第1章 咄咄逼人 雅致华美的房间里,紫檀透雕百花盛开纹的拔步床上,一名女子半靠在床头。 她面色苍白疲倦,眼里隐有血丝却仍然无法掩盖她精致艳丽的容颜,身上盖着胭脂色团花薄纱被子,眼睛无神的看着前方。 门被人推开,出一声细微的“吱呀”声,随后一个身穿艾青色忍冬纹夏衫,下着葱绿色褶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她手里还捧着一碗热气升腾的药汤。 “大少奶奶,从得知煊大少爷意外过世的消息起,您就没怎么吃过东西,煊大少爷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如此。这是大夫开的补身子的药汤,大少爷吩咐奴婢拿来给你喝,您好歹也喝一点补补身,要不然大少爷该心疼了。” 贴身大丫环春儿嘴里一边劝着,一边捧着手里的白瓷碗站在床前,眼里充满关切的看着床上的舒妍华。 舒妍华微微转过头,看着春儿,无神的眼睛眨了一下,渐渐泛起了光芒,整个人慢慢溢满了流光溢彩。 春儿看得心神一颤,她自小就在小姐跟前服侍,小姐出嫁她还跟着来到了谢家,如果说刚才一动不动的小姐,就好像是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谪仙,现在则是鲜活的妖精,能迷惑人的心神。 无论看了多久,看着小姐的一张脸,她仍然轻易的沉迷进去。她的小姐,无愧于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春儿又劝了一次,舒妍华才慢慢伸出手,接过了春儿递过来的白瓷碗,她头一扬就把药汤“咕噜咕噜”的吞进了嘴里。 春儿接过空了的白瓷碗,转身把它放在了圆桌上,又把装着蜜饯的小碟子递过来给舒妍华,舒妍华摇了摇头,春儿才放好蜜饯。 整个过程,舒妍华都一言不,浑身散着一种悲哀的气息。 春儿给舒妍华掖了掖被子,低声劝道:“大少奶奶,您这段时间都没怎么歇过,您先歇一会儿吧,我在外间守着,有事您就叫我。” 春儿见舒妍华点了点头,服侍她睡下才转身出去关了门。 不过一盏茶时间,门又被人推开,进来的人却不像春儿那样轻手轻脚唯恐打扰了里间休息的人,不仅大摇大摆,还出了尖利的笑声。 “哟,我的乖女儿,怎么青天白日的就睡了呢,日间睡多了,我怕你晚上可睡不了了。” 舒妍华微阖的双眼睁开,侧过头就能看见春儿领着一对长相相似的母女进来。 开口的是走在最前面穿着一身宝蓝色宝瓶纹样的妆花褙子,下着青灰撒花马面裙的中年夫人,鹅蛋脸,弯月眉,即便现在已经不再年轻,但浑身上下都散着一股妩媚的风情,总能不经意间就吸引男人的注视。 舒妍华半坐起身,听到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语气,皱了皱眉,有些不解:“母亲,您怎么来了?” 落后半步的少女手里拿着团扇,轻轻摇着风,笑嘻嘻的:“我和娘亲来看看大姐姐好一点没有呀,怕你承受不住大哥哥过世的打击,来看看你死没死。” 少女与中年夫人容貌相似却又比她更美一点,皮肤白皙剔透,柳叶眉下是一双灵动活泼的眼睛,她在说话的时候,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细细的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 她穿着一身淡黄绣团花大袖对襟上襦,粉色绣莲纹对襟襦裙,娇美动人,丝毫看不出刚刚用抿了唇脂的樱唇一字一字的吐出恶毒的语言。 春儿就像聋子一般,对进来的两母女说的话毫无反应,她只是恭敬的曲了膝,而后就又出去关上了门,留下两母女与舒妍华在房间里。 舒妍华是京城公认的才貌双冠,自不会是空有美貌的花瓶,眼前的两母女来者不善,她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自然不会跟她们客气:“舒夫人,请问你带着你的宝贝女儿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像玉儿说的那样,来看看你死没死呀。你死的时候,我不看着,心里可不会顺畅,看着你死了,我晚上睡觉,都能做个好梦呢。” 舒夫人面上仍然带着往昔的慈爱,眼里透着欢欣,说出的话却让人从心底渗出彻骨的寒意。 听听,哪有母亲这样对女儿说话的? 舒妍华只觉得有些天意弄人,她两岁之时生母病逝,父亲为母亲守足了一年孝才迎娶继室梅若兰。 梅氏入门不到两个月就怀有身孕,即便是十月怀胎的期间,也没有忽视她,她的任何事情都要一一过问,对她和大哥关怀备至,家中上下无人不赞,就连她娘亲留下的嬷嬷也无法挑剔一二,以至于她外家都对梅氏十分客气。 梅氏头胎生了儿子,她娘亲旧人唯恐新夫人会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对她和大哥有所忽视,却想不到梅氏态度一如从前,就算一年后她的宝贝女儿舒妍玉出生,也仍然把她和大哥看作亲生儿女一样看待。 她大哥自小聪慧,她也是从小聪明,年岁渐大之后懂得了有些聪明的继室会捧杀元配的孩子,可是他们两兄妹却没有一丝怀疑。 因为他们兄妹身边跟着娘亲忠心耿耿的心腹,梅氏从没有插手过他们的仆人,一应事宜都是由他们娘亲旧人掌管。还给他们和自己的儿女一起延请名师教导,十几年来对他们关爱有加。 而最让人无法怀疑的一点是:梅氏对待元配留下的两个孩子和自己所出的孩子公平公正,如果是她或者大哥做得不对的,会视情况来惩罚,如果是梅氏亲生孩子犯了错,也不会怜惜放过。 就是这种坦荡的做法,不说家中人人称赞和备受京中人赞誉,就连她也慢慢从心底接受了这个没有血缘的母亲,真心实意的孝敬她,同时还爱屋及乌对两个弟弟妹妹好。 看到梅氏母女如此有违以往的咄咄逼人,舒妍华眉头微蹙,有种揪心恍然之感,想来她和哥哥终是错付了信任。 舒妍华满心满眼都是敬佩的看着这个一装就装了十几年的侯夫人,要知道前些时间她大哥回京途中遭遇泥石流不幸丧生,丧礼都是眼前这个装工一流的女人尽心尽力的操办。 京中之人除了叹息一句她大哥英年早逝之外,其他全是赞誉梅氏的品行,不少大家主母已经把梅氏的亲生子女列为女婿/儿媳妇的人选,母亲的品行这样好,她的孩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舒妍华现在很想笑,更加想快点有人把梅氏的女儿娶回家,最好还是死了元配的,想来舒妍玉深得她娘亲的真传,定会做得比梅氏还好,毕竟梅氏的品行这样好,她的女儿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看着眼前这个笑意盈盈却又满含阴狠的梅氏,心如明镜,如果这女人心里真的恨不得她和大哥去死,可明面上却又对他们兄妹这么好,心理该扭曲成什么样子? 日夜恨不得去死的人终于到了死期,如果她不来看看,恐怕会觉得对不起自己吧?再有忍耐的人,都想看看仇恨的人是怎么死的,都想让这人知道她活在多么大的虚假之中吧? 第2章 畜生都不如 舒妍华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声音如一池春水般平静无比:“春儿是你的人?她刚刚端来的那碗药汤下了药吧。≥ ” 末了顿了顿,语带好奇的问道:“可是,为什么要毒害我呢? 要知道我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只能在深院大宅度过一生,我嫡亲大哥命丧黄泉,外祖家早已落败,你们能在我夫家这样肆无忌惮,想来也少不了谢家的掺合。 你看,我竟没有一点的依仗,对你们有什么坏处呢?” 梅氏眼含赞赏的看着这个得知自己死讯仍然冷静犀利的继女,不愧是当世周大儒都曾赞誉惋惜的“惜为女儿身”。 就算再不想承认,她也不能捂着良心说她的儿子舒鸿文和女儿舒妍玉比得上严氏所出的子女。 幸好舒鸿煊意外丧命,不用她再想法子来除了要眼中钉,可见老天也是在可怜她十几年伏低做小,看不过眼才会帮她除去了舒鸿煊。 只要这个继女再死去,不说她的儿子顺利继承越来越显贵的广平侯府,就是她的女儿,也不用再掩盖在舒妍华的光芒下。 梅氏轻轻拍了拍手掌,为继女的一番推测而叫好:“你看,不过是蛛丝马迹,转瞬间你就能猜到**不离十。 你说你没什么依仗,对我们没有什么危害,可需知有些人他本身就是自己的依仗,就如你,就如你大哥。” “聪明人总是死得快,所以你大哥死了,你也快要死了。 我从不小看内宅女人,很多事成败就在于不起眼的内宅女人。 再说,你碍了很多人的眼,所以,你不死,都是天理难容。” 碍了很多人的眼? 舒妍华歪了歪脑袋,也不再纠结究竟是碍了谁的眼,反正肯定有这对母女的。 梅氏却又有些怜悯的看着舒妍华,带着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语气说道:“至于春儿,她可不是我安插的人手。 是你那好爹爹从小就放在你身边的,你再聪明也猜不到吧。” 她是继母,她想要元配孩子死很正常,可是又有谁能想到平日里宠爱得舒妍华如珠如宝的好父亲会从小就在元配嫡子嫡女身边埋下钉子呢? 更加想不到,会是这个好父亲吩咐埋下的钉子联合女婿下毒吧。 舒妍华明白梅氏怜悯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你看看,除了你嫡亲大哥真心疼爱你之外,对你关怀备至的继母一心要想着要亲眼看着你死,怕看不到就做不了好梦;从小宠爱你的父亲竟是一心想要你死的人,就连你嫁的夫君也狼狈为奸。 活在身边人堆砌起来的幸福生活随着大哥的丧生而打破,不过瞬间就被人戳破了假象,你真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人呢。 舒妍华却来不及表对父亲失望、难以置信的话语,她只是一字一句的问着:“我大哥的死,也是你们一手造成的?” 如果真的是,那么她宁肯魂飞魄散,死了也要把这些人拖下地狱。 梅氏摇了摇头,哈哈一笑:“不不不,你大哥都等不到我们动手就死了。 那是老天爷有眼呢,知道我们心里所愿,就应了我们所求。你知道我得到消息的时候有多欣喜吗?” “我立马就去给佛祖上了一炷香,拜谢了它老人家,定是佛祖每天听我祷告,感诚于我的虔诚,所以佛祖显了灵,才会出现皆大欢喜的结果呢。那天我饭都吃多了一碗,现在想来都是欢喜无限呀。” “哈哈哈哈,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呀!” 来不及动手大哥就死了?所以你们其实还是心怀着要把大哥弄死的想法。 舒妍华面上毫无表情,内里差点咬碎了银牙,放在被子下面的手紧紧攥起,青筋暴露。 她想撕了眼前这个假仁假义的渣滓,佛祖显灵? 佛祖真要显灵,定是要把这些渣滓们尝遍地狱里的严刑,再把你们魂飞魄散的! “那么我大嫂和曜哥儿呢?” 她的大哥死了,她也要死了,那么她不信这些人会突然良心未泯的放过她的大嫂和曜哥儿。 梅氏突然止住了笑声,有些鄙视、有些咬牙切齿的说:“你那个好大嫂呀?哈哈,应该在你爹爹身/下痛苦的呻/吟吧? 要不了几天,等你爹爹腻了之后,她就会下去陪你大哥了。 你说,要是你大哥知道,他的媳妇竟然被自己父亲沾污了会怎样? 恐怕他死了都能被气活吧。哈哈哈哈......” 从进来就只是说了一句话之后就不再出声,只是静静旁听的舒妍玉惊骇的倒退了几步,不小心撞在了圆桌上,力道之大,把桌子上的茶杯都撞下了几个在地上,“嘭”的声音响起,杯子碎了一地。 房间里竟只剩下梅氏有些癫狂的笑声,门口守着的春儿一动未动,当自己不存在,从没有听到过什么骇人听闻的事。 “娘......爹他......” 舒妍玉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母亲,觉得自己一定是还没睡醒,要不然为什么会听到如此沦丧人伦的事,做出这种事的还是她的亲生父亲。 舒妍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就算再恨大哥,再讨厌他,杀了大嫂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羞辱她,还是做公爹的以那种方式羞辱。 如果这种事被外人知道,她的父亲,乃至整个广平侯府都会成为众矢之的,他们家会完的,一定会完的。 所有听到这件事的无关人都得死,舒妍玉眼里闪过一抹狠毒,舒妍华绝对不能活了,那么就只剩下守门的春儿。 梅氏看着女儿很快就镇定下来,她一直看着玉儿,直到看到那抹狠毒的眼神才真心放下心来,她很欣慰,玉儿就算其他方面比不过舒妍华,就是这份心性就能赢过她。 心狠的人才能长命百岁。她十分满意自己对女儿的教育。 她说出这件事,一方面是刺激舒妍华,但另一方面就是让女儿认清自己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别像短命鬼舒鸿煊和舒妍华一样,傻乎乎的就这样丢了命。 舒妍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的哥哥是这个世上少有的尊重女性的人,他求娶大嫂之前就承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成亲四年,无论身心都是属于大嫂的。 他们恩爱无比,羡煞旁人。 前些日子她见了大嫂,大嫂那么一个温婉娇美的人却比她更振作,她还眼中含泪笑着跟她说一定会把曜哥儿养大,培育成一个像哥哥那样的人。 可如今呢?呵呵,她听到了什么?听听,那个装模作样的女人说的是什么? 气急攻心,已经开始慢慢作的毒性因为气怒,血气运行的更快,毒性开始加快蔓延,舒妍华嘴角溢出一缕黑血。 “畜生......舒振业这个连猪狗都不如的畜生......不,它连畜生都不如......” 她恨呀,她恨不得把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剁碎了喂狗! 她恨天道不公! 她恨老天不长眼! 为什么这样的人没有遭到报应! 贼老天,你瞎了眼吗!!! 第3章 杀妻求将 梅氏心情愉悦的看着舒妍华痛不欲生的脸,心里一阵畅快,就连把之前不齿舒振业所为的郁闷也消失得不见踪影。 她嘴角裂开一道大大的弧度,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把另一件事告诉舒妍华了,舒妍华会不会就这样气死呢? 真是期待呀! “华娘,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梅氏如以往那样亲昵的喊着舒妍华,她的眼里明晃晃的写着“怎么还不死”的疑惑,嘴里却慈爱的说着:“你知道你生母是怎么死的吗?” 她停了下来,有些兴奋的看着舒妍华,却现舒妍华眼神幽深直勾勾的看着她,就像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想要把她生吞活剥。 她心里不屑的嗤笑,都快要死的人了,眼神再幽深、再犀利又能改变什么呢?又能把她怎么样呢?她一直忌惮的人现在只能忍受着毒药的痛苦与亲人悲苦的遭遇,慢慢等死。现在恐怕连嘴硬都做不到了吧。 她看了一眼舒妍华嘴角的黑血,有些无趣,这种无趣是对于想得到回应的人却无视了她。 她不再卖关子:“还是你的好爹爹呢。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亲手给你生母端一碗冰糖炖燕窝,你生母喝了一年之后,就病逝了。” “你听到这件事,感觉到开心吗?反正我是很开心的,要不然,我也进不了你家大门呀。” “噗” 舒妍华再也无法抑制,喷出一口黑血,面色越来越苍白,她眼角都崩裂了,悲恸难忍的留下了血泪。 啊!她无声呐喊,如果有来世,她一定要把舒振业那个畜生大卸八块,剁碎了喂狗!那条狗一定要养它养到五十年!她还要找人念经,就算那畜生死了也要让它魂魄不得安宁! 舒妍玉经过之前那个惊骇的消息,对于这个事反而没有其他看法,就像她娘说的那样,如果严氏不死,那么她娘就不能以妻子的身份嫁给她爹爹,也就不会有她。 她还有些恼怒她娘要在严氏牌位前执妾礼呢,每每看到舒妍华就会提醒她,她身份比不过元配嫡女的高贵。元配与继室终归是有差别的。 梅氏越来越开心,特别是看着舒妍华痛苦不堪的样子,她就越兴奋,她觉得待会回家肯定又能吃多一碗饭的。 “啧啧啧,知道你爹为什么要害了你生母吗?因为你外祖家给不了你爹助力呀,帮不了他谋取一官半职的。所以当我家答应他,只要迎娶我作继室,就会为他谋一个金吾卫职位,他就亲手毒杀了你生母。金吾卫呀,只要好好干,总能在陛下跟前露脸的,到那时,还怕没有荣华富贵吗?” 梅氏有些得意,觉得自己当年果然没有看错人,十几年的投资已经有了回报。他们家和自己娘家都已经上了二皇子的船,并且占得一个无可替代的位置,这还要多亏了严氏家族和舒鸿煊赚的那些钱财,才能成为二殿下的钱袋子,从而深得二殿下的信任。 梅氏一想到现今陛下对太子的不满,想到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想到只要陛下废了太子,身为皇贵妃所出的二皇子,必定会登顶。 到了那时,他们家的门槛恐怕会被奉承的人踩烂吧? 梅氏想到以后的场景,就浑身激动不已。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那天的到来了。 “你的枕边人是这么一个人,你就不怕他为了谋求更好的职位,把你毒害了然后娶一个更年轻更貌美的女子吗?” 舒妍华冷幽幽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梅氏的臆测。 梅氏可惜的摇了摇头,有些高高在上:“你当我是你那个蠢货生母呢?我像是没有脑子的人吗?” 她一点都不怕舒振业会对她做什么,因为她有一个强有力的娘家在身后支撑着,他做过什么她娘家手里都握有把柄。再说了,如果事成之后有需要,她不介意先下手为强,反正侯府的一切都是她儿子的。她做太君不是更舒服吗? 舒妍华呵呵笑了一声,在被子下的手趁着梅氏精神亢奋,舒妍玉无所事事的坐在她的梳妆台上拿着她的饰一一在头上试着的时候,偷偷往靠枕后面慢慢挪着。 “大少爷,侯夫人和二小姐在里面呢。”春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接着就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母亲,是我,志安。我方便进去吗?” 舒妍华心内不屑冷笑,自己居住的院落,自己和妻子的卧室,想要进来竟然还要请示丈母娘,她当年究竟是瞎眼到什么程度才会嫁给这样孬种的男人呢? 梅氏微微转了身,开口道:“原来是志安呀,进来吧。” 舒妍华趁着梅氏转身的那一刻,快的把靠枕后面的东西拿到身前被子下面,双手娴熟的里面动着。 至于舒妍玉,听到谢志安的声音之后,就抬起头望向了房门,并没有注意到舒妍华的动作。 待谢志安进了去,春儿又把房门关上。 谢志安彬彬有礼的向梅氏请安问好,又转头对着舒妍玉,深情款款又认真的对她说:“玉儿,你今天这身衣裳极衬你,连你大姐姐都比不上你了。” 谢志安穿着一身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头上簪着玉冠,凤眼微挑,眼里带着温柔,人如其声,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特别是他深情温柔的看着你,对你说情话的时候,总会陷入他制造的深情里。 舒妍玉脸上微微泛起一层红晕,俊美男子认真的称赞总让人心情愉悦,特别是对比的对象还是舒妍华,她无法避免的羞涩起来。 “谢志安,你竟然还有脸来我这里。”舒妍华厌恶的看了一眼谢志安。 谢志安以一种“你怎么能无理取闹呢?你以前的识大体哪里去了”的神情看着舒妍华,就像看不到舒妍华嘴角以及被面的黑血,嘴里不赞同的道: “华娘,你怎么能这样跟你的夫婿说话呢?我看你的三从四德都丢脑后了,果然离了母亲你就不安分守己。多亏了母亲侯府里事情这么忙还过府来教导你,你要好好跟着母亲学学才行。” 说完,谢志安对着梅氏作了一揖,口中感谢道:“小婿拜谢岳母过来教导华娘,华娘身子不便,我代华娘给您道谢。” 梅氏心想,这么无耻的话,你也能说得出口。 她仿佛从谢志安身上看见了舒振业的影子。 她欣赏又忌惮他,内心却决定绝对不能把女儿嫁给谢志安这等豺狼,至于与谢志安承诺过的联姻加深彼此的关系,嗯,把舒妍巧那丫头嫁过来就是了。 反正当初也没说是嫡女还是庶女,就算是庶女,谢志安敢放一个屁吗?到时候还不是得乖乖的答应,最后还会办一个盛大的娶亲呢。 梅氏一边想着,一边谦虚的摆了摆手:“可使不得,女婿不用如此,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教不好女儿,怎么能让你代她道谢呢。该是我赔礼才对。” 【ps:杀妻求将,为了谋得将军的职位,不惜杀害自己的妻子。比喻为了追求功名而不惜伤天害理,为了成功不择手段。渣爹畜生名副其实。 另,求个推荐票。以上。】 第4章 无耻之尤 舒妍华根本不耐烦看他们两个说着无耻又恶心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如今因梅氏那两番话两件事之故,她气急攻心,体内毒性运行越来越快了。 她体内犹如万蚁啃咬一样钻心的痛,又如大冬天里泡在冰水里一样的冷,她背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裳,额头上的汗珠滴滴滑落。 她痛得咬破了樱唇,却没有出半丝一点的痛苦哀叫声,面上还是那副骄傲矜持的模样,因为她不允许自己在这些人渣面前露出自己的软弱,就算要死,她也会死得让这些人后悔! “谢志安,梅若兰,停止你们俩虚伪无耻的对话吧,我听着都反胃了。”舒妍华一边压抑着痛苦,有些艰难说,“谢志安,能告诉我,为什么要下药害我吗?” 她想要听听眼前这个与她同床共枕,平时对她呵护备至之极,宠她上天的男人,究竟会以什么样无耻的理由来回答她的问话。 谢志安不禁有些佩服的看着舒妍华,他现在才知道,平时连一点痛都受不住的人,如今遭受噬骨毒仍能面不改色的问着问题,他看着那些黑血溢出来就知道毒已经作了。 这种毒真是毒如其名,犹如万蚁啃噬骨肉的痛,他见过一个体魄壮硕、身高八尺的壮汉都受不住,如今她却没有流露半点不适,如果不是那些黑血,恐怕都不知道她毒了。 看在她这份面不改色,能忍其他不能忍之痛的份上,他就回答她这个问题好了:“华娘,我当初能娶到你,真是邀天之幸,京城不知多少人羡慕我。我也爱你深入骨髓,宠你上天,就算母亲有埋怨,我也维护你,帮你挡了。” “可是,华娘,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我成亲三载,如今却无半个子嗣,我的同龄人已经家里子女成群了。我身为谢家长子嫡孙,我有责任肩负起家族的传承。” “华娘,我不能再任性下去了。我总得有个孩子来传宗接代的。你这么爱我,你能理解我的,是吗?反正我以后的孩子也会给你上香扫坟的,这样我好你好大家都好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谢志安一副“我以前这么爱你,为了家族传承,你也体谅一下我”的表情,深情款款的看着舒妍华,以往从嘴里会吐出的情话现在说出的话却无情的讽刺了现实。 同样也讽刺了舒妍华。 舒妍华被气笑了,这人得无耻到什么程度,才会说得出“我这么爱你,所以你就要去死来体谅我”的结论? 为了利益就是为了利益,犯得着用这种冠冕堂皇的道理么? 舒妍华气到笑,但却是嘲讽的笑容,她恶意满满的看着谢志安,嘴里却轻声曼柔的说:“谢志安啊谢志安,你怎么不想想,我生不出来,可能是因为你无能又无能呢?” 说完,她还恶劣的瞥了一眼谢志安的下/身。 谢志安脸色瞬间铁青到极点,哪个男人被人说不行都不会好到哪里去,特别说的这个人是自己的妻子,那就更加是个耻辱了。 梅氏听了舒妍华的话,也反射性的看了一眼谢志安的下/身,心里无端的同意了舒妍华的话。 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对舒妍华做过什么下作的事,什么下药害她怀不了这种事从没有过,相反,她还尽心尽力帮着舒妍华调理身体,整个广平侯府,身体最好的三个女子就是她自己、女儿舒妍玉,以及舒妍华了。 她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要装就装得瞒过所有人,任何人都找不出她的错处,有时候就连她自己也会有一种舒妍华是她亲生的错觉,但只要每次见到自己的玉儿,就会清醒回到现实。 因为有玉儿的存在,她才能保持本心,才不会在十几年里迷失自己,因此她十分宠玉儿,宠到比儿子还厉害,毕竟儿子稍大一点就会去前院,只有女儿才能在出嫁前一直与母亲一起。 舒妍玉也狐疑的看了一眼谢志安的下半身,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些什么,脸上竟又泛起一层红晕。 谢志安余光看到梅氏和舒妍玉的动作和表情,脸色更加难看到了极点,他有些气急败坏的看着舒妍玉,心里唯恐梅氏会不让舒妍玉嫁给他,他这一刻生出一种后悔的情绪。 后悔为什么要下噬骨毒来讨好泰山大人,早知道他就直接下封喉毒算了,省得她说这些话来侮辱他。 真是士可杀不可辱。谢志安恨恨的看着舒妍华。 舒妍华却懒得再理会这个无耻之尤,她把注意力集中到梅氏身上,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动人的弧度,她语带笑意的说:“梅若兰,你还有什么其他开心的事告诉我的吗?” “比如说,其实你给我的好爹爹戴了不止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又比如说,舒鸿文其实是别的男人的种?” “舒振业那个畜生杀妻求荣、夺子财产、毒害亲女换来的侯府基业,却被一个不是他的种的人继承,哎哟,如果真的能成,那我在九泉之下也会笑出一朵花来呀。” “哈哈哈哈哈......” 她肆无忌惮的大笑出声,笑到眼角都含着泪水。 她从不是任人宰割的人,先前不过是被梅氏带来的两件惊骇的事弄得有点缓不过神来,如今经历了生母是被父亲毒害、大嫂被父亲奸/淫,自己和小侄儿被毒杀的事,她感觉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打败她了。 这番口头侮辱不过是死前讨点红利罢了。 梅氏脸色立刻黑如锅底,舒妍玉也双目喷火的看着舒妍华,上前几步,抢先呛声:“舒妍华你这个贱人,你胡说什么!死到临头还嘴硬!” 谢志安有些迷醉的看着整个人都散着一种惊人魅力的舒妍华,这个女人就算现在嘴角溢出黑血,那张扬大笑却丝毫无损她风华绝代的气度。 他看着舒妍华的笑容,却想到她在自己身/下娇喘的模样,更加妩媚动人,他忍不住就血液沸腾,下/身竟有隐隐抬头的迹象。 这一刻他有些惋惜,惋惜这样的绝代美人他只品尝了三年,他不知道舒妍华究竟哪里存在着威胁竟然要把她毒杀,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后悔遗憾的情绪,后悔于这些日子体贴舒妍华精神不济、心力交瘁而去睡书房,遗憾没有趁这段时间再多多品尝一下她的滋味。 他预料不到泰山大人竟会突然吩咐他下药动手毒杀舒妍华,以致于以后只能回味不能再尝。 真是可惜了。谢志安有些贪婪的看着舒妍华动人的身段,如是这般的想着。 【今天端午,祝大家端午节快乐,o(n_n)o~】 第5章 死了也要拉你们下地狱 舒妍华有些担忧的想着她身边的人,这么久了,除却一个春儿之外,身边的人竟没有一个来她的院子,她知道是谢家和梅氏带来的人控制住了她们,要不然不会到这个点上,还不见人影。 她不希望这些跟随了她十几年的人因为她的缘故遭遇了不测。 她心内叹息一声,是她这个做主子的没用才会连累到她们,这辈子是不可能再补偿她们了,如果有机会,来世吧。 舒妍华不再想着其他的事,她跟自己说:该是做正经事的时候了。 疼痛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她把刚刚蓄力已久的力道瞬间爆出来。 她一把掀开了被子,右手抬起,迅对着梅氏的方向,扣动了机关,右手拿着的袖箭飞向着梅氏射去。 “咻” “噗” 袖箭直冲着梅氏的脑门穿透而过,露出了一个大大的血洞,里面白花花的脑浆并着血液喷洒而出。 梅氏眼里饱含惊骇、震惊、绝望、不甘,却再也无法说出一句话,眼里神采消散,缓缓倒地。 舒妍华射出一支袖箭之后就不再管梅氏,这么近的距离如果还不能了结梅氏的性命,她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她瞬时又把袖箭对着谢志安射了出去。这三个人里面,她第一个恶心的是梅氏,第二个恶心的却是谢志安了。 只要想到她竟然与这个贱渣共同生活了三年,她就浑身恶心反胃,他不死,她觉得难以洗刷身上残留着贱渣的气味。 从舒妍华动手射杀了梅氏,再到把苗头对准了谢志安,时间极短极短,短到剩下的两个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谢志安心里惊恐不已,他想躲避,却现双脚好像被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他想开口求饶,想求舒妍华看在他们三年的情份上放过他,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什么声音都不出来。 他是一个美男子,还是一个文采风流的美男子,于武力上并无考究。 一股骚味传来,谢志安双脚站着的地方已经有一滩水迹。 同时,“噗”的一声,袖箭穿喉而过,谢志安双眼无神的倒下。 舒妍华剧烈的喘了几口气,忍不住蹙了蹙眉,身上的痛实在太疼了,她射杀了两人,积攒的力气也消耗了大半,但是对于自己的成果,却相当满意。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几道急的脚步声,舒妍华听到了冬儿的声音。 “让开!” 门外,冬儿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方,秋儿跟在她的身旁,夏儿扶着秦妈妈。 几人形容狼狈,却不约而同的满心焦虑,她们一大早就被谢家的家丁围困了起来,还是靠着少数小姐带来谢家,留在外院的车夫以及跑腿小厮,还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冲破了防线,就立马跑回来院子里。 生这种事,她们都不敢想象小姐是不是遭遇了不测。 春儿有些惋惜,带着一丝劝慰,对着几人说道:“冬儿,我们一起服侍小姐也十几年了,我也不忍心看着你们落得一个不好的下场,你们还是安分一点,到时候我会向夫人求情,或许可以让你们过更好的生活。” 春儿脑子不笨,笨的人也做不到潜伏在舒妍华身边十几年还没有被人觉,因为在今天之前,她的确是真心实意为小姐打算的,如果侯爷不用她,那么她会伺候小姐一生。 所以她很清楚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对抗不了这几个人的,特别是冬儿,她更是没有把握。 所以她用了怀柔之策,先稳住她们,只要等到谢家的家丁来了,这几个人也就是阶下囚的结局了。 她心里有些焦急,暗暗骂着谢家的家丁养着浪费粮食,竟然让这几个人逃脱,也没有把这几人追回去。 门外响起冬儿声音的时候,舒妍华却是强撑着一口气,慢慢向着舒妍玉的方向挪去。 幸好刚刚舒妍玉因为她的那番话上前了几步,让舒妍华不至于要走多远。 舒妍玉害怕得差点胆子破裂,她紧张的看着舒妍华接近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神情惶恐不已,她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嘴里说着求饶的话:“大姐姐,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她吓傻了,也不敢跑,只知道说着好话,希冀舒妍华会放过她。 舒妍华不想再跟她厌恶的人说话了,所以她不准备再回答舒妍玉这么白痴的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提起最后一丝力道,左手握着的匕亮了出来,冲着舒妍玉的脸面一划而过。 一道狞狰而恐怖的伤口从舒妍玉的左脸横穿她的右脸,她娇美的脸蛋被舒妍华分为上下两截,那道伤口皮肉翻飞,血肉模糊。 舒妍玉被疼痛惊醒,凄厉的惨叫一声,双眼翻白,咚的一声晕了过去。 舒妍华也撑不住了,跌坐下地面,双手爱惜的摸着怀里的匕和袖箭。 她眼里含着泪花,喃喃地说:“哥哥,我用你送给我的袖箭杀死了梅氏那个贱人了,你开心吗?” 至于谢志安,只能说他自己急着投胎,送上门来送死,还说什么让他的孩子以后给她上香扫坟,为了不让这么恶心的场景出现,她只好杜绝这种机会。 她只有两个字送给谢志安这个贱人:活该! 而她深知舒妍玉有多爱惜她的容貌,如今被她毁了容,下半生的生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有些人活着留在世上反而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哥哥,对不起,我没能为娘亲、大嫂和曜哥儿报仇,我没有力气和时间去杀那个畜生了。你和娘、大嫂他们会不会怪我?” “哥哥,你不要走那么快好不好?小花儿害怕一个人过奈何桥,你在下面等等我,可以吗?你答应过娘亲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我们一起去孟婆那里喝孟婆汤,来世,我们依然做兄妹,好吗?” “来世,换我来守护你,好不好,哥哥?” .......................................... 门外听到惨叫声的众人脸色一变,冬儿再也顾不得春儿的阻拦了,伴随着冬儿泼辣声音响起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和拳脚到肉的闷吭声。 “贱人,给脸不要脸,滚开!”冬儿扇了春儿一个大大的巴掌,再一脚把她踢开,然后整个人撞开了门。 舒妍华闭眼之前,听到了冬儿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小姐......” 【求个推荐票,o(n_n)o谢谢】 第6章 重回金钗之年 再次睁开眼,意识还陷在临死之前杀了梅氏的痛快,没有能杀到最想杀之人的不甘,以及很快就会在黄泉之下见到哥哥的愉悦,耳边却传来一个充满关切的声音。 舒妍华微侧过头,看着眼里面上全是满满关切之意的春儿,就连声音里也是饱含关心的味道,她的嘴角一点一点微微上扬,眼里溢满了笑意,面上满是欢快愉悦的神情。 春儿有些怔愣,更有些晃神,大小姐不过小小年纪,还没有长开,就已经美到如斯地步,等再过几年,恐怕侯府求亲的门槛都被踩烂了。 “姑娘,您笑什么呢?”春儿有些不解,染了风寒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吗? 春儿一边问着,一边轻手轻脚的扶起了舒妍华,拿了个靠枕放在她身后,让她半靠在床上,又给她掖了掖大红底绣五蝠捧云团花的厚锦褥,而后又转身,在酸枝木雕流云圆桌上端起一碗汤药。 春儿看着少女苍白的脸色,很是心疼:“姑娘,来,这是大夫给你开的药,快点喝了吧,喝了身子才会好起来。” 真是一个为主子担忧,关心主子,谨守本分的好丫环呀。 舒妍华笑得更欢快了。 瞧瞧,就是因为喝了春儿端来的药汤,所以承受万蚁啃噬骨肉的痛苦死去,现在,这一幕再次上演,她该说什么好呢? “小姐......”春儿差点想不顾尊卑去探探主子的额头,看看是不是起热了,怎么小姐整个人变得奇怪了? “我笑是因为,想到一些开心的事......” 舒妍华却不管春儿奇怪的脸色,只是回答先前她问的话,见到你很开心,因为不管是在梦里还是怎样,你在我眼前,我就不会放过你这个给我下药的忠心耿耿的好丫环。 我笑更是因为,见到你这副关心我、心疼我的模样,十分佩服,我更想看看,倘若揭了你的人皮面具,下面会是什么样的魑魅魍魉。 春儿听不明白小姐那句话的意思,脸色显得更加怪异了,她只觉手上一空,端着的白瓷碗就已经被小姐拿了去,她看到“咕噜咕噜”就把满满一碗汤药喝光的小姐,整个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还是往日半点苦不吃,最不喜欢喝药的小姐吗? 春儿身为侯府嫡小姐身边的大丫环,业务能力娴熟无比,也谨守规矩,所以她很快回过神来,放好小姐递过来的碗,再把装有蜜饯的木匣子拿给了小姐。 舒妍华笑得灿烂:“哦,不用给我蜜饯了,我现在不想吃。” 春儿虽然觉得小姐今天整个人都有点怪怪的,有些习惯与以往不同,但眼前之人的确是她一直伺候的人,所以也只当舒妍华染了风寒不舒坦,正在小性子。 可是她心里满是疑惑:小性子会改变一个人的小习惯和口味吗?难道是小姐见到夫人今天没来看她所以不高兴了? 舒妍华喝完了一碗药,有些回味药里的苦涩,尝了苦,才能记住自己不过是活在别人堆砌的蜜罐子里。 她根本就不担心药里有什么别的奇怪的东西,自她睁开眼,看见的是年轻的春儿,再打量自己细小的身子,虽然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倘若是未出阁之前的时候,梅氏对她用心的程度一点都不亚于舒妍玉。她不担心府里会有人在暗地里对她做什么事。 而她摸了自己的身子,有温度,喝过的药,还是有温度,就连扶她起来的春儿身上也是带着温暖的感觉,她内心竟然平静如波,没有半点紧张惊骇。 最差的也不过是下地府,她连下地府都不怕,除此以外,再生什么其他奇异的事她都能接受。 舒妍华脑子在不断高转动,开始慢慢试探起春儿。总得要明白眼前生了什么事才是。 “其他人呢?” “今儿天色好,夏儿和秋儿在院子里给您晒一晒被褥和斗篷;冬儿那丫头被我打去厨房那里给您拿膳食了;今天您外祖家来了一位妈妈,秦妈妈出去见她了;至于齐妈妈,她儿媳要生了,您不是放了几天假给她吗?不过您昨天着了凉,染了风寒,齐妈妈这会儿怕是已经得到消息,可能往回赶了。” 春儿恭敬又谦卑的声音在舒妍华耳边响起。 随着春儿的讲述,舒妍华的记忆迅就跟上了她的步调。 齐妈妈是她的奶妈妈,在她生女儿小竹的时候,被选中成为她的奶娘,一直都很疼爱她,齐妈妈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梅氏之外给了她母亲温暖的人。 齐妈妈一家子都是娘亲带过来的陪房,她还有一个儿子,在娘亲的陪嫁铺子里当管事,能力十分强悍,后来他们一大家子又变成她的陪房随她去了谢家。 她记得,在她十二岁那年,奶兄齐大力的媳妇临产,齐妈妈跟她请了几天假,就在孙子出生一天之后,得到她风寒的消息,立马赶了回来精心伺候她。以致于连孙子的洗三礼也没有赶上,她那时候一直心怀愧疚。 而她着凉的原因,是她那个九岁的好妹妹舒妍玉要画一幅梅下美人图,跟她撒娇,还说除了她之外,府里根本没有人比得上她这个美人儿,死活要她在梅树下站着让她画画。 梅氏对她和哥哥好,她也投桃报李,对小自己三岁的妹妹也是宠爱有加,被她摇着手撒了撒娇,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当时身边的丫环,只有冬儿那丫头明显不同意,说小姐在树下万一吹了风怎么办? 可她当时笑着说没事,舒妍玉又说自己会很快画完,还准备了姜汤给她,还在她宽大的衣袖里塞了一个手炉给她,让她取暖。 她见安排得这样细致,心里也舒坦,结果当时恰好是过年的时候,天气冷,手炉的暖和周围的冷风一吹,冷热交替,舒妍玉画画的时间还很长,于是晚上回去她就着了凉。 半夜被报了上去,梅氏立即让人开了二门去请了大夫过来给她看诊,然后不辞劳苦的一直守着她,到了四更天的时候才被人劝了回去。 第二天还押了舒妍玉来跟她道歉,还说要惩罚舒妍玉。她那时候感动于梅氏夜半的守护,于是开口给舒妍玉求情。 结果梅氏还是很生气,说舒妍玉不懂事,害得姐姐大过年的生病,怎么样都要惩罚,但是又由于她这个苦主求了情,于是改为抄五遍佛经,顺道是为她祈福,不抄完不准出院子。 于是,梅氏又获得了一连窜的赞誉,譬如身为继室善待元配留下的孩子,譬如赏罚分明,譬如这样教养孩子很好,不一而足。 舒妍华回忆到这里,就知道了是她十二岁过新年生的事。 她把自己手掌上下翻了翻,轻轻抚摸自己脸,感受着滑嫩的触感,心里愉悦而满足。 老天还是开了眼了,至少她回来了,不是吗?回到一切还没来得及开始的时候。 所以,梅氏,如果这次,我不求情,你真的会让你女儿去跪佛堂吗? 我很期待呢。 第7章 哥哥,见到你真好 坐在床上歇息不过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女孩子清脆的说话声。 “夏儿、秋儿,你们怎么手脚这么慢呀,你们都在这里,难不成只有春儿一个在里面伺候小姐?” 舒妍华听到冬儿的声音,不自觉的笑了笑,这个丫头一向泼辣,但对她很忠心,什么事都是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考虑,有时候泼辣起来,对舒妍玉也不会客气。 就像舒妍玉要她站在梅树下给她作画,只有冬儿出声反驳她,差点让舒妍玉下不来台。可惜舒妍玉可能是谨记梅氏的教导,不仅对她礼让万分,就连对她身边的大丫环也忍让一二,竟然没有作冬儿。 这对于一个侯府嫡小姐来说,简直让人匪夷所思。不过好处也是大大的,至少舒妍玉赚足了礼让姐姐、体谅下人忠心为主的好名声。 “小冬儿,你快点进去吧。我刚刚看到春儿把药端进了小姐房里,可能小姐已经喝了药了,等着用早饭呢。” 秋儿一边与夏儿翻着被褥,一边催着冬儿。 “啊,那我快点,小姐等着吃早饭呢。” 这句话说完最后一个字,冬儿已经进了舒妍华的房间。 她先把食盒放在酸枝木雕流云圆桌上,然后一眼就看见笑盈盈的看着她的小姐,她快步过去施了礼,担忧的看着少女,心疼的埋怨:“小姐,早跟您说了不要答应二小姐,您看,现在身子不舒服,遭罪的还是您自己呢。” “小冬儿!你怎么能这样跟小姐说话呢!还编排上了二小姐!”春儿在旁脸色不虞的呵斥冬儿。 冬儿微挑了眉,毫不害怕,立即就呛声:“我哪里说错了,要不是二小姐,我们小姐用得着遭这样的罪?” “你......”春儿被冬儿气得半死。 舒妍华幽幽的看了一眼春儿,开了口:“好了,冬儿也只是担忧我才会这样的。冬儿,快点摆膳吧,我肚子饿了。” 反正冬儿这样的性子在侯府都安然无恙的跟着她到了谢家,如此又何必压抑她的本性。再说了,重来一遍,她可不是为了当鹌鹑的。 “瞧我,都忘了小姐肯定饿了。”冬儿立即把春儿撇在了一旁,她手脚利索的给舒妍华在床上放好一张小几案,把她拿回来的膳食一一摆在几案上,嘴里喋喋不休:“小姐,如今天冷,你还是待在床上吧,用完了早饭接着休息一会儿。昨晚你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呢。” 舒妍华看着快要化身奶嬷嬷第二的冬儿,心里一暖,在她的服侍下用完了早饭。 整个过程,春儿根本插不上手。她也不恼,没有跟冬儿别矛头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给四周的碳盆里添了碳,还在角落里加了一盆水,而后就拿着绣架给小姐缝制中衣。 舒妍华用了早膳,漱了口,正准备躺下歇息一二,毕竟她身子现在还是有点虚弱,她要争取早日养好身子。 “大少爷,您来了。” 门外是夏儿和秋儿请安的声音。 轻微的脚步声清晰的传进了舒妍华的耳中。 舒妍华竟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直到一个人的身影映入她的眼里。 泪珠不听话的簌簌而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却顾不得这么多,直起身就向着来人张开手,飞扑而去。 舒鸿煊被妹妹的动作吓了一跳,他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张开双手接着妹妹,接着就感到颈窝处湿湿的。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先抱着妹妹回到床上,用被褥把她裹住,才轻柔的拍了拍妹妹的脑袋,心疼的问道:“怎么啦这是?受委屈了?” 舒妍华在他怀里蹭了蹭,蹭干净了眼泪,抬起头细细打量着她的哥哥。 少年白皙的脸庞,流露出温文尔雅的清隽,剑眉英挺,一双迷人的桃花眼里是让人看不懂的深邃幽暗,鼻子高挺又圆润,嘴角噙着一抹笑容,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却身姿高挑,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披着青莲绒的灰鼠斗篷,更加衬得他丰神俊朗。 哥哥师从当世大儒周先生,去年秋闱考取了举人第一的功名,取得解元,京城众人还猜测他今年必定会参加春闱。可她知道,周大儒当他半子,事事为他考虑,担忧他过早踏入官场不好,于是嘱咐他三年后再考。同时,周大儒还是一个相当开明的人,叫哥哥多多结识有才华之人,也教导他切记不可轻视任何人。 三年后,哥哥以会试第一的成绩进入殿试,结果陛下赞他有状元之才,却又觉得以哥哥的容貌理应成为探花。 最后陛下钦赐状元,哥哥成为了大夏朝最年轻的三元及第,侯府自这一刻开始,正式进入位高权重之人的眼中,而这一切,全都是哥哥带来的。 她的哥哥还是一个极少从心底尊重女子的人,他时常说“当今之世,女子不易”,他希望自己所嫁之人一生只有她一个妻子,同时,哥哥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 他与大嫂琴瑟和鸣,恩爱非常,无论从身还是心,都属于大嫂一个人,大嫂不知道羡煞了京城多少闺秀。 这么好的哥哥,这么努力的振兴侯府门楣的哥哥,换来的却是侯府的当家人恨不得他去死。 想到这里,眼里又心疼的沁出了泪珠,她赶紧用手抹掉,扬起一抹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轻快道:“哥哥,见到你真好!” 舒妍华刚刚的动作不仅吓了舒鸿煊一跳,也吓到了还留在房间里的春儿和冬儿。舒妍华现在有千言万语想跟哥哥说,挥手让春儿两人退了下去。 舒鸿煊坐在床边,听到妹妹孩子气的话,有些好笑,但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却更是心疼。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觉到温暖的气息,才抓起妹妹的双手,感受到她手里的冰凉,蹙了蹙眉,将她双手放进被褥里,给她掖了掖被子,才带着一丝不赞同的目光看向妹妹,训诫她: “小花儿,你啊,什么时候才能懂事点。身子是你自己的,你自己都不爱惜,指望别人爱惜吗?你看看,自己不舒坦,心疼的是我,什么时候你才能让我放心。” 说是这样说,无论妹妹多懂事,他也不会放心的,他看着她从小小的一团长成现在的少女,他几乎把她当女儿一样宠着,他又怎样舍得她受苦呢。 舒妍华俏皮的吐了吐舌,双手从被褥里拿出来,抓着哥哥的摇了摇撒娇:“哥哥,我知错了,我以后会懂事的,不会再让你担心的。” 舒鸿煊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把她的手又到进被子里,才用“刚说了会懂事,不让我担心,现在又把手取出来,不知道自己正生病吗”的表情看她。 舒妍华立即对着哥哥乖巧一笑。 舒鸿煊心里软成一滩水。 两兄妹说着话,舒妍华心里感叹:原来哥哥一直都对梅氏抱有警惕,别人指的是谁,她清楚,可是,她们兄妹最大的敌人却不是梅氏呀… 她该怎么跟哥哥说,赋予了他们兄妹一半血缘的人,才是最想他们死的人? 【#我家女儿有一个很挫的小名儿---小花儿#╮(╯▽╰)╭】 第8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舒鸿煊可不是书呆子,书呆子也未必十五岁就能成为案,如果不是先生要求,恐怕今年就会成为大夏王朝建国以来最年轻的三元及第,这样的人,又怎会看不出舒妍华的心不在焉? 只是他看着妹妹并不是很想跟他说,他也只当是小女孩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秘密。 他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如果妹妹想说,他很乐意倾听。 舒妍华其实在纠结,她要不要把自己的奇异遭遇告诉哥哥? 哥哥他会不会害怕?他能接受这样的妹妹吗? 就算能接受,他心里会不会有疙瘩,以后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疼爱她? 可是如果不告诉哥哥自己的经历,她要怎么跟哥哥说,梅氏和那个渣滓的事? 现在舒振业还是一个好爹爹,梅氏还是那个人人称赞的好继母,就算哥哥对梅氏有警惕,也只是警惕而已,空口白牙的,哥哥会相信她吗? 舒妍华纠结不已,但还没有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哥哥就嘱咐她好好歇息,然后外出办事了。 ........................................ 今天舒妍华房里注定是少不了人来人往了。 哥哥走了之后不过一刻钟,梅氏就带着舒妍玉来看望她。 舒妍华看着年轻了好几岁,端庄中带着妩媚的梅氏,心里有些唏嘘。 前世她临死之时,射杀了梅氏,所以她和梅氏的仇已经一笔勾销了吗? 不好意思,小女子斤斤计较,心眼比针尖还小,还睚眦必报,这一世,我们的仇还是结大了。 梅氏一进来,就关切的询问舒妍华:“华娘,你如今可好些了?母亲四更天的时候,看着你喝了药睡熟了,怕在这里扰着你,所以回房去了。今儿个下午,我叫了大夫来给你复诊,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 “华娘,你可要好好爱惜身子,你生病了,我心疼得几乎要了我半条命。以后呀,你可不能再这样了。” 舒妍华心里冷笑,看看,这就是梅氏,总是要把自己的功劳说出来,让大家看到。 守着她守到四更天,而且还是怕扰了她休息才“迫不得已”回去,可她却是三更天才来她房里,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就是她两辈子都不得不叫一声母亲的人。 以前最让她感动,现在最让她恶心的,也是梅氏时常说一些没羞没皮的话:我生病了所以要了你半条命,可你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脸色比我还红润呢。 心里这般想着,舒妍华面上乖巧极了:“母亲,让您担心了,华娘以后不会了,我是母亲的乖女儿,怎么舍得让母亲担忧呢。” 要恶心,大家一起来,反正说好话不会让她掉块肉。 梅氏确实有些被膈应到,但舒妍华的表现很正常,只不过是说话直接了些,好像灌了蜜糖一样。 “玉儿,你给我过来,跟你姐姐道歉。你看看你,就是你贪玩,才会累得姐姐大过年的染了风寒。”梅氏责怪的看着舒妍玉。 舒妍玉立刻乖乖上前,满含愧疚的看着姐姐:“姐姐,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站在梅树下吹冷风的。你不要生气,原谅则个可好?” 如果她说不好,你们母女俩是不是下不来台? 舒妍玉暂时没打算撕破脸,于是很大度的说:“姐姐没有生气。” 梅氏却不赞同:“华娘,玉儿错了就是错了,我不会包庇她,不让她真正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她以后还是会犯。” 转过头对着舒妍玉说:“玉儿,罚你去祠堂跪三个时辰,好好反省自己的错处。” “妹妹不懂事,母亲您多教导教导她就好了。”舒妍华状若无心的说了一句。 咦?这不对呀,接下来不是应该到了舒妍华求情了吗?然后她才好顺着台阶下。 梅氏微微蹙了蹙眉,用探究的眼神看了舒妍华一眼,随后恢复了正常,只是一时犯了难。 舒妍华这句话咋听起来很正常,但聪明人都能听出弦外之音。 妹妹不懂事,都是九岁的人了,难道不知道大冷天长时间吹风会着凉吗?又不是三岁的孩子。 大家闺秀向来都是母亲言传身教,舒妍玉这样就是母亲教的不好了,更不用说舒妍华还说出母亲多多教导这话了。 就算舒妍华接下来求情,但那句话说了出来,以梅氏一贯的表现和作风,无论如何都要按照她说的惩罚了。 如果梅氏顺着台阶下,改了舒妍玉的惩罚,不过是成全了舒妍华疼爱妹妹,委屈自己的好名声,还因此会让人质疑梅氏对待原配孩子和自己孩子是不是真的公平,还是装出来的。 大家贵族后宅的女人都不是好糊弄的,人一旦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此后就会慢慢生根芽。 这样一来简直是丢了西瓜漏了芝麻。 梅氏向来果断,既然想明白了就不会让舒妍华再有说出求情的机会,她转身吩咐自己身边的陈妈妈:“二小姐自己贪玩不懂事,累得姐姐生病,罚她去祠堂跪三个时辰。陈嬷嬷,带二小姐下去。” 舒妍玉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娘亲,通红了双眼,委屈的流下了泪水。 为什么,明明来之前就说过的,不过是做做样子,娘亲会有法子让舒妍华开口求情,届时不过是被关在自己房里抄佛经而已,现在怎么会变成去跪祠堂了呢? 梅氏无视了舒妍玉的眼泪,硬起了心肠,厉声的对陈妈妈说:“还愣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我说的话不管用了吗!” 这样严厉的梅氏与平常那个温和的主子不同,吓得众人一个激灵。 陈妈妈再也不敢耽搁,半扶半拽的把舒妍玉拉出了舒妍华的房里。 梅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今天这一出是她这十年来第一次算不准。 她提醒自己不能乱了阵脚,忙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回过头疼爱的看着舒妍华,怜惜道:“好孩子,母亲知道你受委屈了,母亲会好好教教玉儿,玉儿不懂事,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母亲盼着你们两姐妹相亲相爱呢。” 舒妍华乖巧一笑:“母亲放心,我没生妹妹的气,我会对妹妹好的。” 梅氏欣慰的笑了笑:“那你好好休息,母亲还有事,就不耽搁你了。” 转而又一一吩咐春儿她们要好好照顾小姐,敢有半点不尽心,绝不会饶过她们。 梅氏足足用了一刻钟,细细的嘱咐了方方面面,下人们都感叹,大夫人果真对大小姐爱若亲女,大小姐命真好,这样的继母也就跟亲生母亲一样了。 舒妍华静静的欣赏梅氏的表演,她都不禁要为她鼓掌叫好了,如果不是前世梅氏自己露出了真面目,恐怕她也会跟其他人一样,感动于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吧。 舒妍华看着就连冬儿都是一副大夫人真是一个好人的表情,就怨不了她前世错信梅氏。 梅氏说到口干舌燥,终于停了下来,又怜爱的摸了摸舒妍华的脑袋,才步伐从容的出了门。 房里只留了春儿一个人在守着,舒妍华躺在床上闭眼,心里无声大笑。 今天对上梅氏,小胜了一局,她看到梅氏狠心罚舒妍玉跪祠堂的时候,只觉得她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要是一开始就罚舒妍玉抄佛经,又有什么问题,本来九岁的孩子这样的惩罚也说得过去,偏偏要抬高自己的名声,又出了她这么一个变数,结果掌控不了局面。 也不知道她心里现在是什么滋味。 舒妍华很清楚,梅氏现在定然是去打点舒妍玉在祠堂的事了,祠堂阴森幽冷,大冬天的,跪上三个时辰腿可就不用要了。 她敢保证,梅氏定然会给舒妍玉做好全套保暖之法,但这种打点也只是暗地里,如果明目张胆,不就是自打嘴巴了吗,也不蒂是告诉其他人,因为我是侯夫人,因为舒妍玉是我女儿,我心疼她,所以我说过的话可以当放屁,响了之后就没了。 至于府里的老太君关氏,自梅氏加进来就没有插手过大房的事,既然以前都没插过手,现在当然也不会,再说了,她也相信执掌侯府中馈的梅氏不会真的狠心不顾自己的女儿。 其实现在全府上下,也只有舒妍华可以名正言顺帮助舒妍玉,谁叫她才是卧病在床的那个呢。 她大张旗鼓的去祠堂里给舒妍玉备炭盆等物,不仅梅氏和舒妍玉要承她的情,再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人赞的也是她爱护手足。 舒妍华翻了个身,面对着床里面,闭着眼睛,嘴角却上扬着。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做了她心里不舒坦,受惠的是舒妍玉,于她有什么好? 好名声能吃吗?她前世名声不好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经义文史不输男儿,当世大儒赞她“惜为女儿身”,可是那又怎样? 再好的名声,最后还不是在最好的年华里永别世间。 她要的不是好名声,她追求的是实力,没实力不过是我为鱼肉,有了实力,她对于那些人就是我为刀俎。 那么,她一个闺阁女子,该怎样拥有实力呢? 【求个推荐票,o(n_n)o谢谢】 第9章 朝臣与婉皇贵妃的拉锯战 舒妍华躺在床上,脑海里迅开始过滤起本朝的皇子。 ≧ 大夏朝已有两百余年的历史,如今在位的是承德帝。 承德帝有六子,长子是皇后所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幼时就册封为太子。 太子学识渊博,待人接物拿捏有度,自幼被承德帝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极小已开始接触朝政,处理政事娴熟无比,该严厉时让人害怕,但温和时又让人如沐春风。 太子御下有方,不朋党,不营私,众朝臣无不赞赏看好。 太子压得了朝臣,处理得了政事,还谨守规矩,从来没有越过承德帝的底线,如果要评价,这是一个优异非常的太子,简直是大夏朝的福气。 可惜,甚少有朝代的太子登基之路是顺畅的。 很多后宫里都有一个以美貌、以技能来宠冠后宫的妃子,这个妃子还是陛下的心头肉。 承德帝的后宫就有这样一个女人。 她以五品官之女的身份选秀进入后宫,之后简直就如得了神助一般,一路青云直上,力压其他各种燕环肥瘦的美女,成为了婉皇贵妃。 在婉皇贵妃还是一个小小的婉贵人的时候,诞下了二皇子。 二皇子幼时表现得聪明伶俐,极会讨好承德帝,深得承德帝的喜欢。 承德帝对于太子和其他皇子的态度还是有天渊之别的,至少承德帝很清楚太子是继承大位之人,其他皇子再怎么喜欢,也不能乱了朝纲。 除了太子以外,没有其他皇子能享受到与太子同样的待遇。 所以承德帝对太子很严厉,对喜欢的儿子,譬如二皇子就很宠爱。 可人都有老的时候,老小孩老小孩的,就是说明人老了喜欢任性,因为小孩子任性起来真不是一个事儿。 可是承德帝任性起来,会要人命! 婉皇贵妃也不知道吹的是什么风,反正枕头肯定被吹翻了,竟然让承德帝起了废太子的心思,想要改立二皇子。 这个想法一出现,不知道吓坏了多少朝臣,还有不少朝臣差点想换个老板:大老板你在前人栽树下盛了个好凉,却累死累活我们这些打工的。你业绩不好没关系,我们帮你兜着;你喜欢宠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也管不了你的房事;可你不能因为花瓶女人吹一吹风就脑子进水呀,我们在二老板的带领下正迈向共同富裕的道路,你要换人,简直是断我们的前程和财路呀。 不知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吗?不知道断人前程会遭雷劈吗? 幸好承德帝的任性想法好说歹说被劝阻了。与此同时,很多朝臣简直恨死了后宫里那个花枝招展女。 婉皇贵妃也恨死了前朝的朝臣!她每天必做功课是:用鞋底来打小人!打那些前朝反对的最厉害的小人! 然后婉皇贵妃开始了曲线救国——她吹的风太厉害,竟然让她安插了人手在朝堂上。 这简直就是在蔑视众朝臣的智商! 这种货色、这种水平,还能上朝,还能与他们同处一室,这是在鄙视他们呢还是在鄙视他们呢? 于是,在以内阁为的领导下,实行了“其次伐兵”的政策,纷纷展示自己的智商和能力,把不少关系户撸下了朝堂,还是永不录用的那种。 我们不威,真当我们是老鼠,我们明明是老虎来着!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往我们地盘上凑,简直是不知死活。弄得我们待的地盘乌烟瘴气的,还要我们自己动手来清理垃圾,清新空气。 这招隔空打牛打得婉皇贵妃那一段时间胃口奇差,每天都只能吃得下半碗饭。 但婉皇贵妃如果这么容易就认输,那她也不是宠冠后宫、除了皇后,力压其他嫔妃的女人了。 她毫不气馁,开始了与众朝臣的不平等抗争战。 你撸下我一个人,我就塞进去两个,你撸下我两个人,我就塞进去三个。 众朝臣与婉皇贵妃开始了隔空的拉锯战。双方都恨不得对方去死,连带的,朝臣们也极其厌恶二皇子。觉得他就是个搅事精。 以婉皇贵妃水平线以下的智商,也就只能哄住了承德帝,对于个个都是名校毕业然后通过大夏朝独木桥般残忍招聘进来的员工,还是不够看的。 可婉皇贵妃总结了自己的成功之道,然后她放了一个大招——让承德帝给二皇子指婚,指婚的对象是军方大佬之一,吴国公,他家嫡嫡亲的大闺女,吴雅珺。 吴国公被坑得一脸血!差点吐血身亡! 但是,身为军方大佬之一,吴国公的身体比大多数人都好,他硬挺了过来,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闺女嫁给了二皇子,眼睁睁的看着婚后两个月闺女怀了孕,眼睁睁的看着闺女十月怀胎之后生下了一个嫡子。 吴国公只好把脸上的血抹了个干净,开始了他的部署——他总不能眼见着孩子爹在作死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吧? 他不在乎二皇子的性命,也总得为自家闺女和外孙的安全考虑呀。 于是,在朝堂上,十次对战,婉皇贵妃总能赢那么一次。 婉皇贵妃觉得自己终于用对了方法,她得意洋洋,她欢喜无限,然后,她又憋出了另一个大招——再次求到了承德帝的赐婚旨意——赐婚对象:二皇子,赐婚等级:侧妃。 这姑娘的爹是——内阁次辅杨一先。 至于为什么婉皇贵妃不选辅,那是因为辅家里闺女辈没人选,孙女辈才三岁。 杨次辅没有吐血,他只是一脸鼻涕一脸泪的哭嚎着一路冲向了皇宫,在御书房内抱着承德帝的龙腿,嚎啕大哭。 承德帝竟然还能听得清杨次辅说的话:圣上啊,我家闺女自小就被大师批过命,说她一定要与xx年xx月xx日xx时辰出生的人成亲才能渡过命里大劫。恰好我婆娘的姑妈家的儿子也一起去批命,结果现姑妈家的儿子的生辰八字就是我闺女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圣上啊,请您看在老臣为您鞠躬尽瘁的份上,给我家闺女改个赐婚的旨意吧。新娘子不用变,新郎换成我婆娘的姑妈家的儿子就行了。 承德帝看着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杨次辅,又想着他这么多年的功劳,一时把宫里的小妖精忘在了脑后,于是真的把赐婚的人选换了。 杨次辅Vs婉皇贵妃,婉皇贵妃完败! 杨次辅一脸感恩戴德的拿着新鲜出炉的新赐婚旨意出了皇宫,但他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那群武官的榆木疙瘩脑袋果真没用,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吴国公躺枪中箭中)还是他们这种高智商的人才能灭了那个妖妃的嚣张气焰。 而后还没等婉皇贵妃进行反击,京城就掀起了一股定亲、成亲热潮,那段时间冰媒的脸上简直是笑成了几朵花。 婉皇贵妃用凶兽狠弑般的视线横扫整个京城,竟然让她再也找不到一个有价值的漏网之鱼,气得她那段时间又是每天吃半碗饭。 【求个推荐票,o(n_n)o谢谢】 第10章 妖妃党的结盟以及她选定的靠山【求推荐票】 婉皇贵妃痛定思痛,明白靠自己一个人是很难斗得过前朝的小人,于是她决定要找盟友。≥≦ 她把目光投向三皇子之母德妃,四皇子之母6昭仪,至于五皇子之母静妃,那是皇后忠实的小跟班,与她不是一路人,而六皇子,一个三头身的小孩子,不说也罢。 至少,婉皇贵妃是觉得六皇子生母没有资格当她盟友——六皇子能不能长大成人还很难说。 德妃和6昭仪收到婉皇贵妃投来的橄榄枝,心情复杂无比。 因为自从婉皇贵妃进宫,除了皇后,其他贵女面对婉皇贵妃简直输得一败涂地,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京城xx侯府、xx公府的姑娘:身为京中身份贵重、追求者众的名门贵女,输给了一个祖坟突然冒青烟才当上地方五品官,从爷爷辈开始往上数都是泥腿子的人,好意思吗! 特别是婉皇贵妃也不知道施了什么妖法,自从二皇子出生之后,宫里几年怀孕的嫔妃少之又少,怀上生下来的还都是公主,直至七年后德妃才生下三皇子,而后才6续有其他皇子出生。 所以说,德妃与6昭仪看不顺眼婉皇贵妃妥妥的,但她们思量再三,还是接下了婉皇贵妃的橄榄枝——皇后和太子确实是压在她们儿子头上的一大拦路石,她们不把皇后和太子搬开,她们的儿子绝对没有机会问鼎天下最高位置,至于干掉了皇后和太子之后,她们表示,凭她们身后所代表的势力,再干掉得意小人婉皇贵妃,简直不是一个事儿。 于是就算心里恨不得婉皇贵妃去死,但能把承德帝迷得三魂去了六魄的,也就只有婉皇贵妃,所以她们只好忍辱负重的与她结盟,但无一不咒骂皇后——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她们怎么会与敌人结盟? 稳坐钓鱼台的皇后:...... 德妃与6昭仪的加盟,果然起到了猛火般的火力支援,在朝堂上,至少能与恨妖妃党不分上下。 恨妖妃党的内阁众以及六部尚书等高官:......不要太给自己长脸呀,我们都是干实事的人,有空的时候碾压一下你们,给我们高强度的工作带来一点乐趣,但我们很忙的好吗,我们又不是过家家,以为我们像你们一样每天只需要关心穿什么样的衣服,化什么样的妆才好看吗?前段时间你们弄些跳梁小丑来弄得朝堂乌烟瘴气,我们可不会客气,不过这次派来的先锋兵有些本事,正好,我们缺些跑腿的,就物尽其用了。 于是,因为恨妖妃党众的静观其变,妖妃党们取得了表面上的旗鼓相当。 然后这种旗鼓相当一直维持到她死之时,但当时因为婉皇贵妃的死命折腾,承德帝也很配合的饰演了一个烽火戏诸侯的帝皇,所以那时候二皇子党气焰十分嚣张,不少头脑热的人纷纷投靠二皇子,就连她那个渣爹也不例外。 他窃取哥哥的产业之后,一定会用来帮助二皇子起事,以图荣华权势。 但她很肯定,即便她没有重生,上辈子广平候府所谋求的一切都不会如愿——因为,太子太淡定了,这种镇定的态度是一种运筹帷幄,更是一种自信,自信于他有把握对局面的掌控。 可太子这种淡定,在看不透的人眼里,就是无力抗衡二皇子的表现,更是被二皇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所以,无怪乎渣爹也孤掷一注,全力支持二皇子。 而她上辈子,也反对谢家搭上二皇子这条船,但现在想来,定然是谢家不仅做出了与广平侯一样的抉择,更是她这个“不合群、没眼光”的人阻碍了谢家的展,所以,谢志安那个贱人才会毫无留恋就把她杀害。 舒嫣华把所有皇子拉出来溜了溜——太子比她大十来岁,太子的嫡长子与六皇子同岁,她也不可能去做侧室,于是太子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更何况,她也不怕丢人,说实话,她有点怵太子,说不上原因,反正在她有限几次见到太子,她的直觉都在叫嚣千万不要惹这个人,所以这也是她断定二皇子不能成事的原因之一。 至于二皇子,那简直就是她对头,她都恨不得对方喝水会噎死,进茅坑会掉进去淹死,走大街上会被马车撞死,各种死法都尝一遍,这种死法待遇也就是她头号死敌舒修和才能有了。 至于三皇子和四皇子,那都是二皇子的盟友,妥妥的拍飞掉,不作考虑。 所以说,只剩下五皇子和六皇子了? 舒嫣华想到比她小了好几岁,现在还是一个娃娃的六皇子,满脑子黑线。 选来选去的,只剩下五皇子一个人,不,应该说,从一开始她就没得选,就只有五皇子一个人。 舒嫣华有点忧郁,幸好五皇子只比她小一岁,再小,她就不好意思下手祸害优质幼苗了。 是的,舒嫣华思来想去,她决定,既然舒修和背后主子是二皇子,那么,她就找一个同样是皇子的人来当靠山——背后之人身份相当,起点上就不会输给对手,更何况,五皇子背后又站着太子殿下,如此强大的靠山,必须紧紧抱住! 好了,大家起点一样,拼的就是各自的心计手段了,而她还有一个比舒修和更加有利的条件——她重生回来,她知道几年之后生的事情,就算只有几年时间,也足够她布置了。 而且,她还要引导哥哥站在太子那边,前世哥哥根本就不想掺合进皇子之间的事,但这一世,为了自身的筹码,就算再不想掺合,也必须参与,并且还要取得太子的信任,成为他的左臂右膀。有着太子心腹身份的哥哥,好歹能让舒修和忌讳一些。 【说明一下:书名改成了《华锦里》,这个在简介上已经说明了,封面也换上了,封面依然是无敌南瓜出品,大爱之~感谢她~然后就是,女主舒妍华也改了名字——舒嫣华,渣爹也从舒振业改成了舒修和。恩,没有其他变动了。最后,依然求个推荐票。以上。】 第11章 侯府诸人【求个票,O(∩_∩)O谢谢】 舒嫣华躺上床之后,脑海里想着事,所以只是闭目养神,当春儿轻柔的换了她两声,她就睁开了眼。 “小姐,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春儿笑得很温婉。 舒嫣华也觉得腹中空空如也,遂起身在春儿的服侍下穿衣漱口,等这一切弄好之后,就见夏儿拿回来了膳食。 用过了饭,舒嫣华照例要走走消消食,如今她生着病,也不去外面了,只在房间里走走散步。 她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想起了什么,问夏儿:“秋儿呢?” “这会儿秋儿那丫头应该已经用过饭了,我去叫她来。”夏儿话不多,主子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舒嫣华挥了挥手:“你们两个也去用饭吧,秋儿陪我就行了。” 春儿和夏儿都知道小姐的意思,秋儿是打探消息小能手,小姐找她,必定是想要听听府里的动静了。 她们躬身应是,然后退出了房,片刻后,秋儿就进了房间。 秋儿先是施了礼,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去舒嫣华的身边,眉飞色舞地说:“小姐,二小姐在祠堂晕过去了,梓岚院那边正忙乱着呢。” 舒嫣华眉毛微挑,“仔细说说。” “二小姐哭着去了祠堂,跪了一个多时辰,就晕过去了。被人送回了梓岚院,大夫人已经请大夫了,正在看呢。” 舒妍玉跪不满三个时辰她早已预料,但晕过去不知道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梅氏的。 她不想再听舒妍玉的消息,反正这几天舒妍玉肯定不会再出院子来,她也要在房里养病,大家这几天相安无事最好。 秋儿善察言观色,看出舒嫣华的兴趣缺缺,就说起另外的事。 “小姐,在您睡着的时候,太夫人派了她身边的梁妈妈送了一支人参过来。然后就是二夫人,她亲自过来看望您,得知您休息,就把带来的燕窝留了下来,说不用打扰您,等您好了之后让您去芝澜园玩。” 舒嫣华微微一笑,前世二叔很看重哥哥,二叔家的两个哥哥也和哥哥的关系亲昵,连舒鸿文也是比不上的。 连带的,两个堂哥对她也很好,又因为二婶只有他们两个孩子,他们一直把她当亲妹妹来疼爱。 至于二婶,一直怜惜他们兄妹小小年纪就失去了亲生母亲,对他们也是心存善意,爱护有加。 二婶没有刻意捧梅氏的臭脚,她明辨是非,只会站在道理的那一方。 二房在广平侯府有些像边缘人士,但二叔却不可小觑。 二叔当年考中了进士,关氏以为舒家要出一位未来阁臣的时候,二叔跑去太学院做了博士,将关氏气得半死,后来看在二叔教导的学生,多是进士权贵之流,方才作罢。 二叔爱好书画,喜欢结交文人,又因为他文采风流,品行有加,与众多翰林士子与大儒都认识。 就连哥哥能拜师周大儒,二叔也是出了大气力。 这样的二叔,就算无心仕途,祖母关氏和舒修和也很重视。 至于她祖母关氏,府里的太夫人,这是一个重男轻女的老夫人,但她最疼爱的孙子却是舒鸿文。 一个把府里长子嫡孙的孙子排在舒鸿文的后面,想来她对于他们兄妹的真正态度也是可想而知。 但她又是一个极其重视家族利益的人,只要于侯府的利益有好处,就算是她最讨厌的孙女,也可以对这个孙女好得像亲生女儿一样。 真是一个万分现实的人。 秋儿的声音在继续:“齐妈妈已经回来了,她从外面回来,说风尘仆仆的,不能这样见小姐您,她正在沐浴呢,想来很快就会来见小姐您了。” 舒嫣华心内欢喜:“齐妈妈回来了?让她不用着急,先用了饭再说,我这里一切都很好。” 话音才落,门外就传来敲门声和一个慈爱又焦急的声音:“华姐儿,我可以进来吗?” 舒嫣华停下脚步,转身望向门口的方向,急急应道:“齐妈妈,快进来,快进来。” “吱呀。” 门被打开,舒嫣华眼中映入了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妇人,她身上穿着一身鸦青色细棉袄,头上带着一支五福流云金钗,她浓眉大眼,脸上皮肤红润,眼角有几道细小的皱纹,却无端让人感到温和慈爱。 这妇人正急急向着舒嫣华奔来,眼里满是担忧和心疼,到了舒嫣华近前,就拉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手温,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遍,见她在房里也穿着厚棉袄才松了一口气。 而后她又温和的说:“华姐儿,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别管是什么事,总不能让自己的身子受苦受累。” 舒嫣华眷恋的依靠在自己奶妈妈身上,她的奶妈妈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可大概天下的母亲都一样,为母则刚,她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每次只要遇上她的事,就会紧张万分,如果是危害到她的事,她更会寸步不让。 齐妈妈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娘亲之外,给她最暖、最幸福的母爱的人了,而娘亲在她两岁之时就已经逝去,她早已不记得母亲是什么样子了。 每次她想起娘亲的时候,就会把齐妈妈代入其中,想象着娘亲看她的眼神也是慈爱和温柔,待她也必定会如珠如宝。 齐妈妈温柔的拍了拍身上挂着的小人儿,轻声说:“再走走,再走走,消了食才能歇息。” 闻言,舒嫣华很听话的继续绕着桌子走圈,她有些愧疚的看着齐妈妈:“奶娘,奶兄孩子才出生呢,你怎么急急忙忙回来了?过完洗三礼再回来也不迟。” 齐妈妈想起自己的大孙子,眼里喜悦,“华姐儿你时常就给一些补品我那大儿媳,她身子养的好,大孙子也疼娘,不过两个时辰就顺顺利利出生。 我看了他们母子俩,都很健康,小孩子也不折腾人,大力疼媳妇,会把他们照顾得很好。” 转而齐妈妈用严肃的目光看着自己一手奶大的孩子:“反而是华姐儿你,我不过回家几天,你就生病,我哪里还留得住在家里。 大力也催我回来,你呀,我这几天给你炖药膳,好好补补身子才行。小人儿,最是养身子的时候,小时候亏了,大了老了可就难受咯。” 舒嫣华乖乖受教,秋儿在一旁看着偷笑。 舒嫣华等到甜蜜的唠叨结束之后,使眼色让秋儿斟一杯茶给齐妈妈,自己去了妆台上,打开饰匣子,从里挑出一个金镶红宝石富贵平安长命锁,拿给了齐妈妈。 “这是我给奶兄孩子的礼,望他以后平安康乐,长命百岁。” 齐妈妈看着小姐眼中的坚持,笑着接了:“以后他大了,让他来给你请安叩头。” 舒嫣华笑着受了。 秋儿打趣道:“齐妈妈,你那大孙子多有福气,看看小姐多重视?” 一句话捧了两个人,惹得两个人乐开了颜。 舒嫣华笑眯眯的:“你不用着急,等你以后有了大胖儿子,我也会给你孩子。” 秋儿毫不羞怯,大大方方的道谢:“那就先谢谢小姐赏了。” 惹得两人笑得更加开心。 第12章 严家 几人正在说笑间,秦妈妈也进了来。≧ 除了春儿和夏儿之外,舒嫣华贴身之人都是严氏带来的陪房——秦妈妈是舒嫣华院子里的管事妈妈,负责管理院子里的大小事,掌管着舒嫣华的小库房。 齐妈妈负责管理舒嫣华房里的大小事;春儿打理衣物,夏儿是负责箱笼,秋儿负责装扮,冬儿负责饰等。 春夏秋冬是舒嫣华的大丫环,除了这四婢和两位妈妈,其他人不传唤是不能进入舒嫣华房里的。 秦妈妈进来后看到小姐言笑晏晏的样子,心里也是开心,坐在小绣墩上,开口道:“华姐儿,今早你外祖家派人来给你和煊哥儿送一些礼,得知了你生病的事,或许今儿个下午舅夫人那边就过来探望你了。” 舒嫣华有些怔愣,她记忆中的外祖严家,是大夏朝十大富商之一,家产不说富可敌国,但也差不离,只是因为是商家,面对权贵之时总有些底气不足。 但严家与人为善,又喜做善事,搭桥建路、接济穷苦人家,在民间的声誉十分好。 严家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更是大家有钱一起赚,所以严家赚的钱再多,也没有碍了谁。 直到有一天,天下掉下了一个大馅饼——广平侯府竟然替自家侯爷来严家提亲,说的是严家当家人的小女儿——严芷荷。 严家家风极正,即便是富裕之家,也没有纳妾养通房的习惯,严家家主严川与主母何氏育有两子一女,大儿子严向荣,二儿子严向明,小女儿严芷荷。 严家本就没有攀附权贵之家的想法,虽然觉得广平侯府提亲的举动有些突兀,但猜不着富贵人家的想法,于是很委婉的拒绝。 可想不到过不了多久,广平侯府又派人上门提亲,这一次,严家觉得奇怪了,于是打探了一下广平侯。 老广平侯仙去后,是广平侯世子舒修和袭爵,舒修和为老父守了三年孝,出孝后半年,才向严家提亲。 舒修和没有什么名声,广平侯府没落已久,离权力中心越来越远。 所以严家实在想不明白广平侯为什么要来他们家提亲,他们家再有钱,也只是商家,连书香门第都比不上,更不用说大家贵族,所以就连严川也想不明白广平侯的用意。 想不明白没关系,严家却是知道大户人家规矩有多严,后宅有多少腌臜丑事,一点都不想自己的闺女嫁去这样的人家。 于是第二次婉拒了广平侯府。 而后在一次严氏外出买东西的时候,遇着了一出很狗血的“英雄救美”——英雄自然就是舒修和,严氏遭遇危险惊魂未定,结果见到一个美男子从天而降,还救了她。 严氏自然要问救命恩人的姓名,结果一问才知是广平侯舒修和,于是芳心暗许。 后来严氏外出几次都有意无意的见到舒修和,最后舒修和第三次上门提亲,严家主迫于女儿的期盼,只好答应了他。 严氏出嫁,十里红妆,严家陪嫁了许多铺子、田庄、宅院等,那浩荡的场面简直惊艳了不少京城权贵之家。 严氏嫁过来头年就生了长子嫡孙舒鸿煊,隔了三年后生了嫡长女舒嫣华,最后却在最美好的年华撒手人寰,留下两个小小稚儿。 之后严家来人,悲痛万分的全程参与了丧事,然后封存了严氏的嫁妆,嫁妆单子一份严家手持,一份给了太夫人关氏,另一份却是给了当年才五岁的舒鸿煊,让关氏和舒修和阻拦不得。 此后,每年严家都会送很多小孩子的日常用度过来给舒鸿煊和舒嫣华。 因为打着给外甥外甥女送一些平常之物的名义,开始几次关氏都会过问,后来见的确是很平常的小玩意和吃食,之后就对这些小孩子喜欢玩的玩意不再在意,严家再派人送来,就直接给送到舒鸿煊和舒嫣华的院子里。 关氏都不再过问,梅氏身为继母更加不好窥测,所以当严家此后送来的金银珠宝、贵重物品,竟一无所知。 因为严家交付这些东西的时候,全部是由秦妈妈带着严氏的陪房来接收,如果不是因为春儿后来慢慢成为舒嫣华身边的贴身大丫环,关氏等人还被蒙在鼓里。 可惜,就算那时候关氏等人知道之后也没办法再做什么了,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严家送来的金山银山全部堆向了舒鸿煊和舒嫣华的院子。 关氏得知消息的那一刻,院子里损失了几套茶具。 可在舒嫣华的记忆里,外祖家在她十四岁那年竟然以火箭般的度败落。 大名鼎鼎的严家已消失在了大夏十大富豪之一的位置上,最后只能回到祖籍之地靠着田庄生活。 她哥哥那时候人脉不够,明知道严家败落之事是有人刻意针对,却查不出来,只好暗自隐忍,只等有实力的时候再查出真相。 但哥哥也没有坐以待毙,也就是那时起,哥哥开始了打理娘亲留下的嫁妆,此后产业越来越多,哥哥就开始了对外祖家伸出援手,在她临死之时,严家也有了起色,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进行。 可惜...... “华姐儿...华姐儿...” 舒嫣华耳边响起了秦妈妈担忧的叫唤声,她打断了思绪,看到秦妈妈等人担心的眼神,安抚一笑:“哦,不用担心,我没事,就是想起了娘亲。” 娘亲,说的就是严氏了,齐妈妈等人都是一副了然又怜爱的神情。 “华姐儿,这是礼单子,我已经造册入库了。”秦妈妈把这次严家送来的礼单子递给舒嫣华。 舒嫣华接过一看,外祖家这次送来了饰匣子一匣,布五匹,其他小玩意七八件。 这次送来的东西是春天适用的东西,过完年,要不了一个月就是春分,厚重的冬衣就要脱下,少女们穿上厚薄适中的春衣,展示自己苗条的身姿。 舒嫣华感叹,外祖家时时刻刻都想着她和哥哥,一年四季都忘不了他们兄妹,一想到两年后外祖家的遭遇,她就有一种紧迫感,所以,她究竟要怎么才能接触到五殿下,并且让他成为她的靠山呢? 她皱眉沉思,难道要来一次“英雄救美”吗?至于谁是英雄,谁是美人,她暂时还没有考虑到。 第13章 粉墨登场 果然如秦妈妈说的那样,下午严家就来了人,来人是她二舅母,还带了一堆补品。≧ 反正严家有钱,又紧张舒嫣华兄妹是侯府皆知的事,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至于梅氏,因为舒妍玉的晕倒,正在她自己梓岚院里休息,再加上梅氏虽然对舒嫣华兄妹很好,但她毕竟是接替了严氏位置的人,严家碍于梅氏的名声对她客气,但也只仅限于客气了。所以梅氏也没有讨人嫌,要来凑热闹。 见过了二舅母之后,舒嫣华就放出风声说自己要养病,不再见客,窝在房里养了好几天。 这天,天气放晴,微风,阳光照在身上暖和和的。 一大早,百雨金轩的人就进进出出。 舒嫣华闭着眼睛坐在床上,由着秋儿轻柔的给她轻拭脸面,接着檀口轻启,就着夏儿手上的端着素面高足银杯喝了一口温水,头一扭,一吐,春儿端着的素面银面盆就接着了漱口水,然后冬儿用漱刷子蘸上茯苓等药材粉末调至而成的膏子,轻声换了一声“小姐”,舒嫣华才睁开眼睛。 舒嫣华接过了漱刷子刷牙,然后又用夏儿重新端来的温水来漱口。 漱完口,舒嫣华赤脚下床,走在床榻脚铺着的羊毛毯上,展开双手,由着春儿和夏儿给她穿衣服。 再穿好鞋子,慢慢走到妆台前坐下,秋儿拿起牛角梳,力度适中的给舒嫣华梳了百来下,才心灵手巧的梳了一个垂挂髻,插上一支碧玉七宝玲珑簪,头上两边鬓髻插着以细小珍珠团簇而成的茉莉花箍,额心挂着一条桃花簇珠细银坠红宝石链子。 舒嫣华等秋儿为她装扮好之后,打开一个小罐子,用特制的小银勺挖出一团面脂,接着就把面脂轻轻推开揉抹在脸上。 然后移步到酸枝木雕流云圆桌旁坐下,先喝了一碗冰糖燕窝羹,再吃了几个三丝炸春卷,几个翡翠芹香虾饺,几块梅花香饼,而后放下了玉著,再次漱了一次口,然后由着齐妈妈给她围上大红牡丹团花披风,院门打开,浩浩荡荡的出了百花金雨轩。 舒嫣华带着秋儿和冬儿来到福寿堂的时候,站在院门外就能听到里面嬉笑的说话声,随着门外打帘的丫头大声通传:“大小姐到!” 刹那间,帘子后面的声音好像被按了暂停键,消失得无影无踪。 舒嫣华有一瞬间的恍惚,这道帘子就好像桥,帘子外面的她立在一个世界,帘子后面,自成一个世界。 她与她们,格格不入。 “大小姐?”打帘的丫环有些疑惑的叫了一声舒嫣华。 舒嫣华朝丫环点了点头,带着秋儿、冬儿鱼贯而入。 “华娘,身体大好了?身体没好,可不要急着跟我这个老太婆请安,养身子要紧。” 坐在上手罗汉床的太夫人关氏关切的看着舒嫣华,语含心疼,“来祖母这里,给祖母看看。” 关氏今儿穿着一身宝蓝色牡丹纹长棉袄,墨绿色绣梅兰竹的灰鼠皮裙,头上戴着银点翠缠莲枝抹额,青丝已然白了半头,脸上因保养得宜,没有多少皱纹,可能因为是寡妇带大了儿子,法令纹深刻,抿着嘴角之时,总显得刻薄深沉。 即便如今脸上的关切,也消磨不去她脸上的愁苦。 关氏的话就好像一个讯号,屋里的气氛开始重新活跃,到底比不上先前的活泛。 舒嫣华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这才上前让关氏拉着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关氏轻轻捏了捏舒嫣华的脸蛋,感受着指间的滑嫩,看着她脸上的红晕,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手,欣慰不已,“总算是好了,以后可不许调皮了。” 这是说她调皮?舒嫣华心内冷笑,这一手含糊其辞、打太极用得极溜,不过舒嫣华也不想继续追究下去,穷寇莫追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舒嫣华羞涩一笑,“华娘知道了,以后再不会如此了。” 再也不会被舒妍玉和梅氏当枪使了。 舒嫣华又给梅氏、二婶姜氏行了礼,余下梅氏所出的嫡妹舒妍玉,方姨娘所出的庶妹舒燕巧给舒嫣华团团见过礼之后,众人才按照座位循序坐下。 舒家的男丁早上是不会来福寿堂的,舒修和要去值班点卯,舒二叔要去太学院,舒家小一辈要去学堂,他们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齐聚福寿堂。 所以每天早上,都只有舒家的女人在福寿堂里给关氏凑趣。 舒嫣华坐下之后,朝坐在自己下手的舒妍玉轻声问道:“妹妹可好些了?腿有没有事?都怪大夫嘱咐姐姐养病期间不可再受凉,否则姐姐就亲自去探望你了。” 舒妍玉乖乖巧巧的答道:“是玉儿不好,让姐姐受凉生病,姐姐不怪罪玉儿,玉儿就心安了。姐姐,你还会跟以前一样疼爱玉儿吗?” 九岁的小人儿,脸上满是忐忑不安,眸子里盛满了紧张,眼底含着一层朦胧的水光,似乎只要她说出个不字,她就会立刻哭出来一般。 跟前几天在她房间里失控尖叫判若两人,梅氏的手段果然厉害。 屋里的主人就这么几个,手巴掌都能数得过来,梅氏和姜氏在奉承关氏,三个小的就凑一堆。 舒嫣华和舒妍玉两人之间的互动,早就被关氏她们收入眼底了。 关氏下意识的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梅氏也把注意力放在女儿那边,姜氏也有些担忧舒嫣华。 舒嫣华生病这事,在姜氏看来,就是两个孩子贪玩,小孩子不懂事,你梅氏是做母亲的人,也不懂事吗? 华娘疼爱妹妹,答应玉儿无理的要求,你也不出声阻止吗? 不要说什么当时不在场不知道的话,侯府才多大,你身为侯府管家的女主人,侯府有什么风吹草动会不知道吗? 在姜氏心底,舒妍玉还小,未必是她想要累得姐姐着凉生病,而梅氏很明显就没有做到一个母亲应尽的本分。 在很多事上面她都能看出梅氏的顺水推舟,或者说是不作为,这才是她面上对梅氏淡淡,心底不喜欢她的原因,也是她更加心疼舒嫣华的原因。 舒嫣华不同舒鸿煊,舒鸿煊身为男子,能自由出入侯府,舒嫣华一个闺秀,面对的就是这个四四方方的宅院,如果她名义上的母亲,对她不好的话,内里就要过得艰难。 舒嫣华似乎没注意到其他人隐晦的关注一般,她轻轻摸了摸舒妍玉的脸蛋,朝她俏皮的眨了眨眼,“说的是什么糊涂话,做姐姐的哪有不疼爱妹妹的?” 舒妍玉一瞬间就笑开了花,亲亲热热的搂着舒嫣华甜甜蜜蜜的说起了话。 关氏和梅氏齐齐放松,姜氏心底摇头,心疼舒嫣华,舒燕巧一直在一旁低头坐着,没有多少存在感。 舒嫣华笑看着舒妍玉,不时的应和一声,心底补充道:做姐姐的疼爱妹妹没错,很可惜,我已经不当你是我妹妹了。 第14章 字如其人 梓岚院。≧ 陈妈妈站在梅氏身后,轻柔的给她按摩穴位,缓解她的疲劳。 梅氏作为侯府管家的女主人,每天早上去福寿堂那里伺候过老夫人用过早膳后,都要在花厅召见府中的管事奴仆,处理府中的庶务,一直到巳时才能抽开身回到自己的正院。 梅氏闭着眼睛,享受着陈妈妈轻柔适中的揉捏,沉吟道:“妈妈,你觉得,华娘是不是知晓了什么?” 陈妈妈手上动作丝毫未停,嗤笑道:“她一个十二岁的小人儿,能知道些什么?我们可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他们兄妹的事。太太,你太过忧虑了。” 梅氏慢慢睁开眼睛,对陈妈妈的话很是赞同,“对,没错,我们可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他们兄妹的事,是我太杞人忧天了。” 时机未到,她梅氏又不是蠢顿之人,十年都忍了,还在乎这几年时间吗? “那么前几天华娘害得我下不来台,又逼得玉儿只能去跪祠堂的事......” 梅氏语含迟疑,这是她十年来第一次算不准舒嫣华,这几天忙着照顾玉儿,如今才抽得开身来细想此事。 陈妈妈不以为意,“太太,孩子的心思就跟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的,今天看她们两姐妹的相处,不是跟以前一个样吗? 舒嫣华就是我们养出来的狗,叫打哪就打哪,你就放一百个心。以后,她那死鬼娘留下来的嫁妆,都会是我们玉姐儿的。” 陈妈妈是梅氏从闺阁中就一直伺候的大丫鬟,后来配了管事,跟着梅氏嫁到舒家,一直是梅氏的得力助手,对梅氏的手段知之甚深,梅氏也很信任她的忠心。 很多时候,当局者迷,梅氏就需要陈妈妈来给她分析一下局外的情况,就如现在,她心内隐有不安,因为这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掌控不住舒嫣华,现在听陈妈妈的分析,又深觉有理。 梅氏舒了一口气,放松了,“大概是我想太多了,你说的对,我们只需要以不变应万变就足够了。” “你男人传讯回来,说侯爷回到哪里了?” 梅氏接过陈妈妈递过来的茶杯,用杯盖撇了撇茶叶,问道。 陈妈妈在小绣墩上坐着,闻言答道:“他说侯爷回到苏杭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到了。” 梅氏算了算日期,“如果顺风顺水,想来五天后就能到京城了。” 陈妈妈想到自己男人也快要回来,心内也是欢喜,咧着嘴笑道:“是呀,侯爷今年过了年就匆匆回祖地祭祖,这一走,都快二十多天了。 今年侯爷不在家,我们家连花灯节都没有出门去看,太太年前还想订燕春楼的包厢,哪知道侯爷今年偏不得空,侯爷回来了可要补偿太太才行。” 梅氏笑骂了一声,“呸,你这个老货,尽在胡沁。” 陈妈妈轻轻打着自己的嘴巴,满脸赔笑,“是老奴的错,是老奴多嘴,该打该打。” 主仆两笑作一团。 ...... 舒嫣华正在书房里习字,就听门外传来秋儿的声音。 “大少爷,您来了,姑娘在书房里习字呢。” “姑娘,大少爷来了。” 须臾,门外多出了一道人影,阳光照射在身上,投放在门口正对的明间,拉出长长的一道弧线。 “颜公的字笔力圆厚,气势庄严,其字雄厚挺拔,开阔雄劲。柳公的字,遒劲有力,充满骨气。 你要学两家之长,偏偏没有一样学到。华儿,你的字充满着煞气,格局太小,不够端庄大气。 颜公和柳公,都是满身正气之人,只要你学不到这点,便是你的字模仿的再像,也只有型而没有形。” 舒鸿煊进书房后,见到妹妹在练字,没有出声打扰。 舒嫣华也感觉到哥哥在旁边观看,也没有抬头打招呼,等到她搁笔的时候,就听到哥哥毫不客气的点评。 舒鸿煊拿起妹妹的字,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眉头紧锁,眉心轻蹙,沉吟片刻道:“字如其人,华儿这是心有怨气?为何?是还在怪舒妍玉?” 舒嫣华想不到哥哥这么敏感,也想不到原来自己的怨气已经体现在字上。 看着哥哥执拗认真的眸子,舒嫣华定定神,现在还不是告诉哥哥的时候,舒嫣华,你不能这么快就把哥哥拖下水。 她嘟了嘟嘴,像个真正的十二岁小姑娘那样,任性不讲理,“是呀,她让我生病好几天呢,母亲也不责罚她,让她跪祠堂,还装晕,这不是糊弄我吗?” 舒鸿煊直直的看着妹妹,只把她看得嘴角都快僵硬了,才大慈悲的放过她,“如果生了让你不舒服的事,你可以告诉哥哥,哥哥会想办法帮你出气的。” 舒鸿煊扬声吩咐道:“取个火盆来。” 门外守门的秋儿应了一声,嘱咐冬儿看好门,自己亲自取了一个火盆和火折子进书房。 看到舒嫣华摆摆手,秋儿又消无声息的退出门外。 舒鸿煊拿起火折子,把舒嫣华写的全部大字点燃,看着它在火盆里烧成灰烬,才说道: “华儿,须知隔墙有耳,有些话不可大大咧咧的说出来,有些东西,也不要留在手上,被人当做把柄。你可懂了?” 舒嫣华赶紧点头,又小声的解释道:“书房有秋儿和冬儿两人守着,除了她们两,谁也不能进来,连妈妈们都不能进,不会有事的。” 秋儿和冬儿都是严家的家生子,一直以来都对她忠心耿耿,书房这样的重地,除了她们两,她并不放心其他人守门。 “小心无大错,多少人毁就毁在粗心大意上。” 舒鸿煊虽然知道秋儿和冬儿值得重用,却还是希望妹妹能谨慎行事。 舒嫣华束手应道:“是,华儿知道了。” “哥哥,与你商量一事可好?” 舒嫣华养病这几天,已经思索了自己必须要做的事,头一件,便是读书。 “何事?”舒鸿煊坐到次间的罗汉床上,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又给妹妹倒上一杯,问道。 “哥哥,我想考太学院女子学院。”舒嫣华一字一句的说道。 第15章 太学院 大夏王朝立国之初,建太学院,向天下文人学子出邀请。≧ 太宗时期的阁臣,全都出于此,便是承平至今,朝中大部分官员都出自太学院。 太学院也是大夏王朝所有学子向往的圣地,太学院培养出来的学子,不说个个品行端庄,至少不会德行有亏,备受百姓称赞。 而太学院有一个学院,非常特殊,它乃太祖皇后亲建,专为培养有文化有学识的闺阁女子。 凡进太学院者,须考入学试。 不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书香门第,便是当朝皇子,如果入学试没有通过,也无法进入其中。 太学院,是皇室唯一没有办法插手的地方。 太学院女子学院同样也需要入学考。 招收的是十岁以上,十四岁以下的女子,因为女子学院的毕业考,为女子及笄之年。 入学考试分两部分,琴棋书画任选其一,另外一部分就是四书五经。 公平吗? 对于那些想要一心上进,但又找不到门路可以学习的闺阁女子来说,当然不公平,不管是在哪个朝代,都不会有绝对的公平。 太祖皇后亲建女子学院,本来就不是为了公平而起的。 如果觉得不公平,先埋怨自己的爹不够上进,连私塾都负担不起束脩,无法送你找先生学习。 倘若不想自己以后的女儿也跟自己一样,那就努力让她读书识字。 太学院并不禁平民百姓,无论男女。 然而,大夏朝建制两百余年,平民家的闺女能考上女子学院的,少之又少。 为什么? 因为学习琴棋书画,哪样不需要钱? 这些本来就是有钱人家才玩得来的技能。 太祖皇后本就不是为了公平才建的女子学院。 当权者,为的永远都是当权者本身的利益。 当是时,大夏初立,前朝礼崩乐坏,急需一个安稳人心的政策,太学院因此组建。 太祖亲至,恳请大儒出山,言辞诚恳,又舍得放下身段,为的是这个国家,是天下的学子,也是读书人的传承。 凡大儒者,非心胸开阔者不能为。 于是,大儒出山,亲制太学院院规,天下学子闻风而动,太学院培养出不知凡几的有为之士。 太祖皇后也为了能让上层社会安定人心,女子学院同时落成。 教导女子学院的先生,不是当时有名望的夫人、学识过人的才女,便是白了胡子的大儒。 多少权贵人家把自己的女儿塞了进去,多少清流士子把女儿送到女子学院。 只太祖皇帝夫妻两的举动,就在最短的时间内稳定了人心。 上层经济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稳固整个基底。 而女子学院出来的学生,都在上层社会内部消化,这也是太宗时期,阁臣全部出自太学院的原因之一。 因为一个有学识,有文化,有见地的女子,能影响家族三代子孙,当时的勋贵清流,不知比现在繁盛多少。 而到现在,太学院的门槛也高了,入学试要求也难了,能从女子学院结业的女学生,都会被各大家族青睐。 除太学院女子学院为太祖皇后亲建,彼时还有两家女子学院,一家名为锦绣学院,取自锦绣前程之意,为勋贵组建;一家为春风学院,为清流名门创建。 这两家学院是除太学院女子学院之外,京都最负盛名的女子学院,只招收女学生。 后来时长日久,双方的女学生比才名、比技能、比谁嫁得好,一比就比了两百多年,凡京都人士都知道,这两家学院的女学生,见面就是死对头。 而面对太学院女子学院,两家又能放下世仇,共同对外,女子学院是她们头上一个拦路石,彼时能踩着太学院女子学院上位的女学生,大多数不是被皇室娶进宫门就是嫁入簪缨世族。 所以,在面对太学院的时候,两家女学生一点都不会手下留情。 上辈子,舒嫣华是没有进过女子学院学习的,不管是太学院还是锦绣学院、春风学院。 梅氏请了西席来家,教导她和舒妍玉,一直到及笄之后定婚出嫁。 不过这世自然要有改变,要不然,她回来是为了重复上辈子的结局吗? 舒鸿煊本人就是太学院的学生,二叔也是太学院的博士,他觉得妹妹想考女子学院这个想法很好,也很支持。 妹妹表面上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有一种让他心疼的尖锐和怨恨,他不知道这种怨恨从何而来,人只有多走出去,瞧瞧外面的天地,再认识三五个好友,就会心胸开阔很多。 舒鸿煊轻啜一口茶,道:“我去跟二叔说,也跟先生请教一下。” 舒嫣华知道事情已成了大半,想到舒修和与梅氏,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尖锐的利芒。 “哥哥,你说,父亲和母亲知道我想去女子学院读书,会高兴吗?”舒嫣华语带不确定的说道。 舒鸿煊有些诧异,“父亲怎么会不高兴?父亲一直都希望我们出息来着,知道你有上进心,不仅会高兴,恐怕还会赏你东西呢。” 舒鸿煊谈起舒修和的时候,语气自然亲切,又带着淡淡的仰慕。 舒嫣华心里很不是滋味。 前世舒修和就那么残忍的对付这么一心濡慕他的儿子。 舒修和做出的那些事,舒嫣华想起来都觉得心痛难忍,呼吸就像被堵住了一般,难以喘气。 舒嫣华垂放在大腿上的左手紧紧的攥着,指尖白,白皙的手上青筋直露,鼓鼓胀胀的,让人一看就怕那些青筋会蹦出血来。 “那......母亲呢?”舒嫣华迟疑的问道。 舒鸿煊云淡风轻的说道:“母亲自然会跟父亲一样高兴了,还会为你准备各色考试要用的东西呢,不必担心。” 舒鸿煊想起刚刚烧掉妹妹的那些大字,无可无不可的说道:“如果你担心舒妍玉,也不必,她还未满十岁,根本无法参加太学院的入学考,等明年她年龄到了,想参加就去报名是了。” 舒嫣华恍惚才想起,舒妍玉今年才九岁呢,还未达到女子学院入学考的年龄。 舒鸿煊放下杯子,正视着妹妹,严肃的道:“我去跟二叔说,让他给你报名。只不过,华儿,如果你是以刚刚那手字去参加入学考的话,我劝你不必多费心思,不会有先生看得上你那字的。” “书画同源,你的画技想来也不行。入学考在殿试之后,现在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你好好想想,究竟要考哪种技艺吧。” “如果你能在两个月里,走出你的心结,我想你的字,必定大有进步。” “至于四书五经,哥哥把我的书拿给你看,时间上来不及了,幸好入学考的内容不难,我给你复习一下,问题不大。” 有个全心为她的哥哥,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哥哥,我必不会丢你的脸,请放心。”舒嫣华保证道。 【新的一周,打个滚,卖个萌,求个票,么么哒(* ̄3)(ε ̄*)】 第16章 考校 舒鸿煊走后不久,转天下午,姜氏就来到舒嫣华的百雨金轩。 姜氏今儿穿着一身蜜合色的对襟棉袄,芙蓉色绉银鼠皮裙,身上披着一件黄锦缎披风,头上梳着随云髻,耸高的髻上,带着赤金碧玉头箍,斜斜的插着支碧玉棱花双合长簪,颦边还插着几朵新鲜娇嫩的梅花,一身半新不旧,看上去丝毫不觉奢华,恰这些又极趁她红润的脸色,端的是清秀淡雅。 “二婶,您来了,快请坐。”舒嫣华向姜氏行了一礼,夏儿早已手脚麻利的给姜氏上了一杯茶,躬了躬身,又退了下去。 姜氏看到丫环们举止有度,便是连那些洒扫的奴仆们也没有偷奸耍滑,对掌管院子大小事的秦妈妈很满意。 严家虽是商贾人家,从严家出来的奴仆手段却尽够,姜氏对侄女儿院里又放心了许多。 姜氏捧起茶杯,轻啜一口,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小姑娘,见她眉目精致如画,无一处不是巧夺天工之美,现在还没有长开,却已看出日后的风华。 想来用不了几年时间,上京的少年们又要魂牵梦萦了。 想到自己那个早逝大嫂,心内又是一声叹息,严氏是个很好的人,对上孝敬公婆,对下宽严有度,生的两个子女不仅容貌过人,也聪慧异常,就是命不好,嫁了一个好丈夫却无福消受,早早仙逝。 “华娘,我听你二叔与我说了,你二叔让我来跟你说,叫你放心,事情他都知道了,叫你好好准备准备。” 昨夜临睡之前,丈夫与她说了华娘想要报读太学院女子学院的事,让她来跟华娘说,报名的事他会处置妥当。 丈夫提到此事的语气很欣慰,也很高兴,他一直都很看好侄子舒鸿煊,断言舒家会在舒鸿煊的手中更上一层楼,便连自己的亲生儿子恐怕都无法企及。 丈夫是个心胸广阔之人,并不因为家里天赋最高之人是侄子而心生狭隘,反而对侄子呵护有加,因为他看重的不仅仅是家族的传承辉煌,更看重的教书育人之事。 舒鸿煊的启蒙是他亲手教的,周大儒是他找的,入太学院也是他一手操持的,都说天地君亲师,丈夫把舒鸿煊当亲儿子一般对待,连带着对舒嫣华也爱护有加。 姜氏并没有嫉妒,她自幼饱读诗书,与丈夫多年来琴瑟和谐,当然也是因为她在某些看法和对待问题上与丈夫相似。 侄子天赋高,这是好事,一笔写不出一个舒字,舒鸿煊从小就在丈夫眼皮子底下学习生活,她也是看着那个孩子一点一点的长大,她亲生的两个儿子也与舒鸿煊感情亲厚,她怜惜孩子小小年纪就丧母,对他也是关怀不已。 她自认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有错,他们夫妻对舒鸿煊如此好,日后舒鸿煊也会回报在她儿子舒鸿博和舒鸿达身上,这就足够了。 舒嫣华有些惊喜,想不到哥哥的行动如此之快,昨天上午才跟他说了想去太学院读书一事,转天二婶就来说二叔知道并会办妥。 舒嫣华向姜氏行了一礼,“有劳二叔了。” 姜氏阻止了舒嫣华的动作,佯装嗔怒道,“一家人用的着如此多礼吗?这是把你二叔当客人般尊敬呢。” 舒嫣华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一头就钻进姜氏怀里撒娇,“是华娘的错,华娘该打,要是二婶还生气,狠狠的打华娘就是了。” 姜氏搂着小姑娘的身体,捏了捏她娇嫩的脸蛋,笑道:“谁舍得打我们可爱的小姑娘,不怕你一溜排的哥哥们心疼啊?” 舒嫣华感受着二婶柔软又安心的怀抱,悄悄深吸一口气,在府里有个真心疼爱的她的长辈,真好。 “来,华娘,把你这些日子写的大字给二婶看看。”姜氏笑看着舒嫣华,“有作画吗?有也顺道拿来给二婶看看,正月都快过去了,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舒嫣华心中明了,二婶当年也是从太学院女子学院结业的学生,这是要看看她琴棋书画这方面的水平,好心中有数。 舒嫣华吩咐冬儿:“去书房里把我近段时间写的大字和几幅新作的画拿过来。” 冬儿领命而去,须臾就回来,手上捧着几个卷轴和一叠纸。 舒嫣华接过冬儿手上的宣纸和卷轴,放在小几上,规规矩矩等着姜氏考校。 其实她有些心虚,她心怀怨恨而回,这些日子心情总不得安宁的时候,就喜欢去书房写字,可惜昨天被哥哥点醒了字怀煞气之后,就把重生而回写的大字付之一炬,现在冬儿拿过来的,都是她真正十二岁写的大字和画画。 姜氏看得很仔细,把她的大字全部一一看过之后,又打开几幅卷轴细细看了看,在舒嫣华有些忐忑的表情中点评了一句:“还不错。华娘,二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与二婶手谈一局如何?” 舒嫣华又吩咐冬儿找棋盘棋子出来,与姜氏下了一局,姜氏才说院里还有事,不能多留,让她有空就去芝澜园玩。 舒嫣华送姜氏离开院门才转身回到房间,冬儿已经把大字和卷轴收好,正在收拾棋盘。 舒嫣华看着棋盘上杀得难分难解的黑子白子,心内叹息一声。 上辈子,正是年后梅氏请了一个西席先生来教导她们学习,这位先生于棋道上颇有研究,教导她们姐妹也不遗余力,只可惜舒妍玉并不喜欢棋道,只她最后把先生的本事全学了去。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三元及第的哥哥,哥哥棋道也非常厉害,时常与她对弈,连带的她的棋艺也比普通人水平要好很多。 今儿二婶来的用意她清楚,她知道二婶是代二叔看看,她在琴棋书画上,哪方面有天赋。 琴这一道,其实她也精通,难就难在,梅氏请的琴师,其实是西席先生的妻子,于琴之一道来说,非常精通,如今连西席先生都没影,教导她们的女先生,自然也没出现。 上辈子她的琴艺于闺秀中也是有数的,琴之一道,除技巧外,最考验的,其实是操琴者的情感。 黄泉路上走了一遭,人生阅历可能比不上那些长者,可她经历的,也比大多数人更加心惊动魄,于情感的把握上,她自信这辈子比上辈子更好,琴艺也比上辈子更好,然而却无法解释她的琴艺是如何得来的。 这也是二婶没有考校她琴艺的缘故。 至于桌子上的这盘棋,其实她一开始就想压制自己的实力,最后惜败于二婶的,后来想了想,于书法一道,她现在无法走出心结,恐怕不能用书法应考。 琴艺不能说,书法不能用,书画同源,连画画也得先放一边,琴棋书画,只剩下棋之一道。 再藏拙,恐二叔心有疑虑之下,不会帮她报名。 于是她用出了全力。棋盘上看上去杀得难分难解的黑白子,其实已经分出了胜负,白子已经被逼到了绝路。 执黑子的,是她。 只希望,二婶不会把她当妖孽吧,想到二婶临走之前看她的眼神,舒嫣华顿觉一阵头疼。 夜里,姜氏也在跟丈夫说起小姑娘的字画水平,“她学的颜体和柳体,笔力稚嫩,只见其型不见其形,不过对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来说,实为难得。” 舒修儒不以为意,“她才十二岁,哪能像男孩子那样绑着沙袋练字,笔力稚嫩是正常,不过这孩子居然不学簪花小楷,实在有些出乎我意料,看来我们家的大姑娘心胸开阔的很。” 要把颜体或者柳体学好都需要狠下一番功夫,更不用说是把两者结合,虽说只有型,也是摸着门道了,看在是女孩子,还是这个年龄的份上,尤为难得,要是能写出形的人,那可真是开阔大气之人。 姜氏又继续说下去,“工笔画和水墨画在她这个年纪来说,也不算差了,只不过想要凭着画这一道考进太学院,难度有点大。然而她的棋艺,却让我惊诧不已。” “哦?如何说?”舒修儒来了兴趣,询问道。 “......我败了。”姜氏沉默片刻,终是说了这句话。 舒修儒着实惊讶了,妻子棋艺的水平他是知道的,平常他在家也喜欢与妻子对弈,如今侄女儿竟然能让妻子承认失败的现实,难道侄女的棋艺真的这么厉害? 姜氏叹息一声,声音里含着赞赏、带着惋惜,“果断、狠绝,舍得断尾求生,然而小小年纪却思虑过多,难为她了。” “二郎,你很不必担心了,华娘必会考上太学院。”姜氏断言,说得干净利落、痛快果决。 舒修儒默了默,末了说道:“大嫂生了两个好儿女,可惜了。” 两人都知道话里的大嫂是谁,姜氏没有接话。 最后还是舒修儒翻了个身,搂着怀里柔软的腰肢,轻轻拍了拍,“夜深了,我们也安置吧。” 第17章 他回来了 这天早上,过了平时请安的时辰,舒嫣华等人还聚在老夫人关氏的福寿堂。 外院的小厮不断来回福寿堂禀报。 “禀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侯爷已经回到码头了,二老爷并大少爷已经接到了侯爷。” “禀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侯爷他们进了城门。” “禀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侯爷他们回到朝门大街了。” 关氏有些激动站起身,梅氏连忙搀扶她,满心欢喜的说,“回到朝门大街了,想来不用一刻钟就能到家了。” 关氏往外走去,想要去到二门等儿子,姜氏连忙搀扶着另一边,劝道: “母亲,您就在这里候着就是了,哪里需要劳动您去二门等候,侯爷要是知道您去二门,可要心疼了,也会说我们不懂事,让您大冷的天还往外跑。母亲,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您呀,安安心心在这里等着,侯爷回家肯定是先来见您的。” 梅氏也劝道,“是呀,母亲,您不用担心,我与二弟妹去二门候着就是了,万不可劳动您。” 舒修和是孝子,这大冷的天要是让关氏在二门吹冷风等候,姜氏是二弟妹,舒修和不好埋怨,她做妻子的,就要承受他的责怪了。 大过年的丈夫要赶回到祖地祭祖,连元宵节也没在家过,她可不想丈夫一回到家里就遭他不满。 关氏激动的心也渐渐平复回来,其实如果不是这次的祖地的事太大,让她心有不安,也不至于听到儿子回来的事就如此失态。 关氏坐回罗汉床上,朝梅氏等人挥挥手,“你们去二门候着吧,侯爷也快回到家了。” 梅氏和姜氏带着家里的孩子向关氏行了一礼,齐齐往二门而去。 舒妍玉满心欢喜的牵着母亲的手,想到要见到自己的爹爹,心中满是欣喜,也没有了平时喜欢黏在舒嫣华身边的劲儿,自然也就没有现她的不对劲。 舒嫣华走在所有人最后,脚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看着前面那群人,包括大房的庶女舒燕巧也是满脸期盼的样子,只有她一个人沉默不语,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笑意。 就要见到那个人了,不,那都不是人,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有时候她都深恶厌绝自己身上流着一半那个渣滓的血。 “姑娘,可是身体不适?”冬儿贴在舒嫣华身边小声的问道。 冬儿很担心,怕自家姑娘的身子骨经过上次吹风之后落下病根,十二岁的小姑娘,生一场大病可不是说笑的,眼见这些天齐妈妈每天都炖药膳给姑娘吃,也没见姑娘脸上长点肉。 可今天是侯爷回家的日子,大家都满心期盼欢喜的,姑娘要是说自己不舒服,就是找晦气,怕是回家的侯爷以及老夫人都会不高兴,因此冬儿也只敢小声的贴在姑娘身边担忧的询问。 舒嫣华看着冬儿关切的眼神,缓缓的、缓缓的露出了一丝微笑,“我没事,就是很久没有见父亲了,有点想念他。” 可不是,都隔了一辈子没见面,隔得太久了,久到她心脏都抽搐的痛。 冬儿的声音让她从巨大的仇恨中醒神,她知道舒修和此人最是善于察言观色,加之又知道对他们兄妹面上一套,心中一套,如果她表现出了不对劲,他一定会怀疑的。 舒嫣华极力压制心底的怨恨,心底默默的念着往生经,让自己平静下来,脸上也露出了欢快的笑意,主动往姜氏身边站着。 姜氏见到舒嫣华,眼角余光看到梅氏身边左一个站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舒鸿文,右边站着舒妍玉,连舒燕巧也站在舒妍玉身边翘以盼,心中怜惜更甚。 她伸手牵起小姑娘的小手,摸到她的手暖和和的,放下心来,与自己两个儿子一起站在梅氏身后一步等着侯爷回来。 舒鸿博揉了揉舒嫣华的头,对上小姑娘清澈的眼眸,朝她露出一个暖暖的微笑。 舒嫣华也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人群突然有些躁动,就听舒妍玉欢快的声音响了起来,“爹爹,您回来了。” 舒妍玉挣脱母亲的手,飞奔的朝着当先那个高大英俊的身影奔去。 “玉儿,爹爹身上风尘仆仆,你不要凑上来,当心弄脏了你的衣裳。” 男人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丝笑意,几分心疼,满心的怀念。 只从声音就能听出这是一个疼爱子女的好父亲,连小女儿衣裳这种小事都记挂在心里。 然而舒妍玉却理也不理,没有减慢度,一头就扎入父亲的怀抱,大声的说道:“爹爹,玉儿想您了。” 男人行走的脚步因为小女儿的缘故停顿了,后面跟着的一群人也因此停下脚步。 男人揉了揉女儿的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梅氏就上前几步牵过女儿的手,佯装不满的道: “你爹爹才回来,怎么能这样不懂事呢,你爹爹回家哪里还没有时间让你亲香,非要现在?” 舒妍玉嘟了嘟嘴,不敢再赖在父亲怀里,乖乖的让母亲牵着。 舒修和不以为意,阻止了妻子的絮叨,“玉儿这是想念我呢,我满心欢喜都来不及,你可不能责怪她。” 舒妍玉嘴不嘟了,眉眼弯弯的,朝自己母亲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又炫耀似的瞥了舒嫣华一眼。 梅氏本就不是真的责怪女儿,见丈夫疼爱女儿,心情舒畅,迎上丈夫的眼神,目光含情,眼底含笑,只还有许多人在场,不好把自己的思念表达出来。 舒鸿煊在舒妍玉一系列的动作生之时,就在人群里面静静的观察着众人的表情。 他看见舒鸿文眼底闪亮亮的,舒燕巧羡慕又黯淡的眼神,二房的两个弟弟舒鸿博和舒鸿达也是满脸笑,笑意却没有舒鸿文深刻,他的华儿也在笑,笑得他心底一阵古怪的感觉。 她的眼底含笑,她嘴角边的笑意悠然又淡雅,小姑娘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儿,无限欢喜于自己的父亲归家。 一切都似乎很正常。 正常到舒鸿煊心底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就是因为她的表现太正常了,所以才显得古怪。 她看见继母所出的嫡妹上前与父亲亲热的时候,笑得眉眼弯弯;她看见父亲宠爱纵容嫡妹的时候,笑得云淡风轻;她看见继母含情脉脉的看着父亲的时候,笑得情真意切。 没有羡慕,没有妒忌,没有不满。 父亲之前最疼爱的人不是华儿么? 她怎么毫不介意? 第18章 慈父心肠 舒修和的声音打断了舒鸿煊心底的猜疑,舒鸿煊面上笑吟吟的看着父亲与继母说了几句话,就上前几步走到妹妹跟前。 姜氏放开了舒嫣华的小手,轻轻的把她往前推了几步。 舒修和的大掌放在舒嫣华头上,语含关怀的问道:“我收到消息,说你病了,如今可好了?怎么不穿多几件衣裳出来,再生病可就不好了。” 舒嫣华身体紧绷,又醒悟到自己反应不对,即刻慢慢放松自己,抬起头,对上舒修和含着担忧的眸子,脸上缓缓露出一个轻柔的笑, “爹爹,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用担心,祖母在家等着见您呢,我们快点进去吧。” 舒修和揉了揉女儿的头,叮嘱道:“没有大好之前,不要出屋子吹风,记得多穿几件衣裳,如果缺什么药材,就跟爹爹说,想吃什么也跟爹爹说。” 舒修和一通嘱咐,完美的诠释了一个疼爱儿女的父亲好形象,梅氏作为继母,面上也有几分担忧,几分愧疚。 舒妍玉低着头,小脚不停的在地上画圈圈,先前还趾高气昂的头垂下来,就像一只焉了的鹌鹑。 舒鸿文终究只有十岁,还没有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眸底一抹愤怒和不以为意被某些人看在眼中。 舒嫣华双手拢在衣袖中,乖巧的听着舒修和的话,时不时就点点头,手里的丝巾帕子早就被她揉的一团乱。 舒修和一边说一边往内院走,一直走到福寿堂院门前才停下对舒嫣华的叮嘱,见到福寿堂门口有一个丫环正翘以盼,大步流星就往福寿堂内走。 一群人呼啦啦的跟着他走进去。 舒嫣华脚步不紧不慢的随着人流往里走,来到正堂,就见舒修和已经一跪到底,恭恭敬敬的给关氏磕了个响头,耳边还听着他沉稳低醇的声音。 “孩儿回来了,给母亲磕头请安。” 关氏一把将儿子拉起来,细细打量儿子,满是心疼的说道:“瘦了瘦了,脸上憔悴了不少,看你一身风尘仆仆的,先回你院子里洗漱一番再来我这里回话吧。” 确实如关氏所说,舒修和这趟外出,实乃大受罪,时值寒冬,出之时河面冰封,只能一路快马走6路,回来的时候,河面已经开凿,也是先走了一段6路才转的水路。 因要快马加鞭赶回来销假,一路都没有停歇,出门在外又怎能跟家里相比,自然吃得睡得都比不上家里,又奔波劳碌一场,下巴还有未刮的胡茬子,眼底一片青黑,脸上满是疲惫,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皱巴巴的。 这个样子自然引起了关氏的心疼,再关心祖地的事也比不上儿子重要,反正儿子人都回来了,想什么时候问都可以,于是催他先去梳洗一番,缓解一下疲劳。 “老大媳妇,你也跟着去伺候吧,再要厨房准备好酒好菜,可不能饿着了侯爷。”关氏又吩咐梅氏。 梅氏福了福身,“儿媳知晓。”说完,随着舒修和往外走,回梓岚院伺候丈夫梳洗。 舒鸿煊见父亲和继母都走了,二叔坐在上与祖母说话,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到妹妹身边坐下。 “华儿,你身体不适?”舒鸿煊担忧的问道。 舒嫣华一愣,扬起笑脸,小声的说道:“没有呀哥哥,我身体挺好的。” 舒鸿煊无奈的轻轻一叹,“你都把你手里的丝巾帕子撕裂一道口子了,还说没有事?” 刚才从二门处他就一直留心妹妹,旁人可能会因为父亲归家忽略她,然而在这个世上,与他最亲的人并不是父亲而是妹妹,父亲有继母有更多的儿女,他的妹妹只有他一个能全心依靠,他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就分给了妹妹。 然后就看到她拢在衣袖里的手弧度不小的转动,刚刚落座的时候,他还看到从衣袖里露出来的一道撕裂的口子,所以他才担忧她出了事。 舒嫣华一僵,迅把丝巾帕子往自己衣袖里塞,脸上依然是天真无邪的表情,企图蒙混过关,“哥哥肯定是眼花看错了,我一点事都没有。” 舒鸿煊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要追根到底,让妹妹把丝巾帕子拿出来当场看个清楚。 他定定的看了妹妹半响,直把舒嫣华脸上伪装的表情差点装不下去,才捏了捏她的脸蛋,“有事记得跟哥哥说。” 舒嫣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轻声应道:“嗯。” 恰这时,舒修和梳洗过后与梅氏重回福寿堂。 舒修和换了身衣服,下巴的胡子刮了,脸上也有了光彩,赶路的疲惫也被热水冲刷,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稳重的威严,这个时候才有点侯爷的气势。 舒修儒见大哥来了,起身让座,舒修和毫不客气的坐在关氏旁边的罗汉床上,家中的小辈开始见礼。 先是大房的舒鸿煊带头,舒嫣华、舒鸿文、舒妍玉、舒燕巧都一一上前行礼。 接着是二房的舒鸿博和舒鸿达,待小辈见完礼之后,众人才各自落座。 待小辈都见过一家之主之后,关氏早已亟不可待的问道:“如何,祖地那边可解决了?” 祖地祖坟那边年前生了一件异事,一位老祖宗的坟突然就塌陷,连里面的棺材都露了出来。 吓得驻守祖地的族长和一众族老魂亡皆冒,深怕是先祖显灵示警,全族都有大麻烦,自己又不敢处置,只得派人日夜守着祖坟,时刻都给先祖烧纸钱,又连夜派人送信给广平候舒家,请侯爷示下。 信是大年初三送到的,关氏接到信那一刻也吓得脸色苍白,也怕祖坟有异会对上京这一支嫡系有影响,特别是怕先祖祖坟塌陷这种离奇之事对大儿子的官位、乃至前程有影响,与儿子商议过后,连年都不过了,带着人就往祖地奔。 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然而时人其实都异常迷信,君不见连汉高祖刘邦也用出了“蛟龙蟠于母身,而后孕之,生汉高祖”这样的神话轶事。 所以对于一个宗族来说,祖坟出事乃是大事,怕先祖示警告之子孙后代有大麻烦,又或者是子孙后代怠慢了先祖,让先祖不满,于是先祖愤而示之。 关氏心中一直都记挂着这事,连年也过不好,舒嫣华过年期间生病也没有亲自探望,甚至还心中责怪,认为舒嫣华过年生病太晦气,再联系到祖坟之事,满心就只有对她的不待见。 第19章 叫嚣着杀了他 舒修和喝了一口热茶,说道:“解决了,请大师做了法事,连续做了七天的水6道场,先祖很满意,并没有怪罪。 ” 关氏舒了一口气,捂了捂胸口,“解决了就好,解决了就好。” 想了想,关氏又问道:“我们家里要不要也做一场水6道场?” 舒修和凝眉思索片刻,道:“不好,大过年的我们家做水6道场容易让外人误会,我看还是等到清明时节,我们请大师来家中做七天水6道场好了。” 关氏又连忙点头,连声应道:“你说的很是,很是。” 舒嫣华一直静静的看着舒修和那边,舒修和如今过了三十而立之年,清秀俊雅的脸上成熟了许多,多了一种稳重、可靠的韵味,又因侯府这些年在他的经营之下富裕不少,身上穿的都是绫罗绸缎,满身的贵气,惹来不少年轻女子的媚眼。 也是,如果长得不够好,又怎能让梅氏这种人看得上? 舒嫣华安静的听着关氏与舒修和之间的谈话,她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眼仁极黑,眸底一片平静,谁也看不到黝黑的瞳孔里蕴含着一丝猩红,如火山底下奔流的岩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 “好了,老大你也累了,先回房让老大媳妇伺候你用饭,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再来陪我用膳吧。” 关氏见天色已到响午,挥挥手让舒修和回自己院子用午饭,家宴晚上再开。 舒修和带着梅氏和孩子跟老夫人告别,一群人回到梓岚院。 舒修和坐在明间的罗汉床上,梅氏立在一旁让丫环去厨房传饭。 舒修和先是看着舒鸿煊,语气稍有严厉的问道:“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你的功课可有停下?” 舒鸿煊垂手静立,恭敬的应道:“孩儿每天都复习,老师布置了功课给孩儿,让孩儿每十天去他家里交功课。” 舒修和脸上的严肃稍退,很欣慰的说:“周大儒本事很大,我也不求你能跟周大儒一样,只要学到周大儒的几分,也是我舒家之幸。” 末了又严厉的教导:“当戒骄戒躁,不可有了点成绩,就忘乎所以。” “是,孩儿知道。”舒鸿煊躬身应是。 舒嫣华心内冷笑,以前她怎么看不出来舒修和看似严厉的教导其实都是一种不着痕迹的贬低? 哪家父亲有一个十五岁的解元儿子不是以之为荣? 十五岁的解元,大夏朝少之又少,更不用说他们舒家是勋贵之家,读书考科举本来就不是勋贵必须的,又不是清贵名流、书香门第,必须靠科举仕途传家! 便是在书香门第之家,如此年纪的子弟,也是被捧在手心上的,即便考不上进士,举人也能做官! 多少寒窗苦读的学子,一辈子都在为举人这个功名辛劳,哥哥十五岁就成为解元,连周大儒都赞一声“天资聪颖”,可他做爹的是如何做的? “不可有了点成绩就忘乎所以。” 看似很紧张哥哥的学业,却只略问了一句功课可有停下,知道周大儒连过年都给哥哥布置功课,此后余下一概不问,只训诫他不可忘乎所以。 这就是一直很疼爱他们的父亲? 果然跳出这个固定思维,看到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那么哥哥呢?哥哥是否有感觉到父亲的异常? “文儿,这些天你可有复习功课?”舒修和转而又问二儿子。 舒鸿文从大哥身边侧了侧身,正面对着爹爹,从容的说道:“孩儿这些天一直不敢忘记刻苦读书。” 舒修和微微颔,“那我来考考你。‘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何解?” 这是《中庸》里第十五篇,舒鸿文已经十岁,虽然没有拜入周大儒门下,从下也是跟着二叔启蒙,到了七岁更是去学堂读书,舒修和这个考校自然轻而易举就回答上来。 “君子实行中庸之道,就像走远路一样,必定要从近处开始;就像登高山一样,必定要从低处起步。” 舒鸿文非常淡定,眸底满是自信的光芒,看得舒修和很满意。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何解?” 这是《中庸》里的第二十五篇,舒修和知道儿子还没有学到这里,然而舒鸿文还是不慌不忙回答了舒修和的考校。 舒修和赞赏的点了点头,“不错,你已经自己预习了功课,很好。” 梅氏脸上的笑容比之先前更深刻了几分,眼尾下露出几条细小的细纹,儿子刻苦用功,再没有比这个让她更舒心了。 舒嫣华心里更冷,对着哥哥就只问了功课有没有做,对着舒鸿文就细细的考校,这其中的差别,在上辈子,就只会想着,哥哥已经考取了举人功名,这样的考校很不必,舒鸿文还小,中庸还没有学完,这是正常的。 然而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怀,便只凭着她哥哥是舒家长房长子嫡孙,舒修和就不应该如此忽略他。 一个是十五岁的解元,已然有足够的能力为家族办事,一个是十岁还在学中庸的孩子,走出门被人奉承也还只是因为他是广平候的嫡子,二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偏偏舒修和舍近求远! 宁愿着重培养舒鸿文,也不把府中大小事务教导哥哥。 考校完儿子的功课,对待女儿们,舒修和就要宽容很多。 “华娘,来,给爹爹看看,爹爹回来这么久,还没好好看你呢。”舒修和慈爱的看着大女儿,朝她招招手。 舒嫣华一步一步的挪过去,站在舒修和面前,舒修和也只当她身体还没有痊愈,步伐没有以往的欢快,待她到了跟前,细细的打量她,伸出手,亲昵的揉着她的脑袋。 “华娘,你今天挺安静的,可是还不舒服?”舒修和眸底全是担忧,搓了搓自己的手,感觉温暖了,拿着手往女儿额上贴。 当一双厚实温暖、带着茧子的手掌贴上额头之时,舒嫣华心底的怨恨,从今天见到舒修和开始,再也无法压抑。 这个是她上辈子临死都想要杀死的人! 这是她致死都念念不忘,恨不能生啖其肉的人! 这是一心恨不得弄死她和哥哥的人! 舒嫣华,你看,只要你伸手,只要你手里拿着匕朝着前方的心房狠狠一插! 你上辈子的怨恨,你生母的仇,你哥哥的仇,你大嫂的仇,你侄子的仇,你自己的仇,都能报了! 杀了他!杀了他! 像她前世临时之时想的那样,把他五马分尸,大卸八块,然后剁成肉酱喂狗! 像她想的那样,把那条狗养到五十岁,最后还要给它造棺建坟,世世代代受她子孙后代祭拜。 舒嫣华心脏烫,血液倒流,浑身微微颤抖,再也忍不住,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第20章 最坚实的后盾 “华儿!”舒鸿煊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了舒嫣华倒下的身子。 舒修和一愣,也立即反应过来,朝梅氏道:“请大夫!” 说完,一把从舒鸿煊怀里抄起女儿,抱着她就回到她自己的院子。 百雨金轩一阵忙乱。 等到大夫到来,诊脉过后,得到“身体空虚乏力,需多养养”的脉案,百雨金轩里散的凝重气息才逐渐消散。 舒修和一叠声的吩咐梅氏把小库房里的人参、灵芝等药材都给舒嫣华送过来,见舒鸿煊执意在这里守着她,才满脸担忧的带着梅氏等人回梓岚院,还吩咐小厨房留着火,待会要是大小姐醒来,立即就传膳。 舒嫣华其实只是心情激荡,以致于最后控制不住情绪才晕倒,大夫请脉过后,其他人6续离开,她就慢慢醒了过来。 眼皮子动了动,她疲惫的睁开眼,眼前一片朦胧,只略略看到床边一个人影,再次闭了闭眼,略等了等,再度睁开,才看清楚那个人影是哥哥。 舒鸿煊见妹妹醒来,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明明妹妹之前已经身体痊愈,大病初愈的脸上虽然不复红润,精神却很好。 哪曾想今天见到妹妹,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儿,在福寿堂的时候他就心有担忧,不曾想在梓岚院居然会晕了过去。 当时他真的是吓得心脏都跳停了一息。 舒鸿煊在酸枝木雕流云圆桌上倒了一杯水,小心的半托起妹妹,喂她喝了水,柔声问道:“可还要?” 舒嫣华摇了摇头,半坐起身,靠坐在床头边,她环视一周,现房里除了她和哥哥之外,没有第三个人在。 舒鸿煊看着她的搜寻的目光,道:“房里只有我和你,其他人都在门外,并没有人在。华儿,是想让冬儿她们进来服侍吗?” 她低垂着头,双手交叉紧握,一言不,沉默的气氛在房间里蔓延。 舒鸿煊看到这样的妹妹,突然心内一痛,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无忧无虑的妹妹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满腹心事?究竟又是什么事能让她如此压抑? 舒鸿煊温柔的叹息一声,轻轻的揉了揉妹妹的脑袋,眼里满是宠溺,鼓励她道:“华儿,你怎么啦?哥哥知道你有心事,可以告诉哥哥吗? 华儿,哥哥是你最最坚实的后盾,无论生了什么事,只要你说,哥哥都会想办法帮你的。” 舒嫣华抬起头,看到哥哥眼里的鼓励与疼宠,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哥哥,你真的会是我最最坚实的后盾吗? 哥哥,你真的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哥哥,我背负着满身的仇恨回来,压得我太重太重,我快要踹不过气了。 哥哥,我以为我可以忍的,可是我见到那畜生的那一瞬,我现还是很想很想亲手宰了他,宰了他呀。 哥哥,原谅我自私好不好,原谅我把仇恨转移到你身上,让你和我一起承受好不好? 舒嫣华眨了眨眼睛,把眼泪逼回眼底,看着哥哥,开口低声说话。 “舒修和亲手杀害了娘亲。” “舒修和在我们身边安插了人手。” “舒修和还想杀了哥哥你。” “舒修和杀了你以后会夺了你所有的一切。” “舒修和在你死之后,就会杀了我。” “舒修和还用你打拼下来的产业去资助二皇子夺嫡。” 至于大嫂被****和侄子被杀之事,她没说,一是她不知道说了之后,会不会阻断了哥哥和嫂子的姻缘,二是,这种对男人来说都残忍不能接受的事,她不想让哥哥知道。 ****与杀子之仇,哪个男人能忍得了? 静,一室的静,这种静是大海的静,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掀起惊涛骇浪,无情的剥夺所有生物生存的希望。 舒嫣华说出口之后,心里压着的沉甸甸的大石终于搬开了。 她不知道哥哥会不会相信她,她以为自己可以忍,但她现高估了自己,今天见到舒修和之后,她只想做一件事,她要亲手杀了他! 亲手杀了那个畜生,为娘亲,为前世的哥哥、嫂子、小侄儿,为前世的自己报仇。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克制住自己晕了过去,要不然,她就会扑过去直接用怀里的匕刺穿他的心房! 可是她不能,因为舒修和头上还带着父亲的光环,她可以不顾自己,却不能不顾哥哥。 弑父,舒鸿煊的亲妹妹弑父,一母同胞的妹妹弑父,侯府固然名声跌落谷底,沦为笑闻,但牵连最深的是哥哥。 亲妹妹是不顾人伦、不尊孝道的人,与这种人留着同样血脉的哥哥又会好到哪里去? 哥哥会名誉扫地,功名会被取消,再也无法踏入大夏朝的中心权势地带。 更有甚者,还会让外祖严家受人指责———看,严氏女生的孩子是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人,严家也不是好鸟。 这肯定是生母血脉的缘故,你见梅氏的孩子会做这样的事吗? 再说,那个渣还不配她赔上自己的性命。 所以,哪怕她做梦都想杀了那个畜生,但她还是得忍着,杀牠,不能自己动手,最好的办法是借刀杀人,还不能让人怀疑。 可是,怎么借刀?借哪把刀?借了刀之后,会不会控制不住,反而伤到自己? 她身为闺阁女子,就算一一绸缪,又要多长时间才能如愿? 她在成长,难道敌人就不会成长吗?男子在外行走,特别还是顶着侯爷的身份,在朝中行走的人,行事比她有多方便? 只要把二门一封锁,她就是聋子,也相当于被人掰断了翅膀,就算叫破喉咙,恐怕也不会有人管吧。 所以,她改变了想法,她要把这些事告诉哥哥,就算哥哥不相信,他也会做防范,总好过他一无所知着了道。 她都能重来一遍,谁知道以后的事情是不是会有变化,只指望几年之后的事情如前世一样生,那么她重来一遍又有什么意义? 重来一遍看着哥哥死,看着自己被人毒杀吗? 她又没有虐待自己的习惯,更没有长着一张蠢脸! 【在后台看到每天都投票的天使们,o(n_n)o谢谢】 第21章 冰山揭开了一角 “安插在我们身边的人是谁?” 舒嫣华猛的瞪大了眼睛,就见哥哥平静的看着她,没有怀疑,没有惊慌失措,更加没有看妖怪的眼神。 这种平静就好像救赎一样,让舒嫣华差点喜极而泣。 她镇定下来,开口道:“哥哥身边的是清纸,我身边的是春儿,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我暂时还不知道。” 清纸是哥哥身边贴身小厮之一,前世帮着哥哥打理产业,如果舒修和想要快接手掌控哥哥的产业,必定需要清纸的协助,所以她回来之后细细思量,一一排除,才确定清纸。 “娘是怎么死的?” “娘生下我之后,产后虚弱,本来已经被大夫调理得差不多了,结果那个畜生每晚亲手端给娘亲一碗冰糖炖燕窝,一年之后,娘亲就身子不好病逝了。” 舒嫣华恨得咬牙切齿,就是因为娘亲产后虚弱,所以她病逝竟无一人怀疑。 谁能想到,她的枕边人耐心十足又狠毒,整整用药折磨了她一年才让她死去。 舒鸿煊有些恍惚,那个亲自用母乳喂养他,那个对他温柔疼爱,事事都把他放在心上的女人,原来是这样死的吗? 他好歹还享受过娘的疼爱,也记得清楚娘对他做的一切,妹妹却因为娘亲精力不济,只能把她交给奶娘照顾,所以他心里对妹妹总有愧疚。 他还记得娘亲临死之前摸着他的头,把他和妹妹紧紧地拥抱在怀里,告诉他,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妹妹,还说是她做娘的对不起他们兄妹,只能留下他们两个没娘的孩子。 那个拥抱有多用力,有多不舍,又有多温暖,他至今记忆犹新。 他记住的还有她冰冷的体温,僵硬的身子,再也无法睁开的双眼。 室内又重新陷入了寂静。 良久良久…… “华儿,他会怎么对你?” “他吩咐春儿,联合了我的夫婿,对我下了噬骨毒。” 舒嫣华决定实话实说,不知道为什么,当哥哥问出的第一句话之后,她就觉得,这些事告诉他,他也不会让她失望。 “是吗?噬骨毒呀......那么那个瞎了眼的男人是谁?” “......谢志安。” 舒鸿煊把谢志安的名字咀嚼了几遍,忽的笑了笑,笑容灿烂之极又阴森无比。 舒嫣华觉得有些冷。 “你想报读女子学院,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吧?想来,你是准备朝着毕业考各科考试第一而去的。” 大夏王朝有制:太学院女子学院各科全部毕业考第一名者,可封县主。 “华儿,你一开始,是想自己承担这一切,然后努力考取第一名,得封县主,好用这个身份让他忌惮,从而庇佑我们兄妹?” 舒鸿煊眸底一片透彻,只需把妹妹的话与她这段时间的举动联系在一起,很容易就得出这个结论。 他心中又酸又暖,既疼又痛,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在上辈子承受了这样的磨难,回来之后,想的也只不过是护佑他们兄妹的安危。 他可其有幸,这辈子有这样一个亲人关心他,以自己稚嫩的肩膀,撑起一片保护他的天。 “好了,华儿你也累了,早点歇息吧,这些事我知道了,以后你不用担惊受怕,万事有哥哥呢。” 舒鸿煊疼爱的捏了捏妹妹的脸蛋,嘱咐她早点休息。 舒嫣华不解的看着哥哥,哥哥为什么不问他自己的事? 哥哥你怎么接受得这么快? 哥哥你为什么不问,我说的事是从哪里知道的? 你不怀疑这些事是假的吗? 舒鸿煊看着妹妹眼里清晰地表现出这样的意思,阴郁的心情突然变好了一点,“因为你是我妹妹呀。” 舒嫣华突然就不再追问哥哥了,既然哥哥都没有质疑过她,同样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她也不再纠结,她忽的就安心起来。 ........................................ 夜色降临,舒鸿煊一个人待在书房里,手里把玩着一只玉蟾蜍,书房里没有点灯,他整个人都融入黑暗中,让人无法察觉。 其实妹妹说的话对他的冲击还是有的,但他不是常人,他很快就接受了这种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天方夜谭或者奇异非常的事,并且,他相信了妹妹的话。 因为他知道了妹妹是重生回来的。 所以,他不追究问底,至于他不问自己的事,是因为他注意到妹妹的话———“舒修和想杀了他” 想,就是说他没得手,但是妹妹又说,在他死了之后,她也被人毒杀了,那么他应该是意外遭遇了不测。 所以他不问,因为他有了防范的意识,而且他相信,真到了那个时刻,妹妹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然而,他还是敏锐的感觉到,妹妹有事瞒着他没有说。 妹妹上辈子已经嫁了人,没有妹妹成婚,哥哥还孤身的道理,所以,他上辈子一定是成了婚的。 可妹妹刚才没有透露出半点与他妻子有关的事。 如果按照这里成婚的年纪,假设妹妹十六岁成婚,那么他也已经十九岁。 十九岁,恐怕连孩子都有了。 可妹妹没有说半点有关妻子与孩子的事。 他只能猜测,唯二的两个原因,其一是妻子是舒修和与梅氏联手为他找的,与他离心离德;其二就是......妻子与他琴瑟和鸣,却在他意外离世之后,惨遭毒手。 他闭上眼睛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舒修和和梅氏的种种举动,他有八成的把握,是第二种情况。 连嫁了人的妹妹都无法逃过舒修和的毒手,那么嫁进舒家的妻子,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倘若真是这样,那么妹妹不说的原因,他想......定是舒修和用了让他无法接受的手段,妹妹为他之故,不能说,不想说。 舒鸿煊闭了闭眼,能让一个男人都无法接受的手段...... “擦咔” 舒鸿煊手中的玉蟾蜍突兀的多出了一道裂缝,他睁开了眼睛,眼仁极黑极黑,如同一个深渊,吞噬着作乱的妖魔鬼怪。 那么,现在,他该怎么好好报答一下,好父亲与好继母对他们兄妹的爱呢? 还有那个叫谢志安,瞎了眼的男人,这一个一个的,他都不会放过。 【猜猜哥哥的隐藏属性是什么?(^u^)ノ~yo】 第22章 除第一无它尔 一座八角亭里,两人坐在亭中对弈。≧ ≧ 捻起白子的手指厚实,指腹一层厚厚的茧子,手指上细纹过多,一看就是一双已经上了年纪的手。 这双手放子的度却非常快,几乎是黑子刚刚放下,白子就随之而来。 待一颗白子放下,一只莹润修长、指甲剪的干干净净,透着粉色润泽的手指,也轻轻的放下一颗黑子。 双方你来我往,过了半响,白子刚刚被人拿起,须臾又丢回了棋盒里。 一个醇厚爽朗的声音响起,“后生可畏呀!” 接着,另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是老师未尽全力而已。” 棋盘上白子与黑子紧咬不舍,双方互有攻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咋一细看,根本看不出白子的疲态。 然而如果有棋道高手在这里,就能看出,黑子已经将白子包围,唯一给白子留的生路,还是黑子特地放行,以便请君入瓮的。 “哈,你老师我像是那种一盘棋都输不起的人吗?” 男人站起身,拢了拢身上披着的鸦青缂丝貂皮披风,往亭子外走去。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天下这么大,谁能保证自己一生无输呢?”男子爽朗的声音中满含一种豪迈,“而且,输给了自己的弟子,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这就说明,我这个做老师的倾囊相授,你这个做弟子的勤奋好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是对每个教书育人的先生来说,最值得高兴的事,当浮一大白,当浮一大白!” 跟在男人身后的少年笑了笑,“老师,世上除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外,还有一句话,叫做‘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走在前面的男人停在一株梅树下,低头嗅了嗅梅花的香味。 于寒风中竞相开放的红梅,绽放的动人心魄,白皙的皮肤在红粉的花朵印衬下,有一种儒雅的美,可男子身材高大,体格强健,又隐含着一种力量美,鸦青色的披风在虬劲的梅树下随风微微鼓荡飘扬,此树、此花、此人,皆可入画,美不胜收。 男子对弟子刚刚那句话不以为意,“教会了徒弟就饿死了师傅,那只能说明,师傅学艺不精,教无可教,连后进的徒弟也比不上,如此,只能说活该。” 声音依然爽朗,然而却隐隐含着一种讥讽,一种轻蔑,对那些收了弟子却不认真教导,还留了几手,以防被弟子越的先生满是不屑。 舒鸿煊再度笑了笑,笑容里满是钦佩和仰慕,他的老师就是如此心胸宽阔之人,教导学生不遗余力,从来不担心学生越他,只会为了学生的成就而自豪。 这就是他的老师,比他亲生父亲还像父亲的周崇澜,周大儒。 “容景,你说,这支梅花如此好,我该不该摘它下来?然而我摘它下来,就有违梅花寒冷中独自开花的意义,如果不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它的努力,它又何必在这寒冬腊月里绽放生命的余晖。不过,有句话说得也有道理,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容景,你说,为师是摘好还是不摘好?” 周大儒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得意关门弟子。 舒鸿煊看了一眼绽放在寒冷中的梅花,缓缓吐出五个字,“唯心所愿尔。” 周大儒哈哈大笑,回过头,朝着自己看中的梅枝,随手掰下,递给一直静候在亭子的书童,“拿去给夫人插花瓶。” 书童领命而去。 周大儒见书童走远了,笑看着弟子,问道:“今天不是交作业的时间,怎么突然过来了?” 舒鸿煊理了理衣袖,恭恭敬敬的朝老师做了一个揖,“老师,学生想参加二月的春闱。” 周大儒着实愣了一下,皱了皱眉,“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待过完年,你就要去游学的,三年后才参加春闱,何事让你改了主意?” 如今已经一月底,距离春闱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一般人如果当年过了秋闱,若有心备考春闱,从九月开始就会复习,哪里有临近考试,才说要去参加春闱的,简直是胡闹。 舒鸿煊感觉到老师的不满,他再次行了一礼,然而声音寸步不让,“老师,学生想参加今年的春闱。” 如果没有妹妹告知他的事,他的确是想游学一段时间,三年后才参加春闱,想来他上辈子也是如此。 然而现在他改变了心意,从他得知一切起,他还不厚实的肩膀,就承担了他们兄妹的命运,如果自己不想死,只能把别人弄死。 怎么弄?要如何才能对付一个名义上是他父亲的侯爷? 反正不会是他游学就能弄死的。 他昨晚把自己关在书房,思索了一晚上,今天天色大亮,他就来了老师家里。 明明面前就有一条通天大道,明明他有实力走上这条大道,他为什么要等三年之后? 三年的时间太长了,他的妹妹在为他们兄妹努力,做哥哥的,又如何能安享其成,如何能看着妹妹一个人,独自对付豺狼虎豹? 舒修和现在不过是一个上骑都尉,凭他天资,难道还考不上一个进士? 那便来看看,是他爬的快,还是舒修和走得远。 只不过,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妹妹重生之事,根本不能与第三个人说,他绝不会让妹妹被人当做妖孽的。 周大儒面目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最得意,最心疼的关门弟子,这么多年来的教导,他是什么性子,他这个做老师的很清楚,如今能让他改了口风,坚持要参加春闱,想来肯定生了一些他必须这样做的事。 也罢,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他是自己的弟子,那就足够了。 想去参加春闱?那就参加好了,他从来没有教导出一个连进士都考不上的学生。 只不过…… “你跟为师说说,你打算考什么名次?” 舒鸿煊坚定又自信的声音响起,“除第一无它尔。” 他的目标是三元及第,一个十五岁的三元及第,这是极重的筹码,除了第一,第二都不是他想要的。 周大儒挑了挑眉,转身就走,声音被风带了过来,“既然要考第一,还不过来,你吩咐你家小厮回家,收拾你衣物过来,直到开考前,你都要在这里复习,如果你没有给为师拿个三元及第回来,你就准备着扫地出门吧。” 舒鸿煊直起腰,脸上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大声应诺:“弟子必不负老师所望!” ps:妹纸们,你们的脑洞比我还厉害呀,n(*≧▽≦*)n~~上一章问你们,看出哥哥隐藏的属性是什么没,我觉得我上一章暗示的很明显呀,为啥你们脑洞大到这么厉害,看到你们猜测,心情美妙到极点,hi~o(* ̄▽ ̄*)ブ,可是,还是要说一句,没猜对(* ̄ ̄)。以及,新的一周,打劫票票咯~~以上。 第23章 眼界浅窄如丝【求推荐票咯】 “你说大少爷吩咐你回来收拾衣物,带去周家,要在周家复习,备考春闱,直至春闱开始?” 梅氏有些惊愕的看着堂下站着的小厮清笔,舒鸿煊一大早就出门,报备了她是去周家,哪曾想一去就不回来了。 甚至还说要备考春闱? 梅氏眸底闪过一抹光,晦暗不明。 站在清笔身后一步的中年男子向梅氏施了一礼,梅氏侧身避过,还了半礼。 这个中年男人是周家的管家,按理说清笔回来禀报此事,需交由舒修和这个一家之主处置,然而舒修和已销假,早已出门值班点卯。 舒振鸣清早也出门会友,家中主事的男丁皆不在。 梅氏身为侯府执掌中馈之人,自然要出来接待客人。 大夏朝民风开放,连女子马球队也有,更不用说是在众多奴仆的陪伴下见客人。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闻名天下的周大儒可比宰相厉害多了,单看他的几个弟子,个个身居高位,连带的,周家的管家也受人尊敬,梅氏并不敢受他的全礼。 中年男子缓缓说道:“我家老爷让煊少爷今科下场感受一下科举的氛围,煊少爷年纪小,即便今科不中,也有经验,下科自然有更大的把握。” 其实并不是,管家在书房听自家老爷说的话,可不是这样谦虚的,剑指第一,师徒二人连第二都不作考虑。 然而这些事就不用告诉舒家的侯夫人了,不管她对煊少爷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总之这不是她一个宅居在家,连太学院也进不了的妇道人家应该操心的事。 煊少爷有他家老爷教导,自无需旁人多舌。 舒鸿煊的小厮开口,梅氏还能找借口理由推诿,想办法让舒鸿煊回来,现在周家管家代表周大儒出了声,即便连舒修和在这里,也不能反对。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谨遵父亲之意,乃孝道也。 所以,有着父子之谊的周大儒开了口,梅氏再不能阻止。 “煊儿要备考,定不能让他繁杂于琐事,我这便让他的小厮收拾他的衣物,再让他另两个小厮清纸、清硕过去伺候他起居饮食,务必让他安心备考。” 梅氏笑吟吟看着周管家,说道。 清笔一言不,垂头看着地面,似乎要把地砖看出个花儿来。 周管家淡淡的道:“侯夫人,煊少爷正是最后阶段的备考时间,那两个小厮从未去过周家,等他们适应太过耗费时间。再则,我周家也有奴仆,必会让煊少爷安心备考,就让清笔和清墨两人继续伺候煊少爷即可。我知侯夫人爱子心切,我会把您这番心意转达给煊少爷,想来您也是希望煊少爷能考取一个好功名,为国效力,为家争光的。” 梅氏还能说什么,好话都让周管家说完了,也只能带着清笔去跟关氏报备一下,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清笔把舒鸿煊的常用衣物收拾妥当。 百雨金轩,书房。 舒嫣华看着站前面前的清笔,同样有些错愕,昨天才跟哥哥坦白,今天哥哥就说要备考春闱,这与上辈子的事完全不同! 可舒嫣华心底欢欣极了! 与上辈子不同,才是她回来的意义所在,哥哥提前了三年之间考春闱,于这个家,会有多大的变化? 上辈子,他们兄妹在明,舒修和在暗,最终他们兄妹命丧黄泉。 如今他们兄妹在暗,舒修和在明,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舒嫣华压抑心底的喜意,端正身子,问清笔:“哥哥可有话与我说?” 清笔一家同样也是严家来的家生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舒嫣华在主子心中的地位,他的眼睛老老实实的朝着地上的木板,并不敢看舒嫣华,一五一十把主子的吩咐轻声说出。 “主子让小的给您带一句话:万事勿忧,一切有我。” 一股滚辣的烫,从她的心房蔓延至四周,熨帖极了,舒服极了。 她的眼睛微微湿润,眨了眨,那层朦胧的水光消失不见,眸子如被清洗过的叶子,清澈透亮,明媚动人。 “好,我知道了。”舒嫣华从衣袖里掏出一只荷包,递给清笔,“这是我为哥哥准备的荷包,预祝他前程似锦,旗开得胜!” 荷包用了云缎锦,上面绣着鱼跃龙门图,那条鲤鱼极其生动,那双眼睛似活了一样,清笔只看了一眼,就小心的把它放在怀中。 等了一会,见舒嫣华不再示下,躬身退下。 舒嫣华坐在书案之后,看着清笔的身影消失不见,背靠在鹤纹镂雕酸枝木圈椅上,伸出右手,轻轻覆上眼皮,半响,一阵愉悦欢快的笑声从喉咙里出,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紫檀透雕松枝缠绕纹书案上,一只瓷白如雪的瓮放在上面,一只虎口有着茧子的手拿着一根狗尾巴草,轻轻的逗弄着瓮里欢快的游着的几条小鲤鱼。 “你看着如何?”周大儒一边追逐着小鲤鱼,一边问坐在他书房里的周管家。 周管家自小就伺候着周大儒长大,与他一起游览大江南北,好几次周大儒遇着危险,周管家都舍命相救。 周管家虽然是管家,然而学识并不比当朝的翰林差,周大儒自小学什么,他也跟着学什么,毕竟一个连自己主子说话都听不懂的小厮,不是一个合格的小厮。 周管家与周大儒亦师亦友,亦兄亦弟,他是周家唯二的其中一个,能安然坐在周大儒书房内的人,至于另一个,乃周夫人。 小弟子今天突然来此,下了盘棋就说要考春闱,要说这里面没有问题,连他家年仅八岁的孙子都不信。 小弟子家中什么境况他是知道一二的,却从来没有理会过,因为他见过的舒修和并不像一个蠢人,至少不会蠢到得罪他。 然而事情出乎他计划,既如此,当查探一二。 周管家面容平淡至极,嘴角微勾,却勾勒出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蠢顿妇人眼皮子浅窄如丝,只看得见四四方方的院子,那点子龌蹉心思打量谁不知道一样。” 周管家早年跟随周大儒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梅氏那点道行,骗得了年纪小的舒鸿煊,却骗不过他。 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还是被他捕捉到那抹嫉恨的暗光。 “主子,我敢保证,那妇人必定会用后宅手段来昭示自己的贤良,用不了几天,我们家就能收到她心疼继子让人送来的吃食衣物了。”周管家嘲讽的断言。 周大儒嗤笑一声,继而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你说,容景知不知道他继母对他的态度?” 周管家沉思片刻,现自己居然看不清舒鸿煊态度,索性不再多想,“不管容景少爷知不知道,他的身后还有您,这就足够了。” 有周大儒这座镇山大佛在,梅氏又能做什么? 周大儒哈哈一笑,推了推书案上的瓮,“把这个送去给琮儿,让他练三刻钟的字,玩一刻钟的鱼。” 周管家起身应诺,“是。” ps:书评区有人猜出哥哥的隐藏属性了,我还以为我能多得意一会的,这么聪明的你们,就不能给条活路我吗?o(* ̄▽ ̄*)o 第24章 聪明人的见识 舒鸿煊在周家有自己的小院子,这个院子,曾经是他之前的那些师兄们居住的地方。≥ 周家豪富,辟出了一套三进的院子作为周大儒弟子的居所,其他弟子要是在老师这里畅谈或者商量事情晚了,留在这里夜宿,也是常有的事。 舒鸿煊正在书房里看书,清笔回家收拾了主子的衣物过来,又带来了舒嫣华的荷包。 舒鸿煊手指摸索着锦缎绣成的荷包,荷包绣的很精致,图案活灵活现,与他之前妹妹送给他佩戴着的荷包有很大的不同,这只荷包的绣工更加厉害。 舒鸿煊爱惜的摸着荷包,问道:“大小姐如何说?” 清笔躬身应道:“大小姐预祝少爷前程似锦、旗开得胜。” 舒鸿煊失笑,这丫头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好像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会考不上一样,想来,上辈子他的确于仕途上考取了一个好成绩。 想到这里,舒鸿煊笑意微敛,上辈子他应该是三年之后才参加春闱,那时候的学识应该比现在更好。 然而上辈子他用了三年时间来准备一场春闱,现在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少了时间的积累。 幸好他从来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每天都会温故知新,虽然少了三年时间,然而他相信自己有这个实力,他也相信老师,他的师兄们个个都是前三甲,他身为小师弟,总不能太差才是。 舒鸿煊摆摆手,示意清笔退下,将荷包收入怀中,拿起书卷开始读书。 至于梅氏她们,大可不必理会,清笔能把他的衣物都带来,就说明梅氏不可能阻止,如此,多想无益。 .......................... 梓岚院,正房。 梅氏坐在酸枝木雕吉祥如意纹圈椅上,兀自运气,想要平息体内一腔怒火,尝试几次之后,无果,气得一掌拍在小几上,低喝道: “岂有此理!那小兔崽子,先前一点都没有透露过要考春闱的事,这不声不响的,就要说去考春闱,还直接就留在周家了,这是在打我的脸呢!” 去年舒鸿煊秋闱考了个案回来,让她心肝脾肺都疼得厉害,每次外出做客,别家的夫人都赞她养出一个好儿子,年纪轻轻就是解元,对她恭维不已。 每每听到这话,她心中即便恨得要死,面上还得谦虚的帮舒鸿煊说话,在外人面前上演一场母子情深。 那些人似乎都忘记了,舒鸿文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舒鸿煊与她有什么关系! 更可恨的是,原配生的嫡子,十五岁就是解元,要是她的文儿不能在十五岁的年纪或者之前取得解元,不就一辈子都被舒鸿煊那个兔崽子压在下面? 她知道那些人最是势利眼,勋贵还好说,毕竟不是靠着科举仕途来支撑门庭,然而那些清流名门、书香门第,必定会对舒鸿煊青睐有加,长此以往,还有谁记得,她的文儿也是广平候嫡子? 明明记得去年秋闱的名次出来之后,她就问过舒鸿煊,是接着一鼓作气考春闱还是待三年之后的下一科,当时那小兔崽子是怎么说的? 说老师要他转过年之后就去游学,增长见闻,三年后才下场。 如今呢? 早上去了一趟周家,就打人来说要去考春闱,还要收拾衣物,在周家住下一直到春闱考试。 这是不放心她这个做继母的,怕她使手段让他无法参加春闱,所以就留在周家。 这么小心谨慎是没错,可让外面的那些夫人们怎么看待她这个做继母的? 原配嫡子居然不留在家里备考,需要住到老师家里,这是对掌管中馈的继母有多不放心? 想到这里,梅氏怒火更甚,柳眉倒竖,双目喷出浓烈的大火,胸脯气得一起一伏的。 陈妈妈端了一杯茶,放在小几上,低声劝道:“我的好夫人,息息怒,不要生气,气着了可是伤自己的身体。” 见梅氏还是气得不行,陈妈妈眼珠子一转,换了一种语气,极尽嘲讽,“夫人,我觉得您大可不必如此生气,您刚刚没听周家的管家说吗,是周大儒想要那兔崽子下场感受一下科举的氛围而已。 您仔细回想一下他这几个月来的举止,有哪一项是符合要备考春闱的?不是去严家与一群下九流的商人混在一处,就是出门会友,有多少时间留在书房读书? 哪里能比得上我们文少爷,大过年的,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看书,侯爷回来之后抽查他的功课,不仅先生教的能回得上,连先生还没有教的,文少爷也自己看书预习了,侯爷可是大大的赞赏呢。 一个解元算得了什么,我们文少爷这么用功读书,以后一定会给您考个状元回来,您呀,以后就等着那些夫人们对您羡恨不已吧。” 到底是从小就服侍的丫环,陈妈妈知道要怎样才能让梅氏消散怒火。 她家小姐其实什么都好,就是在舒鸿煊和舒嫣华两兄妹上头太过执着,明面上对他们兄妹好得像亲生一样,真实的情绪只能回到梓岚院才能出来,她都心疼得很。 太遭罪了,想她家小姐在娘家的时候,活得多么愉悦开心,嫁了人,每天都有两根眼中钉在眼前竖着,要不是侯爷懂得心疼人,又有两个可爱孝顺的儿女,小姐真不知怎么坚持下去。 梅氏心中一动,柳眉慢慢抚平,眸底的怒火逐渐消散,微微阖眼,把舒鸿煊这几个月来的举动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之后,睁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润了润喉,梅氏才开口道:“阿璃你说的没错,兔崽子这几个月来,留在书房的时间少之又少,与他备考秋闱的时候,大不相同。” 说到这里,梅氏嗤笑道:“先前我还怕他会在三年后的春闱上考得一个好名次,如今么,却很不必担心。也不知道周大儒脑子里想些什么,居然会这么突然的就让他考今科的春闱,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又能复习到什么程度?哪个考春闱的学子,不是寒窗苦读,他再从聪明,也只有十五岁而已,还能飞上天去?” 陈妈妈一拍手掌,附和道:“就是这个理,而且夫人,您还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如果兔崽子今科考不上,或者考到的名次太低,那于他先前解元的名声......” 主仆二人相视一眼,颇有默契的笑出了声。 第25章 夫妻同心 由于陈妈妈描绘的场景非常诱人,梅氏畅想一番,眸底的怒火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笑意。 如果考不上,相信不少人会对这个十五岁的解元心生失望,大夏朝不是没有过十五岁的解元,舒鸿煊于十五岁上取得这样的成绩,并没有前无古人这种份上,顶多是让不少人称赞看好。 然而伤仲永的事常有生,谁又会知道,下一个仲永不是舒鸿煊? 真以为是周大儒的弟子,就一定能在科举上头取得好名次?周大儒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更不是坐在金銮殿上的圣人皇帝,他的能耐也不过是因为教出了几个好弟子而闻名而已,还不准马前失蹄? 如果是考上了,却又考不到好名次,那才叫笑话人呢。 特别是只考中了同进士,那才是天大的笑话,之前有多看好舒鸿煊的人,对他多有赞誉的人,嘲笑起来才会更厉害。 她还不知道那群文官的性子?爱的时候能把你赞到天上去,缺点也是优点,不爱的时候,能把人踩到尘埃里,优点更是缺点。 而且,只要考中了同进士,舒鸿煊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同进士能有什么前途?还不如考不上,下一科还能接着考,兴许还能考个好名次出来。 只要舒鸿煊这次名落孙山或者考得不好,她的文儿就能踩着舒鸿煊上位。十五岁的解元?到时候还有谁会记得。 梅氏想到这里,从喉咙里出一窜低沉的笑声,“陈妈妈,既然我们家大少爷要考春闱,那么我这个疼爱他的母亲也要有所表示才对。 传出话,就说我从明天开始,准备茹素,一直到大少爷考完春闱为止,我要好好的拜拜佛祖,希望佛祖看在我如此心诚的份上,一定要保佑我们家大少爷考上同进士,如此才不枉我虔诚。” 陈妈妈肃着脸,很是赞同:“再也没有比夫人这样疼爱子女的母亲了,连着大少爷考试您都要茹素吃斋,这一片慈母心肠,合该让更多的人知道才是。也应该让那些夫人们看看,像您这种才是一家主母该有的典范。” 梅氏舒展眉心,又回复到以往那种端庄典雅的模样,丝毫不见刚刚怒上心头的狞狰脸。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舒鸿煊不是担心我会下毒手吗?那我就茹素吃斋为他祈福。”想了想,梅氏觉得还不够,又吩咐道,“从明天开始,每隔两天,往周家送点吃食过去,一定要把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意表达得清清楚楚。” 陈妈妈点头应诺,但又抓不准梅氏的心思,只得剥开来问道:“夫人,那些吃食我们是不是......” 梅氏呵斥一声:“糊涂!你也不看看舒鸿煊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当周家人是蠢货不成?记得,不仅不要在吃食上面动手脚,还要吩咐厨房,用得食材一定要新鲜,有谁胆敢阳奉阴违,让大少爷吃出了问题,我剥了他的皮!” 陈妈妈一凛,忙应道:“老奴知晓,一定不会丢夫人的面子。” 梅氏这才满意的点头,如果说先前还愤怒于舒鸿煊突然参加春闱,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现在经过回想这几个月舒鸿煊的种种表现,自认为只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再怎么复习也不可能会考上一个好名次,更大的可能性是名落孙山。 想到此处,梅氏突然觉得周大儒也不是这么可恶了。 陈妈妈突然又想到什么,脸色有些凝重,“夫人,恕老奴多嘴,如果大少爷今科这次不幸考到了一个好名次,您说侯爷会不会培养他?” 比如把家里的资源倾向于他;比如把他带在身边,认识一下广平候府世交,这种世交不是说不认识,而是当做继承人那般,相当于跟其他家的家主说明,这个是广平候府看好的继承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文少爷的起步就比舒鸿煊慢了。 梅氏嗤笑一声,嘴角挂着不屑和轻蔑的笑意,“我说你这个老货,真的是老糊涂了,你也不想想,严氏究竟是怎么没的,老爷便是抬举二房的哥儿,也不会抬举舒鸿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露出了风声,让舒鸿煊兄妹知道严氏是被他们的好爹爹毒害而死,再深的父子情,还能剩多少? 如果那时候,舒修和当真要决定培养舒鸿煊,她不介意让做个好人,让舒鸿煊和舒嫣华知道一些真相。 陈妈妈想了想,到底还是压下了心底的不安,想来就跟主子说的那样,侯爷便是为了严氏之故,也不会将舒鸿煊当做真正的继承人培养。 只是想到那些为了利益,能将仇怨都抛之脑后的掌权者们,陈妈妈心里隐隐一阵不安。 晚上舒修和归家的时候,才知道舒鸿煊在周大儒家备考春闱一事。 梅氏轻柔的帮他退去了外衫,两人在房里说着体己话,房里并无其他人。 舒修和听梅氏说起这件事之后,沉默了半响,梅氏也没有再出声,只专注自己手上的动作。 “你备好礼物,明天我请半天的假,去拜谢一下周大儒。”舒修和面上看不出表情,淡淡的说道。 梅氏轻柔的温声说道:“是,妾身知晓。” 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只这一试探,就知道了舒修和的态度,陈妈妈担心的事,根本不可能生。 如果真的准备将舒鸿煊当做继承人看待,先不说这种无悲无喜的态度本身就不合理,如果真的是一个疼爱儿子的父亲,如今知道了春闱之事,绝无可能如此淡定。 换个人,早就冲到周大儒家,不说对着周大儒咆哮怒吼,也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周大儒打消让舒鸿煊下场科举的决定。 怎么也要好好准备三年才是,这半个月都不到的时间,不是胡闹吗! 然而现在舒修和还要去答谢周大儒,其中隐含的深层含义其他人可能不知道,她身为枕边人,再清楚不过——根本就是抱着与她同样的心思! 果真是夫妻同心,心有灵犀一点通,梅氏舒心一笑。 第26章 南辕北辙 “胡闹!” 同样知道舒鸿煊备考一事,二叔舒修儒的态度与舒修和截然相反。 “这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即便是他老师要求的,也完全可以拒绝!怎么能这样糊涂,万一考砸了......” 舒修儒又急又怒,恨不得现在就冲出门去,上周家把侄子要回来。 今天周管家带来的话,说的也是周大儒想要舒鸿煊下场感受一下科举的氛围,于是舒家人一致认为,是周大儒要求的,谁都没有想到其实是周大儒拗不过小弟子,才无奈答应的。 “好了,消消气。你啊,着急什么,大哥他们还没有说话呢,你不过是做二叔的,怎好越过大哥去管煊哥儿的事?” 姜氏轻柔的拍了拍夫君气得上下起伏的胸膛,给他顺了顺气,又往他手上放了一杯茶,待他一口喝光之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 舒修儒眉心微蹙,脸上还有一层薄怒,不满的道:“我还以为周大儒是个多周全的人呢,怎么会突然想一出是一出?大哥肯定也不会同意的,他这么疼爱煊哥儿,怎会舍得看煊哥儿前程有瑕疵?不行,我明天去找大哥,让他跟我一起上周家,把煊哥儿要回来,务必让他打消这种念头才好。” 舒修儒是个爱才之人,特别当这个人是自己的侄子之时,这份爱才之心就被无限扩大了。 天知道当舒鸿煊成为案的时候,他有多高兴,当晚就喝的烂醉如泥,嘴里不断的念叨着“舒家有后,舒家光耀门楣指日可待”的话,可见他是真的将舒鸿煊看成儿子般看待的。 其实不怪舒家大部分人都是同样的心态,作为舒家现在唯一一个进士及第,舒修儒是知道科举这条路有多艰难的。 千军万马,只有少数一部分人才能挤得上独木桥,当年他考秋闱之时,与他同科考场的,还有白老翁,而他考上进士之时,早已成家立业,年已二十有五,儿子都生出来了。 要说舒家之中,有谁能对科举指点江山的话,非舒修儒莫属,至于舒修和,那是考场都没有下过的人。 还是那句话,勋贵之流,从不靠科举家,当年身为广平候世子的舒修和,并不需要像那些学子那样,镇日只围着书打转。 舒家出了一个爱读书、喜教书育人的舒修儒,还是一个凭自己努力考上进士的人,当年在勋贵可是着实出尽了风头的。 如此,也就无怪乎舒修儒的反应这么大了,科举之艰辛,论起来,舒家没有一个人及得上他有经验。 十五岁的举人已经是舒家祖坟冒青烟了,舒修儒并不看好舒鸿煊,要知道他当年十五岁之时,连秀才都没有考上! 舒修儒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抓着大哥一起去周家,把侄子要回来,怀着这样的心思,舒修儒转天一大早就起床,用过了早膳之后,就去前院,正想叫小厮问问大哥在哪里,抬头就见大哥正在前院看着管家带人装礼品。 “大哥,你这是?”舒修儒上前一步,疑惑的问道。 舒修和见弟弟来了,淡淡的说道:“备了一些礼物,准备去周家一趟。” 此话正合舒修儒之意,原本他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见大哥也要去周家,以为大哥也是跟他一样的心思,只不过怕这么直接就要回侄子,会让周大儒下不来台,毕竟他是煊哥儿的老师,所以还是要备着厚礼表达一下自家的歉意的。 然而,等他与大哥上了马车,问明了来意之后,出了一声惊呼。 “大哥,你再说一遍?你难道不是去周家把煊哥儿要回家的吗?你难道不是去周家,让周大儒打消他让煊哥儿下场的念头的吗?” 舒修儒一阵愕然,他以为大哥跟他一样,是想去周家把舒鸿煊带回家的。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然而大哥毕竟是煊哥儿的亲生父亲,亲生父亲都开了口,周大儒怎么也会尊重他的意见的。 想不到大哥与他的想法完全相反! “二弟,你急躁了。”舒修和撩起眼皮,淡淡的看了舒修儒一眼,训诫道。 舒修儒眉头锁得死禁:“可是......” 未尽的话被舒修和打断,“二弟,你要明白,煊哥儿要下场,是周大儒要求的。” 舒修和眸底满是信任,脸上全是佩服之意,“周大儒是个什么牌面上的人物,相信我们家没有谁比你更清楚,如若不然,当年你也不会独自拦住周大儒的路,求了他一个考校的机会,煊哥儿这才有机会成为他的弟子。 二弟,你看,这些年来,周大儒把煊哥儿教的多好,年纪轻轻的,就考了举人的功名回来。” 说到这里,舒修和脸上也布满了遗憾的表情,“如若不是周大儒说了再不收徒弟,文哥儿倒是也可以拜入周大儒门下,与煊哥儿两兄弟一起学习。” 舒修儒唇角挪动了几分,想要开口说话,然而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心底对大哥那番话并不赞同,周大儒挑选弟子非常严格,便是世交也不会网开一面,该考校的还是要考校,不符合他心中所求的,便是你有天大的面子,他也不会收入门下,连他自己的儿子也达不到周大儒的要求,更何况是文哥儿。 他们舒家,统共就出了一个能让周大儒看入眼的人,这才是他不想煊哥儿这么早下场的缘故。 舒修和似乎也看出了舒修儒的不死心,正色道:“二弟,你觉得周大儒是儿戏之人吗?你再看看他教导出来的弟子,哪个不是考了三甲,如今在朝堂上身居高位。” 同门之谊,素来是官场上关系最亲密的,假如舒鸿煊真的走上仕途,只要他那几个师兄搭把手,还怕会没有好前程? 舒修和再一次在心底遗憾,如若不是当年二弟自作主张,未与他商量就擅自拦了周大儒的路,还求来了一个考校的机会...... “二弟,我相信周大儒,他看重煊哥儿,又怎么会让煊哥儿前程有瑕疵?我坚信,煊哥儿一定会考取一个好功名回来的,或许是三元及第也说不准呢。”舒修和脸色坚定,满怀期待的说道。 舒修儒皱着眉头,想了半响,终是勉强认同了大哥的那番话,转而想到周大儒的本事,想到他几个弟子无一不是前三甲,又升起了浓厚的期盼。 “大哥,你说得对,或许煊哥儿能给我们舒家捧回一个三元及第也是说不准的事,哪怕没有三元及第,能进士及第也是极好的。” ps:大家早,下半年的第一天,希望下半年过得好一点。大家加油!( ̄︶ ̄)↗[go!] 第27章 有趣的发现 舒家大清早就给周大儒送了拜帖,得到主人家空闲、可以上门拜访的回复,舒修和便吩咐人把礼品装车,捎带上舒修儒,一起往周家而去。 舒鸿煊大清早得到消息,一早就带着清笔和清墨站在门口等候。 见到舒家的马车到来,极其恭敬的给父亲和二叔见礼。 舒鸿煊对周家非常熟悉,带着父亲和二叔往前院去,周大儒已经在前院接待客人的花厅里候着了。 见到周大儒,舒修和理了理袖口,对着他抱拳一礼:“犬子愚钝,多年来一直有赖周大儒的教导,是他之幸,也是舒家之幸,劳您费心费力,他才有今日的成绩,请受我一拜。” 时年多尊师重道,特别是有名望的名师,更是受世人尊崇,周大儒是翰林学士也尊重万分之人,还把舒鸿煊教导得年纪轻轻备受赞誉,舒修和这一礼,并不重。 周大儒稳稳当当的受了舒修和这一礼,才谦虚的说道:“容景这孩子着实天赋异禀,能收他为徒,也是我周某人之福。” 周大儒这话并不是客气,从他出生之日起,他就没有客气过,他也不需要客气,谎话他不屑说,所以他的说都是真话。 比珍珠还真。 他说舒鸿煊天赋异禀,便真的是天赋异禀,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小弟子开口说要参加春闱之时,并没有怎么反对就答应了。 说要考第一,这个把握,能有八成,除非这世上还能找到第二个舒鸿煊,还能在今科碰巧碰上,否则,周大儒又要再一次得到读书人的推崇。 然而舒修和与舒修儒都当周大儒在谦虚,其实便连教导舒鸿煊启蒙的舒修儒,也不知道他的天赋已经堪称妖孽。 启蒙之时,舒鸿煊年岁还小,木秀于林的道理,舒鸿煊很早就明白,所以他只是表现得比一般孩子稍有读书的天分就足够了,就这也引得舒修儒看重,不惜为了他当街拦住周大儒。 舒鸿煊是在跟随周大儒学习几年之后,深入了解了老师的人品,才慢慢把自己的才华天赋展露出来。 当是时,周大儒惊愕之余,也没有责怪小徒弟不够信任他,隐瞒自己的天赋,只是仰天大笑,随后就宣布舒鸿煊是他的关门弟子,专心致志教导他,用的心力,比所有弟子都重。 过目不忘、一目十行、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惊人的心算能力、恐怖的学习能力、善于从细节处找破绽、过人的心智和城府,这些特点任意一种,放在别的孩子身上,都要被赞一句好儿郎,更何况是集大成者。 可惜的是,启蒙教导舒鸿煊的舒修儒不知道,疼爱他的舒修和不知道,操心着舒鸿煊衣食住行的梅氏不知道,舒家人隐约只有舒妍华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哥哥有多厉害,但她知道的也不全面。 这个世上,要说最熟悉舒鸿煊的人,唯一人尔。 周大儒这人在某一方面来说,很任性。 这种任性,也体现在他收徒上。 能让他收徒的,一要天赋好,二要他看得顺眼。 如果他看不顺眼的,你天赋再好,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说起来,还得感谢舒修和与严氏两人的好相貌,多亏了他们,把舒鸿煊生的俊美清雅,当年才会一眼就合了周大儒的眼缘。 周大儒此人,看重眼缘,入了他眼的,便是你丑得天怒人怨,他心中你依然分量十足,反之亦然。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只收了五个弟子的缘故,其中一个还是他自己的儿子。 周大儒此人,还很不喜欢朝堂纷争,虽然他教导出来的弟子们个个都以仕途为重,但他本人是厌恶朝政的,所以他也不喜过问弟子家中的事务,就是为了阻挠弟子的长辈顺着杆子攀爬上他。 因此舒修和这些年也很抑郁,明明自己儿子是闻名天下读书人的周大儒门下,偏偏什么风都借不到,拜了这个老师,实在是毫无用武之地。 舒修和无奈之下,根本找不到可以突破周大儒的立下的规矩破绽之处,只好在逢年过节之时,按照一般老师的孝敬,把礼数做足。 他这次来,也只不过是在世人以及周大儒面前做足自己慈父的形象而已。 “周大儒,您昨天派贵府管家上门的事我已经知晓了,煊哥儿在您这里我是放心的,您的学识渊博世人无有不知,相信煊哥儿在您的指导下,一定会取得一个好名次。” 舒修和再次行了一礼,郑重肃穆的道:“犬子就托付给您了。” 舒修儒也举步上前,同样是作了一揖,“周大儒,倘若没有把握,煊哥儿下场之事,还望慎重考虑。” 想了半天,舒修儒到底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只态度不再坚持,论学富五车、学识渊博,他是比不上周大儒的,既然周大儒坚持,自然有他的道理,但他也希望如果煊哥儿真的没有准备好,还是不要勉强为好。 舒修和眸底暗光涌动,又转瞬即逝。 周大儒眉梢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因为动作之细微,连正面对着他的舒修和兄弟也没有看到,他爽朗的笑了笑,“你们大可放心,我周崇澜的弟子,哪个没有考进前三甲,你们家准备好大红封就是了。” 舒修和脸上满是赞同,“当然,那舒某就恭候好消息了。” 便连舒修儒也舒心的笑了一笑,为周大儒这番自信从容的话语和态度,心中突然就安心不已。 周大儒与舒修和聊了几句,就把花厅留给这对父子,自己先行离去。 走出院门,身后还能听见风从空中带来的蕴含着关怀的话语,周大儒倏地笑了一声。 “阿安,可觉得今天这一出有趣?” 其实一般人,真的看不出舒修和有什么不妥,周大儒的名声世人皆知,换成另外一个父亲,恐怕也不会质疑周大儒的决定。 偏偏没有人知道周大儒从小就见多了这种明争暗斗,更血腥的事,他都见过、经历过。 上辈子,舒鸿煊厚积薄了三年,顺理成章参加三年之后的春闱,那个时候,舒修和与梅氏没有昨天那样被打个措手不及,以致于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的表现,落在周大儒眼里,就有了破绽。 跟在周大儒身后的周管家呵呵笑了两声,“很有趣,想不到一个做亲生父亲的,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做二叔的紧张儿子。” 虽然从头到尾,舒修和的态度着实尊重恭敬,言行之间,都是对周大儒的信任,然而,还比不上舒二叔那句“慎重考虑”来得打动人心。 连舒修儒这个做叔叔的,都担忧舒鸿煊,敢当着周大儒的面质疑他的决定,舒修和这个做父亲,居然只会无条件的认同周大儒的决定。 这么多年来,周大儒都没有怎么与舒修和深入了解过,今天这次见面,居然让他看出一些隐藏在深潭之下的暗涌。 心中一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那聪颖的小弟子看出了什么不妥,才会坚持今科下场。 既如此,他话都说出口了,自不能砸自己招牌才是。 第28章 花厅里的仆从 留在花厅的舒修和在周大儒走后,才择了一张椅子坐下,看着恭敬站在自己跟前的儿子,舒修和心中因方才自己弟弟举动而有些急躁的心,已然平静了下来。 舒修和眼含担忧的看着舒鸿煊,声音里含着一丝无奈:“煊儿,你跟爹爹说说,你于此次的春闱把握可大?” 父亲担忧儿子的前途,无奈又因为儿子的先生是闻名天下的大儒,为了儿子,也不好当面质疑,只能等着大儒走之后,才隐晦的询问儿子。 一个既忧心儿子,又顾全了大儒面子的父亲形象,在座的包括舒鸿煊、舒修儒之外,连花厅里留下的周家仆从都看到了。 舒修儒恍然大悟,有些懊悔自己方才的唐突,心里直念叨鲁莽了。 方才他当着这么多人,特别是煊哥儿的面上,质疑周大儒,万一周大儒心生不虞,把气在煊哥儿身上,本要尽十分的力,万一只尽了八分力,这其中就相差甚大了。 到底是思虑不周,合该像大哥那样,留下煊哥儿再问,倘若煊哥儿说自己把握不大,再豁出去找周大儒,让他打消煊哥儿下场的念头,才是正理。 舒鸿煊从容一笑:“爹爹放心,老师考校了我的功课,还拿出了前几科的卷子让我做,一个进士及第必是稳稳当当的。” 舒鸿煊面上从容镇定,心里却笑小人多作怪,舒修和要不是因为方才二叔天外一笔,现在也不用做这等模样,余光看见留在花厅里伺候的周家仆从,心内嗤笑一声,这是要仆从事后把他的举止表现告诉老师呢。 舒鸿煊半点不担心,老师教导出的师兄们个个都身居高位,舒修和这种事后补救的法子,于老师来说,只不过是贻笑大方。 家丑不可外扬,做儿子的因孝道也不能指责父亲,他都准备把事情一力暗隐,哪曾想舒修和自己昏了头脑,在先生跟前露出了马脚。 妹妹能重生回来,老天果然是开了眼,好,好极了! 舒鸿煊想到了妹妹,又想到了她要报考太学院的事,他昨天来老师这里,未曾想老师直接就让他留下,原本准备想在家中当着众人的面提出这事,让舒修和与梅氏无法当面拒绝,看来是无法了。 舒鸿煊心里琢磨了一下,面上有些迟疑,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舒修和奇怪不已。 “煊儿,可是有为难之事?”舒修和体贴的问道。 舒鸿煊先是看了一眼舒二叔,舒二叔被他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脸上有几分不好意思:“爹,先前不知你何时归家,华儿与我说,她想去太学院女子学院读书,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也拿不定主意,就先与二叔商量了。” 舒二叔听了,双手一拍,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哥,这件事我也忘记与你说了。煊哥儿来跟我商量,我想着等太学院二月开馆之后,就帮华娘报名。” 舒修和怔楞了一下,脸上缓缓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华娘竟然有志气想去太学院读书?这是好事,我们这样的人家,可不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她想去便去,只不过......” 说到这里,舒修和眉头微蹙,眉心形成一个小皱褶,“太学院女子学院的入学考一向严格,她一个小姑娘,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 不待舒鸿煊开口说话,舒二叔就爽朗的笑了:“大哥,你很不必担心,夫人去考校过华娘的功课了,胜算不小。再说,这不是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吗,我也会时不时就指导一下华娘的功课。” 身为太学院的博士,舒二叔说这话底气很足,他比不上周大儒,但也是正经的进士及第出身,指导侄女应付入学考试,并没有什么难度。 舒修和摆了摆手,止住这个话头,在人家家里,不好多说自己家的家事。 “好,这事我知晓了,你安心复习就好,爹爹等着你拿个好功名回来,给我脸上争光。”舒修和眼含殷切,期待的看着舒鸿煊。 舒鸿煊行了一礼,“爹爹放心,孩儿绝不会让您失望。” 舒修和细细的嘱咐了舒鸿煊一番,见时间不早,遂起身准备告辞。 父子二人一边走一边说,才走到院门外,就见周管家候在院门,见他们出来,客气的笑:“舒侯爷这是要辞去?我们家老爷吩咐小的,让您和舒二爷留下来用个便饭。” 舒修和有些心动,随即又想到刚刚言行有些不妥,只好忍痛拒绝:“昨儿傍晚回家,知晓煊哥儿的事,心中焦虑,又见已经宵禁,只好忍耐。今儿一大早就递上帖子要来周家,本已不合规矩,多亏周先生体谅慈父之心。却是不巧,今儿只与上峰告了半天假,如今须得销假回去了。周大儒好意,舒某心领了。” 除非是通家之好,否则上门拜访,都需要提前两天递上帖子,除了让主人家有个准备之外,也是看看主人家有没有空。 像今天这种舒家一递上帖子就得到主人家可以拜访的回复,便是看在舒鸿煊是周大儒的关门弟子的份上,否则,换个人还是乖乖等着周大儒哪天心情好,有空闲再应下。 舒二叔倒是想留下来请教周大儒一二,又见大哥已经婉拒,只好按捺下惋惜之情。 周管家甚少强人所难,既然舒侯爷有为难之处,自然要善解人意。 周管家温和一笑:“既然舒侯爷有事,小的也不便打扰,小的会禀报老爷,下次您上门,再厚待一番。” 舒修和心中滴血,想到周大儒家的长子周景明,乃内阁的阁臣,今天有借口上门,却不好留下,否则攀谈一二,得了他的眼,再有舒鸿煊之父的名头在,还怕升迁无望? 舒鸿煊一路把父亲和二叔送出了周家门口,舒修和眼角余光瞟了周管家一眼,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头,语重心长的道:“不用担心家里,好好听周大儒的话,有什么需要就让清笔找爹爹。读书之余也要爱惜身子,可不能熬坏了,否则爹爹要担心的。” 舒鸿煊作了一揖,“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舒修和对着周管家拱了拱手,才转身坐上马车,舒二叔也拍了拍舒鸿煊的肩膀,留了句“好好加油”,也对周管家拱了拱手,同样上了马车。 舒鸿煊见舒家马车转出了街角,再也看不见影子,才转身回周家。 舒鸿煊想到今日之事,脸上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在周家提起妹妹读书之事,便是舒修和与梅氏想要使手段下绊子,也只能在心里憋着,谁让他在周家没有当面反对呢。 真当花厅里留下的仆从是死人不成? 呵。 ps:今天有两更,下一更一个小时之后,为那些一直支持默默支持这本书的美妞们加更。(づ ̄3 ̄)づ 第29章 矜贵的小人儿 【此章献给eipengo578、月影暗星、半颗糖果等等一些一直支持本书的美妞们,嗯,作家助手后台数据会刷新,很多都看不到了,我一直有关注后台的数据,名字就不一一打出来了,谢谢你们的支持。 (* ̄3)(ε ̄*)】 坐在马车里的舒修和也在问舒二叔,“二弟,你老实与我说,华娘能否考得上太学院?” 舒二叔看着大哥严肃的容颜,倒是羡慕不已:“大哥,我与你说,华娘这孩子,字画先不提,那手棋可了不得,很快我们家要多一个能上太学院女学的学生了。” 舒修和眉目微挑,眸底暗光晦涩不明,声音倒是含着一种好奇:“这么说来,入学考对华娘来说,并没有难度?” 舒二叔豪爽的一摆手,隐隐有些不以为意:“又不是太学院的正式考,女学的入学考可比不上正式考,华娘平时功课就不差,入学考对她来说,不说轻而易举,但也不会有落选的意外。” 正式考是针对太学院的男学,难度自然比女学高出很多,舒二叔对女学的入学考不置可否,那只是因为他本人是男学的博士,女学的入学考在他看来真的没有难度,但对上京的闺秀们来说,女学的入学考,就是一张通行卡,一张能嫁得比大多数闺秀都好的通行卡。 舒二叔倚在靠枕上,有些惋惜的道:“大哥,琴棋书画四艺,华娘独独没有学琴,实在可惜。大嫂怎么不找个琴师回来教导她们姐妹?要是大嫂找不到,我也可以帮忙物色一二。” 舒修和轻淡描写:“有劳二弟费心了,不过你大嫂也早已与我商量,琴师也早有眉目,很快就能把人请回家。” 舒二叔不疑有他,既然大哥这样说了,想来家里很快就会有教导华姐儿等人的琴师。 回到舒家的时候,舒修和销假回去值班点卯,舒二叔回到二房,与妻子偷得浮生半日闲。 晚膳是在福寿堂用的。 用过了晚膳,照例移步正厅喝茶消食,舒嫣华正捧起茶杯,就听到一个醇厚的声音响起, “华娘,你哥哥和你二叔与我说了,你想要报读太学院的女学。你想上进,这是好事,爹爹没有不应的份儿,有什么缺的,都可以去账上支银子,记在我的账上。只一点,爹爹对你期望很大,可不要让爹爹失望。” 言笑晏晏的大厅有一瞬间的寂静。 下一刻,清脆如黄鹂的声音紧随其后响起。 “是,爹爹,我会努力的。”舒嫣华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杯,又站起身,行了个万福。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端得让人赏心悦目。 然而在某些人看来,却如一道雷,又或者像一场雨,被雷劈得有些晕,被雨淋得有些凉。 梅氏脸上真切的露出一抹愕然,“华娘,怎地不见你与母亲商量商量?” 舒嫣华羞涩一笑,“前几天才有这个想法,本来想找母亲商量一二的,恰巧母亲正为了迎接爹爹回府忙碌,见您不得空,就与哥哥说了。” “这么说来,我们家又有一个人要去太学院上学了?终于能每天回家的时候,有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喊着哥哥了,总比每天下学之后,要跟一个浑身都臭熏熏的毛头小孩回家好。大善,大善!” 坐在舒嫣华对面的清秀少年双手一拍,眸子里盈满了笑意。 这是二房的长子舒鸿博,在舒家排行第二,今年已经十四岁,十岁之时也顺利考上了太学院读书,一直都是跟在大哥舒鸿煊身后,十分信赖大哥。 坐在他下的一个少年涨红了脸,嚷嚷道:“我那是学骑射才会这样,谁家学骑射不流汗的,你以前不也是这样吗?” 这是舒鸿博的弟弟舒鸿达,与舒嫣华同岁,比她大上几个月,今年也是十二岁,已经进太学院入学两年了,每天都与哥哥们一起上下学。 “关键是我现在没有臭熏熏呀。”舒鸿博继续逗弄弟弟。 舒鸿达脖子都红了,见争不过哥哥,委委屈屈的跟娘亲告状:“娘,你看二哥,他欺负我。” 舒鸿博紧接着道:“羞羞脸,这么大的人了,还找娘告状,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吗?” “噗嗤” “哈哈哈...” 厅内爆了一阵大笑,连不苟言笑的舒修和也忍不住,舒二叔更是笑得拍大腿,姜氏和关氏等人也笑得眉眼弯弯。 梅氏也在笑,然而她心里却暗骂几声死兔崽子,就因为舒鸿博和舒鸿达的无意搅局,让她再也无法接下去,就这么一打岔,舒嫣华去考女学的事就已成定局。 梓岚院,正房内室。 从福寿堂回来之后,舒妍玉就赖在梅氏这里,摇晃着她的手,满脸的怨愤,“娘,我不管我不管,我不要舒嫣华去考女学,你让她留在家里陪我。” 舒妍玉还小,梅氏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住一个院子,就让她住在梓岚院的东厢房,这会儿舒修和去净房洗漱,内室里只有两母女在,舒妍玉可以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梅氏被女儿摇晃得头晕,不得不抓住她的手,有些无奈,“玉儿,你知道的,你爹爹今晚都当着全家人的面说了这事,可没有任何办法能让他改了主意。” 一家之主了话,又怎能出尔反尔,更何况还是阖府上下都知道,那是非常疼爱舒嫣华、几乎有求必应的侯爷。 舒妍玉嘴一扁,眼眶刹那就红了,眸子里瞬时就盈满了水珠,水珠一滴一滴的顺着白玉脸庞滑下,滴在内室的地毯上,溅不起一滴水花。 梅氏立时就心痛难忍,把女儿往自己怀里搂,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又恨又气,“你就是生来讨债的!好端端的,有什么好哭的!金珠子不要钱的往下掉,你这是要娘亲的命呢!” 有时候越委屈,越有人哄着,哭得越厉害。 舒妍玉泪珠子掉得愈加欢快,头埋在温暖的怀抱里,抽噎着,说话都模糊不清的,“我不管,要么舒嫣华留在家里陪我,要么我也要去女学。” 虽然声音细小,又呜咽着咬字不准,可梅氏还是听清楚了。 听着女儿小猫一样呜呜的哭,梅氏心如刀割般疼痛,她的女儿生来就应该享受这世间的荣华富贵,她娇美的容颜只有矜傲的笑容才衬得起,她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 这么美好矜贵的小人儿,居然掉了金珠子。偏偏她每次哭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梅氏眸子里闪烁着阴鸷,拍着女儿后背的力道却极其轻柔,耐心的哄着她:“我的乖玉儿受苦了,娘亲知道你的委屈,娘亲答应你,一定会如你所愿。可不能再哭了,再哭明早起来眼肿就不好看了。” 哄了哄,舒妍玉才抹掉了金珠子,被梅氏亲自送回东厢房里,一直守着她睡着了,梅氏才回正房。 第30章 迷之自信 梅氏回到内室的时候,舒修和已经从净房出来,见他头湿润,梅氏径直拿着布巾子绕到他身侧,为他轻轻擦拭头。 梅氏沉吟片刻,轻声的开口:“老爷,华娘怎么会突然想着去女学?” 舒修和闭目养神,跳跃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透着一股温润的暖,不见白日里的冷硬,像一枚上好的羊脂白玉,梅氏一时看着,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就慢了下来。 “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他们兄妹可有什么异常?”舒修和紧抿的薄唇轻轻张合,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内室里响起,惹得梅氏心中一阵滚烫。 梅氏甩了甩头,定定神,认认真真的在脑海里把过年至今生的事情过了一遍,犹豫片刻,开口道:“并没有什么异常,兄妹两人都与以往没有不同...” 说到这里,梅氏顿了顿,眼睛眯了眯,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就不像先前那般肯定,“如果要说有什么异常的话,就是前段时间,玉儿贪玩不小心让华娘感染了风寒,除此之外,什么事也没有。” 然而就是那次风寒,让她第一次摸不准舒嫣华的行事,导致她下不来台,亲自罚了玉儿。紧接着就是舒鸿煊那兔崽子说要考春闱,现在又来了一个舒嫣华说要考女学。 舒修和默了半响,眼皮子动了动,一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静静看着桌子上的烛台,“春儿那边有没有话传过来?” 梅氏用手抚摸着长,感觉到它的干爽,起身把布巾子搭在架子上,“春儿没有传话过来。” 没有就是代表一切正常。 内室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老爷,既然华娘去考女学,我想着她一个人去学里没个伴很孤单,不如我们让玉儿也一起去学里如何?两姐妹的,一起上学一起下学,有商有量的,还能增进姐妹感情。” 梅氏试探的问出口,她知道丈夫既然当着全家人的面,说出了支持舒嫣华考女学的事,就绝不会改变主意,所以她很聪明的没有在这件事上与他纠缠,也没有像女儿胡搅蛮缠那般要舒嫣华留在家里,而是让女儿跟着舒嫣华一起,去女学。 舒修和沉寂的看了梅氏一眼,声音平静无波:“玉儿还不满十岁。” 太学院的入学条件是满十岁。 梅氏不以为然:“玉儿过了今年的生辰也有十岁了,几个月的时间,女学还会纠缠这点时间?” 说起来就有气,她儿子舒鸿文今年也十岁,舒家这一辈,到目前为止的四个男丁,已经有三个在太学院读书,她的文儿每天都在为太学院的正式考努力,偏偏舒嫣华不安生,也要考女学,全家现在都忘了她儿子也要考正式考了吗? “玉儿的琴棋书画学得怎样?”舒修和看着梅氏脸上的不置可否,没有与她争辩。 梅氏有一瞬息的卡壳,脸上有一抹不自然,很快那抹不自然就隐去,反而有一种理直气壮:“玉儿才九岁呢,十岁的生辰还不到,她一个小姑娘,又不用考科举,琴棋书画自然是由着喜好来...” 梅氏在舒修和了然的目光中说不下去了。 其实她自己知道自己女儿的潜质,要说多爱学习,那当然是假话,再说了,女儿家经略学得再好,也比不上嫁得好。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个女人,出嫁之前的地位靠父亲,出嫁之后,就靠丈夫。 玉儿的爹爹是广平候侯爷,她的身份自然尊贵。 琴棋书画这种东西,就是为了陶冶情操的,说起来于治家之道没有一点用处,主持中馈要的可不是琴棋书画,而是懂庶务、看得懂账本、会人情往来,这些才是一个当家主母应该学习的,如果不是为了让玉儿能有依仗,有个好名声,她宁愿教玉儿怎么管理家务。 说起来她都准备年后的时候,请一个西席回家教导她们姐妹。 女人漫长的一生,只有在家作为女孩儿的时候,最是轻松自在,她舍不得她的玉儿有一丝的委屈。 在家中学习,自由自在不说,也没有人能给她气受,去学院却不同,总有比玉儿身份高的姑娘家,要是那些人妒忌玉儿长得好、活泼可爱,找玉儿的麻烦,广平候府未必能给她找回公道。 偏偏舒嫣华又生幺蛾子,果然是讨债鬼生的儿女,生下来就只会讨债,实在可恶。 梅氏不甘心,凭什么她的玉儿就要被舒嫣华比下去,都是侯爷的女儿,她比严氏出身还高贵得多呢,一个下贱的商人之女,生下来的儿女也配来与她的儿女相提并论,真是贱*人生贱种,娘生来就下*贱,贱*人肚子里爬出来的贱种也一样贱,看到就膈应得慌。 “老爷,二叔既然是太学院的博士,这么多年来为太学院教导出如此多的学子,太学院还能不卖他一个面子?” 梅氏递给舒修和一杯茶,也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说是说太学院公平公正,这世上又怎会有真正的公平?只不过是把玉儿塞进女子学院而已,又不是男学那边,小姑娘家家的,不用考科举,通融一下又何妨? 我就不信,凭着我们侯府以及二叔这么多年的功劳,太学院连这点小事都不肯答应,又不是什么大事。” 梅氏杏圆的眸子里,透着一股侯夫人的自傲,脸上是势在必得的神色。 舒修和轻啜一口茶,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然而他接下来的话,也间接认可了梅氏的提议。 “你明天找二弟妹问问这事吧,不可声张。” 梅氏脸上瞬间绽放一朵炫目的笑容,站起身,走到舒修和跟前,接过他手中的茶杯,“好,妾身晓得了。” 舒修和右手轻轻抬起,搭在纤腰上,顺着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停在浑圆上,捏了捏,感受到掌下弹软,眸色瞬间深沉,眼底一抹炽热的火焰不容忽视, “丈夫离家多日未归,你这妇人居然还不快点伺候相公,看来你的三从四德丢脑后了,今晚老爷我要好好教教你妇人的本分。” 声音低沉暗哑,隐隐带着火辣与浴火。 梅氏脸颊泛出了一抹淡淡的酡红,眸底风情万种,娇嗔的瞪了舒修和一眼,端着茶杯放到桌子上,摇曳着腰肢,一扭一扭的走向净房,留下一句:“奴家这就去沐浴更衣,等会儿好好伺候老爷。” 红锦帐内,响彻了大半夜的粗喘低吼与娇吟轻哼,让守在外间的丫环脸色泛红,目光迷离。 【梅氏的迷之自信,脸有( ̄ ̄)这么大】 第31章 喂不熟的白眼狼 第二天早上,丫环们红着脸,不敢把目光过多的停留在布满了青紫痕迹的娇躯上,快的帮主子穿戴好衣服,又伺候主子洗漱,其后鱼贯而出,只剩下伺候梅氏用膳的陈妈妈。 正室明间里,梅氏脸颊上泛着一层红润,目光水润透亮,举手投足之间充满着妩媚风情,就如一朵开得艳丽繁复的芙蓉花,惹得人不住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如今是什么时辰了?怎么不早点叫我起身,可过了请安的点?” 往日里温婉的声音,也含着一丝慵懒暗哑,带着一股餍足的满意。 陈妈妈自己也从一根焉里吧唧的狗尾巴草变成一朵绽放的牵牛花,自然很清楚梅氏比往日都娇美的原因,心里感叹一声:这么多年了,侯爷和夫人的感情还是这么好。 想到这里,陈妈妈嘴角咧开,一边伺候梅氏用餐,一边凑趣:“老奴本想与往日一般叫您起身的,是侯爷说您累坏了,吩咐我们不可吵醒您,让您睡足了再起身。至于老夫人那里,侯爷已经派人跟老夫人告了罪,老夫人回话让您身子不舒服就好好休息,今儿不用在她跟前伺候,可见侯爷多疼惜您。” 梅氏笑得心满意足,丈夫归家三日,也休养生息了三日,昨晚夜里两人酣畅淋漓的大战,她坚持不了一刻钟就丢盔卸甲,最后熬不住求饶也未能得到半点放松,兵败如山倒。 回想起昨夜的大战,梅氏脸上透出一股娇羞。 听到陈妈妈的话,梅氏慢条斯理的用着早饭,待膳食都撤下去之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老夫人免了我今天的请安,那我们过会儿去二夫人那里坐坐。” 陈妈妈笑着应诺。 梅氏问过了老夫人,又问起舒妍玉,得知奶娘早上用鸡蛋给她滚了滚,看不见眼肿,这会儿又留在老夫人院里陪着老夫人玩耍,遂不再多问。 梅氏带着陈妈妈、两个大丫环来到二房的芝澜园时,姜氏已得了信,站在上房候着梅氏。 两妯娌见面,各自见了礼,姜氏引着梅氏来到次间的碧纱橱,待丫环上了茶,才客气的问道:“听母亲说大嫂不舒服,如今可好些?” 姜氏同为妇人,又怎会看不出梅氏不是真的不舒服,脸上的红润比年轻的小姑娘还透亮,哪有不舒服的迹象,不过别人家的床笫之事,她没有兴趣知道,碍于教养,这才客套的问一声。 梅氏扬起笑脸,微微摇了摇头,“是你大哥太过大惊小怪了,昨夜里不过咳嗽了几声,今儿就与母亲告罪。” 姜氏也回了一笑,打趣道:“可见大哥多紧张大嫂。” 梅氏不好再在这话头上打转,遂话头一转,与姜氏聊起了京中如今新兴的饰花样子。 待茶都续了一道,梅氏才道了来意。 “二弟妹,大嫂有点事,想麻烦一下二弟。” 姜氏从见到梅氏起,心里就对她的来意感到好奇,要知道梅氏等闲没有事不会来芝澜园,刚嫁进来的时候,时常还会来芝澜园找她聊天,等到生了舒鸿文,掌管了侯府中馈,来芝澜园的次数就减少了。 今天怎么看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等听到说有事要麻烦她相公的时候,姜氏居然有一种石头落了地的踏实感。 姜氏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不满,“大嫂,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有事要阿儒办,只管说来就是,可当不得如此客气。” 梅氏笑容愈深厚,轻声慢语道:“昨儿侯爷在府里说华娘要去考太学院的女学,玉儿昨晚回去,也吵着要跟姐姐一块,说姐姐要是去读书了,自己也要跟在姐姐身边。 吵吵嚷嚷的,让我头痛了一晚上。我想着她们姐妹这么多年都没有分开过,华娘自己一个人去上学也孤单,玉儿又跟华娘姐妹情深,所以今儿想来你这里问问,二弟能不能也帮玉儿也报个名?” 姜氏正端着茶杯的手微不可见的停顿了一下,快得让人丝毫不察,她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看着梅氏期盼的眼神,想了想,道:“玉儿不是还未满十岁?” 她记得小姑娘的生辰还没有过来着。 梅氏微微挑眉,笑了笑,“也不差那几个月时间,女学也不会要求闺秀们把她们的生辰八字一一上报。” 梅氏既然这样说了,姜氏也不好在这个问题上与她争辩,行不行的,也不是她们妇道人家说了算,总要女学那边肯才行。 姜氏微微颔,应了下来:“等阿儒回家,我把大嫂的意思跟他说。” 梅氏见姜氏这么上道,脸上的笑容深了许多,想到自己昨晚想的主意,笑容缓缓收了起来,神色犹豫不决的。 这么明显的变化,姜氏又不是眼瞎了,只好询问:“大嫂,可是还有烦心事?” 梅氏叹了一口气,脸上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和深深的自责, “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错,玉儿这么大了,先前也不抓紧她的学业。是我太宠爱她,说要去玩就去玩,丝毫比不上华娘的毅力,跟在她姐姐身边,没有学到她姐姐半分的努力。 她姐姐都有能力报考太学院的女学了,她才会那点微末伎俩。她昨晚吵着要跟华娘一块上学,我就说她,让她好好待家里,我给请西席回家,让西席好好教导,等学得差不多,再去报考。这孩子死活不肯,说我阻碍她与华娘感情深厚。” 说到这里,梅氏顿了顿,满脸为难,好像有难言之隐似的, “二弟妹,我是想着,玉儿的琴棋书画,可能就画画能看得过眼,四书五经可比不上华娘,二弟能不能让女学的考官通融一下?毕竟,二叔也在太学院这么多年了,考官不也是他的同僚?同僚之间,这等小事,岂不是举手之劳?” 随着梅氏一番话,姜氏的心情犹如天气般变化多端,先是听到玉儿想要跟着华娘一起上学,为她的上进感到愉悦,待听到梅氏话里话外,意思像是说华娘只顾自己,不顾着妹妹,就心感不悦,等听到最后说要丈夫帮忙走后门的时候,满腔的愤怒差点压抑不住。 若然不是多年的涵养,换个人在她面前说这些,她能当面呸那人一脸! 多大的脸! 把走后门说得如此轻巧,还“举手之劳”! 夫妻共枕多年,她岂会不知丈夫的性子,刚正不阿,时常仰慕那些名留青史的大儒,把那些前辈当做我辈楷模,时刻三省吾身。 这样的人,你要他走后门,就是侮辱他,把他这么多年来的品格都放在地上踩。 家里的孩子,包括煊哥儿在内,还有他们夫妻的两个亲子,都是靠自己的本事考上太学院的,丈夫从来没有搭过手,便是这次华娘想入学之事,他也只是借着便利,帮忙报名而已,其他的一点都没有做。 丈夫又不是那等爱面子之人,时常说有多少本事就吃多少的饭,难道除了太学院就没有好的学堂了吗,常言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书读的怎样,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哪曾想今天居然被人如此误会。 说这话的还是自家的大嫂,合着不是你家相公的名声,你就可以随便糟蹋是吧? 姜氏心底默念佛经,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面上带着歉意的笑,“大嫂,你知道的,老爷在外头的事,平常都不会跟我说,我们妇道人家,只管在家里相夫教子就好,这事我真不能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只能等老爷回来,我把这话告诉他,看他怎么个说法。” 梅氏也笑了笑,“应该的,他们男人在外面的事,我们的确不方便过问。那就多谢二弟妹了,院里还有事,我就不多打搅了,空闲下来,我们两妯娌再好好去花园子里赏花喝茶。” 说着就站起身,陈妈妈给梅氏披上披风,姜氏也起身送梅氏走出上房,见梅氏带着人走得影儿都不见,才转身回房,脸上才缓缓露出怒容。 梅氏带着人回到梓岚院,只留下陈妈妈,屏退了其他人,等房里只剩下两人之时,才一拍桌子,力道大的震得茶杯都颤了颤,出清脆的响声。 “可恶!居然在我面前装起相来,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ps:好久没有求过推荐票咯,求一下票~ 第32章 他不接受 陈妈妈手脚利索的给梅氏斟了一杯茶,劝慰道:“夫人消消气,很不值得您这样,肝火怒气的,对身子不好。≥ ” 梅氏一大早的好心情被姜氏破坏了个彻彻底底。 这么多年来,从她进门开始,一直都对姜氏很好,记得刚进门那会儿,为了拉拢姜氏,几乎每隔几天就要去芝澜园找姜氏玩儿。 只不过后来文儿和玉儿出生,她又掌着中馈,身上压着一府人的吃喝,去芝澜园的次数就少了。 即便是这样,每次家里换季新打的饰、衣服也没有少姜氏的,二房的小厨房用度她也给的足足,对着这个弟妹也舍得放下身段,就这样也捂不热她那颗冷硬的心! 真是一腔热情付了流水!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前几天不是去百雨金轩里考校兔崽子的功课?当时说的不清不楚的,还以为是平常的考校,谁知道是说女学的事。 还说是玉儿的二婶呢,哪点看得出她疼爱玉儿?不过是叫二弟行个便宜,把玉儿插进女学里,那不情不愿的样,打量我不知道? 为着华娘那小贱种倒是心甘情愿的上下折腾,十多年也没让她忘记严氏的好,我白对她那么好,要不是这次的事,还看不出她那人这么会装相!二弟也不知道什么眼光,居然娶了这么一个装模作样的女人回家,简直败坏了舒家的门风!” 梅氏说得口干,端起茶杯豪饮了一口,陈妈妈又快的续了一道茶。 陈妈妈见梅氏一通谩骂之后,气消了很多,才接着说话:“夫人,二夫人到底是妇道人家,她怎么也做不了二老爷的主,她再不想,也阻止不了二老爷的决定。 二老爷毕竟是侯爷的嫡亲弟弟,您开口姜氏心里不乐意,要是侯爷亲自开口呢?二老爷还能拒了亲哥哥的请求不成?毕竟二小姐也是二老爷的亲侄女,这血缘关系可断不了,做叔叔的,又怎会不疼爱侄女?” 梅氏冷笑一声,“你说的对,姜氏毕竟不是舒家人,她不疼爱玉儿,我就不信二弟也不疼爱。” “等侯爷下响回家,我就与他说这事......” 梅氏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心中一凛, “我差点忘了,可不能等到侯爷下响回家再与他说,万一二弟提早归家,难保姜氏不会曲解我的话,换一种意思说与二弟听,妇人枕头风的厉害,可不能小觑。” 梅氏当机立断吩咐陈妈妈:“去问问侯爷今儿中午是不是不回家用饭,是的话,叫你男人给侯爷带饭,也给侯爷带个口信。” 陈妈妈连忙躬身应诺:“是,夫人,我这就去安排。” 陈妈妈行了一礼,转身出了上房,又吩咐丫环进去伺候梅氏,才走出梓岚院,去找自家男人。 ...... 舒修和在同僚羡慕妒忌的眼神中,带着陈有福走向纳凉的凉亭,陈有福手脚麻利的把饭菜从食盒中一一拿出,放在石桌上,又给舒修和摆好碗箸。 正月还没有过,天气还冷,胜在厨房的人知道是给侯爷带饭,在食盒中放了小碳炉,拿出来的饭菜,依然热气腾腾。 要不是有话要说,舒修和并不想冷天在凉亭用饭。 陈有福一边伺候主子用饭,一边再三确认凉亭四周空阔没有遮掩,没有人在附近,低声把梅氏的吩咐一字不漏的说了。 舒修和一言不,待他用完了饭,用帕子擦干净嘴角,才淡淡应了一声:“回去告诉夫人,说我已然知晓,让她不必操心。” 陈有福躬身应是,收拾好食盒,回去给梅氏禀报。 ...... “二弟。” 舒二叔骑着马,正准备打道回府,就听见大哥的声音,转头一看,大哥已经骑马行在他身边。 舒二叔爽朗的笑,“大哥,你怎么走这边?” 这条路可不是衙门回家的路。 舒修和扬了扬手上的包裹,“在一品芳里买了翠玉豆糕和一品糕回去给母亲、华娘她们。” 舒二叔了然,一品坊的糕点在上京非常出名,据说乃祖上做过御膳房总厨的先祖留下的方子,连高门大户都喜欢去一品坊里买糕点。 “二弟,玉儿知道华娘要去考女学,吵着也要去,我想着,她有这个志气去进学,总归是好事,我应了她。既然你已经考校过华娘的功课,不如也去考校一下玉儿的?” 舒修和策马,一边闲聊似的低声跟舒二叔说话。 “好。”舒二叔爽快的应了。 舒修和斟酌着言语,开口接着道:“不过玉儿终究年纪小,倘若她的琴棋书画比不上华娘娴熟,考不上女学,恐她心生失望,万一失了上进心倒是可惜。你这个做二叔的,能不能通融一下,让她也随着华娘一起进女学?” 舒修和眼含期盼的看着舒二叔,眸底净是一个父亲对女儿好学的欣慰和进学的希翼,让人看了,很难拒绝那份慈父之心。 然而舒二叔前一刻还充满笑意的脸,下一刻就变得严肃正经。 “大哥,你这话的意思,是让我动手脚或者走后门,让玉儿进女学?” “......很麻烦?”舒修和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无意中踩中了自家二弟的雷区。 “如果玉儿想跟华娘一起参加女学的入学考,我也帮她报名就是;如果玉儿怕自己考不上,那就请西席回家,好好教导,待过两年,学好了再去考也行;如果玉儿就此失了上进心,那我奉劝她也不用上女学,在家里跟着大嫂好好学闺秀们的德容女工,待及笄之后,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是。” 舒二叔非常认真的说道,对大哥的提议根本没有半点考虑。 当年他考上了进士及第,能舍了进一步平步青云、高官厚禄的可能,跑去太学院当个博士,由此可知他对教书育人的执着,也可见他对努力进学的后生的喜爱。 在他看来,学海无涯,便连他自己,也时常手不离书,前人留下的知识实在太多,他只担心到他年老死去之时,会不会把所有的卷书都读过、学过,学到老活到老,是他的人生信条,也是他一直以来执行的准则。 所以他无法忍受有人会如此用卑鄙的手段,进入天下学子的圣地,更不用说,是通过他来进入,便是他的侄女,也不行。 这是对太学院的不尊重,也是对其他凭借着自己学识考进去的学子的不尊重,更是对他以及所有博士的不尊重。 这种不尊重,他不接受。 第33章 白莲花的雏形 舒修和当机立断,立即就向舒二叔道歉,“二弟,是大哥的错,你不要生气。≥ 你知道的,大哥没有在太学院进过学,不晓得太学院的规矩,以为太学院也跟其他学堂一样,我想着女学比男学宽松很多,所以才心生奢望......” 舒修和这番话,让舒二叔想起以前父亲还在世,身为世子的大哥,只能每天想办法经营侯府的生意,努力维持家中的生活以及父亲的药费。 因为父亲生病的缘故,把家中的钱财用得很快,可那时候侯府已经快要边*缘*化,为了维持侯府的人情往来,最后连母亲的嫁妆都动用,导致大哥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进学,只能空闲时间自己看书,不懂的就请教他。 他能一直跟在先生身边学习,最后还考上了进士及第,也是多亏了大哥的支持,是大哥一直以来都支撑着这个家,才会有他的今天。 想到这里,舒二叔的神情渐渐舒缓,甚至最后染上了一抹歉意和内疚。 “大哥,是我说话直了点,你不要介意。玉儿的功课,我回府之后先考校她,如果她达不到华娘的水平,我会给她请一个好夫子回来教导。她年岁还小,华娘也十二岁才报考,她多等两年关系不大。” 舒修和见自己这般说了,引起二弟对旧日时光的愧疚,依然无法让他更改决定,就知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好笑着应和而过。 等二人带着小厮回到侯府,舒修和带回来的一品糕和翠玉豆糕大受欢迎,热热闹闹的用完了糕点,又吃完了晚饭,舒二叔才温和的对舒妍玉说道:“玉儿,二叔有个有趣的小玩意要给你,那玩意留在书房了,你跟二叔来书房拿。” 舒二叔怕当着大家的面考校小姑娘,万一功课答不上来,姑娘家家的面皮子薄,很可能真的厌学,所以接着送玩意的名头,带去书房考校,好不好的,他也不会多嘴说出去。 舒妍玉早就得到母亲的暗中叮嘱,知道这是二叔要考校自己的功课,咬了咬唇,有些不情愿的起身,朝着众人道了一个万福,跟在舒二叔身后准备往外走。 “我陪着玉儿一同去吧,夜深了,等会儿我带着玉儿回院子就好。” 舒修和站起身,拉起女儿的小手,跟在舒二叔身边。 舒妍玉马上朝爹爹露出了一个笑脸,惹得舒修和失笑不已。 三个人走得也快,等到三人带着带着丫环离去,关氏才笑骂道:“也不知老二这么着急做什么,什么玩意不能明天送,就一定要今晚去他书房拿。” 说是这样说,关氏语气可没有半点不满,大儿子第一,二儿子第二,孙子第三,两个儿子都赞同的事,她绝不会反对。 梅氏笑着凑趣,“可能是二弟准备的玩意儿很珍贵,怕大白天的送给玉儿,引得其他孩子眼馋,那时候二弟可就破费咯。” 说着轻轻笑了起来。 关氏朝着梅氏的方向点了点,笑道:“玉儿占了便宜你还多嘴,小心你二弟妹吃醋。” 姜氏反应迅,立即就接口:“娘您可冤枉我了,我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吗?玉儿也是我的侄女,给她一个小玩意,是长辈的疼爱,又怎么会吃醋呢?” 正房里,开始6续响起侯府三个女主人逗趣的声音。 舒燕巧坐在一旁,听着嫡母与二婶的话,脸上丝毫不露,内里咬紧了银牙,恨得牙痒痒的。 侄女侄女,她也是她爹的女儿,怎地不见给她送个小玩意儿,一群只会奉迎拍马屁的小人! 眼角余光看见坐在上手,隔着一个空位子的舒嫣华,见她身上的衣裳无一不精致,带着的饰同样华美精巧,更嫉恨得狂。 一个没娘的赔钱货,与她这个庶女有什么差别,还可笑的把嫡母当亲娘,也不知道严氏在天之灵,会不会气得大骂不孝女。 一个没亲娘的丧家之犬,居然活得比她这个庶女还好,真是没天理! 舒嫣华懒得搭理旁边传来的、隐晦的嫉恨眼神,早在上辈子,她就知道这个比她小四岁的庶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与她的姨娘一个样,都是外表柔弱可欺,喜欢噙着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看人,一副谁都欠她、谁都欺负她的样子,不知引得多少没脑子的富家少年怜惜喜欢。 也是这辈子年岁还小,还没有修炼到上辈子叫人一看就怜惜的模样,只能像只躲在阴暗角落的老鼠那般,一边觊觎着别人的东西,一边恨不得别人去死。 舒嫣华没有把半点注意力放在舒燕巧身上,从上辈子起,家里人就知道她很讨厌舒燕巧,因为她是姨娘生下来的,与被她接受的梅氏不同,至少舒妍玉是从梅氏肚子里爬出来,姨娘这种生物,她生来就厌恶,约莫是受到外祖家良好家风的影响。 舒嫣华看着门外的暮色沉沉,想到刚刚舒二叔不同寻常的举动,脑子开始琢磨一二。 不需多想,她就猜到这番举止背后的用意,定是舒妍玉的嫉妒心作,想要学着她进学,想来这是二叔要亲自考校舒妍玉的功课。 舒嫣华根本不用猜,也知道以舒妍玉的功底,根本不可能令二叔满意。 实在是学习的时间太短了。 舒家的男孩儿,从四岁起由二叔启蒙,五岁就去学堂读书,十岁就报考太学院,这一辈自来都是如此,没有人能例外。 舒家的女孩儿,又比男儿轻松许多,六岁才启蒙,由家里请西席教导。过年前,一直教导她们姐妹的夫子辞馆回乡,梅氏还没来得及找新的夫子回来。 因为没有要参加科举的烦恼,夫子对她们很宽厚,对学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能按时完成作业,并不会多管。 舒妍玉一直以来都是被捧在手心的宝贝疙瘩,要一个只有六岁,在家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侯府小姐静下心来学习,难度大概及得上考秀才的艰难。 也不知道舒妍玉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舒嫣华看着深沉的暮色,心中一叹。 第34章 美人不在皮 果然如舒嫣华想的那般,舒妍玉的功课,在舒二叔眼中根本不及格。 舒二叔看着涨得满脸通红的小姑娘,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把书房里多宝阁上放着的一套陶瓷娃娃递给她,“玉儿,这是二叔送你的小玩意,拿回去玩吧。” 舒妍玉收下瓷娃娃,细声细气的道谢。 舒二叔又转头看向自家大哥,想了想,斟酌着建议:“大哥,玉儿还小,不如我请个先生回来?” 其实言下之意就是舒妍玉学艺不精,那程度简直不忍直视。 舒修和从头旁观到尾,以他在官场上历练的厚脸皮,自然不会因为女儿答不上题目就感到羞耻,反而安慰的拍了拍女儿的头,听到二弟的提议,直接就应了下来: “好,西席交给二弟你去找,我放心。” 又转头看着女儿,柔声安慰:“玉儿,不用灰心丧气,你姐姐在你这个年纪,也是同你一样,待过两年,你也能去女学进学。” 舒妍玉焉了吧唧地垂下了头,轻轻的应了一声,不一言。 知道小姑娘不好意思,舒修和起身牵起她的手,对二弟说:“夜深了,我们回去了。” 舒二叔亲送大哥和侄女出院门,见他们在小厮和丫环提着的灯笼下沿着小道回去,直至见不到人影,才转回自己的上房。 舒燕巧回到自己居住的玲珑居,进门就见一个娇柔的女子正在火烛下做着一件绸衣,大红色的绸衣上绣着牡丹穿花遍地纹,牡丹层层叠嶂,开得繁复艳丽,似活了一般,可见女子的绣工极其厉害。 “姨娘,夜深了,不可再做,当心熬坏了眼睛。” 舒燕巧一眼就看出姨娘手上那件绸衣是嫡母的,自她记事起,就时常见姨娘问嫡母身边的陈妈妈要好料子,做外裳给嫡母,姨娘也只会做外裳,至于爹爹的衣裳,一件也没有做过,连荷包也没有送给爹爹。 小时候她不懂,后来长大之后,她才知晓姨娘的艰辛,这个疼她爱她的女子,为了她,一直隐忍着自己的智慧,在嫡母跟前扮演着一个蠢顿的小妾,明明姨娘比嫡母更加聪慧,奈何就输在了出身上。 舒燕巧不甘极了,也誓,日后她绝不要做人小妾,要做就做正妻! 方姨娘见女儿回来,又听她关心她,舒心一笑,小心的收起手中的绸衣,吩咐院子里的丫环提热水,亲自给女儿擦背洗漱。 净房里,只两母女在,方姨娘低声在女儿耳边问道:“今儿可生了什么事?” 方姨娘是梅氏为了彰显贤良,怀了舒鸿文的时候纳进门的,直到梅氏儿女双全,才停了她的药。 三个月后,方姨娘有了身孕。 当是时,方姨娘有喜悦,但更多的是恐惧和害怕。 幸好生下来的是女孩儿,要是男孩,她肯定如今世上已然没有了她,她的孩儿也必定会因为某些原因夭折。 她进府一年,就摸清了梅氏的品性,除了梅氏自己的亲生儿子,她不会容忍府里还有其他女人生的儿子出现,因为庶子会分薄了她亲生儿子的家产。 所以大少爷舒鸿煊,注定是一个可怜人。 所以当方姨娘在产房里听到接生婆说生了一个千金的时候,才放心的晕了过去,此后更是把女儿爱得如珠如宝。 在梅氏眼皮子底下,她从来没有试图勾搭侯爷,也不会过多的出现在侯爷跟前,在巧儿出生之后,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已经不是那个伟岸的男人,而是她十月怀胎的宝贝,为了她,她什么都能做。 方姨娘没有蠢到试图在侯府安插眼线,甚至在她们居住的玲珑居里,也没有把梅氏等人的眼线拔掉,这么多年,她只保证了她和女儿贴身之人都是值得信赖之人就好,至于侯府的消息来源...... 身为侯府三小姐的舒燕巧,能知道很多事,比她辛苦安插眼线来得安全。 她们母女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刻,由女儿跟她诉说当天生的事,她再从中分析出一二。 舒燕巧把今天生的事,详细的说给姨娘听,然后就见姨娘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姨娘,可是想到了什么?”舒燕巧同样也小声的问道。 在自己居住的地方,还要这般小声,唯恐隔墙有耳,舒燕巧心中更是不忿到极点。 “看来,二小姐又要跟大小姐一争高下了。” 方姨娘看着坐在浴桶里,小小的小人儿,瓜子脸,柳月眉,杏圆眼,皮肤白皙,虽比不上舒嫣华那般风华,也是美人胚子,日后未必不能绽放光彩。 只可惜,无论是二小姐还是巧儿,都要在大小姐的光彩下黯然失色,幸好,这种日子不用熬多久,只等二小姐及笄,要开始选夫婿的时候,就再也不用掩盖在大小姐的风华之下。 方姨娘心中如是想到。 舒燕巧被姨娘看得有些不自在,小声问道:“姨娘,你怎么啦?” 方姨娘回过神,定定的看了女儿一眼,沉声问她:“你可会心中不忿?” 这句话来得没头没尾的,但舒燕巧脑瓜子也聪慧,想到刚刚姨娘说的那句话,撇了撇嘴,小手轻轻拍打浴桶里的热水,见水里溅起几朵水花,才轻声回答: “我才不会像那个蠢货那般,自讨没趣呢。” 脸上不屑的神情非常明显,半点不见平日里跟在舒妍玉身后乖巧讨好的神色。 方姨娘轻轻的给女儿擦背,听到她的话,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巧儿,姨娘很高兴你能认清现状,现在这种时候,大小姐和大少爷的风头正盛,你可不能招惹他们,二小姐有夫人保驾护航,姨娘可没有本事护着你。” 舒燕巧却不觉得姨娘说的全是对,至少最后一句她认为是姨娘的自谦。 只凭着她每天带回来的只言片语,姨娘就能把嫡母等人的举动猜得**不离十,这可不是没有本事。 “不过二小姐再怎么想争,恐怕也争不过大小姐,我猜,夫人不是请西席回来好好教导二小姐,就是让二小姐去锦绣学院读书,后一个可能性,最大。” 方姨娘示意女儿起身,把布巾子裹住她,迅的擦干净她的身体,给她穿好衣服,抱着她回到床上。 舒燕巧眸子里的不屑更加清晰,声音细若蚊蝇的在方姨娘耳边道:“那蠢货功课连我也比不上,还想比得过大姐,简直痴人说梦。” 方姨娘轻轻拍了拍女儿,一个眼神示意,舒燕巧就不再说话了,出了净房,再也不能说家中任何一人的坏话。 “你莫管她,有先生,就跟着先生好好学,既然大小姐开了先例,你自然也能去考女学,姨娘等着你为姨娘争脸呢。夜深了,快睡吧。” 方姨娘坐在床沿,有规律的轻轻拍着女儿,听到绵长又深沉的呼吸,才起身离开上房。 房里的火烛被人吹灭,房间陷入了黑暗,许多人沉入了梦乡。 第35章 个个都是未来官老爷 “少爷,家里这几天生的事就是这么些。 ” 清墨站在书房里,看着坐在书案后面的主子,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向他汇报侯府里这几天生的事。 沉寂片刻,舒鸿煊翻过一页书卷,淡淡的道:“我晓得了,如果是大小姐的事,不论大小,都要及时报上来。至于府里的其他消息,每隔两天来回我吧。” 清墨应诺一声,双手稍稍提起,问道:“少爷,这是夫人吩咐人给您带来的点心...是一品糕的糕点...” “带下去,分食了吧。” “是,少爷。谢少爷赏。” 清墨脸上也有欢喜,一品糕的糕点闻名上京,价格还不便宜,许多平民之家一年都舍不得买一块一品糕的点心,现今借着少爷的赏,能尝尝一品糕的滋味,这可是好事。 至于夫人嘱咐的,体恤少爷,所以叫人买了一品糕的点心给少爷吃......点心进了谁的肚子,夫人又怎会知道呢,不管进了谁的肚子,夫人一番心意,总不会浪费就是。 清墨带着食盒,退出书房,去找周家与他玩得好的下人,请他们吃点心。 .............. 日子过得平静无波,很快就到了二月初二花朝节。 花朝节,年轻的姑娘们会脱下厚重的冬衣,穿上新的衣裳,结伴到郊外游览赏花,少爷们也会陪着姐妹一起去,这是一年之初第一个全民“踏青”日,也是少年少女们可以光明正大互相聚会,还能得到民众善意调侃的节日。 然而侯府今年的花朝节,府里的三个姑娘都不去凑热闹。 因为二月初二,也是每年太学院男学正式考的日子。 今年已经十岁的四少爷舒鸿文,要在今天参加太学院的正式考。 侯府夫人在府里忧心紧张,三个姑娘自然也不会没眼色到要去郊外踏青。 作为舒鸿文的同母胞妹,舒妍玉是真紧张,舒嫣华和舒燕巧则是装出来的紧张。 舒嫣华冷眼看着梅氏一整天都有点坐立不安的,心里掀不起半点波澜。 作为府里如今唯一一个满龄还没有进太学院的男丁,梅氏一系上下都紧张不已。 舒鸿文头上的三个哥哥,全都凭着自己的学识,通过正式考,进了太学院学习,如果舒鸿文考不上,毫无疑问,他会成为府里的笑柄——即便府里的下人不敢嘲笑他,但从主子到下人,心里怎么想,却无人能知。 更不用说,舒鸿煊已经取得举人功名的情况下,梅氏为了不让自己被严氏比下去,把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特别是当舒嫣华已经能有把握通过太学院的女学考,而自己的女儿却输了一筹的前提下,舒鸿文能不能考进太学院,至关重要。 舒嫣华记得上辈子舒鸿文也是进了太学院学习的,舒府还被一些勋贵羡慕来着,家里这一辈的男丁,个个都能进太学院学习,谁能不赞舒府的家风好? 赞舒府的家风好,也就是赞舒府的一家之主舒修和以及一家主母梅氏的家风好。 侯府谁做主?——当然是侯爷与侯夫人。 侯府为什么家风好?——这还用说?当然是家主与主母教导有方,才让整个侯府都备受称赞。 至于这内里给府里子侄辈劳心劳力启蒙,最大的功臣舒二叔,这不是他做二叔应有之义吗? 二房可是要托付大房生活的。 舒嫣华一边品着茶,一边在心里默诵《论语》,家里的女人都候在福寿堂里,专等着小厮回来报信,即便舒嫣华觉得这种等待浪费时间,还是要随大流守在这里。 太学院的入学考试,都是当天上午考,下午就会出成绩,所有考生都会在当天就知晓自己能否入太学院。 没滋没味的用过了午饭,梅氏摆摆手,让舒嫣华带着两个妹妹回房休憩。 等到舒嫣华午休起来,在书房里习过大字,看了一回书,就听到秋儿在门外求见。 “进来。” 舒嫣华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脚步有些匆忙的秋儿,见她脸上露出笑容,就猜到她进来书房所为何事。 “姑娘,文少爷考进了太学院,夫人很高兴,吩咐家下的仆人每人都赏一个月的月银呢。” 秋儿眉开眼笑,作为大小姐身边的一等丫环,她每个月的月银有一两银子呢。 舒嫣华没有感到意外,自从哥哥考进太学院开始,梅氏为了表示自己的贤良,也是吩咐赏家里仆人一月月银,后来二哥舒鸿博也考上太学院之后,梅氏为了表示大房二房不分彼此,也是同样的赏赐,后来就成了惯例留了下来。 舒修和与梅氏的真面目,只有她和哥哥才知道,其他包括秋儿在内的心腹仆人,都当梅氏是好继母,舒鸿文、舒妍玉是她的好弟弟、好妹妹,所以她们都真心实意为舒鸿文高兴。 舒嫣华脸上缓缓绽开一朵笑容之花,轻缓道:“哦,四少爷考上了太学院,这是好事呢,我们家可了不得,谁家有我们家的少爷这般厉害呢,个个都是未来的官老爷呢。” 太学院的学子,最差的都能考上举人功名,探花状元之流更是不胜枚举。 在这个举人就能当官的时代,进了太学院,可不就是相当于戴上了官老爷的帽子,所以舒嫣华最后那句个个都是未来官老爷是有依据的。 秋儿脸上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家里的少爷个个都考上了太学院,小姐出去聚会之时,她们这些丫环也能在其他小姐的丫环面前备有面子,更有能谈资与那些小姐妹聊天了。 日后小姐如果出嫁,娘家就是小姐的依靠,小姐的哥哥们未来个个都有出息,小姐也能在婆家挺直腰杆,小姐好了,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才会好。 不过,秋儿心里有些疑惑,平时小姐都是极亲切的喊文少爷做文弟的,今儿怎么叫起四少爷来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毕竟文少爷也的确是四少爷呢,这么说也没有错。 秋儿没有深究这个疑惑,又将梅氏吩咐今晚全家在福寿堂用膳的嘱咐说了,才退出房门。 舒嫣华看着秋儿退在房门,沉寂半响,从喉咙里吐出一句话:“一个考上了秀才的太学院学子?呵...” 声音低不可闻,细若蚊蝇。 ............. ps:好久不见,我今天爬上来,是的,就是想跟你们分享一歌。昨天一直单曲循环的听,江美琪的【路人】,我觉得我可以去kTV唱这歌了,如果用k歌软件的话,大约能打75分【讲道理,k歌软件只在乎音和调准不准,根本不在乎声音美不美,我觉得这么死板的k歌软件要改进才行,你们觉得呢?】 我记得上次跟朋友去kTV,进行了一场k歌比赛,k歌评分,谁的分数低,就一元的红包,好吧,我了8块的红包......再次认为k歌软件太死板,不合时宜。以上。 第36章 考完了 百雨金轩小厨房。≥ ≦ 舒嫣华一身半旧的牙白色素面妆花棉袄,头上扎着单螺髻,斜斜扎着一支白玉簪,脸上脂粉未施,一身家常的妆扮,也难掩她清丽脱俗的容颜。 此时已是申时,平日里这个时辰,她应该在书房里看书习字,今天却在小厨房。 小厨房是在梅氏进府后,严家的家主、舒鸿煊兄妹的外祖父,严川夫妇亲至侯府,旁敲侧击,最后让关氏捏着鼻子答应的。 虽然关氏捏着鼻子答应了,不过心里头咽不下这口气,堂堂侯府老太君,居然被下九流的商贾逼得如斯地步,面子里子都没有了,于是大手一挥,各房也都设了小厨房。 大厨房就变成了外院哥儿们用餐和招待客人的地方。 百雨金轩的小厨房里连洒扫的小丫环都是严家的家生子,这才是严家外祖父母的良苦用心。 能把严家经营到大夏十大富商之一,严川可不是糊涂人,从自己女儿病逝之后,他对舒鸿煊兄妹的保护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舒鸿煊兄妹能长大成人,除了舒修和要面子、要筹谋严家的家产之外,未尝没有严家对他们兄妹严密的保护在内,要不然也不用蛰伏十几年,最后才谋害他们兄妹。 烹饪,是闺阁女子需要学习的技能,嫁人之后,洗手作羹汤,也是促进夫妻感情的一大利器。 舒嫣华却是自小就对新鲜事物好奇,自己居住的小院里有小厨房,又怎会无视这种得天独厚,小厨房里的人还是严氏的陪房,小主子对烹饪感兴趣,其他的不敢教,糕点这种小道,还是很简单的。 此时舒嫣华也正在厨娘的帮厨下做定胜糕。 等到舒嫣华将定胜糕和其他几样各色糕点一一分别装盒后,才笑着对冬儿说:“把食盒让清硕送到周家,定胜糕是给哥哥的,其他的各色糕点是给周先生家里人尝的,可不要弄混了。” 冬儿脆生生的应道:“姑娘放心,绝不会弄混的,大少爷吃到您亲手做的定胜糕,必定会旗开得胜的。” 舒嫣华有些失笑,这丫头说得好像只要吃了定胜糕就一定会旗开得胜一样,不过舒嫣华眉目含笑,哥哥即便没有吃定胜糕,她也相信他一定会一鸣惊人,定胜糕只不过是她心里的祈愿罢了。 明天就是二月初九,是春闱的第一场,很奇异的,舒嫣华竟然不觉得紧张,她想,可能是哥哥上辈子已经证明了他的天赋,也可能是重生回来生的种种事已经不同,心里有的,只是哥哥那个充满自信的笑容。 舒嫣华在为哥哥春闱之事献心意,对外宣称为了继子而茹素的梅氏也没有闲着,一大早就吩咐管事备好笔墨纸硕,还有上好的银丝碳、手炉、能经久耐放的吃食,连衣物都准备好,大张旗鼓的,家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她为了舒鸿煊春闱之事忙碌,连带的,连关氏都关切的询问一二,最后一车子的东西由舒修和亲自负责送去周家,在周家人面前很好的做足了严父慈母的样子。 接连九天漫长的等待,舒嫣华一如既往按照自己的习惯温书习字,因为家里的西席辞馆回乡,三姐妹的功课已经停了,又因为大家都知道舒嫣华要考女学,镇日里除了请安之外,都待在书房。 舒妍玉来找过几次舒嫣华,见舒嫣华拉住她不是下棋就是讨论功课,几次之后就厌烦,也不耐烦来百雨金轩,舒燕巧这个庶妹倒是识趣,没事绝不会踏入舒嫣华院子一步,舒嫣华也乐得清闲。 舒嫣华按部就班,不疾不徐的继续自己的步伐,梅氏在这九天的等待中,却是大多数时候待在小佛堂里拜佛念经。 如果有人能趴伏在梅氏耳边,就能听到她如若蚊蝇的声音,“佛祖保佑,让舒鸿煊这个小杂种考不上吧,信女定会给您重塑金身,日夜供奉您如亲生父母。” ...... 九天的时间,在某些人眼里度日如年,在另外一些人眼里,却是如梭飞过。 二月十八,春闱结束之日。 一大早,舒嫣华就报备梅氏,带着秋儿冬儿以及清笔、清墨还有几个家丁在贡院门外等候。 贡院门外也有十几辆马车在等候,还聚了许多书童小厮,个个都在翘以盼,张望着紧闭的贡院大门。 “咚咚咚” 钟声传来,过了不大一会儿,贡院大门打开,66续续的,有脸上已然沧桑的中年学子,也有满脸沮丧的青年学子颤巍巍、摇摇晃晃的挪走出来。 在一众面如菜色的考生中,脸上带着一抹红晕,身量高挑、面如冠玉,犹如伫立在寒风中挺拔苍劲似松树般的男子,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瞩目。 “好气度,好容貌!小小年纪身子骨就比那些大上十几岁的学子还要好,脸上也从容自信,丝毫不见沮丧慌张,可见胸有成足。这是谁家儿郎?” 一扇能把贡院大门看得一清二楚的临窗大开,坐在包厢里的人只看了一眼,就倍感兴趣的问道。 此人身上穿着一身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外罩一件墨绿色刻丝鹤氅,举手投足之间充满贵气,便是坐在这间简陋的包厢,也丝毫不损他的华贵。 站在他身后的一个沉默寡言的奴仆躬了躬身,就要退出房间去查让主子感兴趣的学子,却见坐在临窗对面靠边下的另一人往窗外看了一眼,脸上已是满脸笑容。 “我道您说的是谁,原来是他。您再看看,就晓得他是谁家儿郎了。” 对面之人再看,果然笑了,“原来是他,广平候嫡长子舒容景。” 此时的贡院大门外,舒鸿煊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自家的马车,还看见了站在马车外候着的妹妹和周管家。 舒鸿煊先是朝着周管家作了一揖,“安叔,您怎么来了?” 周管家上下打量了舒鸿煊一番,颔微笑,“老爷不放心,让我来看看,既然你气色如常,那就好。回家好生梳洗休憩一番,过两日再来见老爷吧。我这就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 舒鸿煊两兄妹都朝着周管家行了一礼,目送他上了马车之后,也上了自家马车离去。 包厢先前询问舒鸿煊之人,笑看着对面之人,“是你老师身边最器重的管家,舒容景可是你师弟,不去见见?” 那人笑了笑,“小师弟刚从贡院回来,此番最应该做的是回家休息,我可不能让他再奔波劳累,您要是想见他,以后多得是机会。” 可不是么,他家的小师弟,按照圣上的性子,他面前这位贵人,有的是机会相见。 ...... ps:【**oss出现了。】 昨天早上,我跑了一个小时的步,6.62公里,然后跟基友们说的时候,没有一个表扬我.....肯定是妒忌我这个辉煌的成绩,╭(╯^╰)╮。呐,昨天听的是韩雪的【想起】,你们平时有什么歌好听的吗? 第37章 做套新衣裳吧 马车内,舒嫣华关切的看着哥哥,见他眼底青黑,知他休息不好,但脸上血色仍在,心底就松了一口气。≥ 早就听多了那些学子从贡院出来被人用担架抬着回去的事儿,刚刚她听到钟声响起,下马车等候的时候,看着那些犹如鬼魅一般飘出来的学子,对哥哥的身体担忧不已。 还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亏损了可就难以补回来了。 舒鸿煊接过妹妹递过来的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了一整杯的热茶,喟叹的舒了一口气,又吃了几样糕点,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华儿,这些天可有复习功课?” 舒鸿煊含笑看着妹妹,见她端庄的坐在锦缎椅案上,正拿着紫砂茶壶给他续了一道茶,小小年纪好像一夜之间就褪去稚气,只剩下经过千锤百炼的优雅高贵,明明只是稚嫩之龄,却如包裹在蚌腹内的明珠,只待一日展露她的光泽、瑰丽。 这么好的姑娘,是他的妹妹呢,真想把她藏起来,隔绝那些豺狼虎豹的觊觎。 舒鸿煊心中洋溢着骄傲的情绪,慢慢想到。 舒嫣华侧头看着哥哥,对上他含笑的眸子,眼里也溢满了温情,“我可是容景公子的妹妹呢,怎么能给他丢脸呢。” 舒鸿煊失笑,“顽皮。” 马车里重新陷入了静谧,舒嫣华没有问哥哥考得怎样,舒鸿煊也没有说自己感觉如何,对于春闱,兄妹两人默契非常。 回到侯府,舒鸿煊连衣服都没有回自己院子换,而是先去了福寿堂里,给关氏请安。 离家这么久,回来的第一件事,理应向长辈请安问好。 福寿堂里,除了关氏,梅氏和姜氏也在,连舒妍玉和舒燕巧也在那里等着。 舒鸿煊进门就给关氏请安,得到关氏一通情真意切的关怀,等到关氏闭上了嘴,梅氏也上来凑热闹,直拉着人“哎哟,我的乖乖儿,瘦了瘦了...”念叨了一通。 等到侯府两位女主人意犹未尽的停下她们的唠叨,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舒鸿煊依然站得笔挺,笑得温和,对答温文儒雅,丝毫不见疲态。 舒嫣华拢在宽大衣袖里的手已经紧紧攥起。 最后还是姜氏出言解救了舒鸿煊,“时候不早了,让煊哥儿回房吃点东西休息一番吧。” 梅氏这才轻轻一拍双手,目光中充满了歉意和愧疚,“看我,这么久没见煊哥儿,只顾着问他这段日子好不好。煊哥儿,快回房洗漱一番然后用饭吧,好好休息,见你瘦了这么多,母亲心里疼得不行。” 关氏也开口道:“煊哥儿好好回去休息,赶不上家里的晚膳也没事,待你醒来再说,让你妹妹小厨房里随时留火,要是睡到半夜醒了,也好有点东西填肚。” 她的二儿子当年考完春闱回来,只来得及吃了一顿饭,连澡都没有洗,就蒙头大睡到第二天下午,在这方面,她也是有经验的。 舒鸿煊气度翩翩的应了一声:“是,孙儿知晓。” 末了就和妹妹一起退出福寿堂。 回到拂云居,清纸和清硕已经备好了热水,等到舒鸿煊洗漱过后,在正房的次间见到清笔和清墨已经开始布菜。 清笔见少爷从净房出来,忙道:“大小姐那边吩咐人把饭菜都送了过来,说您要是不够吃,只管打人去百雨金轩。” 看着桌子上满满的十二道菜,舒鸿煊摇了摇头,坐下来慢嚼细咬,把肚子填的八分饱,就放下筷子。 “还有好些菜没有动过,你们吃吧。” 舒鸿煊用完饭,精神慢慢放松下来,一放松,连续九日紧绷的劲儿一下子就泄了,困意上涌,也顾不得多说,回到内室就睡得天昏地暗的,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舒鸿煊醒来的时候,舒修和出门值班点卯,舒二叔去太学院教导学生,用过了早饭,舒鸿煊跟梅氏报备了出门,骑上马就带着清笔往周家去。 周大儒看着小弟子默写出来的策论,半响后放下,看着恭恭敬敬站在自己跟前的少年,笑了笑,“很好。” 舒鸿煊腼腆的笑了笑,“是老师教导有方。” “容景,只要考官的眼睛没有瞎,那么四月殿试你必定是进的。” 周大儒嘴角带着一丝顽皮的笑意,“四月,也该穿春衫了。让家里给你做一套新的衣裳吧,要淡雅高洁的,衣裳不可太过华丽。” 舒鸿煊怔楞一下,疑惑的看着老师,不解的道:“老师,您的意思是...” 怎么好端端的就说起衣裳来?这跟殿试有什么关系? 周大儒看到了小弟子的疑惑,可他并没有就此解释,反而说道:“听为师的话就行了,殿试那天记得穿新衣裳,要精精神神的。” 舒鸿煊明白如果老师不想说,就不用指望能从他嘴里知道更多的,反正听老师就即可,总不会害他就是。 两师徒在书房里聊了一上午,舒鸿煊在周家用过了午饭才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有小厮候在门口,见到舒鸿煊回来,立即上前说道:“大少爷,侯爷回来了,说您要是回来,就去书房见他。” 舒鸿煊脚步一顿,“好,我知道了。”转了个方向就往舒修和的书房走。 书房门口的小厮远远的见到舒鸿煊,立即进去禀报,等到舒鸿煊站在书房门口的时候,小厮已经恭敬请他进去。 “爹,儿子给您请安。”舒鸿煊向坐在书案后面的舒修和行了一礼。 舒修和摆了摆手,关切的问道:“昨儿回来,知你已然休憩,怎样,身子可有不适?” 舒鸿煊摇了摇头,“孩儿睡了一天一夜,精神头已经回来了。” “那就好。听你母亲说,你早上去了周家,周先生怎么说?”舒修和有些紧张、有些急切的问道。 “老师看了我的三道题,说会试约莫是没有问题的。”舒鸿煊笑着回答,笑容里有欣喜、有自信,耀眼得让舒修和想毁掉那个笑容。 “甚好,甚好!想不到我们家除了你二叔之外,我也快要有一个进士儿子了。待成绩出来那天,我们要给祖先好好上柱香,这是祖宗保佑。”舒修和满怀欣慰的说道。 ...... ps:好的,我昨天依然跑步了,结果就是我大腿肌肉痛到不行不行的,不过我会坚持下去的!嗯,今天掉落三更哦,第二更在中午12点,第三更在晚上6点。 来,给你们推荐一本书,《古代小民奋斗》,作者是无敌南瓜,起点的老作者啦,这本书经常狗粮,“如小女儿絮语那般轻轻抚慰着一天工作劳累人的身心,如清澈小溪般浸润对爱情麻木干涸的自我。”——这是她读者写的评论,值得你们一看。 上简介:她想玩夫君养成来着,结果她娘以死相逼,她只能摊手表示养不了了! 他若有所思,养成吗?四爪朝天摊开任你养,想半途而废就没门了…… 第38章 西席先生 二月二十一,天空晴朗无云,冷风已渐消。 今天休沐,舒修和罕见的没有出门会友,而是在书房内见客。 舒二叔爽朗的给自家大哥引荐自己的友人,“大哥,这位是杨锦程杨举子,陇右道临州狄道县人。” 顿了顿,语带惋惜的接着道:“他今年是第一次参加春闱,可惜恰好染上风寒,身子支撑不住,要不然今科也少不了锦程的名字。” 舒二叔是真惋惜,前几天他在街上闲逛,无意中结识了杨锦程,两人一见如故,双方聊了大半天,舒二叔就知道杨锦程底子厚实,如若不是身子不适,会试定然有他的名字。 说起来,也真是倒霉透顶,来了京城这么久,偏偏就是临近春闱才染上风寒,好在杨锦程心态好,自诩今科就是下场感受一下,下一科把握更大。 舒二叔喜他心胸如此宽广,不怨天不由人,对他更为看重。 他见多了那些落第之后就一蹶不振的人,要是换个人,明知道自己有机会能进会试,却因为偶感风寒而错失良机,怕是心怀怨怼。 后来又得知他们夫妻二人带着两丫环两小厮在上京赁了一个小院子居住,不准备回乡,而是想留在上京好结识文人墨客,好准备下一科春闱。 只不过京城居,大不易,杨锦程这些天就是出门看看能不能找到夫子的活计儿做。 舒二叔一听,想到家里的两侄女,当即就想聘请杨锦程做家里的西席,至少杨锦程的学识,教导自己的两儿子和舒鸿文也尽够了,给家里的姑娘们请西席回来,家里的男孩儿要是有不懂的,除了问他,也可以问杨锦程。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杨锦程得知是主要教导侯府的姑娘,侯府的少爷们要是有不懂的,也会来问他,活计儿轻松,束脩也多,而且还安排他们的住宿。 这些都让杨锦程很满意,但最让他心动的,却是能请教舒二叔,而且言谈之中,他还得知侯府的大公子师承周大儒。 周大儒呀,那是天下学子都仰慕的人,见不到周大儒,但能认识周大儒的弟子,能请教他的弟子,说出去也能惹得许多学子羡慕了。 两人一拍即合,舒二叔还从杨锦程口中得知他夫人善操琴,如果府上的小姐想要学琴,也能跟杨夫人学习。 舒二叔更是大喜,他知道杨锦程说话自有几分谦虚,能说得出“拙荆善操琴”,那就真的是善操琴,他正想给侄女儿们请个琴师回来,不曾想杨夫人就会琴,如此甚好! 舒二叔与杨锦程说定,待自家大哥休沐就带他来引荐,于是才有了今天这场会客。 舒修和在二弟引荐的时候,已经细细打量了杨锦程一番。 见杨锦程一身宝蓝色杭绸直裰,很崭新,应该是知道今天要来见他才换上的新衣裳。年纪轻轻约莫只有二十左右,二十就有举子的功名,还得到自家二弟的推崇,学识也是尽够的,甚至可以说是少年得志,然而脸上却带着温和的笑意,丝毫不见那些文人墨客身上的矜持自傲,自有一番如沐春风之感,就这番风度,已经让舒修和暗中点头。 按理来说,主家请西席先生,多少都要考究一下夫子的学识是否名副其实,但可惜舒修和幼时起就不喜读书,连秀才都考不上。 他肚子的半桶墨水,也只能考考自家小儿子,到了舒鸿煊面前,就只能装严父面孔,并不敢考校。 也是因为他自己知道自家事,在舒鸿煊面前舞文弄墨就是个笑话,所以自从舒鸿煊拜师周大儒之后,就把考校全推给了周大儒,舒嫣华先前因为舒修和细细考校舒鸿文的举动而冷心,却是有些错怪了人。 舒修和为了不在杨锦程面前丢脸,索性一推到底,“我是信二弟眼光的,他能引荐杨先生您,您就必定是有真才实学,既如此,府里的姑娘们就托付给您了。” 舒修和的架子不高,他一直对外都表现得很尊崇读书人,谁让他自家二弟就是个很有本事的读书人呢,由不得他高傲自大。 杨锦程开始还有点担心主家的脾气不好,至少在他想来,一个侯府的侯爷,怎么也是不能跟舒二叔这种宽厚的性子相比的,不曾想如今见面居然如此客气,后来又转念一想,想到府上拜了周大儒为师的就是侯爷的嫡长子,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找到了侯爷如此温和的原因。 “侯爷折煞鄙人了,也是宾实先生赏识,才有幸来府上教导小姐们,侯爷万万不可如此客气。”杨锦程连忙站起身,笑着应道。 舒修和见杨锦程如此恭敬,心里舒坦了很多,脸上笑容更是和煦,“杨先生快请坐,不用如此多礼,我们家历来都尊崇有学识、有本事的读书人。如果姑娘们不听管教,不用给我面子,直接教训即可。” 杨锦程依言坐下,却不应和舒修和最后那句教训的话。他不是死读书的人,当然不会把别人的客套话当真,姑娘家都娇贵,更何况是侯府的姑娘们,这种话听听就好了,很不必当真。 而且他早就从舒二叔口中得知,他主要负责教导的是舒二小姐和舒三小姐,只要能让她们考上女学即可,教导的心血也不多,课也只用上半天,剩余的时间,他可以用来读书习字。 舒二叔见大哥认可杨锦程,脸上笑容渐深,想到一事,又开口道:“大哥,我听锦程说,他家夫人善操琴,可以一并让他夫人来教导华儿她们琴艺。” 舒修和挑了挑眉,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大善。” 毕竟是别人家的夫人,他们不好过多谈论,舒二叔提了,舒修和应了,舒嫣华三姐妹学琴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后来舒修和做主,给杨锦程和杨夫人两人加起来每月一百两的束脩,每季两人各两套新衣裳,住在侯府东北的一套客院-怡秋居,可带自家仆人入府服侍,侯府还会分派两小厮、两丫环伺候。 每月百两的束脩其实相当多,不过考虑到杨夫人也会教导琴艺,其实这是两份束脩合起来,这么优厚的待遇,自然是因为舒修和知道二弟非常看好杨锦程的缘故。 杨锦程是舒二叔的友人,又与舒家有先生之谊,在他鱼跃龙门之前,提前投资也是应有之义,只待杨锦程考上进士做了官,就是天然亲近舒家一派。 这样的厚待,舒修和心知为何,杨锦程也看得出原因,不过杨锦程并没有拒绝之意,倘若这样都拒绝,未免太不识抬举。 如果舒家是值得相交之人,他也会给予同等的情谊,至少目前看来,舒二叔就很值得相交。 ...... ps:嗯,这是第二更掉落啦,你们快捡起来~~ 来,推荐第二本书,《重生颜娇》,作者:碧水犹清。 我跟你们讲,华锦里的男主名字,是她起的,男主哥哥弟弟们的名字,也是她起的,她包圆了男主家的名字呀,给晚辈起名字的是什么身份?所以说,厉害吧~~对的,从另一个方面说,我就是个取名废~~╮(╯▽╰)╭ 上简介:颜氏娇女,嫡长,含玉而生,故名含玉; 生来贵女,却体弱多病,羸弱一生,花样年华病故。 重生的颜含玉养生学医,改变命运! 此生,她有三愿:一愿身体康健,二愿母亲福安,三愿携同一人,白头到老! 第39章 天命不可违? 舒嫣华正在逗弄白瓷缸里的小金鱼,这是她自小就被哥哥要求的,学习三刻钟就要玩一刻钟的小金鱼,听说是周大儒嘱咐的,能保持眼睛明亮的法子。≥ 舒嫣华正在拿着根小木棍逗弄小金鱼,眼睛随着小金鱼转悠来转悠去的,就听到书房门外秋儿求见。 “姑娘,夫人那边派人来,让您换套衣裳去福寿堂见客。” 舒嫣华有些奇怪,“去福寿堂见客?现在这个时候?” 已是午后申时二刻,再过半个时辰左右,就是用晚膳的时间,现在还有客人登门拜访?还特意让人来叫她见客? 秋儿不等主子问起,就脆生生的解了主子的疑惑,“听说是二老爷给您和二小姐、三小姐找了西席先生家来,让您去见见先生,明天开始就会恢复功课。” 秋儿不愧打探消息小能手的名号,梅氏派人来吩咐的时候,她也打探出客人的身份。 舒嫣华闻言,不置可否的放下了小木棍,起身道:“那就回房换身衣裳吧。” 舒嫣华带着夏儿和秋儿到福寿堂的时候,在院门处就听见哥哥的声音,连二哥、三哥的声音都混在其中。 这下舒嫣华是真诧异了,二叔究竟请了什么样的西席先生回来,居然连哥哥们都在福寿堂相见? 门外的丫环大声的禀报一声:“大小姐到。” 帘子掀起,舒嫣华带着人走进门,眼睛快的把福寿堂里的情景扫了一遍,正在行进的步伐慢了半瞬,紧接着又回复了原来的度。 舒嫣华给祖母、父母、叔婶、哥哥们见了礼,就乖巧的站在一边,举止非常端庄优雅,眼睛没有好奇的看向陌生人,无半点失礼之处,大家闺秀的礼仪非常熟稔。 杨锦程和苏芸娘见此,心中暗自点头,果然不愧是侯府,规矩礼仪果然是好。他们只稍稍看一眼,就与侯府的大小姐对上了年纪。 关氏很高兴,在外人面前,她非常看重侯府的声誉,她眼角余光已经看到新请来的夫子很满意,虽然不怎么喜欢舒嫣华,但她从来都没有给侯府丢过脸,这就足够了。 梅氏笑着给舒嫣华指引,“华娘,这就是你们二叔给你们姐妹请回来的先生,这位是杨先生,负责教导你们姐妹四书五经;这位是杨先生的夫人,负责教导你们的琴艺,快去见过礼吧。” 舒嫣华上前几步,恭恭敬敬的给杨锦程夫妇行礼,“华娘给杨先生、杨夫人请安。” 杨锦程不好过多接触小姑娘,苏芸娘则无此顾虑,快步上前托起舒嫣华的双手,赞叹道:“好个可人儿,老夫人,大夫人,你们家可是有个仙女呢。” 此话逗得舒嫣华羞涩一笑,关氏和梅氏也笑了起来。 恰这时,门外的丫环又禀报“二小姐、三小姐到”,舒嫣华顺势就避开了苏芸娘的手,走到一边让开位置,好让舒妍玉、舒燕巧见客。 舒嫣华全程都含笑看着舒妍玉、舒燕巧行礼拜见先生,时不时也会出言说笑几句。 然而谁都不知道她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见到杨锦程夫妇的时候,巨浪滔天,浪涛不止。 上辈子,梅氏给她们姐妹请回来的西席,也是杨锦程夫妇! 只不过一开始是杨锦程负责四书五经,苏芸娘是此后与姜氏的来往中,展露自己的琴艺,才会受舒家所托,教导她们姐妹琴技。 当年梅氏请杨锦程夫妇家来的日子比如今的日子还要迟几天,她并不知道梅氏是怎么请到杨锦程的,只知道杨锦程在舒家与二叔一见如故,两人以文会友,详谈甚欢。 当年哥哥在二月十五就出去游学,杨锦程被请回来的时候,他无缘得见,但哥哥一年后归家,经二叔的引荐,与杨锦程结交,从而成为挚友。 杨锦程在她及笄那年,顺利考上了一甲探花,任翰林院编修,三年后外放县令,哥哥丧礼之时,杨锦程无法亲自前往,也派了管家带来丧仪哀悼。 然而这些都不是她内心惊慌的原因,杨锦程为人非常正直,他的品行哥哥也是称赞过的,所以并不担心他会与舒修和狼狈为奸。 令她如此惊惶的是,杨锦程依然在这辈子,做了她们三姐妹的西席,杨夫人也提前因为她某些不知道的原因,做了她们姐妹的琴师。 可杨锦程夫妇并不是梅氏请回来的,而是二叔请回来的。 兜转了一辈子,杨锦程夫妇依然做了她们家的西席。 这才是令她惊惶不已的原因——又与上辈子生的事情相吻合了。 这个现让她心中深深的恐惧,她觉得自己好像浸泡在冬天的深潭中,冰冷的水包围着她,无法挣脱,逐渐淹没了她的脚、手、最后是她的头,那是黑暗来临的窒息,充满了绝望。 回来不到一个月,她心中掩藏最深、最深的恐惧,在见到杨锦程夫妇的那一瞬,终于爆了。 如果无论她做多少努力,事情都会跟上辈子相吻合,那么她回来的意义何在? 老天爷,你又何必让我回来?舒嫣华在心中悲凄呐喊。 她不怕舒修和,也不怕梅氏,如果敌人很强大,那么她可以舍命来报仇,就像她上辈子临死前做的那样,死也要拖着他们下地狱。 然而她怕的不是大仇能不能得报,而是哥哥能不能顺利逃过那个让他丧生的意外。 难道真的是天命不可违吗?难道无论她做多少努力,最后上天都会以它的意志让事情生吗? 如果她提醒了哥哥不要外出,哥哥顺利躲过那次意外,是不是还会有下次她不可知的意外生? 哥哥是不是还会遭受人力不可阻的天灾?**可以躲,天灾怎么避? 舒嫣华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她依然笑着,在欢乐融融的福寿堂里也能及时回答别人的问话,就算最后在福寿堂里举行晚宴,为杨锦程夫妇接风洗尘,她也表现得没有半分出错。 直至在回到百雨金轩院门外的小道上,头上那沉甸甸、充满着力量、温暖的手掌覆上,头顶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让她犹如在深潭中抓住了那根能救命的树木。 “华儿,大哥有事与你商量,去你书房可好?” ...... ps:呐,这是第三更,好啦,今天大家看书愉快,爱你们~~o(n_n)o~~ 好了,生活在人人迷信、生点天灾都能说成是皇帝私德不修的时代,舒嫣华心中的毒瘤终于被引爆了。 等毒瘤被挖了,她就变成无敌美少女战士了,( ̄︶ ̄)↗ 第40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求推荐票咯) 跟着舒嫣华去福寿堂的是夏儿和秋儿,听到大少爷的话,夏儿很自觉的给自家姑娘准备热水等,以及把正在自己房里的冬儿叫去书房守门。 百雨金轩的人都知道,主子在书房的时候,只有秋儿和冬儿能守在门外。 春儿见大少爷来了,还跟姑娘脚步一转就去了书房,疑惑不解的问独自回来的夏儿:“大少爷可是有事?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夏儿看了春儿一眼,觉得她问的有些奇怪:“戌时未到,大少爷为什么不能过来?” 小时候就是大少爷一手一脚亲自照顾姑娘的,大少爷什么都要过问,什么都要张罗,直至姑娘满七岁才稍稍放松了对姑娘的看顾。 这些事严氏陪房的人都很清楚,夏儿只一瞬就恍然大悟,春儿才提拔上来不到两年,她不清楚也是很正常的事。 春儿笑了笑,“是我大惊小怪了些,”话锋一转,对夏儿说道:“给你和秋儿留了饭,快去吃吧,秋儿的那份等她待会闲了再吃,我去看看热水好了没有。” 夏儿闻言,自去吃饭不提,春儿也去小厨房查看热水。 书房内,秋儿把蜡烛点起,跳跃的火光笼罩在宽大的空间里,一点一点把黑暗驱散。 秋儿躬身退了下去,把书房关上,与冬儿在门外守着。 书房的稍次间有一座贵妃榻,平时是舒嫣华累了用了休憩的。 舒鸿煊拉着妹妹的手,把她牵引到贵妃榻上,待她一声不吭的坐在上面,他拉着一把椅子坐在她面前,淡淡的问道:“杨锦程夫妻有问题?” 声音听不出喜怒,让人不知道他对杨锦程夫妇的看法。 舒嫣华怔楞了一下,极快的摇头,怕哥哥对杨锦程夫妻误会,急急的解释:“不是,杨先生和杨夫人都是极好的人。” 舒鸿煊这下真无奈了,作为从小被自己照顾大的妹妹,他看得出自从在福寿堂见了杨锦程之后,妹妹就不对劲儿,他当时还琢磨着,莫不是杨锦程也是对不住他们兄妹的人? 见妹妹吃过晚饭还是如此,就知道事情很严重,也顾不得天黑,打着商量的借口就带着她来到书房细问。 不曾想,根本不是西席的缘故。 “华儿,究竟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焦虑?” 舒鸿煊极有耐心的问,他感受到妹妹的急躁、焦虑、还有隐藏在眸底的恐慌,他伸出手,轻轻的拍着妹妹的后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一下又一下的。 “华儿,哥哥不是说过了吗,万事都有哥哥呢,不怕,不怕,哥哥比你高,天塌下来,也是先砸到哥哥的。” 可就是这种温柔的抚慰才让舒嫣华更加难受,她再也忍不住,整个人往前一扑,一双小手紧紧的搂住哥哥的脖颈,头埋在他的肩膀处,泪珠不听话的往下掉,一粒接着一粒,像串珠一样,绵延不绝。 舒鸿煊很快就感受到自己衣裳湿了。 他无奈一叹,搂住小姑娘的身子,像小时候拍着她的背,轻声哄她,“不哭,乖呀,我们不哭,哥哥厉害着呢,会保护我们华儿的。” 舒嫣华听到此话,哭得更厉害,贝齿紧咬着唇瓣也松开了,嘴皮子上下挪动,声音极低,又像一个失去了母兽的小兽那般撕心裂肺的呜咽着:“哥哥,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 声音混杂着哭声,口齿不清,然而那话就在舒鸿煊的耳边诉说,他又怎会听不到。 他依然极有规律的轻拍着妹妹的后背,沉思片刻,轻声道:“华儿,哥哥相信你,无论你说的话有多荒诞,我都会相信你。你还记得哥哥去老师家备考之前,你跟哥哥说的那番话吗?那时候哥哥也是立即就相信了你,你也要相信哥哥好不好?” 舒嫣华沉寂了半响,如果不是肩膀处的衣裳还在不断浸湿,他都以为妹妹就这样哭着睡着了。 “哥哥,我害怕。” 舒嫣华终于坦言自己的恐慌,开了口,她就不等哥哥继续询问,自己一股脑把惊惶透露:“杨先生也教过我们功课呢,他人很好。可是,他不应该出现在我们家才对,他人再好,也不应该出现的。他怎么能出现呢,为什么兜兜转转他还会出现在我们家?” “明明梅氏都没有请他来,为什么会变成二叔请他呢?难道真的是上天见不得出纰漏吗?如果是真的,哥哥你怎么办?我能提醒你七年后不要外出,可它会不会让意外提前到来?就好像我这次突然提出要去考女学,所以老天爷就提前送杨先生一家来了,它是不是以此来警告我?它是不是恼怒了?它会不会报复在你身上?” 这番话没头没尾的,还有些颠三倒四,但舒鸿煊还是听懂了。 舒鸿煊脑子高转动,结合妹妹的话把情况上下一窜连,他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妹妹在害怕,她在害怕“无影无踪”的老天爷。或者说,她害怕的是无常的命运,她怕“命运”会让他英年早逝,怕他会重蹈覆辙。 说老实话,就他自己而言,他不信神,不拜佛,生在妹妹身上的奇异事件,他无法解释,但他并不认为是神佛在帮助。 如果天上的神佛真这么有空闲,真有如此宽广的慈爱之心,那么天下就不会有恶人,不会有冤狱,不会有天灾,更不会有**。 神救世人?不,他相信的是——人能自救。 妹妹能重来一遍,他更加相信是因她的执念太深,进而影响了四维空间,于是生了某些让人看起来非常神奇的事。 人不能把希望寄托在神佛身上,能改变命运的,只有自己的努力。 舒鸿煊想到此,双手轻轻抓着妹妹的肩膀,技巧的一用力,舒嫣华就从他肩膀处直起了腰。 他看着妹妹哭得红肿的双眼,心里怜惜不已,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而后用很坚定、坚定到极点的眼神看着她,非常认真的说:“华儿,你的害怕是多余的。” 舒嫣华一愣,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子就这样半悬不掉的,呆呆的看着哥哥。 舒鸿煊继续很认真的说:“华儿,你在害怕神佛?你在害怕命运?不,你错了,你根本不需要害怕。神佛不在天,在我们心中,命运不缥缈,它掌握在我们手里。” “华儿,我们的命运只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它是好是坏,取决于你的态度,取决于你的努力。你努力了十分,命运就会开出一朵灿烂的花,你只努力一分,就不能怪别人把它当成****踩在地上。” “华儿,你要记住,我命由我不由天!” 舒嫣华看着整个人犹如一柄锋利锐剑的哥哥,就好像无论阻挡在他面前的是什么,他都会挥剑一斩到底,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不管是高山还是流水,是高山那就劈成两半,是流水那就斩断支流,那股凌霄壮志居然让她也热血沸腾起来。 心里无端就生出了巨大的勇气,她轻声的问:“我命由我不由天?” 舒鸿煊很坚定的回答:“我命由我不由天!哥哥有了你的提醒,一定会加倍注意,到我们老了,还要看着儿孙满堂呢。” 舒鸿煊紧紧的抓住妹妹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说道,好像要掐入她的心一样,“华儿,你想想,哥哥现在已经参加春闱考试了,这就是改变!只要杨先生他们是好的,那就无关紧要,因为那对我们没有害处,你说是不是?” 舒嫣华缓缓地、极其缓慢的,眼梢轻轻弯起,嘴角一点一点的上扬,绽放的笑容坚定又绚丽,“嗯。” “乖,夜深了,回房洗漱睡一觉吧。” 第41章 因材施教 舒嫣华跟着哥哥走出书房的时候,守在门口的秋儿和冬儿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姑娘。 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姑娘会哭得眼睛红肿?难道是大少爷训斥姑娘了? 舒鸿煊看了两个丫环一眼,对她们脸上震惊的神色视而不见,只嘱咐妹妹:“待会儿让秋儿拿几个鸡蛋给你滚滚眼睛,我记得你房里有清凉膏,睡之前擦一点,要不然明天醒来看着痕迹太重。” 舒嫣华乖乖点头:“嗯,我知道了,哥哥。”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春儿守在上房门外,见两个主子都走出了书房,快走几步就上前迎接:“大少爷,姑娘。” 舒鸿煊不着痕迹的挡在妹妹身前,巧妙的遮挡住春儿的视线,淡声的吩咐道:“我今晚要挑灯夜读,你去看看小厨房还有没有留火,让厨娘给我做几道宵夜。秋儿也没有用饭,让厨娘给她做几个白煮蛋。” 小厨房的人都是严氏陪房,主子吩咐,自然会用心,他开了口单独赏秋儿,厨娘却不会只做秋儿一个人的份,其他三婢的份也不会少。如果秋儿能领会他的意思,就会懂得借着这个借口把鸡蛋拿给妹妹用。 秋儿立即就福了福身:“谢大少爷,奴婢现在去用饭。” 说完就一把扯着春儿的手拉着她往小厨房走。 她看得出大少爷不想让春儿知道小姐的异样,倒不是怀疑春儿什么,而是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才好。 俗话说隔墙有耳,今天是家里给新来的西席先生接风洗尘,连侯爷和二老爷都这么客气,万一让人知道小姐在见过先生之后回书房就哭了一通,这话传出去,让人怎么想?难道是小姐不满意二老爷请来的西席先生,所以委屈到偷偷回自己的院子哭? 这话传出去,小姐一个不敬师长的名声就下来了。 秋儿自以为明白了大少爷的顾忌,所以二话不说就把春儿拖走。 春儿话都没有办法说上第二句,就这样被人扯走了,秋儿的力气还极大,脚步匆匆的,扯得她一个踉跄。 只她素日里把自己当成一个包容的大姐姐,极少脾气,心里有火现在也只能憋着,更何况还有主子在后面看着呢。 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舒鸿煊三人眼里,舒鸿煊轻抚了抚妹妹的肩膀:“回房洗漱吧,让冬儿伺候你,早点歇息,哥哥走了。” 舒嫣华福了福身,“哥哥慢走。” 舒鸿煊转身往门外走,清笔和清墨都规矩的守在百雨金轩院外,见主子出来,连忙跟上去。 “清墨,你留在这里拿夜宵。”舒鸿煊吩咐清墨一声,带着清笔回了自己的拂云居。 清墨停下脚步,又回到原来的地方站着等候。 ........ 转天一早,舒嫣华就收拾妥当,带着春儿和夏儿两个去临香堂。 临香堂是以前她们姐妹读书的院子,来到临香堂的时候,舒妍玉和舒燕巧也正好带着两个丫环来。 杨锦程毕竟是年轻男子,虽然大夏朝的风气很开放,侯府也不会让家中的三个小姐与他独处一室。 所以三人带的丫环全都跟着她们一起上课。 舒二叔也事先给杨锦程打了招呼,当然,舒二叔说的话很好听:“家中的几个丫头自小都是娇生惯养的,没有人伺候估计就一团忙乱了,就让那些丫环进去伺候吧,省得她们不懂事气着了你。” 正间很宽敞,墙壁正中挂着孔子的画卷,下面是先生坐的书案。 然后是一字排开的三张书案和椅子,这是舒嫣华三姐妹上学堂的座椅。她们带来的丫环都一字排开站在各自主子后面,紧贴着墙壁。 舒妍玉和舒燕巧见到舒嫣华叫了一声:“大姐姐早。” 舒嫣华脚步不停,微笑颔。舒嫣华走到进门的第一张书案后坐下,自己把文房四宝一一摆好。 舒妍玉坐在第二张,舒燕巧坐在第三张。 门外的丫环声音响起:“杨先生到。” 就见杨锦程穿着一身素净的棉布衫走进来,手里拿着几本书。 舒嫣华三人都站了起来,等到杨锦程坐下后,齐声问好:“先生早。” 杨锦程微微一笑,“坐吧,今天是我第一天教导你们功课,此前我并不知晓你们的学识几何,你们一一跟我说,再由我细问,看看你们的程度如何,我再决定怎么教你们。大小姐,不如就由你先开始?” 舒嫣华刚刚坐下的身子又站了起来,“是,先生。我学到了《中庸》。” 杨锦程微微挑了挑眉,看着舒嫣华的眼神倍感兴趣,开口就考校了她的功课,不仅有《中庸》,还有《论语》和《孟子》。 等杨锦程停下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很满意。原以为都是一群只读了女戒之类的小姑娘,想不到这里居然有一个已经学到了《中庸》。 不过杨锦程想到昨天那个气度非凡的少年,似乎就想通了眼前这个少女学到《中庸》并不令人讶异了。 杨锦程对昨天见到的舒家大少爷印象很深刻,对方年仅十五就功名在身,仪表非凡,气度不俗,要不是昨天没有机会,早就想拉着他好生一番言谈了。 杨锦程笑着让舒嫣华坐下,随后又考校了舒妍玉和舒燕巧,如此已是过了半个时辰。 杨锦程沉吟片刻道:“我观你们年岁不同,所学也不尽一样。这样吧,大小姐,以后每次上课,我会先教导二小姐和三小姐,你如果想听,也不妨听听我的讲解,如果觉得不需要,你也可以练字。二小姐和三小姐待我上完课后,你们就做我布置的课业,余下的时间,我再教导大小姐。” 杨锦程没有要商量的意思,他是先生,除非是犯了大过错,否则教导学生是他的本分,便是侯府中人也不应该过多指手画脚。 舒嫣华三人应诺。杨锦程拿起书本,开始给舒妍玉二人讲解《论语》,余光看见舒嫣华也很认真的听他讲解,有时候还会做笔录,心中就满意非常,就算教导的是大家闺秀,也希望自己的学生是个爱好学习之人,这是绝大多数读书人的执念。 在临香堂众人一个看不见的视线盲角里,舒鸿煊站在那里看了许久,直到杨锦程开始单独给舒嫣华教导功课,还非常适合她的进度,才悄然离开。 ...... ps:好的,我知道【狗*屎】也是屏蔽词了,上一章有星号的就是它,突然觉得这词有些粗俗,我就不回头改了哈。 第42章 名琴春雷 下午是杨夫人教导琴艺的时间。﹤ 依然还是在临香堂,舒嫣华三人走到过道的时候,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如在山涧中追逐着野鹿,似在花丛里闻到花香,明明站在狭小的过道,却看见身前那条奔流不息的江河在怒啸狂奔。 一曲终了,半响,舒嫣华才心悦诚服的赞叹:“绕梁三日呀。” 舒嫣华余光看见不仅舒妍玉脸上已经绽放了夺人的光芒,连平时沉默寡言,像个隐形人的舒燕巧,双眼也亮得惊人。 苏芸娘这手琴艺,还是一如既往的震慑了所有人,连心里最为高傲的舒妍玉也被征服了。 真是厉害呢。 舒嫣华心里叹服,也举步往临香堂走去。 舒妍玉等人才醒过神,连忙跟上。 舒嫣华等人走到临香堂的时候,就看到苏芸娘坐在临香堂里,书案上摆着一把琴,焚着香,香味清淡如菊,一双素白的柔夷轻轻的摆在琴弦上,手指修长美丽,那把琴反而趁得这双手美得动人心魄。 苏芸娘是个很柔美的人。她穿着并不华丽,衣裳多是素色淡雅,饰也不多,时常都是几支玉簪,便是如此整个人也素淡如菊,美得赏心悦目。 “苏先生,华娘有礼了。”舒嫣华福了福身。 舒妍玉和舒燕巧也过来见礼。 苏芸娘颔微笑,“三位小姐不必多礼,请坐。” 上午在临香堂一直表现得中规中矩的舒妍玉今儿却非常活跃,根本不等其他人反应,就抢先一步说:“苏先生可折煞我们三姐妹了,先生乃教导指引之人,怎可对我们如此客气?理当学生尊敬先生才是。” 舒嫣华含笑看着这一切,上辈子也是这样,在苏芸娘用琴艺折服了她们三姐妹之后,舒妍玉就对苏芸娘表现得很礼遇,还十分尊敬,一心一意想要从苏芸娘手中学到她的琴技。 苏芸娘莞尔一笑,“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等到三人坐下,各自的丫环把琴盒放在书案上,把琴拿出来,苏芸娘也起身站在舒嫣华书案前细细的看。 饶是苏芸娘准备一言不,看到摆在她面前那把琴时,也脱口而出:“竟然是‘春雷’!” 春雷琴,是非常有名的名琴,琴身造型饱满,琴音韵沉厚清越,乃制琴世家雷威所作,此琴曾碾转被天下名家收藏,又被前朝多位帝皇所爱,后随着前朝覆灭而不见踪影,不少人都猜测此琴已经随着前朝哀帝而毁,天下琴师都曾惋惜不已。 而今天她在这里竟重新见到了春雷琴! 对一个爱琴、惜琴之人来说,是一大喜悦!更是一大惊喜! 舒嫣华知道自己拿出这把琴出来,一定会引得苏芸娘的惊喜,也会引起舒妍玉的嫉恨,但她得知要学琴的时候,还是在库房里找出了这把琴。 上辈子这把琴刚拿出来的时候,也是像这样,备受苏芸娘的称赞,后来舒妍玉就上门找她闲聊,其后就不经意的聊到苦恼于没有好琴,自己于琴技上又有天赋,没有好琴相衬实在惋惜不已,当时作为全心全意喜爱着妹妹的她,二话不说就把春雷琴送给了她。 把娘亲留给她的名贵嫁妆送给了这个狼心狗肺之人! 舒嫣华抬起头,有些讶异:“苏先生,这把琴很有名吗?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念想,听说我要学琴,曾经服侍过娘亲的妈妈就找出了这把琴给我,让我好好学呢。” 苏芸娘也了解过侯府的情况,知道现在这位主母不是舒嫣华的生母,小姑娘说的肯定就是她的生母严氏了,这是生母留给她的嫁妆。 本来还想借春雷琴试弹的苏芸娘熄了心中的火热,这是小姑娘生母留给她的念想,还是这么珍稀的春雷琴,她也开不了这个口。 真是可惜呀,苏芸娘心中默默叹了一声。 见眼前的小姑娘眸子里有好奇,更有怀念和濡慕,她心底一阵柔软,声音也柔和了许多,“这是名琴中的神品呢,它出世之时,不知引得多少人为它竞折腰,连前朝的皇帝都把它收藏起来放在珍宝库呢。” 舒嫣华脸上惊喜异常,爱不惜手的摸着琴身,“原来春雷琴这么厉害呀!” 而后她微微侧脸看向琴的左边,眼角余光看到舒妍玉薄唇紧紧抿着,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的琴。 舒嫣华心里嗤笑一声,暗想道:又来了,凡是她有的好东西,她这个好妹妹都会嫉妒,也会生出贪婪之心。 苏芸娘把春雷琴细细看了一遍,才满心不舍的移步到舒妍玉面前。 舒妍玉面前摆着的是一把价值上千两银子的琴,算不上名贵,但也不差,当然是不能跟春雷琴相提并论的。 本来苏芸娘要是没有道破春雷琴的来历,还能赞一句舒妍玉此琴为好琴,奈何她看到春雷琴的时候,心中的惊喜完全受不住,直接就脱口而出,如今面对舒妍玉的琴,说要昧着良心来称赞又觉对不起春雷琴的珍稀。 但她知道许多小姑娘心思其实挺多的,她也做过小姑娘,就算是家中姐妹,上牙齿也有磕着下嘴唇的时候,平时有点小矛盾或者小心思都是常事,她也不想因自己导致她们姐妹之间感情不和。 这般想着,她就笑着赞了一句:“此琴不错。” 然而声音干巴巴的,里面的情真意切比不得刚刚见到春雷琴的喜爱。 舒妍玉本来想要炫耀一下自己母亲给她用的这把琴花了多少钱,这下子也绝口不提,听到苏芸娘这句话,很艰难的露出一个微笑。 幸好这种情况舒妍玉经常遇到,已经对这种她刚想炫耀一下自己,结果就被大姐姐一不小心打脸的事很有经验,所以脸上的笑容真切到苏芸娘都看不出真假,为此苏芸娘还在心中称赞舒妍玉小小年纪心态好。 等到苏芸娘见到舒燕巧用的琴,心中就对侯府这三姐妹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舒燕巧用的琴只是百两银子左右,只属于最低端的那种。 侯府的大小姐虽然生母过世,但所穿所用无一不精,二小姐的母亲是侯府夫人,比不得大小姐生母身家丰厚,二小姐的用度也很精致,三小姐是庶出,用度与两个姐姐比不得,但也符合庶出的身份。 侯夫人是个重规矩,并不冷待庶女的主母,苏芸娘心中暗想。 第43章 苏芸娘的琴 苏芸娘坐在上,开始正式教导。 “你们可知道最早的一批琴师起源于何时?” 苏芸娘轻飘飘的抛出这个问题,看着三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她莞尔一笑,“最早一批见于史料记载的琴人,是春秋时期的钟仪、师曹、师旷等一批乐工。” “为何说是乐工?乐工也者,地位不高,如钟仪曾为奴隶之身,师曹曾受三百鞭。当是时,乐工的地位可不像现在这样,只要是名家就能得到天下人的追捧。” 苏芸娘侃侃而来,“读书是一件很耗费钱财的事,即便到现在,乡野间能读得起书的人也是少数,所以在春秋之时,乐工也并没有现在这样富有学识。” “春秋之时的乐工,只有一身技艺,而没有琴道。”苏芸娘面色忽然肃然,“但他们的确是所有琴师共同的前辈,我们学琴的,理应心中感念他们的付出。” “史记中有邹忌以琴相齐的故事,其中有评琴之论“攫之深,醳之愉。钧谐以鸣,大小相益”,此言为指法之妙耳。” 苏芸娘继续说道,“那时仍就以指法而立论,而非空谈琴道。” “东汉蔡邕所作琴操之中记载,伯牙学琴三年,其师连成带其往东海听海水洞涌,山林杳冥,乃为水仙操。可见,在当时,即使名师如连成,奇才如伯牙,也是先学琴技,而后才移情的,并非一开始就奢谈琴道。” “而自春秋以来,琴之一道已然展至以琴来修身养性。所以,我今天要教给你们的第一课,不是指法,不是技巧,而是琴道。没有感受过古琴曲意境就去学曲的,多半是把古琴当做谋生手段的技工匠人。” “听听我的琴,细心感受一下。” 苏芸娘重新洗手焚香,这庄严肃重的模样让舒嫣华三人也屏神静气,等到琴声响起的时候,慢慢的,在临香堂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舒嫣华觉得自己来到了一处很陌生的地方,天那么蓝,云是如此悠闲飘荡,自己站在一处广袤的草原上,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试着走动了几步,微风徐来,脚边的青草轻轻的抚动着她的裙脚边,那么轻柔。 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震动声,她好奇的踮起脚远眺,不多时就看到前方远远的出现了一股黑色的潮流。 震动声越来越响,黑色的潮流也越来越近,她才看到那股潮流并不是黑色,而是枣色、黑色、还有零星的白色混杂期间,那是自由自在奔腾于这片草原的马群。 它们放肆的在这里展现自己傲人的度,嘶声嚎叫在这片天地之间,它们是这片草原的精灵,累了就停下来歇息,饿了就吃鲜嫩可口的青草,畅快了就奔跃跳动。 马群呼啸而过掀起的风肆意的撩拨着她的裙摆,宽大的裙摆被整弄成了扇子,鬓边的丝吹拂着她的脸颊,痒痒的。 她抬手把丝放回耳后,就见一匹小白马站在她身边,那双大大的眼眸里是纯粹的好奇与纯真,像个懵懂无知的孩子,美好如斯。 她试探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它的头,见它没有抵触,更添几分欣喜,小白马舒服的嘶叫了几声,马群里响起了一个嘶叫声,小白马上前几步蹭了蹭她的脸颊,嘶叫一声,飞奔追上远去的马群。 马群渐渐消失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天空传来一声鹰鸣,她抬头一看,一只大鹰在天上盘旋飞舞,那么自在。 琴声止,舒嫣华嘴角含笑的慢慢睁开了眼睛,对上苏芸娘那双清澈的眸子,她笑容更加深刻,心底对苏芸娘也更加钦佩,果然不愧是连周大儒都称赞的大家呀,假以时日,必成名家。 “这就是我的琴道。”苏芸娘的声音半响后响起,还沉浸在琴声中的人才回过神,连那些丫环都满脸敬佩的看着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琴道,你心中所想,你心中所盼,你心中的坚持,就是你的道。” 苏芸娘看着若有所思的三个小姑娘,莞尔一笑,“当然,现在说这些也太早了些,我听琴已逾二十余年,我习琴也有十八载,才有今日小小的成绩,你们万不可好高骛远,也不能妄自菲薄。” “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明天我再教你们指法,下课吧。”苏芸娘挥挥手,径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舒嫣华恭敬的福了福身,收拾起自己的春雷琴,等到两位妹妹也收拾齐整,带着丫环就走出了临香堂。 走过过道口,三人就要分道扬镳,今日却不同,舒妍玉亲昵的扯着舒嫣华的袖子,娇滴滴的撒娇:“大姐姐,玉儿好久没去你那里了,我今儿去你那里可好?” 舒嫣华大方应诺:“好,三妹,你呢?” 舒燕巧瓜子脸上露出一个乖巧怯懦的笑,“早上杨先生布置的功课我还没有做完,要赶着回去看书做功课呢。” 舒妍玉笑眯眯的:“三妹妹,那你快回去做功课吧,杨先生讲的功课对你可能艰深了些,你要多用心,你要是功课落下了,我可不会等你。” 两人年纪只差一岁,功课进度也几乎一样,舒妍玉这话分明就是自豪自己的功课比舒燕巧好。除了面对舒嫣华会矮了一头以外,对舒燕巧这个庶妹,她素来充满自信。 舒嫣华看着乖巧如兔的舒燕巧,又看看笑得像站在虎背上呈威风的狐狸一样的舒妍玉,心内摇摇头,两个都不是好鸟,最后还很可能是兔子丢了她的伪装,化身大灰狼吃了这个小狐狸。 舒妍玉拉着舒嫣华的手,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去百雨金轩,过道上一直看着两人背影的舒燕巧眸子里闪过一抹讥讽的笑意,见舒嫣华侧过头含笑宠溺的看着舒妍玉,眸子里的讥讽更甚。 “我们也回玲珑居吧。”舒燕巧淡淡的说道。 舒嫣华这个蠢货又要被当成冤大头了,真是可怜至极。舒燕巧心中漠然的想到。 ...... ps:写这章的时候,巡回一直在听《平湖秋月》。嗯,还是蛮好听的。 第44章 她就知道 舒嫣华带着舒妍玉回到百雨金轩,齐妈妈带着人上前恭敬问安,秋儿和冬儿利索的给两人上了茶。 舒妍玉满脸兴奋的说:“大姐姐,想不到苏先生这般厉害,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琴声,我们要是能做到她那种地步,什么上京才女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舒嫣华微微一笑,“我们要想做到苏先生那种程度,大约难度有点大,你忘记苏先生说了吗,她习琴十八载呢。” 舒妍玉撇了撇嘴,“我没忘记,可能我们有学琴的天赋呢?” 末了又惋惜的咕哝了一句:“娘亲要是早点请苏先生回来教导我们琴艺就好了。” 舒嫣华假装没有听到这句抱怨,但她心里不得不赞舒妍玉一句,舒妍玉在上辈子于琴之一道上的天赋的确很厉害,就算学琴的年纪与苏先生相比迟了许多,可她的天赋也让苏先生称赞不已。 梅氏也很骄傲自己的女儿比舒嫣华更厉害。 说老实话,舒嫣华上辈子号称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却做不到某一项的极致。 然而舒妍玉做到了,即便她其他的比不上舒嫣华,于琴之一道,她的确比舒嫣华更厉害。 因为她专注于琴,也把所有的精力放在琴上,不像舒嫣华,还要兼顾其他。 很可惜,舒嫣华的琴比不上舒妍玉,也比其他人好,而这辈子,她占了很大的便宜。 她有着上辈子学琴的经验,大概到了明天要学技法的时候,她就会被苏芸娘惊讶赞叹为学琴的天才,这样的殊荣应该是属于舒妍玉的,上辈子她就被苏芸娘称赞过,而她占着大便宜,明天的琴艺课一定会比舒妍玉这个初学者更加出色。 不知道明天舒妍玉会不会哭。舒嫣华心中默默想到。 不知为何,她居然觉得有些兴奋,就好像她拿着钢铁铸造的利剑与拿着小木剑的舒妍玉对打,对方的小木剑不仅不会对她有任何的影响,还被她的利剑干净利索的砍断。 舒嫣华看着面前叽叽喳喳不停的舒妍玉,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孩子,怎么想着就觉得,很爽呢? 舒妍玉已经快把一杯茶喝完了,她说的话也很多,东拉西扯了好半响,才鼓起勇气,期期艾艾的看着舒嫣华,有些吞吞吐吐的, “大姐姐,圣人说得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们姐妹学琴,就需要一把好琴,不过玉儿没有好琴,大姐姐可不可以把春雷琴借玉儿一段时间,等娘亲给玉儿找到好琴,再还给大姐姐?” 这话一出,留在明间伺候的齐妈妈皱了皱眉,秋儿和冬儿眼中满是了然的神情,这种情况她们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自家姑娘手中有点好东西,二小姐都会羡慕来着。 舒妍玉心中其实已经把春雷琴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她听娘亲说过,严氏给舒嫣华留下的嫁妆里,有两把绝世好琴,一把是春雷琴,一把是太古遗音,这两把都能称得上是神品,不过春雷琴比太古遗音的名气更大。 反正舒嫣华的东西也就是她的东西,每次她问舒嫣华要东西,无论多珍贵,这个二傻子都会二话不说就给她。 如今这把春雷琴也不例外,迟早那把太古遗音,其他的所有珍宝,都是她的。舒妍玉面上期期艾艾,心中骄矜不已,有一种凌驾在舒嫣华之上的感觉。 是原配嫡女又怎样,还不是为他人作嫁妆? 舒嫣华心中默默道了一句:果然来了,她就知道。 按照舒妍玉的性子,她一定不会甘心她手上的东西比她好,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属于“舒嫣华”的东西打上“舒妍玉”的标记。 这么多年了,舒妍玉从她手中要去了多少好东西?她都快记不住了。 舒嫣华面露为难之色,“玉儿,春雷琴是娘留给我的念想,为人子女,总不好枉顾生母的遗愿。如果你缺好琴,不如我们跟父亲说一声,让父亲给你在外面买一把好琴回来?” 如果不是不想撕破脸皮,舒嫣华都想冷笑出声了,这人是不是只会选择听她自己想听的话? 明明在课堂上的时候,她就对苏芸娘说这把琴是生母给留给她的念想,连苏芸娘这般好琴之人,见到春雷琴也压制了自己想要借琴一抚的心愿,你舒妍玉的脸怎么这般厚呢,居然还要她把春雷琴借给她。 借了之后就会像借荆州一样,永远都不会有归还的一天,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在舒嫣华这番婉拒的话出来的时候,秋儿和冬儿都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向自家姑娘,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姑娘不跟以往一样把东西给二小姐,而是拒绝了二小姐的请求? 齐妈妈眉头松开,嘴角已然含了笑意,她从小就照看长大的孩子呀,总算是知道有些人不能这般惯着。 都说升米恩,斗米仇,姐妹感情好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乐见其成,但姑娘这般纵着二小姐,时间久了,怕是会惯坏了二小姐。 今日见了这个好东西想要,明日见了另外的好东西也想要,万一到了姑娘说亲的时候,二小姐见着了姑爷千般好万般俊呢?是不是也想要? 姑娘总觉得二小姐年纪小,多纵着一点也没事,她们这些积年老仆却忧心姑娘这般纵容,会纵出一个白眼狼来,归根到底两人也不是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姑娘与二小姐感情好,做姐姐的爱护妹妹,可她们总不能看着自家姑娘吃亏不是,以前跟姑娘说这些道理的时候,姑娘总说二小姐就是年纪小,到大了就懂事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着二小姐。 现在姑娘终于能听进去了,齐妈妈老怀欣慰,这般改变有些突兀,齐妈妈也只归咎为姑娘懂事的缘故。 而且她知道姑娘非常孝顺,得知姑娘要学琴,秦妈妈从库房里找出这把春雷琴的时候,为了避免会出现如今的情况,还对姑娘特意交代了一句, “这两把绝世好琴是严家祖上传下来的,给小姐做了嫁妆,小姐怀着您的时候,尝尝跟我们念叨,如果怀上的是女孩儿,就请琴师回来教导琴艺,这两把琴,可是小姐留给您的,您千万不要给别人。” 约莫是秦妈妈不放心多嘴交代的缘故,所以姑娘就拒绝了二小姐的请求? 齐妈妈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她好像找到了怎样让姑娘不把东西给二小姐的方法了。 舒妍玉简直觉得自己遭受了晴天霹雳般的痛苦,她脸一僵,伪装的期盼差点变成了扭曲神情,杏眸微微瞪大,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拒绝了她的舒嫣华,怀疑自己听岔了。 她怎么好像听到了二傻子说要父亲拿银子出去外面买琴给她? 她一个大活人,还比不过一个死人重要?什么念想?死人的念想有什么重要的?她可是她最喜爱的二妹妹!她难道比不得一个死人的地位吗? 舒妍玉心中的怒火已经喷出了炙热的岩浆,看着眼前那张伪善的脸,就想把面前的茶泼她脸上,还想不顾一切的大喊一句:“不需要你这般虚伪!” 好歹她还记得梅氏的教导,舒妍玉极力压抑着怒火,面上勉强笑了笑,附和的应了一声:“原来是大娘留给大姐姐的念想,玉儿不晓得这事,是玉儿逾越了,大姐姐可不能生玉儿的气。” 舒嫣华莞尔一笑,“玉儿一直都这般体贴大姐姐,姐姐又怎会生气呢?” 体贴姐姐的妹妹,自然不会再说出一些让姐姐为难的请求来,舒妍玉被舒嫣华这番话堵住了所有的后路,她想借助娘亲或者爹爹的手从舒嫣华手中要来春雷琴几乎已经不可能了。 心中的怒火更加难以忍受,舒妍玉怕自己受不住会一巴掌拍在这张让人作呕的笑脸上,立即告辞离去,“大姐姐,时候也不早了,玉儿也要回去复习一下杨先生的功课了。” 舒嫣华吩咐秋儿送舒妍玉离去,见舒妍玉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懒散的坤了坤腰,心情极好的对齐妈妈说:“妈妈,我今晚想吃糖醋咕噜肉,五香仔鸽,姜汁鱼片。” 心情好,要多吃开胃菜,约莫今晚能多吃一碗饭? 齐妈妈笑吟吟的:“好,我这就让人吩咐小厨房给您做。” 第45章 过个渡 舒妍玉带着两个丫环脚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屏退所有人,待丫环关上门之后,才走到隔间的一个角落里,打开一个木箱,带着滔天的怒火,把木箱里的木碗使劲的扔! 足足过了两刻钟,舒妍玉才打开房门,对站在门口守着的大丫环青菊吩咐道:“进来收拾一下东西。” 舒妍玉身边的四个大丫环青菊、青萍、青荷、青霞都是梅氏的心腹,对梅氏和舒妍玉忠心耿耿,似这种情况,她们早就见识过很多次了,福了福身,一言不发就进房把散落在各处的木碗等收拾回木箱子里。 梅氏在正房已经得到消息,等到女儿的房门打开,才带着陈妈妈来女儿这里。 梅氏见到女儿已经沉静下来,才问道:“玉儿,发生了何事?” 舒妍玉一通发泄,怒火已经消了很多,听到母亲问话,闻言恼怒的说:“今儿下午上琴艺课,大姐姐拿出一把春雷琴,我问她借来用用,她居然用死人做借口拒了我。” 梅氏稍稍一想,就想起了玉儿口中的春雷琴是何物,又听她这番一说,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说你大姐姐拒了你?当时情况是怎样的,你详细跟娘说说。” 舒妍玉一五一十的把当时的情况描述了一番,梅氏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奇怪,华娘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知道点什么不成?” 梅氏心里有些不安,沉思了半响,看向女儿还气鼓鼓的脸,不像以往那般安抚,反而告诫道:“玉儿,你以后不能再跟以往那样问你大姐姐要东西了。” 舒妍玉瞪大了双眼,高呼一声:“娘!” 梅氏严肃又正经:“听娘的话!” 梅氏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舒妍玉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违逆一二,怏怏的应道:“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了。” 梅氏看着女儿焉焉的样子,心里也很疼,但她还是硬起心肠,她已经感觉到了,无论是舒鸿煊还是舒嫣华,这两兄妹的行事她再也无法预测,这种感觉很不妙,她要回去好好考量一下往后要怎么走。 ...... 方姨娘疑惑的喃喃自语:“真是奇怪,大小姐这次居然不把春雷琴给二小姐了?发生了什么事?” 舒燕巧嗤笑一声:“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大姐这次没有做冤大头,哈,那蠢货肯定气晕了。” 方姨娘想不明白,摇摇头,决定再看看。 ...... 第二天早上依然是杨锦程教四书五经,到了下午苏芸娘终于开始正式教导指法。 苏芸娘细细的讲述古琴弹奏的指法:“右手有托、擘、抹、挑、勾、剔、打、摘、轮、拨刺、撮、滚拂等;左手有吟、猱,绰、注、撞、进复、退复、起等......” 一整个下午,苏芸娘都在教导古琴的指法和技巧,苏芸娘教琴很有一套方法,至少当天舒嫣华三人就对琴域和指法有了相当大的认识。 一连三天,当第三天舒嫣华已经可以弹奏出最简单的乐曲时,苏芸娘看着舒嫣华的眼神,就像看珍宝般爱不释手。 不自觉的,苏芸娘停留在舒嫣华身边的时间比其他两人的时间长了,也比舒妍玉她们更用心。 这是一名琴师遇见好苗子的时候,情不自禁的表现。 苏芸娘是当真想不到,居然能遇到这么一个有天赋的学生,见猎心喜之下,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来教导,言行之间更是称赞有加。 舒嫣华被夸赞得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自家知晓自家事,她可不是一个真正的初学者,苏芸娘那番称赞就好像她是万年不出的天才一样,其实她只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虽然牙慧也是自己的。 到底脸皮也没有厚到那种程度,苏芸娘再夸赞她,她就相当谦逊,哪知苏芸娘又误会了,觉得她没有迷失在赞美声中,对她更是看重。 有舒嫣华这个珠玉在前,舒妍玉这个学琴也很有天赋的学生,就有些不够看了,至少在苏芸娘的心中比不上舒嫣华。 看到因此而更加努力学习的舒妍玉,舒嫣华心里五味杂陈,她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她用上辈子学过的知识来碾压舒妍玉,心里多少也有一些以大欺小的感受。 可转念她又一想,这些本事本身就是她自己的,也是她自己通过努力得来的,要是让她放弃这身本事,把自己当成初学者那般,她又做不到,毕竟有便宜不占的是二傻子,而且这便宜还是她自己的,占了好像也是名正言顺。 这番心里历程之下,舒嫣华最终还是坦然的显露自己的本事,她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太学院女学才是她真正奋斗的目标,舒妍玉已经不够格成为她的对手了。 如此这般,家里新请来的两位西席先生无一例外都对舒嫣华赞誉有加,多次在舒修和与梅氏等人面前称赞舒嫣华的天赋,直言她进展非常快。 舒鸿煊已经回家静待会试放榜,除了在书房温书之外,也会跟杨锦程谈天论地,两人再加上一个舒二叔,各种典故信手拈来,引经据典,上谈天文,下谈地理,时不时就会在花园中畅谈一番,连舒鸿博、舒鸿达、舒鸿文也会旁观三人谈论政事。 这种聚会当然少不得要请舒修和的,可惜舒修和参加过一次之后,此后类似的聚会都用借口避开了。 这三人都有功名在身,舒二叔还是太学院的博士,杨锦程和舒鸿煊今科还下场参加春闱,三人说的话题到了最后舒修和已经接不上了,为了避免出丑,第二次再邀请他,就避了出门。 休沐日舒修和想在家好好休息一番也不行,一时之间,他倒是有些后悔请了杨锦程家来了。 杨锦程却很高兴,他觉得自己来侯府果然是来对了,不仅结识了舒二叔,也认识了舒鸿煊,对比他小了十来岁的少年,他并不敢小看,特别是看了对方会试的卷子,更是佩服,相交之下,已是把对方看成了挚友。 舒鸿煊为人豪爽,脾气又好,交友遍天下,对真才实学的人也很看好,他跟在老师身边学了许多年,不说其他,至少眼力也是有的,他也跟舒二叔同样的判断,下一科只要不出问题,杨锦程也必定有机会。 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踏入官场,以后在官场上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更何况杨锦程两夫妻教导妹妹相当用心,这也是他敬谢对方的原因。 舒鸿煊一边在家温书,一边与杨锦程详谈甚欢,间或有时间还会去妹妹那里指点她的功课,就这样,三月徐徐到来,会试放榜的时间,也到了。 第46章 会元!会元! 天才蒙蒙亮,清笔和清墨已经出门去贡院门口排队等着会试放榜。 今日休沐,舒修和与梅氏也早早起来。 在梓岚院点灯的时候,舒嫣华的百雨金轩也人来人往,大大小小的丫环开始伺候主子起床。 整个侯府都弥漫着一种躁动的气息,独独舒鸿煊所在的拂云居还是漆黑一片。 等到舒修和等人已经全部候在福寿堂的时候,舒鸿煊才姗姗来迟。 舒二叔见他行动之间淡然自若,自嘲一笑:“想不到家里最镇定的反而是煊哥儿,一把年纪了,还不如个十几岁的孩子淡定。” 舒鸿煊莞尔一笑:“是大家关心我才会这般,煊儿这般只不过是信了老师判断而已。” 舒修和问道:“用过早饭没有?” 舒鸿煊摇了摇头,“还没呢。” 舒修和站起身,先去抚关氏,“娘,我们先去用早饭吧。” 关氏微微颔首,“也好。” 关氏身边的梁妈妈就出门去传膳。 等到一家人都用完早饭,移步到正厅的时候,还不见清笔和清墨回来,连舒嫣华也开始有些着急了。 日上杆头,铜锣声却越来越响。 姜氏有些迟疑道:“听这声音是不是朝着我们侯府而来?” 梅氏向陈妈妈使了个眼色,陈妈妈福了福身就下去安排人看看怎么回事,陈妈妈人还没有回来,前院已经喧嚣一片。 外院管家以与他年纪不符的矫健步伐一路冲到福寿堂,人还未至,声音已经喧嚣尘上:“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管家进门就冲坐在上首的舒修和叫了一声,满脸红光,兴奋得犹如见到了绝世美人般激动哆嗦:“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大少爷得了会试头名!我们侯府出了一个会元了!” 管家话落,清笔和清墨也一身衣衫不整的双双跑了进来,气都还没有喘匀,就报喜讯:“我们家大少爷得了头名!会元!大少爷是会元了!” 这两人去贡院门口看会试放榜,挤到最里面看到自家少爷的名字排在第一行,啥也顾不得飞跑回家,在门口被管家揪住问了一句,他们只略说了一句“大少爷得了会元”,结果管家就扔下他们的衣袖自己先冲进来报喜了。 舒修和倏地站了起身,双眼精光闪烁,连连问道:“果真?” 清笔大口大口的喘气,现在停下来了,气还没有喘匀,听到侯爷问话,回话的声音也结结巴巴的:“真的...看得很仔细...大少爷是会元...” 不等舒修和继续问,又有丫环上前回话:“侯爷,二管家带着几个官爷在二门上候着了,说是来报喜的。” 舒修和连声道:“快请进来。” 须臾就见二管家带着几个官兵进来,官兵手上还拿着铜锣,见到舒修和,为首的官兵满脸是笑:“侯爷大喜!小的来给侯爷报喜了!贵府大少爷中了会试头名,得了会元呢!” 舒修和平日里沉冷的面容此刻也满脸笑,吩咐道:“快给这几位一个大红封。” 管家连忙从袖子里掏出几个红封出来,一一塞给几个官兵,官兵们只摸了一下,红封轻飘飘的,就知道里面装的是银票,银票最少也是十两,对此行非常满意,又连连道了几句喜,才在二管家的带领下离开。 此刻连官兵都来报喜了,舒鸿煊得了会试头名的成绩再无可疑,家里上上下下包括丫环小厮都笑容满面,舒修和大手一挥:“赏!每人赏三个月的月银!” 福寿堂里的奴仆纷纷躬身谢赏:“谢侯爷赏。” 关氏也满脸笑容,会元,这个成绩可比当年她的二儿子取得的成绩好多了。 关氏站起身,梁妈妈连忙搀扶着她,关氏向舒鸿煊招招手,等舒鸿煊上前,她一把抓住舒鸿煊的手,笑眯眯的看着他,老怀欣慰:“好好好,我们家又出了一个进士!煊哥儿,走,跟祖母去祠堂,给老祖宗还有你爷爷他们上柱香,告诉他们你取得的好成绩。” 会试就是会元,殿试的时候再差也有个进士,所以关氏这话倒不是无的放尺。 舒二叔也哈哈大笑,比自己当年中进士还开心,走到舒鸿煊身边,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赞赏道:“好小子!先前我还以为你跟着你老师胡闹,如今看来还是周大儒厉害!好,非常好,十五岁的会元!我们家祖坟是冒青烟了,确实是要跟老祖宗们上柱香告之他们一二才行。” 舒鸿煊只微微笑着,整个福寿堂里已经充满着比过年还欢乐的气氛,这个时候并不用他出声,只需笑着就足矣。 梅氏笑得眼睛都弯在一起,她还很细心的吩咐管家:“去跟舅老爷那边也报一声喜,好让他们知道煊哥儿中了会元。” 梅氏这声舅老爷,指的是严家,严家是舒鸿煊兄妹的嫡亲舅家,于情于理这样的大喜事都要报一声给他们知道。 管家领命而去,梅氏吩咐他去给舅老爷家报喜,那么除了严家之外,梅家也是舅老爷,也不能少了梅家一份,要是少了,他就等着梅氏剥了他的皮。 要说在场所有人中,喜悦最真诚的,非舒嫣华莫属。 关氏喜悦是因为哥哥给家族挣了脸面,舒修和与梅氏直接就是佯装的喜悦,二叔和二婶倒是情真意切的欢喜,可这份欢喜却不及舒嫣华的厚重。 舒嫣华知道哥哥上辈子也是三元及第,但那是三年之后,就那时候,哥哥也不知入了多少权贵的眼,不知收到多少橄榄枝。 哥哥以前也被看重,可这种看重与他自身无关,别人看重他是看在周大儒的面子上,是看在他几个身居高位的师兄们份上,而不是看重他这个人。 只有当哥哥凭借自身的努力取得了成就,他在那些贵人眼里才会有一席之地,而不是顶着“周大儒的关门弟子”这么个头衔来行走。 哥哥跟上辈子一样,得了会元呢,真是好极了,如果殿试也得了头名...... 舒嫣华心中的喜悦根本难以抑制,她不知道上辈子的试题,即便知道,她相信哥哥也不会想要知道,哥哥这么骄傲的人,只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就能让其他同龄的学子黯然失色。 舒嫣华看着哥哥,恰这时舒鸿煊也看着妹妹,两兄妹两相对望,纷纷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 PS:今天有加更,第二更在下午两点,爱你们(づ ̄3 ̄)づ 第47章 朝中有人好办事 给老祖宗们上了香,告诉他们子孙后代学业有成,又一一给亲近的人家报了喜讯,整个侯府依然沉浸在喜悦当中。 这样的大喜事,不仅主子们欢喜,连下人们也是欢喜无限。 侯爷对大少爷有多看重他们都看在眼里,大少爷今儿中了会元,不仅给侯爷挣脸,以后出门跟其他府上的下人聊天也能自傲几分。 他们大少爷才几岁,已经有如此成绩,也不知羡艳多少人的眼了。 也有心思灵活的下人虽然同样欣喜,但内心深处未尝没有不安,他们都想到了四少爷舒鸿文。 倘若大少爷是大夫人所出,这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可惜大少爷是先夫人所出,而大夫人嫡亲的儿子四少爷,还有五年时间就到十五岁了,大少爷十五岁已经中了会元,倘若四少爷没有取得跟大少爷同样的成绩,世人多多少少都会将他们两兄弟放在一起比较,如果再有人从中挑拨一下,他们兄弟的感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像如今这般好。 有这样心思的下人中,大多数又是严氏的陪房居多,只不过这种事情她们做下人的也没有办法,只能看主子是怎么行事了。 侯府给亲近的人家报了喜讯,严家、梅家、姜氏的娘家等都吩咐管家带了贺仪,纷纷祝贺舒鸿煊,就这笔贺仪就让舒鸿煊小小的赚了一笔。 中午家里人欢欢喜喜的用了午饭,舒鸿煊就跟舒修和报备出门,去了周家。 周家自然也得了消息,见舒鸿煊来,往来的仆人纷纷给他道喜,舒鸿煊今日也确实高兴,出门之时就带了足够的红封,每个跟他道喜的下人都得了赏。 见到老师的时候,周大儒笑着打趣他:“怎么样,荷包瘪了吗?我特意让你安叔吩咐下去的,见你来了就让那些个小子都来跟你道喜,好要你荷包空一空。” 舒鸿煊失笑,先给老师见了礼,又给今日在家的大师兄周景明作揖,才笑着回答老师的话:“老师,您又猜错了,我今儿不仅没亏,还小赚了一笔。” 周大儒笑着点了点他,慢吞吞的说道:“容景,你每隔三天来我这里一次,给你几道策论做,做好了再来我这里拿新的,一直到殿试。” 舒鸿煊起身恭恭敬敬作揖:“有劳老师了。” 周大儒摆摆手,示意小弟子不必多礼,笑着道:“你每个师兄我都是这么教的,师徒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周景明一直等到父亲讲完了话,才开口道:“容景,大师兄给你道喜了,你果然不负众望,给你几个师兄们都长了脸。” 周大儒在旁闻言嗤笑了一声:“给你们长什么脸,要也是给我长脸,容景是我教出来的。” 周景明无奈看了父亲一眼,败阵下来,改口道:“是是是,容景这回给您老挣了脸,全赖您教导有方。” 周大儒这才满意的颔首。 舒鸿煊嘴角紧抿,肩膀抖了抖,不敢让自己发出笑声,怕被大师兄抓到会逃不过一顿揍。 周景明挑眉看着小师弟,眼神只扫过他肩膀,舒鸿煊的身子立即坐正,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晃动,恭恭敬敬的看着大师兄,认认真真的准备聆听大师兄的教诲。 周景明很满意小师弟的识时务,开始给小师弟提点一二:“容景,四月快到了,新的春衫可做好了?” 舒鸿煊怔了怔,又是问新衣裳的事? 他回道:“家里母亲已经吩咐量了尺寸,约莫能在月底前做好新衣裳。” 周景明很满意,继续道:“殿试的时候就穿着新衣裳去,新衣裳不可太过华丽,清清爽爽就好。不用担心,陛下人很随和,记着,平日里是怎样,在殿试的时候就怎样,不用过于紧张,也不要失了分寸。” 朝中有人好办事就是这样,很多时候能比其他人更能清楚知道金銮殿上的圣人,会喜欢怎样的臣属,这方面就连舒修和也没有办法知道,因为他还没有资格能站在朝堂上面圣。 周景明身居高位,乃正一品,任中书省中书令之一,同时还是内阁阁臣之一,时常跟在圣人身边,虽然说不得窥探圣人,真要有这样的二傻子,也坐不上中书令的位置。 身为中书令,周景明就算是休沐也很忙,而今天他推掉一切应酬,专门留在家里等着舒鸿煊,就是为了给他讲解一些隐秘的事情。 整个下午,周景明就在书房里给舒鸿煊细细的讲解圣人的喜好,殿试之时会有哪些大臣在场,那些大臣的为人处世,又给他讲解哪些大臣是旗帜鲜明的二皇子党,哪些是保皇党,哪些是中立党,哪些是纯臣。 这些事如果不是长期浸yin在朝堂之上,如果不是对朝堂动向非常了解的人,是万万不会知道得如此清楚的。 有些隐秘连梅氏的亲爹梅尚书也不知道,那是只有内阁才能知晓的隐秘。 周景明连这样的密辛也毫不隐瞒的说给舒鸿煊知道,可见是真的将舒鸿煊当成了自己人,也非常看重他。 周景明与自家父亲的看法一致,他们都知道只要过了会试这一关,只要舒鸿煊就能有机会进入殿试,凭借陛下的喜好,舒鸿煊绝对不会少于三甲之外,如果他的文采比其他人更好,那么状元也可期。 既然舒鸿煊迟早都要踏入官场,他做大师兄的,自然不会看着小师弟行差踏错,所以对很多人来说都是绝密的密辛,他都一一给小师弟讲解,他也相信以小师弟的聪明机智,能从中明白许多。 一整个下午,舒鸿煊都非常认真的把周景明给他说的话牢牢记入心中,他知道如果他不是老师的弟子,要他自己一个人懵懵懂懂的踏入官场,只其中的凶险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就算他脑中有着比绝大多数人都多的超前知识,也不代表他会懂得怎么在古代的官场上如鱼得水,这个世界毕竟是封建社会,走错一步就有可能会有连坐的凶险。 如今能得到内阁阁臣的细细教导,舒鸿煊觉得,这辈子他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拜了老师为师。 第48章 殿试策问 风过无痕,侯府在清明时节祭了祖,原本想在家里办七天水陆道场,也因为舒鸿煊快要殿试之际而取消,只好好的拜了祖宗,期望先祖们保佑家里子弟为家族争光。 四月初,天气已经回暖,厚重的冬衣早已脱下,街上随处可见是穿了春衫的民众。 四月初八,五更天,广平候府已经全都亮起了灯,连杨锦程所住的小院子也被院外来来往往行走的动静吵醒。 卯时正,舒鸿煊已经一身清爽在前院等着舒修和。 舒二叔也同样早起,今天是殿试之日,他怕侄子会紧张,也陪着他一起去宫门。 舒修和在前院见到儿子和二弟,上下细细打量了舒鸿煊,见他衣着没有不妥,才松了一口气,当先一步往外走,“走吧,我们送你去宫门。” 坐上马车,一路无话,到了宫门前,舒鸿煊利索的跳下了马车,向马车里的父亲和二叔行礼:“爹,二叔,煊儿去了。” 舒修和看着站在马车外身姿笔挺的大儿子,看他眉目姣好,透过他的眉宇,可以清晰的回忆另一个女子的容颜,他的身后就是庄严肃重的宫门,他此去是为争仕途。 心中再不待见他,舒修和也暂时放下了厌恶,反而不放心的再次叮嘱一句:“进了宫门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可多生事端,遗祸家族。” 舒鸿煊心中冷笑,这个做爹的就只顾着他会不会给家族惹祸罢了,面上恭敬应诺。 舒鸿煊懒得再搭理他,转身大步向着宫门走去,宫门外有个小黄门,许多身着常服的举子已经排着队在他面前验明身份。 很快就轮到舒鸿煊,小黄门检查过身份凭证无误后,不卑不亢的引舒鸿煊进宫门,向宫门一侧招招手,就有另一个小黄门快步上前,引着舒鸿煊去保和殿的偏殿等待。 鸡鸣破晓,天色已然大亮,在偏殿等候的学子们依然还恭敬的站在殿中,相互之间没有交头接耳,只用眼角余光打量其他人。 舒鸿煊是所有人里面年纪最轻的,一身常服虽清爽,质地却极好,非家有余财不能买,气度比之其他人还好上几分,只这几样,殿中其他人就知晓这位是今科会元。 殿外走来一个太监,先向殿中诸人行了一礼,又道:“请诸位随某家走,某家带诸位觐见圣颜。” 意思就是殿试准备开始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整理衣冠,很自觉的按照会试名次排队,舒鸿煊与会试第二名各列一行,其后诸人纷纷跟上,太监领着众人停在保和殿的殿门外。 殿门外守卫的御林军看了一眼,随即一人进殿禀报,其他人目光冷冽的看着一行人。 很快殿内就传来了太监的声音:“宣熙平三十二年会试恩科学子觐见。” 带领舒鸿煊等人的太监当先往殿内走,其他人举步紧跟。 “觐见圣颜,叩拜。” 包括舒鸿煊在内的所有人,进殿之后就低垂着眼眸,只看前面一人的靴子,前面一人停,其后所有人都停。 他们在偏殿的时候,已经有太监给他们讲过宫中礼仪,此时虽然紧张,也都能一丝不苟的依礼完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都双膝跪拜,额头触地,静静的趴伏,不敢有丝毫异动。 “都平身吧。” 殿内传来一个随和的声音。 “谢吾皇。” 承德帝看着殿内站着的百来人,挥挥手,随伺在侧的礼官手捧着一方名册,环视殿内的学子,大声的说道:“奉圣人谕,点到名玮者,上前三步抬头面圣。” “熙平三十二年会试科会元,舒鸿煊。” 舒鸿煊依言上前三步,微微抬头,目光只触及龙椅的扶手,不敢直视龙颜。 “归位。” 舒鸿煊又缓缓后退回自己的位置。 “熙平三十二年会试科第二名,吕询。” 站在舒鸿煊身边的另一个中年男子也同样依着舒鸿煊的做法做了一遍。 ...... 一直到百来人全部点名,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 承德帝挥挥手,“开始吧。” 然后舒鸿煊就见到了非常有效率的一幕。 只用了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保和殿内就多出了百来张书案和蒲团,文房四宝也整齐划一的摆放在书案上。 等到坐下蒲团的时候,舒鸿煊心中还在啧啧称叹,也不知道那些宫人是怎样冒出来的,眨眼之间就把一切都摆好,又眨眼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承德帝见所有学子都坐好,招招手,蔡三得迅速摆好一张宣纸,研好墨,又恭敬的退回一边。 承德帝执笔挥墨,搁下笔之后,又招来蔡三得。 蔡三得小心的捧起白纸,小步走下台阶,把白纸递给站在殿内一边的内阁首辅褚思敬,小声道:“褚相,这是今科殿试策问。” 褚思敬双手捧起白纸,细细看了一眼,先向坐在龙椅之上的承德帝躬身,再走向保和殿正中。 褚思敬环顾四周,沉声道:“熙平三十二年殿试策问:汉唐以来均田制,以今日情势证之欤。”【注】 褚思敬重复了此话三遍,又道:“殿试开始,为时两个时辰,诸位学子答题吧。” 褚思敬话落,就有礼官把漏刻放在一边的小书案上,殿试正式开始了。 舒鸿煊抬手慢慢磨墨,心中思索这道策问。 从乡试到会试,所有的试题都是主考官所出,只有殿试,才是皇帝亲自出题,从殿试的策问中,也可以看出皇帝的政治倾向。 他这一个月在老师家中时常做策问,却没有一道题与土地制有关。 这是本朝第一次出现有关土地制的殿试策问。 舒鸿煊认真的研磨,低垂的眼皮遮掩了他的情绪,无人得见一道精光闪烁其中。 单看这道题,表面上看好似只是联合现今的实际谈均田制的制度,但其实均田制只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遮羞布,内里其实是想解决大夏朝越来越严重的土地兼并问题。 这位在位已经三十二年的皇帝,已经忍不住想要把刀伸向土地兼并的问题了么? 除了舒鸿煊和其他几个政治敏锐的学子,跟着承德帝一起来保和殿的内阁大臣们也看出了其中的深层含义。 ...... PS:【注】为了这个殿试策问的问题,足足查了一天的资料,最后在我快要绝望,想着要因此改大纲的时候,皇天不负有心人,查到了!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看《中国状元殿试卷大全》,我这个问题是基于清朝殿试的问题而改的。 另,今天周一,求推荐票咯,(づ ̄3 ̄)づ 第49章 解决问题的方法 封建王朝社会,土地私有制是其基础,如果想要彻底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只有推翻封建王朝,建立民主自由的社会国度才有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舒鸿煊自然不会傻到以为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能一举推翻封建王朝,实现民主自由的社会。 这种事情,做白日梦来得容易的多。 历史总是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大夏王朝的官僚体系还承袭前朝,保留内阁,皇权主义还没有顶峰。 如果舒鸿煊想,他也可以做个神棍,预言数百年后内阁被取消,皇权的掌控力达到顶峰,所有的权力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然而就算数百年后真的被言中,也与现今的舒鸿煊没有半点关系。 人要活在当下。 承德帝终于忍不住把屠刀伸向土地兼并,无非就是赋税问题,国库每年的赋税无增反减,这就触动了承德帝的利益。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想要修建一个行宫都被朝臣阻止,理由是国库不足,让他怎能忍? 承德帝不想忍,所以他就不忍了,殿试策问就是他举起屠刀的第一刀。 如果能在学子中得到好的解决办法,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不能,这个问题就要交由内阁去解决。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理所当然。 承德帝的意图,在场的内阁大臣们脑子稍稍一转就很清楚了,所以他们看向在场答题的学子们,眼里也充满着同情和怜悯。 如果真有能解决土地兼并这种问题的办法,那么必定是会触动上层阶级的利益,无论哪一个学子真的想出了解决的办法,真要被承德帝拿来用,这个学子就会成为众多高门大户的死敌。 无论他是不是得到承德帝的赏识,他都注定在仕途上走不远。 很可惜这是一场殿试策问,如果只是泛泛而谈,或者知其然不知所以然,作为最终决定三甲名次的人,承德帝一怒之下,很有可能今科一个也不取。 这种任性的事情,承德帝做起来真是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只可怜了这群学子,能不能体察到君王的想法,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就成为了他们能否鱼跃龙门的关键所在。 答得好,得到承德帝的赏识,然后就会背负几乎所有高门大户的怒火,答不上来,仕途之路截然而断。 在场的内阁大臣中,又有两人的目光充满着担忧,注视的方向赫然就是坐在正中第一排的舒鸿煊。 周景明和许德海都是内阁大臣之一,许德海同样也是周大儒的弟子,师门中行二,承德帝的殿试策问一出来,他们就双双把目光投注在小师弟身上。 两人心内都有些忧心,他们都知道小师弟平时多有奇思妙想,今次的策问难不倒他,怕就怕他会一言惊人。 舒鸿煊磨墨的速度不紧不慢,依然按照自己的习惯,磨墨的同时,也把自己的思路理顺。 作为同为勋贵之后,他自然不会傻到去触动权贵的利益,触动权贵的利益就是触动自己的利益,他不是圣人,舍生取义的事情他做不到。 他能护的,只有先小家再大家。 土地兼并这个问题难解,就算朝廷认真追究下来,也没有丝毫办法。 因为这是一个家天下的大环境。 皇权之下,是宗权。 只要不是谋逆这种大罪,很多时候,家族就是一言堂,宗权往往能决定族人的生死,家族决定要送族中某个族女去家庙青灯古佛一生,连皇权也不能阻止,因为没有这个权力,这是一家之事,除非利用皇权让这个族女凌驾家族之上,换言之,除非这个族女变成了皇妃,否则她就不能反抗家族的决定。 百行以孝为先,忠孝仁义是皇权用来拴住百姓的链子,不能动,破了碎了将家不成家,国不成国。 朝廷就算明明知道很多高门大户,私底下进行大量的土地买卖也抓不住一丝把柄,因为只要他们把买来的私田往公田上一放,就变成了祭祖的族田。 这是后代子孙用来孝敬先祖的祭田,一个孝字砸下来,谁又能出半句声? 既然这样,那就换个方法好了,土地兼并问题无非就是赋税问题,只要解决了赋税问题,一切就容易得多。 舒鸿煊提起笔,在宣纸上先写上三代姓名和籍贯年甲,然后开始奋笔疾书。 开商路,课以重税,允许商人有科举的资格;重新丈量土地,核实每户占有土地的数量,按照土地的多少和肥瘠收取赋税,权贵、地主不得例外,每十年重新丈量一次;赋以田亩纳课,役以户丁征集,此将役归于地,计亩征收;力役改为雇役,由朝廷雇人代役,又或纳银代役...... 只要不再重农抑商,广开商路,又把可以允许商人科举的胡萝卜掉在商人面前,便是课以重税都无法阻止商人交税银的热情。 至于重新丈量土地,就是为了更加方便收取赋税,土地兼并很明显的表现就是权贵名下的田亩数量多年不变,这才是国库赋银无增有减的原因。 役归于地,计亩征收;力役改为雇役,由朝廷雇人代役,又或纳银代役,此乃赋役统一,各级官吏难以巧以名目。因此,丛弊为之一清,使税赋趋向稳定,平民得以稍安。 这些举动在根本上都没有触动权贵的利益,就算权贵名下丈量出来的土地比以往多出十倍、百倍,朝廷也不会收回去,只会根据土地的多少收取赋税,而且还改变了赋役的方法,说到底,赋役统一,本身就少了名目繁多的赋税。 舒鸿煊胆敢这样写,就是因为周景明曾经跟他细说过这位皇帝的行事,由此可以推断一二。 承德帝已经把屠刀举起来,那么如果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多半是全国重新核实人口,丈量土地,那个时候权贵地主们名下的佣户,可就不是这样轻轻巧巧的只用收取赋银就能过关的。 因为均田制外还有另一制度,就是限田令,限田令规定了每个阶层所拥有的田产多少,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不会有人老实的遵守限田令。 真要等承德帝举起屠刀,这些地主们多侵占的土地全都要给承德帝吐出来。 那才是伤肝心疼到极点呢。 …… PS:回来了。 第50章 这个皇帝好随性 “哟,字写得不错。” 舒鸿煊正放在硕台上沾墨的手一顿,全身都僵了僵,这个声音是...... 承德帝对这个少年的记忆很深刻,人都有爱美之心嘛,每天上朝都要面对一群糟老头子,人生已经感觉很灰暗,所以他就喜欢多看美的事物,美人尤甚,无论男女。 在上百来人几乎都是已至中年的学子中,他一眼就看到这个少年,本来有些混沌的思维都清醒了许多,次后再见他举止礼仪自带一股翩翩气质,心中更是欢喜。 等到学子们开始答题了,他也坐不住了,就从龙椅上下来,四处察看,对今科的殿试策问,他还是很在乎的。 舒鸿煊忆起大师兄跟他说过的,陛下是个很随和的人...... 这真是有够随和的,闻所未闻有哪个皇帝会在殿试的时候,四下溜达的,还出言指点字的好坏。 舒鸿煊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全心神放在答卷上,佯装自己身边没有人。 片刻后舒鸿煊就感觉遮住他的光又回来了。 舒鸿煊松了一口气,承德帝终于走了,他都想抬手擦擦脑门上并不存在的冷汗了。 “噫,小伙子,不用怕,朕又不会吃了你,手不用抖得这么厉害。你就当朕是无关人士就好,继续答你的题,朕就随意看看而已。” 舒鸿煊:...... 众内阁大臣:...... 某学子:.......泪流满面。谁来救救他,谁来把皇帝陛下拖走,某真的做不到把散发着王霸之气的圣人陛下当做无关人士呀,又不是眼瞎。 “哎哟,小伙子,你这心态可不行,朕金口玉言,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你居然会抗旨。看看,你不仅手抖,连身子都抖了,朕有这么吓人吗?这以后你要是有机会上朝理事,难道要抖着跟朕回话?” 承德帝摇头叹息一声,又慢慢踱步走向下一个学子。 某学子后背已湿,额头满是冷汗,待承德帝走后,他才虚脱了一般,举起袖子抹了一把汗。 保和殿内六个朝臣相互之间看了一眼,纷纷露出一个苦笑,接着另外五人就把目光投向首辅褚相。 褚相眼观鼻鼻观心,双眼认真的追随者承德帝的身影,对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视而不见。 在这种小事上,褚相向来不会阻挠承德帝的意思。 再说了,承德帝更胡闹的事都做过,这种只是在殿试上四处溜达观看学子答卷的行为,真是相当小儿科。 嗯,陛下又在给朝堂注入新的血液了,这种殿试之中考察未来栋梁之才的方法,也还不错,至少他就看出有几个好苗子心态挺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相信以后面对众多攻讦也能放松心态应付,很好很好。褚相甚至还分神的想到。 承德帝跟以往很多帝皇与众不同,先皇英年早逝,他的兄弟们还没有能力参与夺嫡,他已经顺利登基。 有先皇留下来的老臣勤勤恳恳的辅佐承德帝,到老臣告老还乡之时,老臣又培养出一批可以支撑朝政的栋梁之才。 皇朝的过渡顺利得掀不起一朵浪花,让人想要八卦的心思都没有。 承德帝除了面对女人的时候,眼睛有点瞎之外,在前朝的眼光又好得吓人,这么多年来经他看好的人如今都爬上了高位,能力甚为出众,这些人都是整个大夏王朝的基石。 承德帝还有一样比先皇好的地方在于,他生养的儿子都很好,虽然好得能让王朝有颠覆的危险,但不可否认的是,每个皇子都比先皇自己生的儿子好很多。 如果要总结承德帝的一生,大约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顺遂。 他的一生到目前为止都很顺遂,前朝有一群能力出众的朝臣处理朝纲,在他继位的三十二年里,没有天灾,没有人祸,儿女成群,百姓安稳。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嘀咕承德帝约莫是把近百年大夏王朝的气运集于一身,才会安稳如斯。 人一顺遂就容易折腾,承德帝年轻之时还不见折腾的影儿,到二皇子长大成人之后,因为后宫婉皇贵妃的缘故,承德帝就折腾上了。 这种完全不符合他身份,在殿试上四处溜达的行为举止,他做起来真是没有半点心理压力。 可怜那些还没有见识过承德帝折腾的学子们,快要被承德帝吓尿了。 承德帝逛了一圈,感觉有点口渴了,手一招,蔡三得屁颠颠的奉上了一杯茶,承德帝喝了两口,又把茶杯递回给蔡三得,继续巡视。 最后承德帝又回到了舒鸿煊身边。 这个时候舒鸿煊已经完全沉浸在答题中,连承德帝又站在自己身边一无所知,其他学子则是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思,无限欢喜于承德帝不在自己身边。 众学子心里:这场殿试真是比会试还艰难。 承德帝原本只是想回去看看那个长得很漂亮、字也写得很漂亮的少年,答的策问究竟是什么,哪曾想,一站在身边就看入了神,看到精彩处,还忍不住伸手想要拍掌。 两个手掌堪堪合在一起的时候,他才醒悟,又及时阻止自己举动,未免自己突兀的发出响声影响到这个少年。 而后他又细心的注意到,自己站着位置,遮住了殿中的透光,在少年的答卷上留下一大片阴影,少年大概已经沉浸在其中,没有察觉光线的问题,还在奋笔疾书。 承德帝轻轻绕到了少年的另一边,不让自己遮住了他的光线,继续站在他身侧一字一字的细看他的策问答卷。 蔡三得小心示意,承德帝只抬头看了一眼,就摆摆手,蔡三得挥手让扛着椅子的宫人退下,蔡三得想要站在承德帝身后随时服侍,也被承德帝赶走。 这种原本还随心所欲的行事居然改变了,承德帝还宁愿委屈自己,为了做到不影响少年答卷,居然还换了个位置,这样明显的变化,引得六个朝臣面面相觑,各自都把目光投在少年身上。 除了周景明和许德海,其他四人很快就从脑海中浮现少年的生平,舒鸿煊,年十五,广平候嫡长子,师从周崇澜先生,是周景明和许德海的小师弟,也是乡试解元,今科会试会元。 这个少年究竟写了些什么,居然引得承德帝如此关注? 包括周景明在内的六个人,全都心痒痒的,但周景明和许德海心痒的同时,还掺着一份担忧。 希望小师弟不会像个愣头青一样,写出不合时势的答卷。 ……… PS:嗯,承德帝除了不面对婉皇贵妃的时候,真的是一个好人来着。 第51章 久仰大名 殿试开始的时候是辰时,两个时辰后已经到了未时,蔡三得已经快急疯了! 巳时三刻的时候,他就想恭请圣上用午膳,结果圣上不仅没有理会他,还嫌他聒噪,像赶苍蝇一样赶他走。 到了午时二刻他又想来请圣上用膳,结果得了一个厉眼,吓得他心肝都在颤抖。 可是圣上的龙体比什么都重要,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他照顾不好圣上,他脖子上的物件不晓得还能不能挂在上面。 都是这个少年举子不好!居然让圣上都顾不上用饭了,这可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蔡三得只好求助于褚相。 事关龙体,圣上年纪还不小了,确实要注意,褚相只好硬着头皮来请圣上用膳,结果反而被圣上拉着一起看舒鸿煊的卷子,最后变成褚相也站着一动不动了。 蔡三得简直欲哭无泪!天底下有比他这个太监总管还惨的人吗?要时刻担忧自己的身家性命,有一点风吹草动的,他吃饭的家伙就会飞走,真是给他再多的钱财,也买不来吃饭的家伙呀。 幸好舒鸿煊洋洋洒洒答卷子只用了一个时辰多两刻钟,舒鸿煊答完卷子的时候,刚搁下笔,卷子就被承德帝小心翼翼的抽走了。 舒鸿煊吓了一大跳:......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圣上和首辅都站在他身边? 蔡三得见缝插针,谄媚着脸上前轻声问道:“陛下,时候不早了,您该用膳了,已经比平常晚了半个时辰了。” 承德帝这才感觉肚子空空的,不过现在他也不讲究,随意的吩咐道:“让御膳房做点热乎的菜呈上来,就在这里吃,给其他几位爱卿也准备一份。” 说完承德帝捧着舒鸿煊的卷子,回到上首,坐在龙骑上再重头细看。 蔡三得狠狠的瞪了一眼舒鸿煊,利索的叫人去御膳房传膳。 被瞪得莫名其妙的舒鸿煊:...... 褚相没有跟上去,只站在舒鸿煊身边,见他懵懂的样子,给了他一个和善的笑容,又慢慢踱步回自己先前站着的地方。 褚相已经被舒鸿煊的卷子吊起了胃口,他有心想四下溜达查看一番其他学子的卷子,可惜他不是承德帝,只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着,心中痒痒的,只觉得怎么时辰过得这么慢,殿试还有半个时辰才能结束呢。 其他五人更加好奇褚相看的是什么,可惜现在还是殿试,不好出言打扰其他学子。 蔡三得很快就把午膳安排好,直接就指挥宫人把桌椅放在保和殿一角的空地上,轻手轻脚的呈上饭菜,恭请承德帝用膳。 至于其他六个大臣的午膳在另一边的角落里。 为了不在保和殿上闹出笑话,基本上学子们都是早起只用了点心,连水也没有喝一口,就怕人有三急。 现在已是午时,每个人的身体其实已经很饿,要不是还有卷子要答,精神力非常集中,很有可能已经饿到发昏。 奈何就在紧张答卷的时候,保和殿回荡着一阵阵饭香,不少人已经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了。 可惜这个时候,承德帝却不会体贴学子了,非常任性的在保和殿大肆享用午膳,可能是真的过了平时的午膳时间,也可能是今天看到一份非常合心意的卷子,午膳的量都比平常多了很多。 舒鸿煊喉咙也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他倒不是饿,而是渴,人一天不吃饭还能忍受,不喝水却受不住。 做好了卷子,卷子还被当今圣上直接抽走了,他再也没有什么好做的,也不好四处张望,只好闭眼默想自己写的策问答题。 承德帝用完午膳的时候,刚刚好是殿试答题时辰到,礼官敲响了鼓声,所有学子都停下了笔,等到宫人们上前把卷子都收起来之后,还端端正正的坐在蒲团上,没有承德帝的旨意,他们不敢动半分。 承德帝回到龙椅之上,一眼就看到了御案上的卷子,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写出这份卷子的少年,见他闭目养神,才想起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 “三得,去吩咐御膳房,叫他们做百来份饭菜上来,让这些学子都去偏殿用膳吧,等看完了卷子再叫他们。” 承德帝随意的吩咐了一句蔡三得,见阁臣们都已经用完了饭,招手让他们上前,指了指舒鸿煊那份卷子,示意他们看。 蔡三得领旨而去,走出殿门吩咐人之前,再一次狠狠的瞪了舒鸿煊一眼。 可惜舒鸿煊还闭目眼神,他这一眼就变成了瞎子抛媚眼。 不过看到蔡三得这一眼的学子有很多,不少人心中开始琢磨舒鸿煊是不是答卷途中惹怒了圣上,以致于遭到圣上最亲近的太监总管蔡三得的怒火。 等到学子们齐齐来到偏殿准备用午膳的时候,舒鸿煊身边一时空出了好几个位置,不过很快就有几人从人群中走出来,专门走到舒鸿煊身边的空位置坐下。 脚程快的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坐在舒鸿煊身边,坐在左边的人拱了拱手,客气的道:“舒公子,鄙人姓吕,单名一个询字,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吕询,正是今科会试的第二名,脸上已有风霜,看年纪跟舒二叔差不多,身上穿着很平常,没有绫罗绸缎,但看家境也没有差到哪里去,否则也不能供他读书一直到现在。 舒鸿煊也客气的见了礼。 坐在他右手的是一个青年,浓眉大眼的,眉宇之间满是张扬,英姿飒爽,看起来不像读书人,反而更像来考武举人的。 青年也拱手自我介绍:“舒公子,鄙人秦初,我在樊鹿书院读书,经常与上京的友人通信,早就听说了舒公子的大名,以前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终于能认识你,幸会幸会。” 舒鸿煊脑海中立即就浮现秦初的资料,秦初,现年二十,未有婚配,家中世代书香门第,父亲秦英为户部尚书,正二品。 这是大师兄跟他说过的朝堂大臣们的资料。 舒鸿煊态度不变,跟吕询见礼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跟秦初见礼亦是如此。 秦初很明显还想继续交谈,恰这时膳食被宫人提了上来,食不言寝不语,秦初只好闭上了嘴,先填饱肚子再说。 第52章 举贤不避亲 保和殿内,以褚相为首的六个阁臣,已经把舒鸿煊的卷子看完了,除了褚相,连次辅杨一先脸上也露出惊讶之色。 真是由不得他们不惊讶,舒鸿煊的策问答卷,里面的内容,简直就是一场变法,还是一场阻力不大的变法。 对于权贵来说,要重新丈量土地,要多交赋税,无异于从他们身上撕下一大块肉,当然会心肝肉痛,但对平民百姓来说,又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至少苛捐杂税少了,底下的官员不能再借此来巧立名目。 而在上京有能量的家族,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承德帝的性子,他不计较的时候,只要不是十不赫的罪名,你多折腾他都不会搭理;要是他哪天不开心了,要计较了,只能祈祷不犯到他手上。 很显然,殿试策问就是警钟,他厌烦了那些蠹虫贪得无厌的吃用他的东西,占有他的田地,还少了他的国库银子。 如果内阁不能给他一个好的解决办法,承德帝就会举起屠刀,一般时候承德帝很少跟人计较,可他计较起来的时候,很多已经不是人了,坟前的草已经长到膝盖这么高。 脾性再好的帝皇,依然还是帝皇,生杀大权可不是说着玩笑的。 至少褚相在殿试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分神去看学子们,而是在思量着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他已经做好了,把自己家族这些年来私下买卖的土地忍痛吐出来的准备,足足三百倾!都是买来给家中晚辈做嫁妆,到他仙去之后,分家产的田产。 真是想起就心肝脾肺都痛得难以呼吸。 田产重要,可命更重要。所以褚相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直到被承德帝拉去看舒鸿煊的卷子。 那一刻真是感觉峰回路转,舒鸿煊的卷子中,提出的法子居然不是收回多出来的土地,把那些田产变皇室的公田,而是交赋税! 只要交了赋税,就是相当于过了明路!限田令就不再是箍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刀! 只要承德帝启用这个办法,就相当于承德帝自己认可了他们家族多出来的田产! 不就是赋税吗?交!只要不是过分的赋银,多少他们都交! 在这一刻,想要迫切实施舒鸿煊法子的反而不是承德帝,而是内阁大臣们。 除了周景明和许德海,其他四个内阁大臣心中对舒鸿煊很有好感! 这种把私田过明路的法子,果然是天然就维护了他们权贵的利益。 这少年叫舒鸿煊是吧,要是有二傻子看不明白其中的好处,反而要找舒鸿煊的麻烦,他们就让那些傻子知道,舒鸿煊背后是他们在罩! 特别是内阁阁臣中的尚书左仆射,夏清。他负责管理吏、户、礼三部,脑子一转,就能明白这个变法对户部的好处,捧着卷子的手都在抖了! 夏清只恨不得现在就让承德帝下旨实行赋税改革,天知道他为了国库的银子,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偏偏承德帝前段时间还任性的要修建行宫,不知费了他多少口水,苦口婆心的劝了又劝,才让承德帝暂时歇下这个不靠谱的心思。 礼官很着急,这边宫人们都把学子的卷子黏上了姓名籍贯,就等几位大人批卷了,怎么全都围着一张卷子转悠?时辰已经不早了,再等下去,天都要黑了。 礼官咬了咬牙,揪住一个空隙的档口,瞅着承德帝一言不发,六为阁臣也不说话的时候,紧张的开口:“禀陛下,殿试卷子已经整理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六位大人哟,你们应该撸起袖子开始阅卷了!早点完事早点归家呀,小的天都没亮就起来了,难道今天还要天都黑了也不能回家? 然后,齐刷刷的,八双眼睛全部盯着礼官。 礼官脸都僵硬了,六双眼睛是六位阁臣的,一双是承德帝的,所以,蔡三得你个太监凑什么热闹? 当然,这样大不敬的话,礼官也不敢在任何人面前透露,他只能僵着脸皮,顶着炽热的视线,一动不动的。 褚相轻咳一声,“我们先阅卷。”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学子有更好的办法。 褚相向上首的承德帝躬了躬身,走向一边已经摆设好的桌椅后面坐下,开始拿起卷子批阅。 其他五位阁臣也纷纷行礼,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认真查看。 不到一个时辰,百来张卷子就全部批阅完毕,每张卷子至少有三个不同的阁臣批阅过,一等卷圈了出来,二等卷做了记号,三等卷直接就打了个叉叉。 最后把一等卷呈上给承德帝阅览。 承德帝看的也很认真,最后呈上来的一等卷只有寥寥五份,每一份他都仔细看过,最后看着自己最倚重的六个臣属,和颜悦色的问道:“众位爱卿,一等卷相信你们也全都看过了,那么你们觉得,今科的学子,哪一位合该得了头名?” 静默片刻,周景明越众而出,很坚定的说道:“陛下,以臣之见,今科头名舒鸿煊实至名归。” 承德帝玩味的看了周景明一眼,语气捉摸不透:“朕记得,舒鸿煊是你父亲的关门小弟子?” 只短短两个时辰,承德帝已经知道了有关舒鸿煊十五年来的经历,当得知舒鸿煊乃广平候嫡长子的时候,他脑海里想了想,还是想不起广平候究竟长什么样,不过承德帝也没有在意,他只要知道舒鸿煊长什么样就行了。 周景明神色沉稳,没有半点慌张,笑着答道:“陛下,臣这是举贤不避亲。” 承德帝哈哈一笑,用手点了点周景明,“好一个举贤不避亲!” 转过头,又看向其他五位阁臣:“你们又怎么看?” 夏清当先表态:“陛下,周大人说的很有道理,臣附议。” 余下褚相在内的四人,个个都连声说“附议。” 其实,他们这些伺候承德帝久了的臣子都知道,承德帝已经选好心目中的状元,不过就是象征性的询问一下他们,不过他们也觉得舒鸿煊的确是实至名归就是了。 “那就宣今科学子进来吧,颁布功名。” ...... PS:说好的加更来了,写得多的话,就加三更,写得少,就两更。嗯,第二更在下午2点。哎哟,给点票票我呀,你们这群小妖精,总是这么调皮,快跟承德帝一样啦。 第53章 陛下又调皮 太监来到偏殿的时候,舒鸿煊正在跟吕询、秦初聊得开心,当得知要回到保和殿的时候,所有人都脸容一肃,决定今后仕途起点的时刻,到了。 众人依次按照先先前的排位跟着太监回到保和殿,保和殿中的书案桌椅全都消失不见,殿中飘荡着一股清香,饭香味已然消失。 “恭请陛下圣安。”诸人行礼。 “免礼,平身吧。”承德帝温和的声音响起。 诸人齐齐起身。 “每三年一次的科举,都会为我大夏选拔出许多栋梁之才,就是因为有这些栋梁之才的存在,我大夏民众才会生活安稳,举朝繁荣,引万国来贺。” 承德帝声音透着一股铿锵,话语中的气势让在场不少学子都热血沸腾,只恨不得鞠躬尽瘁,为大夏朝、为百姓、为实现自己的抱负而肝脑涂地。 “朕很开心,你们之中又涌现了一些让朕、让六位阁臣都很看好的学子,将来的大夏朝,也要靠你们来支撑。” 承德帝欣慰的语气一转,高声喝道:“舒鸿煊何在?” 舒鸿煊镇定从容,上前三步,躬身行礼:“学生舒鸿煊,见过陛下。” 舒鸿煊今儿穿着一身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子,清清爽爽,衬托着他丰神俊朗的仪容,更加相得益彰。 承德帝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心中欢喜,不仅脑瓜子聪明,字写得漂亮,人也俊美,甚好甚好! 承德帝尽数收敛身上的威仪,像个邻居大叔般,和颜悦色的问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学识,真是少年英才。” 舒鸿煊沉着镇定的回答:“是老师教得好。” 承德帝见他谦虚,心中欢喜又深一分,笑容满面的:“年轻人谦虚是好,不过有时候也不可妄自菲薄。年轻人嘛,该张扬的时候就要张扬,你又不是没本事,有本事的人,藏着掖着做什么,朕就喜欢少年人把自己的本事展现出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大夏朝才能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 舒鸿煊:......陛下这是在鼓励他张扬?怎么感觉比他老师还像长辈的样子?这真的是一国之君?怎么这么平易近人? 不要说经过周景明科普的舒鸿煊,连包括秦初在内的官二代也有些懵,所有学子都愣住了,回过神后,看向舒鸿煊的背影就满眼艳羡。 居然能得到陛下如此垂青,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这样的好事怎么没有我的一份? 舒鸿煊满脑子的问号,胜在他反应敏捷,立刻就回道:“是,遵陛下旨意。” “你们所有人的卷子,六位阁臣已经全部批阅了一遍,好的卷子,也已经呈上给朕看了。”承德帝不紧不慢的说道。 在场所有学子,心中一紧,心跳如擂鼓,不少人手心里已经开始冒出了汗,不少心思反应灵活的人,再次偷偷把目光放在舒鸿煊的背影上。 舒鸿煊是他们所有人里,独独得到承德帝如此垂青的人,难道说...... “周崇澜先生又为我大夏朝培养出一个英才,今科的状元,无可争议,也是我朝最年轻的状元,舒鸿煊。”承德帝慢吞吞的说道。 这种由他亲自宣布一甲的事,已经好些年没有出现过了。 舒鸿煊拢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攥起,他知道自己殿试的策问答得很危险,如果被采纳,头名除他再无第二人,如果不被看好... 老师多年来的招牌会被他砸的粉身碎骨。 从承德帝抽走他的卷子起,他就觉得事儿大约差不离,如今听到承德帝亲自宣布,就有一种大石终于落地的踏实感。 他正想再次行礼叩拜谢恩,就听到承德帝轻飘飘的放下一个炸弹。 “授舒鸿煊中书舍人一职,七日后正式上朝面圣。” 除了早已知道内情的蔡三得,殿中所有人齐齐怔愣,连褚相都愣住了。 就算是状元,也只是授翰林院修撰,这跟中书舍人这个官职,完全是两回事。 翰林院修撰是从六品,中书舍人是正五品,乍一看起来,就是官级多一品的事,其实不然,中书舍人是个很要紧的职位! 中书舍人,任起草诏令之职,就只单单看这个官职的职务,就知道要紧在哪里。 起草诏令,协作处理皇帝身边的事宜,参与机密,有些内幕消息,甚至中书舍人知道得比内阁还要快,这个位置,非皇帝心腹不能做,承德帝就这么简单的让一个少年担任此官职...... 最要紧的是,中书舍人这个官职,已经空缺很久了,就是说,如果舒鸿煊一旦真的当上了中书舍人,那么承德帝内朝的心腹是蔡三得这个太监总管,前朝的心腹,又要多一个舒鸿煊。 陛下这种喜欢一个人就要捧上天的性子,这么多年还是一成不变。 六位阁臣暗地里又想骂娘了。 起先是周景明头一个站出来说舒鸿煊有状元之才的,现在承德帝又乱放大招,他只好当仁不让的继续头一个出来阻止。 “陛下,这不合规矩......”周景明尝试跟承德帝讲道理,然而承德帝连他话都没有说完就打断了。 “哦,朕也觉得不合规矩。” 承德帝眼看周景明出来阻止的时候,舒鸿煊仍然自信从容,没有因为可能骤然失去此等要紧官职而患得患失,心中更添一分满意,对臣下的建议很看重,于是从善而流的改正: “那就改授中书侍郎一职吧。” 中书侍郎乃正三品,协作中书令管理中书省的事务,只要不出大过,待中书令退下来之后,中书侍郎就是接任中书令的不二人选。 中书侍郎是中书令的副手,多少人爬一辈子都爬不到这个职位...... 陛下又开始调皮了。 周景明败退,他怕自己再开口说不合规矩,下一刻承德帝就能授小师弟做中书令。 周景明心中简直欲哭无泪,这都叫什么事,做师兄的要亲自出面阻止陛下授予小师弟的官职,天知道他心里欢喜极了好吗? 规矩?屁的不合规矩!老子觉得中书舍人这个官职合规矩极了! 要不是迫于无奈,他才懒得出来阻止这事儿,如今听承德帝的口气,很好,小师弟的中书舍人没跑了! 周景明心中畅快大笑。 褚相只好出来救场,“陛下,老臣认为您的抉择非常英明神武,毕竟舒鸿煊乃我朝以来最年轻的三元及第,不说前无古人,约莫后无来者还是能说得上的。这等英才,中书舍人一职也是委屈了他,不过他年纪尚轻,老臣认为让他先跟在您身边熟悉一下朝政,以后才会更好的为您、为百姓做出一番贡献。” 褚相此话一出,众人才恍然想起舒鸿煊的年纪才十五! 一个年已十五的三元及第! 这个时候再看向舒鸿煊的眼光就不对劲了,实在是太年轻了,想他们当年考举人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十五这个年纪了吧,这个年轻人,已经是三元及第了,更不用说,是在这场极有分量的殿试策问中,毫无争议的让六位阁臣和皇帝都承认的状元之才。 承德帝很满意褚相递出来的台阶,于是他就愉快的顺着台阶下去,还十分郑重其事,“褚相所言极是,是朕顾虑不足,那还是改授中书舍人一职吧。” “蔡三得,宣旨吧。” ...... PS:呐,第三更在晚上6点。 第54章 国士报之 站在承德帝身边的蔡三得躬身应了一声,拿起一份圣旨,尖着嗓子道:“奉圣人喻:舒鸿煊少年英才,聪慧敏达,实乃大夏朝不可多得的栋梁,甚得朕心。今赐一甲状元出身,授中书舍人一职,另赏东珠一匣,首饰一匣,绫罗绸缎十二匹,黄金百两,允自行处置,钦此。” 蔡三得念完圣旨,双手一合,走到已经跪拜下来的舒鸿煊跟前,好声好气的道:“舒舍人,接旨吧。” 舒鸿煊双手接住圣旨,恭敬无比的道:“臣舒鸿煊接旨,叩谢陛下圣恩。” 原本以为承德帝要打破惯例,授予中书舍人一职已经很出格了,哪知道他还有赏赐! 说实话,在场诸人已经麻木了。 特别是常年跟在承德帝身边,知道他性子的六位阁臣,已经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反对,如果有人敢在承德帝的兴头上,提出反对意见,那么承德帝一定会加倍的赏赐! 已经呆若木鸡的学子们心中只回荡着两种情绪,一种是先前以为舒鸿煊得罪了承德帝,所以特意避开他的人,心中充满了后悔。 另一种就是庆幸,庆幸自己先前跟舒鸿煊搭上了话,要不然以后想要再结识对方,已是错过了最佳时机,这些人里面,吕询和秦初的心情最为繁复,心内五味杂陈,最后通通转化为喜悦。 作为与舒鸿煊同科的学子,他们天然上就比其他人更有利,官场上,有时候能施以援手的,往往都是这些同科。 舒鸿煊得到承德帝的喜欢,作为已经与他攀上关系的人,只会努力经营这段关系。 与其他人不同,舒鸿煊心中是感动,说老实话,所谓的寒窗苦读,所谓的科举出仕,通一句简单粗暴的话就能明了:鱼跃龙门只为荣华富贵,只为高官厚禄,只为权势财富! 什么为民请命,什么为国分忧,什么为君解难,都是屁话! 要是没有富贵荣华,又怎会有这么多人扑在这条科举读书的道路上? 这世上大义的人不是没有,只这种人涌现最多的是在国破家亡的时刻,那个时候,人性的光辉点就会散发出璀璨的星光,诸多为民奔走的侠义之士就如奔涌的潮流,奔腾不息。 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 大夏朝正是繁华盛世,朝堂上诸臣谋的,又有哪一个少得了自家的利益? 舒鸿煊原本提前科举考试,也是为了权势,权势才能对付舒修和,然而到了现在,他心中居然有一种“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的情绪。 舒鸿煊知道,承德帝肯定已经查了他的家底,若然不是,赏赐上就不会有东珠、首饰、绫罗绸缎等,只黄金百两赏赐给他,才是用得上,其他的都是女子使用之物。 他一没有成亲,二生母不在世,这些赏赐怕是为自己嫡亲妹妹准备的,圣旨最后还加了一句“允自行处置”,怕也是知道他在家中的近况,承德帝恐怕是为了不让他这些赏赐落入梅氏等人口袋里吧? 这样的君王,又怎能不让人生出“国士报之”的信念? 舒鸿煊还真是猜对了,承德帝差点就想直接再下一道旨意把广平候世子之位给他了,可惜世子传承之位乃家事,只有舒修和自己上旨请封,承德帝才能顺理成章的批阅答应。 那一刻承德帝心中很有些不悦,他觉得舒鸿煊这么俊秀美好的孩子,又是原配嫡子,世子之位本来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居然拖到他十五岁还不请封,难道还能把世子之位传给继室生的儿子? 他又是哪根葱?想到这里,承德帝又想起自家的儿子,嗯,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跟太子一起用饭了,今晚让太子进宫陪他用晚膳,共叙一下天伦之乐,好好享受一下父子之情。 圣旨念完,承德帝也点了一甲的榜眼和探花。 榜眼是吕询,探花则是秦初。 秦初的父亲就是户部尚书,对赋税认识很深刻,所答的卷子虽然不够舒鸿煊的好,但也做到言之有物。 吕询是小康之家,更能体会底下百姓的生活困苦,卷子也在一等卷之中。 秦初的卷子比吕询的还要好,不过自古以来探花的容貌应属一甲之中最好的,虽然承德帝觉得今科的学子之中,没有人的容貌比得上舒鸿煊,不过矮矬子里拔尖,秦初是一等卷里除舒鸿煊之外容貌最好的,所以探花就属于他。 之后的二甲和三甲唱名,就是褚相唱的。 舒鸿煊已经直接被承德帝授中书舍人,按惯例榜眼和探花例授翰林院编修,其余都为庶吉士,三年后散馆举行甄别考试,优者再授任。 沉冗的唱名完毕,承德帝心情很好的问舒鸿煊:“可有字?” 舒鸿煊应道:“老师给学生取了容景作字。” “容景,好字!”承德帝哈哈一笑,又道:“让三得送你一程,捎带上给你的赏赐。” 让身为太监总管的蔡三得送一个刚刚被授官的少年一程...... 保和殿众人麻木,而等候在宫门外守着的舒修和两兄弟就是惊吓了! 舒修和只机缘巧合之下见过一次蔡三得,印象有些模糊,心中有些揣测,等到舒鸿煊为双方介绍的时候,舒修和差点两股战战。 连蔡三得都出现了,难道是舒鸿煊在宫中犯了陛下的忌讳? 舒修和谄媚着笑容,正想低声下气的请教蔡三得,手已经掏进了怀里,准备掏出银票递给蔡三得,就见蔡三得下巴抬起一个高高的弧度,让人只能看见他有些松弛的下巴,斜睨的看着舒修和,极其傲慢的说道: “傻愣着站在这里做什么?你家蔡爷爷还要忙着回去伺候陛下,谁有空陪着你在这里闲站,你以为蔡爷爷像你这么空闲吗?” 舒鸿煊心中畅快大笑,他开始喜欢蔡三得了,真是浑身上下都是散发着傲慢的气息,特别是当傲慢对着舒修和的时候,这真是该死的喜欢极了。 ...... PS:金榜题名不是这样的,我改了金榜题名的程序,一切为剧情服务,这是架空哦。呐,其实我很喜欢承德帝来着。 第55章 老鬼难缠 舒修和一愣,见宫门外陆陆续续出来学子们,手掏进怀里又伸出来,陪着笑脸,连连请蔡三得上舒家的马车:“是舒某的错,蔡总管请上车。” 蔡三得又极其轻蔑的瞥了一眼舒家的马车,嗤笑一声:“你当谁没有马车似的,蔡爷爷稀罕你家马车?” 说完转身一扭,走向一辆从宫门处赶出来的大马车,蔡三得踩着马踏上前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舒鸿煊说道:“舒公子,你来我这里。” 舒修和不等舒鸿煊回应,立即推了推他的后背,快速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塞在舒鸿煊手里,低声叮嘱:“快些去,把这些银票送给蔡总管。” 舒鸿煊感受到指尖的厚度,眉梢微不可见的动了动,沉声道:“孩儿这就去。”说完转身就上了蔡三得的马车。 等蔡三得的马车动了,舒修和与舒二叔也坐回自家马车,舒二叔适才一直旁观不发一言,等到上了马车才忧心的咕哝:“蔡三得这个总管都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无人能回答他,马车里死一般的沉寂。 而在蔡三得的马车上,蔡三得一改先前傲慢的神色,对着舒鸿煊讨好的笑,“舒舍人,先前在保和殿是某家忧心陛下的圣体,可不是对你有意见,你可不能误会。” 蔡三得这是说在保和殿之时,瞪了舒鸿煊那两眼,他这是寻求和解来了,承德帝喜欢的人,就是他讨好喜欢的人。 舒鸿煊真是惊讶极了,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蔡三得前一刻还傲慢的让人看了想套麻袋胖揍一顿,下一刻就能放下身段主动寻求和解。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本来舒鸿煊与蔡三得就没有什么矛盾,而且蔡三得还是承德帝身边的近侍心腹,无论现在承德帝有多喜欢他,都及不上蔡三得的份,未来在很多事上还要仰仗蔡三得的帮忙,舒鸿煊自然不会狂妄到认为自己比蔡三得高贵。 舒鸿煊也舍下身段爽朗的笑:“蔡总管是折煞舒某了,蔡总管尽忠职守,乃我大夏朝的典范,舒某又怎么会有误会呢?” 态度就像是对一个相交已久的朋友一般闲聊,这种自然的态度让蔡三得很喜欢,他乐呵呵的拍了拍舒鸿煊的肩膀,“既然如此,某家就托大喊你一声舒老弟,你也不要见外,叫我一声蔡老哥就行。” 舒鸿煊从善如流:“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以后还望蔡老哥多多关照小弟一番。” 蔡三得见舒鸿煊上道,脸上笑容真切,“好说好说,或许蔡老哥以后也要你帮忙呢,大家以后就同朝共事,为了陛下,我们这些身边人也要处好关系才是。” 舒鸿煊也认真的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刚刚舒修和塞给他的一沓银票:“蔡老哥,这是我父亲让我给你的。” 蔡三得只瞟了一眼,极其坚定的抓住舒鸿煊的手,往舒鸿煊怀里一推:“这玩意儿蔡老哥多的是,你留着自己拿去玩儿,蔡老哥不缺这点。” 承德帝知道舒鸿煊的家况,作为负责查舒鸿煊的人,蔡三得自然同样知道得一清二楚,连承德帝的赏赐里都有黄金百两,他又怎么还会要舒鸿煊递给他的银子? 只希望广平候是个聪明人,待会知道圣旨之后识时务,否则......啧啧...... 舒鸿煊看出蔡三得的坚持,也不再跟蔡三得客气,这沓银票至少有几千两,他在外行走也的确需要银两,谢了蔡老哥一番,就把银票塞回自己怀里了。 马车到了舒家门口。 舒鸿煊先下车,给蔡三得搭了把手,蔡三得下了马车之后,全然不见在马车里与舒鸿煊交谈甚欢的样子,脸上又是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 蔡三得对匆忙走上来的舒修和扬了扬下巴,都不带正眼看人:“开中门,迎圣旨。” 舒修和一愣,舒二叔已经极快的跑去侧门吩咐门房大开中门,又吩咐小厮立即去福寿堂通报老夫人,设香案迎圣旨。 舒修和低了低头,才看到蔡三得手上捧着一个匣子,后面跟着的一队侍卫也从马车上抬下两个箱子。 舒修和有心想要问问舒鸿煊发生什么事,奈何蔡三得身姿随意的一站,就有意无意隔开了舒鸿煊与舒修和的视线。 中门大开,舒修和此时已经顾不得细问舒鸿煊,只得迎了蔡三得一行人进府。 前院崇英堂里已经设好香案,关氏等人全都换上见客的衣服,面色肃然的站在那里等候。 蔡三得一行人进来的时候,关氏带头福了福身。 蔡三得眯着眼仔细的环视堂内众人,眼睛非常毒辣的停留在一个面容精致的少女身上,见少女与舒鸿煊六分相似的面容,心中就有了数。 他这动作非常隐晦,是在宫中练就出来的本领,整个舒家竟然没有人知道蔡三得这一小动作。 蔡三得清了清嗓子,看了舒鸿煊一眼,说道:“舒公子接旨吧。” 舒鸿煊快步走到所有人前头跪下,舒家其他人有些怔忪,待见到舒鸿煊的举动,才纷纷醒神,也立时就跪下接旨。 “奉圣人喻:舒鸿煊少年英才,聪慧敏达,实乃大夏朝不可多得的栋梁,甚得朕心。今赐一甲状元出身,授中书舍人一职,另赏东珠一匣,首饰一匣,绫罗绸缎十二匹,黄金百两,允自行处置,钦此。” 舒鸿煊再次双手接过圣旨,山呼万岁,叩谢皇恩。 舒鸿煊双手捧着圣旨,走到关氏身边,就要扶她起身。 关氏见到舒鸿煊一边手拿着圣旨,一边手要扶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自己手脚麻利的站了起身,双眼发光的看着圣旨。 关氏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圣旨,手都快要碰上圣旨了,又咻的一下缩回去,脸色严肃的对站在人群外的梁妈妈吩咐道:“梁妈妈,去我房里拿那个紫檀透雕万事如意纹的匣子来。” 关氏还对梁妈妈使了个眼色。 梁妈妈会意,应声而去,很快就把匣子拿来。 关氏肃容对舒鸿煊说道:“煊哥儿,小心的把圣旨放进匣子里,待会要供奉到祠堂那里去。” 待舒鸿煊把圣旨放进匣子里,关氏神色才松动,又陪着笑脸对蔡三得说:“蔡总管,不如留下来喝杯酒水?” 蔡三得适才一直没有出声,由着关氏一通操作,见关氏这么慎重的对待圣旨,心中满意,此时听她言语,摆了摆手,指着由侍卫抬进来的两个箱子道:“这里面是陛下给舒舍人的赏赐。” 蔡三得一直傲慢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舒舍人,明天是状元游街,过几天会有人送你的官服来,七日后可要记得上朝理事。” 舒鸿煊拱拱手:“是,谢过蔡总管提点。” 两人都很有默契,在外人面前没有表现出半点熟稔的态度,外臣与内侍,就算有交往也不好表现出来。 蔡三得看了看天色,说道:“天色已晚,某家也要回宫中伺候陛下,某家就不留下来了。” 关氏一听,有些急了,给梁妈妈使了个眼色,梁妈妈借着人群的遮掩,走到舒修和身边,递给他一沓银票,手指悄悄指了指蔡三得。 舒修和略一数就数出统共是一千两银票,想到自己刚刚吩咐让舒鸿煊交给蔡三得的三千两银票,舒修和心里也顾不得心疼,快步走到蔡三得身旁,手极快的把银票塞给蔡三得。 银票到蔡三得手中一瞬,就消失不见,蔡三得看向舒修和的脸色终于好了很多,舒修和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觉得四千两银票花得也值了。 舒修和、舒二叔、舒鸿煊一起送蔡三得出舒家,舒修和与舒二叔才是真正长舒一口气。 终于把这个蔡老鬼打发走了。 ...... PS: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花名就是如此来的,蔡总管老了,所以是老鬼。另,谢谢投票的你萌,(づ ̄3 ̄)づ 第56章 状元老爷来了 舒修和带着舒鸿煊回转的时候,被下人告知老夫人让他们去祠堂。 来到祠堂,关氏手上捧着圣旨的木匣子,见儿子来了,双手捧着木匣子,递给他,与有荣焉的道:“阿和,去把圣旨供奉在祖宗跟前吧。” 舒修和双手接过,恭敬的捧着木匣子进入祠堂,敬献在祠堂最上的木格子上,那里已经有好几个木匣子,都是广平候府这么多年来接到的圣旨。 同样等候在祠堂门外的舒嫣华心中暗暗撇嘴,这道圣旨跟舒修和有什么关系,要也是哥哥敬献在祖宗跟前。 不过想到哥哥当真得了状元,还做了中书舍人,舒嫣华心中喜的只想放声大笑,也没有计较关氏这等小心眼。 舒二叔狠狠的拍了拍侄子的肩膀,脸上有自豪、有欣慰:“煊哥儿,好样的!我们舒家的未来就看你了。” 正从祠堂里走出来的舒修和脚步一顿,他正值盛年,侯府也在他的经营下蒸蒸日上,舒家也一定会在他手中发展壮大得比以往任何一个先祖都厉害。 梅氏盈盈笑脸僵了一瞬,瞬息之后,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看着舒鸿煊的眼神,慈祥又骄傲。 舒鸿文拢在袖子的手紧紧的攥起,舒妍玉脚尖点地,舒鸿博、舒鸿达两兄弟已经围在舒鸿煊身边,七嘴八舌的问起他面圣的事。 梅氏轻轻推了推舒鸿文,眼神瞟了一眼舒鸿煊那边,舒鸿文也举步走到大哥身边,跟着二哥、三哥一起,时不时就插嘴问问殿试的情况。 关氏轻咳了一声,舒鸿达说了一半的声音骤然消失,所有人都看向关氏。 关氏笑容满面,看向梅氏,吩咐道:“煊哥儿考了状元出来,还得了圣人的授官,这是我舒家天大的好事,家里上下赏三个月的赏银。” 梅氏应了一声:“是,儿媳知晓。” 舒鸿达欢笑一声:“祖母真好,我又有零花钱用了。” 舒家哥儿未成婚前,每个月都有二十两月银,三个月就是六十两,这对还在太学院读书的舒鸿达来说,也不是小数了。 舒修和搀扶着关氏,往福寿堂走,众人都跟在身后,回到福寿堂,关氏又问梅氏:“这一季的春衫给煊哥儿做了几套?他明天要游街,可不能马虎。” 事关舒家脸面,关氏极其看重。 梅氏笑着回道:“母亲放心,哥儿们每季四套衣服,儿媳是万万不敢少的。” 舒鸿煊也笑着说道:“祖母放心,母亲给我做的四套衣裳都极好。” 梅氏在这种小事上做的确实没有半分差错,关氏心中暗想,她点点头,又关切的问舒鸿煊:“明儿游街的规矩,可有人跟你说了?” 舒鸿煊笑了笑,“蔡总管让我明天辰时去午门那里等候,会有太监带我和榜眼、探花进太和殿,陛下亲自面见我们之后,再由太和殿出发游街。” 状元游街的具体流程是先去太和殿面圣,然后从太和殿出发,经太和门、午门、端门、承天门,最后是长安左门。 午门的正门,平时只有皇帝能出入,皇帝大婚时,皇后可以进一次,除此之外,就是殿试中考中状元、榜眼、探花的三人可以由此门出一次。 这是极大的荣耀,同时也是一甲受到的嘉奖,无怪乎天下的读书人这般狂热的执着于科举。 舒嫣华眼珠子转了一圈,笑眯眯的道:“祖母,明天哥哥游街呢,这般荣耀我们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一次,明天我们能出门看哥哥游街吗?” 关氏轻轻一拍自己额头,懊悔的道:“对对对,梁妈妈,快让管家去燕春楼定包厢。” “慢着,梁妈妈。”舒嫣华出言阻止,又看向关氏,道:“祖母,燕春楼的包厢恐怕多日前就被其他大家提前包了,不如我吩咐人去岳重楼,让他们给我们家留一个顶好的包厢。” 岳重楼是严家的酒楼,与燕春楼齐名上京。 关氏琢磨着想了想,觉得孙女说的有理,遂同意了:“好,还有你哥哥高中状元的事,也记得跟你外祖家说一声。” 舒嫣华脆生生的应了:“是,孙女这就派人去。” 舒嫣华给秋儿使了个眼色,秋儿福了福身,转身走出福寿堂。 全家高高兴兴的用完了晚饭,关氏还让舒鸿煊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舒鸿煊就要在全上京面前正式亮相,熬夜可不好。 至于承德帝赏赐给舒鸿煊的金银首饰,舒鸿煊也把一部分拿出来孝敬关氏、梅氏、姜氏了,作为晚辈,孝敬长辈理所当然。 而剩下的那些,他则全部给了妹妹,舒嫣华也开开心心的收起来,准备等哥哥娶大嫂的时候,当做聘礼添进去。聘礼之中,有御赐之物,是件棒儿赏脸的事。 回到百雨金轩,舒嫣华脚步轻快,嘴里不知道哼着什么歌,齐妈妈见她这样,笑得温婉:“煊哥儿有出息了,只待你们兄妹两都有了好婚事,各自生儿育女,儿孙满堂,小姐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舒嫣华闻言转身笑嘻嘻的看着齐妈妈,带着一丝调皮,“妈妈,这些还不够呢,还差点,娘亲在九泉之下才会开心。” 还要再送了舒修和与梅氏下去,娘亲才会真正瞑目。 齐妈妈失笑,“还差什么?” 舒嫣华俏皮的摆摆手,“不告诉你。” “这孩子...”齐妈妈宠溺一笑。 ...... 转天一早,舒鸿煊由舒修和与舒二叔送着去午门,等到宫里的太监出来接人才走,舒家其他人则收拾整齐,全都换上新衫,齐齐赶往岳重楼。 舒家的马车刚刚停在岳重楼,岳重楼的严掌柜就迎了出来,先给关氏等人打了招呼,又恭敬的称呼舒嫣华:“小姐,您来了。” 舒嫣华笑着回应:“严掌柜不必多礼,我们家今天就是来看哥哥的。” 严掌柜亲自给关氏一行人指引:“是,煊少爷的事我们都知道了,留了步步高升的包厢给你们。” 严掌柜终究是一家酒楼的掌柜,关氏、梅氏等人都不会自降身份跟他答话,舒嫣华却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回道:“好意头!谢谢严掌柜了。” “舒太君,侯夫人,舒二夫人,这就是步步高升了,有小二在门外守着,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人,东家嘱咐了,今儿你们的花费全免。”严掌柜极懂看人眼色,只略略交代了一句就不留在包厢里,免得惹了关氏等人的碍眼。 舒嫣华没有问严掌柜外祖家,昨儿秋儿已经给她回报过,今儿严家也在岳重楼金玉满堂包厢里看哥哥。 她知道包括关氏在内的舒家人都不喜欢严家,而且舒修和还把严家当做肥美鲜嫩的兔子,随时准备扑上去狩猎,在她和哥哥还没有保护严家的实力之前,她不会在舒家人面前多提及严家。 很快舒修和、舒二叔也来包厢,此时街上已经挤满了人,都是上京的百姓,全都是出来看状元、探花风采的。 约莫半个时辰后,街道尽头那边传来了喧嚣声,舒嫣华激动了,牢牢的霸占着窗棂,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街道那边。 “来了,来了!状元老爷他们来了!”人群中响起一声叫嚷,街上的人们都沸腾了。 第57章 状元婚配否? 街道尽头出现了一匹神俊的白马,马上坐着一个俊美不凡的少年郎,一身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的玉绸袍子,头上簪着玉冠。 白马、红衣、俊美的郎君。 看到这一幕的人们,纷纷倒吸一口气。 更有人大叫一声:“赖大,你要不要去看看东街头的大夫?明明是状元郎,什么状元老爷!” “哄” 不少人纷纷大笑出声,更有胆大之人在人群里嚷嚷:“状元郎,可有婚配?看街上那些小妇人,见到你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哈哈哈哈哈......” 街上不少小妇人纷纷猝了一口,又连忙转过头看状元郎,连骑着马跟在后面的榜眼和探花也只是得到她们眼睛一扫,又把注意力放在状元郎身上了。 跟在舒鸿煊身后并肩而行的吕询和秦初相视苦笑,好在他们已经习惯了,刚刚前三条街上也是这样,人群只跟着舒鸿煊而动,仿佛他们两个不存在似的。 临街的酒楼茶馆中,不少今儿出来看探花风采的闺秀们眼睛紧紧盯着状元郎,都不舍得眨一下眼。 更有与闺秀们一起出来的长辈打趣道:“怎么啦,看中了状元郎?” 得到闺秀们羞得通红的脸。 “状元郎——” 一声清脆的叫声在吵吵嚷嚷的叫声中响起,明明人群里的声音嘈杂不休,偏偏这个声音就像一股清泉出现在人群中,嘈杂声如流水般消逝,所有人不由自主的追寻着这道清泉。 舒鸿煊抬起头,就见妹妹带着面纱,倚在窗棂上,小半个身子探出来,正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 少女面纱之下的容颜看不清楚,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清润灵透,眉梢弯起的弧度让人不自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早春的阳光照射而下,把她笼罩在一层金光中,像个遗落人间的仙子般美好,许是见状元郎看向她,她笑得更欢快,那双眼睛里流转着桃花璀璨,分外妖娆,不少人居然看得面红耳赤,连不少妇人也红了脸。 这是哪家的姑娘,居然这般勾人。 “状元郎——”少女又叫了一声,待白马骑行到她所在的窗棂侧下之时,手一扬,一物从她手中抛出,“给你的,状元郎。” 舒鸿煊手一伸,接住了妹妹抛下来的一朵花,是一朵开得极好的状元红。 状元红,状元红,这是对他最诚挚的祝愿。 舒鸿煊看着妹妹顽皮的举动,对着她宠溺一笑。 已经随着状元郎举动看向他的人群,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许多人都愣愣的想着,原来状元郎笑起来是这么好看呀。 舒鸿煊把手中的状元红转了一圈,然后插在玉冠边,这朵开得正灿烂的状元红就附在他头上。 “好俊......”有小妇人看着头戴红花的状元郎,喃喃自语。 一座包厢里面,一个穿着看似普通,衣料实则非常华贵的男子看到这一幕,摇头失笑:“这小姑娘真顽皮。”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不是很赞同他大哥的话,看到小姑娘已经探回身子,再看不见分毫,又看了一眼街上骑着白马的状元郎,眉头皱了皱: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举动也不算顽皮,不过这眼光有点差,明明我就比状元郎更俊美才是。” 男子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少年,“小姑娘见都没有见过你,在她眼里当然是状元郎比你俊美。” 少年刷的收回了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敲自己的掌心,恍然大悟:“没错,大哥你说的对,她可没有见过我,当然无从比较。多谢大哥指点。” 说完,少年打了一个响指,包厢里站着宛如木头人的两个侍卫躬了躬身,就退出了包厢。 男子麻木的看着少年的一系列举动,根本来不及阻止他,这种完全把别人话语里的意思曲解成另一种意思,然后按照自己心意办事的人,这么多年来,他就只见了这一个。 他究竟在什么时候指点过他?指点他什么了? 然而少年已经转头很认真的继续看状元郎了,确切的说,是他的目光一直放在那朵受到状元郎青睐的状元红上。 另一座包厢里,有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同样看到这一幕,淡淡的吩咐道:“去查查这小姑娘是谁家的。” “是,主子。”侍卫同样领命而去。 坐回来的舒嫣华解开了面纱,端起面前的茶杯,轻啜一口。 舒妍玉目瞪口呆,“大姐姐,那花是哪里来的?” 她们家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盆栽出门,舒嫣华刚刚抛下去的花从哪里得来的? 舒嫣华朝包厢四周的花架子努了努嘴,“呐,从那里来的。” 她昨晚吩咐人来岳重楼订包厢的时候,就让人跟严掌柜说了,所以今天包厢里的花架子上都是开得正好的盆栽。 其中就有她特意要的三盘状元红,刚刚她就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摘了几朵,选了一朵最好的,等哥哥骑马经过这儿的时候,就会抛给他。 梅氏银牙暗咬,这样出风头的事又被舒嫣华做了,如果是她的玉儿做这事,舒鸿煊接到玉儿抛的花,戴在头上的话,一定能引起来这里观看状元郎风采的各家主母的注意,到时候还怕玉儿不能顺利进入上流权贵的社交圈? 偏又被舒嫣华做了,梅氏牙一咬,就想给舒嫣华好好说教一番,大家闺秀的,怎能这样当众出风头? “你个小顽皮!”姜氏笑着点了点舒嫣华的脸蛋。 舒嫣华俏皮一笑,头扬得高高的,“哥哥今天游街呢,怎能少了簪花?” 梅氏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似真似假的道:“华娘,以后可不能鲁莽。” 舒嫣华乖乖答应:“是,母亲,华娘以后不会了。” 反正除了哥哥,她也不想给其他人抛花。 舒嫣华又兴致勃勃的看热闹。 许是经过舒嫣华这一顽皮的举动,更看到状元郎居然真的簪花,于是临街的窗棂边、街道两旁,不断出现鲜花,更有人抛出了帕子。 目标还是全都冲着状元郎而去。 舒鸿煊躲得有些艰难,幸好都是些小物件,扔在身上不会痛。 连落后一个马身的吕询、秦初因为御马紧跟舒鸿煊的缘故,怀里也落下了不少的鲜花。 人流涌动,人群随着状元郎等人的离去而渐渐散了。 ...... PS:呐,男主出来打酱油了,我知道你们肯定能猜得出谁是男主的。233333,这真是自恋的男主,大家快拿票砸他,太看不惯了! 第58章 百年基业可期 严家,严家家主严川的正房里,此时严川和何氏坐在罗汉床上,严家大夫人郑氏亲自奉了茶给两老,又坐回自己的位置。 此时紧闭的正房里,严家主事人,严川夫妇,严向荣夫妇,严向明夫妇都在坐。 严川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响起昨儿在岳重楼看到的盛景,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了笑容,又想到外孙女昨儿的举动,笑了笑,“华娘越来越顽皮了,跟阿荷的性子挺像的。” 听丈夫提起自己早夭的女儿,何氏脸上显露悲伤,女儿早夭,是她一生的痛,对一个做母亲的人来说,再没有比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更难受的了。 严家大老爷严向荣眼里也闪过一抹怀念,语带欣慰:“华娘不仅性子像阿荷,连样子也越来越跟阿荷相似了,不过华娘看着就比阿荷更有神韵。” 何氏听大儿子这般说,急急的问道:“你去见华娘了?什么时候,她这段时间过的好不好?” 严向荣惭愧的看着他娘,沉声道:“昨儿舒家人来岳重楼的时候,我出门掩在一边看的。阿娘,大力昨儿来我们家的时候,不是说过了么,华娘这段日子在舒家过得不错。” 何氏恨恨的一拍自己大腿,“作孽哦,嫡亲的外祖家,居然不敢去看自己的外孙外孙女!” 严川伸出手,安抚的拍了拍老婆子的手,“老婆子不用着急,煊哥儿现在已经开始走入仕途了,只等他站稳脚跟,我们以后见他们兄妹就不用这般偷偷摸摸的。” 舒修和娶的继室,娘家势力不小,他们为了让舒鸿煊兄妹不会讨梅氏嫌,几乎不会主动去舒家找他们,一年也见不了两次面。 严川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儿子,认真的道:“老大,偷偷给煊哥儿送三万两银子过去,告诉他,如果不够用,只管来问我们要。” 严向荣一口就应下,没有半分迟疑:“爹,我已经准备好五万两银票了,想着过几天找机会给煊哥儿的。” 严川很欣慰,大儿子是要接他班的人,如果他这个未来当家人对煊哥儿兄妹有意见,这就有违他的初衷。 如今听到大儿子不仅先他一步就想到这些,而且准备的银两比他的还多,心中就很满意。 “煊哥儿如今要踏入仕途,官场上处处都要打点,舒家给他的那点用度,恐怕连个像样的礼物也买不起。” 严川看向大儿子,同时也是给大儿媳、二儿子夫妻解释,“我们是煊哥儿嫡亲的外祖家,阿荷是你们自小就疼爱的小妹,她如今不在了,煊哥儿和华娘如果连我们都靠不上,他们兄妹也不知道会有多艰难。” 严向明爽朗一笑,“阿爹放心,我们都不是眼皮子浅的人,您说的我们都懂,我们把煊哥儿兄妹当亲子疼爱,有乐康他们的,也会有他们兄妹的。” 乐康是严向明的大儿子,严家排行第三,今年十六,比舒鸿煊大一岁。 二夫人朱氏迟疑片刻,还是试探着开口:“阿爹,您说,我们把华娘聘回来如何?” 她的两个儿子都与华娘年纪相合,大儿子乐康比华娘大四岁,小儿子乐兴比华娘大二岁。 严川脸色一沉,怒斥一声:“糊涂!老二,你跟你媳妇好好说明白。” 做公公的不好直接训斥儿媳妇,教妻这种事,留给儿子做就好。 朱氏缩了缩脖子,嗫嚅了一下,“这不是我们家没有姑娘家嘛。” 有姑娘就可以嫁给煊哥儿了,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得到煊哥儿的前程一片明亮,他们很早之前就知道,靠着煊哥儿的几位师兄,只要他踏入官场,就有人保驾护航,如今都不用等他师兄们,陛下就已经看重他了。 要想跟煊哥儿维持更亲密的关系,唯有联姻一途,否则等以后煊哥儿成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哪还顾得上自己的外家? 听到朱氏嘀咕的话,连一向稳重的郑氏也翻了个白眼,还想让家里的姑娘嫁给煊哥儿呢,想得太美,真要是嫁了,煊哥儿就成了权贵圈的笑柄了。 严向荣无奈一叹,细细给媳妇儿解释:“阿朱,我们家什么身份,一个末流的商贾,连手艺人都比不上,舒家什么身份,超一品的侯爵! 除非舒家没有了丹青铁卷,否则我们家永远也不要想着能聘华娘家来,舒修和绝不会让人说他卖女求财的。小妹那是特例,谁知道当时舒修和是怎么想的!” 朱氏有些着急了:“如果我们不能跟煊哥儿兄妹联姻,时日长了,我们家跟他们的关系就淡了。” 她也不是非要儿子娶华娘,只是现在眼看煊哥儿有出息了,如果以后不能维持关系,是他们家最大的损失! 严川知道二儿媳也是为了这个家好,脸上怒气消散了,反而笑得跟一个好狐狸一样:“我得到一些消息,煊哥儿能得到陛下的喜欢,是因为他的策问卷子写得非常好,连六位阁臣也一致这么认为。” “‘开商路,课以重税,允许商人有科举的资格’,这就是煊哥儿卷子里提及的其中一项。” 严川放下了一颗重弹,炸得一向非常稳重的严向明惊得噔的站起来,连身后坐着的椅子也推倒在地。 他双眼发光的看着他爹,颤声问道:“阿爹,这消息可确切?” 严川佯装不悦瞪了一眼大儿子:“阿爹的消息来源比你的厉害多了。” 严向明眸子里闪过一抹精光,压抑自己的兴奋,低声喃喃:“煊哥儿...哈哈,煊哥儿...果然不愧是我们严家的种!好!真是太好了!” 自前朝以来,一直重农抑商,商贾的地位非常低下,一个家徒四壁,只有一间茅草屋的农民也比他们这些有着真金白银的商贾高贵得多。 为什么?因为他们是良民,他们的孩子可以有参加科举的资格! 只要陛下采纳了煊哥儿的提议,他们商贾就会迎来全新的大发展! 开商路,就是说要扶持他们商贾,就算要课以重税也比现在盘剥的好,而且最重要都不是这两点,而是可以有参加科举的资格! 为什么他们严家一直都战战兢兢,因为只要不小心惹上了官家,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只要他们家以后能出几个读书人,只要他们家的孩子能步入仕途,只要再发展两三代,他们严家的根基绝对比现在坚固很多,绵延百年家业,也不再是奢望。 想到此,严向荣非常肃穆的对自己妻子道:“阿郑,乐之已二十了,你去给他聘一个明事理、识大体、不会拈酸吃醋,眼皮子不浅,最好还是读过书的姑娘家回来,只要不是教司坊的人,我都认了。” 郑氏也想到了其中关键,肃容道:“我这些天就开始物色。” 原本她想给大儿子聘自己侄女的,不过现在冢妇一定不能跟煊哥儿兄妹有矛盾,否则就是毁了整个严家,侄女眼皮子倒是不浅,不过读书识字不多,只看得懂账本,这对她孙子来说,还是找一个读过书的母亲更好。 严家没有蠢人,连朱氏也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她心里也开始琢磨着也要给自己儿子聘这样的儿媳家来,老爷子故去的话,二房终究要分出来过活,只要他们家有一个孩纸能入了煊哥儿的眼,也足够了。 严川乐呵呵的:“乐之他们都不是读书的料,这没关系,只要他们的儿子有读书的天赋,我豁出去这张老脸,煊哥儿也会收他们为弟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只要煊哥儿能收我们严家的孩子,以煊哥儿的性子,必定会待他如亲子,煊哥儿带他在身边教导,也会跟煊哥儿自己的孩子关系亲昵。 现在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在,煊哥儿对我们家也亲厚,可我们总有故去的时候,家里以后还是要靠下一代。以煊哥儿现在的势头,日后未必不能进入内阁,有他保驾护航,我们严家百年基业可期!” 煊哥儿只要收了乐之他们的孩子为弟子,就会看顾严家第四代,等他们长大成人,踏入仕途,煊哥儿也会悉心教导,严家第四代又与煊哥儿自己孩子亲厚,等煊哥儿老去,煊哥儿的孩子也会看顾严家,只这么一来,煊哥儿至少能看顾严家三代! 严川心里感慨,阿荷,你生了一个好儿子呢,可惜你没福分享。 郑氏遥想一下严家的未来,也心神摇动,想起一件事,从身边的木匣子里掏出一张鎏金帖子,递给丈夫。 严向荣打开一看,微微挑眉,递给自己老爹,“阿爹,我们家要去么?” 帖子是舒家今天派人送来的,诚邀严家两天后赴宴,舒家为舒鸿煊举办一场盛大的筵席,邀请了诸多权贵。 以往这种宴会,舒家都会按照惯例给严家送帖子,但因为严家融不入权贵圈子,郑氏朱氏赴宴还受到取笑,几次之后,严家就不去舒家举办的宴会了。 严川神色古怪,“为什么不去,这是为我亲外孙举办的宴会,我们作为他的亲外祖家,为什么不能去?哈,还说要以后才能光明正大的与煊哥儿他们见面了,这不,机会就来了。真是好极了!” 他们严家才是煊哥儿的嫡亲外祖家,只要煊哥儿不嫌弃他们家,梅家对严家的威胁再不会跟以往那般大了。 第59章 没有邀请您 “陛下,事情都处理完了,老臣先告退了。”褚相向承德帝行了一礼,只等陛下放人,就可以回家换身衣裳去赴宴。 今儿是休沐日,本来他应该在家里的,结果被承德帝一通传召,又跑来宫里处理政事了。 承德帝状若无意的问褚相:“褚相呀,你收到帖子了吧?” 褚相打起精神,谨慎的回答:“老臣收到舒家送来的帖子了。” 周景明和许德海是舒鸿煊的师兄,广平候给他们两家送去了帖子,六位阁臣送了两张,其他四位阁臣当然不能少,广平候就厚着脸皮也给褚相等人送了帖子。 连阁臣们都送了,其他的二品官、三品官更不能少,舒修和还可惜没有借口给武官送帖子,毕竟他是勋贵,要也是走武官的路子。 承德帝一拍桌子,站起身就吩咐蔡三得:“三得,给朕换身衣裳,我们去舒家。” 褚相面目表情:“陛下,广平候没有邀请您。” 承德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似是不敢相信褚相竟然说出这番话:“朕想去臣子家还要臣子邀请?你今儿是不是发高热了?” 褚相拱了拱手:“老臣身体棒儿好,多谢陛下垂问。” 承德帝嗨了一声,摆摆手,催促道:“朕知道你每顿都能吃两碗饭,还能赤手打虎,这跟朕要去舒家有什么关系?不要废话,等朕换身衣裳回来再说。” 褚相寸土不让:“陛下,您要是去舒家,广平候今儿的宴会,就会被您弄砸了。” 承德帝非常生气的一拍桌子,狠狠的道:“老褚,你这叫什么话!朕去舒家,是给容景面子,广平候哪根葱,敢说朕弄砸了他的宴会!” 做皇帝只有一样不好,就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外出游玩,现在有个正儿八经的名目可以出宫,承德帝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外出了,偏偏被首辅阻止,气得他连老褚都出口了。 褚相很无奈的道:“陛下,老臣知道您喜欢容景那孩子,想要给他长脸,可今儿去的客人,泰半都认识您,您这么一去,他们就只会奉承您了,还有容景什么事?您即便穿上乞丐服,也掩盖不了身上那股威严的气势。” 这通马屁拍得承德帝胸中的怒气散了很多,他转悠了两圈,最终还是放弃了去舒家的念头。 不过,承德帝眯了眯眼,面目表情的看着褚相:“老褚,你留在宫中陪朕吧。” 朕不能去,你也不能去,哼。 褚相也回了一个同样的表情给承德帝:“陛下,老臣今儿休沐。” 言下之意,那是他的正经假期,现在无事,他就可以享受自己的假期了。 承德帝才不管他:“明儿补给你。” 又对蔡三得说道:“去,给朕每一刻钟把舒家的情况报上来。” 蔡三得领命而去。 ...... 舒家的大门大开,舒修和带着舒鸿煊站在门口接待来到的客人。 门房收到车夫递过来的帖子,打开一看,恭敬的大声道:“户部尚书秦大人到。” 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青年,青年正是今科探花郎秦初。 户部尚书秦英走下马车,礼貌的跟舒修和见礼,而后就把目光放在舒鸿煊身边。 他上下打量一翻,拍了拍舒鸿煊的肩膀,赞道:“果然是少年英姿,学识不凡,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天赋,我都羡慕周先生了。容景,不介意伯父这般称呼你吧?” 舒鸿煊微微一笑:“伯父谬赞了,容景受之有愧。” 秦英哈哈一笑,看着舒鸿煊的目光非常温和,他一指自己身边的儿子,以玩笑般的语气说道:“容景,这是你秦初大哥,闻道有先后,虽然你年纪比阿初小,不过你比阿初厉害多了,以后啊,多多跟阿初一起玩啊。” 秦初也没有妒忌羞愧之心,闻言就对舒鸿煊露齿一笑。 舒鸿煊大大方方的:“好啊,有时间就去找阿初大哥玩。” 人家一个做尚书的,以伯父相交,这是给他长脸,更何况之前他就跟秦初相谈甚欢,两人又是同科,关系本就比其他人来的亲近。 秦英见目的达成,哈哈一笑,由着舒二叔引着去了前院。 舒修和一直在旁边微笑,这些大人们都如秦英一样,每次都是跟他打完招呼后,就直奔舒鸿煊而去,就好像他变成了一个陪客一样,气得他心中几欲怒吼。 “严家舅老爷们到。” 舒修和脸色瞬息间一变,快得让人根本无法察觉,他看着从严家马车上下来的严川等人,快步上前见礼:“岳父,岳母,您们来了。大舅哥,大舅嫂,二舅哥,二舅嫂。” 为什么严家会来?以前明明每次给他们家送贴,都是不理会的,这次怎么就突然来了呢? 舒鸿煊脸上倒是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团团给外祖父等人见过礼,就去搀扶外祖母,刚刚还一本正经的样子,现在露出了一丝欢快的笑,倒是有些像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了。 严川打量了舒修和一番,又看到舒鸿煊的动作,笑得舒心,很好,他就知道,他的亲外孙,必定不会嫌弃他的外祖家。 严川看着舒修和,语带歉意,“阿和,刚刚在路上阻塞,晚了一点,你可不要介意。” 舒修和差点被严川这话噎住,做岳父对着女婿说这样的话,这是在隐晦的说他嫌弃他们吗?虽然事实的确是,但不能让外人知道啊。 舒修和连忙作揖行礼:“岳父大人折煞小婿了,您能来,小婿求之不得。” 舒鸿煊看着外祖父与亲爹之间的交锋,笑眯眯的,心情很好的道:“父亲,我陪着外祖父他们进去,外祖父他们很久没有来过我们家了,怕是路都不怎么记得了。” 舒修和后槽牙暗咬,笑容倒是真切:“好,你陪着你外祖父他们进去,待会还出来这里迎客。” 舒鸿煊应了声,又搀扶着外祖母上了马车,转头吩咐自己小厮清笔通知大小姐,说是外祖母与舅母来了,让她迎接,自己亲自陪着外祖父、大舅、二舅,两个表哥去前院。 舒鸿煊搀扶着严川,小小声的、笑嘻嘻的对他说:“外祖父,我已经拜托我大师兄和二师兄了,让他们照顾您,不用担心,今儿可不会有人敢给您脸色看。” 严川心中欣慰,外孙并不知晓他要来,仍然给他师兄们打了招呼,照顾他们,这等心意,实在让人熨帖。 严川也学着外孙的样子,小小声的对他说:“好,外祖父知道了,你等会找个没人的时候,来找外祖父,外祖父给点东西你。” 说完,严川还朝舒鸿煊挤眉弄眼的,像个老顽童般。 舒鸿煊笑着应诺。 ...... PS:每次写到承德帝就很欢乐。那些默默投票的你萌,那些在书评区留言的你萌,那些打赏的你萌,真是太爱啦,(づ ̄3 ̄)づ 第60章 管中窥豹 舒嫣华听到秋儿在耳边嘀咕的时候,她正在福寿堂,跟着梅氏见客。 短短半个时辰,她已经收到了许多的见面礼,都是随着自家丈夫一起来的贵夫人给的,当然,梅氏和二婶也给出了许多见面礼。 不过看着梅氏和二婶的样子,就知道她们给的心甘情愿,因为随着这些贵夫人来的,还有她们的女儿,梅氏和姜氏,是在为儿子挑选物色儿媳妇。 这样盛大的宴会,能聚齐这么多的贵夫人,舒家此后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举办一次,现在就先看好小姑娘,花上一段时间查探她们的品行,待一两年之后,物色好了,就可以托人上门查探口风。 今儿来聚会的贵夫人们也是这般的想法,只不过她们一是奔着其他高官勋贵的子弟来的,二是想要看看舒鸿煊这个状元郎,再看看梅氏这个继母为人和接人待物,倘若觉得不错,女婿的人选也能多一个。 舒嫣华得知外祖母和舅母来了,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但更多的是欢喜,她看了一眼正在跟某一位贵夫人寒暄的梅氏,眼珠子动了动,又看向一旁正在跟人说笑的梅氏亲娘梅夫人,心中就有了决断。 她笑盈盈的走向关氏,轻轻福了福身,正在跟周夫人聊天的关氏就住了口,和颜悦色的问道:“华娘,可是有事?” 舒嫣华欢快的笑了笑,“祖母,我外祖母她们来了,孙女出去二门迎一迎。” 关氏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你外祖母不是在那边跟人聊天吗?” 话一出口,身边竖着耳朵听这边情况的人神色就有些古怪,眼睛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梅氏,又看了一眼梅夫人,最后又看了一眼舒嫣华。 她们这些初次上舒家做客的人,自然要先把舒家的概况了解一下,连她们都知道,如今得了陛下青睐的状元郎,其生母已经故去,外祖家是个末流的商贾家,怎么侯府这位老太君竟然会把自己大儿媳的娘家给记错? 虽然梅家也是大儿媳的娘家,可她的大儿媳不是有两个吗? 舒嫣华脸上闪过一抹愕然,很快又消失不见,脸上笑盈盈的,不见丝毫尴尬,“祖母,那边的是梅外祖母呢,现下来的是严外祖母。” 关氏才醒悟过来,严家人有好几年没有出现在舒家的宴会上了,她一时都忘记了还有严家这号人的存在,好在她懂得亡羊补牢,急切的说道:“祖母老糊涂了,都是祖母的错,你快去二门迎一迎。” 周夫人也赞赏的看着舒嫣华,这孩子明明就知道自己祖母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嫡亲外祖了,也没有羞愤尴尬,还自然的给老太君提醒,果真是容景的妹妹,兄妹两都可人疼。 想到容景早就拜托过,倘若他外祖家来,让她多多看顾的请求,周夫人莞尔一笑。 舒嫣华再福了福身,又去跟梅氏打了招呼,梅氏却不像关氏那般,没有丝毫破绽露出,还笑着催促舒嫣华快去迎人。 舒嫣华带着秋儿、冬儿脚步匆忙的往二门走,远远就见到外祖母和两位舅母,微微提起裙角,走得更快了,来到何氏等人面前,急急的福了福身,就笑着扑入何氏怀里,眷恋的叫了一声:“外祖母,华娘好想您。” 何氏连忙搂住小姑娘的小身子,听到她包含想念的语气,眼里有些湿润,抚了抚她的后背,“外祖母也想着我们华娘呢。” 旁边的郑氏笑着提醒:“华娘,可不能顽皮,再过会怕是又有人来了。” 舒家今天客人太多,被人这样看到,要是传出不好的话来,总归对华娘不好。 舒嫣华从何氏怀里起身,又向郑氏、朱氏行礼。何氏等人问舒嫣华两兄妹平日里的生活细状,舒嫣华也细细问候外祖他们的身体。 等到来到福寿堂,舒嫣华先陪着何氏跟关氏见了面,又带着她们一一给她们介绍在座的贵夫人。 不管这些贵夫人心里是如何想的,只因何氏她们是舒鸿煊的亲外祖,每个人都客气礼貌的对待她们,梅氏和梅夫人也亲切的过来说话,最后是周夫人拉着何氏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周夫人就给何氏说起舒鸿煊在周家读书的趣事儿。 本来就对舒鸿煊很感兴趣的贵夫人们,个个都竖起耳朵,跟何氏一样,探听着状元郎的一切,能多指导一点舒鸿煊的事,也好从中窥探出他的为人。 ...... 舒鸿煊陪着严川等人去了前院之后,又回转大门,继续陪着舒修和迎客。 “褚大人到。” 只听这个姓,就知道是首辅褚家。 舒修和目露期待的看着马车上的人,如果连首辅都来他们家,舒家在这一年里,必定是最出风头的勋贵,在勋贵里,也能重新回到一流之末。 而一流巅峰,也指日可待。 然而舒修和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中年男人,心中暗暗有些失望,褚相年纪比承德帝还大上几岁,可不是这般样子。 舒修和很快又打起精神来,上前见礼,“见过褚大人。” 褚崇建笑着拱手还礼:“广平候不必多礼,家父一早被陛下召进宫中,只怕无法前来,还请见谅。” 舒修和连忙客气,“可不能这般说,这是折煞舒某了,能为陛下办事,是我等做臣子的本分。” 褚崇建微微一笑,又指着自己身边的两个少年介绍道:“这是我家的孩子,这孩子叫天逸,这孩子叫烨旭。” 无人得见褚崇建眼中一闪而过的古怪神色,倒是他身边的两个少年纷纷上前见礼。 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踏前一步,道:“天逸见过舒侯爷。” 而后看向舒鸿煊,爽朗的笑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我大夏朝最年轻的三元及第吧,舒舍人,天逸这厢有礼了。” 舒鸿煊连忙回礼:“不必客气,不嫌弃的话,叫我容景就好。” 褚天逸哈哈一笑,从善如流:“天逸就不客气了,容景也可直接叫我天逸。” 褚天逸身边另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也上前见礼:“舒侯爷。” 等舒修和颔首回笑,又看向舒鸿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一打量,末了才拱手道:“烨旭见过容景大哥。” 舒鸿煊看着这个自来熟的少年,他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看不出不对劲在哪儿,只好把这古怪的感觉暗藏,面上笑吟吟的:“烨旭小弟不用多礼。” 这句烨旭小弟一出,褚崇建眉梢古怪的动了动,褚天逸干巴巴的笑了一声,直到三人连带小厮的身影都看不见,舒鸿煊心中的不对劲反而越来越深。 ...... PS:看出来什么了吗?O(∩_∩)O哈哈~ 第61章 坑儿子的爹 承德帝挥了挥手,来禀报的侍卫就退了下去。 承德帝一拍桌子,气势汹汹的质问褚相:“老褚,你说,为什么你的儿子能带着我儿子去舒家,你却不能陪着朕去舒家?” 褚相老神在在的喝了一口茶,“那是因为本朝没有多少人见过五殿下。” 承德帝又一拍桌子,“这个不孝子,居然不去读书,不去学习,尽跑去外面胡闹!” 褚相无语片刻,其实陛下您是妒忌五殿下能去舒家赴宴吧,我认识您这么多年,我都懂的,不用这么掩饰的解释。 承德帝琢磨了会,双手一拍,得意一笑:“哈,过几天就让小五上朝理事学政,这样他就不会有这么时间跑去外面胡闹了。” “咳咳...” 褚相被茶水呛着了,等他踹匀气,无奈的看着承德帝,“陛下,五殿下才十一岁。” 着重点出了十一两个字。 承德帝嗤了一声:“朕的儿子,朕用得着你来给朕说小五多少岁。” 褚相额头青筋欢快的跳了好几下,“陛下,老臣的意思是,五殿下还太小了,还要读书,本朝的皇子,都是十五六岁才会上朝学政...” 承德帝眼睛里全都是骄傲的情绪:“太子六岁就跟在朕身边上朝学政了,小五都已经十一岁了,哪里早?” 褚相:......您也知道您说的是太子啊?太子能在您的摧残之下,长大成人,还长成备受朝臣赞誉的太子,是先皇坟上冒青烟了好吗。 褚相企图打消承德帝这个想法:“陛下,太子当时可是您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现在您是又要亲自教导五殿下了吗?” 承德帝回想了一下自己费心费力教导太子的十几年时间,打了一个冷颤,这种事他再也不要做了。 承德帝眯眼看了一会儿褚相,手上的折扇轻轻敲击掌心,“不是还有你们这些阁臣在吗?嗯,就这么说定了,小五跟着你们学习就好,多简单的事。” 承德帝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主意非常好,于是愉快的决定了这件事。 褚相额头青筋跳得更加欢乐,他心中暗自琢磨,他如果揍陛下一顿的话,头上的官帽还戴的住吗? 褚相正在严肃的考虑这个可行性,就听到耳边传来承德帝一锤定音的话:“朕意已决,褚相不必多说。” 褚相:......罢了,他都认识陛下几十年了,早就知道他什么性子的,这样的事他不是已经遇到过很多次了吗,也不差这一次。 只希望五殿下知道这件事,不会反应过大。 ...... 整整一个半时辰,舒家的大门才关上,该来的客人全都来了,舒修和也带着舒鸿煊往前院招待客人。 舒鸿煊在前院应酬一番,舒修和就招手,让他去后院福寿堂给祖母关氏见礼,也是为了给后院中的贵夫人们一个光明正大见见舒鸿煊的借口,毕竟这是为了舒鸿煊而举办的筵席,自然不能少了主角。 福寿堂的丫环给关氏禀报:“老夫人,大少爷来给您请安了。” 福寿堂里还在说笑的声音顿时一肃,不少夫人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还在福寿堂的闺秀们则微微红了脸,她们多数人都在状元游街那天见过舒鸿煊一面,有没有见过的,也在其他人的宣扬下,万分期待。 关氏正想让在座的闺秀们回避,就听坐在她身边的周夫人笑着说道:“我看女郎们就不用回避了,本朝不兴这套。再说这里这么多的长辈在,只怕是女郎们见了容景,我反而要忧心容景能不能全须全溜的走出福寿堂呢。” 这等顽皮话引得在座众人哈哈一笑,不少夫人们纷纷应和,来这里就是为了目睹状元郎的容颜,女孩儿们都避开了,这有违初衷了。 周夫人是周大儒的妻子,在座之人,不少有比她品级诰命高的夫人在,就说关氏超一品的诰命就比她高。 但来的人中,除了勋贵之外,就是文官,在文官的体系中,周夫人的地位非常高,就算不说她夫君,只看她儿子周景明,位列六位阁臣之一,就足以众人以她为首。 周夫人这般说了,关氏自然不会跟她唱反调,吩咐丫环:“让大少爷进来吧。” 说着朝丫环使了个眼色,让丫环跟舒鸿煊透个底,省得待会儿有失礼仪。 帘子掀起,舒鸿煊走进来,恭敬的给关氏行礼,又向外祖母何氏,梅夫人,梅氏,姜氏问安,然后亲昵的喊周夫人作“师母”,最后朝在座的夫人们拱手作揖:“容景给各位夫人们问安。” 一举一动都是典范,年少俊美,偏又沉稳,不见张扬跳脱,无端就有一种信服力。 不少夫人们心中就暗自点头。 女郎们不好直勾勾的打量,纷纷用团扇遮脸,悄悄看向舒鸿煊,看着那双深邃的桃花眼,不少人羞红了脸。 舒嫣华笑着看了一眼哥哥,又悄悄看向某个方向,那里坐着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姑娘,她穿着淡紫兰花刺绣领子粉红对襟褙子,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娇美可人至极。 此刻这个姑娘不像其他姑娘那般用团扇遮掩,而是很自然的看着舒鸿煊的举止,目光带着纯然的欣赏。 这个姑娘姓江,名映蓉,舒嫣华对她很熟悉,上辈子就对她很熟悉了,正是她上辈子的大嫂。 舒嫣华心中微微失望,她没有在大嫂眼里看到爱慕...... 不过很快舒嫣华就振作起来,大嫂可不是一个爱慕容貌的人,如果只见了哥哥一面,就因为哥哥的容颜而爱上他,她才会因此失望吧。 这般想着,舒嫣华又偷偷观察在座的闺秀们,见不少人目光迷离,不少人跃跃欲试,舒嫣华暗自摇头,她还是喜欢大嫂,也不知道这辈子哥哥提前三年就步入仕途,是否还会跟大嫂喜结良缘。 舒嫣华很认真的开始琢磨着,待会要不要试探一下哥哥的想法,看看他有没有看上某个姑娘,如果没有的话...... 要不要制造个机会让他们两认识认识? ...... PS:为了坑儿子的承德帝,投票砸他吧,让他这么可恶,摧残小学生。另,今天还有第二更,在下午2点。 第62章 一言不合,那就干 关氏笑着道:“煊哥儿,你快去前院吧,你在这里,欢声笑语都不见啦。” 周夫人也打趣道:“对对对,你在这里,女郎们都拘谨了呢。” 舒鸿煊佯装可怜的摇头叹息一声:“看来我在这里不受欢迎呢,那容景就先告退了。” 舒鸿煊拱了拱手,退出了福寿堂,他还没有走出院门,福寿堂里就响起欢笑声,他摇了摇头,在院门外带着自己的小厮回到前院。 关氏看着好几个早已坐不住的小姑娘,笑道:“年轻小姑娘就不要留在这里陪我们啦,大好的春光,你们都去外面玩。华娘,带着这些女郎们去花园里走走吧。我们也去摘花楼那边,今儿请了梨园的戏班子过来,听说新编的一出戏很好看。”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周夫人等人说的。 周夫人温婉一笑:“好呀,我们去看戏,让这些小姑娘们自己去玩,跟在我们身边,也实在委屈了她们。” 舒嫣华站起身,团团福了福身,笑着对女郎们说:“各家小姐们,请随小妹来,家里的花园里有开得正好的花儿,旁边的凉亭里还备了糕点茶水。” 女郎们齐齐欢呼一声,她们早就在这里坐腻了,纷纷起身跟着舒嫣华去花园。 舒嫣华作为今天的主人家,自然要担任其照顾好宾客的责任,等她细细把对花园和各处感兴趣的小姐们讲解一番后,待身边没有了其他人,就发现那些小姐们泰半都聚在凉亭里,小半去了花园。 舒嫣华看到江映蓉也在凉亭里坐着,抬脚就往那里走。 “江姐姐好。”舒嫣华笑着给江映蓉问好。 江映蓉伸手拉住她的手,笑着道:“我托个大,叫你华娘可好?” 不知为何,她见这个小姑娘的第一面,就觉得她很面善,对她很有好感,好像两人认识很久似的。 舒嫣华心内感叹,真好,跟上辈子一样,大嫂跟她,还是一见如故。 舒嫣华俏皮一笑:“当然好,求之不得呢。那我叫你蓉姐姐可好?” 江映蓉喜她大方,拉着她就给她介绍自己的闺中好友。 江映蓉指着一个穿鹅黄色褙子的少女给舒嫣华介绍:“这位是杨怡芳姐姐,你叫她芳姐姐就好,她的大伯是杨次辅。” 舒嫣华笑着道:“芳姐姐好,芳姐姐叫我华娘就好。” 杨怡芳看了一眼江映蓉,伸出手轻轻捏了捏舒嫣华的脸蛋:“好俊的小姑娘。” 舒嫣华羞涩一笑。 江映蓉笑眯眯的,又指着旁边一个穿着葱绿裙子的少女,“这位是秦慧茹,她的堂哥就是今科与你哥哥同一科的探花郎,你叫茹姐姐好了。” 舒嫣华又笑着见礼,秦慧茹也含笑回应。 江映蓉介绍了自己的好友,拉着舒嫣华坐在自己身边,有江映蓉做调和剂,舒嫣华很快就融入杨怡芳和秦慧茹之间。 “杨怡芳,今儿天色正好,出来赴宴,只赏花可没有多少乐趣,不如我们比诗如何?” 舒嫣华寻声看去,是个衣着精致华美的姑娘,舒嫣华很快就在福寿堂的见客中,找出她是谁。 永安候的嫡女,方晨雪,在锦绣学院上学,与太学院女学是死对头。 杨怡芳嗤笑一声:“然后让你拿着事先就找人做好的诗词夺魁吗?” 方晨雪柳眉倒竖,气得站起身,指着杨怡芳叫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怡芳脸色一沉,“这就是锦绣学院先生教的礼仪?丢人现眼!” 方晨雪恨恨的放下手,怒瞪着杨怡芳。 方晨雪身边有个姑娘掩嘴而笑:“其实该不会是你们怕输,才不敢应吧?” “哈——好啊,你们要比诗,我们当然无所谓,既然比诗是你们提出来的,那我们就提出主题好了,以‘癞蛤蟆’为题,作诗吧,正好作完了,可以送去给周大儒他们评比。” 舒嫣华看向凉亭口,那里站着一个姑娘,她明显刚刚来,只听这番话,就知道她也是太学院女学的。 江映蓉小声的在舒嫣华耳边说道:“她是林瑛玲,尚书右仆射的孙女。” 那姑娘脸色一阵青白,回头看了一眼方晨雪,不敢再言语。 方晨雪气得半死,谁会做癞蛤蟆的诗!枉费她千方百计想在周大儒跟前出个彩,方晨雪怒瞪了一眼林瑛玲。 林瑛玲不屑一笑:“显摆你眼睛大吗?” “那要不对对子?”在方晨雪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姑娘说道。 舒嫣华看着舒妍玉跟在那个姑娘身边,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心中了然,这位是梅氏的侄女,梅婧婷,在春风学院上学。 杨怡芳翻了个白眼:“合着你们两家的先生就只教你们作诗和对对子吗?每次赴宴都玩这两样,是不是只有这两样你们才能拿得出手?” 林瑛玲哈的笑了一声:“阿芳,这你就猜错啦,锦绣学院和春风学院的先生们水平还是不错的,不过我估摸着是她们学艺不精,只学到这两样东西而已。” 这个集火地图炮够厉害,方晨雪和梅婧婷身边的人齐齐怒瞪林瑛玲。 林瑛玲顶着众多的怒视,施施然的走到杨怡芳身边的倚栏坐下,怡然自得。 方晨雪暗暗运气,问道:“那你们究竟想要比什么?” 杨怡芳啧啧两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做客的客人,在主人家这里喧宾夺主的,真是长见识了。” 林瑛玲快嘴接道:“约莫以为忘记了自己站在别人的地盘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每天都在想诗词想的糊涂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本事,让舒嫣华自叹弗如,看看方晨雪青白交错的脸色,就知道她多生气。 梅婧婷拉了拉自己身边的舒妍玉,道:“呐,主人家在这里,玉儿,你说,我们玩什么好?” 舒妍玉眼珠子一转,就道:“不如先来玩对对子,再来比作诗好了,作诗就以花园的花为题。” 舒妍玉算盘打得极好,梅婧婷是她的表姐,她不能拆自家人的台,但方晨雪是永安候的嫡女,是她们勋贵这边的人,也不能落她面子,这样两全其美,最好不过。 杨怡芳笑嘻嘻的:“这就是春风学院教的规矩呢,圣人的长幼有序都是放屁。” 林瑛玲又接上:“阿芳,我想着你又怪错人了,可能是我们太渺小了,梅小姐看不见我们这些人,自然就看不到我们身边的舒大小姐啦。” 这回轮到梅婧婷和舒妍玉脸色青白交错了。 方晨雪见此,心中居然舒服了很多,这话怎么说的?有人比我更倒霉,我就开心了。 舒嫣华死死的咬着牙邦子,极力压制自己的身子,而她身边的江映蓉和秦慧茹早就从林瑛玲出现的那一刻就用团扇遮住半边脸了,但看她们抖动的肩膀就知道她们忍笑忍得很辛苦。 舒嫣华运气,含笑开口:“玉儿年纪小,这种宴会她是第一次参加,也没有见识过,一时举止失当,我替她给各位姐姐们道个歉。” 这是为她哥哥举办的宴会,舒妍玉还是她妹妹,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当做看不到,真要这么做了,她的名声也不能要了。 林瑛玲看着舒嫣华,咕哝了一句:“还挺顾全大局的。” 舒嫣华环顾一周,笑着提议:“作诗对对子太寻常了些,不如我们玩投壶吧。” ...... PS:毒舌用在自己看不顺眼的人身上,那感觉真是苏爽。 另,推荐个文,《重生之乱世佳缘》,是个民国文,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哦。 附上简介:一朝重生,她从古代皇后变成了民国小姐,醒来的第二天就被迫出了家门,命运坎坷一如前世,只是,这一世,怕是没有他的庇佑了吧。 知闲云淡风轻的过了十二年,乱世不乱心,然而这一颗心却都在得知前生真相又遇他以后改变了。 “知闲,你知道么,十二年前你是因为我才被赶出家门。” “嗯,可你现在给了我一个家呀。”她眉眼弯弯,如果最后真的是你,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生,让我在乱世烽火中,赌上所有的勇气,不遗余力的来爱你! 第63章 投壶比试 方晨雪冷笑:“投壶就不寻常吗?这也是玩坏的游戏吧?” 舒嫣华莞尔一笑:“投壶当然是寻常,不寻常的是玩法。既然是比试,就要分输赢,有输赢就少不了彩头。” 舒嫣华从自己头发上拔下一支金镶倒垂莲花步摇,递给秋儿,秋儿连忙找了个托盘装起。 “这是小妹的彩头。” 舒嫣华指了指步摇,笑道,“比试分三轮,第一轮,每人十矢,一共有五个壶,每个壶的壶口都不一样,每个壶相隔一米,比试的人,需站在第一个壶的五米外投矢,第一个壶中一矢得一分,第二壶中一矢得两分,以此类推,分数最多的十人进第二轮。” 杨怡芳挺起腰身,开始聚精会神看着舒嫣华了。 “第二轮,只有一壶,壶里装水直到壶颈处,壶口放一小球,以投矢的方法,让壶口的小球掉出地上,用的矢最少的三人进最后一轮。” “第三轮,还是只有一个壶,每个人事先都有五矢试感觉,五矢之后,蒙上眼睛,同样有五矢,开始投壶,谁中的矢最多,谁就是胜者。” 这是盲投! 杨怡芳哈哈一笑,拍掌道:“这玩法新鲜,既然如此,我也放个彩头吧。” 杨怡芳脱下自己手上的镯子,同样放在托盘上,挑衅的看着方晨雪和梅婧婷,“你们敢不敢应战?” 林瑛玲不等那两人说话,站起身也把自己的金簪子扔进托盘中,语带兴奋:“反正我是一定要玩的,这是我的彩头,哈,今天的好东西都是我的了。” 方晨雪冷笑一声:“现在说输赢未免言之过早,我也来,这是我的彩头。” 方晨雪掏出一枚玉佩,放在托盘上。 梅婧婷笑吟吟的,“既然各位雅兴这么高,我也来凑个热闹吧。” 也放下自己的彩头。 因为被杨怡芳带起的头,凡是参加的人,都输人不输阵的放了彩头进去,布置场地的时候,秋儿的托盘已经堆得高高的了。 舒嫣华见场地已经布置好,五个壶按照壶口的大小,分别竖着排成一列,又有丝绸带子放在地上作起点。 她嫣然一笑:“第一轮比试开始了,诸位哪个先来?” 众女郎相互对视一眼,杨怡芳先走出来,道:“我先来。” 有丫环递给杨怡芳十矢。 杨怡芳先用手掂量矢的重量,试了试手感,站在丝绸带子外,瞄准了一处,手一掷。 江映蓉拍手叫道:“好!” 赫然中了第二壶。 秋儿拿着笔在旁边记录分数。 杨怡芳投第二矢,中第三壶,得三分。 杨怡芳一连投了十矢,刚刚把矢投出去,秋儿就宣布分数:“杨小姐得中二十九分。” 杨怡芳中了两矢第二壶,四矢第三壶,两矢第四壶,第五壶中一矢,空一矢,共二十九分。 杨怡芳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秋儿,想不到这个小婢不仅会写能算,还这么快就把分数算出来,是个能人呀。 杨怡芳看了一眼舒嫣华,舒嫣华回她一笑。 第五壶的壶口最小,还最远,杨怡芳还能投中一矢,参加比试的女郎们已经开始严肃,在旁观战的闺秀们也开始紧张起来。 方晨雪第二个走了出来,她的神色很肃穆,没有半点刚刚一开始的骄横,她已经把这次比试看成一雪前耻的方式。 很快,方晨雪就投矢完了,秋儿也大声报分数:“方小姐得中三十一分。” 方晨雪中第二壶一矢,中第三壶四矢,中第四壶三矢,第五壶中一矢,失一矢,得三十一分。 方晨雪扬起下巴,轻哼一声,站了回去。 很快,前十个进入第二轮的人已经赛了出来,其中就有杨怡芳、林瑛玲、方晨雪、梅婧婷四个。 第二轮比试开始,丝绸带子五米外,有一个大口壶,壶口颈处有个小球漂浮在水面上,小球距离壶口还差几公分。 这回第一个走出来的人是林瑛玲,她问丫环要了丝带,绑了一块小石头在矢上,掂量了好几下,试了试手感,瞄准一矢,不中! 有女郎发出一声叹息。 林瑛玲面色不变,重新换了一根矢,绑石子再投,这回不少人发出了叫好声,中了! 水面往上升了一层,小球也往上升了不少。 最后林瑛玲以空两矢,中四矢,让小球滚落地面。 第二轮的九个人全部都投矢了,只剩下最后一个方晨雪。 方晨雪走到丝绸带子外,手里拿着一矢,回过头看向杨怡芳和林瑛玲两人,骄傲的道:“让你们看看本小姐的厉害之处!” 方晨雪静静的瞄准壶口,一投! 连舒嫣华都不自禁的发出了惊呼声,一矢!一矢就把小球挑出来了! 那矢投在壶口的时候,刚好卡在小球旁边,也不知道方晨雪如何使力,矢碰到小球之后,小球就被挑起,跌落出壶口,滚在地面动了动,停住了。 杨怡芳率先拍起手掌,须臾全场所有人都为方晨雪鼓掌,这一投,果然厉害! 方晨雪骄傲的扬起脸,像只开屏的孔雀般走回自己的位置。 进入第三场的,只有方晨雪、杨怡芳、林瑛玲。 梅婧婷惜败在第二轮。 第三轮的投壶布置好了,这回方晨雪是第一个先拿着矢投壶找感觉的。 三人都试验完毕,方晨雪第一个蒙上布条开始投壶。 第一矢的时候,有人发出惊呼声,声音发出一半就戛然而止,应该是被身边的人捂住了嘴。 方晨雪第二矢的时候,投得更加谨慎,这回她听不到半分声响,所有人不约而同的不露半点声息。 五矢过后,方晨雪扯下布条,看到壶中只有一矢,眉头紧皱,一言不发,把布条递给杨怡芳。 当林瑛玲最后投完五矢的时候,舒嫣华笑道:“看来今天有三个第一呀,这么说来,这彩头就是你们三个的了。” 三人每人都是投中一矢,所以不分胜负,舒嫣华这么说也对。 这回方晨雪比杨怡芳、林瑛玲先开口了:“我们就是个玩乐,既然分不出胜负,那就没有输赢一说,这些彩头,就各自拿回去吧。” 方晨雪挑衅的看着杨怡芳两人,她出身高贵,不缺那点首饰,这些首饰很多精致华美,都是参赛的女郎们的心头肉,要不然也不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戴出来,这样做卖一个人情,还能逼得杨怡芳、林瑛玲哑巴吃黄连,再好不过。 杨怡芳和林瑛玲也不在乎,纷纷说好,女郎们又把自己的彩头拿回来,笑意盈盈的。 “华娘,你们家举办筵席不是为了状元郎吗?那我们能不能去他们那边见识见识状元郎的风采?”杨怡芳问道。 这话一出,不少人眼睛发亮,盯着舒嫣华不说话。 舒嫣华歪了歪头,笑道:“那我派人去问问好了。” 第64章 行酒令 清笔在舒鸿煊耳边嘀咕了一会儿,又退了下去。 舒鸿煊笑着来到周大儒身边,道:“老师,女郎们很仰慕您的风采,遣人来问,她们是否能来这边见识见识?” 此处是个四面透风的廊榭,座中有二三十人,多数是官家子弟,严川等人也在其中,由舒鸿煊作陪。 至于今儿来的勋贵,在另一处玩耍,由舒修和作陪,勋贵们说是玩不来文人墨客的诗词玩意,舒修和也正合此意,他正想与几个有实权的勋贵们打好关系,所以文官与勋贵就分成了两堆做耍。 此刻周大儒听小弟子这般说,又见座中的青年才俊已经精神抖擞,两眼发光的看着他,他呵呵一笑:“本朝女郎巾帼不让须眉,想来就让她们来吧。” 周大儒顿了顿,转头看向青年才俊们,莞尔一笑:“只一样,你们不能唐突了女郎们。” 有早已面露笑容的青年脸色一肃,全都拱了拱手,应诺道:“周先生放心,我等绝不会行放浪形骸之事。” 舒鸿煊朝清笔挥挥手,清笔领命而去。 片刻后,不远处就传来一片叽叽喳喳的说笑声。 舒嫣华带头,来到廊榭,先是给周大儒,再次给舒二叔、外祖父严川、舅父等人,最后给在座的众人团团行礼。 女郎们却是给周大儒行了礼,就在舒嫣华的带领下,入座。 舒鸿煊作为东道主,自然要照顾来客的玩乐,见廊榭来了女郎们之后,不复适才的玩笑,就站起身,拱了拱手,道:“既然我们这里来了女郎,不如我们玩点新鲜点的游戏如何?” 方晨雪憋了憋,最终还是吞回了自己想出口嘲讽的话:你们兄妹还挺像的,又有新鲜的游戏...... 在座的有周大儒等人,她这么骄横,不好不好。 周大儒来了几分兴致,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弟子惯会喜欢新鲜玩意,有些期待的道:“是什么游戏?” “行酒令。”舒鸿煊拍拍手,清笔转身而走。 一个公子疑惑:“行酒令还能有新鲜的玩意?” 清笔带着人把一个木匣子拿来,还让几个小婢拿着几壶酒进来。 舒鸿煊接过木匣子,打开,掏出木匣子里的东西,放在一个托盘上,指了指托盘上的木牌,道:“这是我弄出来的小玩意儿,我把它叫做牌词令【注】,规矩是把词牌覆面朝下,打乱顺序,由一人开始抽牌,然后按照酒约令行事,第二人则由上一个酒约令里点名的人抽取,此后由着顺序来。” 舒鸿煊又指了指几个小婢手中的酒壶,“这里面的是果酒,给女郎们喝的,度数不高。” 杨怡芳大大方方的道:“容景公子好体贴的心,这行酒令也有意思,不如这就开始吧?” 杨怡芳这话一出,没有任何女郎们出声阻止,这就是她们都同意了。 本就是为了照顾女郎们才提出来的行酒令,既然女郎们都同意了,舒鸿煊爽快一笑:“那就由我先开始吧。” 舒鸿煊示范把木牌覆面朝下打乱,木牌的菱角磨得很光滑,不会有伤手的可能,舒鸿煊从中抽出一张木牌,拿起来一看,看了一眼,又把木牌面向其他人,念出了上面的酒约令: “牌名:十文钱 酒约:座中身长者转五圈,执者出一绕口令,中,执者饮,不中,饮三杯。” 不少人眼睛亮亮的,这行酒令果真有意思! 舒鸿煊看了在座众人一眼,问道:“座中谁最高?” 好几个公子认为自己高的站了起来,结果众人一看,最高者是秦初。 舒鸿煊微微一笑:“请秦大哥自转五圈,小弟再出题。” 秦初爽快的站在空地中间,转之前对舒鸿煊道:容景,你可得给哥出一个简单的绕口令啊。” 舒鸿煊还没有答话,秦慧茹就先叫道:“大哥,你怎么能事先就作弊?拿出你的气概来,不就三杯酒嘛。” 其他人也开始纷纷起哄,纷纷叫嚷舒鸿煊不能放水,只第一个酒令,就让席间气氛开始膨胀。 秦初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堂妹,开始自转五圈,旁边人数数,五圈之后,秦初头晕晕的,耳边就听到舒鸿煊的话。 “牛郎恋刘娘,刘娘恋牛郎,牛郎年年念刘娘,刘娘年年念牛郎,郎念娘来娘恋郎。” “牛郎恋刘娘,刘娘恋牛郎,牛郎年年恋刘娘.....” “错啦错啦,罚酒罚酒!” 有耳尖的人立即就听出了其中的不同,有小婢递上一杯酒,秦初甩了甩头,叹息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三杯后,众人齐声欢呼。 秦初走到小婢托着的托盘上,开始洗了洗木牌,从中抽出一块,念道: “牌名:两万贯 酒约:为座中面肥者涂粉,各饮一杯。” 秦初亮了亮自己手中的木牌,不怀好意的道:“座中谁的脸最大?” 女郎们个个都看向郎君那边,目光在他们脸上穿梭,不少人气定神闲,根本就不担心会是自己。 最终有个面圆的公子站了起身,自我嘲笑道:“想不到有一天脸大也要被罚酒。” “哈哈哈哈......” 席间众人大笑,秦初催促道:“不要磨蹭,快点出来,涂的粉,不到散席不能洗。” 有小婢送上脂粉,秦初只打量了一瞬,手就朝着最红的脂粉而去。 有女郎已经兴致上来,还出言指点秦初该如何涂粉,最后脸圆的公子,一边脸红得像猴子,一边脸又白的吓人,再配上他自身的麦色肤色,惹得众人再次大笑。 等秦初与圆脸公子各饮一杯之后,脸圆公子也抽了一个木牌。 “牌名:一文钱 酒约:喂左席食肉食,对饮。” “哄——” 众人大笑,圆脸公子的左席,是另一个面容清秀的公子,此刻这位公子听到酒令,也是一愣,而后无奈的哀叹一声,“哎哟,怎么抽中这个酒令的不是位女郎呢?” 秦初也是好玩的性子,拍腿大笑道:“彭仲蕴,不要废话,快点吃李小胖喂给你的肉食,然后对饮。” 李小胖也兴致所起,拿起一双干净的玉著,夹起一块肉食,就要去喂秦初口中所称呼的彭仲蕴。 彭仲蕴看了一眼李小胖的脸,不忍目睹的闭上眼,只等肉食到了嘴边,就张开嘴,一口吞下,囫囵的嚼了几下,就痛饮一杯。 他赶苍蝇似的赶李小胖离开他的面前:“李小胖你快走,哎哟,看到你这张脸,我待会就不用吃午饭了。” 李小胖恨恨的跺了跺脚,其他人齐声大笑。 彭仲蕴抽了一张牌,念道: “牌名:三万贯 酒约:顺数第七席饮。” ...... PS:【注】:这个酒令来自《中国酒令大观》中的牌酒令,我糅合了好几个牌酒令,又添了一点欢乐的元素在内,嗯,一切都是为了剧情服务。下一章你们就知道为什么要这种牌酒令啦。 ...... 另,给你们推荐个文,《早生贵子》,作者:月溪汐。附上简介: 宅斗宫斗山河斗,逗逗孩子,家事国事天下事,试试接生。 软萌包子处处认爹,打不打?极品亲戚慢慢调教,药别停! 从人人唾骂的丧门拙女,到睥睨天下的诰命一品,空间神宠助发明—— 聚拢内衣风靡王朝,天天挺拔,安泉巾席卷天下,月月舒适,医疗器械soeasy,数钱数到手抽筋! 那谁,什么仇什么怨,(つω`)~ “不服来战!” “战?!你在上面?” 第65章 发狗粮了【1/5 求订阅】 “牌名:三万贯 酒约:顺数第七席饮。” 一个少年站了起身,正是介绍自己名叫烨旭的少年。 烨旭饮了一杯,抽出一张木牌。 “牌名:两文钱 酒约:奉美貌者画眉,执者饮三杯。” “哄——” 不少人都开始起哄了,“快看看我们席间谁最美?” “这个最美,包不包括男人?” “哎哟,怎么不是我抽到这张酒令呢,这小子运气真好。” 烨旭接过小婢手中的眉笔,不管其他人说什么,自己径直走到一个少女面前,停下脚步,微微弯腰,就要帮少女画眉。 舒鸿煊噔的站了起身,叫住了烨旭:“烨旭,你走错方向了。” 舒鸿煊暗地里咬牙,这小子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独独停在他妹妹面前? 舒嫣华也诧异,这少年就这般直直走了过来,看都不看席间其他女郎一眼,这是认为她最美,根本无需看其他人吗? 舒嫣华心中咳嗽两声,感叹道,这少年的眼光挺好的。 周廷昱很诧异的回看舒鸿煊,“容景大哥,酒令上不是说了么,奉美貌者画眉,我是按酒令行事呀。” 言下之意就是,他认为席间众人,最美的就是舒嫣华了。 舒鸿煊:......好吧,他承认他自己也是这般想的,他也认为在座没有一个人的容貌比得上自己的妹妹,但是...... 但是到了这种时刻,他就开始后悔把这等酒令写上去了,可不可以扔了这个酒令? 有好事者叫道:“容景,这是行酒令,这酒令不是你自己弄得么?” 连周大儒也笑着道:“就是,容景,难不成你还能比得过你妹妹,要是你比你妹妹美,那就让烨旭给你画眉好了。” 严川和严向明、严向荣也笑看着这一切,他们不像舒鸿煊那般紧张,不过是宴会席间玩乐而已,这么多人在此,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出去。 带着周廷昱来的褚崇建乐呵呵的,不出言阻止,也不出言应和。 只他儿子褚天逸的神色有些古怪,但无人关注。 舒嫣华也不是扭捏之人,朝自己哥哥笑道:“哥哥,游戏而已。” 舒嫣华仰起脸,看向周廷昱,这个人很面生,她没有见过,她有些担心的说道:“手不要抖呀,否则就变成最丑者啦。” “噗嗤” 舒嫣华身边的女郎不少都笑开了,她们刚开始还有些期待少年会选中她们,后来见选中舒嫣华,不得不叹服,舒嫣华颜色之好,确无人能比。 如今听舒嫣华忧心之言,她们也纷纷起哄。 周廷昱极自信的道:“我可不是七老八十的老翁,定会给你画得美美的。” 舒鸿煊:......这小子当众调戏我妹呀,要不要待会套他麻袋揍一顿? 周廷昱手很规矩,没有触碰舒嫣华的脸,他凑近一步,认真的看着面前这张小脸,莹白如玉,没有半点瑕疵,那双直勾勾的看着他的大眼睛,看得他心中一跳,他居然从中看到了漫山遍野,开得绚烂璀璨的桃花,那花瓣滑落在他心尖,痒痒的,酥酥麻麻。 这张脸远看就很美,近看,就更美了。 无端的,一句诗就出现在他心中——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周廷昱执起眉笔,开始细细描绘舒嫣华的柳眉。 灼热的呼吸轻轻的喷洒在她的脸上,属于少年身上独有的冷冽清香也传到她鼻中,少年眸中的认真看得她心中微微一荡。 明明少年年纪不大,偏偏自有一股气势,让她无端就觉得,这个看起来比哥哥还小的少年,能与高山相比。 舒嫣华的脸,极不引人注意的泛起了红晕,惹得周廷昱看她的眼神,又幽深了几分。 很快,周廷昱就帮舒嫣华画好了眉,他饮了三杯酒,正伸手拂了拂自己的衣袖,就听耳边传来清脆的声音。 “牌名:百万贯 酒约:为此刻最近距离者喂一杯。” “哈哈哈哈哈......” 众人起哄得更厉害了,因为此刻最近舒嫣华的,就是周廷昱。 刚准备走回自己座位的周廷昱:“......” 气得牙痒痒的舒鸿煊:“......” 完全想不到会有这种酒令的舒嫣华:“......” 方晨雪唯恐天下不乱,叫嚷嚷道:“快,我们都看到啦,最近你的就是这位公子,快喂他喝一杯酒。” 梅婧婷也掩嘴而笑:“华娘,快点喂这位公子喝一杯吧,游戏而已。” 梅婧婷唯恐舒嫣华推脱,立即用她刚刚说的话来堵她的口。 周廷昱斜睨了一眼梅婧婷,梅婧婷浑身一冷,她转头看向四周,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心中疑惑怎么到了早春还会有种阴寒的感觉。 舒嫣华招手让小婢送上一杯酒,对周廷昱歉然一笑:“我没做过这种事,待会要是不小心弄湿了你的衣裳,望你不要见怪。” 周廷昱洒然一笑:“男子汉湿点衣裳有什么关系?” 舒鸿煊:......这小子真的是褚相家的孩子?怎么这么小的年纪,就自带泡妞技能? 被舒鸿煊眼神审视的褚崇建:......呵呵,我什么都不知道。 舒嫣华右手端起酒杯,左手轻巧的放在杯底之下,待会要是不小心洒了出来,她能用手接住,免得弄湿别人的衣裳。 周廷昱比舒嫣华高半个头,舒嫣华也不用垫脚,就这般举起手喂他喝酒。 纤长白皙的手指举着酒杯,一股幽香弥漫在他鼻尖,原本周廷昱慢悠悠的享受着美人的喂酒,在见到舒嫣华因为喂他喝酒,右手袖子半滑落下,露出一截皓白如雪的柔夷之时,他低下头,一口就吞下了所有的酒。 舒嫣华顺势就放下了右手,退回自己的位置,然后坐下。 这个时候,又是周廷昱抽牌了。 周廷昱随手抽起一张牌, “牌名:六文钱 酒约:交头接耳者罚唱一曲,饮一杯。” 许多正在听酒令的人一愣,随即转头看向某个方向,那里正有两个人咬着耳朵。 或许是咬着耳朵太专注,居然没有发现酒令已出,直到后知后觉的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的时候,才停下私语。 这两个是女郎,她们身边的人提醒她们这次的酒令,两人起身唱了一曲,端起酒杯一饮到底,接着开始抽下一轮的木牌。 周廷昱事不关己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自然的环视四周,只在目光触及到舒嫣华的时候,会瞬息间幽深许多,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只专注于自己的席面,而是端起酒杯,撑着下巴,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四处看。 看到对面舒鸿煊紧盯他的时候,他还回了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不出所料的,看到舒鸿煊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面皮。 周廷昱笑得更欢快了。 ...... PS:哥哥不仅此刻想套周廷昱的麻袋,估计以后这种心思会更多,只可惜,引狼入室不外如是。 咳咳,很正经的问一句:这种程度的狗粮,你们感觉如何?够了吗?(未完待续。) 第66章 假山深处【2/5】 席间玩行酒令玩得太过欢闹,就算是度数不高的果酒,也有不少被抽到酒令的女郎喝到面色泛红。 时值近午,侯府也准备好了午膳。 今天的宴会安排,舒修和采纳了舒鸿煊大部分的意见,勋贵与勋贵们一起做耍,文官与清流做耍,两处做耍的地方,都是通风凉爽之处。 到了午饭之时,就会直接就地用饭,会有奴仆准备好酒菜呈上。 舒嫣华见天色不早,又见有女郎目光迷离,就告罪一声,带着所有女郎离开廊榭,回到后院的客院处,吩咐厨房送上解酒汤,又吩咐准备上菜,待众人用完午饭之后,准备了好几个客院供客人午间休憩。 待午间休憩起来,继续游玩,在侯府用过晚膳才会离开。 后院的夫人们也是聚在一起用午饭,得到小婢们禀报有关女郎的情况,见侯府的主人安排的很好,奴仆也尽心,就放开手,让女郎们聚在一起。 廊榭这边在经过一轮行酒令之后,已经彻底放开,文人墨客的雅趣就出来了,有喝多的人直接就扯开了自己的衣领,直接就拿起酒壶对着嘴喝,还有人喝高了就放声高唱,因为在场没有女郎在,众人反而放得更开。 特别是吃饱喝足之后,更是有人勾肩搭背,咬着耳朵调笑。 大夏朝民风豪放,文人一旦放开,作风比勋贵还放浪形骸,舒鸿煊见席间众人已经不复先前的文雅,派了小厮守在四处的道路口上,以防有女郎来此,唐突了她们。 到了午时二刻,天气逐渐炎热,幸好廊榭通风舒爽,不少喝高的直接就躺在凉席上睡着了。 周大儒、褚崇建、秦英、严川等人却去了客院休憩,廊榭只剩下一群年轻人。 因为廊榭有小厮一直看顾,所以舒鸿煊也不担心他们有什么问题,整个上午他也喝了不少酒,微微有些熏醉,阖眼侧躺在廊榭里休憩。 廊榭里不时有人轻手轻脚的起身去净房,期间有人去净房方便后,不想再走回廊榭,就有小厮带着去客院休憩,有人直接就原路返回。 一处假山里,幽深通暗,最深处隐约可见一抹白色。 一个声音响起,“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再给我几百两银子吧。” 说话的人靠在山石旁,脸皮白皙,眼底青黑有些严重,目光有些浑浊,一副好皮相也生生逊色了几分。 他看着对面穿着牙白色衣裳的清雅公子,眸底一抹不屑一闪而过。 “你前几天才问我要了几百两,现在又要?我没有这么多银钱。”对面之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此人脸色一沉,“彭仲蕴,不要给小爷耍花样,我想你不会想让其他人知道你的龌蹉事。” 语气里尽是威胁。 对面之人没有说话,沉寂了半响,他走出了几步,正好假山顶有个小空隙,一处阳光穿透而下,照耀在他的脸上,清秀俊雅,气质不凡,正是刚刚在廊榭里玩过酒令的彭仲蕴。 彭仲蕴语气阴沉:“陈明鑫,你知道我家的家境,我已经给了你几千两了,做人要知足。” 陈明鑫老神在在的,吹了吹自己的右手,漫不经心的样子:“哦,我想会有很多人,对太常寺少卿嫡子讨好人的手段感兴趣?” 陈明鑫心中不屑的暗想,哈,堂堂太常寺少卿嫡子,居然是个兔爷们,虽然那天不知道跟彭仲蕴在一起的人是谁,不过只要知道彭仲蕴是个兔儿就足够啦,瞧,这不就已经送了他好几千两银子给他花用? 陈明鑫一边想着,一边暗暗琢磨:风月楼里来个了雏,要吃下这个雏的红丸,怕也要几百两,嗯,正好今天来舒家赴宴,见到彭仲蕴,这回银子肯定够了。 又是一阵沉寂。 陈明鑫有些不耐烦了,“你快点,我已经支开了我的小厮,时间久了,怕他回来找我,见到你,我就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片刻后,彭仲蕴脸上的阴沉消失不见,从荷包里掏出几张银票,走到陈明鑫跟前,递给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哀求的意味:“我所有的银钱都在这里了,陈公子,能否当什么事都发生过?” 陈明鑫一把扯过银票,极其熟稔的数了数,大概就猜出了有三百两银子,虽然对这个数目有些不满足,也知道前几天自己刚刚找这人要了几百两,怕是真的没有多少银钱了。 陈明鑫听到彭仲蕴的话,敷衍的道:“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会当什么都没有看到过,你放心就是。” 陈明鑫拿到了银票,就想走出假山,彭仲蕴叫住了他。 彭仲蕴走上前,在几处空隙的阳光之下,帮陈明鑫整了整衣领,又轻轻的拍了拍他肩膀,“陈公子,你这里有些脏了,我帮你弄干净。” 陈明鑫理所当然的把彭仲蕴当小厮般对待,等他帮他整理好,像在花楼里对待花娘那般,轻轻的用手捏住他的下巴,还极其恶劣的用食指在下巴处爱抚般摸了摸,调笑般笑道:“可惜我不好这一口,否则定要试试你的滋味。” 陈明鑫发出暧昧的笑声,又留恋的摸了摸下巴,啧啧几声:“想不到你皮肤还挺好的,跟个女人也差不离了。” 陈明鑫收回手,背着手,哼着歌,走出了假山。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彭仲蕴也面无表情的走出假山,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一个人影,走到前方一颗大树底下等了等,片刻后,他身边就多出了一个小厮。 “少爷,附近一个人都没有出现过。”小厮禀报道。 彭仲蕴“嗯”了一声,走出大树底,小厮走上前轻轻搀扶一二,他的脸色泛起了一团红晕,醉眼迷离,俨然就是一副喝醉酒的模样。 主仆两人沿着路,一路回到了廊榭,彭仲蕴脚步踉跄的在一个空着的凉席上一躺,须臾就呼呼大睡,还小声的打起了呼噜。 呼噜声与身边此起彼伏的鼾声相交汇聚,没有半点突兀,廊榭,静得只剩下一片鼾声。(未完待续。) 第67章 自来熟的家伙【3/5 求月票】 中午的侯府,沉静一片。 客人多数已经休憩,午间的阳光有些热,小道上,连人影也没有几个。 舒嫣华懒散的坐在花园边的凉亭里,自己摇着团扇轻轻扇风。 平常这个时候是她午休的时间,今天约莫是一整个上午招待客人,累过头的缘故,也因为要时刻留意女郎们的动静,反而了无睡意。 在屋子里待着烦闷,就出来花园这边赏赏花。 “公子,凉亭里有人了,烦请移步他处。”秋儿的声音响起。 舒嫣华寻声看去,凉亭外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在廊榭里与她行酒令的公子,一个看衣着,应该是这位公子的仆从。 她离开廊榭后,哥哥的小厮就来跟她回报这位公子的概况,听说是褚大人带来的孩子,名叫烨旭。 “秋儿,让这位公子进来吧,午间炎热,怕是这位公子走累了要歇息一二。” 舒嫣华吩咐秋儿不用阻止,花园里除了这一处凉亭之外,就只有回客院才有休憩的地方,怕是这人走累了才来这里的。 周廷昱还在想要不要不顾阻挠直接就进来,此刻闻言,抬脚就往舒嫣华对面的石椅坐下。 身后跟着的青年男子直接立在周廷昱三步之外。 秋儿和冬儿见此,也紧张跑进凉亭,站在小姐身后,警惕的看着周廷昱两主仆。 周廷昱洒然一笑,在舒嫣华打量的目光中,泰然自若的介绍:“鄙姓周,字烨旭,舒大小姐可称呼我为烨旭,阿旭都可。” 舒嫣华摇着团扇的手一顿,好奇的看着他,“你不是跟着褚大人来的?不是他家的孩子吗?” 还有,第一次见面就让女孩子直接称呼你的字,这样真的好吗?哥哥说这人花花心肠太多,看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 周廷昱还不知道舒鸿煊已经在背后诋毁他,他解释道:“我家父亲大人没有空闲,无法前来,我又仰慕状元郎的风采,所以就央着褚大人带我前来,见识一二。” 舒嫣华“哦”了一声,点点头,接受了他的解释。 两人又陷入沉静之中。 片刻之后,周廷昱轻咳两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羊脂白玉般的侧脸,很认真的问了一个问题:“舒大小姐,你觉得你哥哥如何?” 舒嫣华微微一怔忪,这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他,眸子里清澈透亮,明明白白的表示出了疑惑,困惑的样子,让周廷昱手很痒,想要捏一捏她的脸蛋。 舒嫣华弄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不妨碍她回答这个问题:“我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他是最棒的!” 周廷昱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这般动作,让舒嫣华非常好奇。 “容景大哥的确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天才,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学识,听说他的天赋之高,连周大儒都自叹弗如。” 这话周廷昱倒是说得真心实意的,在学识上,他的确是比不上舒鸿煊,在同龄人中,恐怕也没有人比得上他。 因为真诚,语气里的钦佩就自然而然的带了出来,舒嫣华看着他的目光就温和了很多,所有对哥哥抱有善意,崇拜他、尊敬他的人,她都心存好感。 周廷昱突然神来一笔:“我叫容景公子做大哥,容景大哥也视我为弟弟,舒大小姐又是容景大哥的妹妹,这般叫来显得生分,不如我也随着容景大哥,叫你做华儿?你叫我旭哥哥就好。” 舒嫣华:“......” 秋儿、冬儿瞪大了双眼:“......” 站在周廷昱身后的青年面无表情。 舒嫣华嘴角抽了抽,目光古怪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这人怎么这么自来熟?还有,这切换话题怎么这般突兀? 毫无一点征兆,不是正在说她哥哥吗?怎么又变成纠结称呼上的事啦? 周廷昱见第一个目的达成,心里高兴,从自己荷包里取出一枚玉石,递给舒嫣华:“华儿,这是旭哥哥给你的见面礼,你看看喜欢篆刻什么样的印章。” 舒嫣华看着石桌上的鸡血石,愣愣的回不过神,这人继称呼之后,又送她见面礼? 舒嫣华摇头拒绝:“男女授受不亲,周公子还是拿回去吧。” 周廷昱正在推着鸡血石往舒嫣华跟前的手一顿,道:“叫我旭哥哥。” 秋儿和冬儿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怎么觉得有点难受? 舒嫣华不知怎地,居然就跟着他的话叫了一声:“旭哥哥。” 说完她一愣,终于开始正视这个少年,能给她压力,让她不自觉就随着他的意思走...... 舒嫣华眼睛眯了眯,这少年不是普通人。 周廷昱很满意,他看着自己手中的鸡血石,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头,一时高兴,忘记还有男女授受不亲这回事了。 他懊恼的道:“是我太糊涂了,那见面礼就先留着,等下次有机会,我再给你。” 舒嫣华:......不,我并不需要你给我见面礼。 周廷昱又想起他来舒家最主要的事情,他收回了鸡血石,接着道:“华儿,你说容景大哥是最棒的哥哥,咳,我也有哥哥,这就不能赞同你啦。不过呢,你说容景大哥是最棒的,我认为除了一点之外,这话说得也没错。” 舒嫣华:“......哪一点除外?” 周廷昱稍稍靠近石桌,问道:“华儿,你觉得我长得怎样?” 舒嫣华轻咳一声,看着周廷昱非常认真的样子,不由细细打量他。 莹润白皙的脸庞,如星光般璀璨的眸子,剑眉英挺,鼻子山根隆起,非常高挺,轻薄适中的唇型,所有糅合在一起,就透着一股高贵与优雅,这种高贵还让人忽视了他的年纪。 舒嫣华这才发现,这个自来熟的少年,极有可能身份尊贵非凡。 “周公子......”舒嫣华在周廷昱虎视眈眈的眼神之下,改了称呼,“旭哥哥俊美非凡,丰神俊朗,是世间少有的英年才俊。” 周廷昱心中很舒坦,他就喜欢这般实在的人。 然后他刷的收回折扇,轻轻敲了一下石桌,貌似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你是不是觉得我比你哥哥更俊美?” “咳咳......”秋儿被自己口水给呛着了,正想瞪大双眼看看这人的脸皮得厚成什么样,就见一只木头人一样站在周廷昱身后的青年,无甚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秋儿所有声音都吞回了肚子里,也不敢瞪着周廷昱了。 秋儿:......姑娘,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太可怕啦。 舒嫣华嘴角又抽了抽,这人要怎么说呢,居然不是问她,她哥哥与他之间,哪个更俊,而是直接就问,他是不是比她哥哥更俊...... 呵呵...... 舒嫣华沉默了半响,还是说了老实话:“旭哥哥的确长得比我哥哥俊。” 周廷昱非常满意,刷的一下展开折扇,春风满面的:“果然,我就知道,肯定是你还没有见过我的原因,见到我了,就知道我比容景大哥俊啦。” 舒嫣华:“......” ...... PS:周廷昱同学无师自通追女孩子的秘笈——脸皮要厚。(未完待续。) 第68章 啊——死人啦!【4/5】 承德帝双手撑起在御案上,上身微微前倾,感兴趣的问道:“你说小五继行酒令之后,又单独找上了容景的妹妹?” 承德帝早就知道在廊榭行酒令的详情,不过当时他也是跟大多数人想的一样,只是因为抽到了那个酒令,所以按照酒令行事而已。 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子呀。 承德帝又问来禀报的暗卫:“那么五殿下跟舒丫头在凉亭里聊的什么?” 暗卫道:“陛下,五殿下身边跟着青云,属下未免他察觉,不敢靠近,查探不到五殿下跟舒大小姐说了什么。” 承德帝恨铁不成钢:“你们就没有人懂唇语?” 暗卫头低下了,他也没有想到五殿下来这么一出。 “属下这就安排懂唇语的人去舒家。”暗卫等了一会儿,见承德帝没有示下,躬身退下。 承德帝转头看向蔡三得,“有容景妹妹的资料吗?” 蔡三得应道:“陛下,有的,老奴这就找来。” 很快,蔡三得就把上次查舒鸿煊的时候,顺带查的资料一并找来给承德帝。 承德帝细细的看,一边看一边琢磨:“哟,这丫头比小五还大一岁呀,不过大一岁也没有什么不好,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嘛。” 承德帝有些啧啧称奇:“就是小五喜欢年纪大的人这一点,不像朕呀,这是从哪学来的?” 承德帝也不指望褚相和蔡三得回答,他又继续看下去,“哟,这小姑娘果然不愧是容景的妹妹,琴棋倍有天赋,书画也不错,还学到《中庸》了,两位先生对她的评价都很高呀。朕就喜欢有灵性的孩子,挺好的,不错不错。” 等到继续看下去,承德帝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小姑娘年幼丧母......” 先前他看舒鸿煊的时候,对这件事倒是不看重,毕竟舒鸿煊是男人嘛,男人建功立业靠的是自己的本事,生母是不是丧了,问题倒不大。 不过现在换成了舒嫣华,这就有很大的问题了。 就算舒修和娶了梅氏,舒嫣华也算是有母亲的人,但...... 舒嫣华的生母是商贾之流...... 出身如此低贱,做王妃就不够格了。 承德帝自顾自的说道:“小姑娘本身还是不错的,长得也挺好,不过生母的身份低了点,做王妃是不行的,如果小五喜欢,做侧妃还是可以。” 褚相心中暗自翻白眼,陛下,合着您以为所有人都想嫁入皇家吗?只您后宫那里有个爱做作的妖精,换个疼爱女儿的人家,就不想让女儿嫁进来了。 而且,老臣看容景那孩子,可不怎么有兴趣把妹妹嫁给五殿下呢,没看容景多紧张他妹妹吗?凭着容景的前途,他妹妹多少好人家不能选?非要来皇家凑热闹。 然而这些话褚相当然不会表现出来,即便是他心里多不赞同,他看着承德帝暗自在琢磨,只想着要不要给景明透个口风。 褚相想了想,还是熄了这个念头,就算他跟景明私交不错,这个口风还是不能透露,这里只有两个人听到承德帝的话,蔡三得那个老鬼绝对不会出卖任何有关承德帝的消息,如果有丝毫露了出去,那就是只能是他...... ...... 凉亭内,周廷昱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的很,他也知道跟舒嫣华单独在凉亭里待着长时间不好,遂起身告辞:“华儿,我要去廊榭那边,就先走一步了。” 舒嫣华看了看天色,起身道:“我也要回客院看看。” 舒嫣华转过身,就见远处江映蓉正带着丫环向着这边走来,正想出声叫唤,又见侧道旁不知何时多了个男人。 舒嫣华皱了皱眉,怎么觉得那男人是朝着江映蓉而去的呢? 陈明鑫带着自己的小厮,从假山那边闲逛,一路走来,心情都极好,东张西望之时,就见不远处的小道上走来两名女郎。 陈明鑫微微眯了眯眼,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边的是昌兴候的嫡女,江小姐吗?” 小厮也踮起脚看了看,答道:“小的看着像。” 陈明鑫琢磨了会,他爹是安乐候,比早已落败的昌兴候不知好了多少,虽然他是庶子,不过他姨娘得宠,老子也疼他。 昌兴候已经快要跌出二流的圈子了,听说江世子现在想要找个实职都托人找不到门路,估计今天也是厚着脸皮来这里试试能不能搭上其他门路的。 江映蓉越走越近,温婉娇美的容颜就越发清晰,在阳光的映照下,美好的让人陶醉。 陈明鑫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又开始动了,沉寂了几天的精虫慢慢爬上脑,许是因为今儿喝酒太多的缘故,行事也大胆了很多。 他用手整了整衣领,转过头问小厮,“少爷我现在如何?” 小厮上下打量一通,谄媚着笑:“少爷英姿非凡,俊美无双,走出去,不知道多少女郎喜欢呢。” 陈明鑫赞赏道:“还是你小子说话实在。” 陈明鑫见江映蓉越走越近,右手拖着下巴,食指摩挲着他的下唇,这是他见到美女,想要搭讪之时喜欢做的小动作。 见江映蓉快行到近前,陈明鑫带着小厮快走几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陈明鑫拱了拱手,客气礼貌的打招呼:“江小姐有礼了。” 江映蓉被突然闪出来的人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发现是个陌生男子,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又见此人眸底浑浊,眼底青黑,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心下不喜。 江映蓉懒得搭理他,绕过他就想走。 陈明鑫被江映蓉无视的态度气着了,这小娘皮倒是挺傲的,一个没落的三流家族,傲什么傲!他陈大爷拦她去路,是给她面子! 真是不识好歹! 这般想着,陈明鑫就侧过一步,身子故意往前挺了挺,用身子挡住江映蓉的去路。 如果江映蓉收势不及,就会整个人扑进他怀里,软玉温香嘛,想到此,陈明鑫得意的笑。 哪知江映蓉早就防着他,见他此举,条件反射性的就用手往前一推,她倒不是想把陈明鑫推开,而是想要借力往后退,不让自己跌进此人怀里而已。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意料。 陈明鑫就这般,被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一推就倒了,倒下的时候,头还不小心磕着了一块石头,血渐渐溢出了地面。 鲜红的血液,刺眼的很。 小厮已经吓得傻了,江映蓉两主仆也同样傻愣愣的看着这一切。 一声利声尖叫划破广平候府的上空,扰了所有人的清梦。 “啊——死人啦!” ...... PS:呐,两个问题。第一:谁是凶手? 第二:作案手法是什么? 我敢说,你们能猜对第一个问题,却猜不对第二个问题,哈哈哈哈哈,我得意的笑。(未完待续。) 第69章 你大声你有理?【5/5 求订阅、求月票】 广平候府欢乐的气氛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剑拔弩张的对峙。 前院偏厅,安乐候与昌兴候两家人分向而对,安乐候家就只有安乐候愤怒不已,其他人只表示了惋惜,昌兴候家则是全家都紧张。 大厅里,放着一张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人。 不,应该说是尸体。 在大夫到来之前,陈明鑫就已经断了气。 偏厅里,气氛压抑沉重,作为东道主的舒家,全家上下都觉得晦气不已,大好的日子,居然在自家死了人,恐怕这一年,舒家再办宴会,也没有人敢上门了。 除了安乐候和昌兴候两家之外,周大儒、周景明、许德海、褚崇建、舒修和、梅氏,梅家人、舒鸿煊、舒嫣华、周廷昱、梅婧婷都在偏厅里。 前院的客人,现在由舒二叔安抚陪坐,后院的夫人们和闺秀们,则是有关氏和姜氏陪坐,很多人都听到了那声尖叫,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究竟又是谁死了,因为涉及人命,大家不方便离去,也是有着八卦的心思在内,想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舒嫣华就立即派人把手了四处的通道,不让人靠近,也不让人观看,所以事情的经过,也控制在小范围里。 至于舒嫣华和周廷昱会在这里,是因为他们是目睹人,而发出那声尖叫的人,则是梅婧婷。 因为涉及了勋贵子侄,舒修和只好请了周大儒、周景明、许德海来主持处理,褚崇建则是因为涉及到了周廷昱,一定要跟来这里。 打破沉寂的,是周景明沉稳的声音。 “李郎中,烦请你检验一下尸体,死因究竟是何缘故。” 这是周景明刚刚从前院那里请来的刑部郎中,姓李,今天也是来赴宴的。 李大人四十多岁的年纪,面容方正,听到周景明的话,应了一声,从自己荷包里掏出一对羊肠手套戴上,就开始仔细的检验尸体。 所有人:“......” 随身带着验尸工具的刑部郎中?果真是积年老吏呀,如此有经验。 片刻后,李大人站了起身,眉头紧皱,眸底满是疑惑之色:“周大人,下官已经检查了死者脑袋上的伤口,我确定伤口不致死,至于死者真正死亡的原因,要等详细的检验之后才能知道结果。” 这话就是说,陈明鑫的死,与江映蓉无关了。 安乐候气得跳脚,指着江映蓉大吼:“不是她推倒致死我儿的,还能有谁!这么明显的事情,你们还要什么检查?她是杀人凶手,她要给我儿偿命!我要她死!” 刑部郎中李大人脸色不好,这是在质疑他的专业能力吗? 昌兴候脸色阴沉,看着安乐候的目光非常不善,江映蓉的哥哥,昌兴候世子江裕哲护着自己的妹妹,紧咬银牙,一言不发。 江映蓉脸色煞白,但脸上没有惊惶失措,没有慌乱不堪,听着安乐候叫嚣着要她死的话,也只是抿了抿唇,没有出声。 现在还不是到她出声的时候。 江映蓉的表现,周景明等人倒是暗自点头,舒鸿煊则是看了她好几眼。 舒嫣华很着急,紧紧搅着双手,这都叫什么事!上辈子明明就没有这事的!大嫂顺顺利利的嫁给她哥哥,怎么这辈子,这么多事端? 周廷昱倒是没有过多关注江映蓉,不过他注意到舒嫣华的不安着急,他看了一眼江映蓉,好像这姑娘跟华儿关系挺好?今天一上午,在廊榭就见到这两人一直手拉手坐在一起小声说话。 周廷昱看着盛气凌人的安乐候,在其他人还没有出声之前,他先开了口:“你没听李大人怎么说的吗?说是伤口不致死,你以为你比李大人还厉害?还有,你是大理寺还是刑部尚书,说让人死就能让人死的,你以为你是谁?” 安乐候本来好好的来赴宴,结果自己疼宠了十几年的儿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本就怒气上头,又听一个小黄儿出口讽刺他,气得眼珠子通红,也口不择言起来。 安乐候指着周廷昱,大骂道:“闭嘴!哪家的黄口小儿!大人说话插什么嘴,你家里就是这么教的你?没有一点教养!” 一直都安稳如山的周大儒,看了一眼安乐候,周景明眉头皱了一下,许德海和褚崇建则脸色骤然一变,可惜众人注意力都不在他们身上,没有人看到这般变化。 ...... “啪” 承德帝狠狠的拍了拍桌子,冷笑一声:“谁家的?我家的!小五说错了么,一个不思进取的勋贵,还能比得上在刑部几十年的积年老吏有经验?敢指着我儿子的鼻子说他没有教养,这是在说我教不好我儿子?” 承德帝气到连朕都不说了。本来他还有点同情安乐候死了儿子,现在这点同情心早已不知道丢哪去了。 死个庶子了不起吗?居然敢藐视皇威! “蔡三得,给朕查查安乐候。” 敢吼他儿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 周廷昱才不怕他,嘲讽道:“你大声你就有理?这么厉害,不如你去做刑部尚书得了。要是你不信李大人的验尸结果,那就请刑部尚书过来,请刑部有十年以上经验的老吏好好检验,一个李大人的结果,堵不住你的嘴,那就看看刑部尚书的结果,能不能让你住嘴。” 周廷昱从出生到现在,生平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生气有,但他更厌恶安乐候那种目空一切的态度。 想他堂堂五皇子殿下,还没有资格目空一切呢,你一个侯爵,你凭什么比他还拽? 安乐候家的人,脸色也沉了下来,看着周廷昱的目光充满了不善,他们还在想这是谁家的孩子,居然敢这般放肆。 安乐候跳脚,又要指着周廷昱骂,周景明怒斥一声:“够了,安乐候,这里不是你的一言堂,本官和许大人都在这里,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安乐候僵了僵,到底不敢对内阁阁臣的话置若罔闻,只好恨恨的瞪了一眼周廷昱,眸子里闪过一抹阴狠。 一直站在周廷昱身后的青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安乐候,那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未完待续。) 第70章 审案 周景明吩咐道:“请大夫进来。” 大夫被请了进来。 大夫身子颤抖,从他被人请来侯府医治的时候,心里就开始打鼓,等见到躺在地上的那人,脑袋留着血,他几欲昏厥。 要是重伤弥留之际,请他来医治的话,治不好,万一迁怒他,他全家上下的命也不够赔呀,病人的衣着一看就是权贵之人。 幸好在他没有来之前,病人就断气了,说实话,大夫是松了一口气的,升斗小民,最怕的就是惹上官府和权贵,两者都能让你遭遇飞来横祸。 大夫见到这么气势威严之人,就想跪下行礼,被周景明出言阻止,就心惊胆战的站在那里,不敢抬头看。 周景明问道:“大夫,你诊断过这个病人,你看他的伤口,能不能致死?” 大夫心里琢磨,这是要他说能致死还是不能致死? 大夫心里搞不清楚周景明的意思,悄悄抬起头看向说话之人,还没有等他把这个小动作做完,又听周景明说道: “大夫,你实话实说就好,我们这里有刑部的大人,对验尸很有一手。” 大夫定了定神,不敢多想,老实回答:“小人给这位公子诊断过,发现他没有什么病症,而他头部的伤口,止血处理的很好,这等血量,致死的可能性不大。” 大夫又顿了顿,有些迟疑道:“不过伤在头部,人体最复杂的地方,也很难说得清。” 安乐候又要说话,周景明冷冷看了他一眼,把他未出口的话就这样哽在喉咙里。 周景明又问道:“当初是谁叫死人的?” 梅婧婷脸色一绷,说实话,她现在已经后悔适才自己如此沉不住气,吓得花容失色就尖叫出声,如今惹来这等人命官司,真是晦气。 梅婧婷走出几步,低头答道:“是小女叫的。” 周景明不认识梅婧婷,不过见她从礼部尚书梅深身边走出来,也能猜到几分她的身份。 “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 梅婧婷答道:“小女当时是看到陈公子倒在地上,脑袋流血,一时慌张,惊慌之下就失声尖叫。” 周景明眉头皱了一下:“你没有近前看到陈明鑫的情况?” 梅婧婷摇了摇头:“小女没有。” “你当时怎么会在哪里?身边还有何人?”周景明又问道。 梅婧婷答道:“小女想去花园摘几朵花,身边就带了一个丫环。” 她姑姑是侯府夫人,她对侯府也挺熟悉的,也不用人领着,自己就带着丫环出来,想摘几朵花而已,谁知道就遇上这事。 梅婧婷想到安乐候那等疯样,心里紧了紧,转念又一想,反正不是她杀死陈明鑫的,安乐候也不会找她麻烦,更何况她家可不是江映蓉家这般无用,谅安乐候也不敢对上她家。 想到这里,梅婧婷心神越发镇定了。 周景明转头看向舒嫣华和周廷昱两人,“丫头,听说当时你处理的这事?具体什么情况,你说说看。” 舒嫣华走出来,周廷昱也行到她身边,这一举动,惹得许德海和褚崇建眉头微挑。 “我当时正在花园边的凉亭里纳凉,我起身欲走之时,见到江家姐姐从小道那边带着丫环过来,紧接着又看到陈公子从侧道里跳出来拦住江家姐姐的去路。 因为距离远,我听不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只能看见他们的动作,江姐姐想要绕过陈公子走,陈公子不知为何突然用自己的身子去挡江姐姐的路,情急之下,江姐姐用手格挡了一下,陈公子就这般倒地了。 我立即就吩咐人去请大夫,又叫人给陈公子止血,不过可惜的是,大夫还没有来,陈公子就死了。” 周廷昱在旁作证:“没错,我当时在侯府里闲逛,走累了,见到凉亭就想休息一二,舒姑娘见到我来了,客气问候几句就想走,然后就发生了这事。” 舒嫣华诧异的看了一眼周廷昱,这人是在为她名声着想,所以才隐瞒了他们两在凉亭里的交集吗?不过按照他说的话也对,他们的确是在凉亭里有过交集,这交集也确实就是说话,只不过不是几句话,也不是见到他来就立即走而已。 周景明目光在周廷昱脸上打了个来回,周廷昱神色坦然至极,没有任何尴尬。 周景明又看向舒嫣华:“丫头,是谁先发现陈明鑫死的?” “是我。”一直站在周廷昱身后的青年出声道。 周廷昱指了指青年,“这是我的护卫,今天一整天都跟在我身边,我和舒姑娘发现了不对劲,就立即跑去案发现场,从我们到那里,只用了短短几十息的时间。因为这人的症状有些恐怖,我就让我侍卫查看一二,然后就发现这人已经没气了。” 安乐候终于按捺不住了,怒喝一声:“还说不是那小贱|人杀死我儿的?就是她这一推,我儿不小心磕着了头,才死的,你们还要怎么查!杀人凶手在这里,怎么不把她绳之于法?” 周廷昱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讥讽一笑:“哈,最应该死的,是你儿子的小厮吧。护主不力,主子跌到的时候,也不以身救主,最该死的,难道不是他? 而且,看你儿子弱到这种地步,一个小姑娘一推就倒,跟风筝一样,被风一吹就走的那种,谁知道他是不是自身就有病还是先天不足才会这样?” 陈明鑫的小厮,身子抖得如同筛糠,吓得心神欲裂。 “你......”安乐候气疯了,指着周廷昱就要开骂。 周景明这下是真生气了,脸色一沉,大喝一声:“够了!安乐候你还有没有把本官放在眼里?本官问你话了吗?” 安乐候瞪大了双眼,安乐候家的人也难以置信,明明就是周廷昱那小子先出言挑衅的,怎么周景明只抓住他家侯爷不放? 舒修和、梅氏、昌兴候一家、舒鸿煊、舒嫣华也有些诧异,好好打量了周廷昱一番,也没见他有什么奇特之处。 其中舒鸿煊可以说是了解他大师兄的为人,大师兄这般做,一半的确是恼怒安乐候胡搅蛮缠,另一半,未尝没有护着那小子的意思。 舒鸿煊又看向二师兄许德海,褚崇建,见这两人没啥情绪外露,舒鸿煊直觉自己漏掉一些很重要的线索——关于这个调戏他妹妹的小子的身份的线索。(未完待续。) 第71章 有疑点 周景明看着江映蓉,见她稚嫩的脸上惨白一片,心头有些软,这个时候,他已经有些头绪了,这小姑娘也是倒霉至极。 “江姑娘,给本官说说当初的具体情况吧。”周景明说道。 江映蓉脚步沉稳的从自己哥哥身后走出来,朝周景明福了福身,在作为嫌疑犯的情况下,还能有这般仪态,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来说,殊为难得,连周大儒也赞许的微微颔首。 舒鸿煊定定的看着江映蓉,心里也是赞了一声好,他对这种遇事沉着稳定的人很欣赏,凡事不能慌,一慌起来,事情就会乱。 其实江映蓉这种神态举止,也从另一方面表达了她自己的问心无愧,因为人不是她杀死的,所以在几位大人面前,还能沉稳如斯。 江映蓉深呼一口气,沉声道:“禀大人,小女带着丫环,从小道上想去花园,途中陈公子突然跳出来拦住小女,小女当时被吓了一跳。 陈公子当时对小女说‘江小姐有礼了’,小女见他举止粗鲁,又不合规矩,小女并不理会,想绕道一边而走。 哪知陈公子又挺身拦住小女,小女避之不及,未免跌入陈公子怀里,就用手阻挡了一下,陈公子就倒地触石了。壹看书 ?接着,舒姑娘和这位公子就一起来了。” 江映蓉描述条理清晰,连当时陈明鑫对她说的话也记得一清二楚,而且很明显,当时陈明鑫的举动就心怀不轨,连梅婧婷也觉得江映蓉倒霉到家,偏偏遇着这么一个浑人。 江映蓉脸色白得几近透明,那双眸子依然清澈明亮,目若点漆,自己一个人站在堂中,努力为自己的嫌疑辩解。 这个样子,让舒鸿煊想起了自家妹妹,也是这般被逼到绝境,仍然不会放弃。不知为何,舒鸿煊冷硬的心,柔软了几分,原本准备置身事外的他,开始认真思索起各人的口供与疏忽之处。 周景明又问陈明鑫的小厮,小厮抖着身子,结结巴巴的回答当时自家公子的确是这般行事,江映蓉没说错。 安乐候目中厉色一闪而过,看着被吓得半点不知维护主子的小厮,心里已经把他当做了死人。 周景明又让大夫再次诊断陈明鑫,得出了“身子虚弱”的诊断。 在场成了婚的人,都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少人看着陈明鑫的尸体,就眼含鄙夷。 原来是个色中饿鬼,整日里声色犬马的生活,身子早已被掏空,怪不得被个小姑娘一推就倒。 ? 周景明侧身问许德海,“阿海,你怎么看?” 许德海旁观了整件事,对陈明鑫这等人自然是看不起的,对安乐候的举止也很不满,而且事情很明朗,分明就是陈明鑫想要调戏江映蓉,人家小姑娘只不过是格挡了一下,做得也没错,今儿这事要是换了任何一个姑娘,恐怕也会跟江映蓉一般的做法。 许德海淡淡的道:“大夫与李朗中的结论一致,那就洗脱了江姑娘杀人的嫌疑,至于陈明鑫为何而死,等刑部的人,回去好好详细验尸等结果就是。” 其实许德海还有句话没有说,被掏空的身子,就算这次没有事,谁知道下次是不是会被风一吹就倒,然后磕着石头,就这么死了,难道要怪风太大吗? 昌兴候一家齐齐松了一口气。 安乐候脸色一变,他明白是自己先前的举动可能导致许德海等人心中不满,如今没有人站在自己身边,他咬了咬牙,干嚎起来。 “我的儿呀,你年纪轻轻,连个媳妇儿也没有娶就这么去了,日后香火可怎么办?” “我的儿,你就这么狠心抛下你爹我,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怎么忍心呀。你不想想你家中老父含辛茹苦养育你成人,教养你长大,你还为没有好好跟你爹叙一叙天伦之乐,你就这般去了......” 安乐候夫人眼中怒色一闪而过,安乐候世子面无表情。 安乐候一手指着江映蓉,叫道:“即便不是她杀死我儿的,也是因为她的缘故,既然她间接害了我儿,那就让她嫁给我儿赔罪,这事本侯就既往不咎。” 既然儿子是因为搭讪这小娘皮而死,那就让这小娘皮给他守活寡好了,害死了他儿子,就想全身而退?做梦! 昌兴候一家脸色骤然一变,连镇定的江映蓉也抖了抖。 就在这时,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奇异的安抚了江映蓉紧张的心。 “大师兄,容景有几个疑问,可否问一下在场之人?” 周景明看着小师弟,疑惑他怎么会插手这事,又想小师弟心思敏锐,或许发现了不对劲,遂点头答应。 舒修和眉头紧皱,脸色不虞的看着舒鸿煊,想要阻止他的举动,又不好出言喝止,只得憋屈的吞下到了喉咙的怒骂。 舒鸿煊看着陈明鑫的小厮,问道:“你家公子可有得罪人?” 小厮拼命摇头:“公子一向与人为善,从来不会与人发生口角。” 这话出来,连安乐候自己也不信。无非就是欺善怕恶,惹不起的人,只会谄媚,能欺负的人,就仗势。 舒鸿煊又问:“案发之前,你家公子去过什么地方?” 小厮一一回答,把从今天早上来到舒家一直到死亡之时,陈明鑫去过的地方都一一说了出来。 舒鸿煊捉住一点,问道:“你是说你中途有一段时间离开了你家公子?” 小厮点头:“是的,公子说他走累了,要喝水,又懒得动弹,就让小的回去找水给他喝。” “哦,那当时你家公子是在哪里等你?” “是在一处假山旁,那里附近有个小潭。” “真是奇怪,那里是府中前院的清潭,往东走三条道就能回到廊榭,往东南走四条道,也能回到客院,怎么你家公子偏偏就要停在那里休憩呢?” 舒鸿煊直觉觉得那处假山有问题,无论是回廊榭还是回客院,都很方便,怎么就偏偏停在那里? 舒鸿煊吩咐人去守住清潭假山附近,不让人靠近,怕会被人破坏线索。 “你家公子为何中午不休息而到处闲逛?” 这也是让他疑惑的原因之一,按理来说,上午玩乐喝的酒太多,连他也有些熏醉,用过午饭也躺下眯了一会儿,怎么陈明鑫就这般精神的到处逛? 除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选在这种清净的时候办。(未完待续。) 第72章 多出来的银钱 </script>小厮真是要哭了,回道:“小的不知,公子如何吩咐,小的就如何行事。” 舒鸿煊眼睛一直在陈明鑫的尸体上扫射,当他看见那个鼓鼓胀胀的荷包之时,他拱了拱手,客气的问安乐候:“侯爷,容景想问一下,陈公子的月银一般都有多少?” 安乐候没好气的看了舒鸿煊一眼,道:“二十两。” 舒鸿煊微微颔首,庶子有这样的月银,看得出来安乐候确实挺疼宠陈明鑫的。 “侯爷平日里是否会私底下补贴陈公子一二?” 安乐候轻咳一声,感觉到背后两道炙热的视线,答道:“没有,本候私底下没有补贴。” 安乐候夫人眼睛眯了眯。 舒鸿煊又问小厮:“你家公子的月银,每个月可有剩余?” 小厮摇头:“公子每个月的月银都不够花用。” 舒鸿煊这一问话,大多数人都没有头绪,只几个心思灵活之人,想到了什么。 李朗中就是其中一个,他快速的蹲下,打开陈明鑫身上的荷包,从里面倒出荷包的东西。 一沓银票,一个小玉瓶,几粒金豆子,十几两碎银。 李朗中数了数,“银票一共是五百两,金豆子约莫五两,十三两六钱的银子。” 又打开小玉瓶的塞子,倒出一粒药丸,让大夫查看是什么功效。 大夫细细检验一番,有些尴尬:“是强身健体的药丸。” 其实是床笫之间助兴之药,不过鉴于在场有女郎在,他不好说的这般明白。 一个每月只有二十两月银,还不够花用的庶子,身上的荷包竟然有几百两的银钱,不少人面面相觑。 安乐候夫人眸子里一闪而过一抹阴狠。 安乐候自己也愣住了,其实他刚才说了假话,他时常会补贴陈明鑫,一般都是十两左右,不过加起来补贴的,也没有五百两之多。 如今见到儿子身上居然有这么多的银钱,安乐候有心想说这些是自己给的,想把这些银钱收回自己钱袋子里,又因为先前自己话说得太满,以致于现今骑虎难下。 这就很尴尬了。 舒鸿煊朝李朗中|拱了拱手,“李大人,论在场所有人中,没有人比得过您有经验,烦请您去假山那边检查一二,为了不破坏痕迹,我们这么多人就不过去了,让人陪着您一起,做个见证如何?” 这是怕安乐候又在胡搅蛮缠,才安排人做见证。 李朗中客气回道:“查明案情是本官职责所在,舒舍人客气了,有人陪着本官,那最好不过。” 李朗中也生气,安乐候先前的质疑已经是对他专业知识的挑衅,他也怕万一检查出什么线索,安乐候又不认账,舒鸿煊的举止很体贴。 最后是安乐候世子、昌兴候世子、褚崇建三人陪着李朗中一起去的。 舒鸿煊走到大夫身边,小声跟他嘀咕:“大夫,你有诊断出陈公子有没有中毒的现象?” 大夫摇了摇头:“小人学艺不精,诊断不出。” 舒鸿煊想了想,又问:“那有没有可能中了无色无味的毒?” 其实陈明鑫脑袋留的血不多,止血又及时,但似的太快了,像中毒而不是正常死亡。 大夫凝眉思索:“有些剧毒是深入骨髓的,诊脉诊不出来,况且小人赶到之时,那位公子已经断了气......” 断了气,就没有了脉象,没有脉象,很难诊断出有没有中毒。 死人,一般都是仵作验尸的。 舒鸿煊又问道:“如果是中毒的话,那么血液应该会有不同吧?” 大夫为难了:“可是那位公子头上的血并无异状。” 这才是他觉得不可能是中毒的原因。 舒鸿煊皱眉问道:“如果是中毒的话,毒发最早的,是哪个部位?” 陈明鑫头上的伤口小的可怜,血流得也不多,按照妹妹的讲述,大概是十息的时间,陈明鑫就死了。 死得这般快,除了中毒,他想不出第二个原因。 大夫沉吟片刻,迟疑道:“心房的血液流动最快,可能是心房。” 舒鸿煊在和大夫嘀嘀咕咕的,惹得不少人都把目光投向他们两人。 周大儒就直接问出了声:“容景,你在那里跟大夫说什么呢?” 舒鸿煊刚想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就见李朗中等人回来了。 李朗中一行人表情并不好,舒鸿煊已经猜到:“李大人,找到线索吗?” 李朗中摇了摇头:“没有,一点线索都没有。” 无论是假山里面,还是假山外面,都没有一点线索,查找不到半点有用的东西。 舒鸿煊也没有失望,他反而拉着李朗中来到陈明鑫的尸体旁,蹲下,指着尸体问道:“李大人,以您的经验来看,陈公子有没有可能中毒而亡?” “你是说......”李朗中也看向陈明鑫。 面上青白,眼底青黑,嘴唇粉红,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安乐候嚷嚷:“哈,你们就是为了不让凶手绳之于法,所以连这等荒谬之事都拿出来说。什么中毒,你见过中毒的人是这样正常的样子?” 其他人也疑惑的看着舒鸿煊和李朗中两人,不过其中舒嫣华看着哥哥的眼神却是非常信任,惹得周廷昱忍不住低头在她身边小声的问道:“你这么相信你哥哥说的话?怎么看也不像是中毒呀。” 舒嫣华也小声的对周廷昱说:“哥哥向来聪慧,他定是发现了不妥,你我不是都觉得陈明鑫死得太蹊跷了吗?” 两个人在那里小声嘀咕,那边李朗中已经从荷包里拿出一根银针,小心的插入陈明鑫心房四周,须臾,把银针拔出来,在阳光的照耀下,半截黑乎乎的银针,刺眼的很。 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本来准备凑近看个一二的人,都忍不住退后了好几步。 果然是中毒了,谁知道是什么毒,居然这般怪异,表面一点异状都看不出,非要用银针插体才检验出来。 安乐候也不嚷了,昌兴候一家至此才是真正松了一口气,江映蓉也忍不住晃了晃身子,无人知道她多难熬,她都准备以死偿命的可能了。 江映蓉看着舒鸿煊清俊的容颜,冰冷的心被一阵阵暖流包围,是这个人让她的嫌疑,洗的干干净净的。 李朗中看着银针,很严肃的问舒鸿煊:“刚刚有多少人碰过尸体?碰过的人,都要去把身上的衣裳都换掉,最好立即洗漱一番。” 舒修和脸色一变,忍不住问道:“李朗中你的意思是?” “嗯,可以基本确定陈公子是中毒了,这毒太过奇异,不知道怎么中的毒,下官要把尸体带回刑部找仵作检验才行。未免出意外,所有接触过尸体的人,最好按照我的方法去做吧。” ...... ps:我今天又知道了一个屏蔽词:中|拱,不能连在一起╮(╯▽╰)╭,想不明白为啥要屏蔽(未完待续。) 第73章 良辰美景不虚待 因为涉及到了中毒,还有那些来路不明的银钱,此案已经不是能私下处理,李朗中准备带尸体回刑部,找仵作好好检验一.la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周景明等人到底不是刑部那些专业查案的人,只问了案发现场的目睹证人事情的发生。 而舒鸿煊,要不是有过多的理论经验,也不会想到中毒那方面去。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江映蓉的嫌疑短时间内洗清,等把凶手找出来之后,她才真正洗脱凶手的罪名。 周大儒在离去之前,环顾众人,淡淡的道:“各位都是有儿女之人,还是积点口德吧。”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众人不要把江映蓉在其中的内幕宣扬出去,否则她的名声多多少少也会受损。 而安乐候离去之前,看着江映蓉目光中的阴狠,毫不掩饰,所有人都知道,他不会放过江映蓉。 昌兴候一家还来不及庆幸,又把心提起。 昌兴候离去之前,真心实意的感谢了周景明、舒鸿煊等人,特别是舒鸿煊,连连感谢了几番,惹得舒鸿煊也不好意思起来。 等把安乐候和昌兴候一家送走之后,舒修和也把前院的客人一一送走,后院的夫人小姐们,梅氏和舒嫣华也客气一番送客。 这些人都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前院之人,则注意到安乐候和昌兴候、周景明等人消失,在后院的夫人小姐们,有心眼灵活之人,则注意到梅婧婷和江映蓉都不在。 不过舒家人口风很紧,在自家的宴会上发生死人之事,到底不是值得宣扬的,打着太极就应付了那些好奇心重的人。 ...... 承德帝凝眉道:“你说安乐候的庶子,可能是死于一种奇异的毒?” 暗卫低头回道:“陈明鑫真正的死因并不知道,不过李朗中的确在他身体里检查出剧毒,此案李朗中准备带回刑部勘查。” 一种能让人死得跟正常人一样的毒...... 此毒是否还有其他未知的表现不得而知...... 如果有人把这种毒用在他身上....... 承德帝面无表情:“着令刑部尚书三天之内查出真正死 ...... 舒家人满身疲惫,上午的宴会有多热闹,下午就有多空寂。 舒修和心内压抑着一股邪火,既怪陈明鑫哪不能死,非要死在舒家,又怪江映蓉勾搭男人,否则也不会推倒陈明鑫,让舒家的宴会弄成这般模样。 舒修和话都不想多说,挥挥手,就让各房回去,梅氏还要留下来指挥仆人善后家里的首尾。 舒鸿煊陪着妹妹回百雨金轩。 舒嫣华一路上都悄悄打量哥哥,先前在偏厅里,是哥哥出面提出疑点,然后帮助江映蓉洗脱嫌疑的...... 舒鸿煊心内好笑,伸出手刮了刮妹妹的翘鼻,“有什么话想问哥哥?” 妹妹眸底的好奇都快溢满出来了。 百雨金轩的人来请安,舒嫣华让她们退下,带着哥哥来到次间,齐妈妈给他们兄妹上了茶,又退到房门守着。 舒嫣华轻咳一声:“哥哥,你怎么会出声指出疑点呢?” 舒鸿煊轻笑一声:“嗯,因为安乐候太过嚣张?” 舒鸿煊说这话的时候,脑中不自觉的出现那抹坚强从容的身影,嘴角又勾了勾。 舒嫣华有些泄气,原来不是因为大嫂的原因吗? 不是因为大嫂,她就没有兴致再问下去了。 舒鸿煊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妹妹。 舒嫣华好奇接过,看着哥哥,打开荷包,“噫”了一声:“哥哥,你从哪里来的银两?” 足足三千两银票呢,这可不是他们兄妹能有的。他们母亲的嫁妆收益,一直是外祖家代为经营,到了哥哥和她要定亲的时候,就会全数给他们。 难道是哥哥提前找外祖父要回了娘亲的嫁妆铺子? 舒鸿煊给妹妹解释:“外祖父给我了五万两银票,让我不够再找他要,不是娘亲的嫁妆。” 舒嫣华了然,这是外祖父怕哥哥没有银子花用。 舒鸿煊喝了一口茶:“你拿着这些钱花用吧,想买什么就买。” 末了舒鸿煊状若不经意的问:“你跟那个褚家小子是怎么一回事?” 舒嫣华收好银票,随口纠正了哥哥的口误,“哦,他呀,不是褚家人,他说他姓周,字烨旭,说跟你兴趣相投,他称你为容景大哥,让我不用拘礼,叫他旭哥哥就好。” 舒鸿煊额头青筋“蹦跶”几下,这小子挺厉害的呀,明明他就一直看着他在廊榭的,只他撑不住休憩的时候眯了眯眼,这小子就找到机会调戏他妹妹了? 还叫旭哥哥?呵呵...胆儿挺肥的。 舒鸿煊已经认真考虑套麻袋这事的可行性了。 不过,前提是,这小子到底是哪家的?跟着褚家来,却姓周,不肯说名,只说了自己的字。 舒鸿煊回忆褚崇建和褚天逸的态度,总觉得有一种古怪之感,他决定过两天去问问大师兄,看看他知不知道那小子的身份,在偏厅里,大师兄分明就是偏帮那小子才会跟安乐候过不去。 舒鸿煊不放心,对妹妹叮嘱道:“哥哥也是今天才认识这人,你看,哥哥连他姓甚名谁都弄不清楚,你以后见到他,还是称呼他为周公子就好。” 舒嫣华无可无不可的应了:“好,我知晓了。” 其实也不知道以后见面的机会多不多,哥哥真是太紧张了。 ...... 紧闭的内室里,一人半躺在临窗的贵妃榻上,慵懒的散开自己的领子,露出大片白皙、肌理分明的胸膛,阳光穿透在关着的窗纸,透出一抹浅淡的光,那两个露在外的粉点莫名就显得糜霏。 一人坐在内室的椅子上,面容掩在黑暗中,只看出此人身材高大。 “怎么把人给杀了?不是说他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么?如果要杀他,何必自己亲自动手?你想他死,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良久,内室里突然想起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 躺在贵妃榻上的人微阖着眼,红唇轻启,清雅的声音就响起:“我本心善,想着上天有好生之德,放了他一条性命,哪知太贪得无厌了些。” 这人动了动,几缕青丝落在胸膛处,越发显得胸膛白皙,“再说了,你不是想让状元郎出个大丑吗?我不是按照你的意思在办?” 内室之人似笑了笑,声音都带着欢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状元郎出丑?” 榻上之人微微睁开眼,斜睨了那人一眼,媚眼如丝,“反正状元郎不能为你所用,让他在如此多的权贵面前出丑,不就让这场宴会功效减半?” “只不过我想不到舒家除了状元郎,还有人反应如此迅速,想让状元郎出丑的目的却没有达成,不过让安乐候与昌兴候对上,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收获。” 内室之人好奇的问:“那人可是状元郎的妹妹,舒家大小姐?” 榻上之人轻笑:“没错,小姑娘居然不像梅家那丫头一般惊慌失措,反而第一时间就控制住状况。而且小小年纪就生的这般美艳,再过几年,长开了,必定风华绝代。呵,这回可以跟我娘说,我看中了她的儿媳妇了。” 内室之人起身,慢慢走向临窗,低头眷恋的摸了摸榻上此人的脸,一路沿着大开的领子而下,手停在胸膛上摩挲,似笑非笑:“看中了媳妇?那你要等她长开了才能娶上妻子,还得几年呢。” 说罢,捏了捏粉点,手指挑逗的在周围打着圈。 榻上之人清雅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不是如你所愿了?” 把人一把抱起,就往内室的大床而去,边走边问:“你又制出这般古怪的毒,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惹你生气,你会给我来一下。” 榻上之人的手直接摸向下方,找到自己思念之物,轻轻一握,抱着他的人就难耐的**一声,“你不是吃了百解丸,已经百毒不侵了?还怕我下毒?” “你用毒急躁了些,会被人查出来吗?” “当时身上就只带了那种毒...反正刑部尚书是你的人,要不是如此,我才不会动手。良辰美景,你就要跟我说这些扫兴的话?” “嗤,好,我不说了,我用行动让你知道,待会你想说话也说不出来。”(未完待续。) 第74章 天家父子的日常 御书房里,承德帝与五皇子大眼瞪小眼,两个人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最后因为时常看奏折而眼睛干涩的承德帝先眨了眨眼,五皇子下一刻也眨了眨眼。 “父皇,我要告诉母妃,说您虐待我!”周廷昱控诉道。 承德帝嗤笑一声:“朕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养着你,你身上哪个物件不是朕的?这叫虐待的话,不知道多少人求着跪着让朕虐待了。” 周廷昱很正经的表达自己的意思:“您让我上朝理事学朝政!” 承德帝哦了一声:“对,是朕说的,有问题?” 周廷昱不满了:“当然有问题,我才十一岁!我书还没有读完!” 承德帝好整以暇:“那就一边读书,一边上朝学朝政理事,多简单的事。” 周廷昱差点被他家父皇好像说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得翻白眼。 周廷昱尝试跟父皇讲道理:“皇子上朝理事的规矩自古就有,可不都是十五六岁的时候吗?儿子年岁太小了,上朝不合适。” 承德帝才不管儿子说的道理,还是坚持己见:“不上朝理事,让你平时有空余的时间,跑去别人家里勾引人家小姑娘吗?既然到了慕少艾的年纪,那么也到了上朝学朝政的年岁了。” 周廷昱这回知道症状出在哪儿了,原来是父皇不忿他可以微服私访去舒家玩。 周廷昱觉得可以挽救一下,遂一本正经的道:“父皇,您误会了,我就是觉得舒家小姑娘的眼光有点差,居然觉得她家哥哥俊俏,那肯定是因为她没有见过您的儿子我,我秉承您的钟灵毓秀,她见到我了,自然知道他哥哥比不上您儿子我的。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么大的帽子戴下来,承德帝很舒服,也非常赞同自己儿子的话:“这是当然的事,你可比舒鸿煊俊秀多了。” 周廷昱暗喜,笑嘻嘻的开口:“所以,父皇,您看,这上朝理事就不用了吧。” 承德帝翻脸不认儿子,非常残酷无情的拒绝:“就算舒家小姑娘知道你比她哥哥俊俏,也与你要上朝学政无关。” 周廷昱:...... 讲道理讲不通,那就不讲了。 周廷昱下一秒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一边滚着转圈一边叫嚷:“父皇,您欺负儿臣!您以大欺小!” 承德帝还乐呵呵的指着周廷昱身边左侧的地方道:“滚滚那边,好像有点灰尘,去把那地儿滚干净。” 周廷昱叫的更加大声了:“我要去告诉母后,说您虐待我!” 承德帝挥挥手,万分嫌弃:“这么大的人,还找你母后告状,你以为你是五岁呢,要去就去吧,大门在你身后,出门左转就是。” 周廷昱:...... 周廷昱不滚了,利索的爬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又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好像刚刚那个在地上打滚的人不是他一样。 周廷昱气鼓了嘴巴,问道:“父皇,不能打个商量?” 承德帝老神在在:“不能。” 周廷昱再接再厉:“父皇,就算儿臣搬出母后和母妃呢?” 承德帝斜睨了儿子一眼:“不能。” 周廷昱尝试做最后的挣扎:“父皇,即便朝臣们反对呢?” 承德帝冷笑一声:“这是朕的皇朝,你是朕的儿子,朕让你上朝学政,我看哪个敢多嘴。” 周廷昱知道无法转圜,像个焉里吧唧的狗尾巴草一样:“好吧,那儿臣下个月就上朝学政。” 承德帝冷酷无情:“谁跟你说下个月,是明天开始。” 周廷昱一蹦三丈高:“父皇,我明天约了人去马场跑马打马球!” 承德帝心中欢笑,瞎猫碰着个死老鼠,这回儿子不能出去外面玩了,真好。 “推了,明天上朝。”承德帝非常坚持。 周廷昱跺了跺脚:“那儿臣现在就去找他们玩去,儿臣告退了!” 周廷昱草草行了一礼,兔子一样蹦出了御书房。 承德帝愤愤的指着周廷昱远去的背影,“不孝子!你看看,这个不孝子!” 一直在旁边当隐形人的蔡三得:......他能说什么,他什么都不能说,这是天家父子共叙天伦之乐,谁敢有意见?有意见的,坟头草到膝盖那么高了。 ...... 马场里,周廷昱由着马儿自己走,他身边跟着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 褚天逸沉稳的问道:“殿下,陛下真是允了你要上朝理事?” 周廷昱慢悠悠的道:“嗯,父皇铁了心,不肯改心意。” 褚天逸迟疑道:“可前朝不知又会蹦跶出多少跳梁小丑了。” 两人都知道他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周廷昱秀气的打了个哈欠:“无妨,我已经在父皇面前说起这事了,如果真有不长眼的人,由着他们倒霉吧。” 希望二哥的人不会一蠢到底,否则真个要撸下几个了。 褚天逸斟酌着道:“殿下,如今您能提前几年上朝,您要不要......” 周廷昱似笑非笑的看着褚天逸,褚天逸心中一凛,再不敢多言,垂下了头,不敢与周廷昱对视。 周廷昱拍了拍褚天逸的肩膀,“阿逸,以你的出身,我认为你不至于这般天真才对。父皇吩咐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该插手的事,不要多管,懂吗?” 真以为他家父皇是人畜无害的兔子吗?真要是兔子,又怎能这么多年都坐稳那张龙椅,又怎么让褚相那等老狐狸都俯首帖耳? 真要敢这么认为,也就离死不远了。 褚天逸心中凛然,知道自己心中对承德帝的揣测并不准确,连忙把自己对承德帝的印象全部推翻,心中开始勾勒起一个心思深沉的帝皇形象。 周廷昱看伴读似乎在沉思,笑了笑,能反思就好,终归是他身边的人,他并不希望自己人会犯蠢,这是不可原谅的事,有些事犯了蠢,会连命都搭进去,也会连累到别人。 周廷昱看着远处那群正在打马球的人,双腿轻轻一夹胯下白马,朝着远方而去。 他说了他是来打马球的,那就必定是打马球的。(未完待续。) 第75章 无间道 梓岚院,正房。 “该死!” 舒修和气得一拍桌子,距离舒家宴会已经过去了三天,可舒修和越发烦躁! 那天宴会,岳父本来已经准备午后引荐他给二皇子的支持者认识,过几天还会带他去见二皇子,现在因为死了人,不仅来不及引荐,还让舒家闹出了笑话! 那场宴会,是他精心准备的、为了成为二皇子臣属的策划,有了舒鸿煊这个三元及第,他相信作为舒鸿煊的父亲,又有侯爵在身,二殿下一定会看重他。 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现在想想真是气得肝疼,要死哪里不能死,偏偏要死在舒家! 梅氏抚了抚舒修和的前胸,给他顺气,柔声安慰:“侯爷,等过段时间,再让父亲带你直接求见二殿下就是。” 舒修和听梅氏这样说,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他今天会发火,其实也是想试探梅氏的态度,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可岳父却似是忘记了引荐的事。 因为舒鸿煊成为三元及第,还被圣上授封中书舍人,他一直担心梅氏会因此事跟他生分,心里要是有了疙瘩,岳父未必会像以前那般带挈他。 今儿得了梅氏的承诺,心就放了下来,舒修和身心舒爽的去净房洗漱。 梅氏静静的坐在圈椅上,看着桌子上跳跃的烛光,昏黄的光芒映在她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 御书房里弥漫着一种窒息的气息。 承德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刑部尚书钟木春,轻轻笑了,“原来朕的刑部尚书就是这样给朕干活的。” 钟木春早已后背一片濡|湿,额头开始渗出一滴滴豆大的汗珠,听到承德帝的轻笑声,钟木春再也无法站立,腿一弯,就额头触地,跪在地上。 “臣惶恐。” “身为统领六部之一的刑部尚书,领着朕的俸禄,身居高位享受其他人的谄媚追捧,居然连一个案子都查不出来,朕要你何用?”承德帝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轻笑,现在已经面无表情。 钟木春再叩拜,“臣有罪。” “再给你三天时间,查不出是怎么中的毒,中的是什么毒,谁是凶手,你不用来见朕了,摘下你头上的官帽吧。” 承德帝声音平缓的道,没有丝毫因为如此儿戏就换尚书的压力。 钟木春再次叩拜,“臣领旨。” 而后慢慢站起身,倒退几步,再退出御书房。 承德帝没有再说话,蔡三得头低得更厉害,自从安乐候庶子离奇死亡之后,御膳房和在承德帝身边伺候的人,已经再次被查了祖宗十八代,但凡有一丝疑点,下一刻就不会再见到此人,承德帝这段时间去后宫也不在那里用膳了,后宫还没有征兆,前朝承德帝身边,已经个个绷着神经。 一日查不到安乐候庶子中的什么毒,怎么中的毒,承德帝身边的人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蔡三得此时心里万分希望刑部尚书能保住他头上的官帽,那意味着承德帝身边的人都能松一松神经。 ...... “二殿下,如今老臣该如何是好?” 早上还在御书房领训的刑部尚书钟木春,下午悄悄来到一处宅院,求助二皇子。 二皇子脸色阴沉,从银牙里蹦出一句话,“你查不出?” 钟木春脸色也不好,这是他这么多年来查案查得最艰难的一次,查不出来就要丢官帽,这样还不艰难吗? “凶手用的毒非常奇异,老臣让仵作剖开陈明鑫的尸身,发现五脏六腑已经中毒枯萎,至于中的是什么毒......太医也没有多大的头绪。” 二皇子沉默片刻,怒斥一声:“太医院那群干吃饭的饭桶,连个毒都查不出来!” 二皇子烦躁的转了几圈,问道:“太医院的人,查不出是什么毒,那么解药呢?可有研制出来?” 钟木春提醒道:“此事只有圣上才知晓。” 太医院那群人,没有承德帝的允许,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 二皇子一拍额头,此事太过烦躁,他都忘记太医院的规矩了。 钟木春恳求的看着二皇子,“二殿下,如今......该怎么结案?” “那些银钱的来路也查不到吗?” 钟木春摇头,“银票都是票号的银票,实在没有半点线索,陈明鑫是突然在两三个月之前,开始大手大脚请客吃花酒,至于那些银钱是怎么来的,连他的小厮都不知道。” 陈明鑫实在太不入流了,在上京,对权贵来说,连值得记住姓名的资格都没有,以致于他现在死了,居然找不到半点有用的线索。 “父皇这次动了怒,如果找个顶罪羔羊,恐父皇会更生气。你好自为之吧,还有剩下的三天时间,能查出多少是多少。” 沉默半响,二皇子才又道了一句:“如果实在不行,我会给你家后辈安排一个好位置。” 二皇子恼恨的闭了闭眼,平白无故损失一个尚书,对他这一系来说,打击太大。 ...... “你当初弄死陈明鑫的是什么毒?” 一间幽暗的内室里,掩在黑暗中的人问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 青年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是说了么,是新近才做出来的玩意儿,因为无色无味,材料又珍贵,只得了一点,上次给陈明鑫用的,已经占了一半。” “如果要大量制造这种毒,需要多长时间?” 青年轻笑一声:“此毒所需的药材泰半是从西域以及天竺那边传来的稀有药材,其中就有血莲、雪寻花、玉笙烟等,此外还有马醉木、雷公藤、商陆等二十几种毒药,加起来,能做出一两的毒药。” 暗中之人冷笑:“这毒的所需的名贵药材,约莫能救好些人了。” 青年淡淡的道:“无色无味的奇毒,当然值得这样的价钱。” “既然不能大量制造,那就只能作为杀手锏了。解药,你制出来了吧?” 他很熟悉青年的性子,每每研制一种新毒,都要把解药研制出来,才会把毒带在身上。 “把解药的方子写出来给我,如果刑部尚书废了,至少也要让我安插在太医院的人有所收获。” 制毒的法子他是不会给出去的,谁知道有没有擅长这方面的人,从中得到启发,反而制出更厉害的毒? 他身边坐着的,不就是这样的人? “另外,我给你准备一份药材,把毒制出来给我。” “是,悉听遵命。”(未完待续。) 第76章 真身破了 四月十五,朝会结束。 舒鸿煊今天是第一天上朝,承德帝做主,让他先在前朝衙署熟悉一下,明天再去他身边点卯值班。 “舒舍人,请等一下。” 跟在周景明身边的舒鸿煊脚步一顿,应声回头。 周景明微笑颔首:“五殿下。” 舒鸿煊拱手施礼:“五殿下。” 舒鸿煊面上的笑容和煦平缓,内里差点哽出一口老血,看着眼前笑得春花灿烂之人,只能默默把心头的恶气强忍。 怎么也想不到在舒家宴会廊榭上,借着酒令调戏他妹妹的人,居然是当朝五殿下周廷昱! 大师兄周景明、二师兄许德海、褚相之子褚崇建肯定是知道他的身份,却都没有点破,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当初安乐候跳脚的时候,大师兄会厉声怒斥。 周廷昱谦逊的跟周景明打了招呼,又笑着看向舒鸿煊:“舒舍人,我有一道题,不是很懂,你的学识连我父皇都称赞有加,我可否向你请教一二?” 舒鸿煊一点都不想跟这个家伙打交道,套麻袋已经不可能,看着这张脸又不能打,实在太心塞,故作为难的样子, “受陛下垂爱,委以重任,容景唯恐辜负圣恩,只能百般努力,恐精力不济,五殿下,您还是问翰林院的学士更好。” 周廷昱笑得更灿烂,连连摆手,“无妨无妨,如果舒舍人平日里没有时间,那我休沐日上侯府请教也可。” 舒鸿煊后槽牙咬了咬,立即改口:“五殿下好学之心实在我朝典范,老师时常教导,活到老学到老,五殿下如果平时有不懂之处,可在容景散值之后再来找我探讨一二。” 周廷昱非常善解人意,“舒舍人大可不必迁就我,还是等舒舍人休沐日再上门讨教更好。” 舒鸿煊笑得更温和:“五殿下不可,有疑问就要尽快解决,切不可多等,还是在容景散值之后更好。” 周景明看着这两人为对方着想的模样,眉毛古怪的扬了扬。 “五弟,不可胡闹。” 一个沉厚的声音响起,周廷昱身后又走来四个人,出声的是当先第二人,一身皇子服,二十来岁上下的年纪,与当先的太子隔了一步的距离,他身后二人有意无意把他围在主位当中,一副以他为首的样子。 舒鸿煊有周景明的讲述,今儿上朝又看了站位,就知道此人是婉皇贵妃所出的二皇子,在朝堂上与太子打擂台之人。 二皇子威严的看了一眼周廷昱:“五弟,舒舍人平时公务繁忙,哪里有时间给你讲解什么学问,不懂的问太傅等人就好。” 舒鸿煊暗自皱眉,二皇子这话看似是帮他,实则不尽然,堂堂五皇子,礼贤下士请教他已是难得,他自己也答应了,二皇子又横插一手训斥五皇子,五皇子要是心胸狭隘点,两人就结了仇。 再说,他不过区区正五品的中书舍人,虽然是圣上心腹位置,到底官阶不高,五皇子请教他不得,请教太傅却随意,这是说太傅也不够格跟他相提并论? 这让一干老臣如何看待他?成为大夏朝最年轻的三元及第,无意中得了陛下的垂青,就不知天高地厚,开始嚣张狂傲、目中无人,连半点谦逊都不懂? 舒鸿煊暗自打量二皇子,他这话,究竟是有意让五殿下跟他结仇,还是真心给他解围? 如果没有人出来救场,周廷昱的面子过不去,挂不住也得找舒鸿煊晦气,周景明不好插话,好在有人解围。 太子和煦的笑了笑,“舒舍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学问,五弟年纪小,佩服也是应有之义。五弟自幼调皮,要是能学到舒舍人三分,本宫倒是要好好谢谢舒舍人了。” 太子话一出口,二皇子就沉默不言,连他身后的三皇子和四皇子也只含笑看着舒鸿煊,不再多言。 周廷昱倒是面色不改,不管是刚才被二皇子说教,还是太子的解围,脸上依然是笑嘻嘻的模样,他年纪也的确小,是在场身高最矮之人,只到舒鸿煊肩膀处,看着面上就一团孩子气。 此刻他就笑着跟太子不依:“大哥,哪有你这样拆自家兄弟台的,我哪里调皮?父皇都说我礼仪是尽够的,尽显皇家风范。 不过如果真能学到舒舍人的三分,那我就要好好伪装一番,去参加春闱了,凭着我这等容貌气度,一个探花也是手到擒来。” 浑然忘了当初是谁在御书房里打滚来着,那时候可没有什么皇家风范。 三皇子噗嗤一声笑,“五弟还是这般自信从容,也不知学的是谁。” 周廷昱哈哈一笑,自谦道:“都是父皇的功劳。” 末了,顿了顿,又继续道:“舒舍人,料想你也要跟着周书令去熟悉一二,回头有空闲了,我再找你讨教学问。” 二皇子此时也笑着出声:“五弟这话说得很是,舒舍人刚刚上朝,怕是要周书令好好带着才行。本殿下时常举办一些诗会,舒舍人有机会可要参加,很多人说想见识一下舒舍人的文采呢。” 舒鸿煊作揖应道:“早就听闻二皇子举办的诗会聚集了很多文采斐然之人,有机会容景定要认识一二。” 周景明这才开口道:“日头不早了,微臣与容景先行一步,太子与各位殿下告辞。” 太子颔首回应,二皇子等人也是笑着目送两人离去。 等到太子和四位皇子的身影都看不见之后,周景明才打趣道:“容景,可是还在记着当天廊榭酒令之景?” 那日舒鸿煊那番紧张的表现,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如今才知道当日之人是五殿下,五殿下适才还想借着请教学问为由上门,也不知五殿下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小师弟立即就改了口。 想到两人刚才那番举动,周景明思索片刻,问道:“今儿是太学院女院入学考,听你说过华娘那丫头要去报考,如今这时辰,应当是已经去参加考试了吧?” 舒鸿煊嘴角微勾,想到从昨天开始,就忧心妹妹的入学考,乃至今天得知五殿下的身份,也不及想象中的惊讶,有些失笑。 区区一个女学入学考,比他自己当初考春闱之时还紧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也不知道华儿考得如何了。(未完待续。)( 就爱网) 第77章 别开生面 就算舒嫣华再三说自己可以去太学院考试,梅氏还是坚持送她到太学院门口。 太学院女学考试与男学一样,都是当天就能得知成绩,梅氏带着舒妍玉、舒燕巧出来,在太学院附近的酒楼包厢中等候舒嫣华,准备连带午饭都是在酒楼食用。 女学考琴棋书画与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只要有一项为优,四书五经也只要一项为优,两优者则可入读女学。 因女学及笄就考毕业考,每年招的人跟每年参加毕业考的人数约莫相同。 而听说今年毕业考就有二十人左右,所以今年招的人也有二十人,不过如果过不了女学入学标准,女学是宁愿人数少也不会宁缺毋滥。 舒嫣华带着秋儿走进太学院,秋儿捧着琴盒,东张西望,满目不解:“怎地这里没有人给我们引路?我们怎么知道考试在哪里?” 舒嫣华环视一周,指了指前方三丈远的小亭子,那里正围着几个女郎,“走,我们也去那里看看。” 走进了才看清楚小亭子里有个木牌。 “居然是一副画。”秋儿啧啧称奇,画者技巧显然相当好,长三丈,宽一丈的长画上,是标有名称的楼宇亭阁。 先前早已在这里观看的女郎们纷纷看了一眼秋儿,见她一副婢女的妆扮,手里还捧着琴盒,又看向舒嫣华,见她容色殊好,有人朝她微笑颔首,有人轻哼一声,不过这些人都极有默契的散开,各自朝着不同的小道而行。 秋儿嘟哝一声:“怎么这些人走得这么快,奴婢还想问问这画的是什么呢。” “是整个太学院的观景图。”舒嫣华指了指画上左侧最后写着的《太学院观景图》道。 “原来进门开始就已经考试了。”舒嫣华喃喃自语。 女学门口没有人引路,连在哪里考试都不知道,显然是不合理的,原来在门口三丈远就有个亭子,竖起了整个太学院的全景图,这是要女郎们自己找地方了。 舒嫣华微微挑眉:“真有意思,秋儿,我们也走。” 秋儿跟在小姐身后,好奇的问道:“小姐,我们现在是去绕梁阁吗?” 绕梁阁是考琴技的地方,今儿小姐吩咐带着春雷琴来,秋儿觉得小姐应当是要去考琴技。 不过才学琴一个多月,这么快就去考琴技?秋儿疑惑不解,好在她们这些身边人都知道,一旦小姐做了什么决定,就不能质疑,只需要按照小姐吩咐的去做就行。 舒嫣华走出小亭子,朝着一条小道而去,“不,我们去珍珑馆。” 珍珑馆,取自珍珑棋局之意,乃是考取棋艺的场馆。 来到珍珑馆,舒嫣华对女学别开生面的考试终于有一个真切的感受。 秋儿有些愣,“小姐,有两个亭子呢,您要选哪个?” 这回倒是有人在珍珑馆前对来考女学的女郎说明考试规则了。 珍珑馆有两个亭子,亭子里分别有两个容貌姣好的女学生,每个人跟前都有一个棋盘,按照考试规则,需要先赢了亭子里四人之一的棋,就可以入珍珑馆。 珍珑馆正间也有三个女学生在等着,赢了三人之一,就能进珍珑馆的后廊,那里坐镇的是女学教棋的博士,只有与博士平手的女郎,才能得优。 与教导女郎棋艺的博士打成平手...... 舒嫣华总算知道,为什么来珍珑馆的人是最少的了,这等过五关斩六将的考试规则,真是要人命。 舒嫣华嘴角抽抽,谁告诉她女学入学考简单来着? 不提前面两关女学生的棋艺,能挺进最后一关的,估计也要在博士面前饮恨吧。 不过舒嫣华环顾全场,来珍珑馆的人虽不多,脸上的神情倒是自信。 也对,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考试规则,没有自信的,掉头就走,棋不行,还有琴、书、画嘛,何苦非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须知考试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各位女郎需在下午申时之前参加完自己想考的科目,否则到了申时,就是公布名次了,你想考也不能再参加。 舒嫣华看了一眼两个亭子的女学生,都没有见过,应当是没有参加上次舒家的宴会。 舒嫣华对自己的棋艺倒是自信,也不去观摩其他人与女学生的对弈,以便选出其中棋艺最差的那个,径直选了一个还空着的位置就坐了下去。 那个女学生约莫十三四岁,身姿窈窕,面容清秀,举手投足都是一股书香气,见舒嫣华来到她面前坐下,微笑着让她执黑子,道了一句:“请。” 舒嫣华执子先行,下子速度极其利索,秋儿平时倒是在小姐身边看多了她研习棋谱,与大少爷对弈或者左右手互弈,棋艺不说出众,也能看得懂棋盘上的走向。 到了后来,女学生的下子速度已经开始降慢,秋儿已经看不太懂其中的棋局,不过小姐面上的从容自信与女学生的迟疑不决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察言观色是她们这等奴婢最擅长的。 两刻钟后,女学生叹服一声:“小女不及这位小姐,是小女输了。” 舒嫣华莞尔一笑:“过奖,承让了。” 女学生朝舒嫣华伸手,“小姐,请给小女入考单。” 舒嫣华把刚刚从珍珑馆前闻听规则而得到的入考单递给女学生。 入考单上面写着姓名,年龄,而后就是琴棋书画和四书五经的成绩。 每项后面都有差、中、良、优四项。 女学生在【棋——关一】后面的优,盖了一个印章,又掏出一本册子,执笔在上面写上舒嫣华的姓名,同样盖上印章。 印章是女学独有,每年的印章都不一样,每个考察者的印章也不一样,每个考察者的册子上还记录了考生的信息,这就杜绝了有人替考的可能。 女学生做完这一切,抬起头,把入考单递回给舒嫣华,有些迟疑的问道:“舒小姐可是出自今科状元郎家的?” 舒姓少有,近来风头最盛的就是状元郎,无怪乎女学生会如此问。 舒嫣华自豪的笑了笑,“嗯,状元郎是我哥哥。” 女学生笑容更殷切,“原来是学长家的妹妹,学妹这厢有礼了。” 舒嫣华微微挑眉,这就叫上学妹了?是认定她一定能考上女学? 也回了一礼:“学姐好。” “学妹带着入考单去珍珑馆吧,后面还有两关,切不可大意。”(未完待续。) 第78章 过三关 舒嫣华在玲珑馆前被女学之人看过入考单后,就被放行。 玲珑馆正间有三张桌子,每张桌子后面都坐着一个女学生。 舒嫣华看到了熟人,乃次辅侄女,江映蓉的闺中好友,杨怡芳。 她还记得这姑娘嘴挺厉害的,与林瑛玲一起,噎得锦绣学院和春风学院的人无话可说。 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她。 杨怡芳也稍稍一怔忪,因堂内现在只有舒嫣华一个考生,她也不必顾忌会影响别人,遂笑着问道:“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你要考女学?” 舒嫣华俏皮一笑:“考不上多尴尬,我还想着等考上了,务必让你们大吃一惊呢。” 杨怡芳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你错了,你考不上,才会让我们大吃一惊,谁让你是状元郎的妹妹呢。” 另外两个女学生原本也是静静听着杨怡芳与舒嫣华的对话,闻言笑了起来,“舒小姐快选,我都迫不及待想要见识一下你的棋艺了。” 舒嫣华直接就在杨怡芳跟前的椅子坐下,“那我就选芳姐姐吧。” 杨怡芳很认真的看着舒嫣华:“我可不会因为我认识你,就让你哦。” 舒嫣华同样很认真的看着她:“芳姐姐,你输了可不能哭鼻子。” 两名女学生拍了两下手掌,唯恐天下不乱:“手底下见真章,快开始吧。” 杨怡芳依然让舒嫣华执黑子。 舒嫣华也不会跟杨怡芳客气,素手捻起一枚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上。 舒嫣华下子的速度依然快,她自小就被哥哥教导算术,弈棋也是一门考验心算能力的风雅之事,小时候舒嫣华就是被舒鸿煊下快棋虐过来的。 一盏茶之后,包括杨怡芳在内的三名女学生,面色严肃至极,都紧紧的盯着棋盘,两名女学生还有好几次想要出言给杨怡芳指点,明显三人的棋路不同,幸好记得“观棋不语”,也记得现在还是入学考,只能强忍了,看着杨怡芳的应对。 秋儿已经看不懂棋局上走势,百无聊赖之下,她就盯着两名女学生的神色观看了,时而看到她们脸上露出懊悔之色,时而是兴奋之意,看得秋儿都随着她们脸色而紧张起来。 半个时辰后,杨怡芳叹息一声:“是我输了。” 盯着棋盘看了盏茶时间,杨怡芳上下打量舒嫣华,“想不到你年纪小小,棋艺很厉害嘛,谁教的你?” 舒嫣华嘴角的笑容上扬,“我先生。” 哥哥教导她棋艺之事,她才不会说出来呢,反正她现在的棋艺,有泰半要归功于上辈子的杨锦程先生,泰半要归功于哥哥,她这样说,也没有错。 杨怡芳挑挑眉,“要是有机会,还真得找你先生领教一番了。给我入考单吧。” 杨怡芳照样给舒嫣华盖了印章之后,一指玲珑馆后面,“去后廊吧,你还有最后一关,本来以为我们玲珑馆的难度提升了,没有人能过三关呢。” 舒嫣华接过入考单,福了福身,带着秋儿走向后廊,走了几步,脚步一顿,微微侧头问杨怡芳:“芳姐姐,你能告诉我,有多少人去后廊了吗?” 杨怡芳耸了耸肩,“加上你,一共三个人,不过其他两人有没有过第三关,我可不知道。” 舒嫣华歪了歪头,“多谢芳姐姐告知。” 一个时辰后,舒嫣华带着秋儿离开了玲珑馆的后廊。 秋儿满脸得意之色,凑到小姐身边,小声道:“姑娘,我们现在去哪?” 姑娘已经得了棋艺的一个优,只要再去四书五经那里再得一个优,女学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舒嫣华看看日头,现在还不到午时,进女学考试的女郎们,只要一出了女学的门,就代表着考试已然结束,不能再进,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出门找外援的缘故,所以中午,女郎们可以在女学的食堂里用膳,也算是领略一下女学的管理。 “我们先去四书五经那边,待我拿了优,再去其他地方去瞧瞧。” 两主仆来到青云楼,这里就是四书五经的考场所在。 舒嫣华被人引了进去,秋儿不得入内,只得在馆外焦急的等候。 青云楼一共七层楼,每一层就是一场考核,只要过了四层楼的考核,就算一个优。如果能七层楼都过,听说还有奖励。 舒嫣华直接走进第一层,大堂里是几十张书案桌椅,在门口还有一个竹筒,竹筒里是卷起来用红带绑好的白纸,竹筒边有个女先生坐着。 在临窗那边,还有五张书案,后面坐着的是女学的女先生,这是批阅第一层楼的卷子的女先生。 舒嫣华抽出竹筒里的一卷纸,径直去到一张空的书案后,坐在椅子上,解开红绸带子,摊开白纸。 上面只简简单单的写了一道题目。 请写出《论语》学而篇,并释之。 舒嫣华提笔就来,下笔如有神,这种程度的问答,实在是太简单了。 答完题,舒嫣华拿去给临窗那边的其中一位女先生批阅,看到舒嫣华那手字,女先生双眼一亮,接过入考单一看,本以为会看到【书】那里得到优评,结果却是【棋艺】。 正是因为如此,女先生更惊讶,她是知道今年棋艺那边的难度增加了,这个小姑娘居然能与先生对弈平手? 女先生盖上印章,笑着鼓励她:“小姑娘去二楼吧,可要继续用心。” 舒嫣华福了福身,“谢先生提点。” 二楼的与一楼的布置差不多,只不过是先生的人数少了,只有四位。 第二层的考卷,是默写《孟子》的篇幅。 第三层的考卷,是解释《中庸》的句子。 第四层的考卷,是解释《大学》的句子。 只要前四层的考核过了,就能得到一个优评。 其实要过了前四层,至少说明了已经学到了《大学》,这对闺秀来说,已经是难得了,更可况,闺秀们的年纪都不大,这也是太学院女学人数如此之少的原因。 舒嫣华拿着入考单,望着通往五楼的楼梯,低头看了一眼入考单上【四书五经】的四个盖章,喃喃自语,“反正已经能进女学了,去看看上面三层有什么也好。” (未完待续。) 第79章 谁教的你? 舒嫣华来到第五层,门口只有一个女先生闭目养神,堂内零星摆着十来张书案,临窗那边,也只坐着三个女先生。 出乎她意料的,五楼居然也有五个女郎在。 舒嫣华眸子里闪过一抹玩味,看来这五个人就是跟她同一批入学的女学生了? 舒嫣华向竹筒旁边坐着的女先生施了一礼,抽出一卷,来到一张空着的书案坐下,待她打开考卷的时候,脸上的惊讶之色,非常明显。 怪不得书案上面放着一沓白纸呢,第五层是算术题,没有白纸,也演算不了。 题一:今有三分之一,五分之二。问合之得几何? 答曰:十五分之十一。 题二:今有田广一步半、三分步之一。求田一亩,问从几何? 答曰:一百三十步、一十一分步之一十。 题三:今有共买羊,人出五,不足四十五;人出七,不足三。问人数、羊价各几何? 答曰:二十一人,羊价一百五十。 这些算术题她自小就做,都是哥哥出的,与考卷的题目非常相似,虽然她不是很懂为什么哥哥会教她算术,不过想到嫁人之后都要打理嫁妆,她觉得自己明白了哥哥的用心。 至少会算术,就不会担心被管事掌柜愚弄。 舒嫣华交卷太快,其他五人还在苦苦思索,她已经拿着考卷去临窗女先生那里,引得三位女先生都把目光投在她身上。 不愧是女学的女先生,就算她们心里认为舒嫣华不会做,交的是白卷,也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 第一位女先生接过考卷细看,只一眼,她就把考卷递给第二位女先生,由着第二位女先生查看。 这位女先生看着舒嫣华的神色有激动,有兴奋,更有欣慰,她是负责术科的先生,这些算术题其实已经超了简单的算数,就算有闺秀在家中帮助母亲打理嫁妆,也未必能答得上来。 这些都是女郎们入女学之后,都要学习的术科,只不过这些题目要解出来,也要进了半年乃至一年术科的女学生才能做到出来。 每年入学考她们都坐镇第五层,只不过她们很少抱希望,每年都有不少的女郎通过四层考试,来到五层,想要继续通过考核,可这十来年已经没有入考生能过关,她们今年也不抱希望,想不到偏偏来了一个舒嫣华。 因还在考试,女先生们也不方便跟舒嫣华沟通,只好牢牢记下舒嫣华的样子和姓名,打定主意,待舒嫣华入学之后,一定要让她选术科学习! 舒嫣华感受到三位先生的热情,脸颊微微泛红,虽然她们一言不发,可快要溢出眸底的笑意,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而且她们脸上的期盼之色过于明显,舒嫣华都不禁搓了搓手臂,怎么感觉自己成了一只肥厚的白兔,正受到猎人渴望的眼神呢? 舒嫣华甩了甩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甩走,福了福身,拿着入考单走上六层。 六层跟五层一样的布置,先生也同样是三位,这层楼,除了舒嫣华,再无一个考生。 见到舒嫣华出现,六层的先生们都很惊讶,其中一个女先生招手让舒嫣华过去,慈爱的看着她,“孩子,你通过了五层的考验?” 舒嫣华颔首微笑:“是的,先生。” 三位先生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眸底的惊讶,前四层的考卷,题目的内容都不同,是在同一范围内,选取的题目。 比如说第一层,舒嫣华抽到的是《论语》的学而篇,其他人抽到的同样是《论语》,但篇幅不同,可能是述而篇,也可能是子路篇。 前四层都是如此的考卷,如果有人刚好学到考卷题目的内容,可能就轻而易举的过关,如果不巧还没有学到,只能抽噎着哭着出青云楼。 前四层除了考学识之外,其实还有运气在其中。 而运气,是太学院上下都认可的实力之一。 有些人的运道,真是不得不让人羡慕嫉妒。 而从第五层开始,题目都是一样的,有了运气,还要有实力、有底气,否则就算你能得到陛下的青睐,没有与之相提并论的实力,最后也只是个笑话而已。 一位年约四十上下的先生赞了一声:“好个俊俏的小姑娘,告诉先生,我们该如何称呼你?” 舒嫣华一丝不苟的施了礼,声音清脆甜美:“家父乃广平候,小女姓舒,名嫣华。” “好相貌,好名字!”这位女先生又赞了一句。 舒嫣华心中已然非常疑惑,这些女先生身上的气度与下面前四层的先生不同,就算五层楼的女先生,身上也有一种比寻常人都自信从容的气质,仿佛她们可以藐视大多数的男人,特别是现在六层楼的女先生,她们身上,竟然有一种威严的气势,这种气势,甚至比舒修和更厉害。 这些女先生,究竟是何人? “华娘,来,看看六层楼的考卷会不会做。”问舒嫣华姓名的女先生,抽出一张考卷给她,鼓励道:“不要紧张,会做多少,就做多少。” 舒嫣华点头应了,带着考卷去书案后坐下。 舒嫣华看着考卷上的多达十几道的题目,眉梢微不可见的动了动。 居然全是杂书的内容。 第一道,《天工开物》里的《乃粒》。 第二道,《异物志》里有关岭南一带的物产。 舒嫣华心内五味杂陈,哥哥是不是早已知道女学青云楼的考试内容,否则怎么考卷上的题目,她都学过、读过,跟着哥哥深研过? 《天工开物》、《异物志》这些书,很长一段时间,是她小时候的玩物,更是她睡前哥哥会给她讲解的故事。 只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舒嫣华自己又否定了,这些是她三岁起,哥哥每天都会拿着书给她讲解,哥哥不可能在那时候就知道女学的考试,更可况,她上辈子可没有参加女学入学考的。 舒嫣华只感慨片刻,就提笔开始在考卷上答题。 她跟哥哥一样,过目不忘,这些书上辈子嫁人之后,还时常无聊拿出来细看,至今记忆犹新,这些题目,都难不倒她。 三位女先生也齐齐站在舒嫣华身边看她答题,每当她写完一道题目的答案,看着她的眼神就更加欢喜。 等到舒嫣华放下笔,女先生已笑着道:“考核已过,全部答对,小姑娘,年纪轻轻,居然看了这么多杂书?” 另一位女先生笑了笑,“要不是题目是我们三人今天才一起出的,我都以为有人盗题了。” “华娘,你家先生居然还教你杂书?” 舒嫣华不好再用先生做借口,这种事一问杨锦程就会被戳穿,只好老老实实道:“是哥哥教的。” “哦,原来是新任中书舍人,舒舍人?” ps:摘自《九章算术》,那时候已经有分子、分母、方程这样的算术名词了,数学渣,只能找资料了。求月票,o(n_n)o谢谢(。) 第80章 关于上学那些事 第七层的女先生倒是没有多话,直接就让舒嫣华答题。 舒嫣华是抱着看看上三层的考卷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来的,结果当她过了第五、六层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有些怔忪。 特别是当她看到第七层的考卷,是有关史记的内容的时候,再看看题目,有些愣愣。 或许她会成为今年女考生中第一个考过青云楼七层考卷的人? 舒嫣华还不知道,当她交了考卷,通过考核的时候,她成为近五十年来,第一个在入考生中通过青云楼考核的人。 走出青云楼的时候,已经午时,秋儿在楼外已经等得心焦至极,见小姐出来,欢天喜地的跑过去。 秋儿小心的打量着小姐的面色,忐忑的问道:“小姐,考核过了吗?” 舒嫣华有心逗逗她,又见她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遂把嬉闹的心思收起来,点了点秋儿的额头,“你家小姐当然通过考核了,走吧,我们去食堂用膳,再去看看其他地方的考核。” 秋儿欢呼一声,“小姐真厉害,奴婢就知道小姐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 周廷昱慵懒的靠在圈椅里,懒洋洋的问道:“可有什么新鲜的事儿?” 褚天逸眼珠子转了转,“安乐候被陛下下旨训斥,最近都夹着尾巴做人,原本想要对付昌兴候家的行动,也因此停止了。” 周廷昱打了一个哈欠,“嗤,敢指着本殿下鼻子叫嚣,活该这副模样。还有更新鲜的吗?” 周廷昱伸了一个懒腰,“如今每天都要五更天就起,真是太困了,父皇都不再疼爱我了。” 褚天逸不敢就此表达意见,如果说允许年仅十一岁的皇子就上朝学政,是不疼爱的表现,也不知道二皇子等人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虽然每天上朝要五更天就起的确难受了一点,谁让上朝就这么早呢? 褚天逸看了一眼周廷昱,想起前几天在舒家见到的情形,试探着出声,“听说今天是太学院女学的入学考,舒舍人的妹妹也去参加了。” 周廷昱懒洋洋的模样不见了,满怀兴致的看着褚天逸,“你是说舒家大小姐?” 褚天逸心头暗道一声果然,五殿下对舒家大小姐很感兴趣。 他跟在周廷昱身边久了,有时候还能小小的开玩笑,现在他就打趣周廷昱,“殿下,您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舒家大小姐?” 舒家有好几个小姐呢,全都是舒舍人的妹妹。 周廷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褚天逸,“我真是怀疑你是不是褚相家的孙子,这么愚钝的问题,你居然还问得出来。” 褚天逸噎了噎,被五殿下鄙视的眼神看得都要怀疑人生了。 “舒舍人同一个母亲的妹妹就只有舒大小姐,按照舒舍人那性子,其他两个妹妹,估计还入不了他的心。” 周廷昱摸索着下巴,又想起那天在舒家,以及今天在太和殿外见到的舒鸿煊,舒鸿煊身上有一种东西,与他很相似,如果硬要说,大概是入不了他心的人,便是死在他面前,他也能眼都不眨的绕过那人的尸体走自己的路? 同类的气息,真是欢喜又厌恶呀。 周廷昱站起身,朝褚天逸摆摆手,“你先回家吧,我要去见父皇。” 御书房。 周廷昱很严肃的看着承德帝,语气非常真诚:“父皇,为了不堕你威名,孩儿想要去太学院读书。” 承德帝上上下的打量自己儿子一眼,有些迟疑的道:“小五,你发高热了?” 周廷昱:“......”真是没见过一见儿子就咒儿子生病的爹,这可真是亲爹呀。 周廷昱蹦跶跳了好几下,以示自己身体很棒,“父皇,儿子身子好得不行,您就不用忧心儿子了。” 承德帝“嗤”了一声,“朕是怕你母后又责怪朕不关心你。既然你身子很好,那就回去吧,不要说这些让人一听就觉得奇怪的话。” 周廷昱这下不服了,“父皇,儿子说的话,哪里奇怪?是为了给您争光的话奇怪,还是儿子想上进的心奇怪?” 承德帝嘲笑儿子:“是要去太学院读书这话奇怪。” 周廷昱疑惑不解:“哪里奇怪啦,太学院可是为我大夏培养众多栋梁之才的圣地,那可是太祖皇帝亲建的。” 承德帝好整以暇的看着儿子,“宫里有翰林院的学士教导你,有时候连阁臣空闲,也会给你们这些皇子上课,太学院能比?” 聚集整个皇朝最顶尖的先生给皇子上课,太学院再多的先生,也比不过,身为皇子居然想去太学院读书,这不是脑子发高热才说的奇怪话? 周廷昱举了一个例子进行了有力的反驳:“父皇,舒舍人可是在太学院读书的,就算我朝的众多朝臣,大多数也是出身太学院。能教导出众多朝臣的学院,不是更厉害吗?” 承德帝嗤笑:“朝臣们的确大多数是出身太学院,不过教导你们的,可是最顶尖的朝臣,你以为能比?” 周廷昱笑得讨好,“父皇,儿臣见识了舒舍人的风姿,非常仰慕,所以儿臣决定要学舒舍人,去太学院读书。” 承德帝微微一笑:“容景有这般风姿仪态,可不是太学院的功劳,你要学容景,理应跟周崇澜先生学习才对。” 周廷昱嘴角一僵,看着父皇那双眸子,心里毛毛的,怎么觉得父皇好像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的样子,按理来说,他没有表露出什么异样才对。 周廷昱又一次开始跟他父皇的抗争:“周先生不是说了,舒舍人是他最后的关门弟子,他可是再不收徒的。” 承德帝笑呵呵的:“既然你仰慕容景,朕让容景来教你就是了。” 周廷昱笑容更僵了,“父皇,不必劳烦舒舍人了,舒舍人可是您的舍人,儿子怎好麻烦他,舒舍人身上担子重,可不好麻烦他。” 周廷昱换了一个借口:“父皇,其实儿臣觉得自己读书太孤单了,您也不想儿子越长大就越孤僻,所以儿臣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去太学院读书最好,那里很多同龄人呢,儿子也能跟他们一起玩。” 承德帝斜睨了儿子一眼:“你的伴读都是妖怪不成,还好意思说自己一个读书。你六弟很快也要去上书房读书了,正好跟你作伴,这下不孤单了吧。” 周廷昱嚷嚷:“六弟才到我腰间这般高,他恐怕还在吃奶呢,怎么跟我玩到一块?儿子就想去太学院读书,父皇,你就允了儿臣吧。” 承德帝眯了眯眼:“真的很想去?” 周廷昱唯恐父皇不信,用力点了点头:“非常想去。” 承德帝看了儿子一眼:“既然想去,那就去吧,每天下朝之后,再去太学院上学。只一点,不要被人欺负了,父皇要是知道你被人欺负了,你就等着挨父皇的胖揍吧。” 周廷昱喜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谢父皇。父皇,儿子告退。” 等周廷昱的身影消失在御书房,承德帝问蔡三得:“容景的妹妹,可是考入了女学?” 蔡三得低声应道:“是的陛下,舒小姐过了青云楼七层的考核。” “哦,过了青云楼七层的考核呀,真是个好孩子。”(未完待续。) 第81章 大船与礁石 “大姐姐,怎么样,考核过了吗?” 舒妍玉在包厢里百无聊赖的吃着点心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丫环的问安和禀报,抬头一看,就见舒嫣华带着秋儿回来了。 舒嫣华福了福身,叫了一声梅氏:“母亲,华娘回来了。” 梅氏关切的看着她,“华娘,快跟母亲说说,考核怎么样?” 舒嫣华笑容灿烂,“托先生的福,考核都过了。” 舒妍玉抿了抿唇,嘴角绷得紧紧的。 舒燕巧脸上的笑容倒是情真意切。 梅氏笑出了声,“回家之后,还真得好好谢谢杨先生和苏先生才行。走吧,日头不早了,我们回去告诉你们祖母和二婶这个好消息。” 当天晚上,舒家就在福寿堂宴请杨锦程夫妇吃饭,感谢他们这段时日对舒嫣华的教导。 回到梓岚院的舒妍玉什么话都没有说,一头扎进梅氏怀里。 梅氏感受到衣襟的濡|湿,焦急的抬起女儿的脸,见她满脸泪水,眼珠发红,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心疼得不行。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段时间怎么老是掉金豆子,乖,快别哭了,告诉娘,怎么啦这是?” 舒妍玉抽噎着小声道:“娘,我也要去上学,我不要留在家里。” 梅氏心头被针扎般疼,听着女儿委屈的声音,心酸至极。 “好好,娘答应你,让你去上学,乖,回房休息,娘明天就去你外祖家,让你外祖想办法。” ...... 梅深用小木棍逗着廊下的鹦鹉,看着鹦鹉跳来跳去,悠闲的问道:“今儿过来,可是有事?” 梅氏看着父亲的背影,沉默片刻,开口道:“玉儿想上学,爹你觉得哪家学院好?” 梅深嘴里“哆哆”了两声逗弄鹦鹉,手上的木棍不停,“去锦绣学院吧,你们侯府的根基本就是勋贵,春风学院已经有婧婷那丫头在了,玉儿去锦绣学院打好关系更好。” 梅氏无异议,“那就麻烦爹了。” 梅深云淡风轻的问道:“后悔吗?” 梅氏抿了抿唇,“爹你当初不也赞成我嫁到舒家吗?” 有鸿文和玉儿两个孩子,她怎么可能会后悔。 “做父亲的怎么可能拗得过女儿?只不过我可不像严川那般窝囊,他护不住自己的女儿,我却能让他女婿在我跟前俯首帖耳,所以我放心让女儿嫁过去。” 梅深说到这里,手里一顿,微微摇头,“严川的女儿输给我女儿,严川女儿生的两孩子却比我女儿生的更好,更有出息,这般比起来,还是我输了一筹。” 梅氏唇角抿得更紧,嘴角形成一道冷峻的弧线,面无表情。 梅深转过头看了一眼女儿,再次摇头,“怪不得文儿和玉儿输给了容景和华娘,看你那憋屈的模样。” 梅深看着跳来跳去的鹦鹉,漫不经心的道:“看不顺眼就除掉,心中憋屈就发泄,值当你这样?蚂蚱蹦跶的再欢,还能受得住豺狼虎豹一脚?” 梅氏眸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容景才刚刚当上中书舍人。” “你养他这般大,不就是为了这一刻?等到他没有利用价值了,再碾死就是。既然十几年都忍了,也不在乎多几年,用不了多久,连关氏都要看你眼色行事了。” 梅深丢掉了小木棍,背手在身后,慢慢向花园走去。 梅氏跟在身边,神色迟疑,“爹,你就这般看好二皇子?” 梅深看着花园里开得正好的牡丹,语气让人捉摸不定,“你知道为父为什么会同意你嫁给舒修和吗?” “梅家的根基太弱了些,十来年前梅家还只能在清贵三流圈子里,等到你嫁给舒修和,攀上了二流圈子,可真正让梅家如现在这般受人追捧,全因上了二皇子的船。” “太子看不起我们家,这并不要紧,我们家就算攀附太子,也得不到重用,要出人头地何其难。” 梅深一边带着女儿在花园里闲逛,一边自言自语,“良禽择木而栖,二皇子缺势力,我们家缺靠山,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梅氏摇摇头,梅深也不指望女儿能回答,继续道:“这叫瞌睡就送来了枕头。你看,我们家现在多显贵,正是因为我们选了一个明主。没有到最后一刻,又怎知鹿死谁手?” “坐不上龙椅的太子,可不是皇帝。” 这一句近乎呢喃的话,轻轻从梅深嘴里吐出,连在他身边的梅氏也没有听到。 “二皇子这条船,越来越大,越来越坚固,长风破浪指日可待,至于河里出现的礁石,撞碎就好,碎了的礁石,只不过是河里的沙粒,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梅深停下脚步,看着女儿,问道:“可明白了?” 梅氏神色坚定,“女儿明白了,既然船越来越大,也需要更多撑船的人。爹,过几天,想法子带阿和求见二殿下吧。” 梅家已经上了这条船,作为梅家的女儿,她不可能看着梅家乘坐的船翻了,既然如此,那就拉更多的人下船,不是说人多力量大吗,父亲说的对,有碍路的礁石,那就撞碎,不管是用人命撞还是用其他,只要碎了就行了。 “不过,爹,容景现在可是中书舍人,如果他跟我们意见不合......”梅氏不无担忧的说道。 梅深轻蔑一笑:“不过一个黄口小儿,就算策问做得再好,再得陛下的欢心,那又如何?他现在存在的最大价值,就是为我们提供陛下的一切信息。要是不予配合,那就没有半点利用价值.....” 梅深意味深长的看着女儿,“没有价值的棋子,不配留在这个世上。” 梅氏心一凛,点头应是。 梅氏迟疑片刻,问道:“爹,你说阿和对容景会不会......” 舒修和十几年来都是靠着梅家,现今舒鸿煊平步青云,难保舒修和没有鸡犬升天的想法,要是借此抛开梅家,自己发展,未必不会对舒鸿煊予以重视。 “后宅妇人见识果然还是少了些,阿兰,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弄不懂你枕边人是什么性子?” “如果棋子失去了利用价值,第一个对容景动手的,只怕会是你的枕边人呢。”(未完待续。) 第82章 全优会如何? “噫,华娘,你怎么在这里?” 江映蓉一大早来到学堂,居然见到了舒嫣华,高兴之余又有些疑惑不解。 “她昨天来参加入学考呢,看来是过了考核。”杨怡芳落后江映蓉一步,为她解释。 “蓉姐姐,芳姐姐,早。”舒嫣华打招呼。 杨怡芳围着舒嫣华转了一圈,啧啧出声,“看来华娘很厉害呀,居然过了棋艺先生那一关。” 杨怡芳凑近舒嫣华的脸,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丝毫情绪,“老实回答,你是跟先生打成平手还是赢了先生?” 舒嫣华眨了眨眼,“你猜?” 江映蓉“噗嗤”一声笑出声。 杨怡芳退后两步,道:“我猜,是你赢了。” 江映蓉脸上有惊讶之色,连连问道:“华娘,阿芳猜得可准?” 舒嫣华再次眨了眨眼,“芳姐姐去问问先生就知道猜得准不准了。” 杨怡芳无奈摇头,“还以为是个乖乖儿呢,谁知道也是个狎促的。不过,你怎么来我们这里,走错路了吗,新生学堂在那边。” 杨怡芳一指东边。 舒嫣华举了举自己手中的书袋,“刚刚去领书本,是发书本的先生告诉我的,让我来这里学习。” 杨怡芳再次啧啧出声,“想不到你这么厉害呀,作为新生居然能直接进柏苑学习。” 女学分三个班,松苑是新生初级班,柏苑是中级班,竹苑是高级班。分班不按年龄,而按学识,舒嫣华能进柏苑,想来是掌握的知识已经足够应付柏苑先生的上课,否则不会分到柏苑来。 舒嫣华关切的看着江映蓉,“蓉姐姐,你现在怎么样?” 上次江映蓉参加舒家的宴会,倒霉的碰到了登徒子,结果登徒子还死了,安乐候现在已经跟昌兴候撕破脸,安乐候临走之时看着江映蓉的眼神,让舒嫣华非常担心。 江映蓉莞尔一笑,“我没事,本来家父还担心安乐候发疯的,结果安乐候受到陛下的训斥,也顾不上跟我们家计较了。” 说到底陈明鑫也只是个庶子,指不定安乐候夫人还高兴他死了呢。 闻言,舒嫣华忧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梅氏当家,她想让人给江映蓉送信也会被阻,舒修和是不会得罪安乐候的,更何况陈明鑫到底是在舒家死的,舒家也要避嫌。 “咚咚咚” 江映蓉拉着舒嫣华的手,道:“是上课的钟声响了,我们快进里面吧,先生快要来了。” 舒嫣华摇摇头,“蓉姐姐,你先进去吧,我要在这里等先生。” 杨怡芳拉着江映蓉,一边跟舒嫣华摆摆手,一边江映蓉解释:“你傻呀你,等先生介绍华娘不是更好?” 杨怡芳拉着江映蓉进柏苑,眼睛一扫,眉头动了动,原本柏苑有二十四张书案,现在却多了一张书案出来。 看来,女学的先生,很看重华娘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女学连书案都提前摆好了? 杨怡芳暗自猜测的时候,舒嫣华已经在柏苑外等到了先生,是在青云楼第六层里,问她名字的那位女先生。 “先生好。”舒嫣华施了一礼。 女先生微微一笑,“不用多礼,你叫我崔先生就好。来,随我进去,要上课了。” 崔先生带着舒嫣华进了柏苑,对底下二十四个女学生介绍她:“女郎们,这位是你们新的同窗,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 转头又对舒嫣华道:“来,给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 舒嫣华踏前一步,微笑道:“各位姐姐好,小妹姓舒,名嫣华,大家叫我华娘就好。” 崔先生抚了抚舒嫣华的肩膀,指了指那张空着的书案:“你的座位在那,下课后,让你旁边的映蓉丫头给你介绍柏苑其他同窗。去就坐吧,我们开始上课。” 舒嫣华提起书袋,坐到唯一空着的书案后,对坐在自己旁边的江映蓉莞尔一笑,听着崔先生的话,拿出了《春秋》,开始听课。 “咚咚咚” 半个时辰后,钟声响起,崔先生收起书本,朝舒嫣华招招手:“华儿你跟我来一下。” 舒嫣华朝江映蓉歉意一笑,小声道:“等我回来,再带我认识认识这里的同窗。” 说罢,快步追上崔先生。 在女学,有一处院落,是各位先生在女学休息和署事的场所,女学称为师堂。 崔先生带着舒嫣华来到自己坐在的屋子,指了指圈椅,让舒嫣华坐。 舒嫣华福了福身,坐在椅子上,看着崔先生,等着她的指示。 崔先生笑容和煦,让舒嫣华有些紧张的心,都放松下来。 “原本这些事你应该在松苑知道的,这是新生上课的第一天,先生会详细讲解。因为你学得比新生的多,所以让你来柏苑,这些事你都不清楚,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说这些事。” 崔先生的声音非常好听,柔中带着慈和,像长辈那般宽容。 “女学有四书五经、还有礼、乐、射、御、书、数,这六种必学科目,还有琴棋画等选学科目。毕业考的时候,是要求考核四书五经全部、六艺中的三种,选修中的一种,只有每科都在‘良’评,才能通过毕业考。” “如果以‘良’通过毕业考的女学生,会得到由太祖皇后亲自设计的云凤纹金簪,如果以‘优’通过毕业考的女学生,可以得到三凤衔珠八宝簪。这里的‘优’评是指,所考的科目全优。” “因为是太祖皇后亲自设计专为女学之用,太祖皇帝当时已然下令,今后除了太学院女学之外,其他任何地方都不能再出现这样的簪子。 而且,每支簪子,都会有当年制造的印鉴记号,女学也会记录持有者,所以,不会有人能仿造。 在太宗皇后时期,曾有与太祖皇后同一时代的女学生,带着那支能证明她太学院女学毕业考的簪子陪葬,此后就形成了一种风俗,每个通过毕业考的女学生的陪葬品里,都会有独属于她们的簪子。” “这是独属于她们个人的荣耀,无法承继,只要戴上那支簪子,她就能受到诸多夫人闺秀的艳羡。只要从女学通过毕业考,都会得到高门大户的青睐,几乎每个女学生都能嫁得很好。” “这,就是太学院女学所代表的意义。” 崔先生语带骄傲的给舒嫣华讲述着这一切,无论锦绣学院和春风学院再怎么蹦跶,想尽一切办法,经过两百来年的争斗,依然无法把太学院女学扯下金字塔的顶端。 崔先生含笑看向舒嫣华,“华丫头,你告诉先生,你选好要读哪一科了吗?” 舒嫣华放在膝盖上头的手慢慢攥紧,全身紧绷,看着崔先生的眸子里满含真诚,“崔先生,华娘能否问一个问题?” 崔先生有些惊讶,“你问。” “如果,毕业考的时候,以四书五经、六艺、琴棋画,所有必选和选修的科目,全部通过‘优’评的话,又会怎样?” “如果以所有科目全优通过......太祖皇帝有制:册封县主,亲赐五凤展翅首饰,全套。”(未完待续。) 第83章 惠安郡主 一般后宅夫人闺秀们能带的凤簪,只有一数,三凤已经是二品以上诰命夫人和县主才能戴的簪子。 五凤,是郡主及三品以上后妃才能佩戴的簪子,七凤,是公主及皇贵妃才能佩戴的簪子,九凤,只有皇后和太后能佩戴。 而刚刚崔先生说的五凤展翅,连县主都不能佩戴,只有女学全优者,经过皇帝册封,才能名正言顺佩戴五凤。 更何况,这是太祖皇后亲自设计,能表明身份的首饰,还是全套。 不仅有爵位,还有赏赐,名和利全都得到,甚至还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的一笔。 大夏朝有史以来,记载的通过女学全优者,得到皇帝册封县主的,到今天为止,一共有两人,一人是太宗皇后,另一人,就是崔先生的先祖,被世人称为恭王妃的崔县主。 崔先生何等聪明,舒嫣华只开了个头,她就知道舒嫣华的想法。 “华娘,你想学所有科目?先生不是不赞成,有志气是好事,不过距离你的毕业考,只剩下三年时间。或许你还不知道,如果要参加全科目考试,可不是普通的考试规则,到时候会有许多贵人到场见证,如果你表现有所差错......” 那就会成为整个上京的笑柄。 舒嫣华俏皮眨了眨眼,“先生,华娘的哥哥可是顶顶聪慧的,华娘同样也不差,可不会输给哥哥。” 其实,她比不上哥哥的天生聪慧,只她有上辈子的经验和学识,可比诸多闺秀有更多的便利,四书五经、琴、棋、书、画、礼、乐、数,她都有信心,只剩下射和御,三年时间,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舒嫣华末了又加了一句,“先生,华娘就是有这种想法,能进女学读书的女郎们,又有哪个没有这种幻想?华娘会量力而行,如果三年后,华娘没有把握的话,也不会莽撞行事。” 崔先生其实也认可她这话,就算是她,当年进女学的时候,不也这样想的吗,不也想跟先祖一样,成为崔家第二个亲赐县主吗? 最终还不是只得了三凤衔珠簪? 崔先生神色中带着怀念,看着舒嫣华,就好像看到二十多年前的自己,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 “华娘,这是课表,每个科目的上课时间都在这里,你可以自己看看想要学什么科目。时间也不早了,记得回柏苑的路吗?” 舒嫣华接过课表,起身施了一礼,“华娘记得路,先生,华娘告退。” 舒嫣华回到柏苑的时候,江映蓉正跟着杨怡芳等人在柏苑的八角亭里说笑。 江映蓉眼尖,老远就见到舒嫣华,朝她招招手,“华娘,这边!” 柏苑内的人,都把目光投注在舒嫣华身上。 舒嫣华面色坦然,不紧不慢的走到江映蓉身边,叫了一声:“蓉姐姐、芳姐姐、茹姐姐。” 在杨怡芳身边,还有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女,不过舒嫣华不认识,只能回她一个微笑。 这位少女双眼亮了亮,站起身,走到舒嫣华身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舒嫣华的脸蛋,一碰之下,双眼的亮光看得舒嫣华有些发毛。 江映蓉三人以及看着这一幕的人嘴角都抽了抽。 少女手指一转,就轻轻捏了捏舒嫣华的脸蛋,眼睛舒服的眯了眯。 舒嫣华全身都僵住了,脚一动,就要退后离开少女触手的范围。 哪知少女动作比舒嫣华更迅速,手直接从脸蛋放下,一把抓住她的手,笑眯眯的道: “我叫周嫦曦,你叫我曦姐姐即可。哎哟,真是个可人儿,我看着就喜欢极了。” 包括杨怡芳等人在内,听到周嫦曦话的人,都诧异的看向舒嫣华,看来周嫦曦很喜欢她呀,居然让舒嫣华称呼她名字。 周嫦曦是谁,舒嫣华不认识,其他人都不陌生。 承德帝弟弟怡王之女,惠安郡主,极得承德帝喜欢,食邑三百户,可不是只有一个空头衔的郡主。 除了江映蓉、杨怡芳、秦慧茹三人可以亲密的称呼她为惠安之外,其他人只能称她为郡主。 舒嫣华是第一个能直呼她姓名的人,这份殊荣,又怎能不让人侧目? 舒嫣华不知道周嫦曦的身份,原本她心中还有些发毛,可看到周嫦曦的笑容,又感觉到她指尖碰到脸蛋的小心翼翼,拉着她手的轻巧,心倏地就放松下来。 其他人不知晓,其实只要她想,她就能立即甩开周嫦曦的手,因为周嫦曦根本没有用力,这少女虽然动手动脚的,可却不会伤害到她半分,这份小心,就值得她认可。 舒嫣华笑了笑,“曦姐姐好。” 想要偷偷给舒嫣华介绍周嫦曦身份的江映蓉:“......” 周嫦曦拉着舒嫣华坐在她身边,又看向她手上拿着的纸,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舒嫣华给课表她们看,个个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周嫦曦倍感兴趣的看着舒嫣华,“华娘你要选什么?不如选御吧,跟我们一起,还能一起打马球。” 御,即驾驭马车,不过在女学这里,就是骑马的意思。 大夏朝民风彪悍,又喜马球,不仅有男子马球队,连女子马球队也是有的,不少权贵家里,还会豢养女子马球队,进行马球比赛。 太学院也很盛行打马球,不管是男学还是女学,各自都有马球队,就柏苑而言,也是有两支马球队,一支是以惠安郡主为首的马球队,一支是以林瑛玲为首的马球队。 林瑛玲也在柏苑,只不过她素来与杨怡芳那群人不对付,那天能在舒家与杨怡芳一唱一和,只不过是因为两人同为太学院学生之故,无论在女学闹得多凶,出了门,只要遇上锦绣学院或者春风学院,都会一致对外,从无例外。 柏苑的学生,不少人都选了御科,御科的先生是从军队退下来的士兵,不仅作战经验丰富,连马球打得也很好,柏苑的马球技术,都是先生教的。 舒嫣华本来就要学射科和御科,此时一听周嫦曦的话,爽快的点头,“好呀,我回家让人给我做胡服。” ...... PS:推荐个文。《重生颜娇》,作者:碧水犹清,简介:颜氏娇女,嫡长,含玉而生,故名含玉; 生来贵女,却体弱多病,羸弱一生,花样年华病故。 重生的颜含玉养生学医,改变命运! 此生,她有三愿:一愿身体康健,二愿母亲福安,三愿携同一人,白头到老!(未完待续。) 第84章 周大海其人 “殿下,您真的要去太学院读书?” 褚天逸抽搐着嘴角看向周廷昱,不敢相信只过了一天,他就从五皇子那里得到这个消息,殿下这是疯魔了吗?只为一个舒家大小姐? 周廷昱睥睨的看着褚天逸,“本殿下需要说谎逗你玩?” 褚天逸讪笑一声,“五殿下当然不需要说谎。” 周廷昱大手一挥,就交给褚天逸一个苦差事,“那么怎么去太学院读书的事,就交给你办了。” 褚天逸:“......” 褚天逸抹了额头一把汗,迟疑的问道:“殿下,我不是很明白殿下的意思,请殿下示下。” 周廷昱右手伸出一根手指,“第一,父皇答应让本殿下去太学院读书,不过怎么让太学院那边答应,父皇让我自己想法子。” 周廷昱又伸出两根手指,“第二,不能让太学院的人知道我的身份,我想好了,我作为你的跟班进太学院。” 周廷昱伸出三根手指,“第三,这两件事,都交给你来办妥。” 说罢,周廷昱拍了拍褚天逸的肩膀,“本殿下很看好你,我相信交给你,你一定不会辜负本殿下对你的信任。” 褚天逸一副哭丧着脸的表情,有气无力的应了,“是,遵命。” 周廷昱心情很好,又给褚天逸加了重任,“三天之内办好。” 褚天逸心更塞了,垂着头片刻,突然抬头看向周廷昱,“听说舒家的二老爷在太学院男学那里做博士。” 周廷昱眉梢动了动,微微一笑,“舒家二老爷在太学院做博士与本殿下有什么关系?”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道:“舒家二老爷在哪个院做博士?” 褚天逸:“......戊院。” 周廷昱自信一笑,“本殿下学识虽然比不上舒舍人,去丁院还是足够的。” 褚天逸扯了扯嘴角,“听说舒二老爷的小儿子,舒家三少爷舒鸿达,在丁院读书。” 周廷昱笑容一僵,轻咳两声,“本殿下觉得自己不能辜负诸位学士对我的教导,也不能欺负那些学子不是,本殿下要是去了丁院,丁院那些学子肯定会大受打击,要是因此让他们感觉前途无量,无心科举,也是罪过。为了父皇着想,为了朝堂着想,本殿下还是去丙院吧。” 褚天逸不敢看五殿下的神色,闭了闭眼,小声道:“舒二少爷舒鸿博在丙院读书。” 周廷昱笑容消失了,狠狠盯着褚天逸,咬牙彻齿道:“你再告诉我,舒四少爷在乙院读书。” 褚天逸挠了挠头,讪笑一声:“殿下放心,舒四少爷在癸院。” 周廷昱唇角扯了扯,“那就去乙院。” 说罢,周廷昱摩挲着下巴,眼珠子转了几圈,突然看向褚天逸,“去找太学院男学和女学的课表给我。” 褚天逸:“......是。” 周廷昱坐正身子,很认真的看着褚天逸,“你记住,我是依附你们褚家生活的小家族,我叫周大海,是你的跟班,到时候不要露陷了。” 褚天逸:“......”殿下,不是说你不需要说谎的吗? ...... “你们知道吗,听说褚天逸惹怒了五殿下,被赶出了上书房,再也不能做五殿下的伴读了。” “我也听说了,褚家因此找上院长,希望院长给次机会褚天逸,让他参加入学考,进来我们这里跟我们一起读书。” “嗨,你们收到的消息还不全面,听说这次除了褚天逸,还有一个人跟着他一起来。” “嗯,我也听说了,听说是依附褚家的人,花了大价钱跟着一起来太学院读书,叫周大海。” “这个周大海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跟着褚天逸一起来太学院?” “嗨,你们都想岔了,你们好好想想,褚天逸是褚相孙子,又是五殿下的伴读,平常都不跟我们一块玩的,这次被赶出了上书房,得多丢脸呀。 换了是我,恐怕连门都不想出,只不过真要是不出门,不就说明对五殿下心存怨怼? 而且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要出来行走,总有看不惯他的人,要是躲起来,那些人不得使劲落井下石? 我猜,那个周大海,肯定是褚天逸为了面子,为了告诉其他人,即便他不是五殿下的伴读,依然多的是人讨好他,攀附他,才让他跟着来一起读书的。” “嘶——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呀。只不过褚天逸会在哪院读书?” “听说是乙院。” “嘶——居然是乙院?那不就有好戏看了?” ...... “哈哈哈哈哈...” 承德帝大笑着拍着御案,尽情的嘲笑着儿子给自己取的假名,“周大海...居然叫周大海...哈哈哈...” “小五居然叫周大海!堂堂五皇子,居然叫周大海,哎哟,朕的肚子都笑疼了。” 蔡三得其实不是很懂承德帝为什么知道五殿下给自己取名叫周大海之后,就笑得如此疯狂,大海这个名字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妥,民间还有叫二狗子、狗蛋子的呢。 想不明白不要紧,反正跟着承德帝一起笑就对了,蔡三得脸上表情一直维持在轻笑的弧度。 “哎哟,小五取名还是如此糟糕,居然叫自己大海!朕要去静妃那里,告诉她儿子居然给自己取名大海!哈哈哈哈......” 承德帝一边笑着一边往外走,笑了一阵,突然眉头紧皱,脚步一顿, “小五取名如此糟糕,待他娶妻生子后,不会给朕的孙子取名周大河、周大江,给朕的孙女取名周小花、周小蝶吧?” 承德帝幻想了一下以后要称呼自己孙子做‘大河’,自己孙女做‘小花’,惨不忍睹的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承德帝摇头叹息的走出御书房,喃喃自语,“看来朕很有必要现在就给小五的孩子取好名字呀,实在不能忍受孙子叫大河,孙女叫小花。” 蔡三得很想跟承德帝说,五殿下才十一岁,陛下您现在就说到五殿下的儿子、女儿这事,是不是太快了点,至少还要等好些年吧? 奈何蔡三得只敢在心中腹诽,面上恭恭敬敬的伺候承德帝去往后宫。 ...... PS:今天七夕,虐汪汪的日子,我不加更,只给你们推荐个文,《女配逆袭快穿记》,作者:唐薇,简介:老大叫我来逆袭,我把主角虐一遍。这异世的人,无比的滥,一层更比一层贱……接受的每一个任务,都存在着不可逆袭的主角光环,那个什么白莲花,那个什么绿茶女表,还有那个什么渣渣渣……你们别走啊,咱们来大战一场。(未完待续。) 第85章 与人为敌 舒家的日子过得平静无波,在舒嫣华去女学上学,舒妍玉去了锦绣学院读书,杨锦程就只剩下舒燕巧一个人教导。 苏芸娘倒是可以教导两个学生,锦绣学院只上午上学,下午不用去,舒妍玉对学琴迸发了极大的兴致,每天下午都会认认真真的跟着苏芸娘学琴,舒燕巧也能因此而得益。 只杨锦程实在太空闲了些,舒鸿煊得知后,找上杨锦程,两人商量了一番,舒鸿煊又去找舒修和,希望杨锦程在教导府里姑娘之余,能做他的幕僚,至于月银,因为需要教导的学生少了,侯府又没有因此减了束脩,杨锦程主动表示用束脩代替做幕僚的月银就是。 舒修和立即就应了下来,还找了杨锦程,望他好好辅助舒鸿煊。 于杨锦程而言,他始终要踏入仕途,能做舒鸿煊的幕僚,能提前熟悉官场之事,实乃益处极大。 更何况,舒鸿煊是天子近臣,跟在舒鸿煊身边,相当于跟在阁臣身边,不知道比多少朝臣得了便利。 于舒修和而言,杨锦程不是他心腹之人,既如此,随便他做谁的幕僚,也与他不相干。 于舒鸿煊而言,更多的,是他自己通过这两个多月来对杨锦程的观察,再结合妹妹对杨锦程夫妇的评价,才放心找杨锦程当幕僚。 “大人,陛下明天实行新法,是否对你极不利?”杨锦程不无担忧的看着舒鸿煊。 杨锦程转变心态相当快,之前作为西席先生的时候,与舒鸿煊相交,称呼他的表字,如今作为舒鸿煊的幕僚,就称呼他为大人。 这般识时务与放得下身段,让舒鸿煊都为之侧目。 舒鸿煊坦然受了杨锦程那句“大人”,坐在书案后,拿着小木棍轻轻逗弄着瓮里的小金鱼,“不利?不利在哪里?” 这就是在考验杨锦程的见识、为官的眼界,以及对朝廷诸事的剖析了。 虽然舒鸿煊让杨锦程做了他的幕僚,不过如果这个幕僚只会空谈之乎者也,相信很快,杨锦程就再也没有机会踏入舒鸿煊的书房。 杨锦程自己也心知肚明,今天是他上任幕僚的第一天,刚刚在书房见礼之后,舒鸿煊就递给他一张策问答题,又告诉他,明天陛下就会按照策问里的法子实行新法,他看完之后,脱口而出那句话。 杨锦程沉吟片刻道:“第一,允商人有参加科举的资格,此举会让你在士林的名声一落千丈。” “大人,你天资聪颖,年少已考取功名,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你一样的,像舒二爷考取进士及第功名那会儿,也被人赞一句年少有为,科举路上,更多的是白发苍苍仍在苦读的学子。 商人乃末流,让他们有机会参加科举,实在太过抬举他们了。与民争利,他们本来就不应该被厚待,本身家资丰厚,倘若还让他们走上仕途,岂不是羞辱了那些士子?”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是亘古存在的真理,无论过去了多少年,这话仍然被人奉为圭旨。 为什么住着茅草屋的贫农,能看不起商人?因为他们可以参加科举,虽然他们没有付得起束脩的家资,只能祈求哪天撞大运,能让家中子弟读书上学堂。 士农工商,阶层等级的森严,不是说笑的。 如果商人有了钱,还能进入官场,岂不是掉了个?士子们又该如何鄙视那些有钱都不能买锦缎来穿的商人? 如果说先前舒鸿煊是最年轻的三元及第,受到诸多士子的尊崇,等明天承德帝颁发了新法之后,待士子们知道新法出自舒鸿煊之手之后,尊崇就会消失,余下的,只有‘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厌憎。 打破一个规则,是要受到旧有圈子的阻碍的。 舒鸿煊明白杨锦程的担忧,他觉得士子们都太过抬举自己,也习惯忽视了某些他们一直以来都不曾正视的存在。 商人的确与民争利,可难道权贵争的利还少吗? 甚至权贵比商人更为可恶,他们会收下佣户,侵并田地,让国库减少赋银,他们开的铺子,永远都有官府为他们保驾护航,甚至以次充好都未必能让铺子关门。 比商人更不如。 权贵争利,是在真正蚕食着国家百姓的利益,一个王朝的腐朽,绝对少不了权贵的掺和。 舒鸿煊没有就此发表意见,反而问道:“第二呢?” 杨锦程直视舒鸿煊,沉声问道:“大人,你是想跟整个权贵圈子为敌吗?” 舒鸿煊放下小木棍,倍感兴趣的问道:“何出此言?” “丈量土地,缴收赋银,这是在权贵身上割肉,一个两个还好说,可这却不是一个两个的事。大人,你是在割所有权贵的肉呀,便连侯府,也有很多田产吧?” 杨锦程自己家也有买卖土地之事,虽然不多,不过连他家都少不了这种事,更何况是上京的权贵们? 他想不明白舒鸿煊为什么会做这样的策问答卷,明明他是这般聪慧之人,还出身侯府,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水深,难道周崇澜先生把舒鸿煊教导得太好,已经成为为国为民请命的侠义之士,情愿搭上自己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在与整个权贵为敌?或许,是我在救他们的身家性命呢?银钱难道比命还贵重?” 舒鸿煊背靠在圈椅上,漫不经心的说道。 杨锦程心一凛,艰难的问道:“难道陛下准备......” 舒鸿煊手托着下巴,语气琢磨不定,“谁知道呢?” 杨锦程疑惑不解,“大人,您有把握陛下会大动干戈?” 舒鸿煊注意到杨锦程已经从‘你’变成了敬语‘您’,右眉挑了挑,“谁能猜得到陛下是如何行事的?陛下可不是先皇。” 杨锦程想到经常有惊人举动的承德帝,心有戚戚焉的点点头,这位陛下实在很难让人猜测他的举动,不过,想到舒鸿煊现在的官职,杨锦程好像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什么,也把这个问题丢在脑后,说出了他第三个回答。 “大人,你的赋税变法,是要把下层的官吏全部得罪不成?” 杨锦程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得罪士子,得罪权贵,得罪下层官吏,这是要做孤臣吗? 在承德帝已年老,不知年寿几何的情况下?(未完待续。) 第86章 只能是他的 </script>“梅大人,你怎么看这件事?” 二皇子手捧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淡淡的问坐在下手左侧的梅深。 这是一处私人宅院,二皇子如果有事要跟臣属商量,就会来这里,二皇子府毕竟还是太显眼了些,朋党营私的事不少干,但明面上不能揭开这层面纱。 梅深沉吟片刻,“殿下,老臣观此事,于我们有极大的好处。” 二皇子侧了侧身,极感兴趣的问道:“此话何解?” 梅深老神在在,“褚相那些老不死,可都是保皇党。此次新法,他们要大出血,这其中有多少人会攻讦容景,多少人会因此恨上他,怕是连他的师兄周阁臣和许阁臣,师兄情分也淡了不少吧。只要他们人心不稳,无异于就是动摇根基,太子......怕也坐不住了。” 今早上朝,承德帝毫无预兆的就颁布了新法,简直让人措手不及,及至下朝的时候,还有泰半的人还回不过来神,等着看吧,明天的早朝,才有好戏看呢。 二皇子手指摸索着茶杯边沿,梅深的话一落,他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好处,拍着桌子大笑道:“梅大人此言很有道理,大哥这回恐怕要焦头烂额了。” “哈哈哈哈...” 二皇子笑了一阵,又转过头看向坐在梅深下手的舒修和,笑道:“舒侯爷养了一个好儿子呀!” 舒修和极力让自己笑得自然,“谢殿下夸奖。” 他没有上早朝的资格,收到的消息比别人慢了一步,等岳父梅深派人找他,跟他说中午带他去见二皇子殿下,心中先是欢喜无限,还好好的整理了一番衣冠,务求让二皇子印象好,结果在马车上的时候,差点吓晕了过去。 当梅深跟他说起今天早朝的新法,还特意点明新法出自自己大儿子舒鸿煊之手,再联想到现在是去见二皇子的路上,舒修和就腿软,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跳下马车,回家把舒鸿煊打死! 这个不孝子!这个不顾侯府上下百来口人命的不孝子!居然胆敢弄这样的新法出来,是想让侯府万劫不复吗! 好在他腿软,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听到梅深轻飘飘的一句:“不必担心,我之所以跟你说,是怕待会二皇子问起的时候,你一问三不知,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梅深是二皇子的心腹近臣,二皇子有事都喜欢跟他商量,他这般说了,舒修和提着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 要不是靠在马车上,舒修和得出好大一个丑,幸好他外表功夫深,倒是没出差错,连梅深都看不出他这个女婿刚刚差点吓尿,还对他这样的反应很满意,觉得他这些年长进了很多,如今借着这个契机带他去见二皇子,也是为舒家绑上二皇子的战船做准备。 舒修和直到见到二皇子的时候,还是心中怕得要命,特别是当他问梅深怎么看待新法这件事之时,后背已经濡|湿一片。 及至二皇子居然和颜悦色的对他,心中升起了一股庆幸,这是不是保住了舒家上下百来人的身家性命? 只不过,舒修和即便全程旁听了梅深和二皇子殿下的对话,还是弄不懂为什么会说新法好,二皇子还心情甚好。 舒修和到底不了解二皇子系,听得一头雾水,梅深看出了舒修和的懵懂,以眼神示意二皇子,得到二皇子微微颔首之后,才低声给舒修和讲解其中的奥秘。 “阿和,朝堂上诸公,褚相与其说是太子那系的,不如说是因为太子是太子,所以褚相才会站在他那边。” 舒修和明白其中的意思,褚相是保皇党,谁是太子,他就会站在谁那边,无关其他。 次辅杨一先是皇后大哥,天然就是太子那边的,剩下的几个阁臣,各有各的站队,其中二皇子是所有皇子中最吃亏的,在六位阁臣中,他没有支持者。 在内阁中没有支持者,就意味着很多事都比别人慢一步,好在与二皇子结盟的三皇子外祖父是六阁臣之一的尚书右仆射,林良,倒也算是二皇子那个派系中,只不过终究不是自己人,二皇子也不是很放心三皇子,一直以来都想安插一个自己人在承德帝身边,如今舒鸿煊的出现,就给他一个曙光。 这也是他让梅深带舒修和来见他的缘故。 梅深继续道:“如今朝堂上,二殿下的势力不及太子的深厚,但是太子在军中也不及二殿下,两方约莫能持平。” 舒修和知道吴国公是军中老将,更是二皇子的岳父,二皇子自然在军中势力不小。 “太子那系的支持者多是名门望族和老牌权贵,这些人家,名下用各种手段得来的田地数不胜数,此次新法实行,只要这些家族有反弹的势头,太子就自顾不暇了。” 太子自顾不暇,得益的当然是二皇子。 “投在二殿下名下的,除了一些新贵之外,更多的是商人,此次新法对商人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虽然赋税可能多了,不过允许参加科举的举措,实在是大大的好。” 梅深的笑容富含深意,二皇子也心情甚好,二皇子甚至开始思索要从那些商人手里赚多少银钱了,不知道一个县丞他们肯给多少价格。 虽然投靠他的新贵会有所损失,不过相对太子而言,利大于弊,这就足够了,反正人人都有损失。 二皇子想到弄出这次新法的舒鸿煊,笑容满面的看着舒修和,和煦的道:“舒侯爷,你是梅大人的女婿,梅大人一向是本殿下的得力助手,梅大人引荐了你,可见是对你很看重的,可不要辜负了本殿下的期望。” 舒修和笑容灿烂,连忙站起身作揖,“殿下请放心,舒某必定鞠躬尽瘁。” 二皇子伸出手,往下压了压,“不用多礼,快坐。舒侯爷不必自谦,能养出容景这样的孩子,可是让本殿下羡慕呀,只求家里的小子能跟容景一般,也不多求了。” 舒修和讪讪一笑,二皇子每赞舒鸿煊一句,他就难受一分,又不能外露,只能坐着笑。 二皇子微微一笑,“舒侯爷,有时间,本殿下举办一个诗会,务必让容景来以文会友。” 舒修和赔笑道:“是,舒某会让容景去的。” 二皇子很满意,既然舒修和是梅深的女婿,舒鸿煊又是舒修和的儿子,理应是他这边的人,有舒鸿煊在父皇身边,他对父皇身边的事,会知道得更清楚,就算没有阁臣支持他,也差不离了。 舒修和心中满是阴霾,二皇子越看重舒鸿煊,他就越难受,想不到他能受到二皇子的看重,还是因为那个小兔崽子。 二皇子呵呵一笑:“舒侯爷,容景这般厉害,你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输给他呀。” 舒修和心一凛,知道是二皇子想要看看他有什么值得看重,否则二皇子只会看重舒鸿煊,没他舒修和的事了。 舒修和拱手笑道:“殿下请放心,舒某会送殿下一份大礼的。” 舒修和心中已经想到了严家,那可是十大富商之一呢,奉上严家的家资作为二殿下的钱袋子,就不信二殿下还会倚重舒鸿煊! 从龙之功,只能是他的!(未完待续。) 第87章 二百年前同一个祖宗 “华娘,去屋舍换身衣服吧。” 江映蓉拉着舒嫣华的手,问道:“今天上御科课,你有带上胡服吗?” 舒嫣华颔首,“带了,已经放在屋舍的柜子里。” 太学院中午不会让学生回家,太学院里有食堂,有屋舍可以供学生午间休息,午休之后,下午继续上学,一直都下午散学回家。 每十天休沐一天,舒嫣华每天早上都随着两个哥哥和舒鸿文一起来的太学院,下午散学之后,再一起坐马车回去。 要去参加御科的女学生都换上了骑装,周嫦曦还热情的带着舒嫣华去马厩选马。 周嫦曦手拉着舒嫣华的手,一边走一边问她:“以前骑过马吗?” 舒嫣华已经知道周嫦曦的身份,她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十二岁,又看出周嫦曦的确是真心让她称呼姓名,她就当周嫦曦是个普通朋友看待了,此时听她问话,回道:“没呢。” 这倒是真心话,上辈子梅氏觉得骑马很危险,不让她们三个姑娘碰,她只能艳羡的看着哥哥去马场跑马。 这一回对御科,心中非常期待。 周嫦曦琢磨着道:“你是初学者,选一匹温驯的小母马才行,我教你怎么安抚、与马儿成为朋友。” 舒嫣华点头应了,“谢谢曦姐姐。” 周嫦曦豪爽的一摆手,“这都是些小事。” 江映蓉等人也在旁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跟舒嫣华说骑马的诀窍,一直来到马场,见到御科的先生,才停了口。 御科的先生是个中年男人,一脸的坚毅,是从军中因伤退下来的军官,以前是在骑兵营的,对御马很有一手。 先生姓齐,已经知道他所带的御科又来了一个新学生,先让其他女学生自己跑跑马,她们都是熟手,倒不用他教导,马场上还有两个跟他一样的先生在看着,随时准备处理突发事件。 他自己一手一脚的教导舒嫣华,从怎么让马儿熟悉你,怎么安抚马儿的情绪,怎么上马,怎么骑马,怎么让马儿停下来,都一一教导。 等舒嫣华已经能单独在马上坐着的时候,齐先生还牵着马儿绕着马场走了一圈,待她熟悉这种感觉之后,齐先生放开手,骑上马,让舒嫣华自己慢慢驾驭马儿跑,他跟在身边护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待看见舒嫣华能自己控着马,小跑着也没有问题,才离开她身边,让她自己慢慢熟悉,但眼睛还会紧紧盯着舒嫣华那边,只要一旦出现问题,就会立即上前搭救。 在马场另一边,男学乙院的学生一些在打马球,一些相约着骑着马过障碍道进行比赛,更有一些悠闲的骑着马,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女学这边的人。 周廷昱与褚天逸并马而行,见舒嫣华已经能自己一个骑马,赞道:“果然是舒大小姐呀,这么快就学会骑马了,真是厉害。” 只用一刻钟就学会骑马的褚天逸:“......” 约莫等了一盏茶时间,周廷昱朝褚天逸道:“我过去那边,你掩护我。” 还不等褚天逸说些什么,周廷昱已经慢慢驭马装作不经意般经过舒嫣华身边了。 被留在原地的褚天逸:“......” “噫,原来是华儿,我还在想怎么看着背影这么熟悉呢。” 舒嫣华循着声音往左边看,就见周廷昱骑着马从后赶上来,见到她一脸惊诧的样子。 舒嫣华微笑颔首,打招呼:“周公子。” 周廷昱不满意的看着她,“不是说过要叫旭哥哥的吗?” 舒嫣华:......到底他是她哪门子的哥哥?她在太学院的正经哥哥倒是有两个。 然而舒嫣华不知怎地,还是鬼使神差的改了称呼,“旭哥哥好。” 改口之后,舒嫣华心中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出现了,怎么觉得她刚才根本无法抗拒,才会脱口而出? 周廷昱很满意,笑着问她:“你也在女学读书?真巧,我也在男学那边读书呢。” 舒嫣华有些无语,他都能出现在她身边,难不成除了在男学之外,还能在女学?看着明明就是聪慧的一个人,怎么净说一些蠢话? 这抹细小的情绪被周廷昱捕捉到,只一瞬,他就反应过来,佯装自己没有说过刚才那话,又问道:“华儿选了什么科目?” 这是第五个人问她,先前江映蓉、周嫦曦等人也问了,她的回答是“先每个科目都去学学,有兴趣再定下来”,对于这个回答,江映蓉等人都很认可,毕竟选了这个科目学习,毕业考的时候,并不一定就是要考这个科目。 现今她对周廷昱的回答也是如此。 周廷昱很赞同的点点头,“理应如此,要是先生上课不感兴趣,学着也挺枯燥的。” 男学倒没有什么三选一,六艺是男学的学生必学的,君子六艺,一直都是大夏朝追捧的。 “华娘,你在跟谁说话?” 周廷昱全身一僵,这个声音是...... 周嫦曦策马上前,舒嫣华和周廷昱已经勒住了马,等三人会面的时候,周嫦曦眼睛眯了眯。 周廷昱抢先一步道:“华儿,这位是谁?” 周嫦曦唇角扯了扯,一言不发的看着周廷昱。 舒嫣华先是转头看向周嫦曦,为周廷昱介绍她:“这位是惠安郡主。” 周廷昱趁着舒嫣华转头的那刹那,挤眉弄眼,拼命使眼色,还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等舒嫣华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 “这位是周烨旭,周公子。”舒嫣华为周嫦曦介绍周廷昱。 周廷昱补充道:“我大名叫周大海,因为名字太普通了,所以起了‘烨旭’这个表字。” 周嫦曦的眼角抽了抽。 舒嫣华“噫”了一声,“好巧,你们都是同一个姓呢。” 周嫦曦微笑着看着周廷昱,“可不是,或许二百年前还是同一个祖宗呢。” 周廷昱客气的摆摆手,“惠安郡主倒是会说笑。” 又对舒嫣华道:“华儿,我观你姿势,应是初学骑马,记得不要急躁,先慢慢熟悉了再跑马也不迟。那边还有我的同窗,我就先行一步了,回头再见,告辞。” 周廷昱拱了拱手,骑着马离开。 周嫦曦待周廷昱走远了,才佯装不经意的问道:“你跟他很熟?” 那个小混蛋居然把自己的表字都告诉了华娘。 舒嫣华一边骑着马,一边给周嫦曦讲解她与周廷昱相识的过程。 那边回到褚天逸身边的周廷昱长吁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又在别人注意不到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褚天逸,咬牙彻齿的低声道:“你怎么没跟我说,惠安也在?” 褚天逸无言以对,五殿下,惠安郡主是您的堂姐,您自家人都不知道她在这里,现在忽然遇上,怪他咯?(未完待续。) 第88章 说书先生说故事 新法实行已经三天,这三天的时间就像一潭死水,死寂无波,然而一夜之后,死水变成了火山,爆裂的岩浆,烧得人措手不及,并且,全都朝着一个人而去。 “各位客官,今儿给你们讲一个新故事,诸位且听我细细道来。” 在一家茶馆里,有说书先生坐在大堂中,拍着折扇,开始说新故事。 “大理国是个小国家,国主英明神武,治下有方,百姓安居乐业,世道繁华。大理国有一个美人儿,生的沉鱼落雁,长得闭月羞花,只要走出街,无论男女都会为她倾迷。美人儿家资丰厚,又素来得宠,家中早已言明,待她出嫁之时会十里红妆送嫁。” 讲到这里,说书先生敲了一下桌子,高声问道:“诸位客官,换了是你们,你们会想要求娶这样的美人儿吗?” 堂下有人哄笑,更有人跟着起哄,“这还用得着说,人美就足够求娶了,更何况还有十里红妆呢,谁不希望自己娶的媳妇这般好?” 说书先生也笑:“堂下没有诸位客官的娘子在吧?” 惹得众人再次大笑。 说书先生拍了拍桌子,堂客安静下来,他又继续道:“按理来说,生得这般美貌,嫁妆又丰厚,应该会很多人求娶才对。可惜的是,美人儿已过及笄之年,上门求娶的,只是一些平民出身之人,诸位道为何?” 有堂客叫嚷,“不要卖关子了,快继续说,给,这是十文钱。” 不少堂客也纷纷给赏钱,说书先生待身边的小童转了一圈回来,托盘上散落的铜钱铺满了一层,还有几颗银裸子,脸上的笑容更深。 他再次敲了敲桌子,道“原因很简单,美人儿出身商贾之家,便是她美得貌若天仙,也无法嫁入书香门第或者名门望族,因为他们不会要一个末流出身的妻子。” “哄——” 堂客们发出喧哗声,大概是想不到原来美人儿待嫁闺中,原来是因为出身商贾之流。 说书先生这回不等堂客催促,自顾自开始说下去: “美人儿长得跟天仙一样,怎么可能甘心嫁给同为商贾之家,难道要一辈子穿棉衣不成? 于是,美人儿经过打探,得知了权贵里已经沦为三流的康庆伯府,刚刚年过十八的康庆伯尚未婚配。 美人儿派人查了康庆伯的行踪,偷偷带着丫环出门,偷窥到康庆伯的容貌后,心中早已芳心暗许。她与家里人彻夜商量,一致认为康庆伯是做合适的人选,人俊,是一等伯,虽然现在沦为三流,可正是因为沦为三流,才有一丝可能。 经过周密的商谈,美人儿一家制定了周详的计划。派人跟踪了几天康庆伯,终于有一天,在康庆伯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美人儿带着丫环出现了。 只不过在康庆伯正要目不斜视的走过去的时候,小巷口出现了几个流氓登徒子,个个围着美人儿,出言调戏,还要动手动脚。 美人儿一个娇弱女子怎能敌得过那些流氓,眼见美人儿就要遭受毒手,康庆伯一腔正义之心,终于忍不住出手,救了美人儿。 而在这过程中,那些流氓有意无意的朝着美人儿的方向逼迫,情急之下,为了美人儿的安危,康庆伯只得不顾男女大防,搂住美人儿,护住她,最后才赶走了那些流氓。 美人儿被康庆伯碰了,想要再嫁也嫁不到好人,康庆伯自责不已,承诺会上门求娶。就这样,美人儿如愿嫁入了康庆伯,成为康庆伯夫人,超一品诰命,自诩已经成为了人上人。 美人儿嫁入康庆伯府不到三个月,就怀有身孕,仗着身孕,本性慢慢就暴露,不肯给丈夫安排丫头,只要有丫头多看了康庆伯一眼,就会把丫头卖到烟花之地,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丫头敢近康庆伯的身。 康庆伯要是晚归了一会儿,也抱着肚子喊疼,镇日里围着她打转才肯罢休。十月怀胎,美人儿生下了一个男丁,康庆伯府后继有人,全府上下高兴不已。 美人儿自觉自己是伯府的大功臣,要求丈夫诸多关照自己娘家,一时之间,美人儿家在外行走打着康庆伯的名头,欺行霸市,以次充好,短斤缺两。 美人儿出月之后,出门做客,以为能跟权贵夫人打成一片,不曾想不仅融不入其中,还遭受了冷遇和嘲讽。 美人儿自然不甘心,她知道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娘家是商贾之家的缘故,不甘心自己的娘家一直都在末流,不甘心自己有一个不堪的出身,于是她就每天给儿子灌输要想办法提高外祖家地位的想法。 因为这一切都是美人儿在无人伺候之下做的,康庆伯对此一无所知。三年之后,美人儿再次怀孕,生下了一位千金。 不幸的是,美人儿产后大出血,体虚病逝,闭眼之前,都抱着儿子,在他耳边说以后长大了,一定要想办法提高外祖家的地位。 康庆伯为了自己的儿子女儿有人照顾,娶了填房,填房夫人对先夫人的两个孩子视如己出,照顾得无微不至,还想尽了一切办法,让先夫人所出的大少爷拜了很有名望的兰先生为师,因兰先生早已放出话,他只再收一个关门弟子,填房夫人最后还是让大少爷拜了兰先生为师,亲手断送了自己儿子的前程。 兰先生备受世人追捧,果然就培养出了一个少年英才,关门弟子、康庆伯大少爷年十五已三元及第,备受国主喜爱,还带在身边提拔。 康庆伯大少爷一直都没有忘记生母临死前的执念,于是在得到国主的欢喜之后,得知国主为了国库银子烦恼,就出谋划策,制定了一系列的新法。 这新法当中,就有一条专为商贾而设,只要商贾交纳重税,就可以参加科举,一时之间,大理国上下哗然。 一个末流的商贾借着钱就能跟士子平起平坐,这简直就是在侮辱天下读书人的风骨! 如果凭着那些铜臭就以为披上了雅趣的大衣,那些商贾却是想错了。 天下学子根本无法忍受这等佞幸之法,而带来这一切的,就是康庆伯的大少爷,生母是商贾之家,从根子上流着卑贱的血脉。 天下学子觉得不能让这等佞臣留在国主身边,国主肯定是被佞臣所迷惑,为了大理国的安稳繁荣,联名上书,希望国主看清佞臣的真面目,恳求国主把佞臣打入大牢,听候受审。 国主被这一封联名上书惊醒,终于发现了佞臣的真面目,立时就把佞臣侯监,着大理寺严查,最后判了佞臣一个功名革取,流放三千里的惩罚。 康庆伯也终于认清了大少爷的真面目,痛心不已,一夜之间白头,填房夫人更是因大少爷之故,亲手断送自己儿子的前程,悔恨交加。康庆伯府一时之间,淡出了权贵眼中,而美人儿的娘家,也被抄没家产,流放三千里。 这就是今天要说的故事,谢谢诸位客官赏脸。” 茶馆二楼一间包厢,秋儿和冬儿气得粗踹着大气,咬牙彻齿的道:“小姐,这人凭的可恶,居然诋毁大少爷和夫人!” 夫人自然就是严氏,她们一开始还当新鲜故事听,觉得那个美人儿心肠恶毒至极,康庆伯蒙在鼓里太过可怜,填房夫人更是伟大,哪知越听越不对劲,待年十五三元及第出来,就立即明白这是在影射自家大少爷,既然如此,那里面的美人儿自然就是先夫人严氏! 听到有人居然污蔑主家,秋儿和冬儿气得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暴打那个说书先生一顿!只要小姐一声令下,她们就回家找护卫,一定要揍得说书先生后悔污蔑她们夫人和大少爷! 舒嫣华坐在临窗边,面无表情看着不断收赏钱的说书先生,浑身散发着冷气。 说书先生该死,背后之人更该死! ...... ps:书友群:2404、90、921,欢迎大家来玩,群里都是小可爱(未完待续。) 第89章 后宅手段 舒嫣华所在的包厢的对面,半扇窗子打开,周廷昱靠着窗子而坐,静静的看着对面那个冷若冰霜的少女,待说书先生的故事说完,冷冷一笑,往日里嬉皮笑脸早已不见,此刻身上散发的气势,让对面坐着的褚天逸丝毫不敢像以往那般说笑。 “去查查背后之人是谁。” 褚天逸连连应诺。 说书先生说的故事,他不关心,故事里的大少爷是不是佞臣他也不关心,大少爷的生母是不是心肠恶毒之人,他同样不关心。 然而舒嫣华与故事里的两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整个故事里,只出场过一次的千金,在后续故事里再也没有后文,然而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自己的生母是那般恶毒人,亲大哥是佞臣,大哥与外祖家一同流放三千里,父亲还娶了继室,这位本应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一夜之间跌落地狱,哪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周廷昱知道新法颁发之后,肯定会引起反弹,他早已预料。 可他万万想不到,居然有人用这般龌蹉的手段! 借着故事辱及别人生母,这仇结大了! 女子名誉可其重要,更何况,里面的美人儿,还是逝者,逝者已逝,仙去后还被人拿来说笑,污蔑人品,换了任何一个有孝心的孩子,都无法忍受! 而且整个故事里,还在挑拨填房夫人与先夫人所出的大少爷、千金的关系。填房夫人为了大少爷,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拜兰先生为师,结果兰先生直言只收最后一个徒弟,这就导致填房夫人的儿子无法拜兰先生为师。 大少爷在兰先生的教导下,年十五就三元及第,如果把这个拜师的机会换给了填房夫人的儿子,恐怕这个三元及第就要换人做了吧? 然而花费心血换来的机会,还被浪费了,流放三千里,流放路上艰难辛苦,多的是人在半途就倒下再也无法站起,这样的机会就这样被浪费了! 填房夫人心中怎能不恨?她儿子怎能不恨?留在家里的千金,还有甚活路可说? 只要熟悉一点朝堂之事,都能联想到新法上头去,只要知道舒鸿煊之人,就能打探出他家的情况,很自然就会把这个故事套在舒鸿煊身上。 看得明白这手段的人,自然不信这个故事,可是多的是人云亦云之人,难保没有人把这个故事当成舒家真实之事,这样一来,舒鸿煊和舒嫣华的人品就很值得怀疑了。 严氏也是出身商贾之家,舒鸿煊也拜了周崇澜先生为师,舒鸿煊同样是十五岁的三元及第,舒鸿煊的新法,的确为了提高商贾之家的地位,这么一想,恐怕真的是严氏处心积虑才嫁入广平候家,也是她从小的灌输,舒鸿煊才会刚刚做了中书舍人就设法提高外祖家的地位。 偏偏这个故事还是用了个编出来的小国家,你要说人家是在影射舒鸿煊,人家还能振振有词,故事里哪个字提到了“舒”? 想想真是憋屈。 幕后之人这手段太过不堪,朝堂上的争斗,就用朝堂上的手段,周廷昱还能赞一句勇气可嘉,偏偏用了后宅手段来对付一个朝臣! 看似没有什么影响,其实早已在民众心中、权贵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只等发芽长大。 对付不了你,也要恶心死你! 更何况,故事里不是提到天下学子联名上书国主请求严惩大少爷吗?这就给天下学子提了个醒,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愣头青的学子真的按照故事里的法子行事。 周廷昱看着对面还像个雕塑般坐着的少女,见少女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说书先生身上,淡淡的道:“派人好好跟说书先生说道说道,明天我要听到另外一个故事。” 褚天逸再次点头应诺,见周廷昱再没有吩咐,退出包厢开始布置。 舒嫣华看了好一会儿,“啪”的把窗关上,冷冷的道:“冬儿,拿着我的印鉴,去找附近严家铺子的人,派人给我好好招待说书先生,让他明天再说一个让我满意的故事出来。” 冬儿接过舒嫣华递过来的印鉴,束手应道:“小姐请放心,冬儿知道要怎么办。” 冬儿退出包厢,消失在茶馆。 又等了一刻钟时间,舒嫣华也带着秋儿离开了茶馆。周廷昱紧随其后带人离开茶馆。 舒嫣华坐上马车,等了一会儿,马车外响起秋儿的请安声,接着车门被打开,露出舒鸿博、舒鸿达、舒鸿文三人的身影。 舒鸿博看着坐在马车里,脸庞隐在暗光中的舒嫣华,感觉有些古怪,问道:“华娘,可是等久了?” 今儿太学院下学之后,舒鸿博等人接到舒嫣华,就说要去买些墨腚,让舒嫣华先在茶馆坐着喝杯茶等他们,买完了他们就会来找她。 舒嫣华声音无甚波澜,“没有,二哥哥,我们回家吧,有些饿了。” 舒鸿博连忙点头,让舒鸿文坐上马车,他和舒鸿达骑马而行,护着马车一路回家。 舒鸿文坐在马车里感觉有些不自在,今儿的舒嫣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整个人好像一柄凌厉的枪,坐在她身边,好似感受到那股冷厉的锋芒。 舒鸿文动了动身子,迟疑的问道:“大姐姐,可是有事?” 舒嫣华闭着眼,慢吞吞的道:“无事。” 她现在根本不想跟梅氏所出的舒鸿文说话。 舒鸿文皱了皱眉,片刻后,又感受不到那种古怪的感觉了,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舒嫣华,到底是挪开了视线,转而撩起窗帘子,看着在马车外骑马的两个堂哥,心中艳羡。 回到家中的舒嫣华已经看不出异样,用饭之时,她仔细观察过哥哥的表情,也拿不准他是不是知道那说书的故事,不过这种事一定要让哥哥知道,否则哥哥蒙在鼓里的话,万一幕后之人又出其他招数,恐招架不住。 不等舒嫣华出声,舒鸿煊就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巴掌大的木匣子,递给妹妹。 舒嫣华接过打开,里面是个鹿角扳指。 耳边是哥哥清朗的声音:“你过两天不是要学射箭?试试看扳指合不合适,我特意找人给你做的。如果是今天在外面听到一些不开心的事,不用放在心上,哥哥早有心理准备。 听说你还让冬儿去找人了,那就找吧,只要不出格,哥哥替你担着,就算出格了,也有哥哥给你顶着,不用怕,也不值得你生气,好好上你的学,多认识一些好友,其他事都不用你操心,只需相信哥哥就行。” 舒嫣华默了默,迟疑的问道:“哥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梅氏在背后......” 那个故事,只有康庆伯和填房夫人是好的,康庆伯容忍美人儿所有粗鄙的举止,填房夫人真心善待大少爷,听着都要为这两人道一声可惜,一片好心都喂了狗...... “是不是,还要查,这事儿你就不要再管了。” 舒鸿煊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让她早点休息,而后离去,在妹妹看不见的地方,脸上的神情狠厉又坚毅。 胆敢侮辱他娘亲和伤害他妹妹的人,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 PS:我想争一下新书榜,有月票吗?赏给我吧!(未完待续。) 第90章 昏君与佞臣 哥哥说不用担心,舒嫣华就将此事抛在脑后,不是心大,而是她自己明白,现时来说,她根本没有能力可以在这件事上插手。 连她让冬儿去找人好好招待说书先生也没做成,在冬儿带着人去堵说书先生的时候,已经发现说书先生被一伙人围着揍得半死不活的,脸上还看不出半点痕迹,而且第二天这个说书先生就换了个故事,她想到哥哥说过的他会处理,就放下心来,看来哥哥已经开始处理了。 只不过说书先生换的新故事...... 舒嫣华坐在另一家茶馆里,今儿是太学院休沐日,她以出来买文房四宝为由出门,出门就来到茶馆,就是想听听之前听到的故事现在是不是还在流传。 侯府这几天也有些怪,她不信舒修和与梅氏不知道这个故事,却偏偏两人都毫无异样,就好像真的是不知道一样,整个侯府的气氛都有些怪异。 舒修和与梅氏想什么,舒嫣华现在并不关心,她只想知道市井中是不是还在流传那个佞臣的故事。 而舒嫣华坐在包厢中,推开窗,看着坐在一楼正中的说书先生,看着他口若悬河,说到激动处甚至还手舞足蹈,她神色古怪至极,好像看到妖魔鬼怪一般。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故事,以致于不得不问身边的秋儿和冬儿:“楼下那个说书先生说的故事里,那个大理国的国主......是不是昏庸无道的君主?” 秋儿和冬儿也不敢置信,神色之间满是迟疑,结结巴巴的回道:“奴婢好像......听到的也是......昏君......” 舒嫣华也干巴巴的笑了笑:“......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呵呵......” 先前她听到的故事中,大理国的新法实行,是因为国主受到了康庆伯大少爷的蒙蔽,才会颁发新法。 而现在听到的故事,康庆伯大少爷依然是佞臣,可是那个英明神武的国主却摇身一变,变成了个不学无术,只挂心着吃喝玩乐,后宫佳丽三千还不满足,还会经常微服私访,在民间游乐,看到貌美的姑娘,就会强抢回皇宫,夜夜笙歌,连早朝也不想上,把朝政全扔给朝臣的......昏君。 而康庆伯大少爷之所以会想出这么个新法,就是因为昏君想要收敛银钱,用来修建一座世无仅有的天宫,天宫里有一切民间各种地方的特色建筑和物产,他就可以在天宫里跟他的妃子们扮演平民百姓、商贾、村民、手艺人等等身份,满足他过剩的好奇心。 故事里的人还是那些人,只英明神武的国主变成了昏庸无道的昏君,于是,整个故事就完全不一样了。 舒嫣华看着说书先生还在激情昂扬的说着昏君那奢华的排场,详细到昏君平常食用的菜式,诸如福字瓜烧里脊、八宝野鸭、鲜蘑菜心、清炸鹌鹑等等,还会把这些菜的做法、用料一个字不少的说出来。 舒嫣华看到堂下好些穿着比平民好的人埋头不停的写着什么,当说书先生正准备继续把故事说下去的时候,那些抄写不停的人,立即抬起头,高声叫道:“哎,你怎么继续说故事了呢,不是还有一道‘蟹肉双笋丝’没说吗?” 说书先生捧起茶杯喝了好大一口茶,一言不发,那些抄写的人立即给了赏钱,舒嫣华眼尖,居然看到那些人给的赏钱都是银裸子。 说书先生把赏钱装回自己的荷包,从善如流的把‘蟹肉双笋丝’的做法说出来,那些人又低下头开始在纸上写着什么。 舒嫣华看得眼角狠狠一抽,她好像看到岳重楼的二掌柜也在那些抄写之人里? 舒嫣华有些傻眼,怎么几天不见,就变成这般模样,这个幕后之人是不是嫌命长,居然把陛下变成了昏君,而且那些菜式,难道说到明天,岳阳楼就会推出今儿说书先生说过的菜式不成? 还有,为什么居然没有人阻止说书先生,还能让他这么安然的在这里说故事? 陛下居然被人影射成昏君呀......真是疯了,这个世道疯了,幕后之人也疯了。 “噫,华儿你也在这里听书?” 舒嫣华抬起头,就看见周廷昱带着先前带着来舒家赴宴的护卫,站在二楼的回廊上,在她窗外带着讶异的表情看着她。 舒嫣华愣了愣,还不等她说话,又听周廷昱自顾自的说:“真巧,我今儿也是出来逛逛,看着附近家茶馆,就想来喝口茶,想不到你也在这里,不介意我跟你一起拼桌吧?” 舒嫣华:......我说介意的话有用吗?你已经推开门走进来,并且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了,还自己给自己倒了茶喝。 周廷昱连喝了两杯茶,就好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真的很口干,等不及去其他空着的包厢。 此时说书先生已经继续说故事了,周廷昱探头一看,听了片刻,认真的在舒嫣华脸上找寻着什么,看得舒嫣华莫名其妙,差点想问问秋儿她脸上是不是有脏东西。 “华儿,我怎么看着你不担心容景大哥?” 周廷昱好奇的看着舒嫣华,近段时间以来,闹得最凶的,莫过于市井大街上处处都是‘舒鸿煊乃佞臣’的传闻,喧嚣尘上,不少士子也对舒鸿煊进行抨击,大概只有在商人和平民百姓里头,对他心存感激。 舒嫣华朝一楼努了努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该担心的,可不是我。” 现在说的故事,除了有佞臣,还有昏君呢,现在恐怕排队,也轮不到她来担心吧。 也不知道那些在背后操控着一切之人,脑子是否有问题。 虽然新法出自她哥哥之手,倘若承德帝没有这个想法,新法也只是束之高阁的废纸而已,然而现在新法颁布了,这就说明了承德帝的表态。 说她哥哥是佞臣,那采用了佞臣新法的承德帝是什么?昏君吗? 哦,不对,故事里的,的确是昏君。 只不过连她都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居然还有人攻讦她哥哥? 无非是财帛迷了人心。 周廷昱哈哈一笑,拍掌道:“华儿果然不是那等只会看着眼前蝇头小利之人。” 周廷昱看着一楼的说书先生,摇了摇头,“啧啧啧,可真是敢说,夜夜笙歌的国主呀......那些人啊......” 末了,周廷昱叹息着摇了摇头,倒是惹得舒嫣华侧目,那些人怎么啦?怎么不继续说下去?(未完待续。) 第91章 微服出宫 承德帝指着舒鸿煊哈哈一笑,“容景,你居然是佞臣!哈哈哈哈,朕的朝堂上,终于出现一个佞臣了,真是新鲜事呀!” 舒鸿煊故作苦恼,“陛下,微臣可否请求一事?” 承德帝微微挑眉,“说说是什么事。” “陛下,可否赐两个护卫予臣,微臣这几天散值回家,只敢坐在轿子里,哪都不敢去,唯恐臭鸡蛋、臭青菜砸臣。微臣这几天心惊胆战,饭都吃不好,觉也睡不好,人都快瘦了一圈了。”舒鸿煊苦哈哈的请求道。 承德帝上上下下细细打量舒鸿煊,末了又问蔡三得,“三得,你看看容景是不是真的瘦了一圈?” 蔡三得抬眼打量一番,嬉笑着道:“老奴看着舒舍人还是那般风姿卓越,走出街定能吸引女郎们的目光,看不出哪里瘦了。” 舒鸿煊无奈叹息:“蔡总管目光如炬,这都让你看出来,看来微臣想讨陛下的恩典很难了。” 承德帝摆了摆手,“两个护卫而已,有什么难的,三得,选两个身手好的护卫给容景,务必让他们保护好自己的主子。” 这话的意思,不仅是赐了护卫给舒鸿煊,还是明确告诉两个护卫,从今以后,他们的主子就是舒鸿煊。 承德帝极其厌恶背主之人,他说舒鸿煊是他们的新主子,那就不会让护卫偷偷把舒鸿煊的行事禀报于他,他自问还不需要做这般龌蹉的行事。 让蔡三得去挑选,也是让蔡三得告诫那两个护卫,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不要自作主张。 舒鸿煊躬身行礼,“谢陛下恩典。” 蔡三得也应了一声:“老奴知晓。” 承德帝起身,在御书房内踱步,转了一圈,有些兴奋的对舒鸿煊道:“自古昏君出佞臣,容景你是佞臣,朕还没有试过做昏君是什么滋味,你说朕做个昏君试试如何?” 这几天市井里传遍的故事,承德帝都知道,不仅知道第一个版本的大理国故事,还知道第二个版本的。 当第一个版本说大理国主英明神武,康庆伯大少爷是佞臣的时候,承德帝兴趣缺缺,甚至有些嗤之以鼻,什么弹丸小国,居然还敢吹嘘自己英明神武,他都不好这么说自己,所以当第一个故事传入承德帝耳中的时候,承德帝只听了一耳朵,下一刻就在琢磨着端午节应该怎么玩才算好玩。 当第二天听到第二个版本,国主变成了昏君的时候,承德帝就兴奋了! 后宫三千啥的,夜夜笙歌啥的,他没有这般好色,不过故事里的天宫,有各个特色建筑和物产的天宫,就让承德帝兴奋得转悠了好几圈。 他怎么就想不到要建这么一个天宫呢!有各个地方的特色建筑,哪还需要想法子微服出宫呀!承德帝对上次修建行宫没有修成,心中还有怨念。 不过现在国库银子不够..... 承德帝对新法更加迫切了。 听到承德帝的话,舒鸿煊脑海里立刻回想自己第一天上朝,褚相和大师兄周景明对他千叮嘱万吩咐的事,让他要阻止陛下时常会冒出来不靠谱的想法。 想到这里,舒鸿煊很认真的道:“以微臣看来,陛下要是做昏君,那天下再无圣明之君了。” 承德帝听了,哈哈大笑。 他本来都做好了舒鸿煊跟褚相等人“陛下三思”、“陛下不可”等等劝阻之话,不曾想舒鸿煊居然还附和了他,顿时觉得舒鸿煊真是比褚相等人可爱万分。 “容景呀,你这顶帽子,可真大。”承德帝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他当然知道是舒鸿煊拍他马屁,不过人俊,语气又诚恳,听着就顺耳,就算是奉承他,他听着也乐呵。 舒鸿煊却不赞同,“陛下,微臣的确是这般认为的,大夏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全赖陛下治下有方。” 承德帝又笑,兴致更高了几分,开始琢磨起来,“昏君会做什么?” 舒鸿煊这回不敢出声了,如果他敢提议的话,就等着被褚相等人按住打死吧,估计大师兄也救不了他。 承德帝转了一圈,双掌一拍,“昏君不是经常微服私访,然后偶遇小娘子,成就一段佳话?对,做昏君嘛,没有偷偷溜出宫,都不算昏君,就这么定了。三得,容景,快去换一身衣服,朕要偷溜出宫。” 蔡三得:“......” 舒鸿煊:“......” 陛下,其实说了这么多,您就是想出宫玩是吧? 蔡三得看着兴致嫣然的承德帝,头皮发麻,他觉得如果陛下真的偷溜出宫,褚相能捻死他,皇后娘娘能摁死他。 舒鸿煊也开始后悔刚刚附和承德帝的那番话了,他就应该老老实实按照褚相的叮嘱,打消陛下不靠谱的想法。 蔡三得与舒鸿煊对视一眼,两个难兄难弟同时苦笑。 然而现在御书房里没有褚相,没有周景明,没有皇后,能劝承德帝的人,都不在。蔡三得是承德帝让他往东,绝对骑着马往东跑的人,舒鸿煊更清楚在这场风波里,他唯一能依仗的人是谁。 这两人根本不敢劝承德帝,只得伺候着承德帝换了身常服,两人同样也换了常服,就跟着承德帝偷偷溜出了宫。 终于顺利走出宫门的承德帝折扇一开,狠狠扇了几下,看着繁华的街道,心情实在舒畅。 承德帝还试图把自己郁闷的心情跟舒鸿煊分享:“容景你看看,这是朕的江山,这是朕的上京,身为主人,朕居然没有办法自有出门逛街,你说这是什么道理?这不是胡闹吗!” 舒鸿煊讪讪而笑,不敢答话,心中暗道:这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这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 承德帝也不指望舒鸿煊会回应他,豪爽的一指街道,当先迈步而走,“走,我们逛街去。” 舒鸿煊与蔡三得对视一眼,快步跟上。 半响后,承德帝脚步停了下来,侧头问身边的舒鸿煊:“那个是不是小五?他身边的那姑娘是谁?” 舒鸿煊顺着一看,眼角狠狠一抽! ...... PS:我昨天说想争榜,你们就投月票了,谢谢。谢谢你们,也谢谢那些每天投推荐票的亲们。(未完待续。) 第92章 这是亲爹呀(月票30加更) 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墨香坊,上京卖文房四宝非常有名的店铺,承德帝和舒鸿煊见到的,正是周廷昱陪着舒嫣华走进墨香坊买文房四宝。 舒鸿煊眼见五皇子走在妹妹身边,有说有笑的,后槽牙暗暗咬了咬。 五皇子究竟是怎么又跟他妹妹搭上的? 舒鸿煊不知道上书房的事,他也不负责教导皇子,五皇子每天上完朝后就不见人影,他以为是回上书房读书去了,当时他还庆幸五殿下不找他讨价学问来着。 翰林院那些教导五皇子殿下的学士,也不会没眼色到随处说五殿下去了太学院学习,五皇子还特意避开了舒家在太学院上学的三位少爷和舒二叔,所以舒鸿煊根本不知道五皇子现在在太学院上学,至少可以一旬在马场见他妹妹一次。 他现在见到五皇子又缠在他妹妹身边,哪里还坐得住,他是男人,他看得出来五皇子对他妹妹很感兴趣。 通常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开始感兴趣的时候,就是奸|情开始的兆头,而他根本不希望妹妹嫁进皇室,只王爷就有两侧妃可以记在牒谱上这一点,他就无法忍受! 等妹妹及笄,可以择婿之时,相信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护住她,他早就打算好了,找一家有无子四十方可纳妾的规矩的名门望族,将妹妹嫁进去。 这里的男人就算做不到专情,至少妹妹还有二十几年舒心的夫妻生活,等到妹妹四十好几,要是夫婿想要纳妾,他相信妹妹也不会伤心,那时候重心肯定是放在孩子身上了。 然而皇室是他势力再大也无法企及的地方,要是妹妹嫁进皇室中,出了什么事,他只能在外头干着急。 有哪个做臣子的,可以干涉王爷的房中事? 舒鸿煊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让妹妹先回家,反正先离了五殿下再说。 套麻袋的想法越发深刻了,手也很痒呀。舒鸿煊心中暗哼一声。 舒鸿煊朝承德帝拱了拱手,“陛下,微臣见到自家妹妹了,可否让臣把妹妹送回家?” 承德帝“哦”了一声,“原来和小五一起走着的小姑娘,是你妹妹呀,挺俊的一个孩子。” 蔡三得倒是见过舒嫣华,只舒鸿煊就在身边,他也不好出言抢答,要是舒鸿煊不报家门,他就会告诉陛下那小姑娘是何人。 承德帝做了几十年的皇帝,前朝诸多能力出众的朝臣都是他亲自点的,自然一眼就出舒鸿煊的抗拒,他试探性的问道:“容景你不喜欢小五?” 舒鸿煊连忙否认,这是人家亲爹,怎么能在人家爹面前说人家儿子的坏话,虽然他想揍五皇子很久了,“陛下说笑了,微臣素来觉得五殿下人俊,又聪慧又谦虚,喜欢得不得了。” 承德帝表示不信,“那你怎么见到小五跟你妹妹走在一起,就想让你妹妹回家呢?” 他家小五这么好,按理来说,不会有人不喜欢他的呀。承德帝只一瞬就想到了他家小五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以为自己明白了舒鸿煊的担忧。 承德帝拍了拍舒鸿煊的肩膀,安抚道:“容景不用担心,刚刚看到小五身边跟着的那个护卫了吧,有他在,小五和那丫头不会有危险的。” 舒鸿煊:......就是您儿子在我妹妹身边,才更危险。 舒鸿煊轻咳一声:“陛下,男女授受不亲......” 承德帝不是很在意规矩,他本身就是规矩的制定者,又怎会把这种规矩看在眼里:“他们就是孩子,容景你就是担心太过。而且这两孩子站在一起,金童玉女般,挺般配的。” 承德帝是个爱美之人,美人尤甚,所以他一眼就喜欢上了舒鸿煊,现在见到舒鸿煊的妹妹,比他更俊,也同样喜欢上了,他这话倒没有什么想头,只单纯看着两孩子站在一起,的确是很般配而已。 舒鸿煊却差点吓得心都漏了一跳,以承德帝对五殿下的宠爱,要是五殿下开口,承德帝一定会答应的! 舒鸿煊扯了扯唇角,“陛下,微臣妹妹还小……” 可还不到及笄之年,不好婚配。 承德帝眯了眯眼,他现在确定了,容景的确不喜欢他家小五,平日里倒没有这种感觉,如今这般,看来是因为那个小姑娘的缘故呀。 这么说来,容景不喜欢小五跟他妹妹有半分纠葛啊,他家小五这么好,怎么能不喜欢他呢!应该不论男女都要喜欢他家小五才对。 这两孩子站在一起这么般配,郎才女貌,他看着心中也欢喜。 承德帝呵呵一笑:“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朕看着就甚好。” 舒鸿煊感觉一道雷劈到他头上,让他两眼昏花,头晕晕的,他心中只有一个感觉:糟糕!陛下果然有撮合五殿下和他妹妹的意思! 舒鸿煊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褚相等人拉着他千叮万嘱,一定要阻止陛下不靠谱的想法的时候,为什么会是那样的表情了,他现在也很想摸着右脸腮帮子,牙真是太疼了! 舒鸿煊立时打起精神,务求要让承德帝打消这不靠谱的想法:“微臣妹妹比五殿下还大一岁......” 这年纪就不般配! 承德帝笑得眼睛眯了眯:“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大一岁也很好嘛。” 舒鸿煊咬咬牙,心一横,硬撑到底:“微臣妹妹配不上......” 承德帝抚了抚舒鸿煊的肩膀,“容景你就这点不好,太过自谦,哪里配不上,朕就觉得很相配。你妹妹可是出身广平候府,又是嫡女,还有你这么个前程远大的哥哥,就这一点,朕就觉得足够了。” 蔡三得心中暗暗腹诽:陛下您之前明明还嫌弃舒大小姐有个商贾出身的生母来着,您这立场变得也太快了吧? 舒鸿煊简直觉得生无可恋,因为有个前程远大的哥哥,所以在陛下眼中妹妹与五殿下很相配......什么时候太优秀也是错?他究竟是一错再错好,还是改正好? “噫,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承德帝和舒鸿煊一齐回头,就见身后站着周廷昱和舒嫣华,身后还跟着两丫环、几个家丁和一个护卫。 周廷昱陪着舒嫣华出门的时候,见到自己父皇和舒鸿煊,就暗暗道了一声糟糕,偏偏舒嫣华已经看到了她哥哥,这时候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周廷昱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作揖:“容景大哥好,这位是?” 舒嫣华也好奇的看向承德帝,面露不解。(未完待续。) 第93章 露陷啦 哎哟,原来小五还没有跟人家小姑娘表露身份呀,看来还真是上心了,不过这种父子对面还要装作不认识的感觉,真是新奇。承德帝心中暗想。 这小子居然还瞒着自己的身份,他就知道,如果妹妹知道他是五殿下,一定不会跟他走的这般近,他一定要拆穿五殿下的身份,让妹妹警醒才行。舒鸿煊心中暗想。 可怜舒鸿煊还不知道一件很残酷的事,那就是舒嫣华早已在回来之初,就定下要找五皇子做靠山来着,以前她不知道去哪儿认识五皇子,现在五皇子就在身边...... 舒鸿煊的如意算盘终是失算了,他还不知道自家后院已起火,而且还是他妹妹亲手点的,被蒙在鼓里的人,挺幸福的。 呵呵。 舒鸿煊张嘴就要道破周廷昱的身份,承德帝哪会让舒鸿煊得逞,他先前就防着呢,既然小五隐瞒了身份,做父皇的,当然不能戳穿他。 承德帝抢先一步,微微一笑:“老夫跟周崇澜先生是好友,前些日子才来上京,在周先生家里借住一段时间,见到容景很是欢喜,就让容景带老夫出来逛逛上京,感受一番上京的繁荣。你们两个,叫我程伯父就好。” 舒鸿煊:“......”陛下,话都给您说完了,您是要微臣闭嘴呀! 承德帝就是不让舒鸿煊破坏小五的交友,他家小五多可怜呀,身边就只有褚天逸那群小子,这么一想,承德帝又暗暗责怪自己对儿子不够上心,他怎么就忘记关心小五的交友了呢? 小五镇日里与那群浑小子们混在一处,万一不小心长歪了,有龙阳之好...... 那简直太可怕了,想到那副画面,承德帝暗暗打了个冷颤,他儿子可是要传宗接代的,有龙阳癖好那就糟糕了! 承德帝原本对舒嫣华容貌有着天然的好感,这个时候,更是对她很喜欢,也是多得她出现,小五才没有长歪,真是个好孩子。 承德帝看着舒嫣华的眼神,就很慈和,看得周廷昱心中暗喜。 周廷昱原本还以为他会父皇拆穿,哪知结果还是父皇帮他瞒了下来,果然是亲爹呀! 他看到舒鸿煊的神情,就知道他身份一定不可能继续隐瞒下去,不过总比被当场拆穿的好,至少还有今夜一晚的时间,给他想想,该怎么求得舒嫣华的谅解。 听说女孩子都不喜欢说谎的人,特别是男人。 周廷昱想到好不容易才来到太学院,能接近舒嫣华,想不到舒嫣华身边有个周嫦曦就算了,还提前被舒鸿煊知晓,明明他都想方设法避开了舒家的其他少爷...... 周廷昱思绪突然一顿,灵光一闪,对呀,他怎么忘了周嫦曦!现成的军师呀!待会就去找她想办法。 周廷昱心中暗下决定,这般思绪也只是过了几息时间,他拱了拱手,施了一礼,“见过程伯父,程伯父好,小子姓周,名大海,字烨旭,程伯父叫我烨旭就好。” 承德帝笑吟吟的,说出来的话却让周廷昱满脸黑线,唇角抽搐:“原来你叫大海呀,这名字听着真是太普通了,谁给你起的名字,是不是没有读过书?这水平不行呀。” 周廷昱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的:“是家父给取的名字,我也觉得挺难听的,一点都不趁我。” 这下轮到承德帝差点气得跳脚指着儿子鼻子来骂了,他才不会起这么难听的名字,小五居然敢当着他的面,给他栽赃嫁祸! 回宫有你好看的!承德帝眼神如此这般说。 父皇,明明是您先暗讽我没有读过书的。周廷昱眼神如此回道。 这边两父子在打眼神战,那边舒嫣华觉得很尴尬。 原本一开始她真的不知道这位自称是程伯父的人是什么身份,不过在他侧了侧身,就露出了他身后的一个人——来舒家宣过圣旨的蔡三得。 当初蔡三得来舒家是多么神气活现呀,连头发丝都透着一股傲慢,现在恭恭敬敬的,比她身后的秋儿和冬儿还有奴仆相,能让蔡三得如此伺候的人,除了当今陛下承德帝,再无第二人。 舒嫣华看了一眼哥哥,见哥哥没有多余的暗示,也跟着周廷昱上前见礼,“程伯父好,小女叫华娘。” 既然陛下要装程伯父,她身为臣下,自然不能违逆君主的意思,陛下自己隐瞒了身份,那她当然不能把自己知道他身份的事儿漏出来。 承德帝停止了与儿子的眼神战,随手就从自己身上佩戴的玉佩递给舒嫣华,笑得很和蔼,“常常听容景提起他有个妹妹,今日不巧居然碰上了,怪不得容景这般紧张又骄傲,伯父都想把你带回家藏着了。来,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今儿出门急,身上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下次见面再给你一份。” 舒鸿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陛下居然说想把妹妹带回家藏着......他急得脑门都出了汗,想要阻止妹妹接这份见面礼,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接了这份见面礼,妹妹就卖给陛下家的感觉。 可惜舒鸿煊不敢出言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接过见面礼,又仪态优雅的福身道谢。 如果说舒鸿煊是害怕,周廷昱就是紧张了,暗搓搓的想,不会是他父皇看着华儿貌美,就想纳进后宫吧? 这般一想,后宫也有好些年没有选秀了,周廷昱这一刻居然想带着舒嫣华赶快逃离父皇跟前。 承德帝还不知道他一番单纯送礼的举动,居然被自己宠爱的儿子和倚重的臣子想歪了,他把羊脂白玉佩给了舒嫣华,自然不能漏了周廷昱的份,做戏做全套嘛。 等见面礼都给完,承德帝还关心的问舒鸿煊:“容景,看你脑门都是汗,难道很热?” 舒鸿煊讪笑一声:“日头有点晒。” 承德帝抬头看了看天,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问舒嫣华:“华娘,你们俩准备去哪儿?” 舒嫣华微微一怔忪,很快应道:“我们正准备去岳重楼吃个便饭。” 承德帝“啪”的一声打开折扇,“那我们现在就去岳重楼用饭,走。” 承德帝当先一走,走了几步,脚步又顿住,叫舒鸿煊:“容景,老夫可不熟悉上京的街道,你来带路。” 舒鸿煊应了一声,趁承德帝没有回头,眼神不善的看了一眼周廷昱,居然还想跟他妹妹一起去吃饭,真是心思不纯! 周廷昱也不怕他,还用手指悄悄指了指前方,舒鸿煊无奈,只得快走几步给承德帝引路。 周廷昱与舒嫣华跟在身后,隔着三四步的距离,不紧不慢的,也随着往岳重楼而去。 ...... PS:噗嗤,承德帝掉马了,自己不知道还玩得挺爽的。(未完待续。) 第94章 于细微处 一行人踏入岳重楼的时候,严掌柜亲自上前接见:“这位老爷好,鸿煊少爷好,小姐好,这位公子好。” 承德帝丢给严掌柜一个赞赏的眼神,有眼力劲,他身穿常服,居然都能看出他身份不凡,第一个就跟他请安问好。 其实严掌柜这般,只不过是因为他见到舒鸿煊和舒嫣华亲自陪着的人,一定不会是普通人,反正礼遇一点,准没错,开门做生意的,都讲究和气生财,严家的生意更是如此。 舒鸿煊环顾一周,见大堂一楼差不多坐满了人,对严掌柜道:“严掌柜,带我们去一个视野好,还清净的包厢。” 严掌柜亲自引着众人上三楼,一边走一边介绍道:“鸿煊少爷,花开富贵是我们岳重楼视野最好的包厢了,而且也不会多喧哗。” 上到三楼,严掌柜推开花开富贵包厢的大门,请承德帝一行人进去。 待人都进了包厢,小二关了门,严掌柜亲自留下来伺候。 严掌柜把菜牌子递给承德帝,恭敬的道:“这位老爷,这是我们岳重楼的菜单,您看看想要吃些什么。” 承德帝接过菜单,点了八道菜,顺手就把菜牌子递给周廷昱,还很自然的道:“你看看你要吃什么菜。” 周廷昱顶着舒嫣华狐疑打量的视线,硬着头皮点了四道菜,又把菜牌子递给舒嫣华。 舒嫣华接过菜牌子的时候,倒是释然了,原来承德帝把菜牌子先递给周烨旭是因为顺手,这不,周烨旭也很顺手把菜牌子递给了她。 舒嫣华问严掌柜:“严掌柜,今儿可有新鲜的河鲜?” 严掌柜答道:“有的,今早收到刚刚从河里捞上来的河鲜,有几篓子小龙虾,有几十条桂花、鲈鱼,还有扇贝等等。” 舒嫣华闻言,看向承德帝,询问道:“伯父有忌口的吗?能否吃辣?” 哎哟,这小姑娘真是懂礼又孝顺,吃河鲜之前还记得问他口味,甚好甚好。承德帝心中暗暗点头,面上笑得温和:“伯父没有忌口的,你看着点就行。” 周廷昱也接着道:“华儿,我也没有忌口的,你不用顾忌我。” 承德帝:“......” 舒鸿煊:“......” 舒嫣华:“......好。” “严掌柜,要一个清蒸桂花,要一个酱爆小龙虾,要一个蒜香扇贝,还要一个腹中有珠,最后来一个八宝汤。” 舒嫣华看都不看菜牌子,直接就点了四菜一汤,有抬头问哥哥:“哥哥,可还要点菜?” 舒鸿煊摇了摇头,“不用,这些就够了。” 一边说的同时,他一边暗暗观察承德帝的表情,刚刚妹妹接过五殿下的菜牌子,直接就主导主场,是他故意纵容的,他就是想让陛下知道,他妹妹可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身上有着一种强势的性格,这样一来,皇室肯定不会喜欢这样的儿媳,毕竟姑娘家太强势,夫家就不喜了。 可惜,舒鸿煊猜错了承德帝的想法,他在承德帝身边时日还短,大概还不知道承德帝有些时候,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来揣摩,他还不知道,在承德帝心中,对舒嫣华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舒嫣华把菜牌子递回给严掌柜的时候,眼角余光不小心看到了站在承德帝身边伺候的蔡三得,轻咳一声,恳求的看着承德帝:“伯父,华娘有个不情之请。” 承德帝感兴趣道:“你说说看。” “可否让我的两个婢子也在包厢里搭个桌子用饭?”舒嫣华忐忑的问道。 其实她是项庄舞剑,意在蔡三得。 一般来说,都是主人家先用饭,待主人家吃饱喝足之后,才让奴仆用饭。不过蔡三得不是一般奴仆,除了面对少数的几个人需要卑躬屈膝之外,一般人都得以礼厚待他。 哥哥要跟在陛下身边做事,与蔡三得处事的机会就多了,哥哥不好跟与内侍打交道,不是还有她嘛,不管成不成,至少让蔡三得知道她有这个心就好,只要能对哥哥好的,她都不吝去做。 小姑娘不仅懂礼孝顺,还体恤身边人,是个好孩子。承德帝心中更是满意,大手一挥:“三得,你也跟大海的护卫一桌,华娘的两个丫环一桌,我这里就不用你们伺候了,想要吃什么菜,你们自己点吧。” 蔡三得行了一礼,应道:“谢老爷恩典。” 周廷昱挥挥手,青云也拱了拱手,跟蔡三得站在一处。 严掌柜立即就吩咐人搬了两张桌子来,让蔡三得等人坐下,又点菜。 一刻钟后,菜式开始一道道呈上来。 带严掌柜带着人退出包厢之后,舒鸿煊突然拿起筷子,举止有些失礼的道:“程伯父,容景实在是太饿了,请原谅容景的失礼之处,容景先吃为快。” 说罢,就把筷子伸向承德帝点的菜,吃一口就放回自己碗里,又去夹另一道菜。 舒嫣华心一凛,看到哥哥的举动,她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如果眼前这位程伯父真的是承德帝,那么她根本就不应该带他来岳重楼,不,应该说根本就不应该跟他一同吃饭,万一吃出了问题,严家上下加上她和哥哥的性命,都不够赔的! 哥哥现在是在试菜!看到哥哥在帮她补漏拾缺,她也拿起筷子,歉意的对承德帝道:“伯父,华娘逛了半天,腹中空空如也,华娘也不客气先吃了。” 说罢,也把筷子伸向自己点的菜,连带周廷昱点的菜,也被她试吃了一口。 周廷昱没有阻止,父皇微服出宫,万事都要小心,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的话,舒鸿煊兄妹谁都救不了。 直到舒鸿煊和舒嫣华把所有菜式都试完之后,承德帝才慢条斯理的拿起筷子,笑得和煦:“知道你们两兄妹肚子饿,现在填了一会儿肚子,接下来就慢慢吃,不用吃得急,菜多的是。” 舒鸿煊应道:“让伯父见笑了,实在是太香了,容景忍不住,望您不要怪罪。” 承德帝摆摆手:“不怪罪,不怪罪,吃饭吧。”(未完待续。) 第95章 真尴尬 吃饱喝足,承德帝用帕子擦了擦嘴,站起身,大手一挥:“吃饱了吧,吃饱了我们走吧。[[ ” 青云已经率先打开包厢的门,带头先行一步,承德帝跟在其后,周廷昱、舒鸿煊等人也随之下楼。 此时一楼堂客仍有许多,严掌柜正在柜台后面打着算盘,噼里啪啦的算钱,收钱,忙而不乱。 见承德帝一行人下楼,严掌柜放下算盘,走出柜台,拱了拱手,问道:“这位老爷,饭菜可合您口味?” 承德帝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特别是那道腹中有珠,味道极好。” 严掌柜笑容更深,“您吃着好,欢迎下次再来我们岳重楼。” 承德帝豪爽的笑道:“好说好说,掌柜的,多少钱?” 严掌柜微微一笑:“客官,有鸿煊少爷和小姐在,费用全免的。” 承德帝本来还笑着的脸,变成了冷眉怒目,手里的折扇“啪”的一声拍在柜台上:“你是什么意思?是在说老爷我吃霸王餐吗?区区一顿饭,还怕老爷我付不起钱?” 周廷昱:“......”父皇,您又是唱的哪出? 舒嫣华:“......”陛下,真是......奇特的人。 舒鸿煊:“......”陛下要扮演昏君,做臣子的,只能舍命相陪。 他没有忘记出宫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陛下兴起要扮一扮昏君的感受吗?不过,纵观史记,还没有见过有哪个昏君是上赶着给钱的。 蔡三得:“......”呵呵,早已习惯这一切。 舒鸿煊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给严掌柜打了一个手势,一直用余光观察鸿煊少爷的严掌柜虽然不解,还是按照鸿煊少爷的吩咐办事。 严掌柜微微收敛笑意,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的打起来,片刻后,抬起头,道:“客官,一共是五百七十八两六钱,给您抹了零头,一共是五百七十两,请问是付现银还是银票?” 承德帝着实有些愣住,环顾一周,又看了一楼堂客也有些怔楞的脸,顿时觉得肯定是掌柜算错钱了,折扇又“啪”的一声拍在柜台上, “是你算错了钱还是你店大欺客?一顿饭就吃了几百两,我是吃了龙肝还是凤胆?” 严掌柜见不仅一楼,连二楼包厢的人听到声音的都推开窗子开始看热闹,这下严掌柜心中就急了,他是绝对不会让人觉得岳重楼店大欺客的,他们严家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见承德帝这般大的帽子戴下来,都顾不得态度好还是不好了。 严掌柜脸色严肃至极,“客官,我们岳重楼向来价格公道,可不会做这般欺客的事。我现在就给您算一算,可不是我算错钱。” “您说味道极好的‘腹中有珠’,是我们用牛乳、珍米精心喂养的小乳鸽做底,每一只都要喂养至两个月才能用来做菜,本身味道就好,更不用说塞在乳鸽腹中,三两银子一斤的珍珠糯米、七两一斤的鲍头小菇、五两一斤的云耳、还有鲍鱼粒、鲜贝、虾仁等等十数种鲜嫩的食材,每一只,我们售价是二十两。您一共要了十二只,一共就是二百四十两。” “您的包厢,三张桌子,一共加起来点了三十一道菜,其中鲍翅汤、神仙鸭子、小龙虾等都是十几两一道菜,这些菜式经常在我们岳重楼用饭的客官都很熟悉,绝没有多算您的钱,我还给抹了零头。” 严掌柜这一番话下来,就好像按了个开关似的,其他堂客也开始纷纷出言附和。 “对呀,岳重楼向来价格公道,这么多银两的一道菜,肯定是用料和做工值得这个价格,反正我吃着就觉得极好。” “严掌柜算账从来没有出过错,每次都会给抹零头的,我每个月都要来岳重楼尝几次他家的菜,都十几年了,可没见过店大欺客的事。” 堂客纷纷出言相助,更有人把注意力转移,“老严,你这就不够厚道了,怎么今儿有‘腹中有珠’你不说?现在可还有,快给我上五个!” “哎,老严,我这边也要三个!” “老严,认识你这么久,给十个我不过分吧?” 世界转变太快,承德帝傻眼了,轻咳两声,偷偷问舒鸿煊:“容景,这家岳重楼的价格真的是这么贵的?” 舒鸿煊想笑又不敢,还要给承德帝说明岳重楼背后的东家:“老爷,岳重楼是我外祖家开的,一向备受上京权贵青睐,来这里吃饭的人,都财大气粗。” 承德帝狠狠瞪了舒鸿煊一眼:“你怎么不说岳重楼是你外祖家开的?” 知道就不在这里摆昏君威风了,他本来是想要掌柜算账,然后叫骂一番,一个子儿都不给,大摇大摆走人的,要是掌柜的敢派人追,那更好,他身边瞒着身份,跟着来的侍卫十几个,暗卫也够多,大打一场更好玩。 昏君嘛,吃霸王餐,指使狗腿子打架,不就是家常便饭的事。 如今可好,现在弄得不上不下的,老尴尬了。 周廷昱不怕死的“噗嗤”一声,惹得承德帝恶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一脸回宫有你好看的表情,周廷昱“刷”的打开折扇,遮住自己的脸,抖动的肩膀无一不在说他在偷笑。 舒嫣华侧过脸,不敢直视承德帝,双手死死的抓住帕子,咬着牙,不敢动丝毫,极力压抑自己的笑意。 原来这就是当今陛下啊,真是......怎么觉得丝毫不害怕他呢。舒嫣华心中暗暗的想。 舒鸿煊轻轻嗓子,在承德帝耳边低声道:“老爷,容景有个法子能让严掌柜对您感激,还能免了饭钱......” 承德帝阻止了舒鸿煊未尽的话:“一顿饭的钱,老爷还付得起,只你快想办法把这场面圆过去。” 现在这些堂客的注意力被“腹中有珠”给吸引了,但终归会把注意力回到这件事本身,要是被人误会成他吃不起一顿饭,还想借此赖账,他这张脸,往哪儿放? 承德帝已经忘了他本来就是要赖账,想吃霸王餐的。 舒鸿煊轻咳一声,上前几步,对严掌柜道:“严掌柜,这位老爷初来上京,并不是存心的,他其实是好心,我说了要给他接风洗尘,不曾想他作为长辈,不肯让晚辈破费,才会要求付钱,他不知道我与你的关系,望你不要误会。” 舒鸿煊这话出来,就有常来的客人认出了他是谁,高声道:“原来是东家的外孙,怪不得呢,确实是不用付钱的,这么说来,这位老爷也是一番好心。” 这下子其他看话锋又变了,“哎哟,这位老爷好生疼爱长辈。” “想来也是不熟悉上京,第一次来岳重楼才这般。” 承德帝被夸赞得笑呵呵的,脸上笑容一直没有断过。 舒鸿煊又道:“严掌柜,这位老爷的字墨可是连我老师也称赞的,不如你就请他亲赐一幅字墨,这误会也就成了佳话。” 承德帝不等严掌柜答话,折扇轻敲掌心:“这主意好,来人,备笔墨。” 舒鸿煊给严掌柜打眼色,严掌柜立即就让人从账房里拿出最上等的宣纸和笔墨,又吩咐小二搬来一张干净的桌子,布置好一切,伸手一请。 舒鸿煊亲自磨墨,承德帝提笔挥洒,写下“天下美味回味无穷”的大字,末了还拿出自己的私章,盖在上面。 舒鸿煊用镇纸压着白纸,让墨迹自然干,笑着对严掌柜道:“严掌柜可要好好珍藏,这可是一字千金呢。” 手指轻轻做了个手势,严掌柜心一凛,决定今儿啥也不做,一定要好好守着这副字墨,待干了就送去东家那里。 舒鸿煊见严掌柜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我们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舒鸿煊对承德帝笑道:“伯父,不是说要认识一下上京的繁荣?容景这就带您去。” 承德帝哈哈一笑,很满意这事就这样解决了,临走还让蔡三得付了饭钱,当先离开岳重楼,舒鸿煊紧随其后,舒嫣华最后离开,在严掌柜身边极其低声的道了一句:“可要好生收着,那是贵人写的。” 说罢脚步匆匆跟上周廷昱身边,离开了岳重楼。 幸好岳重楼里没有认识承德帝的人,否则,绝不会像这般平静无波。(未完待续。) 第96章 相处愉快 “想不到伯父这般疼爱晚辈,也怪华娘和哥哥没有跟您说过岳重楼是外祖家的,还让您破费了。” 舒嫣华是见到刚刚周廷昱偷笑出声,承德帝并没有怪罪,又见哥哥对他的态度就像对周大儒那般,猜测陛下的心胸宽广,才大着胆子出声。 承德帝再没有这一刻觉得这小姑娘这么会说话,心中舒畅,看舒嫣华就格外顺眼, “你伯父就喜欢提携聪慧好学的后辈晚生,你们还小,手上银钱肯定不够使,怎么能让你们出钱?伯父这点钱还给得起。” 舒嫣华调皮的笑道:“那还是哥哥和华娘赚到了,外祖家可是小赚一笔呢。” 承德帝哈哈大笑,用折扇点了点舒嫣华,“你这丫头也顽皮,跟伯父家里行五的小子一个样,你要是跟他认识,肯定很聊得来。” 舒嫣华心中一跳,陛下家中行五的小子,那不就是五皇子殿下? 舒鸿煊本来还笑着看这一切,一听到陛下提起五殿下,刚刚因岳重楼得到陛下墨宝而高兴的心又阴沉下来,不着痕迹的又瞪了周廷昱一眼。 周廷昱简直想抱着父皇的大腿欢呼,从来没有这一天的父皇如此可爱,逮着机会就说他好话,至少明天回到太学院,再次面对舒嫣华的时候,有个缓冲。 承德帝又笑道:“听你哥哥说你在太学院女学读书,能考进女学,都是勤奋好学的孩子。” 舒嫣华脸上带着向往的神情,“华娘一向仰慕太学院,太学院每年都为大夏培养了诸多才华横溢的有学之士,为陛下为朝廷为百姓贡献良多,是我大夏之幸。 华娘听同在女学的同窗说过,陛下每年都会为太学院提供一大笔银子,用于教书育人,也是陛下一直以来的支持,才让太学院英才辈出,实乃我辈之福。” 承德帝听得眉开眼笑,连连赞同:“当今陛下这么多年来做的决定俱是英明神武,特别是宁愿省着自己口粮,也要太学院的学子安心读书这一点,伯父实在是敬佩至极,连你哥哥也出身太学院,由此可见,离不开陛下的支持。太学院的先生都是很有水平的,华娘也要好好跟着先生读书才好。” 周廷昱心中暗暗腹诽:明明先前父皇您还极力反对我去太学院读书来着,说先生水平比不上上书房的先生,现在又盛赞太学院的先生,比他母妃还多变。 舒嫣华莞尔一笑:“是,华娘一定会把先生的本事都学到手,不会辜负伯父的期望。” 承德帝来了兴致,一边走一边问舒嫣华:“华娘在女学学的是哪些科目?” 面对陛下的问话,舒嫣华再不敢在周廷昱等人面前用春秋笔法,只得一五一十的道:“华娘不才,想每个科目都学一学。” 这话一出口,除了早已知道妹妹志向的舒鸿煊,其他人,包括周廷昱有些惊讶。 每个科目都想学,就是奔着全科考而去的。 承德帝“哦”了一声,“华娘志向不小呀,可有把握?” 舒嫣华抿嘴一笑:“哥哥自小就教导华娘,华娘除了射和御之外,把握极大。” 承德帝在位这么多年,已经很少见到这般自信的小姑娘,他就喜欢这样的孩子,只要在自身实力匹配的情况下,自信张扬他都觉得是少年人独特的美好,如果是底蕴不足却张扬,那就是愚蠢了。 至于舒嫣华是真自信还是假张扬,只要一查,他就知道真伪,要是敢在他面前说谎,那可就是欺君。 欺君之罪,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承德帝眼角余光看到自家儿子那焦虑的样子,就放过小姑娘,拉着舒鸿煊,让他带着逛上京,心中还感叹不已:儿大不由爹呀,这就只顾着小姑娘看了。 承德帝不出声,周廷昱与舒嫣华就一直陪着他逛,看到街边的小玩意,见到有趣的,承德帝还会停下来,挑了几样,让蔡三得付钱。 四月的天,清风微吹,日头也不是很热,承德帝一路走一路逛,已经把要当昏君的想法抛在脑后。 他又不可能真的在大街上演强抢民女的戏码,又做不到烽火戏诸侯那般不顾一切,反正他已经偷溜出宫玩了,哪还管得上昏君不昏君。 耳边没有那些劝三思的声音,世界都清净了很多。 一直到下午申时,蔡三得硬着头皮,冒着会被陛下胖揍一顿的危险,提醒他时间已经不早了。 果然承德帝脸色不虞,不过他也知道确实不能再留在外面,只得带人回宫。 承德帝温和的看着舒嫣华:“华娘,时间不早了,让你哥哥送你回家吧,伯父也要家去。” 不等舒嫣华拒绝,舒鸿煊先出言阻止:“还是容景送伯父回家吧,华娘有丫环和家丁陪着,不会有问题。” 他可不敢让承德帝自己带人回宫,万一中途有什么事,他十条命都不够赔,不亲眼见到他回宫,觉都睡不着。 周廷昱也笑着道:“伯父不用担心,还有我在呢,我送华娘家去即可,您安全归家才好,想来家中的夫人也该担心了。” 周廷昱可不准备这么早就回宫,他还要去怡王府找周嫦曦问策呢。 承德帝扯了扯唇角,因为父子两没有表明身份,承德帝也不好强行要求儿子回宫,只得眼睁睁看着他送舒嫣华回家。 同样眼睁睁看着周廷昱送妹妹回家的,还有舒鸿煊,他决定把陛下送回宫之后,一定要立即回家告诉妹妹周廷昱的身份! 当承德帝带着蔡三得走在宫中的时候,蔡三得低声道:“陛下,老奴上次带着圣旨去舒家宣旨......” 承德帝脚步一顿,转瞬就明白了蔡三得的意思,气得狠狠在他头上拍了一下:“你个棒槌!不早点告诉朕!原来朕的身份一早就被看穿了!” 顿了顿,承德帝脸上却露出赞赏之色,“知道朕的身份,还能这般表现,是个聪明孩子呀!” “三得,你说,小五要怎么跟那丫头解释他的身份?容景待会回家,小五的身份就不保咯。”(未完待续。) 第97章 因由在此 “你来我家做甚?” 周嫦曦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鱼竿,专注的看着湖面的鱼鳔,淡淡的问道。 “春光明媚,风和日丽,对你甚是想念,所以来见你了。” “白术,送客!”周嫦曦冷冷的道。 周嫦曦身后一个婢女恭敬的道:“五殿下,请往这边走。” 周廷昱背着手,侧头问道:“本殿下要是不呢?” 白术脸上微笑,话里的意思却与脸上的笑容截然相反:“五殿下,请不要为难奴婢。” 周廷昱“啧啧”两声:“本殿下偏偏喜欢为难你,去,给本殿下抬一张摇椅来。” “主子。”白术为难的问道。 周嫦曦默了默,“搬张椅子给他,爱坐不坐。” 白术领命而去,须臾又带着人搬了张椅子回来,周廷昱不客气的坐下,像在自己宫殿一般,指使着白术给他倒茶,上茶点,浑然把白术当成自己的宫婢使用。 周嫦曦等到周廷昱终于消停下来之后,也懒得理会他,一直都看着湖面。 周廷昱喝了一杯茶,吃了几块点心,见周嫦曦没有出声的想法,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轻咳两声,“堂姐,烨旭有点事想要请教你。” “说说生了什么事能让你来请教我,让我也高兴高兴。”周嫦曦嘴里吐出来的话,让周廷昱脸色黑了黑。 周廷昱没好气的道:“真应该让父皇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要是让父皇知道他喜欢的嘴甜又礼貌的侄女其实私底下是这个样,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哦,多谢你担心,皇伯父不是早就知道我只会对你才会这样吗?”周嫦曦才不怕周廷昱的威胁。 说起他们两人的过节,能说三天三夜不停顿的,反正整个皇室都知道他们两人见面就是冤家,周嫦曦也不怕。 要是平时,周廷昱就毫不犹豫的顶回去了,今儿却老老实实的回道:“咳咳,华儿可能知道我的身份了。” 周嫦曦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很好,没有热,说明她很正常,既然她正常,那么不正常的就是周廷昱了。 周嫦曦想翻白眼:“你是妖魔还是鬼怪?华娘知道你身份有什么问题?” 说道这里,周嫦曦顿了顿,眼睛微微眯起来,“你不会是看上华娘了吧?” 虽然她这个表弟才十一岁,可身在皇室,从出生起,就没有天真的权利,后宫的勾心斗角,前朝的权力倾轧,不要说皇子,连公主也会为了得到皇帝的宠爱而手段尽出,不管是装天真还是扮纯良,都不过是争宠的手段而已。 皇室在皇子十三岁的时候,就会安排司寝宫女教导皇子人事,也是为了避免皇子经受不住诱惑而被迷住,所以十一岁的年纪,在达官贵人的子侄中可能还是天真懵懂的年纪,在皇室,却可能暗地里已经有不菲的势力。 她这般猜测也不算过分。 周廷昱无语,反而问了一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喜欢华娘?还让她直接称呼你的名字而不是封号?” 周嫦曦理所当然:“因为她容貌好。”人太美,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心里就喜欢得不得了。 周廷昱摊摊手,“不说两百年前我们是同一个祖宗,就是几十年前,我们也是同一个皇祖父,身上流着同样的血脉,你为什么喜欢华儿,我就为什么喜欢跟她玩。” 从承德帝,到周廷昱,再到周嫦曦,这三人,都是第一眼以貌取人的性子,如果舒鸿煊在这里,他会给这三人贴上一个标签:外貌协会——资深会长。 长得好的人,会有天然上的便利。 周廷昱当真不是对舒嫣华有什么男女之情,只不过是当初跟着大哥出来,看状元游街,看见街上的男女看到舒鸿煊眼也不眨的样子,心中就不服气了,明明他就比舒鸿煊更俊美才是,怎么那些人能看舒鸿煊看呆了去? 特别是舒嫣华抛花之举,可能是那时候的阳光正好,也可能是那双眼睛太美,总之,见到她对状元郎的青睐,他就更加不服气,后来当场让人去查她的身份。 就算知道舒嫣华是因为状元郎是她哥哥才会行此举动,也要让她知道,舒鸿煊才不是最俊美的人,也才会有他去舒家赴宴的举动。 深藏在他身体里面的自恋因子,总是时不时冒出来。 周嫦曦还是有些狐疑:“可你只找了她一个姑娘玩,你甚至为了她来太学院,你骗不了我。” 周廷昱翻白眼:“我本来就没有要骗你。” 说罢,周廷昱站在周嫦曦身前,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你见过能跟我容貌一比的姑娘吗?” 周嫦曦看着眼前这张精致中藏着英挺,俊美中带着清隽的脸,浑身还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无法捂着良心像以往那样反驳他,即便舒舍人,也无法比得上他。 一个男的,长得比女孩子还美,简直没有天理。 不过,周嫦曦默了默,道:“见过,华娘就比你更美!” 周廷昱双掌一拍,道:“对啊,连我自己也承认,华娘的容貌比我更美。之前是为了让华儿承认我比舒舍人更俊,后来是觉得华儿的性子不虚伪不焦躁,所以才想跟她一起玩的。 你都不知道,今年的年会上,那些看着三哥、四哥的闺秀们,她们的眼神简直是看着一块红烧肉般,贪婪垂涎,实在是太恐怖了。 如果是要选皇妃的话,我宁愿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也不想要一个只是为了我身后势力的,至少华儿的容貌,我看着就很喜欢。” 周嫦曦看着周廷昱神色中的理所当然,没有在他眼神中找出丝毫的爱慕之意,总算是相信他现在只是当舒嫣华是一个好玩的玩伴而已,并没有男女之情,不过时间一长,那就很难说了。 周嫦曦回到正题:“就算华娘知道你的身份又如何?正好可以看看她的反应,如果跟其他闺秀般讨好你、亲近你、谄媚你,这就说明,根本不值得再花心思在她身上,不是吗?” 而她也会借此观察,舒嫣华值不值得做她的朋友。 周廷昱托着下巴,琢磨了会,打了个响指:“说的有理,那我先走了。堂姐,直到今天,才现你还是有点用的。” 周嫦曦冷冷的回了一句:“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子,学人家喜欢小姑娘!”(未完待续。) 第98章 并不心悦 暮色降临,舒嫣华的书房次间里,两兄妹正坐着喝茶聊天。 “华娘,今天跟你在一块的那人,其实是当今五皇子殿下。” “噗——咳!咳咳——” 舒嫣华呛着了,舒鸿煊手忙脚乱的把妹妹手上捧着的茶杯放好,又起身拍了拍她后背,给她顺气。 舒嫣华顶着呛红的脸,眼里含着两泡眼泪,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等气顺了,才不敢置信的问哥哥:“哥哥,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舒鸿煊拖长尾音:“我说,今儿跟你一起逛街的那个小子,是当朝五皇子殿下。” 舒鸿煊这般说,舒嫣华倒是想起了今天不对劲之处。如果哥哥知道五殿下的身份,中午见到他们的时候,应该就是想道破他的身份,接着被陛下抢先一步,然后......哥哥就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而且,当初在岳重楼的时候,那出乌龙戏,怪不得周烨旭敢笑出声,原来因为他本身就是五皇子。 舒嫣华心中五味杂陈,心头不知是何种什么思绪飘过,与其说是天意弄人,不如说是天公作美。 她回来之初,就已经选定五皇子殿下做靠山,只她知道以广平候的影响力和势力,大约只能在端午节的时候,才能有幸见五皇子一面,不曾想,她一直想要认识的人,早已在她身边。 不过...... 舒嫣华看着哥哥,试探性的问道:“哥哥,你不喜欢五殿下?” 舒鸿煊眉头微蹙,“华娘,你喜欢五殿下?” 他都忘了,这里的姑娘,十五岁已经可以嫁人,十二三岁,早已情窦初开,妹妹在他心里还是个孩子,却到了过几年就要议婚的年纪。 舒鸿煊心里暗自不爽,他就知道,那个混小子在妹妹身边肯定不安好心! “华娘,皇室不是理想的夫婿选择,你放心,哥哥以后会给你选一个好的夫婿,有哥哥在,你不用担心。” 舒鸿煊苦口婆心的劝道,还担心会因此伤害小姑娘的自尊心,也不敢狠劝。 舒嫣华看着哥哥有些急切的神色,她现在知道了,哥哥不想她与皇室有牵扯,他怕她会因此过得不好,心里涌起一股愧疚之心,这是她第一次违逆哥哥的意思。 “哥哥,五皇子殿下是个很好的夫婿人选。”舒嫣华直视着哥哥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说道。 舒鸿煊没有因此伤心或动怒,而是很冷静的询问:“你心悦他?” 舒嫣华一愣,其后摇头,“不,我没有心悦于他。” 她嫁过人,曾经对婚姻有憧憬,却毁在那一碗丧命的毒汤里。 她不知自己以后会不会爱上一个人,至少现在她对五皇子是没有男女之情,她把他当做夫婿目标,只是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人而已。 舒鸿煊很不认同妹妹这样的想法:“华娘,你还小,你不知道成亲以后对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会是多么难熬的事。女子存活于世本就不易,嫁人之后,你就不能像现在这般可以在家里自在,可以约几个好友外出逛街,可以去好友家中赴宴。嫁人之后,你要在婆家谨言慎行......” “哥哥,就算是谨言慎行,皇室的谨言慎行也比其他人家的谨言慎行更好。” 舒嫣华打断了哥哥的话,“哥哥,皇室中,只需要对陛下、皇后娘娘、静妃娘娘等人谨言慎行就好,总好过对一大家子谨言慎行。” 身为皇子妃,只需对头顶上几座大山恭敬,其他时候,都是别人对皇子妃恭敬,再说,皇子会出宫建府,一年到头能见几次顶头大山? 在皇府中,皇子妃是除皇子外权势最大之人。 舒鸿煊沉默半响,艰涩的道:“华娘,你无需这样。” 舒嫣华浅浅一笑,“哥哥,说好的我们要一起努力,我不能把所有仇恨都让你一个人承担,我不是你的累赘,我会努力成为的你助力。” “哥哥,我不想你这般累。” 舒嫣华心中酸涩不已,不管哥哥为了什么弄出新法,至少他现在是孤立无援,一不小心,可能就会万劫不复,就算让她不要担心,可她看着会心疼。 不过十五岁的稚龄,比她上辈子死的时候,还年轻四岁呢,这些天的舆论、压力,也让这个少年很沉重吧,拂云居每晚灯都亮到两更,杨锦程这些天也每晚都会去书房里商议事情。 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为了让哥哥放心,一直假装自己不知道而已。 舒鸿煊放在膝盖的手紧紧攥起,青筋暴露,“华娘,就算要报仇,根本无需赔上你的婚姻。” “哥哥,我知道你也清楚的,如果这次新法能顺利执行,只要再给你几年发展的时间,舒修和与梅氏难保不会使出下作手段,倘若我们兄妹有靠山,至少能让他们有所忌惮。” 按照上辈子的脉络,舒修和会在明年搭上二皇子的船,然后为此而对严家出手,时间已然不多了,能多一些底气,都是意外之喜。 舒嫣华淡笑着摇头,取笑哥哥:“哥哥,怎么说的好像五皇子心仪我,非我不娶那样?其实要嫁入皇室,难上又难,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是想太多了。” 舒鸿煊定定的看着妹妹,见妹妹毫不怯懦,直勾勾的与他对视,半响后,又一次,他败下阵来。 “如果五殿下对你无意,那么你以后的夫婿,要哥哥来选。”舒鸿煊作了退让,只他还有要求。 舒嫣华很认真的点头,“好,我都答应哥哥。” ...... 同一时间,在梓岚院正房中,梅氏也在跟陪房陈妈妈说话。 “夫人,也不知道是何人如此心思狠毒,居然编出这样的故事,这不是陷夫人于不义吗!”陈妈妈一脸愤愤的道。 梅氏倒是没有生气,反而眉头紧蹙,“你说这个故事会不会是舒鸿煊那个兔崽子弄出来的?” 说书先生说的那个康庆伯与美人儿的故事,早已传遍了上京,梅氏都不出门做客了,省得面对那些别有含义的眼神。 陈妈妈疑惑不解,“夫人,大少爷弄出这样一个故事做什么?在故事里,他可是佞臣!他犯不着要把自己陷进去吧?” 梅氏琢磨着道:“万一,这是他以退为进的计谋呢?” 陈妈妈无话可说,她想不明白,把自己诋毁成这样子,究竟是哪门子的以退为进。 梅氏又摇摇头,此事侯爷跟她说过,让她暂时不用管,她此时担心的是另一件事:“舒鸿煊和舒嫣华两兄妹,这段时间怎样?” 她怕的是,两兄妹会因为这个故事,而对她心存芥蒂,如果这个故事最终是为了挑拨她与舒鸿煊兄妹的关系,她这十几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陈妈妈回道:“清纸那边说,大少爷与杨先生每晚都会在书房商量事情,至于是什么事,他不得而知。而春儿那边,说看不出大小姐有异常,只是自从大小姐上学之后,她就无法得知她在学堂的事,回家也多数是在书房,她给不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梅氏怒骂一声:“真是废物!枉费这般心思把她弄到舒嫣华身边!” 陈妈妈倒是明白春儿的委屈:“夫人,春儿也没办法,谁让她识字不多呢。” 如今舒嫣华上学堂,重用秋儿和冬儿,其他的琐碎事都是春儿和夏儿做的,这就慢慢把春儿排除出近身之事,春儿得到的消息,都是舒嫣华用了几块肉,吃了几口饭这般小的事情,也难怪梅氏会生气。 梅氏狠狠的道:“让她想法子,知道舒嫣华在学堂里的事,特别是交了什么朋友,都要想办法报上来。” 陈妈妈应道:“是。” ...... PS:对,其实这两人暂时都没有喜欢上对方。(未完待续。) 第99章 世态炎凉 与市井之中,越演越烈的佞臣之说相比,刑部尚书被摘了官帽的消息,相比之下,就不那么显眼了。 如果是在平时,一部尚书就这样被撸职,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只现在不论是朝堂,还是市井,连京郊的乡镇,吃饭空闲之时也在讨论新法。 随着来往商人的走动,新法已经开始传遍大夏国土,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引起热烈的讨论,同样的,也会引起许多人的不满。 最真切感受到这其中带来的影响,莫过于舒家的几个孩子。 舒妍玉这几天回家都嘴角紧抿,面色蹦得紧紧的,每天上午去锦绣学院上学,都带着一股不情不愿的烦躁感,下午学琴的时候,琴声中都带着一股烦闷焦躁,听得苏芸娘连连摇头,反而是留在府中的舒燕巧能静心学琴。 舒鸿博等三个在太学院男学读书的少爷,每天回家也不见异常,只脸上的笑容比以往少了,脸色严肃了很多。 舒二叔倒是去找过舒鸿煊,表达了自己的担忧,还劝他,现在士子之中,他的名声已经越来越不好,让他上书陛下,废除新法。 舒鸿煊知道是二叔担心他以后在士子之中寸步难行,可他要的并不是那些虚名,虚名不能让他实现自己的抱负和计划,所以只得谢过二叔一番拳拳爱护之心。 舒修和也找过舒鸿煊,只他跟二叔的态度截然相反,他明确表示,要舒鸿煊不要有后顾之忧,整个广平候府都是他的后盾,让他放手去做。 说老实话,当时舒鸿煊的第一反应,就是抬头看天,太阳还是东升西落,天上也没有下红雨,一切都很正常,怎地就眼前的舒修和如此诡异? 只舒鸿煊也懒得理舒修和是怎样的态度,如果他反对,他自有应对之法,现在支持他,那就更好,少了一些无谓的烦心事。 而舒嫣华大概是感受最清晰的人,她在女学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就被孤立了。 以往跟她往来的学生,大多都疏远了她。 有些修养好的,如林瑛玲,就会漠视她,见到她来,也当没有这个人存在。 有些则是遇到她,会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轻蔑。 有些更过分的,就会极尽指桑骂槐、冷嘲热讽之事。 舒嫣华也能从这些人的态度里,揣测出她们家族的态度。 如林瑛玲,乃尚书右仆射林良孙女,正经的嫡亲小姐,是三皇子的表妹,她的身份在女学之中也是最贵重的那一拨。 她无视舒嫣华,并不是说她迫于现在越演越烈的事态,而暂时只能这样对待舒嫣华,而是她不会让人看出尚书右仆射对此事的态度。 在女学上学的女学生,都不是蠢人,只要林瑛玲有丁点不同寻常的反应,都会被这些人告知自己父辈,由此很有可能猜出林良的态度。 只有漠视舒嫣华,才不会被人揣摩出更多。 而那些对舒嫣华冷哼的,大多是认为舒鸿煊会因此倒霉,舒嫣华也会从此跌落谷底,不值得她们继续结交的。 至于对舒嫣华极尽嘲讽的人,家族都是对新法极其不满之人,受她们父辈的影响,对舒嫣华憎恶非常。 这些人里面,不乏许多前些日子对舒嫣华刻意相交的人,言行之中十句里有一句要扯上她哥哥,如今她好像变成了瘟疫般,所有曾经对她哥哥有意的女郎,都是最早离她远远的。 世态炎凉,不外如是。 只女学里有对舒嫣华态度不好之人,也有几个一直当她是好友,江映蓉、杨怡芳、秦慧茹、周嫦曦都照常与她来往,让她不至于在女学中寸步难行。 女学里的先生倒是没有丝毫变化,看重舒嫣华的,继续一如既往,对舒嫣华淡淡的,也没有因此而无视疏远,让舒嫣华因此松了一口气。 如果连女学的先生态度都改变,那么哥哥将再无翻身之地。 女学的先生,大多是出身簪缨世族和权贵之家,从她们的态度中,能看出她们背后家族的表态,幸好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 可舒嫣华心中还是惴惴不安,先生都是人精,这些人的表面功夫与梅氏相比也不差,真不想让人发现她们的心中作何想,其他人根本就无法看得出来。 这些天舒嫣华身上也带着一股焦躁,连杨怡芳都看不下去了,直接与江映蓉等人拉着她在女学的碧波湖垂钓,静静心。 杨怡芳一边甩着鱼竿,一边道:“华娘,其实你不用担心,照我估计,你哥哥这次约莫不会有事。” 舒嫣华眼睛一亮,急切的问道:“这是杨次辅说的?” 杨怡芳摇头,“当然不是,我大伯父就算有事,也不会跟我们这些小辈说,只不过女学,我也不是白上的,大势所趋,我还是懂的。” 舒嫣华眼神黯了黯,又一言不发的开始放鱼饵,甩鱼钩。 一向温婉示人的秦慧茹这次倒是冷笑:“那些人也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林瑛玲这般我倒是能理解,毕竟她不能因自己之故让人误会尚书右仆射的态度,可那些现在就迫不及待撕破脸皮的,难道是认定舒舍人会因此倒霉?这目光也太短浅了些。” 她大伯是户部尚书秦英,是对此次新法最为支持的人之一,在家中就直截了当的表示过新法于国于民有大利,言行之中更是对舒舍人非常看重,还让堂哥不要跟舒舍人疏远,趁着此次舒舍人艰辛之时,更要打好关系。 自来都是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她也是因为家中明确支持舒舍人,才会在这等敏感时刻跟舒嫣华走得近。 周嫦曦倒是淡淡的:“如今士子闹腾,权贵之中也多不满,也不怪她们会这般想。一个人,又怎能对付得了这么多的势力?” 可惜了,她们都不知道,舒舍人并不是一个人,只以为能通过扳倒舒舍人,从而借此给陛下压力,让他废除新法,只是痴心妄想。 周嫦曦只等以后看好戏。 江映蓉安慰舒嫣华:“华娘不用担心,反正我家肯定是支持新法的。” 虽然是因为昌兴侯府已然没落,想要有多余的田地也难,新法对昌兴候府没有什么根基动摇之说,可江映蓉依然还是表达了自己家的态度,这些天,所有人里面,也是她对舒嫣华最好。 江映蓉一直都记得,那个噩梦般的午后,是那个清俊的少年,将她救出地狱。 如今得知他的境况,心隐隐焦灼之时,还忧心着舒嫣华的情绪,江映蓉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对救命恩人的关心。 在无人得知的地方,一株桃花已然含苞待放。(未完待续。) 第100章 送份大礼 严家侧门外,来了不少马车,马车上走下一个个穿金戴银的大老爷,被小厮恭敬的引进了严家待客的大厅。 严川已经带着两个儿子在招待客人。 很快所有客人都来到严家,严家也闭门谢客,严川坐在上首,看着聚集在他家,与他家齐名的九家商家,笑着拱了拱手,“诸位好雅兴,怎地今天一起来我严某这里?莫非是诸位一起约好的?” 自昨天起,就陆陆续续收到帖子,全都是拜访他的,来帖人是大夏十大富豪中的其他九家。 严川看着这些把家主位传给儿子,早已退下来的老头子,暗叹一声,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来者不善还是抱着其他的心思。 堂下的九家老爷子老神在在的,没有半点与其他人眼神对视的意思,他们身后跟着一起来的、负责家业的儿子倒是沉不住气,不时看着其他人。 如今听严川问话,右边第一位座椅上的老头子也拱了拱手,道:“严老弟,大家今天来你这里,可不是兴师问罪来的,相反,我们可是拿着聚宝盘来,有份大礼要送。” 严川看着说话这人,他是十大豪富中的赵家老家主,早已不过问家业多年,全权交由儿子处理,如今连他也惊动出山,鸿煊那孩子真的是凭一己之力就闹出了好大的风波呀。 严川心中略略猜到几分,却说着玩笑话:“赵老哥真是爱说笑,就算赵老哥记着老弟的生辰,想要提前送大礼,这也太早了些。” 赵家主哈哈一笑:“严老弟的生辰,老哥肯定是要捧场的,也一定会送你份生辰大礼,不过今儿来送礼,可不是送给你的。” 赵家主环顾全场,笑呵呵的:“承蒙大家的厚爱,推举我出来做领头人,老哥只好义不容辞,今儿老哥说的话,也是代表其他八家。严老弟,我们各家准备把我们各家支柱行业的一成干股送给舒舍人!” 严向明和严向荣惊了惊,严川眼睛也眯了起来。 一成干股,听起来好像不多的样子,如果没有前面的‘支柱行业’四个字,的确不算多,可有这四个字,含义就不同了。 像赵家,世代祖传经营的是银号,其他的产业都是依附于银号而兴起,只要银号不倒,其他产业也不会有问题,相反,就算旁支产业经营不善,也不会动摇根基。 可以说,只要银号在,赵家就会一直屹立不倒,这就是支柱行业。 这些家族的支柱行业,一直以来都是一代传一代,只有传承家业的嫡支才能继承,就算有把干股分出去,都是到了家族岌岌可危,急需靠山支撑的时候,而且掌握在本家手中的干股,一定会超过六成,这是最底线。 就严川所知,赵家的银号干股,这两百年来,两成送给了当时的太祖皇帝,其他的八成,都在赵家手中。 也就是说,赵家的银号,其实多年来一直有皇家在背后支撑,这也是赵家一直稳坐十大豪富之首的原因。 而现在,赵家居然要送一成干股给舒鸿煊,无怪乎连严川这等老狐狸都惊讶了。 赵家主又笑道:“当然,这是一份天大的礼,所以老夫先前说是聚宝盘,并不为过,只不过我们各家也有条件。” 赵家主伸出一根手指:“第一,舒舍人必须保证新法得以实行。” 赵家主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舒舍人必须保证我们各家从最小一辈开始,连续三辈都有人为官,官职不能低于六品。” 赵家主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舒舍人要稳保我们皇商的资格。” 赵家主收回手指,笑眯眯的道:“只要做到这三个条件,我们九家的支柱行业的一成干股,双手奉上。新法和皇商资格短时间就能见到成效,至于说每家的小辈为官,需要的时间长了点。 只要我们家的小辈有一个为官,舒舍人就能拿到从我们立契约之日起,所有干股的红利,只要有两代小辈有人为官,舒舍人就有半成干股,只要三代中,有人做到六品官,另外半成也会奉上。” 赵家主言语之中自信满满,商人求利,他们都信奉只有利益才不会背叛,更信奉有足够的利益,能让人铤而走险。 现在九家的支柱行业的一成干股,加起来虽然比不上任何一家的总产业,可大约一年也有三十万两的红利,广平候这等没落的勋贵,就算把地皮都搜刮出个花儿来,也找不出这么多的银钱,他就不信舒鸿煊不动心! 严川慢慢的看着其他人的神情,所有人都是一副默认的样子,看来干股与条件一事,他们都商量妥当才上门来的。 严川站起身,拱了拱手:“诸位与我们严家都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你们能找上我严川,也是看得起我严某人。 只我不怕实话实说,我做不了我外孙的主,诸位的来意,我会一五一十转告他,至于他做怎样的决定,我无意干涉。诸位,恕严某今日招待不周,严某还有事,不便多陪。” 赵家也笑着站起身,“既然严老弟今日有事,我们也不好多加打扰,就先告辞。” 严川伸手一请:“赵老哥,请。” 待把所有客人都送出门,严向明和严向荣在书房找到父亲。 严向明有些迟疑的问道:“阿爹,赵家主他们今儿来的事......” 严川不答反问,指着书桌上已经裱好的一幅字,道:“阿明,你觉得我们岳重楼挂上这幅字,生意会怎样?” 严向明想到外甥亲自来跟他们说,这幅字是贵人写的,至于是哪位贵人,只看外甥手指了指天,就明白说的是谁。 当场严川就吩咐找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木料来裱好,之后这幅字一直放在书房,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派人守着书房,从不间断,严川这些天都要来看这幅字好几次。 “岳重楼一直不乏达官贵人来用饭,总有人认识陛下的私章,只要有一个人看出来,不用多久,整个上京就知道岳重楼曾被陛下私服出来用饭,还赐了字,生意自然会比以前更好。”严向明道。 严川摇摇头,“即便没有陛下的赐字,岳重楼也一直客似云来,这幅字,其实不过是对严家的一个护身符而已,这比多少生意都来得重要。” 严向明明白父亲的话了,因为他们家是鸿煊的外祖家,所以鸿煊费心费力为他们争取了一副赐字,有这幅字在,陛下就有印象,以后无论怎样,都会有一个保障。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是鸿煊的外祖家,这也是赵家等九家,想要把舒鸿煊绑上他们船的原因。 严川见儿子想明白了,声音淡淡的:“把今天的事告诉煊哥儿吧,我们严家,不会给其他人做枪杆头。” ...... PS:电脑坏了,我今天去修电脑,如果明天不能准时更新,那就等晚上。(未完待续。) 第101章 万士请愿书 杨锦程看着舒鸿煊,语含担忧:“大人,与我同乡的学子来找我,跟我说,由京畿道的学子串联十五道在上京的同乡会,向十五道共三百二十八州,一千五百七十三县的学子发出万士请愿书,联名请求陛下把你打入天牢。 把地域问题算进去,所有道州的联名书送到上京的时间,约莫是三天后。大人,你可有应对之策?” 舒鸿煊玩味的笑了笑,问了个毫不相及的问题:“你那同乡不知道你在广平候府做西席先生?没让你联名?” 居然把这等重要之事告诉杨锦程? 杨锦程以拳掩嘴,轻咳两声:“他就是知道才来找我。” 舒鸿煊懂了,这是个秒人呀,居然不看好士子们,反而来他这边通风报信。 杨锦程见舒鸿煊还是一副悠然的样子,着急了:“大人,您可是想好了应对之法?” 舒鸿煊以手撑颌,看着书案上的一张写着密密麻麻小字的纸,语气琢磨不定:“锦程,你说,万士请愿书,会顺利到达上京吗?” 万士请愿书与万民请愿书可不同,万民请愿书,联名的只是普通百姓,万士请愿书,联名的,可是有举子功名在身的学子。 过万名有举子功名在身的学子!一共聚集大夏朝十五道共三百二十八州、一千五百七十三县的学子! 新法虽然是他制定的,支持颁发的可是承德帝。请愿书上书请愿把他打入天牢,何尝不是把承德帝的颜面拉扯下来,狠狠的踩上几脚! 如果这次万士请愿书就能让承德帝退让,把自己器重的臣子打入天牢,把自己颁布的新法废除,那么以后是不是有一点士子们看不惯的事情发生,就能来一次万士请愿书,逼迫皇帝答应他们的要求? 万士请愿书,无亚于一场暴乱,只是与暴民暴乱的性质相比,更加可恶,也更加让上位者无法忍受。 暴民只是为了饱腹才会暴乱,士子可是读过圣贤书的,读圣贤书不是为了报效陛下和朝廷,而是为了逼迫陛下答应他们的要求,这样的事情,不管是谁坐上那张龙椅,都不会允许。 万士请愿书,不要说大夏朝,连前朝都没有发生过,如果在承德帝在位期间,出现这样的事,无疑就是向天下承认他这个皇帝做得不得民心,连王朝的中梁砥柱都在隐晦的指责他的过错。 国之根基,也就动摇了。 任何一个帝皇都不会承认自己不得民心,更不会允许王朝根基动摇。 到时候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杨锦程闻言,双眼亮了:“大人,你能让请愿书不能到达上京?” 舒鸿煊摇摇头,“你把你家大人想的太厉害了些,那可是十五道几百州,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杨锦程稍作思索,试探的开口:“难道是上面的人出手?” 杨锦程用手指了指顶头的梁柱。 舒鸿煊笑得有些高深莫测,“不,约莫还是会按时到达上京。” 杨锦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大人,如果请愿书能按时到达上京......” 舒鸿煊淡淡的问:“锦程,你怎么不去联名?万一成了,那你就留名青史了。” 万士请愿书,让一个皇帝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此事必定会记载在史书上,受后代所有士子的敬仰。 杨锦程艰难的笑了笑:“大人,我还想继续出仕,可不想赔上自己的前程。” 发起这个请愿的人简直没有脑子,不成还好,成了,逼迫陛下让步了,大名也留在陛下脑海里,前程也就没了。 他那个同乡来找他,跟他说这件事,其实最重要的并不是为了搭上舒鸿煊这座靠山,而是想让他劝舒鸿煊出手,让这事成不了。 同乡已经劝了那些学子不要做这样的事,奈何那些人满腔热血,自认为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一定不能让佞臣蒙蔽皇帝,把朝堂弄得乌烟瘴气,坚信自己身负重任,一定会还天下一个海晏河清。 他来告诉舒鸿煊,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除了想为东家谋划之外,也是不忍见到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就这样断送自己的前程。 朝堂诸公都还没有出手,你一个学子,究竟在凑什么热闹?天下这么大,能人这么多,轮到你出头? 总是不认清自己,总是觉得靠自己就能让天下太平,这般厉害,怎地不去打蛮夷? “锦程,你知道要联合几百州,一千多县的学子,让他们都参与进来这件事,还让他们从各州各县联名送到上京,需要花费多少的精力与心血吗?” 舒鸿煊好似在说与自己混不相干的事一样自在:“如果请愿书路上不能顺利达到,不仅不会让这些学子的热情消散,反而会坚定他们心中的信念。 他们第二次的声势会比第一次更厉害,因为他们觉得,是他们这等正义之举让我这种奸邪之辈害怕了,才会使出龌蹉的手段。 自古邪不能胜正,他们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所以他们的气焰会更嚣张,这事到最后,想要平息下来,代价会更大。” 很有可能最后会是万里浮尸。 杨锦程沉默了,半响后,艰难的问道:“大人,难道就这般看着他们疯魔下去?” 没错,在杨锦程心里,这些人都疯魔了,不疯魔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凶险? 说到底,还是青史留名的诱惑太大,是能让陛下退让的诱惑太大,即便知道其中的凶险,还是忍不住拼一把。 舒鸿煊看着面如死灰的杨锦程,轻轻笑了:“不用担心,他们反不起来。” 杨锦程脸上的神色一点一点亮了起来,急切的问道:“大人,此话何解?” 舒鸿煊耸了耸肩,“会有人出面干预,保证就算请愿书到了上京,也不会有人敢拿出来了。” 气焰太嚣张,一盆冷水浇下来,来个透心凉,就清醒了。 舒鸿煊这般笃定,是因为他知道,上京的权贵,绝对不会让士子有机会把请愿书拿出来的,如果事情由承德帝处理,一切将无转圜的余地。 他想,应该是太子出手的机会了。(未完待续。) 第102章 皇叔祖 “皇叔祖,您怎么不担心?听说容景今日下朝回家,还被扔了菜杆子呢。” 如果舒鸿煊在这里,见到这个青年,一定会知道坐在他老师的凉亭里,跟他老师对坐饮茶的人,是当今太子殿下! 周大儒微微挑了挑眉,“真是的,怎地不扔些鸡蛋啥的,好歹还能毁了一件衣裳呢,菜杆子有什么好扔?” 太子殿下失笑,鸡蛋可是不错的口粮,虽然在上京这个地界,一般的平民百姓比乡镇的村民生活更好,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浪费口粮。 而且那些人也是花钱雇的地痞,佯装愤怒的百姓而已,看见容景身边有两个护卫,被瞪了两眼,连菜篓子都不管不顾,扔在那儿就跑了。 简直让人无语。 太子殿下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笑着问:“皇叔祖,想来您也知道万士请愿书的事吧,您可是士林之首,您不出来申讨一下容景?” 周大儒嗤笑一声:“你看我像是喜欢打自己脸的人?” 不要说他本身就是皇室中人,新法对皇室有利无弊,他本就不可能反对,只说他是容景的老师,他就不可能拆容景的台。 他这人最是护短,他的弟子做错了什么,他这个做老师的自会教训,用得着一群外人来教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更不用说容景没有错,不过是因为触碰了某些人的利益,才会惹祸上身而已。 他早就打算好了,承德帝撑不住的话,还有他,要打他弟子脸?下辈子也不行! 太子殿下摇摇头,“皇叔祖,您就不出面劝阻一下那些学子?” 身为被天下学子奉为士林之首的周崇澜大儒,只要他出面,泰半的学子都会冷静下来。 周大儒笑了笑,“读书是为了什么?明史明智,如果读了十几二十年的书,考上了举子,还会干这等糊涂事,这等人根本不值得救。” 动不动就联名上书,动不动就想借着士子的影响力逼迫皇帝,下一步,是不是还想利用天下士子的影响力,影响帝位继承人的选择? 这是读书读傻了吧? 太子殿下对这个现存皇室辈分最大,年纪只比父皇大上几岁的皇叔祖,有些无语。 这位皇叔祖自来就任性,父皇任性归任性,他还是紧守自己为帝的责任,在位几十年都没有出过昏招,这位皇叔祖却不,身为恭亲王,宁愿隐瞒自己的身份,装作一个普通人,连皇室之中,也只有父皇、母后、宗正和他才知道皇叔祖的真实身份,偏偏他还成了名满天下的大儒。 不过皇室中人的傲性,骨子里倒是没少。 本来士子这件事,只要他出面,就会变得容易解决很多,偏偏犯起了倔。 太子殿下叹息一声,那些人难道觉得他们认为舒鸿煊弄出了个新法就是佞臣,然后周大儒就会站在正义的一方? 果然是读书读傻了,选择性忘记,是谁教出舒鸿煊的吗? 万一其实这新法是舒鸿煊他老师借着他的口说出来的呢? 周大儒嘴角噙着一抹玩笑,“市井中的故事,你听说了吧?” 太子殿下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不管是刚开始的那个故事,还是后来小五让人改了的故事,我都知道。” 周大儒“啧啧”两声,“可怜那些家伙,本来以为用那些个不入流的手段,就可以操控舆论,不想故事才出来第一天,就被小五硬生生改了,想封杀这个故事又做不到,不知道现今有多懊悔害怕呢。” “小五点了好大一把火,这把火,还把你那边的人给烧着了,你要怎么做?”周大儒好奇的看着太子。 太子殿下笑容浅淡,带着一丝肃杀,“我可不是要靠着那些权贵才能坐稳这个太子之位的。” 二弟初露峥嵘,他懒得搭理,那些人就以为他无招架之力,有些投机者就纷纷表忠心,投靠在他名下,以为能在他与二弟的争斗中出一份力,想借着本身的势力,推他上位,然后以此要挟他,想操控朝堂? 嗤,天还没有黑,怎么总是在做梦? 真有眼色或者真的能体会父皇之意的,有哪个冒出头? 现在冒出头的,不是目光短浅之辈就是被人当枪使,既然如此,这些人不是这次坏事,也会不知道哪次坏事,他又何必保? 父皇已经不耐烦了,可怜那些人不仅不自知,还自己挖坑往下跳,把自己埋了只能怪自己爱钱多过爱命。 小五改了那个故事父皇不仅不训斥,反而由着小五胡来,就是表态。 太子这么多年可不是白做的,他看得清楚明白,一直以来按兵不动,也是想看看朝堂中有哪些人会不识好歹。 只现在事态已经超过了预期,不能再等下去,太子是不会让万士请愿书这种事情发生的,由他出面阻止,那些学子还能留下一条命,保住功名。 若是惹怒了父皇,按照父皇的性子,真是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周大儒无奈叹息,“你父皇那性子呀,也不知说什么好,明明是皇兄的亲子,偏偏跟皇兄没有一点相似。也难为他这么多年来从没出过篓子,也不知是不是皇兄在天有灵保佑。你们这些孩子,这些年也过得艰难吧?” 周大儒看着太子的眼神,就充满着怜悯,好像在承德帝的摧残下能平平安安长大,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 这眼神,这神色,看得太子嘴角抽搐,也无语至极。 皇叔祖,您就不要五十步笑九十步了,论性子怪,您也不比父皇差,容景他们能在您身边长大,也是不容易。 周大儒看懂了太子的眼神含义,嗤笑一声:“我与你父皇可不同,我是凭本心行事,才不像你父皇那样,想一出是一出,自己说过的话,也能当放屁,还被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太子嘴角抽的更厉害,有心想反驳一下皇叔祖的话,又找不出什么有力的言辞反驳,父皇经常想一出是一出是真,经常把自己说的话当放屁也是真,与婉皇贵妃之间的戏耍也是真。 面对皇叔祖嘲讽的目光,太子殿下拱了拱手,有些狼狈的告辞:“皇叔祖,侄孙还有事,先告辞。” 还是去处理朝政更轻松,面对皇叔祖,也是一个难题,真想让小五知道皇叔祖的身份,来对付皇叔祖呀,太子殿下无良的想到。(未完待续。) 第103章 当头一棒 第二天上朝,原本还停滞不前的新法,在几位朝堂巨擘的带领下,突然就风风火火的实行起来。 在蔡三得尖着嗓子喊:“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之下,本来杨次辅已经踏出半只脚,却被首辅褚相横插一脚,抢先一步越众而出。 褚相举着玉版,高声道:“启禀陛下,老臣自请清量名下土地!” 褚相这番举动,看得太子眼神闪过一抹幽光,他昨天才跟皇叔祖商谈过万士请愿书的事,打算今天上朝让舅舅杨次辅牵头,在朝堂上让新法得以实行,间接让那些学子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不想又被褚相争先一步。 也在朝堂上的周廷昱心中啧啧称叹,果然不愧是跟在父皇身边最久的褚相,最懂得父皇的心思,总能在父皇尴尬的时候给台阶,在父皇需要的时候,又成为一柄锐利锋芒的枪,刺穿所有阻碍在道路上的石子。 杨次辅只慢了一个半身,他也不气,反正他只要知道褚相是最坚定的保皇党就行,褚相保的,也只会是他外甥,只要目的达到,也不是一定要真个争第一。 杨次辅也同样出列,高声道:“启禀陛下,臣自请清量名下土地!” 中书令周景明出列:“臣自请!” 门下省侍中许德海出列:“臣自请!” 尚书左仆射夏清出列:“臣自请!” 尚书右仆射林良出列:“臣自请!” 六位阁臣好似商量好了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出列恳请陛下实行新法,余下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有紧跟上峰之人反应最快,立即出列附议,就好像按了机关一样,在朝堂之人,不管心中是否甘心情愿,都恳请陛下实行新法。 承德帝看着乌鸦鸦一片的臣下,在太子身上溜了一个转,又在余下的儿子身上打了一个转,眼神幽深深邃,暗里隐隐现出一抹血丝。 “准奏!” 承德帝威严的声音响起,“户部尚书何在?” 秦英越众而出,高声应道:“臣在!” “着令户部尚书主持此次全国清量土地之事!” “臣领命!” “着令诸阁臣与户部尚书制定新赋税之法,制定开商路之法!” “臣等领命!” “可还有事启奏?” 御史大夫出列:“臣有奏!臣参吏部左侍郎以权谋私,贪赃枉法!” 承德帝冷声道:“着大理寺彻查。” 御史左中丞出列:“臣有奏!臣参户部右侍郎徇私舞弊,贪墨无数。” 承德帝再次冷声:“着大理寺彻查。” 御史右中丞出列:“臣有奏!臣参兵部右侍郎作风不正,涉足风月场所,有辱官身。” “查!” “臣参安乐候教子不严,纵子行凶,强抢民女,致人死亡等罪名!” “查!” “臣参宁国公纵容恶奴横行霸道,与民争利,以次充好!” “查!” ......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见御史台参了两个正三品,三个正四品、五个正五品的官吏,两个超一品的公爵,三个超一品的侯爵,一个超一品的伯爵。 可以说朝堂之上发生了大动荡,震得所有人,包括太子在内,全都昏呼呼的。 有朝臣低头用余光偷瞄高坐龙椅之上的陛下,只一眼,浑身就打了个冷颤,后背密密麻麻爬出了一层冷汗。 陛下......好可怕! 平时的承德帝,是一只沉睡的雄狮,并不介意自己身上围着飞虫打转,现在大概是被吸血虫吸了一口血,或者叮咬了一口,疼了或者烦了,沉睡的眼皮撩起,只站起身,动了动身子,尾巴甩了甩,就有一群飞虫被打死。 承德帝每说一个“查”字,大理寺正卿的脑门上就多一层冷汗,到最后御史台的人住了嘴,承德帝还关心的问道:“大理寺正卿可是身子不舒服?” 吓得大理寺正卿哆嗦了一下,连忙大声说自己身子很康健。 如果说这场震荡不仅波及了朝堂、权贵,还把那些想要干一番大事业的学子震清醒,而从褚相开始,所有朝臣无一不赞成新法的实行,就把这些学子震了个透心凉。 把他们所有的雄心壮志都震得全都成了粉末了! 看着手上已经拿到距离京畿道最近的几个道州的请愿书,学子们手抖得不行,连请愿书也拿不住,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的纸,轻飘飘的浮落在地。 明明早春的阳光正好,他们却觉得阴冷入骨。 下朝之后,舒鸿煊抬头看着明媚的天空,喃喃道:“所有的阴谋诡计,在强硬的拳头之下,就是个纸老虎。” ...... “哈哈哈哈......” 二皇子笑得肆意猖狂,“大哥的人,至少填进去过半!连宁国公和祁国公也跳不出这个坎!” 一想到今早早朝发生的事,二皇子就兴奋得浑身都哆嗦,他只折了一个正四品,老三折了一个正五品和侯爵,老四折了一个伯爵,其他的全都是太子折进去的,不仅是朝堂上的力量,连老牌勋贵里面,都损失惨重。 他是怎么都想不到居然会变成这样,父皇这次出手太过突兀,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没有任何人有所准备,他注意到,连褚相都惊愕不已,这就说明,这是父皇直接绕过了内阁直接下的手! 也就是说,即便今天没有褚相等人自请丈量土地,父皇也会给所有人当头一棒! 一想到折进去的泰半是太子的人,一想到父皇居然连太子都不曾事先打招呼,就把太子的人撸了这么多,这是在当众打太子的脸! 想到这其中的含义,二皇子心跳得很快,手心里隐隐冒出了汗,是不是父皇已经对太子生出了不满? 二皇子背着手,转悠了好几圈,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准确,他想起了当初梅深说的,只要太子那边有人按捺不住...... 新法是父皇颁布的,按照父皇的性子,居然不是风风火火的直接让户部尚书秦英直接开始主持新法之事,而是当无事人,好像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他还在想难道是父皇跟那些老牌勋贵妥协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他的好大哥,如今肯定焦头烂额,甚至还在诚惶诚恐的猜想父皇的心思吧? 二皇子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褪下,如果这次大理寺彻查,父皇只是不轻不重的惩罚,那就是雷声大雨点下,反之,如果撸职的话...... “来人,去请梅大人过来!” 他要好好跟梅深商量,要怎么在这次大动荡中攫取最大的利益! ...... PS:士子头头:作者你出来,我要跟你聊聊人生,我连句台词都没有就狗带,群演也没有这么过分的! 作者:......因为启动了快进模式╮(╯▽╰)╭(未完待续。) 第104章 以己度人 朝堂上一片诡异的平静,上京里暗流涌动。 在所有人被承德帝一棍子打懵圈之后,不少外表低调的马车开始来来往往的在上京里驰行。 身为太子舅家,皇后娘家的杨次辅家里,门可罗雀,即便有人拜访杨次辅,也是面色凝重,来去匆匆。 与之相反,是礼部尚书梅深家里,不少人接连拜访,每个来拜访的人,都带着厚礼,来时忐忑,走时面露笑容。 而今天的梅府,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梅深亲自给坐在上首的二皇子奉茶,低声道:“殿下怎地来老臣这里?有事让人给老臣吩咐一声,老臣自去拜见殿下。” 二皇子把茶杯放下,摆摆手,“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对了,你可有收获?” 梅深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二皇子:“殿下,这些是勋贵和朝臣送来的礼单,老臣正想把礼物给您送去。” 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就收到了七八家送来的厚礼,不仅如此,来送厚礼的,还是各家的家主,见了他,言辞之中都是恭维,这一切都让梅深有一种睥睨的气势。 想十几年前,他想拜访那些权贵还不得入其门,现在那些以前他需要仰仗的权贵,个个都捧着厚礼来求见他。 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梅深看着坐在上首,低头翻看册子的二皇子,不禁为自己择主的眼光得意,果不愧是他梅深选中的明主。 他们还没有准备出手,陛下就已经护着二殿下了,在朝堂上连端太子的势力,分明就是借着新法要给二殿下扫除障碍,手段用得理所当然,连褚相那等老狐狸都不能反对。 果然二殿下才是陛下心中承继大统的人选,太子不过是个挡箭牌,要不是太子占了嫡长,太子之位,哪里轮得到他来坐。 不仅梅深是这样想的,连二皇子心中也是如此想。 二皇子志得意满的合上册子,这些都是上京里的中立派,以前一直在观望,在这次太子势力被削,立即就行动起来,送厚礼这等行为,个中含义不言而喻。 二皇子把册子放在桌子上,看着梅深的眼神很满意,他并不介意施恩示下:“这里面的东西,你留下三成,这是本殿赏你的。” 梅深站起身拱了拱手,“谢殿下赏。” 二皇子双手往下压了压,“快坐快坐,不必多礼,梅尚书一直都得本殿器重,是本殿不可或缺的左右手,这点赏可不值当你这样。” 梅深浑身毛孔都舒坦,他复又坐下,笑吟吟的开口:“殿下,这些还只是开始,只等大理寺那边出了结果,恐怕还有更多人来投。” 二皇子双目迥然,“说说看。” 梅深右手撸了撸短须,笑了笑:“殿下,陛下一直都看重您,只怪褚相和杨次辅那群人在朝堂上只手遮天,陛下想要器重您也无法。陛下这次名正言顺的把太子的人查了个遍,可见您是天命之人,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不缺。” 二皇子嘴边的笑容越发深刻,时不时就颔首,表示认同梅深的话。 梅深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这次连宁国公和祁国公都折了进去,殿下,您说,太子会怎么做?保还是不保?” 二皇子眼睛一亮,双手一拍,哈哈大笑,足足笑了好几声,才停下:“太子不保,宁国公和祁国公恐怕不能轻易脱身,太子一系的人也会因太子的举动心寒不已,连中立的人也会改变想法,这般关键时刻连臣属都不护的主子,还跟着不怕日后连身家性命也搭进去? 太子倘若保,那就更好了!这次可是父皇发怒亲自出手,如果太子敢保,那就是跟父皇对着干,父皇对太子的感官一定会非常不满。如今谁看不明白,谁敢保那些人,就是跟父皇过不去,本殿下这么多年,还没有看过跟父皇过不去的人还能安然无恙的。” 所以当时刑部尚书被逼到绝境,二皇子也没有出手保他,因为他很清楚,他父皇下了最后通牒,无论谁说情也不好使,即便那个人是他母妃也不行,他只能忍痛舍了一个三品的尚书。 如今终于轮到太子了,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呀。 梅深含笑道:“殿下说的,正是这个理。无论太子保还是不保,对我们都大有益处。保,失了圣心,不保,失了势力还让臣属寒心。只以臣之见,恐怕太子不会保。殿下,老臣认为,您过段时间需要举办一次诗会了。” 只要有脑子的皇子,都不会把自己陷进这个漩涡里,只要踩了一脚,就深陷无法自拔,既然已经折了这么多人手,又何必再失了圣心? 陛下,才是决定那座龙椅,谁才有资格坐上去的人。 以己度人,无论是梅深还是二皇子,都认为太子不会保那些人,既然如此,想来只要等大理寺的彻查结果出来,就会有更多的人来投靠二皇子,到那时,二皇子的势力会空前膨胀,要压太子一头,也未尝没有希望。 二皇子一点就通,他素来就喜欢举办诗会,一个是可以在清流中提高自己的名声,另一个也是可以在诗会中发现一些好苗子,而梅深现在提议等那些人投靠之后举办诗会,不仅可以联络感情,也能安安那些人的心。 二皇子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断过,“梅尚书,这次还是你女婿那边做得好,有时间多带他来见本殿。” 如果不是舒鸿煊神来之笔,这次想要狠狠咬下一口太子,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机。如今他不好直接跟舒鸿煊搭上线,以舒修和做折中传话,才不引人注意。 “多谢殿下提携,老臣知道该怎么做。” 梅深谢过,沉吟片刻,又开口道:“殿下,安乐候多次上门求见老臣,想让您保他,他愿送上半数家资。” 二皇子闭目思索,安乐候是老牌的勋贵了,百年来一直都在军中任职,只上一代的安乐候作风软弱,在军中的声威一度下降,现在的安乐候也不能承继先祖的威严,以致于势力不如以前甚多,即便如此,在二流的权贵中,也是不可小觑的势力。 而且安乐侯府以军功建府,家资甚多,他现在也缺钱...... 二皇子睁开眼,问道:“他犯得是什么错?” 梅深神色中带着怜悯和幸灾乐祸,“教子不严,纵子行凶,强抢民女,致人死亡。” 二皇子奇怪了,“安乐候世子一直不是素有名声?怎地会做出这样的事?” 梅深也有些无语,“是安乐候的庶子,那个在舒家死了的陈明鑫。” 二皇子一瞬也无言以对,御史大夫也挺拼的,连死人也拿来说,既然是死人,这等罪名实容易脱身,二皇子手一挥,“跟他说,本殿保他了。” 梅深与二皇子聊了很多,见茶壶中的水已经快要见底,转身出去吩咐人上一壶茶。 “祖父,孙女给您送茶来了。” 梅深住了口,转头就见孙女梅婧婷恭敬的站在门外,提着一个茶壶,身穿一袭娇艳的嫩黄色长裙,窕窕袅袅的站在那里,像极了春日里的一朵秀丽的芙蓉。 梅深眉头蹙了一下,心中陡然不悦,他与二皇子在说正事,究竟是哪个人出的馊主意,让婧婷来这里! 梅深已经决定等二皇子离去后,好好跟老妻说道说道,不管是老妻的主意,还是大儿媳的企图,不与他商量就擅自行动,都犯了他的大忌! 这个家,能做主的,只有他一个! 梅深想让婧婷回去已经晚了,二皇子笑着出声,“让梅小姐站在门外等候也实在辛苦了她,日头渐大,还是让她快点进来吧。” 二皇子这般说,梅深只得让孙女进来,幸好梅婧婷规规矩矩,只提着茶壶进来,各自给二皇子和祖父奉了两杯茶,又施了礼,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二皇子看着那道窈窕的身影消失,富含深意的道:“梅尚书不仅孙女备受称赞,连外孙女也非常优秀呀。” 梅深笑呵呵的谦虚:“不堪入殿下的眼,殿下谬赞了。” 心底却一凛,二殿下这是看中了舒家的女孩儿?究竟是哪个?难不成是舒嫣华那丫头? 又暗骂一声蠢货!他对婧婷早已有安排,结果今天不仅入不了殿下的眼,反而让舒家那丫头拔了头筹! 后宅女人果然是目光短浅,又坏他好事!(未完待续。) 第105章 你受委屈,朕知道 “大哥,你要如何做?” 周廷昱坐在圈椅里,手上拿着筷子,夹着桌子上的凉菜,吃一口凉菜,喝一口果酒,满脸都是享受。 太子无语的看着五弟一副酒鬼的样子,伸手把桌子的酒壶拿走,惹得周廷昱嚷嚷:“大哥,你怎的这般小气,不过是一些果酒,还能喝穷你不成?” 太子冷笑:“这是糅合了十几种果肉酿成的果酒,味道醇香,口感极佳,一壶也要几十两,要喝,可以,给钱。” 小小年纪就嗜酒,这性子究竟像谁?明明父皇和皇祖父喝酒都只是适量。 周廷昱噎了噎,看着大哥伸出的大掌,嘟哝道:“我要回去给父皇告状,跟父皇说,大哥不友爱兄弟,连壶酒都不给我喝。” 太子只给了他一个白眼。 周廷昱见果酒不能再喝,只好放弃,明明就是甜汤,也不晓得大哥做甚不给他喝。 不能喝果酒,又说起正事:“大哥,这次二哥可是做梦都能笑醒呢,我想着他肯定又在背后暗搓搓的笑你摔了好大一跤,啧啧啧,你不会真的让二哥笑话你吧?” 能上朝学朝政就是有好处,能第一时间知道朝堂的动向,能知道朝堂上的博弈,不至于像只无头苍蝇般不知道门窗在哪里。 周廷昱毫不忌讳的打量着大哥的神情,然而发现自己无法从那张俊秀的脸上看出什么,耸了耸肩,又夹起一筷子菜,径自吃了起来。 看他无心无肺的样子,似乎丝毫不担心大哥的太子之位稳不稳,势力会不会被削减得厉害,会不会失了臣属的心。 太子也悠闲的夹起一筷子菜,尝了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干了,才在周廷昱怨念的眼神中悠悠道:“大哥可是很有爱兄弟的,既然你二哥想,遂了他的愿,又如何?” 周廷昱嗤了一声,“我可看不惯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每次见到我,不是端着长兄的架势来训斥,就是鼻孔朝天,那下巴昂的,好似我看不见他那大鼻孔一样,我又不眼花。” 说起二哥周廷熙,周廷昱就一肚子怨气。 自小就仗着婉皇贵妃得宠,看人总是带着一股居高临下,活像自己是太子一样,那神气活现的样子,看得他肝疼。 总是以为大哥抢了他的东西,也不想想,论嫡,大哥是皇后亲子,论长,大哥当之无愧,论贤,哪个比得上大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总是端着架子,对他这个亲弟弟也一样。 父皇还康健呢,这就开始作妖,真是好日子过得不耐烦了。 本来是来大哥这里喝喝酒,吃吃菜,顺道探探口风的,周廷昱根本没有想过大哥没有办法,如今看他纹风不动的样子,吓得周廷昱身子都挺直了。 周廷昱思索了片刻,皱着眉头,开口道:“大哥,要是你觉得没把握,不如我去外祖父哪里?” 周廷昱外祖父是六阁臣之一,尚书左仆射夏清,掌管吏部、户部、礼部,实权极大。 以太子舅家杨次辅,再加上他外祖父夏清,两家带头,总有一战之力。 太子摆了摆手,“你不用担心,大哥自有谋算,还不用你去夏大人那里。” 就算是他舅家,他也嘱咐了不要轻举妄动,这次是父皇动的手,他可从来不会触碰父皇的底线,不过嘛...... 他可不是任人宰割的。 “你快点吃完就回宫吧,不要在大哥这里躲懒,打量大哥不知道你还有太傅布置的功课没做呢。” 周廷昱哀怨一声,“大哥你果然不疼爱兄弟,我好不容易找个借口出来......” ...... 御书房内,承德帝看着跟在自己身边的舒鸿煊,拍了拍他的肩膀,“容景,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舒鸿煊愣了,“陛下......” 承德帝背着手,看着舒鸿煊的眼神很满意,“其实这一科的策问,朕根本就没指望能得到满意的卷子,偏偏出了一个你。” 因为不抱希望,所以当看到那份让他惊艳的卷子时,心中的喜悦更甚十倍,特别是当做卷之人是个翩翩少年郎,浑身都聚集了钟灵毓秀,他心头猎喜之下,直接就授封了中书舍人。 “这些时日,你一个人扛起所有的攻讦,朕都看在眼里,你一个人,委实不容易,难为你了。” 颁发新法的圣旨,他让容景执的笔,所以他是最早知道新法之人,以容景的聪慧,承德帝相信他一定知道会面临什么,可他没有退缩,无论外面的风雨有多大,甚至连全国士子都开始串联的时候,他依然顶住了。 承德帝以为他会惊慌失措,以为他会去找师门求救,以为他会成为新法实行之前,最先倒下的一个,偏偏他的表现让承德帝惊讶,却意外的很满意,对他的看重比以往更甚几分。 舒鸿煊看着承德帝充满关怀的眼神,心紧了紧,有些涩涩的,鼻头有些酸,用力眨了眨眼,心底暗嘲:舒鸿煊,你可不是真正的十五少年郎,你什么腥风血雨没见过,居然这般就被感动了。 然而舒鸿煊心里一阵暖流划过,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被感动了。 这是一个表露在外的,阶级森严的时代,眼前之人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他高高在上,所有人的荣辱恩宠,全在他一念之间,他根本不需要在乎一个臣子的能否撑得住风雨,这个臣子倒了,多的是想要做他臣子的人。 他舒鸿煊何德何能,何其有幸,偏偏就被记挂了,被关怀了。 他冷硬如石的心,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是为了眼前之人,似乎守护这片如画的江山,好像也挺不错。 舒鸿煊作了个委屈的表情,朝承德帝作了一揖:“陛下,容景有事相求。” 承德帝讶异,“说说看。” “容景踏上仕途之路,本就做好了被人攻讦的准备,俗话说不遭人妒是庸才,以臣的聪明才智,没人嫉妒是不可能的。” 舒鸿煊说的一本正经,承德帝偏偏还跟着一本正经的认可点头,看得蔡三得嘴角抽了抽。 “倘若攻讦微臣,微臣也只会真刀实枪对着干,却不想有人如此恶心,居然用康庆伯大少爷那等故事,侮辱微臣生母和伤害微臣妹妹!容景恳求陛下,严惩这等龌蹉人!” 看着舒鸿煊坚定的神色,承德帝眼里闪过一抹欣慰。 这段时日,市井之中,康庆伯大少爷的故事喧嚣尘上,几乎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明眼人都能看出影射的是舒鸿煊的生母。 舒鸿煊是他的中书舍人,比大多数臣子,甚至内阁阁臣都来得便利,只要他出声恳求,承德帝没有不理的做法。 如果舒鸿煊一字不提这些事,他会仍然会重任他,却难掩失望。 他喜欢孝顺的孩子,也喜欢友爱兄弟、疼爱弟妹的孩子,舒鸿煊两样都做到了,承德帝觉得自己的眼光果然一如既往的好。 他就知道他不会看错人。 “此事,朕允了,你受的委屈,朕会帮你讨回来!”(未完待续。) 第106章 兄妹对话 “华儿,这些天,你在女学过得怎样?” 舒鸿煊终于不用晚上还待在书房里跟杨锦程商议事情,用过晚饭后,直接带着妹妹在百雨金轩的凉亭里,坐着乘凉。 听到哥哥的话,舒嫣华又想起今天回到女学时的情景,每个见到她的女郎,都会热情的跟她打招呼,还有人试图挽着她的手来跟她说笑,甚至还有女郎想约她休沐日外出游玩。 放佛前些天的冷眼冷遇是她自己的错觉一般,见风使舵的本领真是让她叹为观止。 在那一刻,舒嫣华觉得,她来女学上学真是来对了,女学真是能教会人很多东西,首先厚如城墙的脸皮,就是她需要学会的。 她与同窗的相处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般,但她自己明白,其实还是有不同的,至少她知道,有哪些人会在她艰难之时,予她雪中送炭。 如今哥哥问,她就如实回答:“今天好多同窗都跟我说笑呢。” 只这一句话,舒鸿煊就明白了,昨天陛下才在朝堂上雷霆万钧,女学是要上一整天的课,所以今天那些女郎就换了态度。 舒鸿煊挑了挑眉,“你前些天,在女学过得很艰难?” 妹妹的状况,他是能猜到几分的,因为舒妍玉这几天已经在家发了好几次脾气,她身边的婢女已经被责罚了好些,连舒妍玉在锦绣学院上半天课都受不住气,更不用说妹妹在女学上一整天。 不过他觉得女学的女郎总不会这般愚蠢才对,能考进女学的人,总不至于连这点见识都没有,事情还没有下定论,表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舒鸿博等人在男学就没有受到刁难,他就以为妹妹也一样。 如今看来,似乎是他猜错了。 舒鸿煊不知道,男人与女人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无论是思想、态度还是做法,都会出现差异。 比如,在美貌这一件事情上。 男人永远都不会明白,美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舒嫣华入学之初,许多看见她的容貌的女郎,暗地里都咬牙彻齿,不少人都在背后嘀咕狐狸精,这无关学识与教养,只是在容貌这一点上,所有女人都有着一颗平凡心,见到比自己貌美的人,总忍不住嫉妒。 不过当时舒嫣华是风头最盛的状元郎的亲妹妹,每个人都对她态度亲昵,舒嫣华融入之初,非常顺利,这一切在三两天之后就改变了,刚好是新法颁发的时候。 既然家里都对舒鸿煊避讳甚深,那些早已看不惯舒嫣华容貌的女郎,自然就不会给她好脸色。 也是在那时候起,舒嫣华才知道,她自己在女学,似乎并不受欢迎。 舒嫣华轻轻摇着团扇,笑了笑,“对,前些天,那些女郎见了我,就好像我是洪水猛兽般,恨不得离我远远的,好似碰上我就会倒霉一样。” 舒鸿煊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去收集一下妹妹学院里同窗女郎的资料,这些人死死的钉在了黑名单上,面上却戏谑的看着妹妹,“这么说来,我们讨人喜欢的嫣华小姐似乎这一次失利了?” 舒嫣华朝哥哥做了个鬼脸,面上有些骄傲,“哥哥你猜错了,我可是交了几个好朋友呢。昌兴候家的江姐姐,杨次辅家的杨姐姐,探花郎家的秦姐姐,还有惠安郡主,她们四个一直都陪在我身边,在女学过得挺不错的。” 舒鸿煊右眉扬了扬,毫不掩饰他的诧异。 杨次辅是老狐狸,杨怡芳自然不会过早表态,户部尚书秦英其实是非常迫切希望新法实行的,他家的侄女秦慧茹自然也不会跟他妹妹过不去,惠安郡主能得承德帝喜欢,自然也不是傻子,她也不会跟她皇伯父唱反调,她站在妹妹身边,真是最自然不过,但昌兴候家的女郎...... 舒鸿煊脑海中又想起那个脸色苍白却仍然坚挺不拔,脊背挺直的女孩儿,那天在舒家给他的印象非常深刻,那种顽强,那种被逼到绝境,依然不会失了风度、失了礼仪的姿态,让他第一次把目光放在了妹妹以外的女孩儿身上。 “华儿,你该知道,这些人里,谁才是抛弃一切,无关利益、无关家族决定而真心担心你。” 舒鸿煊声音有些沉沉的,他看着妹妹的眼神有些沉痛,这种希望被打破的感觉很不好受,但妹妹不是真正的十二岁,不管是为了教导妹妹更多的人情世故,还是让她认清朝堂上的博弈会牵扯到她的人情往来,他都必须要她知道,很多事情,都不能看表面。 舒嫣华的笑渐渐淡了,“我知道,是江姐姐。” 不等哥哥说话,她自己就自顾自说下去,“我一直都知道,杨姐姐和秦姐姐是因为家里的决定,所以跟我走得近,惠安郡主本身就是皇家人,她只会支持陛下的任何抉择,只江姐姐,真心实意的担心我,不顾别人的白眼,一直都在我身边陪着我。” 江映蓉家世早已落败,在女学里要不是跟杨怡芳等人走得近,女学里也不会有多少人搭理她,但她这次坚定的站在舒嫣华身边,也不少人在背后揣测江映蓉的目的。 舒嫣华顿了顿,笑容又渐渐回到她脸上,“哥哥,江姐姐全心实意担心我,我领情。杨姐姐她们三个,无论她们是处于何种缘由,陪在我身边,我都不能忘本,至少是她们陪着我一起,承受了这些天的冷遇。 不管她们的真心几何,我一直都很感激她们,因为这么多人里面,就只有她们不顾其他。哥哥,世上很多感情,如果一定要深究,总能找出各种各样背后的因由,你再看待这份感情的时候,就失去了原本的纯真的心。哥哥,那样不是太悲哀了吗?” 这也是舒嫣华这些天悟出来的道理,她心中再也不是只有着仇恨,她的心境已大有不同,不管杨怡芳她们现在对她是何种感情,至少肯定有真心在里面,这就足够了,真心还真心,别人真心待她,她就真心还别人。 至于以后是不是会因为某些事情形同陌路,那是以后的事,她不会杞人忧天,更不会囫囵吞枣。 舒鸿煊愣了愣,继而自我嘲笑道:“是哥哥功利了,哥哥的错。” 舒嫣华却不赞同,皱着鼻子道:“是哥哥担心我,怕我傻乎乎的一心待别人,怕我被伤害而已,哥哥又怎么会错?” 舒鸿煊看着妹妹满脸不赞同的样子,笑得舒心极了。(未完待续。) 第107章 出头的傻子 舒嫣华心思却不在这里,她刚才敏锐的察觉到哥哥有些许不同,这不同,是在说起江映蓉的时候。 她心中激动极了,她一直以来都担心哥哥和大嫂不能再续前缘,上辈子哥哥和大嫂伉俪情深,整个上京都有目共睹。 多少闺秀对大嫂羡慕妒忌,成婚四年,就算大嫂怀孕之时,哥哥也没有收用通房或者姨娘,而是一直跟大嫂同房,亲力亲为照顾她,有多少男人在背后嘀咕舒鸿煊惧内,就有多少女人在背后自怨自家男人不是舒鸿煊。 还有她可爱的小侄儿,只要想起来他抱着她软萌萌的叫她姑姑之时,她心都软成一滩水。 她觉得除了大嫂,没有任何一个人适合哥哥,既然上辈子他们两人感情这般好,这辈子怎样也要再续前缘才对。 可是自从哥哥参加了春闱之后,不说其他的事情,只他与大嫂的相识,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如果这辈子哥哥不能跟大嫂在一起,那么小侄儿不就不能来到这个世上? 这种猜测太可怕了! 舒嫣华拒绝接受这种猜测,所以她一直不放过任何在哥哥面前提起大嫂的机会,上次在舒家,她就试探过哥哥,只可惜一无所获,不过现在好像有戏? 舒嫣华心中一边猜测哥哥与大嫂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有了交集,一边细细观察哥哥的表情,“哥哥,江姐姐对我这般好,你说我请她来我们家做客如何?” 舒鸿煊看着妹妹佯装不在意的表情,失笑不已,逗她:“不是说杨姑娘、秦姑娘和惠安郡主也对你很好,怎么漏了她们三个?” 舒嫣华有些泄气,她在哥哥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人就有些怏怏的,“我没说漏了她们三个。” 舒鸿煊右手食指和中指敲了敲石桌,一下一下的,“哆哆”的声音传来,“你请江姑娘来,舒修和可不会多开心。” 此处凉亭位于舒嫣华住的百雨金轩里,四面通透,方圆十丈无一物遮掩,两兄妹又不用人伺候,一眼就能看到有谁接近凉亭,除非有武功高绝之人,伏在凉亭脊瓦之上,否则根本没有人听到他们兄妹的谈话。 两兄妹说话也不用遮遮掩掩。 舒鸿煊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他这些日子暗中观察舒修和,又用几件小事试探他,结果让他发现,舒修和非常小心眼,所有破坏他计划的人和事,都会被他记恨。 上次舒家办宴会,安乐候庶子无端端在舒家死亡,其中就牵扯进江映蓉,虽然江映蓉也是倒霉被牵连,但舒鸿煊还是很肯定,舒修和就是记恨江映蓉了。 他只是想不到,原来连男人的心眼也能比女人的还小。 自从心中最隐秘的秘密被哥哥知道之后,舒嫣华在哥哥面前再也不掩饰自己对舒修和的态度,此时听哥哥这般说,就想起上辈子大嫂悲惨的遭遇。 上辈子舒修和表面上对大嫂很温和,然而心中其实对大嫂充满了恶意,只因为大嫂是哥哥的妻子,所以舒修和上辈子就能在哥哥头七还没有过的时候,就奸|污了大嫂,只为了发泄他心中对他们兄妹的恨。 真恶心......舒修和这个人,真是想起来就让她觉得恶心! 舒嫣华冷笑几声:“他再不开心,现在也只能憋着!” 为了维持他慈父的面目,现在无论他们兄妹有什么请求,不过分的都会答应,特别是哥哥当上中书舍人之后。 能跟在陛下身边,成为陛下的心腹,已经足够舒修和忌惮了。 至于舒修和忌惮憋屈,以后会不会加倍对他们兄妹...... 以后不是他们兄妹死,就是舒修和亡......不,只会是舒修和死! 她就不信,他们兄妹在暗,还干不掉舒修和! 舒鸿煊见妹妹那有些流氓的神态,居然也不训斥她,而是轻轻笑了笑,“你要是喜欢,你就跟梅氏报备,然后给江姑娘她们下帖子,请她们来家里玩。” 舒嫣华右手托着下颌,左手轻轻摇着团扇,“还有五天就是端午,过了端午再请她们来家里玩。” 舒鸿煊无可无不可,这是妹妹的事,由着她定主意。 舒嫣华见哥哥姿态悠闲的给自己倒茶喝水,想起一件事,问道:“哥哥,那个说书故事,幕后之人是谁?” 舒嫣华脸上一片煞气,现在新法之事已经有了定论,她再也忍不得,她一定要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借着这个故事侮辱她娘亲和哥哥的名声。 舒鸿煊手一顿,他并不吝于跟妹妹说起这些外面的事,相反,只要他有机会,他都把外面的事,不管是小事还是朝堂之事都会跟妹妹说。 他自小就培养妹妹,他不要求妹妹跟朝堂上的老狐狸一样政治触角敏锐,可也不能有事发生时,只能迷茫的睁着眼睛,无力的接受命运的无常。 “是安乐候。”舒鸿煊把自己查到的告诉妹妹。 舒嫣华摇着团扇的手顿住了,“啪”的一声拍在石桌上,丝毫不在意一把几十辆的团扇就这般勾丝,而是一字一顿的重复道:“安乐候?” 她的眼里,明明白白有着戾气,也有着疑惑。 安乐候跟他们家一点过节都没有,她圈了很多权贵,想要在里面找出谁是幕后之人,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安乐候。 舒鸿煊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狠厉又冰冷,“谁让他心爱的儿子,死在我们家?” 舒嫣华瞬息间就反应过来,“就因为当时你出声帮江姐姐?” 舒鸿煊喝了一口茶。 舒嫣华笑了,笑得讽刺,“真应该让舒修和跟安乐候认识认识,这两人一定会臭味相投。” 这两人的处事态度,说不出的相似,惯会迁怒他人。 然而舒嫣华仍然疑惑,“安乐候的胆子那般大?” 居然敢率先跳出来反对陛下的新法?谁不知道,故事虽然看似是借着“允商人有科举资格”这条来发作,其实剑指“丈量土地,收赋税”? 在哥哥还没有当官之前,他们广平候府,可比不上安乐候的权势,看安乐候也不像傻子,怎么就做了出头鸟?(未完待续。) 第108章 上辈子没有的事 “安乐候一个,他当然不敢,可不是还有其他人在他背后撑腰吗?” 舒鸿煊一开始查到是安乐候编排那个康庆伯大少爷的故事的时候,也是疑惑不解,可他能用的力量不多,最后还是师兄周景明给他解疑。 “安乐候身后,是祁国公。” 简简单单三个字,舒嫣华就明白了安乐候为什么会先跳出来。 祁国公,也是跟吴国公一样,都是军方的大佬,老牌的勋贵,祖上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出生入死,还舍命在战场上救了太祖皇帝一命,太祖皇帝登基后,封赏功臣,祁国公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就摇身一变成了世袭罔替的公爵府。 可能是出身的原因,第一任祁国公非常热衷于金银之物与田地,一朝暴富,又成了公爵,祁国公就瞅着那些无人之地买买买。 这种优良的传统,也一直延续了下来,两百来年,祁国公府的田地,早已不知有多少,要说公爵之中,恐怕要三五个公爵府的田庄加起来,才能跟祁国公的相提并论。 祁国公府的田地早已超出了限田令的限制,如果真的要实行新法丈量土地的话,祁国公府要交的赋税,大约能是三个繁荣县一年的赋银。 这么多的税银,祁国公又怎么甘心拿出来? 恰好安乐候看不顺眼舒鸿煊,祁国公就言语暗示一番,这对说话都信奉九曲环廊的权贵来说,早已明白祁国公的意思,更不用说安乐候一直依附祁国公。 就好像臣属般,在军中,安乐候就属于祁国公势力管辖。 安乐候也不笨,他就用说书故事来试探,想要借此引起普通百姓对故事中的美人儿和康庆伯大少爷的恶感,也挑起士子的敌视,甚至还隐晦的引导士子怎么把舒鸿煊拉下台。 可惜他没想到的是,他弄出来的故事,才放出第一天,就无意中被舒嫣华听到,也落入了五皇子周廷昱的眼中,然后第二天,整个故事中英明神武的大理国的国主变成了昏庸无道的昏君。 吓得安乐候听到手下汇报消息的时候,连椅子也坐不稳,瘫在地上,回过神之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出去制止那些说书先生继续说这个故事。 然而他根本无法阻止,因为周廷昱不允许。 怎一个霉字了得。 安乐候连滚带爬去求助祁国公,被祁国公当弃子丢弃,又四处钻营,希望找到靠山解救他。 舒嫣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没有半点对安乐候的同情之心,她期盼的看着舒鸿煊,“哥哥,可有法子对付安乐候?” 要她咽下这口气,她做不到! 根本无人得知她当时在茶馆听到那个故事的感受,就好像回到了上辈子那样,明明知道舒修和做了畜生不如的事,可她没有一点对付舒修和的办法,那般无能!她明明知道故事影射的是娘亲和哥哥,可她除了打一顿说书先生之外,对幕后之人一无所知。 她深恨这种无能。 而今哥哥成了她的期盼。 “今晚睡个好觉,安乐候不死也要脱层皮。” 舒鸿煊淡淡的道,他相信承德帝,当时他没有直接说出安乐候,没道理他师兄都能查出来的事,陛下会查不到。 承德帝说了会帮他讨回来,那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舒嫣华看着哥哥自信从容的神色,也不问哥哥有什么法子让安乐候脱层皮,反正至今为止,哥哥给她的承诺,全都做到了。 舒嫣华一直记挂在心中的事有了个满意的结果,又有心情拿起团扇重新摇了起来。 摇着摇着,舒嫣华突然凝眉,坐正了身子,很严肃的看着哥哥,“哥哥,有一事,我要与你说。” “以前,没有新法这事出现。” 以前,两兄妹都心照不宣,舒嫣华说的是上辈子,舒鸿煊知道妹妹说的是她经历过的一辈子。 舒鸿煊也认真起来,“没有新法这事?” 舒嫣华微微颔首,“对,没有这事。秦初,应当是状元,榜眼还是吕询,至于探花,是今科传胪。” 上辈子,因为哥哥外出游学,并没有参与今科的春闱,哥哥游学回来之后,曾表露过扼腕的意思,似乎是对他游学错过了今科春闱而扼腕,只不过三年之后哥哥依然高中状元,舒嫣华也就把这事抛在脑后。 刚刚提起大嫂,她才忆起一些事,又说起安乐候阻挠新法,她才福灵心至。 新法,是上辈子根本就没有出现过的事。 舒鸿煊沉吟,“那你还记得原本发生过什么事吗?” 舒嫣华皱眉思索,半响之后,才无奈放弃,“哥哥,我只知道,三年后你高中状元,我们家开始兴盛。” 当年舒嫣华才十二岁,就算她有几分聪明,也不会专门关注春闱会试之事,更不会关注朝堂之事,谁让当时的舒家仍然徘徊在边缘地带,就算想要参与其中,也没有这个资格。 舒鸿煊右手手指不自觉的瞧着石桌,向妹妹求证一些事,“此前你跟我说过,舒修和投靠了二皇子?” 那是在舒修和从祖地回来的时候,妹妹见到舒修和,突兀的昏倒,后来就跟他坦白了一些奇事,也就是那时候起,他就知道妹妹是重生回来的。 舒嫣华点头,“舒修和后来是投靠了二皇子。” 说到这里,她眉宇间皱成一个小皱褶,十二岁的稚龄,无端就显得萧肃。 “哥哥,外祖家,在两年后会出显败象。”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忧心着哥哥,现在得知哥哥平安无事,话赶话的,她就说起外祖家的事。 既然哥哥现在已经有能力,那么提前给哥哥说这个事,或许能提前保住外祖家? 舒鸿煊凝眉,“外祖家因何落败?” 舒嫣华一字一句的道:“布匹!外祖家的布料出问题了!” 严家主营布庄和酒楼,上辈子就是布庄出了问题,而后一连窜的问题接踵而至,最后慢慢落败。 “你不知因何引起的?”舒鸿煊问道。 舒嫣华无奈摇头,“不知,只知道一开始是从布庄出的问题,至于是什么问题,外祖家没有跟我们说过。” 上辈子她十四岁,哥哥才十七岁,一年后才参加春闱,那时候他们兄妹力量不够,外祖家也不会跟他们说,好像跟舒修和求助过,只后来不知怎么的还是无法阻止落败的速度。 哥哥高中那年,严家已经不复以往的光鲜,幸好那时候哥哥已经可以动用娘亲的嫁妆,并且以此扶助外祖家。 只可惜最后哥哥早夭,外祖家刚刚有点起色,也不知道此后是如何。(未完待续。) 第109章 旭弟你说是不是? 两兄妹都沉默下来,舒嫣华只知道严家表面落败的起因,更多的不知道也无法提前防御。 良久,舒鸿煊才说道:“我会注意这方面的事情,也会跟外祖家那边商量一下,华儿,如果你想起什么事,就来跟哥哥说。” 舒嫣华颔首应了。 “回去休息吧,你明天要上学呢。” ...... 第二天是上御科,舒嫣华牵着马来到马场,如今她已经会骑马了,但高难度的动作还不能学,打马球也要等骑马熟练之后,所以江映蓉、周嫦曦等人在打马球,舒嫣华就自己一个人骑着马在马场跑马。 “华儿。”身后传来叫唤声。 舒嫣华转头一看,就见自己身旁多了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人。 “五殿下。”舒嫣华向来人打招呼。 周廷昱笑容僵了僵,他就知道,他的身份瞒不住。只两人虽然同在太学院学习,可只有上御科的时候,才能碰在一块,距离他们上次一起出街,意外遇见他父皇和舒鸿煊,已经过去了六天! 对,他一直都有数数来着,距离他们上次见面,隔了六天。 这六天里,他一直都在想着,再次见到舒嫣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觉得这个小女孩真的很有趣,是个好玩伴,失去了怪可惜的。 不过堂姐周嫦曦说的也对,如果舒嫣华也是那等谄媚之人,他肯定会失望,对她的兴趣也会消失。 刚刚他看到舒嫣华骑着马,他就在想她再见到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如今见到了,周廷昱心里五味杂陈,好像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有些空落落的。 舒嫣华的态度挑不出一点错,完全符合一个臣属对皇子的态度,没有借着以前两人的交情而顺杆爬,没有谄媚讨好,非常紧守礼仪。 没有像那些想攀皇子的闺秀那般羞涩讨好,周廷昱心里一阵轻松,可这样疏离客气的态度,又让周廷昱一阵不自在。 周廷昱干巴巴的笑了笑,“华儿,你我之间不必这般见外,还是叫我旭哥哥就好。” 舒嫣华一言不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得周廷昱浑身不自在,他现在好想问问褚天逸,他衣冠有没有整齐,脸上有没有脏东西,是不是一如既往的俊美。 要不然,怎么舒嫣华的眼神这般怪异? 舒嫣华轻轻拉了拉缰绳,马头向右转了转,又“哆哆”的慢走了起来,周廷昱还是跟在身边。 舒嫣华见此,轻咳两声,周廷昱的身子就不自觉的绷了绷,就在周廷昱快要笑不下去的时候,舒嫣华终于开口了。 “五殿下,请恕小女无状,可否允小女问您一个问题?” 周廷昱连忙答道:“你问。” 舒嫣华默了默,道:“敢问殿下生于几年?” 周廷昱一愣,怎么问这种问题?虽然有点奇怪,还是回答了,“熙平二十一年。” 舒嫣华看着周廷昱,说了一句话,“小女生于熙平二十年。” 一阵静默。 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主要是在周廷昱身上流转。 一个出生在熙平二十年,现在十二岁,一个出生在熙平二十一年,现在十一岁。 十一岁的五皇子周廷昱要十二岁的舒嫣华叫他做哥哥。 呵呵呵...... 周廷昱极力维持自己脸上的表情,不让舒嫣华看出一丝一毫的不自在或者尴尬,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华儿,你是想送我生辰礼物?真是可惜,我今年的生辰已经过了,可我也不能让你的好意就这般落空,明年的生辰还没有到呢,你可以有一整年的时间准备生辰礼物呢。” 舒嫣华:“......殿下,如果你真的不要我见外,我觉得称呼您为‘殿下’也的确是见外了些,那么就叫旭弟如何?毕竟我比你大嘛。” 舒嫣华看着周廷昱的眼神,很诚恳,诚恳到周廷昱好想当什么话都没有听过。 旭弟是什么?他一点都不想听到。 然而舒嫣华扬了扬眉,很恭敬的说道:“看来殿下是跟小女开玩笑呢,也怪小女当真了,是小女的错,殿下请不要责怪小女。” 周廷昱:......感觉脚很痛,因为石头太大了,砸得有点狠,最郁闷的是,石头是他自己搬的。 周廷昱干干的笑了笑,极其不情愿的说道:“不,华儿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责怪你,也没有跟你开玩笑,你我之间,的确不用见外。” 周廷昱顿了顿,很艰难的继续说下去,“我以前一直都不知道你比我大呢,明明我比你高这么多......” 舒嫣华隐晦的用眼神看了看周廷昱的个头,而后想起第一次在她家的宴会上见到周廷昱的时候,玩牌酒令,喂他喝的那杯酒,的确是比她高半个头。 不过,男子比女子还矮,那就很尴尬了不是吗? 周廷昱继续说下去,“既然你比我大,按照年龄来说的话,称呼旭弟也是对的,但是......” 舒嫣华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但是。 “但是...但是旭弟这样的称呼,能不能在你我私下的时候,才这样称呼?在人前,还是叫旭哥哥怎么样?” 周廷昱很艰难的跟舒嫣华商量,叫了这么久的哥哥,突然变成弟弟,他实在很难接受,总感觉被她叫弟弟的话,有一种矮人一头的感觉,像个小孩子似的。 舒嫣华极力让自己的脸正经严肃,努力憋住自己的笑意,她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来的话,周廷昱会恼羞成怒。 可她忍得很艰难,实在是周廷昱那努力让自己成为男子汉,一副我不与小女子计较,随她喜欢的表情,实际上却快要变成一张可怜兮兮的脸,形成了极端的表现,然后有一种让她说不出来的感受。 只是让她觉得,这样的周廷昱,真是可爱极了。 毕竟是五皇子殿下,舒嫣华可不是为了让五皇子与她交恶的,以前不知道他是五皇子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还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认识,她可不会傻乎乎的放过这种机会,更不会让这种机会从自己手中溜走。 “殿下既然如此说,小女莫不敢从。”舒嫣华爽快的应了。 周廷昱扬起了笑脸,只嘴角的弧度还没有扬到最大,就听到舒嫣华继续说。 “可现在只有你我两人,小女自然要遵从殿下说的,旭弟你说是不是?”舒嫣华笑吟吟的看着周廷昱。 周廷昱的笑脸就这样顿住了,弧度僵硬的维持在不上不下的角度,看的舒嫣华都替他难受。 ...... PS:舒嫣华不知道的感受的词语是——反差萌。(未完待续。) 第110章 叫声姐姐来听听 周嫦曦打完了马球,眼睛一扫就看见周廷昱与舒嫣华两人骑着马凑在一起说话,缰绳一扯,马就朝两人跑去。 “你们两人在这里说什么呢?”周嫦曦来回的看着两人,试图从两人的神情中看出点端倪。 周廷昱用看救星似的眼神看着周嫦曦,周嫦曦来了,那就不是两人私底下,他终于可以不用听那个尴尬的称呼了。 舒嫣华“噗嗤”一声笑了,而后对周嫦曦说道:“曦姐姐,我想要你、江姐姐、杨姐姐、秦姐姐端午过后的休沐日去我家玩。” 周嫦曦略一思索,就要点头答应,而后就见周廷昱在舒嫣华看不到的地方,对她挤眉弄眼的,还连连做了好几个手势,急得抓耳挠腮。 俗话说最熟悉你的是你的敌人,周嫦曦与周廷昱虽然不是敌人,但两人自小就是冤家对头,可以说对彼此非常熟悉不过,周廷昱这番神情动作,周嫦曦就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想让周嫦曦答应下来,不过玩乐的地方不是在舒家,而是改变一下。 周嫦曦眉梢扬了扬,她看懂了周廷昱的意思,可她为什么要如他愿? 周嫦曦眼睛微微眯了眯,话出口不知怎地又改了主意,“华娘,我记得上次阿江在你家遭遇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我想着,阿江去你家的话,也不知道广平候和侯夫人是否乐意,闹得不愉快的话,玩得也不尽兴。 再说,你家里不是有妹妹在锦绣学院读书,我可不想见锦绣学院的人。休沐日去玩我应了,地点我们换换,去我家怎么样?或者你想不想去我家的马场?我和阿江她们教你打马球。” 舒嫣华的眼睛刷的就亮了,直面她的周嫦曦觉得自己好像在那双妩媚含情的桃花眼里看到了满天星光,耀眼得想让人沉醉其中。 惹得周嫦曦手痒痒的,很想用手抚一抚那双眼睛,想要抓住那些泄露出来的星光。 同样对周嫦曦非常熟悉的周廷昱立即把目光投向舒嫣华的脸上,眼神有些定定的,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向前倾了倾。 而后周廷昱看向周嫦曦的目光都含了些幽怨,明明这是他先找到的小玩伴,凭什么小玩伴现在跟周嫦曦更玩得来? 周嫦曦眼角余光看到周廷昱的眼神,更加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棒。 舒嫣华老早就对打马球感兴趣了,只可惜她连骑马都是初学,打马球这等激烈的运动,御科的先生暂时还不允许她碰,现在周嫦曦说可以去她家的马场教她打马球,她就心动了。 而且周嫦曦提起舒妍玉,舒嫣华就想起梅氏的性子,凭他们兄妹现在还没有跟舒修和与梅氏决裂,以梅氏的处事,到时候一定会以姐妹友爱那等借口,让她带着舒妍玉认识周嫦曦和杨怡芳。 毕竟周嫦曦是怡王亲女,承德帝非常喜欢的侄女,杨怡芳是杨次辅的侄女,虽然梅氏娘家和舒修和都下定决心要上二皇子的船,但并不妨碍他们结识怡王和杨次辅。 现在可不是见真章的时候,所以舒修和并不会暴露自己上二皇子的船,多认识一下人,万一熟悉之后,从他们那里漏出一些事,会对他们的大事有帮助呢? 就算没有,周嫦曦和杨怡芳都是女眷,舒妍玉结识她们,从而自然而然的融入她们的圈子,一来可以认识更多的贵夫人和闺秀,二来,自从舒嫣华上女学之后,梅氏就感觉自己再也抓不住舒嫣华的一举一动,而今舒妍玉有机会打入舒嫣华的圈子,也能从旁监视一二。 舒嫣华很肯定梅氏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所以周嫦曦的提议出来之后,舒嫣华只一瞬就想明白其中种种,一口就应下来,“好呀,曦姐姐你给我下帖子,我到时候一定去。” 周嫦曦莞尔一笑,“好,到时候等我的帖子。” 舒嫣华见江映蓉等人已经下马在树荫底下休憩,心知周嫦曦会独自过来,肯定是有事想跟周廷昱说,谁让他们是堂姐弟呢。 舒嫣华手指了指江映蓉等人所在的位置,道:“曦姐姐,日头有些晒了,我去江姐姐那边休憩一下。” 又对周廷昱点点头,一扯缰绳就骑马向着江映蓉的方向而去。 周嫦曦目送舒嫣华走了之后,才对周廷昱挑了挑眉,“看来华娘知道了。” 周廷昱撇了撇嘴,“我敢保证舒舍人一定是第一时间把我身份说给华儿知道了。” 这下周嫦曦是真好奇了,“所以华娘是什么态度?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 周廷昱才不会跟对头说自己的糗事,想都不用想,他都能知道周嫦曦会是怎样的反应。 周嫦曦呵呵笑了笑,“看来某人是不想出宫去跑马了。” 没有她邀请,她不信现在的皇伯父会让周廷昱出宫游玩。 威胁这种事,她做的还少吗? 周廷昱僵了僵,直勾勾的盯着周嫦曦的眼睛,见她毫不退让,甚至还有作势要骑马走的趋势,只得妥协。 周廷昱憋了憋,嘟哝出一句话,“她叫我旭弟。” 周嫦曦做了一个非常不雅的动作,她伸手掏了掏耳朵,如果她家的教养妈妈见到,一定会对她念叨一个下午,可是她现在实在是忍不住,她都怀疑自己幻听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周廷昱脸微微红了红,以为周嫦曦是嘲笑他,恨恨的瞪了一眼周嫦曦。 这下子周嫦曦再无怀疑,却还是追问道,“怎么就叫你旭弟了呢?” 反正都把最糗的事说出来了,周廷昱也豁出去,把缘由说了出来,“她今儿见我,比之前恭敬很多,对我甚是疏离客气,我就说不用见外,然后她就问我生于何年,我说熙平二十一年,她说她是熙平二十年生人,又说既然不用见外,就叫我旭弟。” 说到这里,周廷昱整个人都焉里吧唧的,像打霜的茄子一样,他怎么也想不到舒嫣华会比他大,否则一开始,他根本不会这样说。 周嫦曦脸色变化极其多样,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肩膀都抖个不停,见到周廷昱杀人般的眼神,笑得更欢。 如果倘若之前没有见过舒嫣华叫周廷昱做“旭哥哥”就算了,偏偏她听了不止一次,而且周廷昱自己也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再听到他现在变成了“旭弟”...... “哎哟,原来是装大人,还是弟弟呢。旭弟,你叫声姐姐来听听?” “哈哈哈哈哈哈......”(未完待续。) 第111章 爱面子的老太太 临近五月,太学院很人性化的从五月初四开始放假,一直到初七,初八才重新上学。 大夏朝的端午节素来是大节日,只要身体允许,几乎每年的端午节,承德帝都会带着后宫嫔妃出宫与民同乐。 今年的端午节也不例外,在把新法扔给内阁和户部尚书之后,承德帝就开始琢磨今年的端午节。 上京城内有一条九江,向来是端午节赛龙舟的场地,当承德帝在朝堂上说今年继续去九江观战之后,按照以往的位置,各家都在自己的位置搭起了凉棚。 舒家的凉棚以前是在九江沿河的中段,今年舒家还没有开始使人搭凉棚,就得到宫里的太监来传唤,让舒家把凉棚搭在上段,在周家旁边。 舒嫣华知道的时候,只是感叹,哥哥上辈子高中状元之后,是在翰林院,这辈子也不知道哪里不同,居然就当上了中书舍人,连舒家的棚子都能在周家旁边了。 想起上次见到的承德帝,又想起哥哥在陛下身边自然悠闲的相处,舒嫣华惟愿承德帝龙体安康,只要他长命百岁,哥哥一定会青云直上。 要说舒家最开心的,除了舒嫣华之外,是关氏。这是天大的面子,还是陛下金口玉言让宫中的太监亲自来吩咐,喜得关氏在太监走后,立即就让梅氏来商量,给家里的主子新做两套夏衫,势要舒家光光鲜鲜的出现在权贵之中。 梅氏也摩拳擦掌,也不嫌弃关氏多事,兴致也高昂起来,给玉儿和文儿选衣料极其用心,连姜氏也一反常态,给丈夫和儿子选衣也很用心。 盖因舒家凉棚周围,不是名满天下的周崇澜周大儒家,就是内阁首辅褚家、次辅杨家,甚至按照位置,与褚家相隔的,就是已经出宫建府的皇子府,而后就是承德帝和后宫嫔妃所在的观景台。 一想到可以借此认识褚相夫人、次辅夫人,甚至是皇子妃,关氏、梅氏,甚至连淡然的姜氏也淡定不起来。 万一还能得到皇后娘娘等人的召见...... 三个侯府女主人选起衣料更是用心了,梅氏甚至还让金玉堂的掌柜带最时兴的首饰来侯府,给自己和舒妍玉各选了两套。 梅氏素有贤名,给自己和舒妍玉买了四套首饰,自然不会厚此薄彼,孝敬关氏两套,妯娌姜氏两套,舒嫣华两套,舒燕巧是庶女,也有一套。 舒嫣华的首饰虽然多到有专门的两本册子登记,也没有跟梅氏客气,反正都是用公中的银子,等于花的是舒修和的银子,她才不心疼,尽拣着宝石多、工艺好的首饰买,看得梅氏脸颊都抽了抽。 到了端午这天,关氏一辆马车,梅氏、姜氏一辆马车,舒嫣华三姐妹一辆马车,舒修和等人骑马护在身边,往九江而去。 舒家人出发在午时,来到自家凉棚的时候,已经将近未时了,九江人头攒动,沿河都是小摊叫卖的声音,最多人围着的,是卖酥珞的小摊,十文钱一小碗,解暑又解渴,上京的百姓都吃得起。 还有岳重楼、燕春楼等大酒楼也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权贵出门,自不会多准备小食,顶多就是带一些糕点,要是看龙舟兴致上来,也会想要吃点下酒菜,这就是他们这些酒楼赚钱的机会。 赛龙舟都举办许多年了,上京的京府尹和五门提督都有经验,舒家的马车把主人送进自家凉棚之后,就有差役过来,客气让舒家的马车和马匹去指定的地方存放,到要走的时候,再驱使过来接主人。 舒家来得早,周围的凉棚还没有主人家到来,只有各家的管家带着下人在守着,等主人来再伺候。 关氏等人在马车上还让各自的丫环给自己整理了仪容,下了马车,身边的丫环利索的伺候主人,凉棚里隔着屏风,舒修和与舒二叔带着舒鸿博等人,坐在屏风另一边喝茶。 凉棚门口有薄纱垂下,影影绰绰的,从外面看不大清楚里面,从里面看倒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舒家的主子除了舒鸿煊,其他人都在这里,舒鸿煊一大早就被宣召进宫,他跟在承德帝身边一起来九江。 陈妈妈在梅氏耳边小声道:“夫人,梅大夫人带着婧婷小姐来了。” 梅氏连忙站起身,走到关氏身边道:“母亲,我娘家那边知道您来了,娘家大嫂带着侄女儿来看望您。” 关氏先是诧异,诧异过后胸中陡然升起一股自豪,往年都是她借着梅氏婆母的名头,去梅家那边窜门,借此认识认识贵夫人,也是为了让舒家在贵夫人那里混个眼熟,想不到今年反而是梅家先上门了。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舒家。 关氏努力压抑着脸上的傲意,极力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的,“亲家大夫人来了?快请进来。” 梅氏手指紧了紧,面上看不出丝毫端倪,转身吩咐陈妈妈,“快请大嫂进来。” 凉棚门口的薄纱被掀起,当先走进来一个夫人。 她穿着一身秋香色葫芦双福的褙子,靛蓝色八幅湘裙,头上戴着点翠五蝠捧云的簪子,既衬她身上的衣裳,又应了端午的景。 她行走的步伐不紧不慢,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鹅蛋脸,远山眉,皮肤白皙红润,看不出细纹,可见平时生活富裕又没有烦心事,站在梅氏的身边,看起来比梅氏年纪还小一点的样子。 梅大夫人向坐在上首的关氏施了一礼,“才半个多月没见老太君,老太君看着又比以往年轻了许多。” 关氏笑骂:“哎哟,怪道亲家太太这般喜爱你,这张嘴可真甜,快请坐。” 梅大夫人在关氏右边下首的座位上坐下。 在梅大夫人身后的梅婧婷也上前行礼,端着笑站在娘亲身侧,并不多嘴。 关氏招手,让梅婧婷上前,拉着她的手细细的打量她,一身淡黄滚边白底印花对襟褙子,鹅黄色的挑线裙子,头上梳着堕云髻,插着一支玳瑁云纹挂珠步摇,髻边插着几朵以假乱真的小巧珠花,清清爽爽的,炎热的夏日看着就觉得舒心。 关氏暗自挑眉,梅婧婷很明显是精心妆扮过,撇了撇嘴,只关氏的眼角余光扫过舒嫣华的时候,又心情舒爽,她虽然不怎么喜欢舒嫣华,可这种时刻,又觉得舒嫣华能给舒家长脸。 梅婧婷再怎么精心妆扮,往舒嫣华身边一站,就被压了下去。 关氏笑得慈祥,“亲家大夫人怎么带着婧婷过来啦?” 本来是一句很正常的问话,可惜关氏语气里的傲慢还是没有压住,微微泄了出来,除了正高兴见到表姐和舅母的舒妍玉之外,其他女眷都听出来。 舒嫣华心中呵呵:关氏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寡居多年,一直都想着光耀门庭,现在舒家有了体面,人就开始得意了。 真是个爱面子的老太太呀。(未完待续。) 第112章 想得挺美的 二夫人姜氏暗自皱了皱眉,只关氏是婆母,做晚辈的也不能指摘长辈的不是,更何况在外面,也不能落自家人的面。 可姜氏已经在庆幸自家父母不是那等利欲熏心之人,不会因为舒家现在有体面就来凑热闹,否则当年也不会将她嫁给舒二爷。 姜氏与梅氏妯娌十来年,关系却比不上与严氏的几年的亲密,现在见关氏高傲的样子,也不去触关氏的霉头,端起一杯茶就喝了几口。 梅大夫人悠然自在,脸上没有丝毫尴尬,笑着道:“家里就只有婧婷一个女孩子,她家里的兄弟也不带着她玩,想着您家里有三个天仙,就厚着脸皮带着她来了。” 关氏心中嗤笑,又不是第一年知道你家只有一个女孩儿,怎么以往就不见你带梅婧婷来他们舒家? 梅家到底是亲家,梅氏的爹还是一部尚书,关氏好歹还记着自己大儿子要梅尚书提携,稍稍出了一口这么多年的憋屈气,见好就收,转而抓着梅婧婷,一个劲的夸赞她。 在屏风另一边一直关注着情况的舒修和心放了下来,他知晓自家老娘的性子,也晓得她会有分寸,听屏风那边已经重新欢声笑语,舒修和就没有再管。 舒鸿达是个闲不住的性子,难得看赛龙舟,早就忍不住,要拉着哥哥去河边护栏上看龙舟。 九江河面上已经有好几艘龙舟,穿着短打衣服的精壮汉子坐在龙舟上,高声欢笑,这些都是各家府中的护卫或者家丁,待会要在九江河上斗龙舟。 舒家以前没有资格参加斗龙舟,每年都是在九江河中段观看而已,今年也不例外,还是只能看,不能参与其中。 舒鸿博被弟弟缠的烦,只好跟父亲请示,舒二叔笑呵呵的,他对孩子管得不严,大方向不错就行,男孩子嘛,放养就可以。 小儿子想去玩,舒二叔只嘱咐大儿子看好弟弟,带好家丁,注意安全,并不阻止。 舒修和倒没有让舒鸿文跟着去,他准备待会带着儿子去梅家那边,跟着岳父去窜门,想让儿子多认识人。舒鸿煊他不指望,侯府以后总要交给文儿,现在就要发展人脉,多多认识各家的贵公子,二弟家的两侄子以后也不用承继侯府,多玩玩也没事。 舒鸿达拉着哥哥,带着一堆家丁去外面玩,舒二叔也起身去找他的朋友,每年这个时候,也有一堆文人墨客聚在一起作诗饮酒。 管家在舒修和耳边低声几句,舒修和就让人跟关氏说一声,带着舒鸿文外出。 关氏一边跟梅大夫人聊天,一边眼睛不时扫向薄纱外面,薄纱外有个小丫环进来,在梁妈妈耳边嘀咕了几句又出去,梁妈妈又低声在关氏耳边说了几句话。 “老夫人,祁国公世子夫人带着李姑娘和安乐候夫人带着陈姑娘来了。” 关氏一时怔楞住了,也顾不得继续跟梅大夫人继续说话,而是回头看着梁妈妈,“你说的是祁国公世子夫人和安乐候夫人?” 梁妈妈点头:“对,她们两位已经在凉棚外面候着了。” 关氏刷的站了起来,就要走出去迎接祁国公世子夫人和安乐候夫人,才走了一步,又顿住。 关氏这般突兀的动作,早就引起众人的注意,梅大夫人佯装不注意的专注的关注着关氏的举动,顺着关氏的目光看向凉棚外面,隐约见到凉棚外有几个人影。 舒嫣华坐着的位置更容易看的清楚,本来她就没有兴致参与到梅大夫人与关氏之间的互相吹捧,所以当小丫环找梁妈妈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 她转过头看着凉棚外面,眉梢扬了扬,居然是安乐候夫人和安乐候嫡女,陈姑娘。另外还有一位贵夫人和一个骄横的少女,看衣着比安乐候夫人更华丽。 舒嫣华没有见过这两人,不知这两人的身份,不过看安乐候夫人也以那位贵夫人为首,陈姑娘也以那个少女为首,就知道那两位比安乐候夫人身份还贵重。 此时凉棚外面,祁国公嫡女李明珠被炙热的日头晒得心里烦躁不已,瞪着舒家凉棚外两个守门的两丫鬟,恨恨的道: “舒家人这是在干什么,难道刚才我们没有说我们是祁国公府?怎么还不出来迎我们进去,真是上不了台,一股子小人得志的臭味。” 祁国公世子夫人肃着脸,看了女儿一眼,“你的教养呢?” 李明珠撇了撇嘴,手上拿着团扇狠狠的摇了几下。 安乐候嫡女陈香怡低垂着头,眸子闪过一抹恼恨和蔑视,转而又充满了担忧。 她不像李明珠,来这里还端着架子,因为家里有个得宠的姨娘,她娘很早就教她后宅的种种手段,连外面的事也会拿来跟她说。 她是知道家里现在陷入巨大的麻烦,靠着的大山,祁国公府现在也跟着她们一起来舒家这里,就知道再靠她们也没多大用。 听说父亲已经去找二皇子,希翼二皇子能保住她们家,不过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中,所以她们来找舒家,谁让事情的源头就是舒鸿煊呢。 舒鸿煊现在是陛下的新宠,有他帮忙,或许他们家可以逃过这一劫。陈香怡已经不想责怪为什么父亲会主动挑衅舒鸿煊,只想起来之前,她娘跟她说过的,想让她嫁给舒鸿煊...... 一旦她成了舒鸿煊的妻子,不怕他不救安乐候府,而且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到,舒鸿煊的前程一片鸿途,未来诰命不会少,又出身广平候府,与她的家世也算相当。 想到舒鸿煊丰神俊朗的容貌,翩翩出尘的气质,陈香怡脸颊微微红了红,只希望舒鸿煊不知道她们家在其中的运作才好。 祁国公世子夫人等人在等着舒家人,关氏在里面走了一步,突然想起一件事,以前不要说祁国公府,就是安乐候府,也是她们舒家要舔着脸才能搭上的人家,现在这两家居然屈尊来她们这里,还直接在凉棚外等候...... 关氏又招来梁妈妈,问道:“祁国公世子夫人和安乐候夫人是什么神色?” 梁妈妈不愧是关氏身边最得力的妈妈,早有准备的回答:“丫环禀报说祁国公世子夫人端庄沉稳,安乐候夫人倒是有些急切。” 关氏闻言,眸光闪了闪,想起前几天朝堂上闹得风风雨雨的“御史台怒参众勋贵”,又转身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端着架子,淡声的吩咐梁妈妈:“去把祁国公世子夫人和安乐候夫人请进来。” 梁妈妈一愣,应了一声:“是。”转身走了出去。 听到这个吩咐的所有人,个个反应都不大相同,每个人的目光,都转向薄纱,薄纱被掀起,梁妈妈引着一行人走了进来。 当先的那个,正是舒嫣华并不认识的贵夫人。(未完待续。) 第113章 目的 关氏到底也不敢对祁国公世子夫人过分,能端坐在椅子上让下人迎接她们进来,还是因为大儿子跟她说过的,陛下这次动了真怒,或许会有老牌勋贵倒霉,又见祁国公世子夫人都亲自来求见她,才敢这般作态,否则她早就不管其他,亲自出去迎她们进来了。 所以见祁国公世子夫人进来,关氏站起身,上前慢慢的迎了两步,脸上笑容亲切,“世子夫人,安乐候夫人,稀客稀客,快快请坐,请坐。” 梁妈妈引着祁国公世子夫人在梅大夫人对面坐下,安乐候夫人在祁国公世子夫人下首。 关氏都站起身走了几步迎接祁国公世子夫人,梅氏、姜氏、梅大夫人自然也不能再坐着,余下的小辈也纷纷起身,等长辈们寒暄完,纷纷给祁国公世子夫人和安乐候夫人见礼。 祁国公世子夫人徐氏亲热又不过分热情的拉着舒嫣华的手,把自己手上戴着的一枚剔透晶莹羊脂白玉手镯脱下来,不由舒嫣华拒绝,戴在她手腕上,笑着道: “好俊的小姑娘,我看着都想把你带回家里藏得严严实实的,怪不得你祖母和母亲都不把你带出来见人呢。” 站在徐氏身后的李明珠轻哼了一声,撇了撇嘴,看着舒嫣华很不顺眼。 徐氏眉头皱了皱,女儿素来骄横,她是知道的,先前就让她说了一句,现在又不分场合的出声,徐氏心里决定回家给女儿再添两个教养妈妈。 舒嫣华看了一眼李明珠,又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 其实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祁国公世子夫人出现的场合,连关氏也没有办法凑上去,更不用说舒嫣华了,这话也是客气。 不过连着安乐候夫人、梅氏、梅大夫人在内的当家主母,眸子都闪了闪,祁国公世子夫人说的想要把舒嫣华带回家藏得严严实实的,难道是想聘舒嫣华进祁国公府? 可祁国公世子的嫡长子不是已经娶了望族王家的女儿? 安乐候夫人经常出入祁国公府,倒是比其他人更清楚,她转瞬就想到了世子夫人膝下还有一个二儿子,也是嫡子,名叫李景辉,如今年已十五,与舒嫣华年龄倒是相配,身份也贵重,不过李景辉不大喜欢读书,又被国公夫人疼宠,祁国公府又有钱,养得有些骄纵,时常带着一群狐朋狗友斗鸡玩狗。 舒嫣华落落大方,佯装自己听不懂徐氏的个中意思,笑吟吟的回道:“夫人您说笑了,您家里有着一位天仙呢,哪里还稀罕其他人?” 徐氏看着舒嫣华的眼中更添满意,她其实说这话倒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她是人精,又习惯眼观八路,安乐候夫人等人的神情她都看在眼里,如今见舒嫣华大方得体,笑得又让人觉得舒服,反而真的兴起了想给二儿子聘妻的念头。 梅氏倒是想插话岔开这个话题,她是不会让舒嫣华嫁去祁国公府的,虽然看朝堂上的情况,祁国公好像会没落,可老牌的勋贵都有自己的底气,谁也说不准祁国公这次能不能安然度过,只要有一丝的可能,她就不会让舒嫣华搭上祁国公府。 可惜梅氏身份不够,这个时候关氏倒是跟梅氏心有灵犀了。 关氏笑着道:“哎哟,那可不行,世子夫人,老身平时就指望着几个孙女给我解闷逗乐了,你要了去,老身可不就失了许多乐趣?” 徐氏微微一笑,她不是操之过急之人,就算有这种想法,也不会猴急的表露出来,她来这里是为了探一探舒家,确切的说,是舒鸿煊的态度,这才是她此来最主要的目的。 既然关氏这般说,徐氏也顺势放开了拉着舒嫣华的手,转而也笑着拉起舒妍玉的小手,同样把给她戴上一枚晶莹剔透的碧玉镯。 到舒燕巧的时候,就是把头上一支小巧玲珑的金步摇摘下来,戴在她头上。 徐氏给舒嫣华三姐妹的见面礼很有分寸,给舒嫣华和舒妍玉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好玉,好玉难得,金银易求,其中舒嫣华的羊脂白玉又比舒妍玉的碧玉更珍贵一些。 安乐候夫人也不甘落后,她也亲切的拉着舒嫣华的手说笑了几句,同样给了见面礼,不过她给舒嫣华和舒妍玉的都是同等价值,毕竟如果要将女儿嫁给舒鸿煊,梅氏作为未来婆母,她的表态极其重要,她的亲生女儿自然也不容疏忽,对舒燕巧这个庶女,安乐候夫人却没有多大的笑容,毕竟要说这次安乐候府的祸事,有一本要归咎于那个死掉的庶子陈明鑫。 收了两份贵重的见面礼,舒家自然也要回礼的,关氏和梅氏、姜氏都给了见面礼李明珠和陈香怡,连梅大夫人也给了见面礼。 见礼完之后,纷纷就坐,婢女又重新换上新茶,关氏与徐氏等人寒暄了一阵,安乐候夫人终于忍不住问道:“老太君,怎地不见你家的少爷们?” 可能是其他人的目光太过疑惑和诧异,安乐候夫人掩饰般笑了笑,又添了一句:“我是想着今儿有斗龙舟,想着舒家的少爷们应该也有兴趣,想着可以让我家阿琪带他们去玩儿。” 关氏笑了笑,“我们家那几个猴儿闲不住,早就出去玩了。” 安乐候夫人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环顾全场,早已看到舒家的男丁没有一个在这里,只不过不死心,还是想问问,其实最主要她是想问舒鸿煊在哪里的,可她又怕祁国公世子夫人跟她同样的目的,只好忍住,谁知关氏打太极,让她不好再问。 徐氏也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茶,看来舒鸿煊不在这里,可以说她来此的目的根本没有办法达成,她也不立即走,而是留下来,继续与关氏等人寒暄,间或还跟舒嫣华说上几句,她使眼色给女儿李明珠,李明珠依然浑身高傲的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谁也不搭理。 安乐候夫人也不沮丧,反而抢了徐氏的话头,与关氏和梅氏两人聊天,陈香怡也在一边跟舒嫣华、舒妍玉说着话,一时之间,安乐候夫人倒像是反客为主似的。 正当徐氏想要起身告辞的时候,就听安乐候夫人问道:“梅妹妹,姐姐厚颜问一句,不知你家的大少爷,可说了人家?” 徐氏又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淡定的继续喝茶。(未完待续。) 第114章 他的婚事由周大儒做主 安乐候夫人的话出口,陈香怡脸上浮起一团红晕,有些羞涩的垂了垂头。 梅氏笑了,笑容有些歉意,“齐姐姐,我家老爷说过,煊哥儿现在还小,正是为陛下效力时候,过几年再说人家。” 梅氏心里冷哼,安乐候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要倒霉了,虽然她对舒鸿煊倒霉很乐见其成,不过现在舒鸿煊还姓舒,要是娶了陈香怡,不就是把舒家跟安乐候绑在一起? 以后舒家都是她儿子舒鸿文的,她才不会让舒家被拖累。 拒绝安乐候夫人这事,她都不用跟舒修和商量,她知道就算是侯爷知晓,也绝对会用借口拒绝安乐候夫人的。 安乐候夫人眸光暗了暗,陈香怡脸上的红晕也渐渐消失了,笑容也慢慢收起来。 李明珠本来是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的手指,如今却是抬头看着陈香怡,眼神里明晃晃的鄙视。 舒嫣华也看着陈香怡,却不漏丝毫情绪,如果梅氏没有当场拒绝,她也会在回家后立即跟哥哥说这事,想办法搅和了它,这种侮辱她娘亲的名声,攻讦她哥哥的人家,还想嫁给她哥哥,想什么呢? 安乐候夫人本来也有些心理准备,毕竟现在朝堂上沸沸扬扬的,都知道大理寺要彻查安乐候府,不过她家侯爷找了二皇子做担保,想来也没事,所以她对梅氏干脆利落的拒绝很不满,特别是现在还有祁国公世子夫人和梅大夫人在场的情况下。 同时,她也怨恨祁国公世子夫人,要不是祁国公府,他们安乐候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安乐候夫人不死心,又继续道:“梅妹妹,舒舍人可不小了,不是说成家立业么?现在都立业了,也该考虑成家的事了。” 哪家不是先成家后立业?舒鸿煊都做了中书舍人了,要不是前段时间舒鸿煊备受攻讦,早就不知道多少人踏破舒家的门槛了,还说什么年纪小。 安乐候夫人这话,也不无有着隐晦的指摘着梅氏的意思,谁让梅氏是继母呢?不是亲生儿子,花费的心思就不会太多。 梅氏笑容也淡了几分,她也想不到安乐候夫人会继续纠缠,都是大家主母,谈婚论嫁的,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首先想结亲的人家,会托中人上门问问意思,哪有这样直接问的? 不拒绝,自然是亲上加亲,拒绝了,双方情谊也会淡。更何况,她都这样说了,她不信安乐候夫人听不懂其中委婉的拒绝意思,还继续不依不挠的...... 梅氏的眼神闪了闪,看来安乐候府真的是很渡过这一关,要不然也不会这样行事。 同样看清楚安乐候府其中艰难的,除了梅氏,还有祁国公世子夫人和梅大夫人,姜氏和关氏也若有所思。 而舒嫣华,则是嘴角微不可查的扬了扬。 李明珠目光从陈香怡身上挪开,转移到舒嫣华身上,眼神比看陈香怡的时候,更添鄙夷。 舒嫣华被看得莫名其妙的,也懒得去管李明珠为什么会这样看她,反正她也不是很想跟李明珠相交。 梅氏一推二作五,把理由全往周大儒身上推,“齐姐姐,其实煊哥儿的婚事,我们做父母的,也难以插手。煊哥儿有现在的前程,都要多谢周大儒的栽培,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了煊哥儿着想,他的婚事,大约要周大儒点头才行。” 座师给自己的弟子做中人聘娶是常有的事,更可况舒鸿煊的老师是周崇澜周大儒,梅氏说舒鸿煊的婚事也要经过周大儒点头,并不为过,说到底,都是周大儒的名声太响,世人已经习惯他的行事。 梅氏觉得自己这招还用得不错,她本来就不准备这么早让舒鸿煊成婚,只要再过几年,可能那时候舒鸿煊已经对他们没有用处了,可以处理掉舒鸿煊,万一舒鸿煊成婚娶了妻,处理起来就有些麻烦,要是连孩子都生了,处理更加麻烦。 现在把借口推给周大儒,相信周大儒也不会生气,毕竟安乐候府不是一个好的岳家人选,周大儒要是知道这件事,说不定还觉得她做得好呢,谁让她先前已经婉拒了安乐候夫人,安乐候夫人却不肯罢休呢。 安乐候夫人没辙了,他们家是勋贵,向来跟周大儒没有交集,想要搭上周大儒也没有门路,如今可好,梅氏连周大儒都搬出来了,安乐候夫人难道还要去找周大儒,自荐自己的女儿很适合舒鸿煊? 她还没有这样的厚脸皮。 谁都知道梅氏这话有水分,她们都不信周大儒会过问插手弟子家的婚事,不过她们同样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去问周大儒,周大儒绝对不会拆自家弟子的台,也会承认是他的意思。 这样就没意思了。 安乐候夫人碰了一个硬钉子,心情差到极点,再说安乐候家现在的处境也有一半要归咎于舒鸿煊,现在想走舒鸿煊的路子走不通,她也懒怠继续留在这里,赔上一次脸面就够了,再多一次她都不会看多一眼舒家人。 陈香怡脸色也有些青白,她以为舒家不会拒绝才对,毕竟广平候府与安乐候府可不是同一个等级的,就算现在广平候府有舒鸿煊又如何,舒鸿煊为官还不满一个月! 这样就端着架子了!刚才就在门外晾着她们,现在又不识好歹的拒绝她! 果真是像李明珠说的那样,鸡犬升天,小人得志。 陈香怡已经在心里把舒家恨了个死,梅氏的两次婉拒,就是打她的脸,还是打了两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这个羞辱,她日后一定会还给舒嫣华和舒妍玉的! 谁让舒嫣华是舒鸿煊的嫡亲妹妹,舒妍玉是梅氏的女儿!她们都该死! 安乐候夫人不想再留在这里,免得自讨没趣,她正站起身,就像带着女儿离去,门外的薄纱被掀起,门外有小丫环带着一个婢女进来。 “老太君,怡王府派人来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怡王府?那可是承德帝的弟弟,连安乐候府也没有能去怡王府做客,现在怡王府居然派人来了? 不少人的目光都投向祁国公世子夫人,都以为得知世子夫人在这里,所以派人来找的。 祁国公世子夫人徐氏还能稳稳当当的坐着,李明珠已经露出高傲的笑容,那婢女施了一礼,声音干脆又清晰: “老太君,小婢奉我家郡主之命,来接舒大小姐去见我家郡主。” 李明珠的笑容,僵了。(未完待续。) 第115章 阿爹,快给见面礼 李明珠有些失态的问道:“你是不是传错命令了?” 婢女笑得恭谨,然而说话还是斩钉截铁:“我家郡主说了,让请广平候舒家大小姐去她那里做客。” 婢女着重点了“舒”字和“大”字。 李明珠恼恨的瞪了一眼舒嫣华。 祁国公世子夫人眸光闪了闪,看了一眼舒嫣华。 梅氏率先反应过来,笑了笑,“是惠安郡主让请华娘去她那里玩?这可好,她们几个小姑娘在这里,陪着我们几个也挺枯燥的,华娘,带上你妹妹一起去玩吧。” 梅氏在外面很注重名声,在这种情况下,她就算不想舒燕巧跟着一起去,也不会表露出来,她只想着让玉儿跟着一起去,好好认识一下惠安郡主。 梅氏再一次觉得舒二叔是个榆木脑袋,当初要是舒二叔使使劲,玉儿就可以跟着一起进太学院女子学院,不就可以认识惠安郡主? 舒妍玉也露出了笑容,还站起身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抚了抚袖子。 婢女还是笑得很恭谨,不过这次开口,她却很强硬,也有些不留面子,“侯夫人,我家郡主只让请舒大小姐一个人。” 婢女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厚脸皮的人,她出身怡王府,是惠安郡主身边的得意人,在外行走也有几分面子,她都说了两次舒大小姐,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以为听不清楚。 这位侯夫人更可笑,还想塞多几个女郎进来,以为她们怡王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 梅氏刚刚在安乐候夫人面前端足了架子,还没有过够瘾,就被一个婢女给扫了,她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安乐候夫人“嗤”了一声。 梅氏脸瞬间黑了黑,好在她还端着应有的仪态,佯装没事人一样,对舒嫣华吩咐:“华娘,带上丫环去玩吧。” 又嘱咐秋儿和冬儿,“你们两个好好伺候小姐,不可偷懒。” 秋儿和冬儿都福身应了。 舒嫣华跟关氏等人福了福身,转身带着丫环随着婢女的脚步往外走。 等舒嫣华走出凉棚,祁国公世子夫人和安乐候夫人也告辞离去,梅大夫人让梅婧婷留在舒家这里,她自己回梅家的凉棚,她要把舒嫣华与惠安郡主关系良好的事告诉公爹。 关氏等客人都走了,才问梁妈妈,“去问问看,现在有多少家来了。” 连怡王府都来了,其他人家应该也到了。 梁妈妈转身出去,不到一盏茶时间又进来,回道:“老太君,除了圣上和皇后娘娘还没有来之外,其他家都来齐了。” 关氏眉头狠狠皱了,疑惑不解,“既然如此,怎地不见周家来邀请我们?” 她们家可是在周家旁边,又是煊哥儿家,怎么周家作为煊哥儿的先生,居然不请她们过去? 梁妈妈不敢作声,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绣鞋。 关氏想了想,又喃喃自语:“可能是周家刚来,还没有安顿好,待会应该就会派人来请我们了。” 只有去周家那里,才有机会面见皇后娘娘等人,每年周家的夫人都会陪在皇后娘娘身边观赛,万一皇后娘娘宣召的时候,周夫人提一句她是舒鸿煊的祖母,照着煊哥儿跟在陛下身边,皇后娘娘也会让她跟着一起去观赛呢。 梅氏也听到了梁妈妈的回禀,她却不像关氏那般开始膨胀着自信心,她决定待会要是等陛下来了,周家还没有派人来请他们舒家,她就带着玉儿去周家窜门。 这种时刻与其等别人,还不如自己抓住机会。 等走出舒家的凉棚,婢女才又跟舒嫣华行了一礼,自我介绍道:“嫣华小姐,小婢是郡主身边的白术。” 舒嫣华微微颔首,问道:“曦姐姐刚来?” 白术听舒嫣华提起她家主子用“曦姐姐”这样的称呼,非常诧异,面上不显,心中却把舒嫣华看待的慎重,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郎直接称呼她家主子名字而不是称号的。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是她来请舒嫣华,看来主子很看重这位小姐,不过她看着舒嫣华的容貌,又明白为什么舒嫣华能得主子的欢心。 她主动给舒嫣华示好,提前透漏了一些事情,“王妃娘娘人很好,世子夫人怀有身孕,不宜劳累,留在府里没来,世子和二公子去准备斗龙舟,只有郡主和王爷在陪着王妃娘娘说话。” 舒嫣华晓得白术的好意,很认真的道谢,“谢谢你了,白术。” 这说话的短短时间,白术已经引着舒嫣华来到怡王府的观景台,与舒家的凉棚不同,皇家都是观景台,承德帝的观景台在视野最好的河段外栏,这么多年来,怡王府都是雷打不动的在承德帝观景台左边,承德帝的右边,是太子府,接着才是这几年出宫建府的皇子府。 怡王府观景台外站着好些守卫森严的护卫,见白术带着人,也凌厉的扫射一番,见是几个小姑娘,目光也没有丝毫放松。 白术上前几步,跟一个明显是领头人的中年男人道:“杨统领,白术奉郡主之命,去广平候舒家接大小姐过来做客。” 杨统领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舒嫣华,才淡声放行:“进去吧。” 门口的护卫挪开脚步,露出是身后的门口。 白术回身请舒嫣华跟着她走。舒嫣华还能镇定从容,秋儿和冬儿第一次见识这等森严的防护,不敢东张西望,只敢紧跟在小姐身边,提醒自己谨言慎行。 白术施了一礼:“奴婢请来了舒大小姐。” 舒嫣华也行礼福身,“华娘请怡王安,王妃娘娘安,惠安郡主安。” 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起吧,不用多礼,常听我们家嫦曦提起你,今儿见了你之后,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真是个好俊的小姑娘,我看着都喜欢。” 舒嫣华再次福了福身,“谢王妃娘娘。” 周嫦曦见行礼完了,从自己位置上站起身,拉着舒嫣华的手,就来到怡王跟前,毫不客气的伸出右手,道:“阿爹,快,见面礼呢?” 怡王无语的看着女儿瞬息,慢吞吞的从自己话里掏出一个荷包,塞在女儿手中,话却是对舒嫣华说的,“伯父也想不出你们小姑娘喜欢什么,你看着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周嫦曦已经打开了荷包,抽出里面的银票,一张一张的数了数,很满意的塞回荷包里,又递回给舒嫣华,“华娘,我阿爹这次真大方,给了一千两你做见面礼呢。” 吓—— 舒嫣华被吓到了,一千两的银票做见面礼? 手上被塞着荷包的触感让她回过神,正要拒绝,就听怡王又道:“小姑娘拿着吧,你是曦儿的好朋友,这点见面礼不算什么。” 周嫦曦也在劝,“拿着,不用跟我爹客气,他私房钱多着呢。” 怡王简直想给这个小祖宗跪了,连忙转过头看着怡王妃讨好的笑。 “噗嗤” 怡王妃不厚道的笑出了声。(未完待续。) 116章 陛下驾到 如果要说周廷昱经常被承德帝坑,那么周嫦曦就就是魔高一丈,经常坑她自己的爹。 这次也不例外,先是不客气的问她爹要见面礼给舒嫣华,还嘴快的说出她爹藏私房钱的事。 惹得怡王妃都哭笑不得。 怡王妃不是悍妇,相反,她是一个非常温婉的人,对待人都温声细气的,她可不会管着怡王花钱,只是怡王习惯把钱都给她管着,要花钱了就问她要。 怡王府其实地位最高的,并不是怡王,而是怡王妃。 周嫦曦早已习惯她爹随时随地讨好她娘的情形,随手扔下一枚爆竹,也不管会不会炸到她爹,又拉着舒嫣华来到她娘面前。 怡王妃不等周嫦曦伸手,转头吩咐自己的丫环,“去把那个雕红漆牡丹花开的匣子拿来。” 丫环领命而去,很快就捧着一个匣子过来。 怡王妃亲自把这个匣子递给舒嫣华,笑着道:“华娘,这是伯母给你的见面礼,拿着吧。” 怡王妃不给舒嫣华婉拒的机会,不容分说塞给她。 舒嫣华看着怡王妃的坚持,手里捧着匣子端端正正的道了谢,又把匣子交给冬儿拿着,并没有当场打开看匣子里面的是什么。 周嫦曦又拉着舒嫣华站在观景台视野最好的护栏里,跟她看龙舟,点评着各家的龙舟。 “华娘你看,那是上一年进了‘龙虎斗’的祁国公家的龙舟,不过我觉得他们今年应该进不了‘龙虎斗’了。你看他们领头人,根本不见上一年那般自信,肃着脸,其他人也静默着没有说话,跟其他家的龙舟氛围差得太多,看来祁国公府被彻查还是影响到了他们。” 舒嫣华定睛看去,果然就见祁国公府的龙舟上,划龙舟的护卫家丁全都沉默不言,与其他龙舟上大声说笑格格不入。 而周嫦曦说的龙虎斗,是大夏朝民众都很熟悉的。 每年的端午节,会有二十四家公侯或者世族进行斗龙舟,一共分三组,一组八条龙舟,每组赛出第一名,三组赛出的第一名进行进行第四次斗龙舟,赛出一二三名。 这前三名都会得到承德帝的嘉奖。 而后这三家的龙舟,也会进入到“龙虎斗”中。 “龙虎斗”,是皇家的龙舟,与这三家的龙舟一起,争夺第一名。 每年“龙虎斗”的比赛规则都是承德帝弄得,都是在承德帝到来之后,才会正式宣布,不过民众也可以事前窥测一二。 就如现在,舒嫣华就指着河面上挂着的彩球疑惑的问周嫦曦,“曦姐姐,那些彩球是用来做什么的?” 周嫦曦摇摇头,“不知,估计是皇伯父想出来的新玩法。” 舒嫣华正想说话,就听好大一声鼓声响起,然后是几十人大声齐喊的声音:“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所有人,不论是在龙舟上的,还是在各家凉棚里的,还是在九江河沿河的,都跪下山呼陛下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待承德帝带着后宫妃嫔来到皇家观景台的时候,才听到一个声音,“平身。” 所有人才重新站起。 承德帝带着一群儿子和朝臣来到观景台,看到河面上的布置,非常满意。 在皇子服环绕中,四个穿着朝服的非常明显,但最显眼的,是舒鸿煊。 周大儒、褚相和杨次辅、周景明每年都会陪在承德帝身边参加观龙舟赛,往年还有老牌勋贵,今年勋贵一个都没有,多了一个舒鸿煊。 舒鸿煊出身广平候府,要说他是代表勋贵也能说得过去,不过他穿着朝服,那就是朝臣,所以即便四月底那场彻查风暴才过去几天,那些勋贵还是心存希翼,可当他们得知没有一个勋贵陪在承德帝身边之后,连观看斗龙舟都没有心思了,颓然了很多。 而不少人家心思又开始涌动了,纷纷去舒家的凉棚里窜门。 这边承德帝正背着手看九江河的龙舟,那边周廷昱拉着舒鸿煊,小声问道:“容景大哥,看在我们这么熟的份上,你跟我透露一下龙虎斗的规则玩法?” 舒鸿煊心中冷哼,谁跟你熟?谁跟你熟也不是我跟你熟! 舒鸿煊朝周廷昱微微一笑,然后就在周廷昱期待的眼神中,提高了音量回答:“五殿下,微臣对龙虎斗的规则也不是很清楚。” 正在观景台内的其他人:“......” 周廷昱暗暗咬牙,怎么华儿这般可爱,她哥哥就这么可恶? “小五,你怎么能这么怂,居然还去问容景龙虎斗的规则。”承德帝没好气的看着周廷昱,嘲讽道。 周廷昱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怂,他很正经的表达自己刚才其实并不是想要提前作弊,“父皇,其实你误会了,其实我刚才就是和舒舍人讨论了一下今年的规则而已,看着河面上的彩球有些好奇罢了。” 承德帝笑呵呵的,笑得周廷昱有些毛骨悚然,“小五不用着急,待会你就知道了。” 周廷昱:......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周廷昱又回过头看了一眼舒鸿煊,舒鸿煊浅浅的回了一笑。 承德帝在周廷昱和舒鸿煊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眼,微微摇头,朝旁边的蔡三得吩咐道:“开始吧。” 蔡三得应诺,“遵旨。” 蔡三得走向观景台护栏边缘,打了一个手势。 “咚咚咚” 沉稳有节奏的鼓声响起,嘈杂的人声渐渐消散,等到九江河沿河都安静下来之后,一个身穿护卫统领的人高声喊道,“熙平三十二年端午节斗龙舟,正式开始。” 很快,河面上游就出现一条红绸带子,有八条龙舟开始慢慢排好位置,其后还有乱哄哄的十六条龙舟在排着队等着。 “咚”的一声,八条龙舟就冲了出去,每条龙舟上都响起了属于他们自己节奏的鼓声。 不少人已经站在沿河护栏上为自己支持的队伍加油,更有不少人来回窜走,不时收下一个荷包,递给那人一张凭证。 而凉棚里也有不少奴仆来回走动,帮主家下注。 对,大夏朝每年端午节的斗龙舟,也是一场全民赌博的日子,平民有平民的赌注,权贵有权贵的赌注,而庄家,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做的,都要得到官家的认可,家财能赔付得起赌资,而庄家最后赢,要分两成给官家,庄家输,只要交付资格费就好。 所以现在斗龙舟开始,也意味着一场盛大的全民赌博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117章 皇后娘娘宣召 承德帝等人已经人手拿着一个千里眼观看赛龙舟,在观景台外另一边的后宫妃嫔对赛龙舟没有什么兴趣,就算一开始有兴趣,在看了这么多年之后,也没有什么兴趣了。[( 不过能出宫晃悠一圈,也比总是待在后宫里来得好。 而承德帝等人说的话,妃嫔等人都能隐约听到,毕竟都在同一个观景台嘛。 此时婉皇贵妃就听到了舒鸿煊与周廷昱的对话,她想起儿子跟她说过的,舒家已经上了他的战船,这么说来舒鸿煊也是她儿子的人,也同样是她的人,既然如此,她并不吝于给一些体面舒鸿煊。 婉皇贵妃手持团扇轻轻摇了摇,看着坐在她下手的静妃一眼,轻轻笑了笑,“皇后娘娘,听说小五这段日子去太学院体验一下同窗情谊,还听说小五跟舒家的小姑娘走得挺近的,一起玩得很好,不如我们请舒家小姑娘来,好好看看?” 婉皇贵妃从承德帝那里帮自己儿子求娶了一个身份贵重的皇妃之后,就好像突然开窍了一般,每次想要实现自己的目的,都不会像以前那样直来直往,而是婉转迂回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就好像现在这样,明明其实是她想要借着给舒嫣华一些体面,然后好让舒鸿煊更加尽心尽力的辅助二皇子,偏偏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舒家与二皇子的关系,就用了周廷昱来做借口。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皇后娘娘和三皇子生母德妃等人都很聪慧,就怕她们火眼金睛看出了不妥,那就不好了,舒鸿煊毕竟是中书舍人,这枚棋子来得不易,她可不能毁了他。 三皇子之母德妃,四皇子之母6昭仪对视一眼,都不说话,六皇子之母庄婉仪低着头喝茶,像什么都没有听到那样。 周廷昱的生母,静妃双手一拍,爽朗的笑道:“皇贵妃娘娘这话可是说到我心坎里了,我老早就听说小五找了个新玩伴,一直都没有见过呢。 宫里规矩又重,宣小姑娘进来又怕吓着她,这回可好,宫外规矩也不多,让小姑娘来见见也好。不过啊,各位姐姐们可是有带见面礼?要是小姑娘来了没有见面礼给,我怕小五到时候知道,会回来跟我撒泼滚地,以为我们欺负他新玩伴呢。” 静妃说得有趣,其他人也是会心一笑,她们都熟知静妃的为人,性子活泼,周廷昱那混不吝的性子,一半也是来自静妃,早已见怪不怪了,也不计较她未见舒嫣华就帮忙讨见面礼的事,纷纷笑着说见面礼多的是,绝不会让小五有机会撒泼滚地。 皇后娘娘一直笑吟吟的看着静妃她们说笑,待静妃说起见面礼的时候,她才笑着打趣:“静妃你好意思说,我看小五那撒滚就是跟你学的。” 静妃撇了撇嘴,立即把自己摘出来,还狠命的黑自己的儿子,“皇后娘娘您可冤枉我了,我一向温柔娴淑,哪里会做那等滚地的混不吝举止,小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我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等不合礼仪之事。” 所有人,连皇后娘娘都抽了抽嘴角,为静妃这等厚脸皮而甘拜下风,明明五年之前静妃为了要跟着去行宫撒泼的事,她们还记忆犹新,现在就说自己从没有做过这等事,也是够可以的。 周廷昱有这对父母也挺可怜的,前朝承德帝坑,后宫又被自己生母黑。 皇后娘娘微微摇头,吩咐自己的大宫女,“去宣舒家小姐过来吧。” 大宫女领命而去,至于要宣的是哪个,她自然不会弄错,能跟五殿下一个学院的,不就只有一个小姐? 关氏正在自家凉棚里被人奉承着,自从陛下驾到之后,就越来越多人来她们家窜门,大半是勋贵,言行之间多恭敬,关氏被人奉承得浑身都舒坦,对于能不能被周夫人邀请去周家窜门,也不是很执着了。 去周家就是她奉承周夫人,现在是别人奉承她,这其中的差别,她怎会不清楚。 梅氏身边也围着各家的主母,舒妍玉也被一堆小姑娘包围着,言笑晏晏的,说得好不热闹,舒妍玉还眉飞色舞的,连舒燕巧也交到了好几个朋友,都是随着嫡母来窜门的庶女。 当丫环进来禀报皇后娘娘派人来的时候,热闹的凉棚顿时一肃,关氏立即就反应过来,站起身连连吩咐:“快请进来!” 薄纱被掀起,大宫女带着两个小宫女一起走进来,福了福身,脆声道:“皇后娘娘有懿旨,宣舒家大小姐觐见。” 关氏等人愣了一下,梅氏上前几步,小声问道:“这位姑娘,能否问一问,皇后娘娘召见华娘所为何事?” 大宫女无甚表情的看了一眼梅氏,梅氏心中一寒,顿时后悔刚刚问的话。 大宫女肃着脸,道:“这不是夫人能私窥的。” 梅氏额头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喏喏的应了一声:“是我逾越了,还请姑娘万万不用当真。” 大宫女也没有过多为难梅氏,而是再次问道:“皇后娘娘有懿旨,宣召舒家大小姐觐见。舒家大小姐何在?” 此时大宫女心中也有些不悦,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行走在外,也有几分面子,更何况她现在代表皇后来宣召舒嫣华,都这么久了,也不见人,大宫女觉得舒嫣华这种做法就是不敬皇后。 梅氏赔笑道:“姑娘赎罪,我们家大小姐先前被惠安郡主接走了,并不在这里。” 大宫女这下当真是恼了,冷冷的瞪了一眼梅氏,“既如此刚刚怎么不早说!误了皇后娘娘的事,你担当得起吗?我们走!” 大宫女带着两个小宫女,转身就走,根本没有给梅氏丁点的面子,她还觉得梅氏实在不懂事,明明就应该一开始说明舒嫣华在哪里,而不是问这问那的,皇后娘娘传召,还敢耽搁时间,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舒家凉棚里的气氛有一瞬的窒息,好半响,才慢慢有人重新开始说话,只气氛到底不复先前的热闹。 被一群小姑娘围着的舒妍玉,低垂着头,眼里闪过一抹嫉恨。(未完待续。) 第118章 第一次见面 大宫女熟门熟路的来到怡王府的观景台,表明了身份,才被人引了进去。 先向怡王、怡王妃请安问好,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一听到是皇后娘娘宣召舒嫣华,周嫦曦也随后开口,“阿爹,阿娘,我都很久进宫给皇伯母请安了,我跟华娘一起去。” 怡王妃知道这是女儿不放心舒嫣华,想要跟着一起去,欣然答应之时,心底有些诧异,女儿很喜欢华娘呀,不仅请她来这里做客,陪着一起去见皇后娘娘。 这么多年来,怡王妃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女儿这么护着一个人。 怡王挥挥手,让女儿带着舒嫣华赶快去见皇后娘娘,不要让皇后娘娘多加等待。 等女儿带着小伙伴走了,怡王浑身都松散下来,斜斜的靠着怡王妃,像个树熊一样趴着妻子,也不嫌闷热。 伺候的怡王府下人早已见怪不怪,他们家怡王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怡王妃黏在一起,出门都想把怡王妃揣怀里兜着的,这样的情况真是太常见了。 皇后派人去宣召舒嫣华,又好奇的问坐在一旁的周夫人。 在这群后宫妃嫔里,只有周夫人一个外命妇,这么多年都是如此,而且皇后娘娘对周夫人甚是恭敬,后妃都习以为常,以为是皇后看在周崇澜的名声上,对他的夫人尊敬有加,连皇后娘娘右侧下手第一个位置也是周夫人坐的,与婉皇贵妃打对面。 因为周夫人是舒鸿煊的师娘,向她打听舒嫣华的情况是最好的人选,不仅婉皇贵妃竖起耳朵,连静妃也目光炯炯的看着周夫人,等着她的回答。 周夫人面对这么多高位嫔妃,依然镇定从容,温婉的笑了笑,“华娘是个很好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多才多艺的,自小就跟在容景身后学习,女学的崔先生等人对她都另眼相待,很是赞赏她。” 说到这里,周夫人又转头看向静妃,笑着打趣,“静妃娘娘待会要是看到华娘,铁定会很喜欢她。” 周夫人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的,其他人更感兴趣了,连静妃也挑了挑眉,“哎哟,听您这么一说,我就更想快点见到小姑娘了。” 婉皇贵妃有些不忿,明明是她说起舒嫣华的,也是她想要给舒嫣华一些体面的,怎么现在变成跟静妃有关了? 皇后娘娘是如此就算了,反正静妃就是跟在皇后娘娘身后的一条狗,做了这么多年的走狗,做主人的当然要给狗腿子脸面,可是怎么连周夫人也打趣静妃? 要不是婉皇贵妃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直接的理由宣召舒嫣华,也不会借用周廷昱做借口,现在借口很成功,只好像她就是抛了个引子,余下全与她无关一样,看着静妃兴致勃勃的跟周夫人打听舒嫣华,婉皇贵妃看着就气闷。 好在这个时候,舒嫣华终于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周嫦曦。 周嫦曦先行礼,“请皇伯母安,请各位娘娘安,请夫人安。” 舒嫣华接着行礼,“请皇后娘娘安,请各位娘娘安,请夫人安。” 皇后娘娘笑着道:“快平身。” 又问周嫦曦,“曦儿,你怎么也来了?” 周嫦曦是后宫里的熟客,后宫里有没有狗洞她都知道,她性子也活泼,皇后娘娘是她的皇伯母,一直都是用对待家人的态度与皇后相处,透着一股亲昵。 这时听皇后问起,毫不隐瞒的说道:“皇伯母宣召华娘的时候,华娘正在我家观景台那边呢,听说您想见她,我想着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跟您请安了,就跟着华娘一起来。” 皇后娘娘闻言,又问起怡王妃,“你娘在你家那边观斗龙舟?” 周嫦曦点头,“阿爹陪着阿娘一起,大嫂有孕在身没有来,大哥和二哥去准备龙虎斗了。” 皇后娘娘微笑颔首,自从怡王娶妻的第一年,她想着要给怡王妃体面,就宣召怡王妃来与她们一起看斗龙舟,结果怡王也跟着一起来了,时不时就遣婢女来问怡王妃有没有渴,有没有饿,会不会累...... 看得皇后娘娘一边打趣怡王妃,第二年端午就不宣召她了,省得怡王这么紧张,活像她会吃了怡王妃一样。 问过怡王妃,皇后娘娘才把目光投向舒嫣华。 舒嫣华今日穿了一身银白底缠枝莲纹暗刻丝瑞草衫,下着莲青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裙,头上梳着单螺髻,插着一支祖母绿七宝玲珑簪,那抹绿极其葱嫩,发出柔和而浓艳的光芒,圆润的耳垂上戴着赤金镶碧玉的耳坠子,碧玉剔透晶莹,手上戴着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 身上的衣裙清清爽爽的,佩戴的首饰也不多,又衬她衣着,在端午这种开始炎热的日子,看着就眼前一亮,她就这么身姿笔直的站在那里,像是夏日里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皇后娘娘心底暗赞一声,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钟灵毓秀的孩子了,她熟知小五和曦儿的性子,明白为什么这两个都眼高于顶的孩子会喜欢跟这个小姑娘一起玩,开始之时可能的确是因着她过人的容貌,但能让周嫦曦都入心的,想来为人处世和性子都很好才对。 皇后娘娘又想起刚刚周夫人说的话,眼角余光扫向静妃,果不其然就见静妃眼睛都亮了,心底微笑,看来周夫人果然是说对了。 皇后娘娘招手让舒嫣华上前,直接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支金镶红宝石步摇,赏给舒嫣华。 舒嫣华福身行礼谢恩。 婉皇贵妃也赏了一支点翠镶白玉簪,德妃和陆昭仪、庄婉仪各有赏赐。 静妃等其他后妃都赏赐完,就直接把小姑娘拉到跟前,上上下下细细打量,还做了一个让舒嫣华立时就能回忆起的动作——静妃也伸手在舒嫣华脸蛋上轻轻捏了捏。 然后不出意外,舒嫣华又看到静妃眼中闪闪发光。 静妃拉着舒嫣华的小手,直接就从自己手中褪下两只玉镯,套在舒嫣华手腕上,笑眯眯的道:“好孩子,听说你在太学院跟我家小子一起读书?他上学有没有调皮?” 刚才每位后妃赏赐的时候,周嫦曦就在旁为舒嫣华介绍,舒嫣华知道这位是周廷昱的生母静妃娘娘,闻言笑道:“殿下与华娘并不在同一个学院学习,不过华娘在马场上会见到殿下,殿下御马的技术非常好,华娘望尘莫及。” 静妃自己黑儿子,但其他人赞儿子又会开心,本来就很喜欢这个小姑娘,现在就更拉着她的手细细的问起周廷昱的事。 周嫦曦也坐在一边时不时的补充几句,不过有舒嫣华在,她就没有黑周廷昱,省得舒嫣华不好做人。 而那边也隐约听到后妃谈话的舒鸿煊和周廷昱也长出一口气,舒鸿煊知道皇后宣召妹妹的时候,担忧极了,生怕她会不被待见,现在竖起耳朵听那边的状况,似乎没出啥问题? 周廷昱还来不及开心,就感觉自己肩膀被拍了一下,转过头一看,是太子殿下:“小五,在想什么呢?走吧,快要开始龙虎斗了。”(未完待续。) 第119章 睁眼说瞎话 周廷昱连忙看九江河,就这段时间,前三名的龙舟已经赛出,分别是周大儒家、吴国公家、宁国公家。 吴国公家和宁国公家都是世代军将,家中的护卫和家丁手底下都有不错的拳脚功夫,力气又大,每年都能闯入龙虎斗不出奇,周廷昱奇怪的是,自他有记忆起,每年的龙虎斗也少不了周大儒家的。 一个清流,怎么养着的护卫家丁也这般厉害?周廷昱曾经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咎于周大儒家的护卫训练有素。 龙虎斗是皇家的龙舟与进入前三名的龙舟一起参赛,往年百姓都能把皇家的龙舟一条一条的数出来,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怡王,不过今年看到还多了一艘龙舟的时候,不仅百姓,连朝臣和勋贵都开始嘀咕,多出来的一条龙舟是代表谁的? 再看那条多出来的龙舟,穿着短打的汉子光着膀子,手臂上青筋暴露,肌肉扎实,就算隔着一条河,也能让人感受到那种精悍的味道,古朴端方的面容,整齐划一的动作,好像经过雕琢般连弧度都一样的姿势,像吴国公和宁国公这种军中老将一眼就看出,这些都是军中的好手。 都是家养的护卫,突然冒出一群悍将......无异于一群野狼闯进了黑熊的领地。 这艘龙舟究竟是谁的?连吴国公和宁国公也没有办法奢侈到用军中的好手来赛龙舟。 因为龙舟上还没有主人登舟,不少人都在猜测,只有像褚相这等人家才能知道,那艘全部都是军中好手的龙舟是谁的。 当周廷昱登上那艘龙舟的时候,周嫦曦都惊呼一声,“那不是小五吗?他今年参加龙虎斗?” 静妃“哦”了一声,站起身,来到观景台边,开始找周廷昱的身影。 “哎哟,我家小五今儿可真精神!”静妃找到了周廷昱,见儿子已经笔挺的站在龙头的位置上,兴奋的拍着双手叫嚷。 惹得其他后妃都起身去观看一二。 “哎呀,华娘,你看小五,是不是很帅气?”静妃一边看着一边问身边的小姑娘。 皇家的观景台位置特别好,一眼望去就能看到还在起点线的龙舟,舒嫣华也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龙舟上的周廷昱。 与以往不同,周廷昱今日穿上了皇子服,整个人都贵气大方,身量虽然不高,却没有被那些悍将压了气势。 舒嫣华也很认同的点头赞同静妃的话,“娘娘说的是,五殿下今日看着气势十足。” 婉皇贵妃看着站在龙舟上的周廷昱,有些酸溜溜的,“小五年纪还小,这是他今年第一次参加龙虎斗吧,只要不是最后一名都说得过去,别最后得了倒数第一,那就可笑了。” 想她儿子也是在十五岁的时候才上朝,开始参加龙虎斗,周廷昱不仅十一岁就上朝,现在还被陛下特意允许参加,而且还为他找了军中的悍将来为他划龙舟。 真是有够偏心的。 婉皇贵妃心中不忿,说话就有些难听。 静妃自己能黑自己的儿子,毕竟儿子是她十月怀胎生的,她做娘的还不能逗逗自家孩儿吗,不过换个人来说她儿子不好,她就炸了。 静妃嗤了一声,“反正小五是第一次参加,就算最后一名又怎样?好过从来没有得过第一名的,再说陛下可是跟我说了,会为小五找个好帮手,谁让小五还没有出宫建府,没有自己的护卫队呢,我看着小五这次得第一也不难。” 静妃一不小心都地图炮了,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没有得过第一名,虽然她是针对婉皇贵妃,不过这话还是扯了三皇子和四皇子进去。 三皇子之母德妃和四皇子之母陆昭仪当没有听到静妃这话,虽然她们跟婉皇贵妃结盟,却也不是什么都会帮婉皇贵妃的,说到底,她们始终是对手。 本来就是婉皇贵妃先撩的头,还是撩的静妃,她们才不会傻到出言相助呢,静妃有时候都不像是名门望族出身的,战斗力能一个对几个,说话能噎死人的那种。 在后宫这么多年,她们早就知道静妃是什么性子的人,又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跟静妃对上,所以她们就装聋作哑,由着婉皇贵妃受静妃的气。 她们都不用猜,最后都知道肯定是婉皇贵妃不敌静妃的。 果然,婉皇贵妃就气得半死,“难道得最后一名还是什么好事不成?就算小五最后能得第一,也不是他的实力,是陛下为他找的帮手,谁家能有军中好手帮忙,不能得到第一?” 静妃凉凉的看她一眼,说出来的话让婉皇贵妃气得头顶冒烟,“对呀,小五的确不是他自己的实力,那又怎样?谁让他父皇疼他?谁让他就是有军中好手帮忙?有些人羡慕不来,也就只能嫉妒了。” 婉皇贵妃气得柳眉倒竖,就要用高位嫔妃的身份来压制静妃,恰这时皇后出声了。 “好了,你们不要再联系感情了,在宫中天天窜门玩,出了宫还黏在一起,知道你们感情好,也得体谅一下我们这些旁人在呀。” 皇后睁眼说瞎话,这话说出来,连舒嫣华都想抹抹额头的汗,能把两个后妃唇枪舌剑说成联系感情,还说她们感情好,也是挺厉害的。 果然不愧是皇后!能在这群后妃里稳坐皇后的人,不简单!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皇后这是在护着静妃,出门在外,现在还有外人在,在宫里就算斗得在厉害,在外面也要维持皇家威仪。 更何况皇后都亲自出声,婉皇贵妃也只能憋着那口气,恨恨的甩了一下衣袖,又转头看龙舟了。 静妃撇了撇嘴,无事人一样,拉着舒嫣华继续各种姿势赞周廷昱。 周嫦曦好像见惯不怪似的,自动自觉来到皇后身边,陪着她一起看赛龙舟。 舒嫣华把这一切都记在心里,外面传说的婉皇贵妃独宠后宫,连皇后都要避其锋芒,现在看来,似乎有些出入。(未完待续。) 第120章 城会玩 按照惯例,负责主持龙舟比赛的护卫统领会在主人登每一条龙舟的时候,简单的介绍一下。 等到周廷昱登船的时候,护卫统领就大叫一声,“五皇子登船!” 与其他皇子登船之时,百姓会传来欢呼声不同,沿河有片刻的寂静,百姓都看着五皇子有些惊诧。 这个五皇子年纪也太小了吧,有没有十岁?这么小就可以龙虎斗了? 就在护卫统领都开始为五皇子尴尬的时候,高台凉棚里传来一阵欢呼声。 “五殿下威武!五殿下加油!” 是褚天逸在带头喊口号。 这声口号好像一个开关,陆陆续续才响起稀稀落落的欢呼声,比之前面的几个皇子少了很多。 婉皇贵妃轻轻的、又用在场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噗嗤”一声笑了。 静妃眼都不眨,继续在跟舒嫣华说笑。 待九艘龙舟都在起点线准备妥当的时候,护卫统领开始高声说起这次龙虎斗的规则。 “每隔十五丈就有一处球或者荷包,每一处球里面都有谜语,诸位需要根据谜底才能正确拿到下一个球的线索,最后根据所有的线索,完成最后的谜底,最先冲出终点线,完成谜底的人,为第一名!” 护卫统领对九江河上的九艘龙舟说一句,河岸上就有人高声重复一句,务必让所有的百姓都清楚知道这次龙虎斗的规则。 赛龙舟本来就是为了比速度快,偏偏这次龙虎斗还有谜语猜测,如果舟上之人还没有猜出谜底的时候,龙舟就已经快到下一个球的地点,猜不透谜底,下一个球的线索就没有,那么之后的球都可以不用去抢夺了。 那么万一没有成功抢夺球,却是第一个成功冲过终点的龙舟呢? 当时舒鸿煊也有这个疑惑,承德帝看到了,却笑而不语。 没错,当初承德帝兴致勃勃弄这次龙虎斗的的规则的时候,舒鸿煊心中就默默浮现三个字:城会玩。 他侍奉的这个帝皇,真是每时每刻都不放过可以玩的机会,连赛龙舟都拿来玩出一个新花样。 护卫统领高声说完比赛规则,却没有立即喊开始,而是给了给了一刻钟的时间让九艘龙舟安排战术。 也是为了给其他人投注的时间。 先前就说了,赛龙舟是一项全民赌斗,不仅是斗龙舟可以赌,连龙虎斗也可以赌。 就像此时,静妃已经笑吟吟的看着婉皇贵妃,“皇贵妃娘娘,这次赌斗,你可还参加?” 静妃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偏偏所有看到她笑容的人,都能看出她笑容里掺杂着的挑衅,婉皇贵妃当然不会怂,冷笑一声:“当然。” 静妃撸了撸袖子,云淡风轻的抛出一句话,“那好,我赌小五第一,赌注是骊山别院一套。” 这赌注出来,连皇后都挑了挑眉。 骊山是皇家避暑行宫所在,在骊山上有一套别院,已经是价值千金,在骊山拥有别院的,无一不是簪缨世族世代传承。 静妃的这套别院还是一套七进的别院,是她入宫之时,娘家给她准备的嫁妆之一,往年都是几千两这样赌,今年居然赌起了别院,这套别院没有十来万银子,也不够格肖想。 婉皇贵妃输人不输阵,立即接上话茬:“我赌小二第一,赌注是汤山别院一套。” 汤山也是皇家行宫所在,位于京郊,汤山出名的是温泉眼,汤山上一个有温泉眼的别院,也要十来万银子,谁让都是在皇家行宫附近呢,出入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家,有钱也未必能在汤山或者骊山拥有一脚之地。 婉皇贵妃这套汤山别院是承德帝赏赐给她的,里面有三个温泉眼,一直以来都是婉皇贵妃名下数得上的庄园,这次被静妃逼到头上,为了不丢脸,咬牙就把汤山的别院拿出来了。 静妃双手一拍,笑得爽朗,“皇贵妃就是爽快,我就喜欢这等爽快人。” 转头又问德妃等人,“德妃姐姐和陆昭仪、庄婉仪呢?” 德妃摇摇头,“你和皇贵妃娘娘赌吧,你们手里银钱多,我可比不上你们,要找跟你们同等价格的赌注呀,怕是要把我宫里的东西都拿出去卖才凑的够。” 德妃这话细听起来好像是说自己银钱不够多,其实是在刺婉皇贵妃和静妃两人,奢侈无度,意气之争也玩得这般大。 德妃的父亲是六阁臣之一的尚书右仆射,林良,她儿子又是三皇子,势力并不比静妃差,嫁妆更不会比静妃少,说要把宫里的东西卖了才能凑得够赌注当然是假的,她给得起同等的赌注,但她不会像婉皇贵妃那样,被静妃激一激就下不来台。 好歹也是十几万两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她有这银钱,还不如给她儿子夺嫡用呢。静妃是皇后的小尾巴,根本没有夺嫡的念头,所以银钱花得大方,不用斤斤计较,二皇子明明也觊觎那个位置,亲娘却为了争一口气把汤山别院用来当赌注...... 也不知道陛下究竟喜欢婉皇贵妃什么,要不是宠上天,也不敢以区区五品官之女就跟她们这些簪缨世族之后呛声。 德妃一边在心中鄙视婉皇贵妃的智商,一边面上拒绝了静妃的邀赌,陆昭仪和庄婉仪也拒绝了。 最后只有婉皇贵妃和静妃两人赌斗,连皇后都作壁上观,皇后声明自己做中人,双方谁要是输了,她会负责监督兑现赌注,要是两人都没有赢,那赌注自然还是自己的。 舒嫣华在静妃出声之后就默默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说老实话,她真的是有点害怕,在场所有人里面,只有她和周夫人不是皇室中人,周夫人是周大儒的妻子,连皇后对她都恭敬有加,自然不会怕被婉皇贵妃或者静妃其中之一记恨,但她怕,广平候府还不够让这些后妃高看几分,她能来这里也不是因为她是广平候嫡女,所以整整旁观了一场后宫争斗,她都想逃离此地。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静妃一言不合就直接对着干的,根本就没有丝毫要怕婉皇贵妃的样子,这还是她两辈子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后宫嫔妃,不曾想比起像德妃那种暗刀暗枪的主流争斗,静妃会在明面上来。 究竟是不屑暗地里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还是本性如此? 舒嫣华看着静妃,若有所思。(未完待续。) 第121章 二哥,多谢谦让 静妃与婉皇贵妃的赌斗,在观景台另一边的承德帝也知道了,他乐呵呵的看着九江河上的周廷昱,感慨的说道:“想不到皇贵妃还挺疼爱小五的嘛,居然还送一套别院给小五。” 其他人:“......” 陛下,您究竟知不知道您两个妃子就差上演全武行了,您从哪里看出婉皇贵妃疼爱五殿下来着? 不过承德帝这话,也从侧面反应出一件事:他认为其他人的龙舟比不上周廷昱龙舟上的好手。 舒鸿煊眸底暗光闪了闪,看起来陛下真的非常疼爱五殿下,太子和二皇子都没有的帮手,陛下亲自给五殿下选人,现在还没有开始比赛,就认为五殿下稳赢不输。 能得皇帝喜欢的皇子,活得都潇洒,不过如果皇帝驾崩,下任皇帝继位,万一与新君不和,先前过得多潇洒,之后就会多狼狈。 舒鸿煊把目光转向一条装饰豪华的龙舟,站在龙头上的是二皇子,舒鸿煊的目光暗了暗,不管怎么样,他与二皇子都不是一路人,用仇深似海来形容最恰当,谁让他是舒修和投靠的人呢,谁让妹妹在他们手中遭受过折磨呢。 舒鸿煊回想起这段时间得到的消息,舒修和有好几次跟着梅深进出一家私人宅院,每次从那宅院出来,心情都甚好。 需要跟在梅深身边才能进出那家宅院,看来舒修和已经勾搭上二皇子了。 果然,舒修和的眼光,除了娶他生母严氏之外还不瞎,其他都惨不忍睹。 舒鸿煊又把目光放在太子身上,太子渊渟岳峙的背着手站着,东宫的龙舟也朴实,没有半分二皇子的豪华,却没有被二皇子压过一丝一毫,如果说没有太子的龙舟是一把不起眼的黯淡刀棍,有了太子的龙舟,就是一把闪着寒芒的长枪,不论前面有什么,都会一枪刺去,所向披靡。 这样的太子,为什么舒修和会觉得二皇子能比得过?因为承德帝的喜欢?可是五殿下也很得承德帝的喜欢。 因为二皇子的岳父是军中老将,军中势力根深叶盛?舒鸿煊又把目光投向宁国公府的龙舟,上面站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英挺青年,那是宁国公的嫡长孙,正在与吴国公世子争锋相对。 连军中势力都势均力敌,二皇子凭什么以为他会登上皇位? “咚咚咚”的鼓声响起,打断了舒鸿煊的思绪,他把脑海里的种种收起,专心看着九江河。 二皇子与周廷昱已经知道自己母妃赌斗的事,二皇子看着周廷昱的眼神有些歉意,“小五,事关胜负,二哥只好对不住你了。” 周廷昱想翻白眼,这话说得就好像以为自己稳赢第一似的。 周廷昱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二哥,不用顾忌弟弟,母妃别院多的是。” 二皇子脸黑了一瞬,这话说的好像他母妃眼皮子浅,为了一套别院才赌斗似的,明明就是静妃先提出来的。 这个小五跟他母妃一样讨人厌! 三皇子和四皇子是二皇子的盟友,极力忍笑,太子作为大哥,又是储君,也不好表露太过,怡王世子和宁国公府少爷等人都转过头,佯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们不好掺和。 只有吴国公世子眉头皱了皱。 很快,三声预备鼓声响起,所有人开始凝神准备,“噌”的一声铜锣声,九艘龙舟箭一般的飞出去。 十五丈的距离很快就到,第一个藤萝球都是一模一样的,周廷昱伸手一扯就把一个藤萝球扯下来,双手一合,把球里面的纸条拿出来。 “上不在上,下不在下,不可在上,且宜在下。” 周廷昱眼一扫,就得出这个谜底是“一”。 龙舟很快就到达下一个十五丈,上面挂着的是荷包,荷包上面绣着各种各样的图样。 周廷昱看着上面的荷包,选定其中一个绣着梅花的,一把扯下来。 梅花,代表的是一月,一月,代者一。 周廷昱快速把荷包打开,抽出里面的纸条。 “坐也卧,立也卧,行也卧,卧也卧。” 是蛇! 周廷昱扯下有着蛇图样的藤萝球。 此时周廷昱的龙舟已经是所有人里最快的,龙舟上的汉子根本就没有丝毫慢下来的想法,其他龙舟上在快要到十五丈的时候都会稍微减一下速度,好让龙头上的主家有时间拿线索。 可周廷昱龙舟上的汉子并不,船尾上擂鼓的汉子说了,他们只会争划龙舟第一,至于他们每经过十五丈的时候,周廷昱能不能拿到球或者荷包,那是他的事,与他们无关,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要保证划龙舟的第一。 所以说周廷昱其实根本无法指挥龙舟上的人。 他也没有用皇子的身份施压,而是一言不发,用最快的速度猜出谜底,用极好的眼神提前看好线索,在经过的那一瞬间迅速把球扯下来。 河岸上的百姓已经爆发出呐喊,纷纷为自己支持赌斗的龙舟加油,有些人见到自己支持的龙舟稍稍落后,都喊得面红耳赤的,脖子上青筋都显露出来,兴奋得犹如见到绝世美人。 连空中都弥漫着一股激奋的氛围,静妃已经忍不住抓住舒嫣华的小手,踮起脚努力跟着周廷昱的龙舟,当看到过了半程,周廷昱还是一马当先的时候,静妃兴奋的大叫:“小五,快快!很快就能赢了。” 婉皇贵妃拿着千里眼观看比赛,一言不发,嘴角抿得紧紧的。 “东郊残花映堂前。” ——是“陈”字。 周廷昱看了一眼下一个十五丈,那里已经没有球或者荷包了,而是十八般武器被吊在空中。 “第一个谜底是‘一’,第二个是“蛇”,。第三个是‘陈’。合起来就是‘一字长蛇阵’。” 周廷昱已经猜到所有谜底,经过十八般武器的时候,一手扯下一把弓,一手扯下一支箭,拉弓搭箭,快要到终点的时候,箭射了出去。 “噌”的一声铜锣声响起。 在起点处守着的护卫统领已经看到了终点举起的旗帜,高声宣布,“此次龙虎斗,胜者为五殿下!” “哇呼——” 褚天逸欢笑的蹦起来,搂着自家的兄弟蹦蹦跳跳的,为五殿下庆祝。 一连窜笑声从静妃喉咙里吐出,透着一股恣意张扬,“哈哈哈,小五胜了!” 已经赢了的周廷昱对排在第三到达的二皇子拱了拱手,笑得很欠揍:“二哥,想不到你这么疼爱弟弟,多谢你谦让。” 二皇子先前话说得多满,现在就有多难受。(未完待续。)( 就爱网) 第122章 误导 舒嫣华从皇家观景台回自家凉棚的时候,沿途都能听到到处是议论五殿下的话。 舒嫣华心中摇头,从前周廷昱不被人熟悉,现在大出风头。 回到舒家凉棚的时候,那些来做客的夫人和闺秀们还在舒家,特别是跟舒妍玉相同年龄的小姑娘,脸上红扑扑的,眼里闪着星星,还不等走近就能听到她们在说五殿下的英伟不凡。 连舒妍玉都一改先前那矜持的作风,专心的听其他人说起五殿下的事。 舒嫣华回来的时候,热闹的气氛才稍稍下降。 梅氏见舒嫣华回来,又看见她身后跟着去的秋儿和冬儿手上捧着匣子回来,她心思一转,就猜到舒嫣华先是被惠安郡主请去,后又被皇后娘娘宣召,这些恐怕是那些贵人赏赐的。 梅氏不想让舒嫣华在这么多人面前出风头,根本不打算问舒嫣华面见贵人的事,知道舒嫣华平安无事回来,还得了赏赐,她心中暗暗不平之余,还滋生了一股戾气。 短短两个月时间,她就好像再也无法掌握舒嫣华了,不仅结识了惠安郡主,还让皇后娘娘宣召,也不知道这次舒嫣华面见贵人的时候,有没有得了贵人的青睐。 梅氏心下决定等回到舒家再细问舒嫣华,现在人多口杂,万一问出的答案不是她想听到的,又被在座这些夫人们听了去,舒嫣华的名声铁定会更好。 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只可惜梅氏不问,有人问。 “华娘回来啦?刚刚有个宫女来这里宣召你,见你没在,就去找你了,可找着你?”一位在座的夫人笑着问道。 这些在龙虎斗都决出之后,还死皮赖脸的留在舒家的夫人们都是笑意盈盈的看着舒嫣华,等着她的回答。 她们借着女儿留在这里磨蹭,不就是为了想着能不能见到舒嫣华回来吗?至少也要看到舒嫣华此去是好是坏,她们才好决定拿出什么样的态度对舒家。 在这个陛下大发雷霆的敏感时刻,作为引起风暴的引子舒家,每时每刻都吸引着许多人的注意。 梅氏眸子里闪过一抹不悦,其他少女们也停下话茬子,转过头看着舒嫣华。 舒嫣华被这么多人看着,从容一笑,“多谢夫人关心,宫里的姑姑在怡王府那里找着我了。” 那位夫人眼睛亮了亮,又迫不及待的问道:“皇后娘娘宣你,所为何事?” 这话其实问得有点失礼,毕竟不是舒嫣华什么人,不过这位夫人也顾不得其他,她现在就想知道舒嫣华为什么会得到皇后娘娘的宣召。 是因为惠安郡主的缘故,还是舒鸿煊的缘故? 两者差别之大,完全可以改变她家族对舒家的态度。 皇后娘娘的态度,就是陛下的态度,也是太子的态度,国之主人和国之储君,是大夏朝的主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许多人的荣华富贵。 又怎能不让人上心? 说老实话,舒嫣华自己不知道她会被人提起,是因为婉皇贵妃想给她体面,后来是皇后和静妃对这个能跟周廷昱玩着来的小姑娘感兴趣,才会宣她,否则皇后才懒得理会婉皇贵妃。 她猜不到是因周廷昱之故,不过她面见后妃,见识了后宫中的剑拔弩张,倒是对二皇子了解得更多,也是一个巨大的收获。 此时听人问起,舒嫣华用了春秋笔法,“皇后娘娘见了我,又说起我哥哥,赞了几句华娘,赏赐了一些首饰,就让我回来了。” 婉皇贵妃与静妃的明争暗斗不能说,静妃拉着她全方位无缝隙的赞扬五殿下更不能说,她可没有忘记这些小姑娘刚才对五殿下是多么狂热。 她猜不出为何皇后会宣召她,就把借口推在哥哥身上,反正刚才皇后娘娘等人的确是说起了她哥哥,也的确是赞了她,赏赐她首饰也是真有其事,她并没有骗人,不是吗? 那位问话的夫人的急切被舒嫣华看在眼里,脑子一转,她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才是对哥哥最有利的,至于其他人会解读成什么样子,可不关她的事。 而她的回答没有半点不实之处,想来那些贵人们也不会生气。 不少人眸底闪了闪,那位问话的夫人还侧头看了好几眼秋儿和冬儿上手捧着的匣子,足足有七个之多,这么算来,此行跟着陛下出来的后妃有六位,而舒嫣华还是在怡王府被宫女找到的...... 这位夫人笑着对舒嫣华说:“华娘,早就听说了你考入了太学院女学,我家那调皮的姑娘对你早就敬仰有加,她也想考太学院,想着多向你请教请教,过几天等你什么时候有空闲了,让她给你下帖子,好好指导指导她一二。” 有个小姑娘适时的对舒嫣华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舒嫣华礼貌的回答:“夫人您说笑了,华娘可不敢担得起指导之说,能考上太学院,都是先生用心教导之故。” 这位夫人爽朗的笑了笑,也不接舒嫣华这话茬,起身拉着闺女跟关氏、梅氏等人告辞。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再留在这里就讨人嫌了。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告辞离去,梅氏送走了所有来窜门做客的夫人闺秀,刚想问舒嫣华,又听外面响起御林军护送陛下和娘娘回宫的声音。 只得跟着所有人一起跪下恭送陛下和皇后离去,站起身,又见舒修和带着舒鸿文、舒二叔带着舒鸿博、舒鸿达回来,梅氏彻底咽下想要细问的想法,安排下人服侍关氏、让小姑娘们坐上自家马车,跟着人|流回家。 等回到舒家,舒修和在路上已经得到梅氏的提示,他问起舒嫣华面见贵人之事,舒嫣华的回答同样也是如此,只不过更详细一些,说因为有周夫人在那里,皇后等人对哥哥很感兴趣,问哥哥的事比较多,问完了,赏赐也给了,本来打算让她退下的,因有惠安郡主在,就让她跟惠安郡主一起在旁边玩,一直到龙虎斗结束,才让她回来。 舒修和还细细问了其中一些详情,舒嫣华都回答得天衣无缝,可以说只要后妃不主动说起当时的事,舒修和就不要想着能从舒嫣华口中找出破绽。 至于跟着去的秋儿和冬儿,根本没有面见贵人的资格,只能在外等候,对自家小姐经历了什么,一无所知。 舒修和见再也问不出什么,让舒嫣华收好赏赐,回百雨金轩好好休息。 舒嫣华对舒修和隐瞒甚多,对自己哥哥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舒鸿煊。(未完待续。) 第123章 父亲,您老了 舒鸿煊听完妹妹的讲述,沉吟片刻,问了一个问题,“华儿,依你所看,静妃娘娘与婉皇贵妃对上的时候,是底气十足由来已久,还是因婉皇贵妃抹黑五殿下,才会惹怒静妃,突然发难?” 舒嫣华想不用想,直接就回答:“底气十足,由来已久。” 当时婉皇贵妃那番略带嘲讽的话才刚出口,静妃就立即反击了,语气之中带着讥嘲,浑然不怕婉皇贵妃的压制,好像经常这样做似的,都成条件反射了。 而且最有趣的是,三皇子之母德妃和四皇子之母陆昭仪明明跟婉皇贵妃结盟,偏偏在静妃呛声的时候,没有出言相助,可见三方结盟也不是很牢靠。 不过想到静妃说话能噎死人的本事,舒嫣华嘴角抽抽,陛下究竟是因何才会把“静”这个封号赏赐给静妃? 难道是想让静妃好好静静? 舒鸿煊手指敲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规律十足。 都说后宫是前朝的影射,这话没有全对,但也差不离。 至少舒鸿煊就从妹妹面见后妃短短的那段时间,知道了一些常人都无法得知的事情。 静妃能跟婉皇贵妃打擂台,看其他后妃的反应,应该是早已习惯,也就是说,静妃根本就不怵婉皇贵妃,两人这样的对峙,时间也不会短。 连德妃和陆昭仪都要避婉皇贵妃的锋芒,静妃却能把婉皇贵妃气得半死,结合当时他在陛下身边听到陛下说的两三话,可见陛下也知道静妃与婉皇贵妃之间的争斗,偏偏陛下没有因此而斥责静妃,静妃也很得陛下的宠爱,否则后宫之中,向来是能得君主宠爱的人才能这般张扬恣意。 更可况,妹妹还说,周廷昱所在的龙舟上的好手,都是静妃求来的,陛下看来真的是很喜欢静妃母子。 连皇后都为静妃打掩护,静妃看来是很坚定的******。 陛下宠爱,皇后护着,自己还有儿子傍身,娘家还是名门望族,能跟婉皇贵妃正面刚,其实舒鸿煊觉得静妃才是比婉皇贵妃更有资本嚣张的人。 可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能听到的都是婉皇贵妃的嚣张二三事。 怪不得能让大夏朝两个最尊贵的人喜爱,静妃果然聪慧。 而舒鸿煊还从中看出了一丝蛛丝马迹:五殿下无心帝位。 不管五殿下自己是怎么想的,至少静妃是不会想着让儿子参与夺嫡,否则也不会坚定的站在皇后身边。 婉皇贵妃的气焰嚣张,身为皇后,亲自下场与婉皇贵妃计较就跌了份,静妃可以说是皇后的心肝棉袄,做了她一直想做的事,所以皇后才会这么坚定的护着静妃。 如果周廷昱有夺嫡的念头,恐怕皇后会第一个对付静妃,皇后能忍受婉皇贵妃的气焰嚣张,却绝对不会忍受静妃的背叛。 更何况,太子比五殿下大十一岁,十一年,差的可不只是年龄,还有学识、见识、人脉、势力。 舒鸿煊看着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在看书的妹妹,光线映在她的脸上,净白如玉,静溢美好,心里对周廷昱已经有些许松动。 他观察过朝堂上所有皇子,发现没有一个皇子能与太子并肩而论,就算是二皇子,也要结盟三皇子、四皇子才能有一战之力,不管是为了爬上更高的位置,还是为了保护妹妹,他都会坚定的站在太子身后。 周廷昱没有夺嫡的心思,最好不过。 ....... 舒鸿煊在根据妹妹今日的情报揣摩各方的力量,在相隔着好几条街的一处宅院里,也有人在进行着一场对话。 祁国公世子静默的看着祁国公,半响过后,才吐出几个字:“父亲,您老了。” 祁国公冷然的笑了笑,“怎么,做世子做了这么多年,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架空你老父的权,想要掌控祁国公府?” 祁国公世子看着父亲鬓边的白发,耸拉的眼袋,鼻翼边两条深刻的法令纹让他看起来更加生人勿进,这么多年的气势尽情的释放,世子恍然看见一片刀光剑影。 然而刀光剑影中已经后继乏力,只需要旁边伸进来一根木棍,轻轻一拨,就能刀剑都拨掉。 世子叹息一声,声音中有着沉痛:“父亲,您是想要把我们祁国公都赔进去吗?” 祁国公佛然大怒:“逆子!闭嘴!为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祁国公府!” 世子并没有被祁国公勃然的怒气吓住,“父亲,难道您就看不出您所做的一切,已经把祁国公拖到悬崖边了吗?稍一不慎,祁国公府粉身碎骨。” 祁国公怒目圆瞪,正想驳斥,世子却不给他说话的余地:“父亲,您为什么让安乐候弄这样一个市井故事出来?陛下,已经着大理寺彻查我们家了!难道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外面那些被查的权贵人人自危,安乐候被你放弃之后,已经忍不住,去求二皇子了!” “父亲,您以为我们祁国公府在陛下跟前有多少情分?即便是有,也被您挥霍一空了!您是想让祁国公府在您手里落败吗?您怎么对得起祖父,对得起列祖列宗?” “放屁!”祁国公指着世子的鼻子大骂。 “父亲,有理不在声高,您再大声,也无法改变我们一只脚踏进悬崖的局面。今天端午节,陛下身边连一个勋贵都没有宣召,就算出身广平候府的舒鸿煊,也被我们得罪了!” 世子看着冥顽不灵的祁国公,心中的失望越发深刻,另一个念头越发坚定。 “父亲,陛下,可不是先皇!” 这句话,成为压在祁国公身上最后的一根草,祁国公挺拔的脊梁,慢慢的弯了下来,强硬的气势逐渐消散,就像一个强撑的皮球,被戳破了一个针尖的小孔,慢慢的泄了气。 祁国公本就苍老的容颜,看起来更加老迈。 世子心中酸涩不已,以前总是在他头顶为他撑起一片安乐的父亲真的老了,不过没关系,父亲,从今往后,让儿子来为您撑起一片天。 祁国公闭了闭眼,片刻后,再次睁开,眼底的浑浊都少了几分,“依你看,我们家该如何行事?” 世子沉着应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第一,去找舒舍人和解,我们家本来就跟他无仇无怨,那个故事是安乐候弄出来的,与我们家无关,安乐候虽然隶属我们祁国公势力之下,不过我们手底下这么多人,有时候没有控制得住,也是正常。” 世子与祁国公不约而同的,都把安乐候当做了弃子。只因他们都知道,如果舒鸿煊查出那个故事幕后之人,铁定会成为不死不休的仇人,他们家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已经注定会被抛弃的安乐候与舒鸿煊结怨。 有道是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他们不知道舒鸿煊是君子还是小人,只看舒鸿煊是中书舍人,能近身跟在陛下身边,他就不能得罪,否则一旦得罪了他,不把他弄出这个官职,他们睡觉也难以安寝。 只有千里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更何况冤家宜解不宜结。 “第二,把我们名下三分之二的土地,献给陛下,以求此次安然无恙。” 他们家名下的田地多达万顷,遍布大夏朝繁荣的地方,如果要交赋银,也要上百万的银子,先不说你一个公爵之家超出了限田令这么多的田地,只看他们家能拿得出上百万的银子,就是一种罪过。 就算此次陛下饶了他们,下次难保不会用其他的罪名让他们家深陷其中。能在传承两百来年的家族,有几个是干净的?这次碍了陛下的眼,还能用银两买平安,下次恐怕银子都买不起了。 就算献给陛下三分之二,他们家也有足够多的田地,做人太贪,会死得早。 祁国公默了默,慢慢的,他站起身,来到世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 “孩子,你已经长大了,以后祁国公府就看你的了,我啊,就等着抱玄孙,享受天伦之乐了。” 在这个夜晚,祁国公府的真正主事人,已然悄悄更新换代。(未完待续。) 第124章 拦路狗 太学院在端午节连放三天假,第二天的时候,舒嫣华果然就收到了周嫦曦给她的帖子。 帖子是白术亲自送来的,递到梅氏跟前,白术还着重说明,此次邀约舒嫣华,是因为她家郡主要组建马球队,与人打比赛,言下之意,不是太学院女学的无关人士,不要厚着脸皮蹭着去。 梅氏昨天才得知舒嫣华与惠安郡主居然关系好到能邀请她去怡王府的观景台做客,现在连帖子都递了,梅氏对外一向是疼爱继子继女的慈母形象,昨天已经有些失态,自然不会再在白术面前失了分寸。 她丝毫没有提要让舒嫣华带着舒妍玉去赴约之事,还当着白术的面,让陈妈妈把帖子送给舒嫣华。 舒嫣华也不没有理会梅氏和舒妍玉心中有多憋屈,只指挥着秋儿和冬儿收拾她明天要用的胡服骑装,还吩咐小厨房,明天做几个小吃让她带着去。 舒鸿煊也得知此事,他不放心妹妹自己一个人去马场,决定亲自送妹妹过去。 舒嫣华想到此次江映蓉也会在,可以让哥哥和大嫂见次面也好,连忙答应。 结果到了第二天,舒鸿煊临出门的时候,突然遇上急事,没有法子,只能留下自己身边一个护卫护着妹妹去马场,自己带着另一个护卫先去办事,办完事有时间,再追上妹妹。 舒嫣华有些泄气,不过见来人面带急切,也不好妨碍哥哥忙活。 带着两丫头坐上马车,舒嫣华闭目养神,马车稳稳当当的行走了一刻钟的时间,突然停了下来。 冬儿掀起帘子,伸出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车夫指着前方的高头大马,道:“冬儿姑娘,前方那位公子挡住了我们的路。” 冬儿看着可以容纳三驾马车并行的街道,无语一瞬,道:“你不会往旁边走?非要跟这位公子走同样的道?” 车夫委屈极了,大声喊冤的同时,他还架起马车,让马车让另一边走,“冬儿姑娘,不是我不走,而是根本走不动。” 马车往另一边走,在前方骑着高头大马的公子也驾着马往马车那边走,马车往哪边,他就驾着马往哪边。 眼睛不瞎的人都知道他是故意堵这辆马车来着。 不少行人和街道两旁的酒楼中不少人探头看热闹。 车夫停住了马车,不动了,一切等小姐抓主意。 那位被承德帝赏给舒鸿煊的前御林军,看着那位公子,皱了皱眉,骑着马行在马车车窗旁边,小声的道:“小姐,前面那位是祁国公世子的二公子,李景辉。” 说完之后,眼睛专注的看着李景辉,全身都紧绷,注意力遍及四周,做好万一惊了马能第一时间救舒嫣华的准备。 舒嫣华睁开了眼,听到祁国公三个字,想到的第一印象,就是前天端午节之时,李明珠那骄纵的神态。 冬儿也听到了,她扬声问道:“这位公子,请问你拦着我家马车,所为何事?” 李景辉嗤笑一声,低头问身边跟着的几个小厮家丁:“你们说,少爷我是不是在拦别人家马车?” 一个小厮嬉笑着说:“二少爷,路这么大,怎么能说您拦别人马车呢?我看着,是那辆马车专门来堵你才对,否则怎么您往哪边走,马车就往哪边走?” 另一个小厮也高声调戏:“姑娘,该不会是你看到我家少爷春心动,所以专门堵我家少爷来着?” 几个家丁小厮一起发出哄堂大笑。 不少看着这一幕的行人皱了皱眉。上京的治安一向良好,甚少有纨绔子敢做违法之事,要做也是在京郊做,也不是在上京这个地界做,毕竟承德帝最讨厌那等无事生非的公子哥儿。 看那个小丫头,马车里坐着的也是女眷,明明是这位公子在拦堵这架马车,偏偏张口就颠倒是非,还口出狂言,调戏小丫头,不少人都看不过眼。 冬儿也不怒,反而认真的上下打量李景辉,末了一脸惋惜的摇摇头,惹得所有人都对她的反应好奇不已。 那个出言调戏的小厮就忍不住问道:“小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冬儿嫌弃的看了一眼李景辉,“论容貌,不及状元郎俊秀,论身量,不及探花郎高大,论气度和人品,街上随便一个大叔大伯都比他好,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春心萌动的?我又不眼瞎!” “噗嗤——” 不少人发出了窃笑声,特别是那些街上上了点年纪的大叔大伯,还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至少他们就不会做出当街拦截女眷的马车,还出言不逊之事,他们的人品的确是被这位公子哥儿好很多。 窃笑声让小厮涨红了脸,冬儿看得奇怪:“哎,你这人好生奇怪,又不是说你,你家主子还面不改色呢,你羞羞脸做甚?你家主子都看不上,更不可能看上你,你就不要想太多了。” “噗——嗤——” 窃笑声更大。 在街上的行人不敢当着那位公子的面笑得过分,在酒楼中有着窗棂遮掩的人,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有一家酒楼包厢中,甚至响起了大笑声: “哎哟,那小丫头好逗,明明那个公子都铁青了脸,她还说人家面不改色,这嘴皮子够厉害。” 李景辉冷笑道:“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养出什么样的狗。” 窃笑声消失了,不少人看着李景辉的眼神充满了不认同。本身就是你自己先拦截人家的,也是你家小厮先出言不逊的,现在小姑娘嘲讽了几句,就恼羞成怒了,还暗讽小姑娘的主子是逮着人就咬的疯狗,真是够没品。 在马车里笑得肚子疼的秋儿刷的蹦跳起来,就要出去怒骂李景辉,冬儿脸色已经暗沉,还不等冬儿出言还击,就听马车里传来一道清脆如黄鹂的声音: “掉头,绕道走。遇到疯狗,如果一棍子打不死,我不想留在这里听犬吠声,浪费时间。” “嘶——” 本来以为小丫头的嘴皮子够厉害的,哪曾想做主子的更厉害,不仅嘴皮子厉害,这是连看都不想看一眼那位公子,宁愿绕远路掉头走也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 李景辉脸色一阵青白,舒嫣华这番话说出来,他也不好再继续追上去拦截,否则不仅是承认他自己是疯狗,还落了下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舒家的马车扬长而去。(未完待续。) 第125章 真有默契 回到马车内的冬儿依然气不过,“小姐,那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跟我们过不去?” 要说不是朝着她们来的,也没有人相信,舒家的马车上有家徽,连她们这等下人都要对上京权贵的家徽如数家珍,没道理祁国公的公子会不知道。 舒嫣华想到端午节那天,祁国公世子夫人带着李明珠来舒家的凉棚,当时看着好像是上门做客,偏偏在安乐候夫人提起哥哥婚事的时候,本来想要离去的世子夫人又留了下来。 今天出门就遇到李景辉拦路,难道其中有什么关联? 任凭舒嫣华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其实是李明珠回去,就跟二哥李景辉说,娘亲想给他聘舒嫣华做妻子,李明珠还说舒嫣华人长得虽好,不过自视甚高,对两个妹妹爱搭不理,仗着自己是女学的学生,谄媚上惠安郡主,做惠安郡主的狗腿子,还想嫁入他们祁国公府,为自己后半生谋个前程锦绣。 李景辉一向疼爱妹妹,见妹妹言语之中多是不屑,就觉得舒嫣华人品不好,恐怕真是为了嫁入高门而心机深重,否则他单纯的妹妹不会这么讨厌一个人。 今天他是凑巧外出,眼尖看到舒家的马车,不过试了试,就见马车里探头出来一个小丫头,见她年纪,就猜到是小姐身边的丫环,想着如果是舒家的大小姐最好,不是的话,只要是舒家的马车也可以,反正他就是想对舒家人说,让舒嫣华不要痴心妄想,他是不会娶她的。 只要有舒家人知道这件事就可以了,至于舒嫣华会不会因此而受到家里人的责怪,或者会不会当众因他之言而颜面尽失,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不知廉耻的大家闺秀,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只他怎么也想不到,小丫头的嘴皮子厉害,主子的嘴皮子更厉害,颜面尽失的不是舒嫣华,而是他自己。 恨得李景辉暗骂一声“果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偏偏舒嫣华的年纪还算是个小人儿,两样都占齐了。 舒嫣华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权当被疯狗吠了几声。到达怡王府马场的时候,舒嫣华已经把李景辉这人抛在脑后,笑着被白术迎了进去。 马场里江映蓉等人已经到来,今天周嫦曦就是邀请了舒嫣华、江映蓉、杨怡芳和秦慧茹几个,今儿聚会,不过是周嫦曦想出来透透风,兼之她觉得舒嫣华这段时间绷得太紧,出来耍耍换个心情更好。 “华娘,你来了。”江映蓉老远就见到舒嫣华,朝她招招手。 舒嫣华带着秋儿和冬儿来到她们身边,就见凉亭里搁了好几个食盒。 江映蓉见舒嫣华身后的丫头也拿着食盒,扑哧一声笑了,“看来我们今天是心有灵犀呀,不是来跑马来着,而是郊游来了。” 秋儿也把食盒放在那几个食盒旁边,又给小姐倒茶,有条不紊。 舒嫣华环顾一周,问道:“怎么不见曦姐姐她们?” 江映蓉指了指远处的一个马厩,“选马去了,怡王府里多好马,她们三个兴致起来,说要给你选一匹好马,待会教你打马球的时候,会学得更快。” 舒嫣华笑了笑,喝了一口茶,站起身,邀请江映蓉,“蓉姐姐,我们也去看看。” 江映蓉爽快答应,“好呀。” 等到周嫦曦等人帮舒嫣华选好马,还试跑了几圈,四个人开始教她打马球。 或许是周嫦曦等人教导的好,或许是舒嫣华学习能力强,反正在马场上学了不到一个时辰,舒嫣华已经能驾着马,从江映蓉手上抢走球,还一路进攻,入了球。 到最后,周嫦曦兴致所起,还让她身边的丫环一起进来,组队对抗,马场上回荡着小姑娘们清脆的声音。 此时怡王府的马场入口外,周廷昱扯着脸皮笑着对舒鸿煊道:“容景大哥,好巧,你经过这里办事?” 舒鸿煊想呵呵,见过人办事是站在别人门口不动的?他又不是来抄家的官差。 舒鸿煊如沐春风的笑着回他:“的确巧,五殿下是怎么来这里?” 周廷昱不是很想回答他,直觉告诉他,回答了,一定会发生一些他不想见到的事发生。 然而周廷昱还是回答了,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要是答非所问,舒鸿煊能一直站在门口,反正都是要进去的,在这里浪费时间也太傻了,难得父皇答应让他出来找周嫦曦玩。 “这是我叔父怡王的马场,我是想着,趁着还放假,天气又好,所以来这里跑跑马。” 舒鸿煊心中虽然对周廷昱的抵触少了,看他还是有点不顺眼,他办完事,想起妹妹告诉他的,要来怡王府的马场跑马学打马球,他有些不放心,就来这里等候,哪知就这么巧,见到了周廷昱,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达的。 现在妹妹在里面跑马,周廷昱居然来这里,难道这小子真的是对妹妹有兴趣? 舒鸿煊用隐晦的眼神暗自打量周廷昱,看得周廷昱心中发毛,连忙笑了笑。 舒鸿煊疑惑的道:“华儿跟我说,惠安郡主邀了她来这里跑马,还有其他女郎,你进去,不太好吧?” 周廷昱:果然预感灵验了!他就知道他不能进去了,除非 周廷昱眼睛亮了亮,“哦,原来华儿她们在里面?只有她们一群女郎,也实在是危险了些,万一有惊马就糟了,容景大哥,不如我们进去看看如何?你是华儿的哥哥,我是惠安的弟弟,大家都不是外人。” 舒鸿煊:谁跟你是内人?! 不过周廷昱这个提议也正合他意,他也的确是担心妹妹,学跑马才半个月,就学打马球,也太早了点。 舒鸿煊选择性的忘记了自己当年刚学跑马的第三天,就学会打马球的事了。 这两人都忘了,马场里,除了舒嫣华和周嫦曦,还有其他女郎来着,或者说,两人不是不知道,而是双方默契的把这个事当没有,要是有其他女郎在,他们就不好进去了嘛。 周廷昱当先一步,“容景大哥,请随我来。” 呵呵,反正待会把借口赖在舒鸿煊身上,就说是他让我带他进来的。 舒鸿煊拱了拱手,“五殿下,请。” 呵呵,等会先声夺人,说五殿下邀他进去的。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想把锅扔给对方背。。 第126章 有戏 周廷昱和舒鸿煊走进马场的时候,就听见一阵叫嚷声。 “华娘,那边,你上!” “拦截她!攻她右路!” “快回转!她们把华娘派出来吸引注意的!” “嘀——” 哨子声响起,时辰到,最后一个球还在杨怡芳手上,几个姑娘全都大口踹着气,骑着马,慢慢的往凉亭的方向走。 杨怡芳抹了抹汗,畅快的笑道:“好久没有打过这么一场爽快的马球了。华娘,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厉害,要不是我今天亲眼看见你初学,还以为你打了很久呢。” 舒嫣华腼腆的笑了笑,“芳姐姐谬赞了,是你们手下留情才对。” 舒嫣华说的是实话,这几个人为了照顾她,打马球都收敛很多,一点一点在对抗赛里教她。 周嫦曦抽出汗巾擦了擦汗,“华娘再跟我们练几场,就与我们有默契了,以后我们柏苑的马球赛,也能打得爽快。” 周嫦曦喜欢打马球,不过她看不上眼的人,不会与她组队,弄得一直都没有组建一支马球队,如今多了舒嫣华,刚好凑够人数,以前都是看林瑛玲带着人打马球,周嫦曦眼馋了许久,现在不用眼馋了。 秦慧茹没有加入这个话题,反而有些迟疑的问道:“那边的,是不是五殿下和舒舍人?” 几个人齐齐望去,果然就见两个少年风姿卓越的站在马场入口处,向她们这边张望着,许是发现她们看着这边,个子矮一点的那个,还朝她们招了招手。 因为周廷昱在端午节的亮相,以前没有见过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容貌,现在秦慧茹一眼就认了出来。 “噫,是哥哥。”舒嫣华也看到了另一个人是哥哥舒鸿煊。 江映蓉眸子不自觉的追逐着那个高挑削瘦身影,与那天在舒家充满着力量和抚慰的身影重合,眼里染上一抹羞意,一抹思念。 而自己却不自知。 当舒嫣华看到哥哥的时候,只粗粗看了一眼,就立即把注意力放在江映蓉身上,也让她成功的捕捉了江映蓉眸中的情绪。 她心中激动了。 谢天谢地!大嫂对大哥不是毫无情意!不过舒嫣华疑惑了,上次明明在舒家的时候,她发现大嫂对哥哥毫无感觉,怎么就这么突兀的,变了一个态度? 貌似,这两人是第二次见面? 难道这两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曾经见过面?还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周嫦曦带着人骑马来到周廷昱和舒鸿煊跟前,高坐马上,先看向舒鸿煊,客气的问道:“舒舍人,你怎么来了?” 舒鸿煊微微一笑:“华儿来学打马球,我不是很放心,恰巧遇到五殿下,五殿下说他来探望郡主你,可以带我进来,我就厚着脸皮来了。” 周嫦曦这才望向周廷昱,假笑道:“我们前两天不是才见过?” 周廷昱暗暗咬牙,又被坑了一把,连忙道:“我是路过此地,见容景大哥在门外转悠了好几圈,不忍他这般等下去,就带他进来了。” 周嫦曦在这两人的脸上来回转了转,也不去计较究竟原因为何,头朝凉亭扬了扬,“小五你熟悉这地,你带着舒舍人进去歇息一番,我们要去更衣。” 打了一场马球,香汗淋漓,马场这里有屋舍,她早就吩咐人准备了房间,让她们好好洗漱一番。 约莫两刻钟之后,周嫦曦等人陆陆续续才出来。 因为多了两个人,不论是周廷昱还是舒鸿煊,除了周嫦曦和舒嫣华之外,其他人都不怎么熟悉,一时之间,坐在凉亭里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舒嫣华先开口打破沉默。 “哥哥,前天端午节,你有没有下注?” 难得哥哥能和大嫂见面,舒嫣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要是再没有人活跃气氛,以哥哥的风度,他手中的那杯茶一旦喝完,一定会礼貌的先行告辞。 舒嫣华又怎么让这大好的机会这样浪费,最重要的是,现在没有大人在场,可是有五殿下和惠安郡主在,就算被人看见,也不会有人传闲话。 用端午节的赛龙舟来做突破口,是最安全不过了,更何况赛龙舟头名的人就坐在席中,用这个话题,也能捧他,真是一举两得。 说起这个全民赌斗的节日,杨怡芳也活泼起来,不等舒鸿煊说话,自己先说了,“去年是宁国公府拔得头筹,今年宁国公府势头也猛,我就买了宁国公府赢,结果宁国公府居然才得了第六。” 舒嫣华打趣道:“杨姐姐该不会把自己的零花钱都投进去了吧?” 杨怡芳不是很在意,“也就是上百两银子而已,当个玩意了。” 杨怡芳反而对舒鸿煊究竟买了谁很感兴趣,问道:“舒舍人呢?买了谁?” 作为今年龙舟第一的赢主,周廷昱心中痒痒的,很想被人吹捧吹捧,也眼含期待的看着舒鸿煊,等着他开口说火眼金睛,未比赛之前就看出他实力强硬,买了他赢。 结果舒鸿煊却微微摇头,“我当时跟在陛下身边,看着每条龙舟的实力都很强,也不敢下注。” 周廷昱:......怎么要舒鸿煊赞赞他就这么难? 不过有了这个开头,气氛终于活络起来,都是跟惠安郡主相处甚久的人,对周廷昱这个五殿下一开始很拘谨,不过见他好相处,也慢慢放开,不过杨怡芳等人还是跟舒鸿煊聊得最多。 毕竟是五殿下,她们都无心皇室,也就不好跟周廷昱过多接触,唯一想要跟周廷昱发生更深一层关系的舒嫣华,一见哥哥和大嫂一同在场的情况下,早就把周廷昱抛在脑后,全力为两人争取说话相处的机会。 弄得周廷昱一度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不受欢迎,闷闷不乐的。 到最后周廷昱觉得无聊,也看不惯舒鸿煊与其他女郎详谈甚欢,拉着他就往凉亭外走,在马场各处看看,到最后,两人慢慢分开。 怡王府的马场不单单是跑马的地方,出了屋舍之外,在马场四周有凉亭,也有假山,更甚有一个花园,弄得比有些人家的别院还精致。 盖因怡王妃有时候也会来这里跑马,爱妻狂魔怡王花费了大价钱把这里装饰了一番。 此刻,舒鸿煊就在假山旁边遇到了独自一人带着丫环的江映蓉。 “舒舍人,谢谢你上次的襄助。”江映蓉发自内心的真诚道谢。 舒鸿煊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她站在假山脚,在午后阳光的映射下,脸上有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偏偏没有显得暗黄,反而更显莹润,她的眼睛杏圆,眼梢稍长,平添了一种妩媚,娇俏之中带着风情。 特别是现在,她用那双妩媚的眼睛看他,眸子是全然的信任和真诚,看得舒鸿煊心中一动。 这是一个很能惹男人惊艳的女郎。 怪不得能让安乐候庶子色魂予授。 舒鸿煊淡淡一笑,“江姑娘不必客气,当时大家都看出与你无关,是安乐候恼羞成怒,非要牵扯你而已。” 江映蓉摇摇头,“无论怎样,都要感谢舒舍人当时的出言襄助。” 舒鸿煊失笑,为这个姑娘的较真,“如果要说谢,是舒某要谢江姑娘才对。华儿已经跟我说过学堂里的事,多亏你们一直在身边照顾她,为了不让****|心,华儿一直没有跟我说过她的难处。” 江映蓉眸子里染上笑意,“华娘是个让人疼爱的小姑娘,我们是朋友,理应陪在她身边。” 舒鸿煊又看了一眼那双眼睛,趁江映蓉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客气告辞,“江姑娘,时候不早了,舒某要带华儿归家,先告辞。” 江映蓉福了福身,“舒舍人慢走。” 转身离去的舒鸿煊心中暗想,好像江映蓉的哥哥,昌兴候世子还在找门路要个实职?嗯,或许可以搭把手。(未完待续。) 第127章 说到做到 端午节已过,回归学堂的舒嫣华又投进忙碌的学习中,而朝堂上,在过了端午节之后,又开始了一个大震荡。 大理寺正卿在朝堂上向承德帝汇报彻查的结果。 “禀陛下,已查实吏部左侍郎以权谋私,买卖官位,上下勾连,收受贿赂,为某些官吏保驾护航,其罪,罪大恶极。” 承德帝在皇子站着的那处扫了一眼,冷声道:“挺有胆,敢在朕的朝堂上谋私利,看来根本就不把朕放在眼里。这么有胆量的人,朕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了,真应该嘉奖一二。” 所有人,包括太子在内的五位皇子,全都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在这个时刻碰着承德帝的霉头。 “按罪,该如何处置?”承德帝淡淡的问道。 大理寺正卿高声应道:“按大夏律,理应摘官身,投入天牢,抄没家产,鉴于左侍郎其罪重大,与之勾结的官吏管辖之地,多有民怨,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不少人低垂着脸,眉头皱了皱,怎么大理寺正卿会给出这么重的判罚?难道是尊陛下的心意? 承德帝冷然的道:“到底也曾经为大夏付出过努力,掉脑袋就不用了,抄没家产,全家流放去岭南吧。” 大理寺正卿立即高声道:“陛下仁慈。” 其他人也响应:“陛下仁慈。” 然而不少人眼角都抽了抽,虽然不用死,可是全家流放岭南,那个充满着瘴气、虫鼠猛兽横行的地方,还不如死一个人,全家回祖地,过个十几年,让家族的下一代继续科举之路,重振门楣呢。 陛下,该狠的时候,真的非常狠。 大理寺正卿继续汇报:“回陛下,已查实户部右侍郎贪墨高达上百万两白银之巨。” 身在户部,贪的都是国库的银子,数额还是如此之大,户部尚书秦英列众而出,躬身请罪:“臣失察,请陛下责罚。” 承德帝倒是恩怨分明,户部右侍郎负责的是皇商的买卖,这些贪墨一半是皇商贿赂,一半是从贡品中抽头,与秦英无关。 “做好清量田地,制定新赋税法,戴罪立功。”承德帝淡声道。 秦英又躬身谢恩:“谢陛下恕罪,臣定不负陛下期望。” 承德帝对户部右侍郎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都不等问大理寺正卿按律法要承受什么惩罚,直接就道:“抄没家产,全家流放蜀地。” 大理寺正卿又陆陆续续开始禀报他这几天的彻查成果,承德帝也一一给出了惩罚。 “禀陛下,已查实祁国公纵容恶奴横行霸道,仗势欺人,欺辱百姓。” 承德帝无甚表情,“罚祁国公一年俸禄,以儆效尤。” 这个惩罚出来,不少人都惊讶了。 其实在那些被御史台参奏的官员里,大家都心照不宣,这些官员肯定是不可能再继续回到朝堂的了,不管是承德帝想借此清理朝堂,还是承德帝想给某些皇子一些警告,这些人落马,都在在场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其实在那天御史台发疯一般参奏的时候,被参的官员自己也能料到躲不过去,所以对官员的处罚,所有人都没有惊讶,让他们诧异的是,承德帝的处罚力度非常狠。 能在朝堂上朝的,都没有一个笨的,因为笨的人,爬不到这个位置,所以那天御史台不仅参了正三品的高官,还把两个超一品的公爵都参了。 这两个还是老牌的勋贵,先祖都是当年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老臣,一个是宁国公府,一个是祁国公府。 按照当时御史台卷及整个上京的风暴,按照当时承德帝的震怒,大家都以为,宁国公府和祁国公府都要脱层皮,不料现在承德帝居然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实在让人意料不及。 祁国公身为军中武将,也有资格位列朝堂,此时他眼观鼻鼻观心,闻听承德帝的话,出列谢恩,“谢陛下饶恕之恩。” 不少站在祁国公附近的人都在用眼角余光观察祁国公的神情,可惜什么也看不出。 宁国公府也是一样的处罚,这样的处罚,对两个国公府来说,毫无影响,没有哪个勋贵是靠着俸禄来吃饭的,这种不痛不痒的处罚,无异于瘙痒。 连褚相都认为承德帝只是针对官吏发难,对勋贵还是有着几分情面的。 安乐候已经心中窃喜,既然陛下对有着万顷田地的祁国公府都轻轻放下,他还求了二皇子,想来他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随着大理寺正卿的话落,安乐候镇定不再。 “禀陛下,已查实安乐候教子不严,纵子行凶,其子陈明鑫使用腌臜手段强抢民女,养在杨柳胡同的小院里,日夜欺辱折磨,最后致死两人,造成包括死者在内的四个住户家破人亡。身为勋贵之后,不仅游手好闲,还无视律法,仗着身份为非作歹,其罪,天理难容。” 安乐候失态的抬头看了一眼二皇子,他明明把半数的家产奉上,二皇子也承诺会保全他,怎么大理寺正卿不仅如实的回禀了罪名,还把这么深藏的事也挖出来了?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大理寺正卿用的是“天理难容”,连吏部左侍郎买卖官位、上下勾连都只是用“罪大恶极”来形容,偏偏到了安乐候这里,就用了“天理难容”。 许多人都偷偷看了一眼大理寺正卿,难道大理寺正卿跟安乐候有仇?趁着这次机会报复? 二皇子眉宇间蹙成一个小皱褶,他也看了一眼大理寺正卿,他明明就派人去跟大理寺正卿打过招呼,按理来说安乐候所犯罪名不大,毕竟那些罪名都是安乐候庶子弄出来的,而这个庶子已经死了,逝者已逝,理应不会再追究,怎么现在大理寺在正卿不依不挠呢? 还上升到勋贵的层面,把所有的勋贵都囊括进去。 二皇子感受到背后两道炙热的视线,不用猜就知道是安乐候的,他能想到安乐候的着急,然而他还是纹风不动,他要再看看情况再说。 承德帝再次出声,语气里就染上了怒气,“看来过了这么久,勋贵都腐朽了,连强抢民女,还折磨致死平民百姓的事都做得出来。” 安乐候听着就不对劲,双股颤颤,连忙列众而出,跪地叩拜:“禀陛下,大理寺正卿所言之人,是家中庶子,他已于月前过世了。” 人死了,一切也就烟消云散,不应该再被揪着不放了。 承德帝冷冷一笑,“死得好,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嘛,他害死了人,老天爷不收他,朕也不会饶了他。” 安乐候吓得脑门冷汗直冒,连声道:“陛下此言有理,此言有理。” 然而承德帝没有要放过安乐候的意思,他说了不会让舒鸿煊受委屈,说了会帮他讨公道,身为一国之君,当然要说话算话。 “此子虽死,所犯罪名却不能当没有发生,此子如此嚣张,敢无视律法,都是你这个做父亲的纵容出来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若然不是你这个父亲的言传身教,家中孩儿又怎会做出这等泯灭人性的事。真是枉费太祖皇帝对你们家的看重,就你们家的规矩教养,已经配不上超一品的侯爵了。 着令,安乐候爵位降一级,为安乐伯,革除安乐伯官职,闭门家中反省,赔付死者家银两,京中勋贵们都应人人反省,不可堕先祖威名。” “退朝吧。” “恭送陛下。” 而安乐候,已经瘫软在白玉砖上。 没了官职,又少了半数家产,连爵位都被降为伯爵,安乐候府落败,已势不可挡。 舒鸿煊经过安乐候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安乐候机械的抬起头,顺着往上看,舒鸿煊朝他,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未完待续。) 第128章 小姐不见了! 安乐候被降爵的事,风一般的传遍了整个上京,震动最大的,就是勋贵。 一时之家,所有勋贵都约束家中的子弟,有顽劣性子的,都被拘在家中教导,上京花楼、酒楼罕见的出现了空挡的包厢。 更多的人,是在疑惑不解,都在揣测陛下这番举动到底有什么深层的含义,连近来春风得意的二皇子也坐立不安,整天都疑神疑鬼的,毕竟先前安乐候找上门让他保他,偏偏父皇就严惩了安乐候。 二皇子甚至都在想是不是父皇不满他压过太子的风头,借此给他一个警告。 二皇子连夜召梅深来商量陛下此举想表达的意思,结果两人揣摩来揣摩去,反而萌生了更多可怕的猜测,最后二皇子坐不住,第二天就递牌子进宫见婉皇贵妃。 他急需在母妃这里找回信心,也是想让母妃试探一下父皇的心思。 与二皇子的忐忑不安相比,周廷昱只感到烦躁。 先前他还想着父皇为什么会让他在端午节上赛龙舟露面,现在他明白了。 看到之前那些隐晦的看不起他,还会有意无意排挤他的同窗,一个个的都在他身边献殷勤,他就烦的不行。 他最讨厌这种表里不一的人,这些人的心思,他只来到太学院几天就摸清楚了,先是以为褚天逸被他赶出了上书房,对褚天逸不敢冷言冷语的,就对他这个假跟班又是给白眼,又是指桑骂槐。 这种程度的排挤真的没有被他放在心里,他也不觉得受欺负,相反,他是很喜欢同窗这样的心思,可以让他更好的分清究竟谁的德行好,谁值得真心相交。 偏偏他没有当一回事,他父皇看不过眼,以为他受了委屈,就让他在端午节露面,接着他母妃知道这件事,觉得他是在百姓面前第一次露脸,一定要尽显皇家风范。 于是两个爱玩的爹娘,一起策划出了这出戏,连军中的好手都被他父皇拿来划龙舟了。 他也确实如他们所料,的确是大出风头,不过现在这风头他并不想要。 他来太学院是为了上学的,虽然有一部分是想跟小伙伴一起玩,可最重要的还是上学,他跟父皇说想来太学院体验一下教学可不是说笑的。 然而现在身边围着一堆嗡嗡叫的苍蝇,他连去个茅房的路上,都能见到有人在路上“巧遇”他! 烦不烦,人有三急你来个“巧遇”! 要不是周廷昱自认为自己脾性好,早就把这些人好一顿教训。 只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周廷昱就受不了,他跟太学院的山长打了个招呼,拖着褚天逸又回到了上书房。 至于舒嫣华这个小伙伴,反正也是在上御科的时候才能见到她,每次还有周嫦曦在旁边虎视眈眈,他也没有啥机会跟小伙伴玩乐,索性回上书房,等太学院放休沐日的时候,再找机会跟小伙伴一起玩就好。 就这样,周廷昱拍拍屁股,扔下一群想要搭上他的同窗,回到了上书房。 知道这件事的承德帝先是翻了个白眼,他觉得儿子真是太没有出息了,不就是奉承吗?不就是谄媚吗?不就是讨好吗? 他身为五皇子,天生就应该承受这些,偏偏嫌烦。枉费他费尽心思让小五露脸,本来就是让那些看不起他家小五的人后悔莫及、心惊胆战的,结果小五自己受不了,回上书房了。 后来承德帝想了想,又觉得小五回上书房好,他还是觉得太学院的博士水平不够上书房的翰林厉害,他还是希望儿子能得到最好的教育。 承德帝也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正小五只要不出格,他都会宠着,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承德帝长叹一口气,还是先把这摞奏折处理好再说。 舒鸿煊自从知道五殿下去了太学院读书之后,对他就多了一分关注,得知周廷昱回归,挑了挑眉,又去找妹妹。 舒嫣华一开始还挺惊讶的,舒鸿煊“哦”了一声:“你不知道这事?” 舒嫣华无语的看着哥哥,“哥哥,我们一个在男学,一个在女学,我怎么会知道男学发生了什么事?二哥他们也不知道我跟五殿下认识,他们怎么会跟我说这事?” 舒鸿煊耸了耸肩,又问妹妹的打算:“那你接下来想要怎么办?” 先前跟他说,想要跟五殿下打好关系,最好是让五殿下对她情根深种,现在人都不在太学院了,计划还进行下去吗? 舒嫣华也学着哥哥那样耸了耸肩,“顺其自然呀,哥哥,你不会以为我还能进皇宫跟五殿下谈心聊天吧?我原本就没有打算能在短时间内让五殿下对我有男女之情的,现在能提前认识他,能在他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已经足够了。” 说老实话,周廷昱回上书房,舒嫣华心中更觉得稳妥,自从得知周廷昱在太学院上学之后,连女学都有很多女郎想办法见他,特别是家中有哥哥或者弟弟在男学读书的,更是想借此认识五殿下。 舒嫣华不是很懂五殿下为什么会独独喜欢跟她玩,想不通不要紧,要紧的是不单是五殿下,连静妃娘娘也因五殿下的缘故对她另眼相看,这就足够了。 她可不想让其他闺秀能像她这样,竞争越少,她的机会才越大。 再说,她身体里是个成熟的灵魂,看五殿下就跟看弟弟一样的,实在是兴不起爱慕之情,盖因五殿下现在还太小了,正是爱玩闹的年纪。 舒鸿煊知道妹妹的打算,觉得妹妹在感情的处理上比他还理智,心中疼涩不已,没有受过伤害,又怎么会对感情不再期待? 见妹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白她会处理好,舒鸿煊也就放下心来。 很快又到了休沐日,舒嫣华已经学会了射箭,她想趁着休沐日外出,找严家的打铁铺打造一把袖箭,用以防身。 早上用过早饭,禀报了梅氏之后,带着秋儿和冬儿两人坐着马车出门,说好到午时之前回家用饭,结果梅氏等来的不是舒嫣华的归家,而是泪流满面的秋儿。 “夫人,不好了,小姐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129章 大事不好 “你说什么?” 梅氏惊得“刷”的站起身,带倒了椅子,椅子碰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然而梅氏已经顾不得这么多,脚步飞速的走上前,抓着秋儿的肩膀,惊怒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给我说清楚!” 秋儿粗鲁的狠狠抹了一把脸,擦干了眼泪,道:“我们跟着小姐外出,买完文房四宝之后归家,途中路过一品坊,小姐想要买一些糕点回来给夫人和二小姐吃,就下马车,又凑巧遇上了五殿下。 冬儿被派去买糕点,我留在小姐身边伺候,结果不知怎的,马车的马受惊了,在街上横冲直撞,车夫控制不住被抛出了马车,路上的行人纷纷避开,可是有个孩子大概吓坏了,一动不动的站在路中间。 五殿下见此,就吩咐他的侍卫救人,小姐也让我去看看车夫有没有受伤,等我跑去找到车夫的时候,再回头一看,小姐和五殿下就不见了!” 秋儿的叙事条理还很清晰,甚至还记得小姐对她们的嘱咐,她去打铁铺打造袖箭的事除了大少爷之外,不能告诉其他人,连侯爷和夫人都不能告诉。 秋儿不懂为什么要连侯爷和夫人都瞒着,不过小姐吩咐的事,不管合不合理,她都会照做,所以即便现在小姐不见了,还是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甚至秋儿回来禀报梅氏的时候,还记得选只有梅氏一个人在梓岚院的时候。 小姐不见了,现在还不知道小姐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能回来,为了小姐的名声着想,秋儿不会当着家中其他人的面说这件事。 她把这件事告诉梅氏,只要梅氏不想她家小姐的名声被毁,或者不想二小姐的名声被带累,都会瞒下这件事。 梅氏吓得几近失声:“你说什么?你说华娘不见了?还是跟五殿下一起不见的?” 秋儿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是的,五殿下也不见了。” 那个护卫救了那个孩子之后,返身不见了五殿下,脸色冰冷到她现在回想还打了个冷颤。 梅氏声音同样也颤抖了,她还心存希翼:“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五殿下?” 秋儿其实能理解夫人的害怕,那是五殿下呀,是陛下的儿子,五殿下的母妃还是静妃娘娘,不管五殿下为什么不见,反正是跟着小姐一起的时候不见的,这样的罪名,他们广平候府担当不起。 然而秋儿还是很肯定的打破了梅氏的希翼:“夫人,奴婢见过五殿下不止一次了,不会错认的。” 梅氏瞳孔缩了缩,手反射条件般抬起来,“啪”的一声打在秋儿的脸上,力道之大,让秋儿整个人都摔下地上,白嫩的脸蛋上,通红的指印立时就浮现出来。 梅氏胸口起伏不已,指着秋儿的手指颤颤巍巍的,“要你们有什么用,连小姐都护不住!要不是还要把小姐找回来,我现在就把你们卖了!” 秋儿挨了一把掌,也不敢诉苦,她自己心中也自责不已,她明明守在小姐身边,却把小姐弄丢了,立时爬起来,跪在地上,等着梅氏的下一步指示。 梅氏打了秋儿一巴掌,还是无法压制心中的恐惧,满心满脑都是“五殿下也跟着不见了”的事,她一个妇道人家,平时再多的小聪明、小算计,此时也慌了。 梅氏带着恐慌的声音吩咐同样震惊当场陈妈妈:“你让你男人快去把侯爷找回来,就说家里出事了,其他的一个字都不要说。” 梅氏狠狠的盯着陈妈妈的眼睛,看得陈妈妈心中一凛,低声应了:“夫人放心,老奴什么都没有听到,老奴这就去。” 等陈妈妈走了,梅氏焦虑的转了几圈,又看了一眼秋儿,才想起一件事,“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冬儿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吗?车夫呢?” 秋儿回道:“冬儿去找大少爷了,车夫受了伤,家里的马车还在外面,车夫牵着马慢慢走回来,我嘱咐了车夫,让他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去,我先回来禀报夫人的。” 梅氏眼睛眯了眯,舒嫣华不见了,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跟着舒嫣华一起不见的,还有五殿下,那就更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了。想不到秋儿和冬儿两个人在这等慌乱的时刻,居然还记得嘱咐车夫封口,一个还记得去找舒鸿煊。 舒嫣华有这样机灵的忠仆,真是幸运。 须臾,陈妈妈又悄无声息的回来,梅氏又吩咐道:“你去找大管家,跟他说,送华娘外出的车夫回来之后,让他控制住车夫,动作要隐秘,动手的人一定要可靠,行动之前,记得先封住车夫的口,我不想这件事,有第四个人知道。” 现在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她,陈妈妈和秋儿,秋儿现在还跪在这里,秋儿只会拼命维护舒嫣华的名声,而不会做出损害舒嫣华的事,如果这件事有一丝传了出去,那就把这笔账算在陈妈妈头上。 陈妈妈心中暗自叫苦,只恨为什么刚才是她伺候梅氏,她根本就不想知道这等隐秘,这事还不同以往算计舒鸿煊兄妹,因为这其中涉及到了五殿下。 有皇室中人在其中,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怎样。 如果最后五殿下找不回来,或者找回来受了重伤...... 陈妈妈打了个激灵,阿尼陀佛,求佛祖保佑,保佑大小姐和五殿下平安无事回来吧。 在这一刻,陈妈妈抛开所有对舒嫣华的恶感,反而前所未有的希望舒嫣华平安,连梅氏心中也是这样祈祷的。 梅氏在等舒修和回来商量对策,而舒鸿煊也见到了冬儿。 今天不是朝廷的休沐日,舒鸿煊还在当值,只不过临近午时,可以在衙署里用饭午休,听到小吏来跟他说,家中有奴婢来找,似是有急事的时候,他还奇怪来着。 等见到冬儿,听到冬儿的第一句话,舒鸿煊惊得大脑一片空白。 满脑子都是“妹妹不见了,妹妹可能被人掳去了”的事。 藏在衣袖里的手,隐隐抖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130章 走哪条路? 冬儿当时是在一品坊里买糕点,她没有跟在小姐身边,对当时发生什么事不是很清楚,不过大概是惊马的事太过突兀,连她在一品坊里都能听到惊呼声。 等她跑出一品坊的时候,小姐已经不见了,事情的经过,她是听秋儿说的,秋儿怎么跟她说,她就一字不错的全都复述给大少爷知道。 就算是先前大夏朝的士子想要联名把他打入天牢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害怕过,要不是他控制力强,已经失态在外。 冬儿见到大少爷还沉着镇定的表情,心中也安定了很多,眼巴巴的看着大少爷,等着他的吩咐,盼能尽快找回小姐。 舒鸿煊问冬儿的事,全都是有关妹妹的,就连妹妹去打造袖箭,冬儿也说给他听,末了,舒鸿煊才问起周廷昱,“你说小姐是在一品坊门口遇见的五殿下?” 冬儿点头,“奴婢和秋儿都见过五殿下好几次,不会认错。” “你们当时有没有找过附近?”舒鸿煊眉宇间拧在一起,五殿下也不见了,此事也不知道是针对五殿下,而他妹妹只不过是不小心被牵扯进去,还是两人只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冬儿没有哭,她比秋儿还镇定,“我们当时就找过了,五殿下身边的护卫找的,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找了附近三条街都找不到,转身就走了。我们也兵分两路,秋儿回家跟夫人禀报此事,我来这里找少爷您。” 舒鸿煊眉头皱得更紧,五殿下身边的护卫青云,他听他身边被承德帝赏赐的两个护卫说起过,是个非常厉害的高手,至少也要十个跟他们一样的人才能与青云有一战之力。 这么厉害的青云,连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反而很果断的转身就走,难道做这事的人,真的是有备而来? 舒鸿煊对冬儿道:“此事我知晓,你和秋儿回去之后不要多嘴,现在你回家,跟侯爷夫人说,我会把此事禀报陛下,让他们不要失了分寸。” 冬儿领命而去,舒鸿煊也转身回宫门,求见承德帝。 舒鸿煊见到承德帝的时候,青云刚刚从御书房里出来,见到舒鸿煊,青云微微颔首,而后一言不发的走了。 舒鸿煊沉甸甸的心思轻了一些,至少青云这样的态度,就说明陛下没有怪罪妹妹,然而想到妹妹和五殿下不见的事,心头的大石依然沉重不已。 承德帝见舒鸿煊进来,脸色罕见的没有平时的愉悦轻松,而是满脸严肃,“容景,你都知道了吧?” 舒鸿煊拱手,“是,陛下,华儿身边的奴婢已经来找臣说过此事了,华儿和五殿下不见了,请陛下责罚,臣有罪。” 承德帝挥了挥手,“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还说不准是谁牵连了谁,如今要紧的是尽快把两个孩子找回来。” “朕已经吩咐了关闭城门,不过如果对方有备而来,还能躲过青云的追踪,恐怕现在早就出了上京。你来看看舆图,试试能不能追踪到对方的路线。” 承德帝让舒鸿煊近前来看舆图,这幅舆图是大夏朝全境的舆图,是全大夏最全、最清晰的舆图,全天下只有皇帝才能有。 舒鸿煊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幅舆图,还来不及为这幅舆图惊讶,就现在上京的舆图里找到一品坊的位置。 舒鸿煊手轻轻从一品坊上方划过,沿着最近的道路,手指在上京的东城门停下。 “陛下,听说当时青云第一时间就把一品坊的三条街都检查过了,然而青云什么都查不到,想来惊马也是对方特意弄得,如果对方知道五殿下的身份,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就带人逃出城门,而不是留在城中等着抓捕。 如果是要逃出上京城,从一品坊的方向走,去东城门是最近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对方故布疑阵,还留在京中。 毕竟关闭城门也不是长久之计,很有可能会等风头过去,才想法子溜出上京。华儿和五殿下是两个人,目标太大,我们严查搜索出城门之人,或许能有所收获。 臣问了华儿的婢女,她说当时惊马吸引的注意力太大了,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有华儿和五殿下是怎么不见的。臣熟知华儿,如果她当时是清醒的,一定会想法子让人注意到他们遭遇危险,可没有一个人知道,臣猜测,当时华儿和五殿下应该是已经昏迷了。” 承德帝点了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也吩咐下去,先关闭城门五天,以天牢死犯逃脱为由,开始全城搜索,五天之后如果都找不到人,再开城门,不够所有出上京城的人,都要严加搜索。 现在守城门的人,已经换成了承德帝的人,是直属于他的暗卫,除了他的话,不会听信任何一个人的命令,在搜索检查方面,这些暗卫也更有经验。 为了五殿下,承德帝并不在意暴露暗卫,反正只要给这些暗卫安排一个御林军的身份就足够了。 “陛下,如果是臣来策划这场行动,臣会选择从东城门的九江河走水路,九江河的上游,连接着好几个支流,从每一条支流走,都能去到不同的地方,如果他们真的走水路,我们追捕的难度就增大了。” 舒鸿煊只希望这样的情况不要发生,他现在怕的是,对方如果目标是五殿下,为了达到目的,五殿下暂时还能保证生命安全,但他妹妹一定会被弃子般丢弃。 而只有死人,才不会多嘴。 舒鸿煊在这一刻,深恨这里最快的交通工具只有马匹。 承德帝看着链接九江河的几条河流,眼睛眯了眯,水师是宁国公在管辖。 “三得,去把太子和宁国公找来。” 蔡三得领命而去。 太子先宁国公一步来到御书房,太子感受到御书房内不同寻常的气氛,心中奇怪,当得知事情原委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不管是谁在背后搞鬼,敢动他五弟,他都不会放过。 接着宁国公也来到御书房,他同样心惊了一下。 如果是某位皇子为了夺嫡,而对五殿下动手,这是用错了法子,陛下,最是厌恶对兄弟出手的人。(未完待续。) 第131章 为小五祈福 “宁国公,如果是走水路搜捕,用死犯逃脱的借口就不好用了,要委屈你家的孙子,就说你家两个孙子外出上街被拐子拐了去,走水路追捕。不用画像,只要是符合华娘和小五两个年级和身形的人,都要拦下来。” 承德帝看着宁国公,吩咐道,“让水师的人不要躲懒,也不要敷衍,只要是身量合适,就算脸上的妆容不符合,都要拦下来追查,朕怕他们会用易容或者妆扮来转移视线。” 如果是走水路追捕,那些就不是承德帝手下的暗卫可以控制的范围,只能告知那些军士是追捕小孩子,但不能是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的真实身份。 一朝皇子不见了,会引起动荡,承德帝不想造成更大的影响,而舒嫣华是女孩子,名声要紧,也不能说不见,只能用宁国公两个孙子做借口了。 宁国公才从这次的新法中安全脱身,承德帝会把事情告诉他,也是信任他的表现,只要这次能找回五殿下,陛下对宁国公府的感官也会更好。 宁国公立时就应了,“陛下请放心,臣会吩咐下去,等会上京城里的人就会知道,老臣孙子跟着他们母亲外出上街,被拐子拐了去,老臣会把两孙子送去别院住一段时日。” 至于他的孙子什么时候能从别院出来,就看五殿下什么时候被找回来。 “去吧,朕会传下旨意,让水师的人配合你。”承德帝对宁国公挥挥手,宁国公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容景,你放心,今儿放你假,就先回家吧,跟你爹娘说,不要乱了阵脚。” 已经制定好了追捕的计策,现在就看暗卫和水师的能力了,舒嫣华不见了,舒鸿煊也需要回家跟父母商量对策。 舒鸿煊行了礼,退出上书房。 “太子,给你五弟打个掩护吧。”承德帝看着太子,沉沉的说道。 太子沉吟片刻,道:“父皇,就说五弟陪着静母妃去广济寺上香,为您、为大夏祈福怎么样?” 如果五弟不能尽快找到,以静母妃的性子,留在后宫,多半会发生事端。 承德帝沉思片刻,微微颔首,“就按照你的说的办,朕这就去后宫跟静妃说,你也回去吧,这几天来帮父皇处理一下奏折。” 承德帝伸手揉了揉眉宇间,儿子不见了,他这几天也没有心情和精力批阅奏折,反正太子这事是做惯了的,就让他来处理。 太子应了声,又嘱托承德帝保重身体,才退出御书房。 承德帝叹息一声,“走吧,去静妃那里。” ...... 静妃直挺挺的站在承德帝面前,她已经听说了儿子不见的事,面上没有惊惶,反而无甚表情。 “瑶瑶.....”承德帝上前一步,开口道。 静妃眼睛眯了眯,冷冷的道:“陛下,小五是臣妾的命根子,臣妾是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想让小五掉一根毫毛的。如果有人敢伤害小五,不要怪臣妾跟那人拼命,不管她是谁!” 就算那个是婉皇贵妃,她也要把她拉下马!敢动她儿子,就是她的仇人! 承德帝看着毫不退让的静妃,面上突然神色疲惫,叹了一声:“好,都听你的。” 静妃草草施了一礼,“陛下,臣妾这就收拾东西,去广济寺给小五祈福。” ...... 舒鸿煊回到家中的时候,才刚到家门口,就被一直焦急等在门外的大管家看到。 大管家大喜过望,快步跑过去来到舒鸿煊马下,焦声道:“大少爷,侯爷说有急事、要事要跟你商量,让你回来就立即去梓岚院找他。” 舒鸿煊颔首,回到家中,往梓岚院的上房走去,陈妈妈在上房门外亲自候着,见到舒鸿煊进来,行了一礼,往内禀报一声,拉起帘子让舒鸿煊进去,自己亲自在门外守着。 舒鸿煊见上房正间坐着舒修和与梅氏两人,行礼问安。 舒修和不耐烦的打断他,“你知道事情了吧?听冬儿说你去找陛下了,陛下怎么说?” 舒修和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生怕承德帝会因为舒嫣华的缘故迁怒他们家,一直等到舒鸿煊回来,立即就焦急的问道。 “陛下仁慈,也体谅华娘一个小姑娘名声的不易,并没有怪罪,让孩儿回来跟你们说,只要我们捏造一个理由让华娘暂时消失在人前,等到陛下派人把华娘和五殿下找回来,此事就过去了。”舒鸿煊淡淡的说道。 对于舒修和与梅氏这两人,虽然他们脸上都含着担忧,却绝对不是对妹妹的,而是忧心陛下追究责任而已,要不是还要这两人的配合,舒鸿煊现在已经在外找妹妹了。 舒修和与梅氏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梅氏反应快,立即就道:“华娘一个小姑娘,也不知道那些歹人会不会对她做点什么,我可怜的华娘,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又骂那些歹人:“那些杀千刀的,老天爷怎么就没让他们死呢!” 舒鸿煊听得心烦,特别是梅氏那番话,什么叫“歹人会不会对她做点什么”? 舒鸿煊不客气的出声,“父亲,我想着,毕竟是涉及到了五殿下,陛下已经严禁此事外传,知道这件事的秋儿和冬儿,我会让她们去别院那里住着,就说华娘陪着外祖母去别院修养了,只要严家那边和我们通了口风,华娘外出的借口就没有人能挑剔。太学院那边,还望您亲自去跟山长请假。” 舒鸿煊这番话,其实也是暗指一件事,陛下已经严禁外传,所以不能有华娘的事传出去,如果梅氏想要借此败坏华娘的名声,最好掂量一下能不能承受陛下的怒火。 舒修和惯会从其中听出隐晦之意,他面色肃然,立即就应了,“放心,为父知道怎么做,那个车夫,不会在华娘回来之前,有机会出现在人前。” 说完,舒修和又转过头盯着梅氏。 梅氏保证道:“侯爷放心,陈妈妈是跟着我的老人了,不会没有分寸的,如果有一个字往外传,就唯陈妈妈是问。” 在门外守着的陈妈妈抹了抹额头的汗,命暂时保住了,大小姐,您快点平安回来吧!(未完待续。) 第132章 会浮水不? 舒嫣华和周廷昱醒来的时候,头还昏昏沉沉的。 舒嫣华费力的抬起手,揉了揉额头,还没有睁开眼睛,耳边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华儿,你醒了?” 舒嫣华眼睛睁开的时候,就看到头上是木板,周围都是一人高的木桶,侧了侧头,就见身边周廷昱半坐着靠在木桶边。 舒嫣华艰难的爬起来,周廷昱伸手给她搭了一把,让她靠坐在自己身边。 舒嫣华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道:“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又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发现还是出门换的衣服。 她只记得当时马受惊,马车在街上横冲直撞,眼看就要撞上一个小孩,她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幸好周廷昱吩咐青云去救那小孩,还不等她庆幸小孩得救,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们被拐了?”舒嫣华皱着眉说出自己的猜测。 才说了几句话,舒嫣华就觉得自己喉咙干涩不已,艰难的吞咽了几下,声音还是嘶哑不堪。 周廷昱打量四周,“看样子是这样,我们现在可能是在船上,我刚醒来的时候,感受到水波微荡的感觉。” 才刚说完,周廷昱腹中就响起了一声雷鼓声,周廷昱脸微微红了起来,幸好在船舱底下光线暗淡,舒嫣华看不到。 紧接着舒嫣华肚子也叫了起来,两人面面相觑,顾不上尴尬了。 饿成这个样子,他们究竟被人抓来多长时间了? 两人腹中空空如也,身体里还残留着药力,说话也没有什么力气,声音如蚊蝇,要不是两人贴靠在一起,根本听不到对方说话的声音。 舒嫣华看着自己身上没有绑绳子,摸索了一番,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还在,她深深的疑惑起来。 有拐子会这么笨,连她荷包里的银票都不要? 难道...... 舒嫣华心中一凛,谨慎的贴在周廷昱耳边道,“旭弟,我看着不像是拐子,你看我们身上的值钱的东西都还在,会不会是冲着你来的?” 周廷昱也才发现这个问题,如果真的是冲着他来的,那么舒嫣华就是受了他的拖累。 他们现在急需想办法逃出去。 周廷昱为了怕那些歹人知道他们醒了,也学着舒嫣华的样子,贴在她耳边说话:“如果是冲着我来的,那么你一定要记得说是我的姐姐,要不然我怕他们会对你不利。” 如果是真的为了他,那么一定会知道他的身份,如果舒嫣华与他没有关系,很有可能会直接被杀害。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舒嫣华白玉的耳中,她却没有半点羞涩,只沉着冷静的应了,“好,不管歹人知不知道我们真实的身份,我们都要捏造一个假身份出来,如果知道,我们就装傻充愣,看看幕后之人是谁,如果不知道更好,不会让他们狗急跳墙。” 绑架一个皇子,罪名可是能抄家灭族的,就算真的是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冲着他们来,在没有杀死他们之前,肯定也不想暴露他们的真实身份。 除非他们辛苦绑架他们来,只是为了杀他们。 可这种可能性很低,如果真的要杀,他们也不可能活到现在,歹人连跟绳子都不绑。 舒嫣华微微垂下眼睑,片刻后又贴在周廷昱耳边说道:“你记住,我是你姐姐,姓夏,叫小华,你叫夏小旭。” 要不是周廷昱本身没有妹妹,他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做弟弟的,不过为了舒嫣华的安全,还是接受了她捏造的身份,谁让真正的五皇子只有公主姐姐,而没有公主妹妹呢。 “身上力气恢复了没有?”舒嫣华抬起手,用力握了握,感受着身体里力气,问身边的周廷昱。 船舱底下光线昏暗,只能借着几缕光线打量四周的景物,通过光线,他们也知道现在应该是白天。 他们本来就是在大中午的时候被抓,现在还是白天,而且他们很饥饿,看来至少已经过了一天。 “药性太霸道了,而且我们已经过了至少一天没有吃东西,我估摸着,身上攒着的力气,也就够我们把船舱情况粗略了解一下就得躺下了。”周廷昱对这种情况很不喜欢,特别是饥饿的感觉,他还从来没有这么饿过。 “来,给。” 舒嫣华把自己身上带着的另一个荷包扯下,打开,把里面的糕点倒在手心里,递给周廷昱。 她平时都习惯带两个荷包,一个装银票,一个装吃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肚子饿了,她就会拿出一块糕点来吃。 可惜荷包不大,只装了八块糕点,一人分食了四块,只略略填了填肚子,对饱腹的程度还很难。 两人又休息了一阵,才相扶着站起身,两人兵分两路,一个往左,一人往右,开始船舱里找有没有漏洞。 两刻钟后,两人又回到刚才的位置,再次坐下,气喘吁吁的,两人略略休息一阵,才开始分享自己探索得来的信息。 “船体很大,木板结实,那些木桶装的应该是酒水,是条大货船,船主实力浑厚。” 严家也有这样的货船,舒嫣华曾经见过,也在九江河的码头上过严家的货船参观游玩。 “船走得很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看来是在顺风顺水的行船。”周廷昱也说出自己的看法。 “你会不会浮水?”舒嫣华突然问周廷昱这个问题。 周廷昱眉毛一挑,即刻就明白舒嫣华的意思。 “我会,你呢?” “很好,看来我们可以从这方面想法子逃跑。” 舒嫣华向来信奉求人不如求己,上辈子她坚决果断的在临死前把梅氏和谢志安拖着一起死,现在自然也不会等人来救。 谁也不知道在等待救援途中会不会发生意外,能自救的情况下,她向来会努力。 如果周廷昱不会浮水,她自然不会抛下他走,现在两人都会,这就好办了。 “准备好了吗?我喊人了。” 听到周廷昱一声好,舒嫣华清清嗓子,一边拍着木桶制造声响,一边叫道:“来人,来人,这是哪里!快来人啊!” 要浮水逃走,也要先填饱肚子再说,至于怎么填饱肚子,嗯,现成的法子在这里。(未完待续。) 第133章 难以言喻的绑匪 “咔” 船舱的舱门打开了,刺目的阳光照射下来,两人反射性的闭上眼睛。 等了一会儿,才慢慢适应,开门的人也不着急,一直在耐心等待,等到两人睁开眼睛,才出声。 “喂,你们还有力气走出来吗?” 是个男声,因为站在门口,背仰阳光,看不清面容,不过身材瘦削高挑。 舒嫣华和周廷昱两人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在这个鬼地方,两人是彼此的依靠,相互搀扶着慢慢走出去。 等走出舱门,那个男人打量了他们好几眼,又继续说道:“哟,看来你们还有力气走出来,身子养得不错嘛。” 这是一个容长脸的男子,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脸上没有那种歹徒穷凶极恶的神情,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两人。 看得舒嫣华和周廷昱一头雾水。 不会是抓错人了吧,怎么会有这么好脾性的歹徒? 周廷昱自觉做起保护舒嫣华的事,他先开口,“我们肚子饿了,给我们准备吃食。” 男子眉头挑了挑,下一刻,突兀的低下头,凑近周廷昱的脸,脸上的神情骤换,恶狠狠的道:“小子,你算哪根葱?敢命令我?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是我们的阶下囚?” 周廷昱一把将舒嫣华抓在背后护着,镇定从容的道:“如果你们想得到两具尸体,不用这么麻烦,现在就把我们扔下船就行了。” 男子看着周廷昱稳重沉着的神情,再看看舒嫣华黑黝黝的眸子也定定的看着他,没有一丝惊惶,无趣的撇了撇嘴,“小老头,跟我走吧。” 男子一马当先而行,脚步迈得相当豪爽,丝毫没有顾忌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个饥肠辘辘的人。 两人也不着急,沿着男子的步伐跟着他的背影走,还一边打量四周。 爬上楼梯,来到顶层,周廷昱一眼就见到了一桌丰盛的吃食。 还有桌子旁边坐着的一个中年汉子,和他身后或坐或站的几个人,看起来这个汉子是他们的头目。 周廷昱拉着舒嫣华的手,慢慢来到桌子跟前,站定。 两人毫不隐晦的直接打量头目,脸上有着大胡子,遮住了容颜,只能看到鼻子坚挺,有些西域的鹰钩鼻,眼睛炯炯有神,此时也在打量着他们两人,身量粗犷高大,在宽松的袍子遮掩下,依然能看到结实鼓起的肌肉。 看身形像北边的人,再看其他几个手下,也同样是差不多。 头目突然哈哈一笑,手执起筷子,虚空在桌子上方点了点:“不是说肚子饿了吗?干站着在这里做甚?” 周廷昱与舒嫣华对视一眼,双双坐下来,执起筷子,开始慢慢用膳。 那个带他们出来的容长脸男子啧啧称叹:“喂,你们怎么就这么放心大胆的吃?不怕我们在里面下毒吗?” 周廷昱和舒嫣华都不想跟这么愚蠢的人说话,连绳子都不绑,现在来说自己在饭菜里下毒,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容长脸男子得不到回应,摸了摸鼻子,坐在头目身后的一个男子指着容长脸男子哈哈大笑: “阿黄,你被嘲笑了,哈哈哈.....两个小娃娃都懒得跟你说话,早就跟你说过了,你在这种时刻,最好不要出声,否则别人还以为我们跟你一样傻呢。” 阿黄恼怒的瞪了一眼说话的男子,“你以为你很厉害吗?不也是脑子里只装了稻草的肌肉疙瘩!” 男子嗤笑一声:“说你傻你还不认,你看看其他人,有没有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就算比肌肉疙瘩,你也赢不了我,是不是皮痒了,想要我给你松松骨?” 舒嫣华和周廷昱吃得满脸黑线,这是什么绑匪,他们什么都没有干,就自己先内讧了? 头目淡淡的出声打断两人的争执:“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让我们的小客人都看笑话了。” 大概是跟预期的待遇不同,看着这些人也不像坏人,周廷昱一时就脱口而出,“不用顾忌我们,正好有笑料配着下饭菜,吃得挺香的。” 话一出口,争执不见了,气氛也陡然为之一变,突然凌厉起来,几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让两人呼吸为之窒息,好像看到了刀光剑影,有一种血腥的味道。 两人心中都一凛,这些人手上都见过血!虽然现在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可有些恶徒习惯一边笑着一边捅刀子。 舒嫣华简直想给周廷昱一个暴栗,这人是不是忘了他们现在身处何种境地? 周廷昱也傻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吃东西。 头目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过了一会儿,才挥挥手,“不要吓坏了小朋友,收起你们的气势。” 瞬息间,那种让人心惊肉跳的气势就不见了。 一时间,也没有人再说话。 两人用完饭,喝了几口茶,又擦了擦嘴,才端正身子,看着头目。 周廷昱直直的看着头目,“这位大叔,请问你们把我们掳来是为了什么?” 头目嘴角扯了扯,吐出两个字:“你猜?” 周廷昱:“......” 舒嫣华:“......” 好不合时宜的恶趣味! 这群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周廷昱毫不怯懦的看着头目的眼睛,发现他还是那般漫不经心,知道他现在不会吐露目的,只得顺着他划下的道道来,“为了银钱?” 头目呵呵一笑:“你再猜?” 周廷昱憋了憋,“为了权势?” 头目继续道:“再猜猜?” 周廷昱不猜了,他很憋屈,这种不得不顺着别人圈定的方向走,真的很难受。 舒嫣华看出这个头目其实就是在逗弄他们,根本就不想把真实的目的说出来,她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反正不管是什么目的,这些人都不是好人,都把他们掳来了,就算有什么不得而知的苦衷,难道她还要同情他们吗? 她一个女孩子,不见了一天一夜,如果家里没有采取足够的措施,她这辈子就毁了。 就算以后能回家,按照舒修和与梅氏的性子,要是人人皆知她这事,最好的结果也是青灯古佛一辈子。 舒嫣华不指望能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他们的目的,但有一件事她想知道。 “惊马是你们弄得?就是为了借着混乱掳我们走?” 要知道当时要不是有青云在,那个五岁多的孩子就命丧马蹄之下! 这些人的做法,让她很愤怒。 视人命如草芥,连孩子都能下得了手,该下地狱才对。 “当然不是,我们还不至于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头目突然很认真、很正经起来,并且下一句,就让周廷昱的眼眸微眯。 “事实上,如果当时不是我们的人出手,死在马蹄之下的,只会是你们两个。”(未完待续。) 第134章 该不该信? “当时阿三,”头目指了指刚才那个嘲讽阿黄的男子,“就是他,他当时和阿四、阿五正在你们身后不远处。” “你们马车的马不是我们弄得手脚,相反,其实当时是阿三救了你们一命。按照当时惊马的马蹄扬起的方向,还有马头扭转的方向,以及你们的站位,如果当时不是阿三非常熟悉马匹,他也来不及出手,就是按照你那个护卫的身手,也只能从马蹄下救下你,小丫头可就命丧当场了。” “当时情急,阿三来不及制住惊马,只能让惊马冲出街道,后来街上有个孩子,是我们也没有预料到的,如果当时你的护卫不出手,我们也会出手救下那个孩子。” 头目说的是真话,他也不要求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相信,反正一般人也不会信掳走他们的恶徒。 然而周廷昱身处皇宫,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他能看出头目说的不假。 舒嫣华不懂那些惊马那些,直觉告诉她,这人没有说谎,大概是有些人,根本不屑说谎,因为他们不想说的时候,就会不说,而是用一个谎来搪塞。 就像刚才那样,周廷昱问他们为什么把他们掳来,头目不想回答,就逗弄他们,而不是编造一个理由来欺骗他们。 两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端端正正、恭恭敬敬的朝阿三等人行礼,口中答谢:“谢各位救命之恩。” 阿三等人眸中精光闪烁,眸子里染上了一层暖意,自己费尽心力救人,并不在意会不会被人知道,会不会被人报恩,不过能得到感恩,心中还是很愉快。 阿三爽朗大笑:“老大,我就说了吧,这两个娃娃都是好娃娃,这次你该满意了吧?” 这话说得稀奇古怪,惹得周廷昱和舒嫣华暗自猜测,也难找出半丝头绪,只能知道,这些人起码心中还有良知。 这么说来,他们的性命,暂时是保住了?不用担心万一这些人哪天不开心,就给他们来一刀? 舒嫣华等阿三笑完,才淡淡的出声:“你们虽然救了我们两个,可是也把我们掳走,让我们家人担心,救命之恩并不能相抵。” 阿三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粗犷的容颜看起来好生怪异。 头目哈哈一笑:“小丫头倒是分得清楚,不过这个不怪阿三,实在是你们两个孩子很好,他见猎心喜,忍不住出手掳走你们,全都是为了我这个做大哥的,要说对不住,也是我这个做大哥的说。” 舒嫣华失望了,本以为她那话会引起这些人的恻隐之心,却不想他们毫不动摇。 看来他们有自己的良知底线,但涉及到他们事情的时候,并不能让他们动摇。 也对,对这些手上见过血,还很有可能在刀尖上生活的人来说,有良知已经是一件怪事。 不能奢求更多。 他们现在身处大船的最顶层,视野良好,周廷昱一眼就看见河面宽大,除了岸边有几艘小渔船之外,再无一条大船同样航行。 周廷昱并不抱希望的问道:“现在我们是去哪里?” “先从水路到江陵府,再转陆路去河内郡。”头目出乎意料的回答了周廷昱的问题,似乎并不怕他们两个知道。 两人同时一皱眉,河内郡是在河套平原一带,再往北边走,就是突厥人的地盘,哪里已经是属于边疆了,想不到他们会从上京被掳去边疆。 头目把两人的神情动作都看在眼里,却不再说这个话题,反而问道:“你们两个怎么称呼?如果没有姓名的话,不如我给你们取一个?” 这当然是玩笑话,周廷昱按照两人商议好的身份张口就来,“姓夏,叫小旭,这位是家姐。” 头目也介绍自己:“大叔姓徐,你们叫我徐大叔就行。至于他们......” 徐大叔一指自己身后的几个人,一一介绍道:“这个是阿三,这个是阿四,这个是阿五,这个是阿六,这个是阿黄,你们叫三叔、四叔、五叔、六叔,黄大哥就好。” 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都不说话。 头目也不恼,很善解人意的道:“现在天气闷热,你们也一天一夜没有洗漱过了,我安排你们去洗漱。不过可能要委屈一下严姑娘了,我们船上只有两个厨娘,如果你不介意,我让她们来伺候你沐浴?” 舒嫣华客气的婉拒:“多谢徐大叔好意,我自己一个人来就可以了。” 头目微微颔首,吩咐阿黄:“阿黄,你带他们两个去舱房洗漱好好休息一下。” 阿黄从栏杆上挺直腰背,上前几步,示意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跟上,“你们两个跟我走吧。” “慢着!”周廷昱拉住舒嫣华的手,纹风不动,眼睛看着头目,说出自己的要求, “我不放心你们,我要跟我家姐同一个房间,给我们安排一个有隔间的舱房就足够了。” 头目并不阻止,“阿黄,带他们去吧,准备好热水和衣服给他们洗漱。” 周廷昱和舒嫣华料想不到头目会连这个都答应,这些人不是应该把他们分开来监视关押才对的吗,这样就能牵制住另一个。 如果不是真真切切是被掳走,舒嫣华甚至有一种错觉,他们其实在这里被人邀来做客的。 实在弄不懂这些人的行事,哪哪都透着一种古怪之感,两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见步行步。 等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顶层,阿三才沉声问道:“大哥,你信这两个小娃娃说的话?” 什么夏小旭,一听就是假的。 头目站起身,来到甲板上,背着手看平静无波的江面,“那你觉得他们会不会信我说的话?” 阿三耸了耸肩,“两个小鬼心眼特多,老机灵了,谁知道他们想什么。至少我知道,他们肯定不是姐弟。” 当时他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亲眼看见两人是在一品坊门前偶遇的,当时两人可不像现在这般亲密无间,透着一股礼貌呢,怎么可能是姐弟。 “小孩子在陌生的地方,总要想法子保护自己的,这都不是大问题,由着他们就是,要是他们傻乎乎的,我还不如直接就扔下江里喂鱼呢。” 头目面色淡漠,声音里听不出其他情绪。 “只是,他们的身份可能不一般,老三呀,你倒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未完待续。) 第135章 正儿八经的事儿 阿黄把两人带到第二层的一个舱房,头朝里面扬了扬,“我找人给你们送热水来,还买了几身衣服给你们,不是你们身上的好料子,如果你们穿不惯,那就自己想法子把身上的衣服洗干净。” 阿黄说完就走,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走进舱房四处察看。 这个舱房很小,不要说住在皇宫的周廷昱,就是舒嫣华,她也皱了皱鼻子,这个舱房还不够她丫环住的大,不过胜在五脏俱全,连屏风也有。 舱门直入就是个明间,左边的是窗棂,右边是一扇大屏风,有个隔间,把卧床给隔开了,留出了待客的地方。 现在天气确实有些炎热,两人家中都是娇生惯养的,一身衣服穿了两天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总觉得身上不自在,想要迫切的洗漱一番。 不过两人待在同一个房间里,还要轮流沐浴,这就很尴尬了。 至少舒嫣华沉默着不想出声,虽然知道周廷昱请求让两人在同一个舱房是为了安全起见,不过这样真的是非常非常尴尬,两人毕竟不是真的姐弟,就算是姐弟,也要有男女大防。 周廷昱轻咳一声,非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华儿,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舒嫣华跟他一起被掳,名声已毁,现在还是他提议两人同住一个舱房,于情于理,如果他不娶舒嫣华,舒嫣华大概不是被家族秘密处死就是青灯古佛一辈子,大好的年华,对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子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周廷昱原本就对舒嫣华的感官很好,毕竟他随了他父皇母妃,对容貌好看的人都有一种天然的好感,更何况舒嫣华的性子很好,行事也得他喜欢,两人还熟悉,至少除了周嫦曦之外,舒嫣华是他接触过最多、最亲密的女郎。 这么一想,觉得娶舒嫣华也能接受,现在两人还一同经历被掳的事,这就算是一同出生入死了,这一生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这样的女子。 周廷昱脑海中这般想到,渐渐的,看着舒嫣华的眼神就发生了隐晦的变化。 那是一种以男人对待女人的态度。 周廷昱还自己还没有意识这种变化是什么,只知道他对娶舒嫣华不抗拒,甚至在脑海中回想起太子大哥与太子妃的相处,不禁幻想起自己与舒嫣华的婚后生活。 如果舒嫣华知道周廷昱只短短的时间中就变化这般大,也不知是该得意的笑还是该无语的笑。 她以为要费尽心机才能等到引起周廷昱对她的兴趣,继而让他兴起娶她的念头,在她还没有开始努力的情况下,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周廷昱心中已经暗下决定要娶她。 此时舒嫣华听周廷昱的话,皱了皱鼻子,正要说话,敲门声响起。 周廷昱打开舱门。 “公子小姐,我们给你们送热水和衣服进来。”门外一个厨娘拿着一个包袱,她身后还有两个穿着短打的汉子,扛着一个大桶,里面热气升腾。 周廷昱侧开身,接过厨娘手中的两个包袱,两个汉子规规矩矩的把木桶抬进屏风后,并没有多看舒嫣华一眼。 三人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舱房,周廷昱看着三人的身影消失,把舱门关上。 舒嫣华接过周廷昱手中的包袱,放在椅子上打开,见一个是男服,一个是女装,把自己的那个包袱收拾起来,抱在自己怀里, “旭弟,如今是情况特殊,不必放在心上,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你能不能把耳朵给堵上?” 舒嫣华原本还想让他把眼睛蒙上的,不过害怕有人要是偷溜进来,两人都不知道,想想还是算了。 周廷昱一愣,答应下来,当着舒嫣华的面,从自己的袖子里抽出一条帕子,扯成两半,塞住耳朵,然后坐在靠边的椅子,眼睛规矩的看着窗外。 舒嫣华见此,也只得搂住包袱回到屏风后,强忍着羞涩,快手快脚的把衣服脱了,坐进木桶里,极力控制自己的动作,不让水声太大。 舒嫣华在尽快洗漱,周廷昱坐在椅子上却一愣一愣的。 他还在回想着刚才舒嫣华说的那句话——“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她并不想要他负责? 周廷昱的眉宇,一点一点可见的紧皱起来,为什么舒嫣华的反应会跟其他闺秀的反应完全不同? 其他闺秀听到他这样说,就算不是喜极而泣,也是欣喜若狂呀,怎么她这么镇定? 而且,她刚刚是不是婉拒了他? 婉拒了他? 周廷昱脑海里就只充满着这个念头——她为什么会婉拒他? 这个念头犹如附骨之疽,让周廷昱坐立不安的,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偷窥屏风后面的美景。 周廷昱想到刚才舒嫣华说的“旭弟”,脸色一变,难道是真的把他当弟弟看待? 谁跟她是姐弟呀?他们一个明明姓周,一个姓舒,隔着三千里远,什么关系都没有,算哪门子的姐弟? 等到舒嫣华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就见周廷昱好想雕塑般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刚才她进去是什么样子,现在她出来还是这个样子。 舒嫣华疑惑的走到周廷昱跟前,挥了挥手,“旭弟?” 周廷昱回过神,眼神莫名的看了一眼舒嫣华,一言不发的拿着自己的包袱,走到屏风后,两三下就脱光身,坐进浴桶里洗澡。 舒嫣华的手还伸在空中,嘴巴长得老大,未出口的话就这样哽在喉咙里——她想告诉周廷昱,那些水是她洗过的,她还想着让他叫人进来换新的洗澡水...... 究竟在她洗漱的短短一刻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周廷昱怎地变得这么奇怪?连别人的洗澡水也不介意了? 其实周廷昱是被脑海中的念头充斥,凭着本能行事,在身体被温水浸泡的时候,才彻底清醒。 然而彻底清醒回来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脸涨得通红。 因为他豁然记起,这些水是刚刚舒嫣华沐浴过的,他似乎坐在这个木桶里闻到了一种幽香。 周廷昱的脑海,豁然炸开一道白光,好半响才从羞涩中回过神,神色几经变化,最后变成了沉着镇定。 反正他都决定娶舒嫣华了,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是未婚夫妻,共用一个浴桶似乎也是正儿八经的事。(未完待续。) 第136章 爹派人来找我们了 周廷昱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一边拉扯着身上的衣服,一边佯装无事人一样,有些抱怨,“这些衣服做工和用料都不好。” 跟他平时穿的真是相差甚大。 舒嫣华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裙角,丝绸的料子,剪裁还挺合身的,虽然的确无法跟家中的衣服相比,也不差了,要是他们遇上的不是头目那些人,估计连顿饱饭都不能吃,更不用说什么还有一个舱房洗漱休息。 舒嫣华丝毫不提周廷昱刚才的乌龙,这种事提出来无异于是让人恼羞成怒的,吃饱喝足,还洗漱一番,困意就上来了。 舒嫣华掩着嘴,秀气的打了一个哈欠,“我有点困了,想休息。” 周廷昱现在是把舒妍华当媳妇看待,自然是舒嫣华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听她说她困了,立即就道:“你先等等,我找人来收拾好浴桶,你再上床休息。” 说完,周廷昱就走出舱门,在舱门外拉起了一条绳子,拉了好几下,不多时,就有一个汉子出现。 周廷昱客气的拱了拱手,“这位大哥,麻烦帮我们收拾一下木桶里的水可以吗?” 汉子沉声应了,进去把木桶扛出来,径自走了。 周廷昱关好房门,让舒嫣华去休息。 舒嫣华迟疑了一下,“你不休息?” 周廷昱指着与屏风相对的靠窗的那张塌,“我去那里休息。” 舒嫣华看了一眼,点点头,绕到屏风后,脱下鞋子,爬上床,盖上薄纱被子,大概是知道外面有周廷昱在,有他在,到底安心许多,困意涌上,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就熟睡过去。 周廷昱躺在踏上,双手枕在脑袋后面,看着窗外幽幽的河水发呆,片刻后,又侧了侧身,把自己转向屏风那处,看着屏风发呆。 屏风没有把床全部遮住,还能看见床头和床尾,大约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周廷昱蹑手蹑脚的起身,不穿鞋子,赤着脚慢慢的往屏风处走去。 周廷昱贴着屏风而站,屏息凝神静听,待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才悄无声息的绕过屏风,慢慢来到床前。 舒嫣华解了发髻,长发散落在床上,身上盖着薄纱被子,左手放在被子下面,右手搭在被子上面,规规矩矩的平躺着,头微微侧着,乌黑的发,白玉的脸,极致的对比。 那双波光潋滟又桃花盛开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面形成了一把小扇子,胸口轻微起伏着,周廷昱看着看着,脸慢慢红了。 与以往看舒嫣华绝美的容颜不同,那时候带着的是看着美好事物的欣赏目光,现在还是同样的容颜,却让他看着心跳得有些快。 周廷昱静静的看了一阵,又悄无声息的离开,回到榻上躺着,临睡前心中想的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带着华儿安全回到上京。 ...... 舒嫣华和周廷昱熟睡中,却不知道在沿途的驿站上有军士骑着快马碰着圣旨来到卫所,而水师军队里也派出军船,开始在沿途的码头上设置哨点,开始严密检查来往的船只。 “大哥,先锋船有消息递来。”阿三把一个小竹筒递给头目。 头目用小刀拆开小竹筒的开关,抽出里面的一条小便笺。 头目看完,把便笺递给阿三。 阿三看完之后,脸色凝重,“大哥,前面水师设哨卡检查来往船只,连递银钱都被退了回来,看来这两个娃娃的身份很不一般呀。” 先锋船递过来的消息,是说水师奉命搜查宁国公府的两个孙子,要河面上来往的船只配合,如果有人见到跟画像上两个相同身量的孩子,无论男女,都要出示身份证明。 如果没有身份证明,那不好意思,大牢多日游等着你,只有等到孩子的身份被证明,才能安全脱身。 “陆路上的消息呢?”头目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阿生他们还没有传来,不过大约今晚就能收到。”阿三回道。 “传令下去,今晚停船靠岸,发信号让阿生他们传信息来,补充好水源和食物,你们也借机上岸探探消息。” 阿三应了,又问道:“那两只娃娃怎么办?” 头目沉吟片刻:“让阿六和阿黄看守住他们,现在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先摸清情况再说。” 阿三有些愧疚,“大哥,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头目摆摆手,止住阿三的话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和你大嫂,这么机灵沉着的孩子,我也很喜欢,特别是那两孩子中的一个,那么像桔桔......” 头目的话语里尽是沉痛和怀缅。 阿三眼眸里也闪过一抹悲恸,看着自己大哥透着萧索的身影,闭了闭眼。 “去吧,去探查好消息。” “是。” 等到余晖映在河面上,映出橙色的光芒,舒嫣华和周廷昱才醒了过来。 这一觉,终于把精神气都补了回来,两人精神劲头十足,睡了半天,肚子又饿了。 两人起床用桌子上的茶水漱了漱口,周廷昱打开舱门,带着舒嫣华往廊道上走。 刚走到楼梯转角处,发现阿黄居然拿着鱼竿在钓鱼。 阿黄示意他们不要动,两人停住脚步,片刻后,阿黄手腕一甩,甩起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鲫鱼。 阿黄用手拆开鱼钩,掂量了一下,“哟,都有两斤重了,今晚可以吃顿鱼宴。” 把鱼甩进旁边的小木盘里,阿黄才正眼看两人,“你们睡醒了?现在是想去哪里?” 周廷昱敏锐的察觉到些许不同,似乎阿黄的态度比今天中午见到的更加谨慎、没有了那种随意。 周廷昱思量其中的不同,“想上甲板透透风。” 阿黄摇摇头,“现在船靠岸了,我们正在补充水源和大米青菜肉食等等,如果你们想上甲板透风,那要等我们船航行之后才行。” 周廷昱与舒嫣华对视一眼,又道:“那晚饭呢?” “等会让人送到你们房间。” 周廷昱道谢,带着舒嫣华又回到舱房里,一关上舱房,周廷昱立即来到窗棂边,看着外面的江面,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道:“爹派人来找我们了。”(未完待续。) 第137章 太聪明了可不好 舒嫣华站在桌子边,静静的看着周廷昱在桌子上书写着,等他写完自己的猜测,舒嫣华也用水沾手写字。 “你说的是水师?” “看情况像,毕竟我们已经失踪了两天了。” 如果只有舒嫣华自己一个人失踪,恐怕真的很难找回她,想不到这个头目的势力这么强悍,直接就从上京把他们从水路带走,不过现在失踪的人中,还有一个他,他父皇自然要发动所有势力来找回他。 本来好好的在水面上行驶,突然停岸说要补充水源和食物,然而中午的时候,他们吃的那顿饭,不仅青菜新鲜,连肉食也非常鲜嫩,分明就是刚刚才采购的。 走货船的人,都怕耽误货期,毕竟水上的事,谁也说不准,万一逆风,船就走得慢,一般水路走货船,都会采购足够的水源和吃食,然后一路行驶。 才刚刚采购不久,现在又停船靠岸,分明就是有事发生。 能让货船停靠的,周廷昱只能想到前方有水师的哨卡检查。 这个猜测让两人心中一阵喜悦。 “嘟嘟嘟” 舒嫣华飞快从袖子里抽出手帕,擦干净桌子上的水迹。 周廷昱开门,并不让门外送饭的厨娘进来,自己接过她手上的托盘,礼貌的颔首,厨娘也没有东张西望,而是说道:“公子,吃完之后,把托盘放在门口处就行,我会来收的。” 厨娘说完就离开。 周廷昱把饭菜端回来,示意舒嫣华先吃饭,吃完之后,把托盘放在门外,两人再继续用茶水写字。 “今晚趁机逃脱?”舒嫣华一笔一划的写着。 周廷昱摇摇头,“窗棂太小,钻不出去。” 他们这间舱房只有一个窗棂,大小只能塞人头大小而已,根本无法钻出去。 “有人在监视我们。” 至少那个阿黄肯定是在监视,至于暗处还有没有其他人,不得而知。 而且晚上的水温寒冷,他们只有两个人,上岸之后要立即换身干净的衣服,这就需要银钱去买,舒嫣华和他身上都有银票,不过荷包一入水,银票就没有用了,他们至少需要准备一块油布,把荷包塞进油布里面。 不过如果机会难得,能逃的话,也顾不得银票是不是会湿水了,反正能逃走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 “怎么判断来人是好是坏?”舒嫣华觉得这个问题迫切需要解决。 她还记得头目跟他们说的那件事,惊马不是他们动的手脚,而当时如果不是阿三出手相救,他们会丧命在马蹄之下。 所以惊马其实是为了针对周廷昱,幕后之人想要周廷昱死。 有这种心思的人,无外乎是那几个,而那几个都有能力影响下头的那些执行命令的将领。 如果他们逃了出去,向这些军士求救,倘若这些军士是坏的,无异于就是羊入虎口。 如果不向这些军士求救,两个小孩子独自上路,先不说会不会引起其他歹人的注意,只怎么沿路进城就是个问题——他们身上没有路引。 周廷昱站起身,在房间里转悠几圈,末了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办法。 舒嫣华突然眼前一亮,手快速的在桌子上写道:“有办法了,我们去找严家的店铺求助就行。” 她都忘记外祖家的商行了,严家的生意做到全大夏都有,只要找到严家的店铺,有他们护着,回上京就不是问题。 周廷昱双手握拳,轻轻一碰,他们现在要做的就需要试探一下怎么逃出去。 周廷昱先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舱门外,食指和中指动了动,示意自己先出去探一探情况,让舒嫣华留在房间里等候。 舒嫣华点了点头,周廷昱转身出门。 ...... “大哥,阿生传消息过来了,我们也探到了一些消息。” 阿三一边吃着饭,一边把阿生递过来的消息给大哥看,头也不抬的说着话。 头目接过,看完阿生的消息,又问阿三,“你呢?” “跟阿生的消息差不离,现在不仅水师在查宁国公府的两个孙子,连陆路上,每个城池都有卫所的人在严查。现在要进出的城门口的人都要路引,而且只要有一丝能藏人的地方都要搜查。我今天进城就见到连大户人家的马车也被那些军士要求检查,毫无情分可言。” 头目手捻起两颗花生,扔进自己的嘴里,咬的卡蹦脆,又喝了一口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看来我们请回来了两尊大神呀,你们猜,那些官差要找的究竟是谁?” 他们都不信两个娃娃是姐弟,那么能让军士官差这么紧张的,只有可能是他们其中一个。 “应该是那个男娃娃。”阿三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那辆马车是那个女娃娃的,那架马车看着也不是很豪华,舒嫣华身上的衣着虽然很华贵,不过还是比不得周廷昱的衣料。 周廷昱身边的那个护卫,要不是当时他注意力都在救那个小孩,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动手,而且当时他们险些就被那个护卫追踪到了,还是他们占着人多的便利,才把护卫给甩脱的。 按阿三自己的猜测,恐怕要他们兄弟五个人一起才能合力对付那个护卫。 这样的护卫,可不是一般人家养出来的。 “宁国公的孙子,已经可以让卫所和水师一起出动了吗?” 头目夹了一筷子菜,吞了下去,又问道:“查到宁国公府的消息了吗?” 阿三耸了耸肩,“大概要一天的时间。” “大哥,接下来要怎么做?”阿三刚问出这句话,顶层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人。 “大哥,男娃娃正在下面想要找空隙逃跑呢,被阿黄截住了。”是负责暗中监视的阿六。 头目这下是惊讶了,“居然这么聪明,就是单靠我们停船靠岸,就想到我们遇到麻烦了?真是果断呀,居然想趁着我们苦恼之际就逃走。” 头目扯开一个笑,配着满脸的胡塞洛,显得有些狞狰,“原本还想放男娃娃走的,现在看来行不通了,这么聪慧,又对女娃娃这么紧张,我们很有可能被他一窝端。”(未完待续。) 第138章 行事诡异的头目 周廷昱回到舱房内,面对舒嫣华期待的眼神,摇了摇头。 “我们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第二层,哪都不能去。” 舒嫣华以眼神询问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周廷昱在回来的路上早就琢磨好了,“我们先在这里等下去,是不是有水师来救援,应该能在这几天能知道了,不过为了防止他们狗急跳墙,我们要随机应变。” 周廷昱怕的是万一前方有水师上来检查,头目他们暴露,会把他们抓来当人质,不过他觉得头目不像蠢顿的人。 也不知道他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躲过水师的检查,他们两个大活人,可藏不了。 无法想出逃跑的办法,夜色渐暗,两人只好休憩,保持精神。 到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周廷昱和舒嫣华也被请到顶层。 头目已经神清气爽的在甲板上打了一套拳,他们刚刚踏上顶层,头目正好收起最后一拳。 头目拿起巾子擦了擦汗,爽朗的问道:“你们两个娃娃昨晚休息的好吗?” 周廷昱倒是习惯了这么早起床,毕竟他现在也要上朝学政,每天都是五更天起床的,今儿倒是睡了一个懒觉,不过床榻太小,连翻身也不能,睡得太辛苦。 舒嫣华掩口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眼梢含着两滴泪珠,此时听到头目的问话,顺口就答道:“不好,床太硬,太小,没有熏香,半夜起夜连口温水都没得喝,舱房太小,又闷又热,还没有冰。” 头目:“......”他就是客气的用来做开场白而已,并没有想到小娃娃会这么一本正经的回答他。 “你睡得不好?趁着船还没有开动,不如叫人去给你买一床软被回来铺在床上?再拉一车冰回来给你用。”头目关切的看着舒嫣华。 舒嫣华瞌睡都醒了,吓得一个激灵,立即就条件反射的来到周廷昱身后,周廷昱也伸出手紧紧的拉着舒嫣华的小手,挡在她身前,神色警惕的看着头目。 阿三等人在旁边看着两个小娃娃一副看混蛋的神情看着大哥,忍不住肩膀抖动,压抑着喉咙里的笑意。 头目觉得自己很冤枉,“你们两个小娃娃想到哪里去了?我可没有那些怪癖,我年纪都能做小姑娘的爹了。” 然而周廷昱还是没有放松丝毫,坏人又不会把坏字刻在额头上,这个头目要是没有做出掳走他们的事出来,看着也是一个爽朗豪气的壮汉呢。 人不可貌相,他听过的阴私也挺多的,比如专门有些男人,每天都要一个十二三岁的雏儿****,以此来保持青春和增加寿龄。 这些就是无稽之谈。 现在这个头目这么关心华儿,让周廷昱脑海中无端浮现一行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头目有些头痛,他只是单纯的关心一下小姑娘而已,怎么这两个小娃娃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比昨天得知自己处境的时候还紧张害怕。 头目无法,只好无奈道:“好吧,既然你们不想在我允许的条件下,改善一下自己的处境,那就算了。” 舒嫣华迟疑了片刻,从周廷昱身后走出两步,说道:“大叔,我看您也不像坏人,既然你们都能在惊马之下救下我们,能不能把我们送回家?我们会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也不会跟家里说你们是谁。” 头目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豪迈的喝干,又倒了一杯,才慢慢轻啜,“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好人。” 舒嫣华见头目没有生气,胆子又大了许多,“可是你们抓我们来这里对我们挺好的,既然你关心我睡得好不好,不如把我们放了吧,我择床,只有家里那张床我才能睡得好。” 头目呵呵一笑,“择床?这好办,你告诉大叔,你家在哪里,大叔派人把你的床拆了带过来给你睡。” 舒嫣华:“......” 她要是说皇宫,你还敢去么? 可惜,舒嫣华不敢这样说,因为她身边还有一个周廷昱,怕这些人原本不知道周廷昱的身份,也会从中揣测出一二。 通过昨天一天的接触,她和周廷昱都觉得这些人很有可能其实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掳走他们只是临时起意,要不然对待他们的态度不会这么随意。 舒嫣华不说择床的事了,转而说起另一个话题,企图引起头目的同情心,“大叔,我们不见了,我们爹娘肯定都很担心,你也说过了,你的年纪都足够当我们爹了,相信你家中也有孩子,设身处地想一想,自己的孩子不见了,做爹娘的该有多担心呀。” 舒嫣华说这番话的时候,心中想到的是哥哥,也不知道哥哥现在急成什么样子了。 头目整个人靠在椅子上,闻听舒嫣华的话,眸子深处闪过一抹沉痛,然而口中说出来的话,让舒嫣华和周廷昱都想抓狂, “你说的不错,孩子不见了,做爹娘的当然会担心心痛,不过...又不是我孩子,我怎么会感同身受?” 舒嫣华泄气了,有气无力的左右看了看,不客气的拉着周廷昱来到空着的两张椅子上坐下,百无聊赖的趁着下颌看着岸边的景色。 鸡鸣破晓,白烟袅袅,已经有早起的人家起床做早饭了。 头目看着破罐子摔破的舒嫣华,眸里闪过一抹笑意,先前的沉痛也消失不见,看得阿三等人看舒嫣华的眼神又有隐晦的不同。 “叫你们来,是想问一下你们,你们会不会浮水?”头目说完,转头让黄把早饭拿上来。 舒嫣华不看景色了,头转回来跟周廷昱对视一眼,难道是想知道他们会不会借此而逃脱? 短短的触碰,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周廷昱决定老实回答,“我们都会,不过可能不是很擅长。” 头目把两人的动作看在眼中,笑了笑,“很好,省了我让人教你们的时间,这样,待会用过早饭,你们下水让我看看你们浮水浮得怎样。” “先吃早饭吧,吃过了再说。”头目指着阿黄端上来的早饭,招呼两人道。 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面面相觑。(未完待续。) 第139章 发生了什么事? 用过早饭,阿三把两套衣服递给周廷昱和舒嫣华, 两人好奇的拿起衣服打量。 衣服很怪异,上面有个头套,一直连着脖颈,然后到手掌处,居然还有手指套,接着一路往下,连着脚掌丫,这种怪异的衣服,他们都没有见过。 舒嫣华扯了扯衣服,居然看不出来是什么料子,她外祖家可是专门做布匹生意的,这衣服柔韧性非常好,弹性也很足,而且非常薄,整件衣服的重量并不重。 衣服还很合身,是他们的身量,看来是连夜赶制出来的。 阿三看得出两人的好奇,并没有要给他们详细讲解的意思,而是道:“在中衣外面套上这个,你们可以继续在这衣服外面穿上外衣,也可以不穿,把衣服换上,我待会带你们下水,看看你们的浮水技术。” 周廷昱和舒嫣华这回一人守在门外,一人在里面换衣服,等另一个人换好衣服之后,才交换。 舒嫣华在里面穿上这套衣服的时候,身上很不自在,太过贴身了,连她胸前的小笼包也看得出来,舒嫣华又穿上了自己的外衣。 周廷昱也是如此,等两人来到甲板的时候,阿三和一个厨娘也换上了衣服在等候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的,阿三和厨娘外面同样也是套着外衣。 甲板上有绳梯,阿三让周廷昱和舒嫣华慢慢爬着绳梯下水,阿三和厨娘直接就从甲板上一跃而下,溅起不大的水花,可见两人控水的能力很好。 头目和其他人则站在甲板上往下看。 舒嫣华进水的时候,居然没有感到冷意,她诧异的看着自己连着手指套的手掌,这衣服居然还保暖防冷! 阿三负责周廷昱,厨娘则负责舒嫣华,两人除了在水面上浮水,还被要求入水底下憋气。 头目在甲板上看着这一切,阿三和厨娘已经在教导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一些浮水和潜水的诀窍,见两人学得很快,头目赞叹一声:“这两娃娃真的很聪慧,学东西也快,越看就越喜欢。” 阿黄脸色凝重,“徐叔,真的一定要把他们带走吗?阿生那边和先锋船传来的消息都不好,我们何必沾上麻烦?” 阿黄觉得这两人根本就不值得搭上一船兄弟的性命,不过是那个女娃娃长得像桔桔而已,世上这么多人,既然能找到一个像桔桔的人,既然就能找到第二个,这两人一看就身份贵重,要不然朝廷也不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他们虽然有势力,可也无法跟朝廷作对,要是暴露了他们,得不偿失不说,哪个兄弟受了伤或者殒命,都是巨大的损失。 头目没有说话,反而是阿四呵斥一声:“小黄!你明明知道嫂子的病越来越严重了,现在有一丝的希望,我们怎么能放弃? 我们走南闯北,去过多少地方,就见了这么一个长得跟桔桔像的娃娃,错过了这个,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掳他们回来不是大哥的意思,是我和三哥他们自作主张,按你这么说,要怪罪的也是我们,与大哥无关。要是出了事,自有我们一力承当!” 头目淡淡的道了一句:“好了,自家兄弟,都是为了大家伙好,你们的心都一样,何必争吵。 是我这个做大哥的私心,先看看吧,如果能躲过朝廷的追踪,我们把两娃娃带回去,如果躲不过,那就放了两娃娃。 我自认看人还没有看走眼,两个娃娃心底都存着善念,既然当初只听我说你们在惊马之下救了他们,就通过判断相信并且懂得感恩,我相信他们最终也不会翻脸不认人。 从掳走他们来这里三天,我们对他们也不差,如果最后他们得救,反而指使追兵来追杀我们,那我就亲自去取他们的项上人头!” 说到最后一句话,头目的语气已经森然。 阿黄闭嘴不言了,他想到了大嫂,他小时候还是吃着大嫂做的吃食到处跑的,如果不是太过担心会让兄弟们有所闪失,他不会这样做。 船在岸边停靠了一天,不知是头目掩人耳目还是真的约好了货商在这个地方交货,总之停留的这一天里,货船上搬下了不少的木桶,换回了茶砖和布匹。 而在这一天里,周廷昱和舒嫣华都在学习更高超的浮水、潜水技术,每每学了两个时辰阿三就会让两人上船休息一下,喝点水,吃点东西。 两人也很配合,学起来的时候更是用心,毕竟这些技巧诀窍真的非常有用,在上京还真的很难找到这样的人来教他们。 阿三等人在水底下的动作迅速如游鱼,两人只看了一眼,就佩服得要紧,不管是为了让自己多一个保命的底牌,还是为了以后有机会能从头目手中跳水逃脱,他们都很用心。 阿三和厨娘也见猎心喜,他们本来并不抱希望,按照原本的打算,就是让他们能在水底下怎么潜水而已,不想两人的天赋非常好,一点就通,做老师的都喜欢这样的学生,教得也就更尽心尽力。 到第三天的时候,船终于开动。 而半中午的时候,周廷昱和舒嫣华用过了午饭,阿三和厨娘突然出现在他们舱房里。 “换上浮水服,跟我们下水。” 周廷昱与舒嫣华相视一眼,一言不发换上衣服,跟着阿三来到水下。 船还在开动着,只是速度慢了下来。 周廷昱看着阿三手中的两个如大拇指粗细,非常长的竹管子,又看看站在甲板上看着这一切的头目,问道:“这是做什么?” 阿三把管子递给周廷昱和舒嫣华,“嘴含着竹管子,不要松开,要是你们自己松开,呛水窒息死了不要怨我们。现在用昨天我们教你们的法子,潜入水中,如果我没有让你们出水,你们就不要自作聪明,后果,不是你们想承受的。” 阿三说完,见周廷昱和舒嫣华还是一动不动的,立即脸色不善的道:“快点!我可不是大哥,能让着你们。” 两人动手,嘴里才刚含着竹管子,就被阿三和厨娘拖着潜下水,两人被拖着游动,很快就追上了大船,阿三和厨娘把船底两个粗大的圆环上绑着的两条绳子分别绑在周廷昱和舒嫣华身上。 紧接着,周廷昱就觉得自己腰腹间有东西抵住,低头一看,阿三左手箍着他的腰,右手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正抵着他的腰侧。 再看舒嫣华那边,同样也是如此,厨娘手中的匕首,也森利锋芒。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同时想到。(未完待续。) 第140章 找不到可疑之处 船行得并不快,周廷昱感觉不是很难受,自己不用出多少力气,就一直被绳子拖着游动,当他感到在水底下漂浮轻微游弋的时候,他知道船应该是停下来了。 头目对从对面军船上搭着甲板过来的军士一抱拳,“这位军爷,请问你们拦下我们的货船,所为何事?” 一队身穿甲盔的士兵手持大刀,列队整齐的站成一排,一名领头的将士手持军令,往头目跟前一递,“水师奉命搜查过往船只,无论船只大小,无论船只属于何人。你是这艘船的领头人?” 头目讨好一笑,笑得非常低微,非常谄媚,丝毫不见平时在周廷昱与舒嫣华两人跟前的那种泰然自若,甚至充满凌厉气势的样子。 “官爷,我们是福瑞商队,小的姓徐,一直都是走条水路的,经常要通过威霆水师管辖的水路......” “不管你是不是经常走我们威霆水师管辖的水路,就是你认识我们威霆水师的师长,我们也要搜查你的船,去把你们船上所有人都喊上来,不要漏掉一个,要是等我们待会下去发现你还藏着人,对不住,要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将士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头目的话,冷然的看着他,沉声说道。 头目笑得更加谄媚,腰微微弯下,连声应道。 一边回转身,一边对阿黄道:“小黄,快去把人都叫上来,就是在出恭,也要他抽起裤子。” 阿黄应声而去,不多时,陆陆续续就有人上顶层的甲板上,站在一起。 将士看了一眼,问道:“人都齐了?” 头目数了数人头,“官爷,我们船上的人都在这里了。” 将士手一挥,他身后站着的军士走出十几个人,持着大刀,一言不发的沿着楼梯开始往下检查。 头目讨好的笑了笑,“官爷,小的让人带军士们下去。” 头目挥了挥手,阿四拱了拱手,追着军士们的脚步下去。 将士看穿了头目的心思,也不戳穿,这次的任务不同以往,他们不会借故检查房间的时候偷抢,他们师长现在每天都在发脾气,据说连宠爱的八房姨娘都被罚跪,只要有人犯了一点错,都会被罚的很厉害,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有心思想着能不能充实一下自己的小金库。 将士又回头对另一半剩下的军士们道:“你们去检查一下这些人。” 剩下的军士中又走出一半人,来到聚在一起的人跟前,开始搜身、摸脸,就连船上的几个厨娘,也被将士带来的几个嬷嬷搜身检查。 等甲板上的人全部搜身摸脸完毕,下去检查舱房的军士们也回到甲板上,领头的一个人朝将士摇摇头。 将士见此,向头目招招手,“徐老板,你们行船途中有没有见过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不用担心,不是坏事,只要你见过,都能跟我们说,只要我们找到人,你们就青云直上了,就算那两个孩子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也没有关系,不会怪罪你。” 头目凝眉沉思了一会儿,遗憾的摇摇头,“官爷,我们一路行船,只前两天停留在夷陵郡的时候,把船上的一批酒水交货给四喜酒庄,然后又采购了一些茶砖和布匹就上路了。 跟我们交货的四喜酒庄的人倒是跟我们说过,说现在城郡都在严查,说是宁国公家的两个孙子不见了,正在搜查是吗?现在的拐子真是该死,这些人抓到就应该千刀万剐才对。” 将士静静的观察着头目的神情,一边眼角余光见下去检查舱房的军士隐晦给他打了一个手势,静静的等头目说完,只说了一句,“我们已经检查完毕,我们走。” 将士带着军士们又踏着踏板回到军船上,最后两个通过踏板的军士抽起踏板,将士站在军船甲板上挥挥手,军船的瞭望塔上用力挥了挥一面红旗。 军船慢慢退到一旁,前方水师设立的关卡也慢慢打开,货船开始慢慢行驶。 将士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甲板上的人,他身后带头去检查舱房的军士问道:“大人,可有疑?” 军船看似是退到一旁让行,但船身一直与货船并行,一直到货船通过了关卡,军船才停下。 将士凝声道:“没有可疑,他们都在讨论在夷陵郡听四喜酒庄的人跟他们说的搜查的事,没有说过有关小孩的事儿。” 将士会读唇语的本领,只有他几个心腹才知道,如今见货船上的人也没有可疑,不放心又嘱咐心腹,“去查查这个福瑞商队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有一丝不符,通知前方的关卡,拦截下他们。” “是。”军士领命而去。 一直等到行驶过一段距离,头目才走下甲板,问阿黄,“走出他们的视线范围了吗?” 阿黄手里拿着一个千里眼,正在一个隐晦的角落里通过千里眼观察关卡点的水师和那艘军船,听到头目问,回道:“走出了,可以让三哥他们回来了。” “厨娘煮了姜汤,再煮一锅热水,让他们泡泡澡。”头目让阿黄通知阿三他们上来。 当周廷昱和舒嫣华回到甲板的时候,两人都有点脱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像离水的游鱼一样。 这跟他们昨天在水下练习潜水不同,那时候他们还能顶不住就上水面呼吸,今天不仅被船拖着走,还一直在水下,只能通过那个竹管子呼吸,好几次两人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了。 反观阿三和厨娘不仅看不出半点疲惫,两人还分别把周廷昱和舒嫣华背着爬绳梯上来的。 阿三接过一碗姜汤,咕噜咕噜的灌下肚,见周廷昱死鱼一样瘫在甲板上,嘲笑他:“小子,昨天不是很神气吗?以为学会潜水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你还有得学呢。” 周廷昱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你们,我用得着这么难受辛苦?” 阿三嗤笑一声,伸脚踢了踢周廷昱,“喂,小子,还有力气爬起来吗?起来喝碗姜汤,然后去洗个热水澡,再来吃晚饭。” 周廷昱休息了一会儿,半坐起身,看向舒嫣华,见她还侧躺在甲板上,眼含担忧的半爬着走向她:“你有没有事?” 阿三眼睛眯了眯,这姐弟做得还真是情真意切,弟弟都含情脉脉看着姐姐了。(未完待续。) 第141章 对峙 等到周廷昱和舒嫣华在顶层吃东西的时候,已经傍晚。 头目一边喝着小酒,吃着小菜,突然说道:“今天我们的船被水师搜查了。” “咳咳咳...” 周廷昱差点呛着,舒嫣华立即放下筷子,给他拍了拍后背。 周廷昱抚了抚胸口,抬起头,对上头目似笑非笑的眼神,赞叹道:“真厉害,居然没有露出一丝马脚。” 怪不得让他们在水下潜着呢,原来是被水师搜查了。 果然他猜得不错,他父皇连水师都出动了。 头目哼哼了一声,而后笑得很温和,“这样好了,给你们一个机会,你小子,在纸上写下你们的身份,要是跟水师追查之人的身份一致,我就放你们走,如果写得跟水师追查的人不一致,那么这个小女娃......哼哼......” 舒嫣华的目光一凝,周廷昱深呼吸一口气,问道:“我可以拒绝吗?” 头目呵呵一笑,“你说呢?” 周廷昱干巴巴的笑了一下:“我说的话,当然是可以拒绝。” 头目喝了一口酒:“给你一顿饭的时间好好想想要怎么下笔,什么时候吃完饭,什么时候写。” 周廷昱看着满桌子的饭菜,突然胃口全无,舒嫣华反而执起筷子,拣自己喜欢的菜吃。 “小姑娘,你不害怕?”头目是真的好奇了,那小子现在吃饭都是一粒一粒吃的,生怕吃饭时间到了,让他写下身份,这姑娘却一反常态,吃得开开心心的。 “我为什么要害怕?明知道你吓唬我们。”舒嫣华疑惑的抬起头。 头目冷冷一笑:“小姑娘,我告诉你,我手上的人命至少过百数,我可不是开玩笑的。” “哦,随便你,反正我们不可能猜得出朝廷出的告示身份是什么,至于我们的真实身份,也不会告诉掳走我们的坏人。如果你真的要伤害我,随你的便,因为总有你们陪我一起.......” 舒嫣华环顾四周,看了一眼正在顶层的阿三等人,自信的道:“你们这条船上至少有几十人吧,我猜着,你们老巢应该不止上百人吧。有你们陪着我下地狱,我不亏。” 舒嫣华笑得灿烂,丝毫不怕头目越来越冷然的目光,更不怕阿三等人不善的眼神。 就算她死在这里,她也相信,哥哥一定会帮她报仇的,她就是有这个自信。 周廷昱听舒嫣华这般说,又见她不紧不慢的用饭,心里突然就不紧张了,这些人手上都有人命,要是真的想伤害他们,他不觉得他们会心软。 想通了这一点,周廷昱也放开了,开始填肚子。 舒嫣华用完了饭,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见周廷昱也用完,遂问头目:“大叔,我们用完饭了,也写不出你要求的事,现在你想怎么对待我?” 头目冷厉的看着舒嫣华,舒嫣华眼睛眨也不眨的与他对视,没有胆怯,过了一盏茶时间,头目突然笑了起来,“小姑娘好胆量,还是早点休息吧,接下来还要过好几个关卡呢。” 舒嫣华放在桌子底下的紧握成拳的手,突然松开了,站起身,向头目点点头,跟着周廷昱一起回舱房。 一直等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阿三才出声问道,“大哥,那女娃娃现在是越来越不怕你了。” 头目刚才凌厉如刀的眸子渐渐染上笑意,“跟桔桔一样的性子,不是吗?” 阿三却不像大哥那样乐观,“大哥,水上搜查都这么严,转陆路的时候,我们怎么办?现在在水里,这两娃娃还能按捺得住,要是到了陆路,他们恐怕就不会这么安分了。” 他们两个肯定会想办法逃走的。 “宁国公府那边的消息收集到了吗?”头目不答反问。 阿三微微颔首,“收到了,据说是宁国公家的两个小少爷跟着母亲外出,被拐子拐走了,那位夫人几近疯癫,宁国公别无他法,只得把儿媳妇送去别院修养,又跑去皇宫跟陛下求圣旨片天下找寻孙子。” “你们说,一个国公府的少爷真的只得陛下这般小题大做?”头目闭目沉思,缓缓道。 “恐怕其中有诈!先前宁国公还被御史台参奏呢,陛下已经给足了这些老牌勋贵面子,怎么一转身就能求到这么大的恩旨?”阿三并不认为一个朝廷的告示是真的,“许是掩人耳目!” 就跟他们一样,他们是福瑞商队的人,而福瑞商队只不过是他们的外出行走的一个身份而已。 “我听说,今年的龙舟节,似乎多了一个皇子进行比斗?”头目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其他人。 他们到达上京城的时候,已经过了端午节,错过了那场赛龙舟,并不知道五皇子长什么样子,不过当时人们嘴边挂着的,就是今年赢得龙虎斗第一名的五殿下,他们在上京也听到过此事。 阿三面色一凛,立即就道:“我想办法找到五皇子的画像。” 阿三正要转身离去,头目又叫住他:“再查查上京里,有哪家有钱或者有势的大户人家家里的小姐不在家的,或者看看有哪家的小姐暴毙了。” 现在舒嫣华在他们手中,不见了这么多天,疼爱女儿的人家,就会捏造一个理由让家中的女郎外出,然后秘密寻找。 如果家中并不重视女儿的人家,就当女孩儿已死,给她一个暴毙的名头,把她从世间除名,就算以后找得回来,也不会是原来的那个人。 大户人家为了名声,无非就是这两样的做法,绝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寻找不见的闺秀。 这些名门望族,注重名声多于生命。 想想真是讽刺。 头目心中倒是希望舒嫣华的家族是注重名声多于生命的,这样只要她暴毙的名头传出来,舒嫣华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家,因为她已经是个死人。 可他心里又不可抑制的泛起一丝疼痛,或许是舒嫣华太过肖似桔桔的缘故,如果小姑娘家中真的不疼爱她,他又为她感到不值。 他想要捧在手中千般宠万般爱的桔桔呀,他现在想疼爱她都没有机会了。(未完待续。) 第142章 各方反应 回到舱房里,舒嫣华在房间里转着圈消食,一边转着,一边道:“你觉得那些人知道我们身份了没有?” 周廷煜倒了一杯茶,慢慢道:“看那伙人的头目是个小心谨慎,而且还未雨绸缪的人,不能确定我们的身份,但大约能猜到几分,就看他们收集情报的能力了,如果情报足够,多少都能心里有数。” 舒嫣华赞同的点点头,“你说,如果他们猜到你我的真实身份,接下来会怎么做?” 绑架当朝皇子,这个罪名能抄家灭族,这伙人会不会铤而走险,直接把他们杀了,往他们身上绑石头,沉入水里,谁也找不到他们,几年后,他们就是一股枯骨。 周廷煜叹息一声:“只盼他们能在没有确认我们身份之前,我们能逃走。” ...... 此时已是夜幕降临,舒鸿煊坐在自己的书房里,静静的摸索着手中的荷包,这是妹妹一针一线给他缝制的荷包,如今妹妹却不见了。 已经四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无论是上京城中隐晦的搜索,还是城门口严厉的盘查,依然不见半点消息,就连水师也没有查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舒鸿煊眸子里闪过一抹痛楚,他答应过娘亲的,他会守护好妹妹的,如今妹妹却不见了。 倘若是求财,又不见有人上门送信勒索,他最怕的,是从事风月行事的拐子,专门拐带样貌姣好的女子卖去风月场所。 一想到妹妹会沦落到那种地步,舒鸿煊神色中浮现戾气。 舒鸿煊双眼无神的盯着书案上跳跃的烛光,慢慢的头靠在椅背之上,闭上了眼睛,右手覆盖在上面,烛光跳映之下,一滴晶莹滑落地面。 ...... “你说父皇是不是真的龙体有违?” 二皇子神色冷凝,父皇已经三天不早朝了,全都是太子暂代国事,静妃还因此带着五弟去大相寺祈福。 他去皇宫求见父皇,还被蔡三得那个狗奴才阻止,去求见母妃,发现连母妃也不能见到父皇,只有皇后和太子能进乾清宫,这让他不得不怀疑父皇是不是突然暴病。 而且最奇怪的是,宁国公和祁国公这两人能进出乾清宫,这两人,一统辖大半个水师,一人是军中老将,难道父皇突发病症,想要这两人稳固兵权,好好辅佐太子上位? 想到这里,二皇子神色沉了下来。 “舒鸿煊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递过来?”二皇子问道。 梅深摇摇头,“按我那女婿的说法,容景没有半分惊惶,看起来似乎是没有事的。” 舒鸿煊是中书舍人,经常面见陛下,他一个十五岁的年轻人,如果君王龙体违和,不可能半分情绪都不露。 梅深这样说,二皇子的心安了一些。 梅深沉吟片刻,道:“殿下,您可听说这几天上京城发生的事?” 二皇子皱眉,“你说的是城门口严行搜查,还出动了卫所和水师,只为了宁国公孙子不见的事?” 普通百姓可能真的是以为走脱了死囚,但他们这些人,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真正的缘由,然而这般大张旗鼓,让二皇子都诧异不已。 梅深点点头,“殿下,这般严查搜索,只为了宁国公的孙子,其中异常太多。殿下,恐怕其中有诈。” 二皇子心中一凛,“你是说......” 梅深摇摇头,“内阁六大臣都能进宫面见陛下,他们神色如常,看来陛下并无大碍,一切,只能看明天陛下是否还让太子暂代国事了。” 君主三天都不早朝,并非是醉卧美人膝,这样的异常,不仅引起朝臣的嘀咕,恐怕连宗正都心有疑虑,如果明天承德帝再不早朝,说不得宗正就要进宫面圣了。 “好,那我们就等明天再看。” ...... “你可有确认五弟有没有受伤?”一人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看着站在他面前毫不起眼的平凡青年,声音里无甚情绪。 “回主子,并没有。属下那天只不过凑巧经过那里,恰好见有一辆马车在五殿下身旁,看马儿的站位,只需要一点点意外,五殿下非死即伤,所以属下才会冒险。 青云跟在五殿下身边,怕会暴露,属下做好手脚之后,就立即离去了,并没有看到五殿下有没有受伤。不过属下之后找人问过,听说惊马拉着马车冲撞了一路,差点撞到一个小孩,是青云救的。”青年回禀道。 “这么说来,五弟没有事。”青云能去救小孩,必定是惊马没有伤害到五弟,否则如果五弟有危险,就算惊马撞到了内阁大臣,青云也眼都不会眨。 青云的使命,就是保护五弟。 “下次不要自作主张,如果被青云找到一丝破绽,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青年单膝跪地,“是属下莽撞,请主子责罚,属下以后绝不会再如此行事。” 他这次会鲁莽行事,也是见五殿下在端午节上大出风头,不仅过早的参与朝政,还得到了军中好手的帮助,怕五殿下会成为主子又一劲敌,所以当机会来临的时候,他心动了,才会冒险出手。 他明白主子的意思,如果被青云抓到一丝破绽,为了避免暴露主子,他只有死。 死人,凭青云再大的本事,也追查不到。 “起来吧,这是唯一的一次,下次再犯,你知道有什么后果。” 那人淡淡的道,青年的忠心和能力毋庸置疑,能在青云都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马儿受惊,足以说明他的本事,不过他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下次再犯,就算青年本事再大,他也不会手软。 “温太医那边有没有消息?”那人又问道。 青年站起身,摇头道:“温太医经过上次炼制出解药之后,虽然在太医院地位有所提升,但他还未能近陛下身,无法得知陛下龙体是否违和。” “让他尽快取得父皇的信任吧,我花费了这么力气培养他,不是让他毫无建树的。” “是,主子,我会传讯给他。” ...... “陛下,您再不早朝,怕朝臣们会忧心过度。”蔡三得小心翼翼的劝道。 他都亲自阻拦了两次婉皇贵妃,看着皇贵妃那带着阴狠的目光,他心尖都颤了颤,陛下要是再不出现,恐怕皇贵妃能直接硬闯进来。 承德帝脸上没有半分病容,他当然没有生病,只不过是因为小五不见了,最开始的几天正是关键时刻,他撒了许多暗卫出去追查,之所以不早朝,只不过是因为怕错过了要紧的消息。 同时也是为了给静妃一个正当带着“五殿下”去大相寺祈福的理由而已,否则已经允许上朝学政的五皇子多日不见人,那些人精一定会有所怀疑的。 暗卫只受他驱使,他也不可能把暗卫交给太子来调度,所以只能让太子暂代国事。 不过蔡三得说得有道理,他的确有几天没有上朝了,为了安稳民心,承德帝吩咐道:“嘱咐太子,朕明天上朝。” 蔡三得躬身应了。 承德帝又问:“静妃如何?” “娘娘除了睡觉和用膳之外,其余时间都在大殿里念经为五殿下和您祈福。”蔡三得回禀着得来的消息。 承德帝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声音冷到极点,“让他们给朕加大力度去查,找不到五皇子,让他们提头来见。” “是。” ?(未完待续。) 第143章 进城 “你说舒家的大小姐去她外祖母家了?怎么隔了几天你才得到这个消息?” 祁国公府一处院落里,世子嫡二子李景辉神色不善的看着自己的小厮。 小厮颤颤的笑了,“少爷,奴才一个男的,去打听女眷之事本就难,用几天才查探得到,不是很正常吗?” 小厮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能查出来他都找了七大哥八大姨的关系才问到的。 李景辉冷哼一声。 小厮灵机一动,“少爷,谁让我们祁国公府与广平候府地位相差太大了呢,平时我们都不会关注他们,查探广平候府女眷的消息,自然就不会快,一切都是广平候府太过低微了,才让我们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李景辉冷冷的看了小厮一眼,吓得小厮再也不敢把借口推脱,“办事不力就办事不力,扯上广平候府的地位做甚?皇家地位很高,难道你就能查出各皇子府的事?” 小厮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下来,脸色瞬间苍白,他真是给这个小祖宗跪了,这小祖宗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去窥探皇子府的事呀。 “少爷,小祖宗,这话快不要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小厮立即就劝道,要是给世子爷和世子夫人知道少爷说过这种话,少爷还有老太君护着,他铁定会受罚。 李景辉撇了撇嘴,他又不是蠢人,还不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吗?在自己家,在自己院落,怎么可能会传出去? “难道是因为她知道我想找她麻烦,所以才会躲出去?”李景辉喃喃道。 小厮耳尖,立即就附和,“肯定是少爷你天资英伟不凡,所以舒家小姐才会多出去的。” 李景辉闻言,“刷”的回过头看着小厮,那眼神看得小厮冷汗“簌簌”的流。 小厮舔着脸,谄媚的笑,“少爷何故如此看小的?” 李景辉冷冷的道:“我想看看家里养出来的是不是蠢蛋,她要是觉得我英伟不凡,怎么还会躲着我?” 小厮讪讪的笑,嘴巴闭得紧紧的,不敢再说话。 “可惜了,只好等她从外祖家回来再作打算了。”李景辉喃喃自语。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当周廷昱和舒嫣华被人易容过容貌,踏上陆地的时候,已经时值五月下旬,天气渐渐炎热。 到了陆地,头目就把两人分开了,一个厨娘负责照看舒嫣华,周廷昱则跟着头目等人在一起,不给两人会合的机会。 周廷昱因此而投鼠忌器。 就算用饭时间头目不禁止他们两人说话,可短短的那段时间,也商量不出什么,更不用说,用饭之时,大家都相处不远。 周廷昱知道头目他们耳聪目明,这么近的距离说话,一定会被他们听到的。 最重要的是——两人都不识路,头目一路行来,都走小道,没有进过城池,他们无法判断现在在哪里。 这天中午,一行人终于在一个城池外郊外的小道上停驻,因为来往有村庄的村民赶集,舒嫣华耳朵动了动,她似乎听到了襄阳郡。 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暗光,她看着一直照看她的厨娘,走到她身边,小声的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厨娘先是惊诧的看了她一眼,接着眉头有些皱,迟疑了一下,带着舒嫣华来到自己的行礼处,然后遮掩着他人的目光,偷偷给舒嫣华看了某样东西,舒嫣华伸手摸了摸,摇摇头,神色坚定至极。 舒嫣华和厨娘两人的举动引起了头目等人的关注,包括周廷昱也疑惑的看着两人的行事。 厨娘看着舒嫣华坚定的神色,有些为难,小声说了一句话,舒嫣华脸上有些微微的红晕,随即舒嫣华也嘴唇嗡动,却见厨娘斩钉截铁的摇头拒绝。 舒嫣华咬着下唇,脸上红晕更深,犹豫了片刻,最终点头答应。 厨娘独自走向头目,示意头目借一步说话,厨娘一边说一边望向舒嫣华,头目的眼神也盯着舒嫣华,两人交谈了一会儿,最后头目点头,却还招手让阿三等人过来交代了几句。 这般行事,让周廷昱疑惑不解,起身就想往舒嫣华身边走,想要问问她发生什么事,结果还没有走到她身边,就被头目喊住。 周廷昱脚步顿住,看了一眼舒嫣华,舒嫣华微微摇头,周廷昱转身走往头目那边。 “小旭,你跟我来,我今天教你怎么相马。”头目大手搭在周廷昱肩膀上,搂住他就往马儿处走去,这种亲密的行径,只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备受长辈疼宠的子侄。 厨娘也回到舒嫣华身边,“华姑娘,我们现在就进城吧。” 舒嫣华看着厨娘身后跟着的阿三等人,心知头目不可能放任厨娘一个陪着她进城,又望了一眼被头目箍着的周廷昱,情知是头目用周廷昱来牵制她。 没关系,反正她也不是要逃跑。 舒嫣华看了一眼周廷昱,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身对阿三等人道:“我不识路,你们带路吧。” 阿黄一马当先开路,舒嫣华跟在身后,厨娘陪在身边,最后是阿三和另外一个人护卫着。 见到舒嫣华一行人越走越远,头目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周廷昱,“看来你也不知道那女娃要去哪里吧?” 周廷昱抬头看了一眼头目,平静的道:“你不是说要教我相马吗?” 头目挑眉看他,“你就不怕小女娃趁机逃跑?你还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吧?她可是要进城呢。看来她是要抛下你一个人了。” 头目声音里隐隐带着一丝怜悯和幸灾乐祸。 周廷昱冷笑一声,“你要是真有心让她逃跑,就不用叫这么多人跟着一起去。” 再说,就算舒嫣华真的有机会逃跑,恐怕都不会独自逃走,因为他还在头目手里。 不论是他的身份,还是他们两人这段时日相互扶持的情谊,舒嫣华都不会抛弃他独自逃生。 他不知道头目为什么会同意让舒嫣华进城,但他相信舒嫣华这样做,必定有她的理由。 或许,她找到了一线生机也说不定。(未完待续。) 第144章 一个荷包 襄阳郡。 舒嫣华看着城墙上三个古朴大气的大字,再看看城门口检查的官兵,深吸一口气。 朝廷还在追查他们,只是一直没有进展。 不知道这样的搜查陛下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城门口排了长长的两条队伍,舒嫣华等人也跟着一起,轮到舒嫣华等人的时候,两个士兵伸出了长枪交叉拦住,另外两个士兵淡漠的看着阿三,道:“出示身份证明。” 阿三从怀中掏出路引,递给士兵,还指着身后的几人说道:“官爷,我们是一伙的,今儿进城就是想给我侄女儿买点布做身衣裳。” 厨娘牵着舒嫣华的手,恭谨的笑了笑,舒嫣华无甚表情。 士兵仔细查看路引,又一一接过阿黄等人的,最后打量了一眼舒嫣华,十二三岁的年纪,皮肤有些蜡黄,除了一双眸子璀璨若星,五官平凡之极,扔在人群中都不能引起一丝注意。 士兵想到上峰说要追查的是两个少爷,这个一眼就能看出是女娃子的,铁定不是目标。 士兵把路引交还给阿三等人,挥挥手,他身后持枪的两个士兵让开了路,阿三等人快速通过。 舒嫣华经过城门口的时候,看了一眼贴在城墙上的告示。 舒嫣华早就知道自己被头目易容成这等平凡的样子,与她本来的面目没有一丝相似,更何况刚才看到的告示,上面说的是追查宁国公府的两位少爷。 她一个女娃子,士兵当然不会对她有怀疑。 其实这里已经远离上京,口音大大不同,阿三等人能操着一口东北口音而不引人怀疑,她不行。 她开口就是纯正的官话,一个说官话的小女娃是这个说东北口音大汉的侄女儿? 这么明显的漏洞一定会引起士兵的注意,但她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她不能让这些官兵有所怀疑,因为周廷昱还在头目手里。 进了城,过了城门口一条街道之后,阿三才出声问舒嫣华,“华儿,你想要买什么布料?” 阿三心中有些疑惑,头目吩咐他和阿黄等人护着舒嫣华来城里买布料,他当时就感觉奇怪,他们不是给这两孩子买了好几身衣裳?怎么又要去买布料?最奇怪的是,还让舒嫣华跟着一起去买。 舒嫣华停住脚,问道:“最大的布庄在哪里?” 阿三望了舒嫣华一眼,转身就走,“跟我来吧。” 看到牌匾上写着烫金大字【云锦阁】,舒嫣华垂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 踏进门槛,有伙计上前客气的招呼,“客官,请问想要什么?” 阿三等人都望向舒嫣华,伙计就知道是这个小姑娘要买东西,伙计觉得有点奇怪。 他看这行人不像是小姐带着家丁和婢女,像一家人一样,可来到他们云锦阁,一般都是家里大人做主给孩子买什么布料或者衣裳,怎么到这些人身上就掉了个转? 不过伙计很快就把这丝疑惑抛在脑后,可能是这家人比较宠孩子,让孩子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并不为奇,反正来他们云锦阁就是客人,管他哪里奇怪。 “这位姑娘,请问你需要什么?”伙计这回问舒嫣华。 舒嫣华环顾一周,打量着云锦阁,可能是时值饭点,人不是很多,只有零星几个人在挑选布匹,堆放整齐,分类隔开的布匹一目了然,墙上还挂着很多已经裁剪好的衣裳,柜台不远处是个楼梯,用来接待大家闺秀或者大客户。 舒嫣华眼睛快速扫过,听到伙计的问话,问道:“你们这里有月绫布吗?有就拿出来给我看看。” 伙计一愣,看了一眼舒嫣华,连柜台后面的掌柜都因此而抬头向这边注目。 阿三眼睛眯了眯,粗豪的声音响起,“怎么,伙计,你们这里没有月绫布?” 伙计回神,笑了笑,“我们云锦阁是襄阳城最大的布庄,什么样的布料都能在我们云锦阁找到,月绫布当然也有,不过月绫布有些贵,要二十两银子一匹......” 伙计倒没有狗眼看人低的想法,他们云锦阁素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不过是见这行人穿着普通,张口就要这么贵的月绫布,一时有些怔楞而已。 伙计觉得可能是这个小姑娘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月绫布,来到他们云锦阁张口就要,伙计想跟这行人说明白月绫布的价钱,让这家大人知道,再跟他们推荐另一种布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粗暴的打断。 “啪”的一声,舒嫣华把荷包拍在柜台上,呵斥道:“以为我买不起月绫布?给你们看看,省得以为我们来耍你们玩。” 阿三眼睛眯得更厉害,一言不发的看着舒嫣华,阿黄也双手交叉紧扣,眸色沉沉。 掌柜低头看着荷包,荷包上是鲤鱼戏荷花的图案,很平常的图样,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在荷包右下角有一个纹样,就跟有些人为了表明这个荷包是自己的,会在荷包不显眼的地方绣上自己喜欢的纹样,表明归属权。 掌柜右手拿起荷包,拇指恰好就放在那个纹样上,他客气而礼貌的把荷包递回给舒嫣华,“姑娘不要生气,这个伙计是新来的,还不懂事,荷包拿好。” 掌柜又对伙计斥道:“你的规矩学到哪里去了?忘记客人要什么,我们云锦阁有的,就给客人看吗?还不快点把月绫布拿出来!” 伙计也不驳斥,转身就去把月绫布拿出来,掌柜说得对,拿出来给客人看,到最后要不要买,也是客人的事。 最后舒嫣华买了两匹月绫布,钱是阿三付的,拿到手后,一行人扬长而去。 掌柜招手让另一个刚去用饭出来的伙计,低声吩咐道:“你去跟着这些人,看看他们走哪边,小心不要被发现。” 伙计应声而去。 掌柜眸色深沉的等候着,很快就见伙计回来,等到他听到伙计的话,豁然起身去账房,磨墨提笔在一张白纸上写道——襄阳郡云锦阁,见一十二三岁小姑娘,面目平凡,身上带有大小姐独有纹样的荷包。(未完待续。) 第145章 求救【为投月票的你萌加更,谢谢】 一直到出了城门,舒嫣华的心,才渐渐平稳下来。 阿三才对舒嫣华冷哼一声,“银子很多?” 舒嫣华抬头看了一眼阿三,装傻道:“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阿三冷冷一笑,“你当我是傻子呢,平时这么得体大方的大家闺秀,突然像个泼妇一样,还把荷包往柜台上拍?” 舒嫣华看着阿三眼里泛着的冷光,心颤了颤,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冒险,可是现在都到襄阳郡了,也许是唯一一次机会,要是错过了,她们不知道要怎样逃脱。 最怕的是,他们消失不见半个多月了,哥哥和陛下一定会很担心他们的安危,要是他们一点消息都递不出去,万一陛下和哥哥两人对他们生还不抱希望,撤了搜查,他们就更加没有希望逃走。 所以明知道会被阿三等人看出异常,她也做了,不过阿三等人应该不知道其中的奥秘。 舒嫣华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只不过是心情有点烦躁而已。” 阿三看着阿黄怀里抱着的两匹布,哼了一声,“大小姐脾气发作,一定吵着要这什么月绫布?你身上穿着的衣裳就见不得人?” 舒嫣华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不过阿三的眼神太过咄咄逼人,想到自己急中生智想出的借口,脸微微泛红。 舒嫣华轻咳一声,“大叔都答应了,你还怕什么?” 阿三看着舒嫣华的神态,有些狐疑,怎么说着说着就脸红了呢?还想继续追问,就见厨娘对他为微微摇头,阿三咽下嘴里的嘲讽,准备回去问大哥。 阿三状若随意的说了一句话,“小姑娘,你知不知道我们刚刚身后跟着一个人?我瞧着,怕是云锦阁里的伙计呢。” 舒嫣华的心又开始跳得厉害,佯装自己听不懂阿三的话,“是吗,我不知道呢。” 阿三咧嘴一笑,笑得舒嫣华有些毛骨悚然。 等回到停驻的地方,阿黄放好布匹,阿三在头目耳边嘀咕,把刚才发生的事全都说了,才刚说完,头目就吩咐启程。 队伍启程了,头目见阿三还执着要个答案,只得无奈回答:“小姑娘说她快要来葵水了,厨娘的她不要用,他们这些大家族,对姑娘家的身体都养得好,连布料也要选最好的。” 头目脸上也有些尴尬,话语里说的就有些语焉不详,刚才厨娘来跟他说的时候,也老尴尬,妇人来葵水用的物件,他也不是很懂,只是听厨娘说,舒嫣华只摸了摸那个物件用的衣料,就很坚定的拒绝了,说她不用草木灰。 要用月绫布做成的物件,她才肯用。头目当时有一瞬间的怔楞,最后是在厨娘转达舒嫣华的那句“家里的教养妈妈千叮万嘱的”话里,答应让舒嫣华进城买布匹的,因为厨娘不清楚舒嫣华要的是什么样的布料。 不过现在看来,不管是舒嫣华真有其事,还是借着这个借口通风报信,他们现在都不能再耽搁留下来。 头目带着人,开始七绕八拐的朝河内郡而去。 ...... 几天之后的京城里,刚刚从宫门出来的舒鸿煊就见到了大舅父严向荣。 “大舅舅。”舒鸿煊上前行礼问安。 严向荣是乘马车来的,他很急切,“煊哥儿,快上来。” 舒鸿煊上了马车之后,车夫一扬鞭,马车“得得得”的离开了宫门。 严向荣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舒鸿煊,“煊哥儿你快看看这个。” 舒鸿煊似有所感,手隐隐有些颤抖,信封上有火漆,不过已经被人打开,看写信人,是襄阳郡的一家店铺掌柜。 舒鸿煊抽出里面的信纸,只一眼,他的指尖就颤了颤,深呼吸一口气,才看向严向明。 “大舅舅,这是娘的嫁妆铺子的掌柜送来的?” 舒鸿煊手上有严氏的嫁妆单子,他知道娘亲在襄阳郡有一个嫁妆铺子,名叫云锦阁,里面的掌柜一直以来都是严家的人,后来跟着嫁妆铺子转到严氏名下,现在严氏的嫁妆铺子还是严家人打理,严氏名下的嫁妆铺子的掌柜有事要找舒鸿煊兄妹,都是通过严家这边。 所以这次在襄阳郡发现有一个小姑娘居然能拿出一个绣着舒嫣华独有纹样的荷包,掌柜立即把这事通过严家的渠道递到京城。 掌柜不知道舒嫣华被人掳走的事,不过掌柜们都认得这个纹样印鉴,在襄阳郡见到大小姐的纹样印鉴,事出反常,当然要告知舒鸿煊兄妹,如果是大小姐的印鉴被人偷了,就要通告所有铺子,要改换印鉴还是查明内鬼都要主子要决定。 要知道,凭借着印鉴,舒嫣华不仅能在严氏名下的嫁妆铺子里支银子,就连在严家的铺子里头,也可以不用先跟严向明打招呼,支走一万两银子。 这样大的数目,当然要慎重。 严向荣点头,“今天早上到的,我们看过之后,就立即来这里找你了,这个很有可能是华娘在向我们求救。” 严家的生意遍布大夏各地,给严氏的嫁妆当然也有全国各地的,襄阳郡里就有一个嫁妆铺子云锦阁,掌柜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严家人是知道的,毕竟对外用的是舒嫣华诚孝,陪自家外祖母修养的借口,所以严家人收到这封信,就猜到可能是舒嫣华不便表露真实身份,借此向他们求助。 “送信来的人呢?掌柜有没有派人去跟踪那个疑似华娘的小姑娘?” “我们都问过了,掌柜的当初觉得疑惑,就让店里的伙计偷偷跟着他们,不过那伙人似乎很警惕,伙计跟了几条街就不见他们的身影了,掌柜立即就让人送信上来给我们,还跟我们说,当初那小姑娘似乎是故意让那个荷包露出来的。” 严向荣心中也很焦急,但他反复询问过送信的人,也得不到更多的信息。 舒鸿煊看着信纸上的几行字,低声道:“有华娘印鉴纹样的荷包,还故意这般做,看来应该是华娘无疑。华娘能借此向我们报信,应该安全上没有问题,不过跟着她的人能逃脱朝廷的追查,看来是厉害人物,华娘的伎俩一定被他们看穿了。” 严向明心中一紧,“这么说华娘会不会有危险?” 舒鸿煊摇摇头,“不知,但现在有线索,就有个大概的方向了,大舅舅,我们现在去你家,找到送信来的人,跟我进宫面圣。” “襄阳郡,都快到边疆了呀......”(未完待续。) 第146章 摊牌【为订阅的你萌加更】 绕远道,走小路,化整为零,用了足足比往常多一倍的时间,头目等人才回到目的地。 舒嫣华看着磅礴大气的三个大字——河内郡,有些震撼。 城墙高耸,接横交错的刀痕,斑驳黯淡的砖墙,无声的诉说着往昔战争的惨烈。 走进城中,舒嫣华发现街道上见到的女郎比在上京见到的还多,她们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行走之间带着一股利索,不见丝毫扭捏,张扬着一种奔放的自由。 舒嫣华居然发现自己有些艳羡,更多的,是蠢蠢欲动。 与在四方院里看到的天空,跟在这里看到的天空,有很大的不同,空气里,多了一种想让人狂啸的冲动。 边疆的百姓,男的壮硕,女的也高挑,都充满着一种力量美,他们脸上的笑容,能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不会让你心底猜想笑容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晦暗肮脏的坏心思。 “是不是很喜欢这里?” 耳边传来头目的话,舒嫣华抬头看他,此时舒嫣华正被厨娘搂着坐在骏马上。 舒嫣华闭上眼,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再睁开,很爽快的承认,“这里有一种让我心畅游的欲望。” 头目哈哈一笑,“如果真的喜欢,那就留下来好了,这里比上京那块地好多了,你想什么时候出门,也不需要带帷帽。” 舒嫣华笑而不语,周廷昱翻了个白眼,这些日子以来,头目逮着机会就劝说诱惑舒嫣华留下来,还许诺了一堆的好处,也不知道这人安的是什么心。 自从上次舒嫣华弄了那一出,一路上他们都再没有机会离开过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一直到河内郡。 头目也不再多说,进了城,他心情也隐隐激动起来,手一挥,吆喝一声:“走,先回家。” 阿三等人都大喝一声,“回家咯。”众人策马而去。 周廷昱和舒嫣华被人直接带来到一处宅院,门房老远就见到主家回来,一边叫另一个门房去通报管家,一边打开大门迎接。 头目下马,有小厮上来牵马去马厩,管家有些呆愣看着周廷昱两人,头目对管家吩咐道:“这两位是我们家的客人,让人好好招待他们,这姑娘安排进梧桐苑,这位小哥就安排进少爷的院子里,让他跟少爷一块住,吩咐人伺候他们洗漱,之后再带他们来见我。” 管家醒过神,眼睛不舍的从舒嫣华身上移开,又听老爷的吩咐,心中一凛,点头应诺。 头目又问道:“少爷在家吗?夫人这段日子还好吗?” 管家回道:“少爷去商行处置庶务了,夫人这些日子还是老样子。” 头目闻言,转身对阿三道:“三弟,辛苦你们了,你们先将那些货运回商行再回家休息吧,我先回家看看你们嫂子。” 阿三催促道:“放心,大哥,我们会料理好的,你快去看大嫂吧,我去商行让松哥儿归家。” 头目已经归心似箭,朝阿三等人颔首,快步就往内院走,浑然已经忘记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了,两人难得面面相觑。 管家还记得自己的任务,热情的带两人进去安顿,又安排小厮和丫环服侍,还让人送上干净全新的衣服,等到两人清清爽爽出来之后,就被人客气的请去见头目。 头目坐在一个花厅里,见两人到来,指着一桌子菜道:“来,大叔有事想要跟你们说,我们一边用饭一边说。” 头目坐下来,又让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坐在自己左右手。 舒嫣华打量一眼,见并没有这家的夫人出现,心中疑惑不解。 头目一边吃,一边说话,“我们都是小户人家,并没有那些大户人家那种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家里人口少,吃饭的时候不说话,太冷清了。” 这点两人都深有体会了,一路行来,他们在这种小细节上,多是不拘一节。 头目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五皇子,这段时日多有得罪,大叔敬你一杯,还望你海涵。” “咳咳——” 被人突如其来就道破身份,周廷昱呛着了。 周廷昱抚了抚胸口,抬起头,先是有些惊讶,“你在说些什么,什么五皇子?大叔,你是不是搞错了?” 然而否认的话,对着头目那双好似早已看穿一切的眼眸,再也说不下去。 周廷昱自嘲一笑,也不再否认,反而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舒嫣华也不吃了,眼睛眨也没眨的看着头目,等着他回答。 “还要多亏五殿下在九江河上大出风头,否则我们还不能确认五殿下的身份。”头目笑吟吟的。 周廷昱长叹一声,原来是端午节让他身份暴露了。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要说破?绑架掳走当朝皇子,这个罪名,你应该知道有什么后果吧?” 既然身份被人道破,周廷昱也不再虚以伪蛇。 头目摇摇头,“殿下,大叔自问一直以来对你们都客气有加,我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你身份的,看在我们对你们并无恶意的份上,殿下可否原谅则个?” 周廷昱冷笑一声,“你对我们的确是客气有加,然而这并不是就能抵消你们掳走我们的事实。” 头目很镇定,并没有被周廷昱吓唬道:“殿下,其实我们并对你没有一点想法,要不是你太过紧张华儿,我们早已把你放走了。” 说到这里,头目陈述了一个事实:“再说,殿下,我们好歹还救过你的命。” 说到救命之恩,周廷昱有些气短,可转瞬眸子里就闪过一抹厉芒,“这么说你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华儿?” 在皇室来说,救命之恩也不能抵消这些人对他做出的大不敬之事,只是现在周廷昱顾不上这些,很明显,因为回到了这些人的地盘,现在是摊牌来了。 舒嫣华也端正了身子,头目的话,出乎她意料之外,他们一开始还以为这些人是冲着周廷昱而来的,哪知是冲着她,这么说,是她连累了他? 舒嫣华歉意的看了一眼周廷昱,周廷昱对她笑笑,示意并没有介怀。 头目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舒嫣华,道:“小姑娘,你应该叫我一声表姨夫。” “咔擦——” 无论是周廷昱还是舒嫣华,都觉得整个人被雷劈了似的,怎么好像出现幻听了? PS:今天还有一张番外,在公众章。(未完待续。) 第147章 本是同根生 这绝对是舒嫣华和周廷昱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掳走他们的头目,摇身一变就成了她的表姨夫,骗傻子呢。 这话就是说给三岁的孩子听,才骗得到吧。 面对舒嫣华不信任的目光,头目也没有失望,这事说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似的,他当时派人查这两人的身份,得出来的结果他当时也难以置信,再三查证才肯相信。 只能说无巧不成书。 头目一边吃菜,一边说道,“沿河有水师追查的时候,我们当时就怀疑你们的身份了,于是派人去上京查探。” “我们是在端午节过后才到的上京,错过了端午节的盛景,不过赛龙舟是我大夏一年一度的重大节日,多的是百姓去观看,对于在赛龙舟上赢了第一的五皇子殿下,百姓也记忆深刻。” 头目意味深长的看了周廷昱一眼,“一个宁国公的孙子,真的值得水师这么隆重的追查?军队,可不是用来这么玩的。而且,我们还在上京听到几则消息。” 周廷昱挑挑眉,“什么消息?” “一则,宫里的静妃娘娘带着五殿下去大相寺为陛下、为大夏祈福。” 周廷昱眼神闪了闪,想到母妃,眸中闪过一抹担忧,他不见了,也不知道母妃该有多忧心。 “二则,广平候府的亲家,严家的老夫人身体违和,舒家大小姐诚孝感人,亲自陪同老夫人前往别院养病侍疾,连学也暂时停了。” 舒嫣华闻言,心中一块沉重的石头落了地,应该是哥哥在其中出了作用,保全了她的名誉。 “三则,宁国公府的两个小少爷跟着他们母亲外出上街的时候,被拐子拐走,宁国公即刻进宫恳请陛下追查。” 头目慢悠悠的说道:“你说,在我们掳走你们的当下,出现了这样的消息,我们会做甚联想?” 周廷昱耸耸肩,也执起筷子开始用饭,“我又不是你们,怎知你们想什么。” 头目微微一笑,看了他一眼,继续道,“然后,我们找人悄悄画了一幅殿下你的肖像......” 肖像画的不是很传神,但也能看得出几分神韵,画像到他手里的时候,他也就知道周廷昱的身份,舒嫣华的也差不离了。 只是在上京追查两人身份的人,都是他手下擅长情报的,因为其中涉及到了严家,往下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端倪,这些人本着有一丝可疑之处都不放过的原则,最后查出了严家老夫人的母亲,与头目妻子楚氏的外祖母,是同母姐妹。 舒嫣华的娘亲,是严家小女儿严芷荷,她的外祖母姓顾,在家排行第三,人称顾三娘;头目的妻子——楚氏,她的外祖母同样性顾,在家行一,人称顾大娘,顾大娘和顾三娘是同母所出。 只是当年顾大娘与顾三娘随夫出嫁,一个在关中,一个在江南繁华之地,后来夫家都慢慢变迁,两姐妹到了晚年,已经失去了联络。 不过年轻之时,两姐妹书信来往频繁,逢年过节也会让人送年礼,只是随着两人逐渐离世,两家相距又远,后代子嗣慢慢就生分,到了严芷荷和楚氏这一辈,已经没有了来往。 所以舒嫣华是不知道她外祖家还有这门亲戚的。 当头目解释完这一切的时候,她目光中仍然充满怀疑。 头目当然知道舒嫣华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乍一听起来都似假的,更何况是从他这个掳走他们的人口中说出,不是更不可信? “华儿,你可以去问你外祖母,你外祖母肯定知道这事。” 舒嫣华很干脆的点头,“好呀,那你让我们离开,我回家问我外祖母,求证此事真假。” 头目哈的笑了一声,“华儿,我已经让你把你平安的消息送出去了。” 言下之意,如果不是他网开一面,他是不会让舒嫣华有机会把消息递出去的。一路上舒嫣华都没有出过幺蛾子,突然说要买布料,就算是真的,当中不借此机会递消息,头目自己也不相信。 但他依然让舒嫣华去了,为的就是怕耽搁舒嫣华的身体健康。他们家是粗人,不像广平候府那种勋贵这般娇养,连用的物件都要上等。 不仅是他想让舒嫣华帮忙,还因为舒嫣华的确是楚氏亲人,就因为楚氏,他也不会薄待舒嫣华。 所以明知其中有诈,他依然答应舒嫣华,否则舒嫣华和周廷昱两个小鬼的心眼,还瞒不住他。 他要是不谨慎,他手底下跟着他的好几百个兄弟,早就死光了。 舒嫣华一时无言,面对头目那双通透的眸子,她放佛看见了自己哥哥一般,早已洞释一切,却什么都没有说,由着你们闹,像看小丑一眼看着在局中折腾。 舒嫣华觉得很泄气,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沮丧,枉她还以为计谋得逞,原来还是别人特意开恩。 头目看着焉里吧唧的舒嫣华,露出一个宠溺又慈祥的笑容,他大手揉上舒嫣华的脑袋,“华儿不用灰心,不是你做得不够好,而是你表姨夫太厉害了些,你能把消息递出去,已经很棒了。” 头目这话赞的真心实意,他当时都没想到舒嫣华能通过一个荷包就把消息递出去的,而且当时还不是舒嫣华自己制造机会,而是顺着伙计的话就顺水推舟做到了,对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来说,已经足够赞一声了。 从被掳至今,不哭不闹,一步一步的试探他的底线,只要他稍微露出一点异样,她就安安分分的做好一个被俘虏的本分,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周廷昱觉得那只大手很碍眼,死死的盯着看,恨不得看穿一朵花。 大概是眼神太过专注,头目突然回头看了周廷昱一眼,脸上满是戏谑和打趣,眸光中的含义,看得周廷昱耳根微微泛红。 周廷昱有些恼羞成怒,“话都让你说完了,你现在又不肯放我们走,会上京找华儿的外祖母求证,谁知掉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再说了,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又说华儿是你的晚辈,为何还要坚持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你不知道我们家里都很担心吗?” 头目叹息一声,很诚恳的看着舒嫣华,“华儿,老三出手掳走你们,我见到你们之后,依然同意这个决定,是因为,我们家需要你的帮忙。”(未完待续。) 第148章 求求你救救我妻子 这话让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都好奇疑惑,有什么事居然需要她来帮忙?就算冒着被朝廷官兵追查到的危险,还要把她带来这里? 头目擦了擦嘴,问两人,“你们吃好了吗?吃好了我就带你们去见一个人,见了之后,你们就知道我说我是华儿的表姨夫这话,不是假话。” 两人同时放下筷子,拿出帕子抹了抹嘴,又喝了一口茶,示意自己吃好了。 头目起身,带着两人来到一处幽静的院落,院里过半是孔武有力的妈妈,小半才是年纪轻轻的丫环。 这些人见头目过来,纷纷无声行礼,头目摆摆手,让她们各自做事,不用管他。 头目转过一处假山,突兀的停住脚步,还伸手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两人不要发出声响,又指了指前方不远处,让开身子,让两人观看。 头目一让开,两人就看到在假山附近那株大树底下不远处的石桌上坐着的人,周廷昱诧异的回头看向舒嫣华,舒嫣华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遮掩住自己差点发出来的惊呼声。 坐在那里的是个中年妇人,一个外貌上,有三四分与舒嫣华神似的夫人。 舒嫣华看过他哥哥亲自画的娘亲的肖像图,那图上的女子,就与这个女子有六七分肖似,刚刚乍一眼看见,她还以为看到了自己的娘亲。 不过很快,舒嫣华就看出两者的不同。 她娘亲温柔中带着一丝娇俏灵动,眼前这个夫人,却有一种沉稳,这两人的相貌虽然有六七分神似,但气质一眼就看出有所不同。 舒嫣华看着看着,眼里渐渐泛起泪花,哥哥说,那是娘亲生前的容貌,她没有质疑过哥哥的话,就算娘亲死的时候,哥哥才五岁大,她也知道哥哥不会记错娘亲的容貌,因为哥哥过目不忘。 哥哥又怎会忘记娘亲长什么样呢,可惜娘亲早夭,如果娘亲能一直守护他们长大,是不是也会像这个夫人一样,为母则刚,慢慢变得沉稳? 舒嫣华不知道,她看着那个夫人,突然很想冲入她怀里,感受一下她怀抱的温暖,想必就跟娘亲的怀抱一样吧? 舒嫣华看得入了神,周廷昱知道她生母早逝,见她如此,眼里闪过一抹心疼,想要安慰她,又不知从何说起。 头目见舒嫣华如此神态,眸子里闪过一抹怜惜和欣慰,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孩子是个好的,舒嫣华有这样的表现,他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把握更大。 舒嫣华痴痴看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不妥,回头以眼神询问头目,头目了然,转身带她们走出假山处。 头目停住脚步,舒嫣华立即就急切的问道:“那位夫人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般...” 舒嫣华纠结着用词,一时想不出贴切的词语来形容。 头目接着说下去,“这般痴呆?” 舒嫣华一怔楞,随即又觉得头目说的就是她想表达的,点点头,想到当着别人的面说他妻子痴呆不是好话,又连忙摇摇头。 头目先是有些好笑的看着舒嫣华孩子心态,又看了一眼还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大树底下秋千的妻子,笑容渐渐收敛。 “这是我夫人,也是你的表姨,她跟你娘亲是表姐妹。” 头目先是点名了那位夫人的身份,接着道:“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亲眼看着我们的女儿桔桔被突厥人杀死之后,她就得了失心疯。” 舒嫣华倒抽一口凉气,连周廷昱也有些难以置信,“亲眼看见突厥人杀害你女儿?” 突厥人怎么会杀害大夏子民?大夏已经有好几十年没有战争了。 头目嘲讽一笑,“殿下,你不会真的以为大夏一点纷争都没有吧?我听说,你已经能上朝听政了。” 周廷昱皱着眉头,“我才听政不到半个月。”他父皇和太子大哥都是不吝于教他,不过他还没有理清朝堂上的事儿,边疆的,就更加不可能现在就教他。 只不过从他懂事到如今,都没有听说过有突厥人敢越边境来犯境的,怎么会发生这种凶残的事? 头目冷冷的笑了,笑容里满是残厉,“这些年来,突厥人虽然不敢大举进犯,却会有小股的突厥人来侵犯边境,他们会选周边的小村庄试探,一旦小村庄没有抵抗他们的武力,他们就会把小村庄抢掠一番,看见女人和小孩也会把她们掳走,充实他们突厥人的奴隶。” “边境的将领没有应对之策?”周廷昱身上泛着寒气,他没有怀疑头目的话,这么长的日子,虽不敢说熟知头目的性子,但他不屑说谎周廷昱是知道的。 他在朝堂上并没有听过这样的消息,难道是边境的将领隐瞒不报?为了他的政绩考核?倘若真是只顾着自己政绩而不顾百姓,这样的事情还发生了好几年,这样的将领也没有必要继续在朝堂上留下来了。 头目反而否认了,“因为突厥人小股侵犯的事来得太突然,边军没有一点防备,不过事情发生后,边军就出动了骑兵,扫荡了在河套平原上的突厥人,然而,这似乎是一个开始,也似乎是个反击,从此之后,突厥人时不时就会小股犯境。” 周廷昱闻言,就知道边疆的将领既然派了骑兵出动,肯定也是上报朝廷了,然而他从没有听父皇和太子大哥说过,应该有他们的思量在。 头目继续说道:“突厥人以前被我大夏的军队杀得怕了,几十年来都不敢越境,然而这一代的突厥出现了一个锐意新取的王,对我大夏虎视眈眈,我相信这些都是他一步一步想要试探我大夏的底线。” “而我的女儿桔桔,就是在她娘亲带着她外出骑马打猎的时候,遇上了第一次来小村庄里烧杀抢掠的突厥人,想要抢掠她们母女,听到动静,我就带着兄弟救援,救下了我妻子,女儿却被那些突厥人杀害了。 也是因此,我妻子她得了失魂症,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这些年来都沉浸在悲恸中,对外界的一切事物都没有反应,除了还能正常的吃喝,就跟失了魂一样。 她这样的状态已经好几年了,大夫说过,如果再不想办法让她从自己的世界中走出来,她会熬尽自己的心脉而死。华儿,你跟我女儿桔桔长得有几分神似,所以当初阿三见到你,就趁乱把你掳走了,就是为了救治我妻子而已。” 说到这里,头目双膝一跪,对舒嫣华诚恳的道:“华儿,求求你,能不能救救我夫人?”(未完待续。) 第149章 不再计较 头目这一跪,惊到了两人,舒嫣华和周廷昱一左一右的想要搀扶他起身,可惜头目纹丝不动。 面对救命恩人,还很有可能是自己的长辈,舒嫣华做不到就这样看着他下跪。 “大叔,你先起来再说。”舒嫣华坚持。 头目慢慢站起身,看着舒嫣华的眼神带着期盼和恳切,“华儿,我是真的没有骗你,我妻子的确是你表姨,虽然我知道我掳走你们的行径,你们心中一定不高兴,可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眼看妻子时日无多,他又怎会放过任何一丝希望?既然妻子是因为女儿失心疯,见到与女儿肖似的舒嫣华,他怎能不试试? 舒嫣华回头看着依然静静的坐在那里的夫人,见她目光定定的看着树底下的秋千,心隐隐有些作痛。 她从出生能记人起,只能靠着哥哥画的肖像来怀念娘亲,现在见到一个与娘亲有六七分肖似的夫人,心中不可抑制的生出了濡慕之情。 “你真的是我表姨夫?”舒嫣华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 头目心头大喜,连连点头,“的确是,千真万确,我可以用性命担保。” “既然这样,我想用我外祖家的渠道送信回去,你能答应吗?”舒嫣华试探的问道。 头目沉吟片刻,而后看了一眼周廷昱,“华儿,如果只是单单是你一个人,我不会阻止,可是现在有五殿下在,我不能冒这个险,我死没关系,可我不能连累我的兄弟。” 舒嫣华是和周廷昱一起不见的,如果舒嫣华通过严家的渠道送信回去,也就是说朝廷同样也会知道周廷昱所在何方,一旦被朝廷知道,他们只会抄家灭族。 周廷昱冷笑,“你也知道你做的事是会连累你兄弟的?” 头目笑了笑,伸出自己的双手,“殿下,突厥人在这几年小股侵犯越境,一共杀害了我大夏子民愈百人,抢掠近五十几人,而我一个人,就杀了近百的突厥人。” 说到这里,头目突然释放自己的气势,一股血雨腥风扑面而来,“殿下,我的手里沾满了血腥,可我心无愧天地,如果你真的对我等行径无法原谅,那么我恳请殿下,先让华儿给我妻子治病,只要她痊愈,我会跟着你们上京,俯首认罪,只希望你不要迁怒其他人,这一切都是我吩咐的。” 看着这般无怨无悔的头目,周廷昱心中却暗骂一声老狐狸! 从刚才用饭的时候就开始步步为营,先是用血缘亲戚关系来拉近距离,接着又提起救命之恩,又说被掳的日子里依然礼遇相待,然后又带华儿来看楚氏,引起华儿的濡慕之情,紧接着说起边疆突厥人的凶残之事,最后重磅一击是一个手中有上百条突厥人性命的侠士,要随他这个皇子回上京俯首认罪。 对待救命恩人,不仅不报恩,还要亲手送他上断头台,这是不仁;亲手将一个保卫边疆百姓的侠士送死,这是不义;华儿的表姨夫倘若真的丧命在他手中,这辈子他就跟华儿再无一丝可能,这个老狐狸,摆明了就是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才会当着华儿的面,光明正大、正气凛然的说出这番话。 周廷昱感受到舒嫣华有些紧张的目光,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头目,笑得有些假,“大叔说笑了,且不说你是不是华儿的表姨夫,就凭你杀了这么多突厥人,本殿下自然不会跟你多番计较。” 头目与周廷昱两人目光对碰,各自都扬起一抹笑容,头目知自己与其他兄弟的性命保住了,周廷昱没有计较这件事,既然有他从中周旋,想来也能过朝廷那关。 头目心中暗道:看来能得陛下这般宠爱的五皇子,果然非常人,至少心胸还是挺开阔的,华儿嫁给他也不错。 周廷昱不知头目已经把自己放在娘家人的身份上开始对他考究,又问道:“为了不让朝廷追查到你们,我们需要继续易容藏在你府邸,不过你能不能给个时间我们,如果华儿帮忙的话,尊夫人要多久才能好?” 头目不惜一切掳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给他妻子治病,现在他们不可能主动递消息出去,否则朝廷一旦知道,这些人都会丧命。 也就是说,在楚氏没有好之前,他们仍然不能现出真身,可周廷昱也不想让父皇和母妃继续忧心下去,而且华儿一个姑娘家,就算有严家做掩护,时间长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需要尽快带着华儿回上京。 头目也知道他们所虑,开口道:“我已经请了大夫过来,待会就给夫人诊治,看看大夫怎么说,如果治疗的时日过长,我会再想办法。” 周廷昱与舒嫣华对视一眼,周廷昱微微颔首,舒嫣华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头目倏的转过身,过了片刻,就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虎虎生威的向这边走来。 “阿爹,孩儿给您请安,阿爹一路辛苦了。”青年上前一步,朝头目拱手行礼问安。 头目微笑着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松儿,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你的表妹。” 说着一指舒嫣华,“这是你娘的表妹所出的孩儿,与你是正正经经的表兄妹,家中乃广平候府,姓舒。” 舒嫣华行了一礼,“大家都叫我华娘。” 青年也作揖行礼,“兄长姓徐,单名一个松字,妹妹叫我松大哥即可。” 徐松看着舒嫣华,有些激动,他刚刚从远处而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见到了他妹妹桔桔。 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都知道徐松这般激动的原因了,只是周廷昱见徐松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舒嫣华,心中不悦,上前一步,站在舒嫣华跟前,挡住了徐松的目光。 头目一笑,又对儿子介绍周廷昱,“这位是当朝五皇子殿下。” 徐松在回来的之前,早就已经听三叔等人说过这件事了,心中已有准备,此时听父亲所言,也不惊讶,拱手作揖,两人相互见礼。 徐松转头望向父亲,“阿爹,大夫已经在前院候着了。” 他回来的时候,就顺便去请大夫来家,他知道父亲回家都会让大夫来诊治娘亲。 “走,我们去迎一下大夫,看看大夫怎么说。”头目又对舒嫣华两人说道:“华儿,你和殿下就不用去了,你跟桔桔长得有些像,等大夫走了,你再出来吧。”(未完待续。) 第150章 好想你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头目才再次找到两人,顺便把大夫诊断的结果告知他们两个。 “我问过大夫,大夫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只要有对症的药,夫人她就是立时从自己的世界中走出来也不为奇,只要她走出来,此后就是慢慢调理身子的事。” 这个消息对舒嫣华和周廷昱两人都是好消息,这么说来,治病的时间不会长。 “那要怎么治?”舒嫣华问道。 头目一指他身后跟着的一位妈妈,“这位是你表姨身边伺候的卢妈妈,她之前也是照顾桔桔的奶娘,后来桔桔没了之后,她才回到你表姨身边,她对桔桔的言行举止都很熟悉,她会跟你说桔桔的一些习惯,等你熟悉之后,再换上桔桔喜欢的衣服,带你到表姨跟前,试试看能不能刺激她回神。” 舒嫣华没有意见,随这位卢妈妈而去,而周廷昱跟在头目身边,听他讲解边疆之事。 如此这般过了两天,这一天,阳光璀璨,楚氏吃过早饭之后,自己来到秋千前面不远处的石椅上坐下,目光痴痴的看着秋千,一动不动。 一个穿着橘红色衣裳的小姑娘从院落外欢快的走进来,大老远就叫道:“娘,娘......” 楚氏指尖颤了颤,却仍然没有半分动静。 小姑娘一溜烟的来到楚氏跟前,半蹲下,抬起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小手拉着楚氏放在膝盖上的手,有些委屈的道:“娘,怎么桔桔叫你,你都不理桔桔呢?” 楚氏慢慢低下头,看着她跟前的小姑娘,定定的看着她,眼神闪了闪。 静静的站在远处假山观看这一幕的头目等人心情激动,有反应了!真的有反应了! 小姑娘摇了摇楚氏的手,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娘,你来给桔桔推秋千好不好?” 楚氏指尖动了动,静静的不说话。 小姑娘嘟了嘟嘴,“娘是怎么啦?怎么桔桔叫你,你都不理?那我自己玩秋千。” 说罢,小姑娘就站起身,刚想抽出手,发现自己的手动都不能动,低头一看,楚氏的手紧紧的箍着她的手。 小姑娘见状,摇了摇楚氏的手,道:“娘,你放开桔桔的手好不好,桔桔去玩秋千。” 楚氏抓得更紧。 小姑娘左手放在楚氏的手上,想要掰开她的手,“娘,桔桔只是玩秋千而已,不去其他地方呢。” 就在大家都以为楚氏仍然抓着她手的时候,就听到一声嘶哑、有些结结巴巴的话。 “不放...娘...不放...放了...桔桔...就不见了。” 声音沙哑粗粝,像锯木头一般难听,然而在头目耳里,宛若天籁之音,他浑身都颤抖着,那双粗壮厚实,曾经毫不留情拿枪杀死众多突厥人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眼角沁出了泪花。 徐松双目通红,狠狠的握紧拳头,娘亲终于对外界有所反应了,谢天谢地! 就连阿三等人也是激动难耐。 而舒嫣华知道,还不够,她直面楚氏,她一直都看着楚氏的眼睛,她虽然开口说话了,双眼仍然无神,这只是她当日遭遇之下,如今条件反射的反应而已。 舒嫣华狠狠心,使劲掰开了楚氏的手,退后一步,“娘,既然你不想陪我玩秋千,不如我们去打猎好不好?” 楚氏浑身颤了颤。 头目等人也大惊,这与说好的不一样,不是说好先让楚氏熟悉一下舒嫣华的吗?怎么她自作主张就提起了打猎的事? 徐松就想冲出去阻止舒嫣华接下来的话语,他娘亲就是因为桔桔想要去打猎,结果因此而丧命,才会造成现在的失魂症,这个表妹,怎么不按照他们说好的行事? 头目伸手一拉,拦住了儿子的身影,示意儿子再等等,他相信舒嫣华不会心存歹念,她是个好孩子,不会伤害楚氏的。 周廷昱看了一眼徐松,又把注意力放在上舒嫣华身上。 舒嫣华眼睛盯着楚氏,再次后退了一小步,嘴里欢快的道:“娘,我想去城外的小村庄里打猎,现在秋高气爽,那里肯定很多肥美的动物。娘,我们叫上阿爹和哥哥,让他们陪着我们一起去打猎好不好?桔桔去打几只兔子,给娘做围脖。” 楚氏颤抖得更厉害,她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小姑娘笑得张扬肆意,满脸都是向往和兴奋,手上不断地比划着要用阿爹给她制作的弓箭狩猎,要打多少只兔子,才能做一张围脖送与她。 “娘,我们去换骑装好不好,就是城外的小村庄,不远的,娘我们一起去。桔桔先回去换身衣服。” 舒嫣华嘴里这般说着,脚下又再一次小退了一步,她的步伐很小很小,看似是后退,其实只要楚氏站起身,跨两步就能抓住她。 “娘,桔桔先走一步...” 舒嫣华再次后退一小步,她心中暗自思量,难道她猜错了?如果猜错了,只能换另一个场景来刺激她了。 舒嫣华想着,就要转身回去,她准备换一身当初桔桔去打猎的骑装回来。 才刚刚转身走了一步,舒嫣华就感到一股巨力拉扯着她,整个人向后跌去,瞬间,她就跌入一个软软的、香香的怀抱。 “桔桔,不要去,不要去打猎,那里很危险,有突厥人,娘不准你去,你乖,不要去好不好?” 楚氏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小姑娘,手颤抖着摸着她的脑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那话。 楚氏的声音露出了一种极大的恐惧,舒嫣华在她怀里,差点踹不过气来。 舒嫣华心中瞬间酸涩起来,有些钝炖的痛,想来她娘亲当初要离世的时候,也是这么不舍得他们兄妹吧,也是恨不得把他们紧紧搂抱住,永远都不放手。 舒嫣华垂放下来的手,慢慢抬起,搂住楚氏的腰,然后收紧了力道,小小声的说了一句:“娘,我好想你......” 而后,又再次提高了音量说了一次。 最后,舒嫣华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娘,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哇——” 声音响彻云端,哭声把楚氏的声音都掩盖了。(未完待续。) 第151章 苏醒与认亲 等两人被丫环伺候梳洗完毕,又喝了一杯茶润润喉,众人才说话。 头目激动的走向楚氏,伸出手轻抚她的脸,“夫人,你终于清醒过来了。” 楚氏伸出左手,抓住头目的手,脸轻轻蹭了蹭,“妾身让老爷担心了。” 楚氏的右手,一直紧紧的牵着舒嫣华的小手,就算刚刚梳洗的时候,也没有放开。 头目笑得开心,“你说的什么话,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妻子。” 楚氏展颜一笑,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徐松,“松哥儿。” 徐松上前几步,站在他爹身边,弯下身,濡慕的道:“娘...” 楚氏伸手轻轻抚了抚儿子的脸,感慨道:“松哥儿都长得这么英俊沉稳了,娘错过了你好些年的成长。” 徐松摇摇头,“娘,只要你无事,孩儿不觉得委屈。” 楚氏一一看着她夫君的那些可以交托性命的兄弟,见到一个少年的时候,眼神闪了闪,最后又看向舒嫣华,“小姑娘,谢谢你,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头目惊讶的道:“夫人,你知道她不是桔桔?” 大夫说过,就算刺激到让楚氏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醒过来,要完全康复,也需要一些时间,他以为妻子就算清醒了,也会把眼前的小姑娘直接当成桔桔。 “嗯,我知道,我抱着她的时候,就知道了,桔桔的身板,可没有这么瘦弱。只是桔桔离开我太久了,我舍不得放开,只能抱着她来怀缅桔桔。” 楚氏看着舒嫣华,温婉一笑,笑容里充满着伤感和怀念。 舒嫣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难道真的很瘦弱?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长得,跟桔桔有几分相似呢。”楚氏微笑的问道。 头目指着舒嫣华和周廷昱为她介绍这两人,当得知周廷昱和舒嫣华身份的时候,楚氏伸出紧紧握了握头目的手,叹息一声,“何至于此?” 末了,又满怀歉意的看着周廷昱和舒嫣华,“是老爷莽撞了,望两位少爷和小姐能原谅则个,如果无法饶恕,一切都让妾身来承担。” 就看刚才舒嫣华对着楚氏真情流露,周廷昱也不可能怪罪于她,整件事,最无辜的就是楚氏,再说,他先前就答应头目不追究了,他说话算话。 “夫人严重了,此事我们早已商量好,请夫人放心,您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周廷昱道。 楚氏看了一眼周廷昱,见他眉宇之间满是坚定,很郑重的道谢,“多谢殿下宽恕。” 头目见此,笑了笑,问楚氏:“夫人,你还记得你外祖母出自哪个家族吗?” 楚氏疑惑的看了头目一眼,毫不迟疑的答道:“外祖母出自江南东道江宁郡顾家。” 头目眼角余光看到舒嫣华的神色,又问道:“我记得听你提起过,外祖母有个姐妹?” 楚氏更加奇怪了,“是呀,外祖母是家中嫡长女,她下头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外祖母与姨外祖母感情很好,即便出嫁之后,也经常书信来往,不过后来各自都随着夫家的迁移而渐渐断了联系。我记得小时候总是听母亲感慨,她和表姨小时候玩得不错,结果到了嫁人的时候,就再也听不到表姨的消息了。” 舒嫣华突兀的开口,“夫人,您的表姨,还记得她姓甚名谁吗?” 楚氏回头看向舒嫣华,对上她有些忐忑的眼神,心中疑惑更甚,“表姨家姓何,至于表姨的名字,我们做晚辈的,并不知道。” 再说,其实她根本就没有见过表姨,只不过是小时候偶尔听娘亲说起这门亲戚,语气中满是惋惜和感慨,才会记得而已。 舒嫣华心中触动,如果按照头目所说是真的,那么她的外祖母,就是楚氏口中的表姨,而外祖母,的确是姓何。至于外祖母的母亲出身哪个家族,要回上京找外祖母求证才行。 但舒嫣华心中已经有些相信了,楚氏刚刚清醒过来,一直与她在一起,她可以确保楚氏和头目没有相互之间串联口供,那么楚氏说的应该是她本身的真实情况,而楚氏所说的情况,也跟头目说的情况基本属实。 其实,她见到楚氏的时候,她心中就隐隐相信了,因为楚氏长得跟她娘亲非常相似,虽然说大千世界,相似的人有很多,不过严氏的美貌是少有的,在没有见到楚氏之前,她很难找到一个跟严氏美貌相比较的人。 楚氏性子爽朗,在边疆的人,也素来直爽,不会这么多弯弯绕绕,有疑问,她就问了,“怎么了?好好的,怎么问起我外祖母来?” 头目看了一眼妻子与舒嫣华紧紧相执的手,道:“夫人,你见到一个跟桔桔有些似的小姑娘,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说......”楚氏也是个聪慧的,再想想刚刚的问话,楚氏有些激动的问道:“华娘,你是表姨家的孩子?” 舒嫣华抿嘴一笑,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要回上京,问过外祖母才能最终确定,她自己隐隐相信,可也要得到外祖母那边的证实,否则平白无故的多了一门亲戚,终究有些不妥。 头目爽朗的笑了,“夫人,也是巧了,我路上派人查华娘她们的身份,结果就查到了严家,往下查下去,才发现原来我们是一家人。华娘的外祖母,就是你的表姨,你表姨的母亲,就是你外祖母的嫡亲妹妹。” 楚氏是知道自己丈夫为人的,他素来谨慎,如今能这么肯定的说出这样的话,想必是查得清楚才会开口,否则以他们家的能耐,也不会想多出一门一表三千里的亲戚。 楚氏很清楚,在这个边疆,他们家若是说土皇帝,也不为过,多的是有人想方设法想跟他们家搭上关系的,徐家在边疆经营上百年,难道会少一表三千里的亲戚? 要亲戚,还不如直接认下徐家的亲戚,何必要她这个主母相隔久远的表亲? 而丈夫能认下这门亲戚,很大程度上,一是看在华娘跟桔桔有几分相似,二是华娘给她治病,也是想让她把爱女之情转移到华娘身上,唯恐她会因为桔桔的缘故再次生病。 楚氏看着舒嫣华和周廷昱,两人都很镇定,对丈夫的话也没有激动,心中就明白,大概这两人,还不知道她丈夫的一句话,能代表什么。(未完待续。) 第152章 我想不出标题了 按照辈分和关系,舒嫣华应该是她的表外甥女,楚氏明白丈夫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看着丈夫的眼神,充满了温情。 舒嫣华是侯府嫡女,来此只不过是因为被她丈夫所掳,她答应为她治病,周廷昱承诺不再追究此事,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他们不能强求更多。 他们两人,终究要回上京,回了上京之后,与他们就再也没有关联。 可她不想,她的桔桔死了,死的时候,也是跟华娘差不多的年纪,正是爱笑爱玩天真烂漫的年纪,就这样永远闭上了眼,她更是因此而得了失魂症。 要不是以为桔桔回来了,要不是以为桔桔回来又要离开她,她怎会醒过来? 她把对女儿的爱护思念之心全然转移在舒嫣华身上,如果舒嫣华从此之后与她没有关系,她怎能接受这么残酷的事? 所幸丈夫一心为她,也所幸上天还没有一瞎到底,抢走了她的桔桔,还给她一个华娘。 楚氏牵着舒嫣华的手,站起身就道:“既然知道表姨的消息,那我们现在就收拾行李,去探望一下表姨。娘亲以前时常惋惜与表姨的错过,现在好了,这门亲没有断,这下娘亲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楚氏性子风风火火,说干就干的那种,除了与她相知相爱几十年的头目之外,其他人都被她这种举动惊了一下。 头目连忙阻止妻子,“你才刚好,我已经为你请了大夫来诊治,大夫之前就说过了,你这几年过得浑浑噩噩的,身子受损严重,要好好补补。表姨找到了又不会消失不见,你先给我养好身子再说其他的。” 楚氏看着丈夫毫不退让的眼神,只得放弃,丈夫在某些事情上,很难让他退却。 “那我跟华娘好好聊一下,你们这些大男人凑一堆说话吧,我们妇道人家就不妨碍你们了。”楚氏轻飘飘的说完,拉着舒嫣华就走。 留下一群大老爷们和一青年、一少年面面相觑。 “华娘,你不要怪你表姨夫,这件事是你表姨夫做错了,边疆的民风比其他地方的更加开放,边疆女子当家做主的也不少,所以呀,他当初那么做了,也没有考虑到女子名声的艰难。” 楚氏诚恳的看着舒嫣华,“他是为了我,希望你能原谅他,如果心中实在不忿,你想怎么惩罚他,你跟表姨说,表姨绝不会手软。” 楚氏不想跟舒嫣华闹僵了关系,她见舒嫣华第一眼,就把她当成桔桔了,清醒过来之后,就算明知舒嫣华跟桔桔有许多的不同——无论是身份上、还是仪态上、习惯上、举止上,她都能很清晰的认出,这不是桔桔,但这并不妨碍她把华娘当女儿来看待。 刚才她向周廷昱赔罪,却没有与舒嫣华说起这个,现在只有两人单独相处,她想知道小姑娘心中如何想的,如果有怨恨,她会想办法化解。 舒嫣华看着楚氏恳切的眼神,嫣然一笑,“大叔跟我们说过,上京里头,已经对我和殿下的去向有了安排,只要我们尽快回到上京,出现在人前,就不会有人怀疑,夫人不必担心。” 说到底,她是相信哥哥的手段,而且都到了这种地步,楚氏也是因她之故而清醒,既然如此,还不如好人做到底,让楚氏他们承蒙他们两人的恩情,何必再生变故,更何况,他们两人势力孤单,头目要是真想把他们用完就扔,谁又能找到他们呢? 现在她们最要紧的,是离开这里,平安回到上京。 舒嫣华从来没有忘记他们的目的。 楚氏轻轻拍了拍舒嫣华的手,感叹道:“你是个好孩子,表姨谢谢你。” 舒嫣华仍然在称呼上与她划分了距离,楚氏知道,也不强求让她改称呼,小姑娘年纪小小,能有这份谨慎的心思,是好事,可她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心疼。 桔桔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只是烦恼着要骑哪一匹马,要去哪里骑马,而不是像舒嫣华这样,镇定自若、沉稳大气,遇事能有自己的判断,分析好和坏,知道怎样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楚氏心中叹息一声,看来小姑娘活得也不容易,她不信在父母娇养下长大的人,会像舒嫣华这般,凡事都留余地。 看来她等会要问问丈夫,有关华娘家中状况之事了。 头目请的大夫到了,楚氏牵着舒嫣华去看大夫,给楚氏诊断过后,楚氏又让大夫给舒嫣华把脉,得出身子康健,除了有些劳累之外,身子棒儿好。 然而楚氏遵医嘱开始补身子,也会嘱咐人给舒嫣华炖药膳,她觉得舒嫣华身板太过瘦弱,就算大夫说她身子康健,仍然想将她养得更壮士一点。 边疆的女子上马能打猎,下马能绣花,怀着孩子都能中气十足的吆喝得方圆十丈都能听得到,舒嫣华这小身板,在楚氏看来,是不及边疆女子一半的。 连周廷昱也得了舒嫣华的光每天都有药膳补身,楚氏已经知道舒嫣华家中的大体情况,对她的继母梅氏敌意很深,出于女人的直觉,就算她没有见过梅氏,也知道梅氏为人并不好——真要是真心实意对舒嫣华好的,那丈夫口中讲述过的那个在一路上沉着应对、聪慧机灵的小姑娘是怎么养成的? 至于周廷昱,楚氏是把他当成女婿来看待了,不管是她还是丈夫,都明白在这次掳走事件的知情人眼中,舒嫣华一辈子的出路,都要靠在周廷昱身上。 如果周廷昱不娶舒嫣华的话,舒嫣华想要再找人外嫁难度很大,毕竟大夏的民风再开放,它还是有底线的。 除非是在边疆,有他们家护佑着,舒嫣华倒是可以风风光光、随她自己心意去挑夫婿,楚氏能保证,在他们家的护佑之下,绝不会有人敢给舒嫣华脸色看,就算是边疆的将领,对他们家也要以礼相待。 想到这里,楚氏眸光闪动,与丈夫嘀咕了一阵,第二天就各自带着人分头行事。(未完待续。) 第153章 你能做主? “华娘,想去看一下草原是什么样子的吗?”楚氏含笑的看着舒嫣华。 这是他们来到边疆的第四天,楚氏清醒过来的第二天,一大早,舒嫣华就被丫环恭敬的请到正房,陪着楚氏用过早膳之后,就听到楚氏问她想不想去看看草原。 舒嫣华心中一动,说起草原,她就想起自己当初听杨锦程的夫人,苏芸娘奏琴的畅游,她当时感觉自己来到一片大草原,然而她两辈子为人,都没有亲眼见过草原是什么样子。 “我可以出去吗?没关系?”舒嫣华满脸期盼的看着楚氏。 楚氏宠溺的揉了揉舒嫣华的脑袋:“为什么不能出去,你是徐家的小姐,你想去哪里,都不会有人阻拦你。” 她心中已经把舒嫣华当女儿来看待,徐家的女儿,在边疆这块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如今府中上下,称呼舒嫣华都是直接用的“小姐”,而不是生疏的“表姑娘”。 这样的称呼是遵循桔桔在世之时的称呼,舒嫣华不知道徐家以前是怎么称呼府中姑娘的,所以注意不到这样细节的变化。 “不过你出门一定要带上面纱才行,否则我们家的门槛,都要被踩烂了。”楚氏打趣的笑道。 舒嫣华抿嘴一笑。 用过早饭,换上楚氏昨天吩咐人连夜赶做出来的骑装,舒嫣华带上面纱,神清气爽的坐在头目亲自挑选的骏马上,随着楚氏等人从徐家侧门外出。 一路上舒嫣华都听到了街上行人的窃窃私语。 “噫,这位不是徐夫人吗?她大好了?” “你是不是眼瞎?徐夫人都能骑马出来了,你说她是不是大好了?” “不过跟在徐夫人身边的那个小姑娘是谁?看着年纪小小,坐在马上的风姿却不错。” “你管她是谁呢,徐家的事,哪里轮得到我们来置喙?” “就是可惜了桔桔小姐,那些杀千刀的突厥人,早晚大夏的铁骑要踏遍突厥的地盘。” ...... 边疆街道宽阔,能容下四辆马车并行,所以一行人很快就骑着马出了城,舒嫣华也听不到行人的私语声。 舒嫣华本来还在想着那些行人的话,等她随着头目和楚氏等人的脚步驭马除了城门再走一段路之后,突然被震撼到了。 极目青天日渐高,玉龙盘曲自妖娆。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宵。 一阵吹来,绿色的海浪随风而动,一层又一层,从远至近,没有碧波浪涛的怒吼,却同样不缺波澜壮阔的气势。 舒嫣华喃喃自语:“好壮观。” 周廷昱也是第一次见到草原,一望无际都是充满着生机的绿色,看不到绿色的尽头在哪里,天空上有鹰在叫啸翱翔,他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胸中陡然生出了一股豪气。 天地这么开阔,人怎能局限在那小小的一宫一墙? 在这一刻,周廷昱真的很想让二哥等人来看看这片天地,那张高高在上的椅子,还比不上这片天地带给他的自由。 头目爽朗的大声笑道:“华娘,是不是很想纵马狂奔?去吧,这里有我们护着,跟你表姨她们去跑马吧。” 楚氏也笑,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马儿就纵跃而出,向着远处奔跑。 舒嫣华看楚氏驭马走了,越跑越远,也跟着轻轻一夹马腹,追着楚氏的脚步而去,而楚氏和舒嫣华身边,有徐松等人护卫着。 周廷昱手一扯缰绳,正要去追舒嫣华,就听耳边传来头目的声音,“殿下,请稍后。” 周廷昱转过头,看着头目,疑惑不解。 头目笑笑,“殿下,我有些事问问你。” 周廷昱看了一眼头目,又看向已经策马狂奔在另一边的舒嫣华,头目好像明白周廷昱的担心,说道:“殿下请放心,华儿身边有人护卫着,前方还有斥候,有突厥人来,我们会提前知道做好防备。” 周廷昱静默了片刻,轻轻一扯缰绳,朝着舒嫣华的方向而去,只是他并没有奔马,而是由着马儿慢慢的走。 头目挑了挑眉,也跟上周廷昱的脚步,其余人等则自觉的散开,护卫在两人身边。 “殿下,华儿既是我们徐家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妻子的外甥女,于情于理,我们都能作为她的娘家人。现在她的父母不在,我就义不容辞,殿下,我想问问,你,对华儿是怎样的想法?” 头目脸上的表情严肃沉静,带着一股非常罕见的认真和压迫,周廷昱陡然就感觉到了一股气势向他袭来。 周廷昱自幼就长在皇宫,每天都能见到承德帝,可是承德帝对他,是疼宠的父皇,而不是朝堂上喜怒无常的皇帝,他只在新法实行之初,感受过一次承德帝作为帝皇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威严至上的气势。 可是头目的气势又有不同,这种气势里面,夹带着腥风血雨,那是真实的、充满着死亡气息的刀光剑影,周廷昱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了呼吸困难。 周廷昱真切的感受到了头目的认真,他也严肃起来,头目能不能作为舒嫣华的娘家人来管这事,这是舒嫣华才能决定的事,不过他并没有反感,所有对舒嫣华心存善意、为她着想的人,他都客气相待。 “华儿会成为我的正妃。”周廷昱非常慎重的说出这一句话,话语里带着一股坚定。 他知道头目为什么这样问他,他跟舒嫣华失踪近一个月了,就算外人不清楚他两人的情况,舒家和他父皇等人是知道的,一个女郎失踪这么长的时间,谁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可以说,就算舒家对外给舒嫣华做了掩护,但在知情人眼里,终究名声有损。 头目笑了笑,“殿下,你我都清楚,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华儿是我外甥女,如果我知道,我是不会让她跟你形影不离,还住同一个舱房的。可是,你不要认为凭着你跟华儿曾经住在一个舱房里,就以为可以吃定了华儿。” 说道这里,头目已经收起了笑容,冷厉的眼神定定的看着周廷昱,“你,凭什么做出这样的承诺?你,能做主你自己的婚事?”(未完待续。) 第154章 他的承诺 无怪头目这般怀疑周廷昱的话,自古以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周廷昱自己凭什么说他能让舒嫣华做正妃?承德帝能答应?静妃娘娘能答应?更不用说,舒嫣华失踪这件事,在一般人心里,心中都有疙瘩芥蒂,皇室这个更加注重名声和清白的地方,能让舒嫣华进皇室的门? 周廷昱默了默,而后道:“我不能,但我会坚持到底。” 头目冷笑,“坚持到底?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这些在边疆之地的人,就不懂皇室的那一套?一个皇子,因为一个女子而违抗陛下和娘娘们的心意,那个女子还能活命下去?” 不要说皇室了,就是他自己的儿子,如果有一天为了一个女子而神魂颠倒,而且还会违抗他这个做爹的命令,他是绝对不会对这个女子有任何好感的。 周廷昱摇摇头,“我当然知道,我不会用这种死脑筋的办法,大叔,这件事我会办妥的,我对华儿,可是真心的。” 一开始舒家为舒鸿煊举办宴会的时候,他想方设法让褚大人带他去,只是为了让舒嫣华知道,舒鸿煊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俊朗的人。 那时候说到底,是他身为皇子的骄傲,也是他体内一脉相承父皇和母妃的自恋,他对舒嫣华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的想法,只是觉得她好玩,可以作为玩伴而已,所以当父皇以“既然到了知慕艾的年纪,就可以去上朝学政”为由,让他上朝,他还能坚定的反驳父皇。 而从被头目掳走之后,在他们只能相依为命,只能两个一起相互扶持着应对头目的时候,他慢慢开了窍。 他对舒嫣华,有了一种情窦初开的感觉。 但很可惜,似乎舒嫣华对此没有半点另外的想法,这让他有点慌张,自己剃头担子一头热,真是有够烦恼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周廷昱打起精神,眼前还有一个难缠的人要应付。 “殿下,其实我并不想让华儿嫁与你。” 头目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周廷昱眼神一凝。 “华儿值得更好的人。”头目丝毫不惧周廷昱的冷肃的眼神。 做皇子妃就是好的吗?其他人不知道,反正就头目自己来说,如果他有女儿的话,是不会让女儿嫁进皇室的。 因为皇子,除了正妃之外,还可以有两个侧妃,数目不等的侍妾。而侧妃,是可以上皇室碟谱的。 “我们两夫妻都把华儿当女儿来看待,做父母的,都不会想让女儿嫁人是为了受罪。你现在还保证不了能通过陛下和静妃娘娘的那一关,而且,就算能通过,我也不赞成让华儿嫁给你,因为你是皇子,承担着皇室开枝散叶的重任。” 头目着重的咬了“开枝散叶”四个字,周廷昱瞬间就明白了头目的意思。 他笑了,笑容有着不屑,“你把本殿下当成什么人?以为我是那些女人生孩子的工具吗?本殿下还不稀罕让其他女人怀本殿下的孩子。” 周廷昱在后宫之中见惯了那些后妃们为了怀上一个孩子,出尽手段,明的暗的,无一不是为了让自己生下皇子。他父皇不是一个好色之人,但后宫之中仍然有二十几个妃子,低位嫔妃要是没有孩子,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 他有时候觉得父皇很可怜,后宫中这么多的嫔妃,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真心爱着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权势,但他更心疼的是他的母妃。 他的母妃出身名门望族,才貌双全,如果不嫁给他父皇,就凭着她的家世和为人,嫁给高门大户,多的是真心疼爱她的人。 母妃一辈子都被困在那座宫墙里,跟几十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就算有自己的孩子,到了六岁孩子也会离开她的身边,去皇子所自己一个人住。 母妃这样的生活,他看得心疼,也替她委屈,要不是父皇还疼宠母妃,他觉得母妃这辈子是白活了。 所以他不想让自己以后的妻子也过母妃这样的生活,在他见到母妃落寞的身影之时,他就暗自决定,除非遇到能让自己心动的姑娘,否则他并不着急成婚——反正他底下的六弟还小,他晚点成婚也不会耽误六弟。 “我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女人,她只会是我的妻子。” 周廷昱神情坚定至极,毫不避讳头目审视的目光。 皇子一般都会在十三岁的时候,由司寝安排人来教导床笫之事,所以周廷昱对此并不陌生——在皇子所的时候,他已经见过三哥、四哥身边跟着的两个司寝的宫女。 头目定定的看着周廷昱,从他的神情中,他看出了周廷昱的决心,然而他并不看好。 要名声有损的舒嫣华成为皇子妃已经很难,周廷昱还承诺只会有舒嫣华一个人,这就是说,周廷昱连通房都不会有,这样只会难上加难。 “皇室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异类。”头目声音里毫无情绪。 “怡王就是这样的异类。”周廷昱不假思索的回道。 怡王是个爱妻狂魔,上京的百姓人尽皆知,从怡王遇到怡王妃开始,整个上京都见证了他们两人的爱情故事,怡王一律强硬的拒绝了所有想要给他安排女人的决定——也是先皇走得早,承德帝并不喜欢管弟弟的家事,否则怡王能不能抗住压力,还未可知。 头目走过大江南北,上京也去过多次,自然是知道怡王和怡王妃的事迹,他看着与妻子一起策马奔腾的舒嫣华,见她脸上笑容灿烂炫目,那张与桔桔有几分肖似的面容,让他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了一个笑容。 “殿下,华儿可不是只有你一个选择,如果你做不到你所说的承诺,那么我会想办法让华儿嫁到边疆,在这里,华儿就是二嫁,也能找到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而且还不会有人多嚼口舌。” 头目自信的说道,他徐家在边疆经营多年,有这个底气说这样的话。 周廷昱同样看着远处的舒嫣华,也看到一直护在她身边的徐松,冷冷的嘲讽一笑,“也不知道是谁让华儿遇到这种境地,要不然,我的把握能更大一些,现在我要使的力气,不知多了多少。” 头目微微一笑,他并不后悔把舒嫣华掳来这里,因为他最爱的还是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但他心存愧疚和感激,所以他会护着舒嫣华,他的儿子也会护着她,舒嫣华没有外力支使,他就给她这个底气!(未完待续。) 第155章 十条命来赔一条命 舒嫣华丝毫不知道头目和楚氏两人为了她,特意去试探了周廷昱,跑了半天的马,舒畅了。 到了中午,一行人准备回程。 与来时路不同,回去的路拐了一个弯,舒嫣华和周廷昱都有疑惑,直到他们见到一处烧毁的村庄。 残壁断瓦,土黄色的砖墙上还有一大片暗红色的痕迹,荒无人烟。 “这是当初桔桔出事的村庄,我当时带她来这里附近打猎,原本是想打猎之后,来这个村庄借一点米饭的......” 楚氏看着那个村庄,脑海里仍然可以回想起桔桔被突厥人一刀痛杀的画面,她神色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是她这个做娘亲的对不起桔桔,是她没有保护好她,是她让她还没有看遍这个世间的风景,就这样的离开了人世。 头目骑着马站在楚氏身边,伸出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安慰她:“夫人,不要自责了,桔桔在天之灵,也不会想你回到以前那样。” 队伍里弥漫着一股悲恸的气氛,这些人都是从小就看着桔桔长大的,那一天的遭遇,他们至今记忆犹新,不仅是桔桔,连村庄的人都被杀了,要不是他们听到动静,来得快,连楚氏也救不下来。 周廷昱是第一次直面这样的场景,看着这个残破的村庄,看着那些灰烬,被烧了一半的房舍,有一种很难受、很心痛的感觉。 他是大夏的皇子,这些村民是大夏的子民,在他一直以为大夏强盛到无人能敌的时候,已经有一个贼子开始偷偷的进他家偷东西了,被人现就举起了屠刀,从贼子变成了土匪。 “殿下,你知道这里曾经有多少个村民吗?”头目淡淡的问道,不等周廷昱接话,自顾自的说下去,“一共是五十六个住户,三百六十七人。” 头目手指着那些房舍,“那一天只来了二十二骑突厥人,就把这个村庄的村民,屠了一百一十六人,半数是青壮年。” “就算我们把来犯的突厥人全都杀死,也换不回来这些人的性命了。” 头目转头看向周廷昱,“殿下,你知道我们大夏人的一条命值多少钱吗?” 周廷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头目。 头目冷冷一笑,笑得有些狞狰,“一条大夏人的命,至少要十条突厥人的命来赔,那些狗娘养的东西!” 头目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左右翻了翻,“殿下,我手上有上百条突厥人的命,可是还不够,这些年,因突厥人而死的,过三百人,你说,区区上百个突厥人,怎么够赔?” 周廷昱看着村庄,冷冷的道:“当然不够赔!” 杀害了大夏子民,就要血债血偿! 头目看着周廷昱的反应,心中明白,这位当朝备受承德帝疼宠的五皇子,上心了。 突厥人这些年来的试探,边疆将领都知道,也派出骑兵去扫荡过突厥人,可惜功效不大,突厥是个游牧民族,时常随着牧草而迁移,他相信承德帝是知道边疆所生的事的,也知道作为帝皇,有他的思量。 但是,他的女儿,边疆这么多百姓,都丧命在突厥人手中,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区区一百多条突厥人的性命,不够赔! 既然机缘巧合之下,当朝五皇子来到这里,他又怎会错过这个机会?能上朝学政理事的皇子,都不可小觑。 他今天带周廷昱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他心中种下一颗种子,至于以后种子会不会芽,能不能长大,长成什么样,他不得而知。 众人下马,默默鞠躬祭奠一番,打马回城。 回到城中,头目还带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去看了看福瑞商队的商行。 回到徐家之后,用过午饭,头目找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来谈话。 “殿下,我准备送你们回去。”头目一开口,话里的内容就出乎两人意料之外。 既然妻子的病已经好了,两人又在边疆留了好几天,是时候送他们回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周廷昱问道:“你让我们走?” 头目反问道:“怎么,你们不想回家?如果想留在这里,我无比欢迎。” 周廷昱耸耸肩,“不,我们当然是回家,你想怎么送我们回去?” 头目手敲了敲桌子,道:“你们怎么来的,我们就怎么送你回去。” 按照头目的打算,他是派人护着护送两人回上京的,一来因为出来有两个月,他需要留在边疆处理积攒下来的事,二来楚氏已经清醒,他不放心楚氏的身体状况,所以要留下来亲自盯着这一切。 周廷昱看了一眼舒嫣华,顿了顿,道:“现在朝廷还在追查我们。” 朝廷还在追查,如果头目派人送他们回去,一路上肯定不可能躲藏的,毕竟如果回去的路上还躲躲藏藏的,万一不小心被查出来,麻烦不小,就算这些人是负责护送他们回去的,也要被审问一番——既然没有做过亏心事,怎么还要藏着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的身份? 而如果光明正大的护送他们回去,周廷昱相信,凭借他父皇的能耐,最后一定能查到头目的头上。 不要看朝廷现在还查不到他们两,终有一天能找到蛛丝马迹的,他们存在过,总会留下痕迹,更不用说舒嫣华还曾经在襄阳郡里留下了线索。 先不管头目究竟是不是舒嫣华的表姨夫,就周廷昱自己来说,他们在惊马之下救了他是事实,一路上客气相待也是事实,而且,他在城中的时候,见到城中的那些百姓,对头目都很尊敬和礼貌,头目在河内郡名声很好,也为人所熟知。 一个人说他好,还可能作假,但他见到的所有人,都是如此的表现,言行之中还夹杂着一些突厥人的信息,连街上巡逻的官兵也对头目客气有加,看来头目说的,他手上有突厥人的性命不假。 就凭着这点,周廷昱也不希望头目会有事,能保护边疆百姓的、能不顾自身安危去杀突厥人的人,都值得他尊敬。 他并不希望头目有事,至少不是被他父皇查出来,从而落。 他说了,他不追究这件事,也就不会让头目陷入危险中。(未完待续。) 第156章 回上京之始 头目是人精,周廷昱一说,他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有些对周廷昱刮目相看。 原本他以为,在今天早上,先是对周廷昱能不能娶舒嫣华的能力进行了质疑,再表达了对他承诺的不信任,周廷昱就算不会记恨在心,也会对他漠然相待。 堂堂一朝皇子,想不到居然还会为他着想,头目对周廷昱的印象又有改观——心胸开阔,明事理,大是大非面前,有自己的原则。 其实头目很清楚当今陛下的能耐,当时他得知周廷昱身份的时候,已经骑虎难下,那时候他想的只有先带舒嫣华回去,给妻子治好病,然后为了不累及家人,亲自送两人回京,然后俯首认罪。 至于妻子和儿子,他会做好安排。 但想不到的是,意外得知了舒嫣华与他们家的关系,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周廷昱会为他着想。 这一切,都出乎了他的意料。 周廷昱注意到头目的神色,飒然一笑,“大叔,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只不过是因为我敬你是个好汉,帮大夏守护百姓,杀敌突厥人而已。等我回京,查到你的话不实,我可不会放过你。” 头目笑了笑,“多谢殿下厚爱。” 舒嫣华看着周廷昱,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这几天楚氏对她关怀至极,她在楚氏身上感受到了娘亲的爱护,每每看着跟娘亲长得相似的楚氏,她心中总是克制不住涌出濡慕之情。 她能感受到楚氏和头目对她的好,就连徐松对她,也像哥哥一样的疼宠,徐家上下都很尊敬她,这家人对她没有恶意,相反,有的只是善意。 舒嫣华上辈子经历太多的恶意了,她很珍惜对她好的人,更可况,她心中已经隐隐相信楚氏是她的表姨了。 她不希望楚氏在失去了女儿之后,再次失去丈夫。 周廷昱能这样为头目着想,她心中是欣喜的,也是感激的。 周廷昱能感受到舒嫣华的情绪,就像又把扇子在他心上扫了扫,让他有些痒,有些躁动——能得到舒嫣华的感激,他有些欣喜。 他一直都纠结于怎样才能让舒嫣华同样喜欢上他,就算是感激之情也好,好过毫无波动,他相信天长地久的,总能打动她的心。 “大叔,你的人不能护送我们回上京,你送我们去襄阳郡。” 周廷昱对上头目疑惑的眼神,接着道:“襄阳郡的将领是刘广也,他能信得过。” 让头目的人送他们回去不行,让他们两人自己雇佣镖局护送回去不安全,所以还是让军队护送他们回去最好。 周廷昱知道这个将领,一直是纯臣,太子大哥有跟他说过这个将领,他值得信任。 有这个将领护送他们回上京,安全已经足够了。 头目并不放心,“你确定这个将领能信得过?” 朝廷之上、皇家之中,关系盘锦错节,其中的利益谁也说不清楚,万一这个将领对周廷昱有恶意,无意于是自动送上门,羊入虎口。 周廷昱很肯定的点点头,“我确定,这个将领能信得过。” 这个将领忠于父皇,父皇不可能想要他的命,所以这个将领一定是信得过的。 头目见周廷昱这么肯定,点点头,“我去准备一下,过两天就送你们走。” ...... 过了两日,舒嫣华带着面纱,周廷昱也易了容,在徐家与楚氏等人别离。 楚氏不舍的牵着舒嫣华的手,“华儿,你回去之后要是受了委屈,要是有人给你说三道四,你就让人来给我送信,表姨一定会亲自来接你回来,这里你不会有人置喙你。” 舒嫣华含笑点头,应道:“您放心,我有哥哥呢。” 这几天楚氏也知道舒嫣华有一个很疼宠她的哥哥,每次舒嫣华说起舒鸿煊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是骄傲自豪的,一看就知道两兄妹感情很好。 徐松大手在舒嫣华脑袋上揉了揉,“我也是你哥哥呢,有事找我解决也行。” 舒嫣华嫣然一笑。 周廷昱看着那只放在舒嫣华头上的大手,觉得很碍眼。 徐松感受到一道炙热又凶狠的视线,暗自笑了笑,手到底是放开。 “时间不早了,早点上路吧,等你好了,我再带你去上京看华儿和表姨他们一家。”头目抚了抚楚氏的肩膀。 楚氏也知道时候不早了,他们要上路,只得再次问舒嫣华,“表姨给你的东西,你收好了没有?” 舒嫣华笑着颔首,“我都收好了,您放心。” 楚氏拍了拍她的小手,又叮嘱徐松:“一路上要照顾好妹妹。” 徐松应诺。 楚氏才转头看向周廷昱,“殿下,这段时日多有得罪,还望海涵,下次我们夫妻去上京,一定会给你赔罪的。” 周廷昱笑了笑,“静候夫人大驾。” 楚氏终究是放开了舒嫣华的手,舒嫣华和周廷昱两人坐上马车,徐松和阿三等人在旁护送,一行人渐渐远去。 直至看不到人影,楚氏才收回目光。 头目牵着楚氏的手回上房,安慰她:“你快点听大夫的话,养好身子,我陪你去上京见华儿他们。” 楚氏振作起精神,点点头。 一路疾驰,终于到了襄阳郡外的树林中,周廷昱和舒嫣华从马车里走下来。 周廷昱对徐松等人道:“我们先进城,你们要注意不让要其他人看出不妥。” 徐松点点头,一行人停在原地,一直目送着两人走向城门,等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阿三和阿黄两人也下马,办作进城办事的模样,跟在两人身后。 徐松等人等了等,见舒嫣华和周廷昱已经来到城门口进城的队伍中才打马跟上。 很快就轮到了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现在城池检查已经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么严格,不过还是有官兵在检查,看到两个小孩子,立即就警醒起来,带到另一边单独盘查。 连在后面的阿三和阿黄都进了城门,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还在被人查问。 最后,官兵依然不放心,抱着不愿错过的念头,带着两人走向卫所。 目送这一幕,阿三和阿黄两人对视一眼,佯装顺路一样,极不引人注意的跟在后面,随着官兵的脚步而走,一直到官兵带着两人走进了卫所,他们也找了个可以观察卫所情况的小酒馆坐下,一边点菜一边注意着动静。(未完待续。) 第157章 刘广也 官兵带着两人进了卫所,向一个身穿盔甲的士兵道:“刘将军在吗?我在城门口检查的时候,遇到这两个孩子。” 官兵手一指周廷昱两人,士兵就明白官兵的意思了。 士兵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才淡淡的道:“在这儿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周廷昱背着双手站在舒嫣华前面,一言不发的打量着周围的摆设,舒嫣华带着面纱,安静在站在他身后,怡然不惧。 士兵见这两人的神态,感觉有些不对劲,原本想慢悠悠的,也加快了去通报的脚步。 很快就见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身材隗壮的中年男人大步走来,一进来眼睛就扫射周廷昱两人。 中年男人眯了眯眼睛,带两人进来的官兵立即就向他汇报事情。 等官兵汇报完毕,他挥了挥手,让官兵下去。 周廷昱见在场的只有他们三人,才拱了拱手,“刘将军。” 刘广也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面上也无甚表情,“这位公子,本官看着,你是特意找上来的吧。” 周廷昱笑了笑,“不错,将军,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既然知道你们在找我,我当然要想办法来会合你们。” 刘广也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淡淡的问道:“哦,你说你是朝廷要找的人?那你身后的又是谁?你有什么可以证明的?” 周廷昱同样也在打量刘广也,刘广也面容方正刚毅,穿着一身常服,手臂上隆起一股股的肌肉,可能是因为武将的原因,人到中年身材依然匀称,腰腹间丝毫不见赘肉,大马阔斧的坐在那里,迎面就有一股气势袭来。 周廷昱一凛,听见他问话,遂回道:“如果将军不信,可以送信回宁国公府问问,让宁国公府派人来接我们回去即可。 至于我身后这位,是我的表妹,当初我们一同跟母亲外出上街,被拐子拐走,因为怕对表妹名声不好,可能我祖父才会对外说是两个少爷。” 刘广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审视着这两人,周廷昱也不再出声,如果刘广也当他们是来捣乱的,他就带舒嫣华走就是了,反正他知道外面还有阿三等人在,头目早就跟他们交代过,如果看着不对路,就弄出声响,只要坚持一会儿,阿三等会就会来救他们。 室内突然陷入一阵静默的氛围。 “少爷是宁国公府行几?”刘广也突然出声问道。 周廷昱在来的路上早就跟舒嫣华商量好了口供,此时听到这话,也不惊慌,而是回道:“小子在家行六。” 周廷昱熟知京中老牌勋贵家中的事儿,更何况他身边有一个八卦小能手褚天逸,对上京权贵都能说出个一二来。 宁国公有孙子九个,跟他年龄相近的,是行六的少爷,既然朝廷能出告示说是宁国公的孙子,那么一定会选考虑到方方面面,所以周廷昱就大胆的说是行六的少爷了。 至于刘广也信不信...... “这位少爷,请允许本官去查探一二,宁国公不见了孙子是大事,这事都惊动了陛下,陛下还下旨让军队和水师配合搜查,如果贸贸然有两个孩子上门说他是宁国公府的少爷,本官就立即相信的话,未免儿戏了一点。 这样吧,这位少爷和这位小姐就先在本官这里住下,本官需要点时间去查探查探,如果真是少爷所说的,本官就亲自护送你们回去。” 刘广也看着两人,慢慢的说道。 其实刘广也不是笨人,朝廷都追查这么久了,他手底下的士兵也严查了近一个月,从来没有见过有孩子敢单独上他这里来的,就算见钱眼开的人,也不敢上门来冒认,毕竟这种事,只要有宁国公府的人来一看,就知道真假,敢冒认的,打入牢房都是轻的。 所以当周廷昱开口说他是宁国公府的少爷的时候,刘广也就有点相信了,而且看他衣着虽然普通,气度却不是常人能比,这是从小活在金玉堆里才能堆出来的娇贵。 周廷昱回头看了一眼舒嫣华,舒嫣华眨了眨眼,这样细微的动作让刘广也眸子里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 “将军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在将军还没有查探出来之前,我们还是在外面找一家客栈住下,等将军查实了,我们再来打扰。”周廷昱又再次客气的拱了拱手。 周廷昱说完就想带舒嫣华走,耳边传来刘广也的声音,“且慢!” 周廷昱脚步顿住,回身看向刘广也,不说话,只是眼神疑惑的看着他。 刘广也摇摇头,“这位少爷好生心急,本官又不会吃了你,怎么这么着急?本官想问问,你二人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如果真如你所说,你们是宁国公府的少爷小姐,那么你们之前在何处?” 周廷昱心中反而渐渐安稳下来,刘广也不问他这些,他还会有所担心,他问了,反而安心很多。 什么都不问,就相信他是宁国公府的少爷,他还真不敢留下来让他护送回上京呢。 “我和表妹两人在上京的时候,被拐子拐走,拐子原本是想把我们拐卖到江南富庶之地,后来朝廷追查严厉,拐子就转了道,往东北这边行来。 那些人一开始还不知道朝廷追查的是我们,后来时间久了,就慢慢回过味来,怕杀了我们一旦被追查出来就祸及家人,可是又不好将我们出手。 我和表妹这么多时日终于找了机会,趁着拐子不注意,偷偷逃跑,一路上慌不择路的,就来到了襄阳郡。” 周廷昱这话是顺着朝廷的告示而说的,既然朝廷都说他们是拐子拐走的,那就用这个借口好了。 刘广也皱眉沉吟片刻,道:“这么说来,那伙人很有可能还一路在追查你们,你们现在出去外面,万一被那伙人碰上,在劫难逃。既然如此,本官觉得,你二人还是留在我这里静候一天,本官这就派人去查探一二,一天的时间足够了。” 周廷昱沉默不语,刘广也挑了挑眉,“怎么,本官这样的提议,也是为了防止那些拐子再次对你们出手而已。 而且我看你们逃跑出来,恐怕身上都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吧,就算要去住客栈,也只能找到那些三九流聚集的客栈,那些地方人蛇混杂,防不胜防,万一见到你们心生歹念,怕是又再遭毒手。” 说道这里,刘广也顿了顿,首次把眼神放在舒嫣华身上,“这个小姐既然蒙着面纱,想来容貌也不差,万一遇上那些混人......” 刘广也摇了摇头,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周廷昱心中一凛,他知道外面有徐松等人在,他们一定会安全,不过他们不能让刘广也知道徐松等人,所以刘广也的提议的确是对他们最好的。 沉默片刻,周廷昱再次拱了拱手,“那就多谢将军了,请让我们兄妹待在一起即可。” 要他跟舒嫣华分开,那是不可能的事。 “好说,你们在这里稍后片刻,我这就吩咐人带你们去安顿。”(未完待续。) 第158章 心隐有不安 两人被安排进一个院落里,分住两间厢房,因为话说到这份上,两人也就再也没有出去,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后,两人就被请去见刘广也。 “陆少爷,还有这位小姐,本官已经查探过了。”刘广也没有客套,见面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 周廷昱淡淡笑了笑,“哦,不知道将军查得怎样?” 既然称呼他为陆少爷,看来是相信他是宁国公府的少爷了,宁国公姓陆。 刘广也语气客气了一点,虽然并不明显,总没有昨天这般淡漠,“时间太紧迫,这里距离上京又太过遥远,本官已经派人连夜快马加鞭去上京通知宁国功府,让宁国公府的人来接应。至于你们,就由我亲自负责护送你们回上京。” 周廷昱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将军并没有证实我们的身份,不等宁国公府的人来了,核实之后再上路?” 刘广也粗犷的笑了笑,“本官相信少爷不是蠢人,既然敢上门来,自然有所倚仗,再说我护送你们回上京,可能等到半途,就能遇到宁国公府来人,只要宁国公府的人来了,你们是真是假,总会有个论断的,到时候,真的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是假的嘛......我想你二人自然有心理准备。” 刘广也当然不可能凭借一天的时间就核实了周廷昱的身份,只是想要在这一天的时间里,暗地里观察一下他们两人的反应而已。 如果被他留在将军府中忐忑不安、惊慌失措,很有可能是上门的骗子,不过就他的观察,这两人都淡定自若,丝毫不见万一被拆穿之后的后果,所以刘广也对他们的身份信了八成,至于剩下的两成,只要宁国公府来人到了,自然就会真相大白。 他刚才那番话,也是想最后给周廷昱一个提醒,万一宁国公府来人指认他们不是宁国公府的少爷和表小姐,他们想再走,就难了。 周廷昱脑海中回想起太子大哥给他说的有关刘广也这人的性子,做事风行雷利,不喜婆婆妈妈,不等宁国公府来人到才护送他们回上京,这种事又的确很符合他的性子。 周廷昱朝刘广也客气作揖,“将军请放心,只要你能平安护送我们兄妹回京,家中父亲自然会答谢你。” 刘广也淡淡应了声:“这是陛下的旨意,本官是为朝廷做事,并不是奔着答谢去的。陆少爷,本官还需要一天的时间交代好郡城的防守等等庶务,明天早起用过早饭之后,就会护送你们,如果在这期间有什么需求的,只管开口就是。” 周廷昱立即就开口道,“既然将军盛情,小子也不客气了,将军可否给我们兄妹二人准备几套新衣裳换换?” 周廷昱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眉头紧皱,语气很是厌恶,“这种料子的衣服,就是给我家下人穿,也不屑穿。” 活脱脱就是一个被骄纵的公子哥儿。 刘广也眸光闪烁,这种性子就才符合哪些大家贵族出身的、没有出过苦的公子哥儿嘛。 刘广也又信了几分,开口就应了下来,“我让府中的绣娘给你们赶制两套衣裳。” 舒嫣华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眼神隐晦的打量了一下刘广也。 不想刘广也的目光极其敏锐,立即就捕捉到这道视线,淡笑着问道:“这位小姐可是有难处?” 舒嫣华脸上还是带着面纱,她欠了欠身,清脆的回应:“将军见笑了,小女并没有难处,只是多日来头上不带任何饰物,有些不习惯而已。” 既然用的是被拐子拐去的理由,他们身上的好东西肯定也逃不过拐子的剥削,所以他们二人身上来的时候,穿的衣裳极其朴素,头上没有任何饰物,就连压裙角的玉佩都没有。 刘广也不是很懂女眷们的心思,不过想到自家夫人平日里很喜欢摆弄那些金光闪闪的首饰,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舒嫣华自觉回到了安全的环境,打扮的心思又上来了。 刘广也心中对这种只顾着梳妆打扮,一回到安全之地就又恢复小姐性子的女郎很看不起。 不过他也不至于给宁国公府的表小姐教导,这是人家父母之责。 “我让外面的金银楼的人进来,让她们带上一些首饰,给小姐挑选,一切的费用就算在我头上。”刘广也对这点小钱并不在乎。 舒嫣华福身道谢,“多谢将军厚爱,只是无功不受禄,小女并没有要将军破费的意思。” 刘广也摆摆手,“不用客气,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先回去稍后,我让人安排绣娘去给你们裁量,本官公务繁忙,就不留两位了。” 刘广也都这样说了,两人只得施礼告辞。 一路上,都有刘家的丫环在带领着两人,只有回到了厢房之中,他们才挥退了丫环,房门打开,坐在正厅明间的桌子上喝茶说话。 他们二人的位置,可以一眼就看到有什么人接近她们厢房,谈话也放心一点。 舒嫣华坐在周廷昱身边,借着捧茶杯的遮掩,嘴角轻轻挪动,声音细弱蚊蝇,周廷昱要不是坐在她身边,都听不到她说的话。 “襄阳郡最出名的布庄是云锦阁,云锦阁是我娘亲的嫁妆,本来以为我们开口提出要做衣裳的时候,刘将军会让云锦阁的人来带成衣给我们试,不想他竟然直接就用自家的绣娘。” 这也是她有些疑惑的地方,怎么好像感觉刘广也再隔离他们跟外界接触似的?而且如果有云锦阁的人来,她就有办法再次让消息递出去。 周廷昱反而并不觉得有什么,“他一个武将,大老爷们,又怎么会熟知外面最好的布庄是哪个?而且一般大户人家都会自己豢养绣娘,有多少有底蕴的人家,是去外面布庄买成衣来穿的?” “可是他好像太过敏锐了,我只是隐晦的打量他一眼,立即就被他发现,那时候我不得不用首饰做借口来躲避他的追问。” 舒嫣华心中还是有一股不安的感觉,她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她还是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周廷昱见此,心中一凛,也立即重视起来,如今刘广也可不是头目,他也只是听太子大哥说起这个人,如果舒嫣华没有说这番话,好像一切都没有问题,但现在回想舒嫣华刚刚说的话,又觉得刘广也的确是在隔绝他们与外界的接触。 “我们小心些,断不可掉以轻心。” 别不要在头目那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到了刘广也这里,就是羊入虎口。(未完待续。) 第159章 回京进行中 周廷昱和舒嫣华被刘广也带着一队身穿常服的士兵一起护送回上京,因为顾忌舒嫣华是女眷的缘故,刘广也还特意准备了一辆马车。 原本刘广也还想安排一个丫环伺候舒嫣华的,不过被舒嫣华拒绝了,舒嫣华对刘广也内心保持了一种警惕,并不想要他的人近身伺候她。 刘广也并不纠结,也不相劝,既然舒嫣华不要,他就不勉强。 刘广也还想让周廷昱一起在马车里待着的,不过周廷昱坚持要骑马,刘广也最后也同意了。 就这样,一行人踏上了回京之路。 刘广也白天行走,晚上住宿,每天都会算好行程,每每到黄昏的时候,都会遇到小村庄或者城镇可以夜宿,绝不会让这两人荒山野岭露宿。 这样精准的行程计算,让周廷昱心中暗凛。 夷陵郡,云来客栈。 用过晚饭之后,周廷昱来到刘广也的房间中,客气的询问他对接下来的行程。 “6少爷,按照现在的度,大概是十天之后就能回到上京了。过了夷陵郡,我们往东边走,过阴平郡之后,就能很快回到上京。” 刘广也给周廷昱倒了一杯茶,招呼他坐下。 “那么我们家的人什么时候能跟我们会合?”周廷昱手捧起茶杯,唇在杯子边沿碰了碰,并没有喝茶杯里的茶水。 先前刘广也说他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上京通知宁国公府的人,让宁国公府的人从上京出,往他们这边赶来,到时候两厢一会合,就能知道周廷昱的身份是真是假。 所以周廷昱才有此一问。 刘广也手敲了敲桌子,沉吟道:“按照我们的度,如果宁国公府的人是一收到消息就立即赶来,大概也要五天之后才能跟我们会合。” 周廷昱的心冷了冷。 “既如此,我就不打扰将军休息了,告辞。”周廷昱起身客气的一拱手,退出了刘广也的房间。 刘广也看着周廷昱的背影,眸色深沉。 到第二天早上启程出城门的时候,周廷昱一行人身后还跟着一队行商的商人。 商人们高声说笑,显见是这趟的收获甚好。 “小黄呀,你这次给你家东家带的茶砖很不错呀,看来你东家又要奖赏你一番了。”一个魁梧的壮汉大声笑着说。 被称为小黄的年轻人莞尔一笑,“哪及得上三哥呀,三哥这回的绸缎拿回去,赚的至少是这个数。” 年轻人手翻了翻,示意了一个数。 壮汉哈哈大笑,“哎,谁让我们那地儿没有好的织染坊呢,那里的姑娘夫人们又喜欢时兴的衣裳,都是老天赏口饭吃。” 商人们说说笑笑的,不一会儿就与周廷昱等人分道扬镳,往另一边而去。 周廷昱骑在马上,心中反而越提起警惕,这些天以来,徐松带着阿三等人,组成一个商队,佯装同路跟在他们附近,为了不让刘广也现端倪,他们还会事先先走一步,并不是跟在刘广也身后。 头目在听说周廷昱说要去找襄阳郡的将领,让将领负责送他回上京的时候,他就给周廷昱划出了一条最快回上京的路线。 从襄阳郡出,往夷陵郡而去,往东走阴平郡,然后到保定郡,最后回上京。 这条路线是路程最短最快的,能做武将的,至少都有这种最基本的行军本事,要是连这点都没有,刘广也都不配成为一郡之城的将领。 如果刘广也不是按照这条路线走......周廷昱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别有用心。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徐松人等组成的商队是跟在刘广也身后,后来就慢慢过了他,比刘广也先一步到达下一个城郡,但又因为他们是商人,也需要采购货物,所以每每过刘广也之后,就会在那个地方停留下来,借着采购货物的便利,等见到周廷昱人的时候,才会继续上路。 所以这一路上,徐松等人不是在周廷昱身后,就是在前面等着他,几乎如影随形,一直在暗中守护着两人的安危。 但是这种办法不可能一直用下去,因为徐松等人已经在行进的路上,为了避免引起刘广也的怀疑,透露了一两句他们这次采购货物足够之后就会返程。 而夷陵郡,就是他们分道扬镳的地方。 徐松等人走的时候,还是挺放心的,一路上他们都在观察刘广也这个人,现他就是个纯粹的武将,连吃饭都带着豪爽,对周廷昱两人又客气相待,再加上周廷昱事先就很肯定的跟他们说过这个将领信得过,所以他们也就放心下来。 走出了夷陵郡,身边也没有了徐松等人的护卫,周廷昱整个人都有些风声鹤唳的感觉。 这一天中午,一行人停驻在一处密林边,这里距离下一个村庄集合点还有半天的路程,白天的时候时常会在野外停驻用饭,这些时日下来都试过好几次。 几个士兵会去打野物,几个士兵就垒石灶开锅煮饭,这些都是身强体健的年轻人,每天都要吃饭,单纯一些野物填不饱肚子,所以马车上面还有会一些锅碗和米菜,都是离开城郡的时候采购的。 每当这个时候,舒嫣华都会带着面纱下马车,会用士兵们找来的水源煮些开水,分给大家。 已经进入了六月,天气炎热,他们又赶路,不补充水分根本无法行进。 舒嫣华做事的时候,周廷昱都会跟在她身边,一步不离的紧跟着她,刘广也时常用戏谑的目光看着周廷昱,周廷昱坦然的接受他的打趣——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对外的身份还是表兄妹,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幸好一路上这些士兵都沉默寡言,一行一言只会按照刘广也的指示办事,并没有理会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这才让舒嫣华不那么尴尬。 这次舒嫣华同样跟着一个士兵去小溪边取水,周廷昱照旧跟在她身边,看着远离了刘广也的视线范围,又看了看一直在他们前边带路的士兵,周廷昱飞快的执起舒嫣华的手,在她掌心中写下两个字。 舒嫣华手紧握了握,她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微微颔。 她相信周廷昱,所以他让他这样做,她就这样做。 ....... ps:万能的读者,请告诉我,我之前把刑部尚书摘了官帽子,之后我有安排新的刑部尚书上位吗?(未完待续。) 第160章 下药 等到用过了午饭,士兵们开始收拾锅盖等等,一行人准备上路。 然而刘广也才走了几步,就觉得不对劲,身上开始渐渐发软无力,手脚已经开始麻痹。 他刷的转过身,环顾四周。 “嘭” “嘭嘭” “有埋伏!” “将军!我们中招了!” 倒下的士兵就算叫嚷着,声音也无法传递多远。 刘广也没有理会自己的手下,而是看着周廷昱二人,冷冷的问道:“为什么?” 他们是一块用饭的,能给他们下药的,只有在场的这些人,他相信自己的手下,这些都是他的心腹,根本不可能是他们下的药,那就只要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 周廷昱眼睛眯了眯,头目在临行之前,给了他一把匕首,而舒嫣华身上简直是武装到了极点——匕首、银票、袖箭、迷药、让人力气消散的药、就连毒药都有。 这些药药性极强,只过了短短的时间,就开始发挥功效,要不是他们刚才在打水的时候偷偷吃了解药,现在他们也会变成刘广也这样。 周廷昱比刘广也更冷,“刘将军,你想带我们去哪里?这可不是去阴平郡的路。” 刘广也气极而笑:“谁说这不是去阴平郡的路?你一个在家娇惯的大少爷们,胡说八道些什么!本将军好心好意的送你们回上京,却被你们这两个小人下药,刘某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们说的话!” 周廷昱眼见其他士兵都倒下了,而且听闻刘广也的话,眼神狠厉的盯着他们二人,而刘广也却还能支撑着站立原地,对刘广也更加警惕。 “刘将军,你真的派人去上京找宁国公府了吗?”周廷昱淡淡的问道。 舒嫣华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一切。 刘广也满脸的怒气,“本将军说了,我已经派人去上京回禀宁国公府了,只要再过几天,宁国公府的人就会来了。” “不,宁国公府的人不会来了。” 周廷昱很肯定的反驳,“他们不会来的,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派人去上京。” 朝廷出了告示,借用了宁国公两个孙少爷的身份来追查他们,既然如此,这当中肯定有宁国公的配合,宁国公肯定是知道个中详情的,如果刘广也真的派人去上京,只需要稍稍提及他们二人,周廷昱相信,宁国公一定会禀报父皇,并且会连夜派人来找他。 这期间与他们会合的时间,根本不是像刘广也说的,还要五天之后。 日夜兼程、星夜疾驰的话,理应是今天遇上他们这行人。 然而不仅没有遇上,而且,刘广也还带他们走偏了路。 在徐松他们等人离开之后。 周廷昱身为承德帝宠爱的儿子,御书房是随便进的,大夏的舆图他从小看到大,早就熟记于心,头目掳走他们的时候,是在水路,后来上岸,又经常走小道,躲藏的功夫特别厉害。 然而刘广也却不同,他是光明正大的走,他并不避讳周廷昱,过了夷陵郡,等徐松等人离开之后,他们继续往东走,可惜走得却不是往阴平郡的方向,而是西平郡。 名字听起来好像很相似,然而西平郡的方向,是与上京相反的方向。 周廷昱看出其中的不同,就算太子大哥说过,刘广也是中立党,是纯臣,他也不可能就这样把性命交托在他手上,所以他让舒嫣华下药。 他在她手心里写的就是“下药”两字。 然后就出现了现在这一幕。 刘广也勉力支撑着自己,听到周廷昱斩钉截铁的话,脸色满是愤懑,“陆少爷,你自己疑神疑鬼,就怪在刘某头上,算刘某倒霉,护送人还护送出两只白眼狼来了!” 有好几个士兵开始指责谩骂:“将军,这样的小人,何必跟他们多说!把您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让我们把他们抓起来,痛打一顿才解心头之恨!” 周廷昱脸色淡淡的,任凭刘广也说得再悲愤,士兵们骂的再难听,仍然不为所动,转身对舒嫣华道:“我们骑两匹马离开,其他的马我们带走。” 舒嫣华点点头,就去解绑在树木上的缰绳。 刘广也收起了脸上的悲愤,阴狠的说道:“看来你们不是宁国公府的少爷和表小姐了,要不然也不会急着离开,肯定是看宁国公府的人快要来,会戳穿你们的身份,所以才给我们下药,是本将军大意了,让你们两个小贼得逞。” 周廷昱充耳不闻,独自走向刘广也的马,牵着马儿的缰绳,发现马儿一动不动,任凭他怎么拉扯,还是坚定的站在那里。 周廷昱伸手拍了拍马儿的头,赞道:“是个护住的好马儿,对不住了,既然你不肯走,只能让我送你一程。” 说着,周廷昱来到骏马身后侧,从自己怀里抽出了匕首,狠狠一刺又拔开。 骏马疼得扬起马蹄,嘶叫一声,忍不住狂奔而去。 周廷昱拿着匕首,给其他马儿也来一下,之后跟舒嫣华骑上剩下的两匹马上,扬尘而去。 刘广也再目送两人离去之后,再也忍不住倒在地上,好几个士兵纷纷急道:“将军可有事?” 刘广也坐在地上踹气,手已经无力抬起,道:“没有事,只是浑身无力而已,想来那两个小贼知道本将军是朝廷命官,不敢伤害本将军,只敢给我们下了浑身无力的药。只是,胆敢欺骗本将军,敢给本将军下药,还刺伤本将军的奔雷,绝不能放过这两个小贼!” 刘广也说了一大段话,又休息了片刻,才继续道:“发信号,让我们的人来接应。” 躺在地上的士兵应了一声是,艰难的从怀里掏出一枚信号弹,手一扬,信号弹就往天上飞去。 刘广也看着周廷昱两人消失的方向,心中恨恨:该死的,这两人肯定是把药下在了煮饭的水上,否则不会所有人都中招,而且还怎么严重! 该死,百密一疏!只希望这药性快点解开,否则就来不及了! 刘广也心中杀意陡然升到了最高点,目光阴狠至极,看得心腹士兵都有点胆寒。 ....... PS:万能的读者,请告诉我,我之前把刑部尚书摘了官帽子,之后我有安排新的刑部尚书上位吗?来,书评区告诉我吧,我忘接了,懵逼。(未完待续。) 第161章 逃 舒嫣华一边骑着马,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周廷昱脸上罕见的严肃,“这个刘将军有问题!他应该是注意到徐松他们了,一直等到徐松他们走了之后才动手,他带我们走的方向,不是阴平郡,而是西平郡,那是去陇右道的方向。” 舒嫣华神色也认真起来,陇右道,那是跟上京相反的方向,而她哥哥的幕僚,家中的西席先生,杨锦程,就是陇右道人。 “你认得路?”舒嫣华好奇的问道。 周廷昱并没有回避她,直接就说了:“父皇的御书房有一张大夏全境的舆图,特别精细,我都记在脑海里,出了夷陵郡之后,有三条路,一条是往东去阴平郡,一条是往西去陇右道,一条是北去的边疆。” 这么一说,舒嫣华就立即明白了,“刘将军带我们去的是往西的方向?” “他可能以为我不认路,我们已经往西偏了一点了,如果继续往下走,就会远离上京。”周廷昱点点头。 那张舆图太过精细,连城池之间的道路都有描绘,原本一开始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后来在行走了半天之后,终于确定是偏了方向。 一直说要护送他们回上京的刘将军,每天都能在黄昏时分找到住宿点,每天的行程都能掐得很准时的老将,居然会带偏了路。 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廷昱不能赌,不敢赌,所以他逮着机会就让舒嫣华下药了。 舒嫣华下的也不是毒药,也是一种让人浑身无力发软的药,这种药不是毒,没有解药可解,只要休息一天就会没事。 周廷昱也是怕万一自己猜错了,冤枉了好人,毕竟是朝廷命官,还是忠于他父皇的纯臣,如果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会跟刘将军道歉。 所以下的药是一些下三流惯常用的药。当时头目给这种药舒嫣华的时候,周廷昱还觉得头目有些大惊小怪,现在只觉得头目真是有先见之明。 “我们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骑着快马,绕回原路,从阴平郡回上京;一条是沿着这条路往下走,再兜一个圈,回上京。”周廷昱询问舒嫣华的意见。 舒嫣华立即就接道:“你是想赌,看看刘将军会揣测我们走哪条路?” 周廷昱颔首,两人在马上并肩骑着,风有些大,说话都要扯着嗓子,又不敢停下来,怕身后会有刘将军的人追上。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的勒住马,双双抬头往天空看去。 万里无云的天空上,一个青色的信号弹在空中爆发。 周廷昱神色越发森寒,“信号弹!看来刘将军果然是不安好心。” 在这样的时刻,会发射信号弹的,除了刘广也,别无他想。 “我们先走,一边走一边说。”时间不等人,现在他们要距离刘广也越远越好。 “现在怎么办?”舒嫣华脸色也肃然至极,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两条路,究竟选哪一条? “他看着我们骑马往这边来的,这边的方向就是往西而走。如果他真的想对我们图谋不轨,应该是见过我,或者在哪里知道消息,他知道我们一定会回上京。 所以他会在追查我们行踪的时候,有所犹豫。前面有个分岔路口,往左边走,是绕路回上京,往右边走,是继续往西而去,然后我们需要兜一圈大的,才能回到上京。”周廷昱给舒嫣华解释。 舒嫣华已经能见到分岔路口了,才十几息的时间,就来到分岔路口前,两人齐齐驭马停住。 舒嫣华不认识路,只能让周廷昱做决定了,“你说怎么办,我就跟着你的脚步走。” 反正怎样,他们现在就是绑在一起的蚂蚱,一个好,就两个人一起好,一个不好,就两个人一起倒霉。 周廷昱望着舒嫣华信任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我们走左边,饶路回京城,你我共骑一匹马,然后让另一匹朝右边走,至少阻扰一下刘将军的脚步。” “好。”时间紧急,舒嫣华没有这么死脑筋,一定要守着规矩,现在还不知道刘广也想怎样对付他们,命比规矩重要的多。 周廷昱下马,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然后跨上舒嫣华的身后,手半环着舒嫣华的腰,从她身前执起缰绳,然后右手一弹石子,周廷昱坐下那匹马痛得嘶叫一声,马蹄一扬,就朝着右边的道路狂奔而去。 周廷昱不敢用匕首插马儿的屁股,怕会留下血迹让刘广也一眼就看出他们的伎俩。 周廷昱见马儿跑远了,也轻轻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在周廷昱等人离去不到两个时辰,分叉路口上就出现了一行人骑着大马的人,为首的一人正是刘广也,只是刘广也正被人半扶着在马上。 “将军,这里是分岔路口。”有个穿着常服的壮汉道。 “去查探一下痕迹,一定不能放过这些胆敢对我动手的贼子。”刘广也脸色冷漠的道。 “是。”壮汉和另外几个人下马,仔细查探踪迹。 过了一盏茶之后,壮汉等人回来禀报:“将军,两条路都有马蹄印,印子都很新,应该是刚刚留下的,每条路都只有一匹马的印子。” 刘广也皱眉沉吟片刻,他和另外那些护着护送周廷昱二人回京的士兵,要到明天才能恢复力气,现在得用的,就只有他安排在暗中以备不时之需的士兵,这些人只有十二个。 刘广也看了看天色,道:“你们五人,从左边追,你们五人从右边追,留下一人照顾其他兄弟,剩下的一人,就带着我跟在左边那条路上。你们谁要是发现了两个贼子的踪迹,立即发射信号。” “是,尊将军令!”壮汉等人应诺,纷纷跨上马,分配好人,正要追踪,就听到刘广也又叫住了他们。 “这两个贼子不仅招摇撞骗,还冒充宁国公府的少爷,如今看到宁国公府的人来了,情知骗不下去,就给本将军下药,实在是罪不可恕。而且他们身上还带着利器,如果你们谁先找到了他们,捉捕的时候,如果负隅顽抗,允许你们使用弓箭,有任何问题,都由本将军承担!” 刘广也的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听得所有士兵心中一凛,躬身应诺。 十几个人骑策马向着两条道路而去。(未完待续。) 第162章 追到了 大夏地域辽阔,江南繁华之地,随处可见人烟,而在西北方向,城郡之间距离并不近。 周廷昱二人策马狂奔了一个下午,才找到一个小镇。 小镇不大,两人先是找到布庄,买了几身朴素的成衣,换下身上精细华贵的衣服,找到一间客栈,自称是兄妹,开了一间房,让小二把饭菜都送上房间,又让小二给马儿好好喂养一顿。 等饭菜送上来的时候,周廷昱用银针探了探所有的饭菜,见没有丝毫异样,两人才用饭。 现在他们只有两个人,一切都要小心谨慎。 到了夜里,两人坐在椅子上商量着接下来的行程。 舒嫣华看着外面夜色深沉,有些担忧,“你说他们会不会连夜追赶我们?” 周廷昱心中也不确定,“刘将军是武将,夜行军对他们来说,还是家常便饭的。而且,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之前一直不夜行军的原因。” 如果是日夜兼程的话,他们现在早就到保定郡了,到了保定郡,距离上京就是一天的路程,哪像现在,还需要十来天才能回到上京。 “刘将军,究竟想干什么?” 舒嫣华叹息一声,她的不安成了事实,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刘将军会对他们下手,明明周廷昱说过的,这是个中立党。 “不管他想做什么,我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回到上京。” 周廷昱不是刑部的人,不需要断案,他只知道,只要回到上京,见到父皇,刘将军有什么心思,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我们明早天一亮,就赶路,尽快赶到下一个城郡益昌,益昌郡里有严家的铺子吗?”周廷昱问道。 舒嫣华颔首,“严家的铺子,每个城郡都有,不过我不知道益昌郡的铺子在哪里,到了益昌郡,要找一下才行。” “好,那早点休息,你睡床,我睡榻上。”夜已深,周廷昱让舒嫣华早点休息。 第二天天微微亮,周廷昱二人就起床,用过早饭,退房,在外面的包子摊上买了一包肉包子,出了城门就赶路。 在二人走后不到一个时辰,所住的客栈,有两个汉子找到掌柜询问一二。 “掌柜的,你昨天有没有见过一个小公子和一个小姑娘,大概只有十二三岁左右,长得很俊俏,还骑着一匹马?” 汉子把周廷昱二人的身量容貌都形容了几分。 掌柜警惕的看着这几个汉子,小镇上都是世代居住在这里的人,昨天有两个少爷小姐的人来投宿,早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虽然奇怪怎么这两孩子会自己出门,不过掌柜开门做生意的,也不会多口舌问。 今儿居然看到有人来查问两人的行踪,掌柜就警惕起来,这几个人长得魁梧壮硕,古铜色的皮肤,身上的有一种冷硬的气质,掌柜觉得比他们小镇上巡逻的官兵还要有威严。 “你们是什么人?”掌柜疑惑的问道。 汉子回道:“我们是夷陵郡赵家的下仆,我们家的少爷,因为不满家里给他订的婚事,带着他的相好私奔了,我们家老爷不放心,让我们出来尽快找到少爷。” 掌柜心中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他就说怎么昨天那位小公子和小姑娘是孤身二人出来,原来是私奔来着,不过掌柜心中还是有些不信。 “你说你们是赵家的下仆,可是那位小公子说他姓夏。”掌柜觉得不放心,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却不想已经暴露了周廷昱二人的行踪。 汉子眸底闪过一抹亮光,“掌柜的,换了是你逃离家里,还会直接用本名?我们家少爷什么都好,人长得俊,书读得多,骑马打猎也不在话下,家里的老爷夫人疼得不行,要不是被个狐狸精迷晕了头,怎么会做出这种私奔的事?我们家少爷聪明着呢,不会用本家姓暴露自己的。” 掌柜被这么一说,觉得这汉子说得有道理,再加上汉子能说出周廷昱二人的细节情况,连他们是共乘一马都知道,对汉子的话再无怀疑,一五一十的就把情况说了出来。 “昨天傍晚的时候,那位小公子带着一个小姑娘来投诉,他们二人举止亲昵,共住一个房价,不过说是兄妹。今天早上天微微亮,用过早饭就走了。” 掌柜略略说了一下,又感慨道:“你们快去把你们家少爷追回来吧,看来他应该是吃了不少苦,身上穿的都挺朴素的,不过气度非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我就说,怎么着有这样气质的人,也不会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汉子客气的朝掌柜拱了拱手,道谢:“多谢掌柜的相告知,我们家老爷夫人已经心急如焚了,就怕路上少爷要是遇到坏人,那就遭罪了。既然找到少爷的行踪,我们也要去寻找他,掌柜的,这是一点酬谢,我们先告辞。” 汉子把一定五两的银子放在柜台上,转身带头就出门,让掌柜想追上去给回银子他也追不上他的脚步。 “我们走,找到他们的行踪了,你去通知将军。”汉子走出客栈,翻身上马,给身边另一个人说道。 另一人点点头,转身骑马往来时路飞奔而去。 “我们也走!”汉子一夹马腹,驭马而走,在他们胯下之马的琏塔子里,鼓鼓囊囊的装着长长的东西。 周廷昱二人从来没有这么劳累过,二人都会骑马,但是骑马打猎和骑马逃命是两回事。 从昨天下午开始,他们就只顾着逃命,马儿跑的快,舒嫣华大腿两侧已经被磨破,隐隐作痛,今天她坐在周廷昱身后,双手怀抱着他的腰,飞速的奔跑造成的上下颠簸也让她胃隐隐作痛。 到了中午时分,两人停下来在小路边吃包子,跑了大半天的马,两人胃口都极差,特别是作为要驭马的周廷昱,要辨认方向,要控制马儿,还要小心护着不会让舒嫣华掉下马,整个人已经都有些颓靡之感。 幸好昨天晚上休息了一晚上,要不然,今天还不一定能跑这么久。 然而正在两人喝完了水,正准备上马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哒哒哒”的声音。 两人同时面色一变,立即加快动作,周廷昱跨上马,给舒嫣华搭了一把手,等舒嫣华坐好,周廷昱立即御马。 身后传来一道高昂的叫声,“你们两个贼子,站住!” ...... PS:中秋节快乐,(=^▽^=)(未完待续。) 第163章 想要你的命! 周廷昱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停下来,然而他们还是被人追上了。 一匹马上坐着两个人,马儿还得不到多长的休憩机会,到底是比不上那些军士的马儿。 看着自己被包围,周廷昱冷笑,“你们是何人?为何阻挠我们的去路?” 汉子冷声道:“贼子,不要多加狡辩,你二人敢给将军下药,可见不是什么好鸟。” 周廷昱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贼子?谁跟你说我们是贼子?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吗?宁国公府的少爷!大夏只有一个宁国公,负责督促水师的宁国公,你们也是军士,总会听说过这个名号吧?” 汉子皱了皱眉,他同样也是刘广也的心腹,但是他并没有正面护送周廷昱二人,而是遵刘广也的意思,暗中藏匿跟在身后压阵,将军说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半途劫道。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将军有些大惊小怪,不过他藏在暗处,几乎每天都能见到那支商队跟在将军前后,此后他就对那支商队监视,不过什么都查不出来,商队一切都如常,看起来只不过是因为商队要采购才会一直出现在将军附近。 更何况那支商队也离开了,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是,原来不是商队有问题,而是将军护送回去的两人本身有问题。 如今竟然还敢冒认身份,简直是死到临头还嘴硬。 “宁国公我们当然听说过,难道每个听说过宁国公名玮的人,就都是宁国公府的少爷?我还说我是宁国公的弟弟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宁国公府的少爷?” 汉子嘲笑的说道,惹得另外三个军士也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讽刺。 周廷昱心下开始有些着急了,看起来这些军士还不知道刘广也想做什么,只是遵从他的命令拦截他们,趁着刘广也暂时没有追上来,要趁早逃走才是。 “我当然是宁国公府的少爷,如果你们不信,可以随我前往益昌郡,找到郡守大人,他能证明我的身份。” 周廷昱就不信了,刘广也有胆子敢对他们下手,连益昌郡的郡守也同流合污! 汉子果然有些迟疑起来,他凝眉看着周廷昱,见他脸上神色并不见慌张,反而从容镇定,觉得疑惑。 “既然你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你为什么还要给我们将军下药?我们将军本来就是想护送你们回上京的。” 周廷昱打量他一眼,问道:“你能追来,应该是你们将军的心腹手下,将军曾经跟我说,他派人去上京找宁国公府的人了,可有此事?” 汉子立即毫不迟疑的点头,“确有此事,还是我们两个兄弟去办的。” 周廷昱心下也惊诧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判断错误?真的是跟刘广也说得那样,他是真的派人去上京了?既然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宁国公府和父皇的人来得如此慢?又是为什么刘广也会把他们往西边带? “你们家将军对我们不安好心,他如果真的想护送我们回上京,为什么会带着我们往西平郡的方向走?” 周廷昱淡淡的道:“我发现了不对劲,还不兴我自己逃走?我们可没有对你们将军下毒药。” 汉子眉头紧皱,他心中也觉得奇怪,将军的确是带偏了方向,还想再说,突然抬头看向周廷昱的身后。 舒嫣华立即回头望向身后,就见刘广也已经骑着马带着几人追了上来,她眼利,一眼就看到了刘广也手中拿着的弓箭,心下一凛,放在周廷昱腰间的双手紧了紧,右手为不可擦的在他腰间点了三下。 周廷昱眼睛微微眯了眯,左手扯着缰绳,右手轻轻拍着舒嫣华的小手,柔声安慰:“别怕,有我在呢。” 周廷昱的手一直放在舒嫣华小手上,好像是为了安抚她一样。 刘广也带着人飞奔而来,见到周廷昱两人被包围,面色嗔怒,“你们两个小贼,真是好胆!居然敢对朝廷命官出手,说你们究竟是什么目的,你们还有没有同伙?” 周廷昱冷厉的看着刘广也,看得刘广也心中一窒,须臾又恢复了正常,刘广也冷然道:“怎么,小贼,现在无话可说了吗?” “无话可说?不,将军,血口喷人这计策,你用得挺熟悉的,也不知道陛下是不是知道你这样的性子?” 周廷昱收到了舒嫣华示警的信号,又见现在包围他的军士,身上没有带弓箭,只有后来追上来的刘广也带着,就知此事难了,说话也就不客气起来。 他通过先前的试探,知道这些包围他的军士,应该是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毕竟刘广也要对付皇子,人多口杂,要是走漏了风声,是灭族之祸,料想是刘广也编造了一套说辞让这些军士信以为真。 “刘将军,我想,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既然如此,何故要这样做?” 周廷昱这话其实是说给其他军士听的,只希望在这些军士面前,刘广也会有所顾忌。 刘广也冷笑几声,“两个贼子能有什么身份可言?” “在将军没有到来之前,我跟你的几个属下说了我们的身份,如果将军不信,可以随我一起去益昌郡找郡守大人核实。” 周廷昱希望能让刘广也猜忌自己的手下,继而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他说告诉了自己的身份给军士们知道,当然是个烟幕弹。 周廷昱的话落,刘广也就条件反射般看向那几个包围他们的军士,细细的打量了好几眼,的确在他们脸上发现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刘广也心下打鼓,他自己的确是知道周廷昱是本朝五皇子,然而他的心腹手下并不知道,刺杀五皇子是抄家灭族的大祸,他并不敢给这些心腹手下知道,然而周廷昱所说,他已经把自己的身份告诉那些手下,又让刘广也有些犹豫不决了。 刘广也细细的打量着手下的神色,一时之间,双方都没有说话,周廷昱心下松了一口气,看来刘光也是信了他的挑拨了? 却不想接下来的一幕出乎了周廷昱的意料,只见刘广也深吸一口气,呵斥道:“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妖言惑众,本将军就是被你唬住了,才会上了你的当,你以为你说几句大话,就能抵过你的罪名?” 话落手起:“既然你们冥顽不灵,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咻” 舒嫣华大惊失色,猛的一把推开周廷昱,力道之大,直接让他掉下马。 舒嫣华的肩膀处中了一支利箭,按照那支箭的方向,是冲着周廷昱的脑袋来的。 刘广也,想要周廷昱的命! 舒嫣华脸色瞬间惨白,马儿也被利箭的力度带的往前几步。 “华儿!” 周廷昱神色大变,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枚烟幕弹,手一掷,一边冲向舒嫣华。 刘广也神色也变了变,一言不发,再次搭弓,箭还没有射出去,就见一阵烟幕出现在自己眼前。 “咳咳咳” 等到烟幕散开,已经没有了周廷昱和舒嫣华的两人的身影,刘广也正想追,发现自己身上再次出现浑身无力的感觉,连胯下之马也倒了下来。 “该死的!”(未完待续。) 第164章 谢志安?谢志安! “该死的!” 周廷昱气急败坏的怒吼一声,眼见舒嫣华吸入了烟幕弹的迷晕烟已经混了过去,胯下之马也快要支撑不住,已经停了下来,见身后刘广也等人没有追上来,立即从怀里掏出一个鼻烟壶,放在舒嫣华鼻子下面。 片刻后,舒嫣华终于醒了过来。 “华儿!”周廷昱欣喜道,又道了一句:“得罪了!” 周廷昱先是用匕首把箭尾和箭头削断,他把染血的箭头放进自己的荷包里,然后从怀里掏出金创粉和止血散。 因为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他直接掀开舒嫣华的衣裳,露出了莹润的肩膀,只是他无心欣赏,只顾着专心把金创粉和止血散轻轻洒在舒嫣华的伤口处,这些药后来都是头目给舒嫣华的,舒嫣华一分为二,周廷昱身上也有一半。 药都是上等的好药,血很快就止住,周廷昱脸上的忧色不减,“华儿你等等,我先把鼻烟壶给马儿闻闻,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舒嫣华脸色苍白如雪,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好。” 周廷昱小心翼翼的抱着她下马,动作轻柔,唯恐她会因为他的动作过大再次扯动伤口,再次流血。 等马儿吸过了鼻烟壶,周廷昱才抱着舒嫣华上路。 然而周廷昱虽然比舒嫣华高半个头,力气却还没有练起来,先前是舒嫣华抱着他腰坐在他身后,现在是他抱着舒嫣华坐在他身前,要注意不让舒嫣华扯动伤口,还要御马,这难度对周廷昱来说有些大。 他的额头上渐渐开始涔出汗珠,手臂已经开始酸软,仍然咬牙支撑着,只盼什么时候能快点见到城郡或者小镇,找到大夫才是他目前最迫切的事。 血虽然止住了,但那支箭仍在舒嫣华的肩膀上,周廷昱要尽快带着她去找大夫,马儿跑的速度并不慢,虽然周廷昱尽量护着她,舒嫣华仍痛得紧咬着下唇,但她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她上辈子连噬骨毒都能忍下去,没道理现在会让周廷昱分心。 只是额头的汗珠和快要咬出血的下唇才能诉说她的痛苦。 周廷昱骑着马,见前面有一辆马车在行进,没有多想,而是继续赶路。 马车上有个小厮在东张西望,看到后面的情景,惊疑了一声,转头对坐在马车里的人道:“少爷,你快看看,后面有个小公子,抱着个女郎呢,女郎身上还中了箭。” “少管闲事。”马车里传出一个如沐春风的声音。 小厮耸耸肩,“小的就是给您说一声,不过看起来那个女郎很不好的样子,这两位公子和小姐,年纪都很小呢,难道是遇到了山匪抢劫的?” 马车的窗帘突然被人掀开,一张温润俊秀的脸露了出来,视线与舒嫣华对个正着。 舒嫣华见到这张脸的时候,瞳孔骤然一缩,瞬息间又恢复了正常,她的心底默默的念出了三个字:谢志安。 谢志安原本并不准备理会这种事,中箭这种事,一听就是麻烦事,他素来不喜惹麻烦上身,只是到底年少,还是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个究竟,想不到就看到了一双璀璨若星,蕴藏着桃花灿烂的眸子。 他心中一动,不知怎的,就开口道:“这位公子,在下看你抱着这位姑娘着实是辛苦,不如放这位姑娘上在下的马车,让她好好休憩一二,前面不远处就是益昌郡了。” 话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愣,小厮也是摸不着头脑,少爷不是刚刚才说过少管闲事的吗?怎么变得如此快? 谢志安就连声音都跟他容貌一样,带着一股温润,在这个焦急的时刻,无端就让人觉得安稳许多。 周廷昱转头看向谢志安,见对方露出一个和畜无害的笑容,还没有婉拒谢志安的邀请,就听舒嫣华沙哑的声音传来:“不.......” 阳光炙热,舒嫣华却被晃得眼前一黑,余下未出口的话再也没有说出来——不要,远离他。 “华儿!”周廷昱吓得肝胆俱裂,脸色苍白,这个时候,他有些心神不宁,见舒嫣华晕了过去,有些无措。 “这位公子,还是先带着这位姑娘上在下的马车吧,马车不会那么颠簸,我嘱咐车夫快马加鞭送你们去益昌郡。” 谢志安这次又出声,周廷昱没有再拒绝,带着舒嫣华就上了谢志安的马车,谢志安吩咐车夫加快赶车。 周廷昱向他道谢:“谢谢这位公子出手帮助。” 谢志安摇摇头,淡笑道:“出门在外,遇见自己能帮助的,就搭把手,也是结个善缘。” 谢志安看了一眼晕过去的舒嫣华,那双让他心中蠢蠢欲动的眸子此时已经闭上,她脸上又带着面纱,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只得自我介绍道:“在下姓谢,名志安,出来游学,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周廷昱实在是没有心思说话,然而这人到底是帮了他们的人,回道:“我姓夏,单名一个旭字,这位是我表妹,姓严。” 谢志安笑了笑,立即就随棍上,“原来是夏小弟,你们这是遇上了何事?严姑娘还受了如此严重的伤。” 谢志安的眼神很利,那支箭已经射穿了舒嫣华的肩膀,箭头和箭尾被人削了去,只剩下短短的箭身在这里,而舒嫣华伤口处却没有见有多少血,可见是用了上等的止血散,有这种上等好药的人,出身都不会差——没有门路,没有银钱,根本买不到这样的药。 而这两人身上穿的虽然是粗布麻衣,浑身的气质却难以掩饰,谢志安随父亲上任,在那里被人称为翩翩温润公子,如今他看着这两人,浑身的贵气遮掩不住,一看就不是常人。 这最少是跟他家境相当,更甚者是比他家境还好的人,这才是他最终出手相助的原因。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既然刚才不小心脱口而出邀请两人上马车,那就好人做到底,结个善缘。 雪花送炭,比锦上添花更容易让人铭记恩情。 就凭他的判断,至少这两位身后的家族,就要好好答谢他。 当然,如果这两人的危险会涉及到他自身,到时候抛弃这两人即可,救他们一命已是他大发慈悲,想来这两人也不会怨恨他。(未完待续。) 第165章 紧追不舍 舒嫣华醒过来的时候,脑袋还晕晕沉沉的,眼皮子干涩无比,费力的睁开,看到的东西从模糊到清晰。 “华儿,你醒了!”周廷昱立即俯下身,语气里带着庆幸和喜悦。 舒嫣华扯着嘴角笑了笑,周廷昱脸色憔悴无比,眼底下已经一片青黑,衣服皱巴巴的,还是当天跟她一起逃命穿的那身,再也不见往日的俊秀。 周廷昱转身去倒了一杯温水,坐在床沿边,不敢碰她的肩膀,捧着茶杯有些无措。 舒嫣华喉咙很干涩,痒痒的,看到茶杯,就像看到了甘露一般,艰难的吞了吞喉咙,发现愈发干燥,见周廷昱如此,出声道:“你扶着我的腰起来吧。” 她受伤之时,他就一直搀扶着她的腰的,怎么到现在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周廷昱傻傻的笑了笑,先把茶杯放好,手搭在舒嫣华小腰上,轻轻搀扶她靠坐在床头,拿着一个软枕垫在她的背后。 而后又捧着茶杯放在她唇边,慢慢的喂她,足足喝了两杯温水,舒嫣华才长舒一口气。 周廷昱坐在床沿边,不等舒嫣华问话,早已默契十足的开口说她想知道的事:“已经过去了两天了,当时你突然晕了过去,那位谢公子又不怕麻烦上身,诚恳邀请我们上马车,顾及你的伤势,我就应了下来。” 听到谢公子三个字,舒嫣华放在被子下的手,轻轻动了动,又一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又一次见到这个人,真是......久违了。 “车夫快马加鞭,来到益昌郡之后,就找当地一个很出名的大夫来帮你诊治,大夫说,只要你没有高热,过两天就能清醒起来,果然过了两天,你就醒了。” 周廷昱见到舒嫣华醒过来,心中一直提着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现在我们还是在益昌郡?”舒嫣华轻声问道。 “嗯,你还没醒,我不敢随处带你走动。” “刘将军有追来吗?你去找过我外祖家的铺子吗?” 舒嫣华感受着肩膀的疼痛,慢慢说道。 听到刘将军三个字,周廷昱眼里闪过一抹狠厉的光,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肃杀,居然敢用弓箭射杀他,分明就是想要他的命,要不是华儿把他推开,就算不死,也要受伤。 不管是想要他的命,还是伤害了华儿,他都不会放过他,他的命,要定了!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追上来,我们现在借住在大夫家里,这两天我不放心你,一直在这里守着,外面什么情况,没有功夫去了解。” 到这个时候,周廷昱倒是后悔为什么拒绝头目说送他们回上京的话了,如果有他们护送,一定不会出现华儿受伤的事。 “不过这个谢公子倒是挺聪明,问我们遭遇了什么事,我说我们跟家人在路上遇到了土匪,逃命的时候失散了,你姓严,是我表妹,我姓夏,单名一个旭字。” 这是窜口供来了,不要到时候在谢志安面前说漏了口风,就算谢志安当初让他们上马车,也没能让周廷昱降低了警惕心,他现在对不是自己信任的人,都不放心,更不用说素未谋面的谢志安。 借马车邀请他们上去的事,他感激,但这种事在周廷昱看来,并不值得他交付信任,将来把这份恩情,还回去给他就是了。 “我要守着你,你跟我说过怎么查看严家的徽记,我就问了大夫,问出严家在益昌郡的铺子是一家绸缎庄,我就让谢公子的小厮帮我去递个口讯,现在还不见他回来。” 周廷昱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周廷昱问道:“是谁?” “夏小弟,是我,谢大哥,你要嘱咐办的事出了点意外,你现在方便出来听听吗?”门外响起了一个温润的声音。 舒嫣华心中冷笑,这打蛇随棍上的本事一如既往的厉害,这就叫上夏小弟,谢大哥了,脸皮真厚。 周廷昱站起身,正想走出去,就感觉手被拉住,软软的,滑滑的。 他回头看去,见舒嫣华急切之下拉住他的手,无意间扯动了伤口,眉头皱了皱,立即着急的问道:“华儿,你有没有伤到哪里?是伤口痛吗?我这就让大夫来给你检查检查。” “不用大惊小怪,没有什么大碍,你把那处的屏风放在我床边吧,让谢公子进来说,我也想听听。” 舒嫣华并不惧看到谢志安,只是她现在卧床养伤,这样见外男于理不合,但她又想听听外祖家的铺子的情况,只好折中,至于周廷昱,已经潜意识被她放在自己人这边了。 周廷昱闻言立即就点头答应下来,也不管这是舒嫣华支使他做事,亲自动手去把屏风搬来放在床前,遮住了舒嫣华的身影,再去开门。 谢志安眼睛很规矩,并没有视线游弋,而是直视周廷昱,“夏小弟,我小厮去帮你找绸缎庄的掌柜了,不过情况有点不对劲,我小厮又回来了,这事需要跟你说一下,看看你要有什么看法。” 周廷昱让开身子,伸手侧让:“谢公子请进,我表妹醒过来了,也想听听你说的情况。” 谢志安有些惊喜,“哦,原来严姑娘醒过来了?这真是太好了,看来也是严姑娘心疼人,夏小弟不眠不休的照顾了两天,知道你累,就早点醒过来了。” 周廷昱笑了笑,没有接话,舒嫣华在里面听到,面无表情,谢志安说过的好话、情话多了去了,现在听着,内心毫无波澜。 周廷昱等谢志安进来之后,把门关上,请谢志安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这是间厢房,进来之后,只需环顾一周,就能把房间里的一切收尽眼底。 见到卧床的位置上出现一扇屏风,谢志安心里不知怎的有些失落。 周廷昱坐在他对面,恰好是屏风之前的位置,问道:“谢公子,你家小厮,究竟看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说道这里,谢志安的脸色罕见的严肃起来,“我家小厮看到绸缎庄附近有两个壮汉在守着,看着那两个壮汉不是好人,好像专门在守着人是的。 他在绸缎庄外面找了一个大娘,让她进去绸缎庄里面找掌柜,不过掌柜的不在里面。因为有那两个壮汉的缘故,小厮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掌柜,只好先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166章 大意 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闻言,心中有数,只是短短的两天时间,严家的铺子居然就被人守着了,看来刘广也不仅知道周廷昱身份,连舒嫣华的身份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是判断舒嫣华受伤之后,只能来益昌郡这里找大夫治疗,所以紧追其后,让他的手下在严家铺子外面守着,看看是否有可疑人物。 只是刘广也既然能判断得出他们会来益昌郡找大夫治疗,怎么就不会按着这个方向,寻找大夫,不是更容易找到他们的行踪吗? 舒嫣华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想出声,只是静静的听外面周廷昱和谢志安说话。 “夏小弟,你们的家人可有办法联系?为兄看着,那两个壮汉似乎是在寻找你们两人,这种土匪实在是胆大包天,居然光天化日之下,还敢在外面守株待兔,这是不把我大夏朝律放在眼里!” 谢志安语气里有些气愤,好像真的是在为了周廷昱二人打抱不平一样。 谢志安以为两人年纪轻轻,遭逢大难,现在又求救无门,他对他们有帮助之谊,用言语站在两人的立场上痛骂贼匪一番,两人就会对他依赖信任,而后会对他剖心置腹,把遇到的麻烦告诉他,好让他参详一二。 可惜谢志安不知道他遇上的这两人,一个是再世为人,早已见过他的真面目,一个是在皇宫长大,见惯了各种牛鬼蛇神。 周廷昱两人一听谢志安的话,就猜到他是想试探个中的实情,这种小伎俩,周廷昱见得多了,根本就不为所动,反而顺着他的话痛骂起贼匪来。 “也不知道家父他们到底怎么样了,这些贼人真是该死,都说陛下治下海晏河清,看来也是假象。陛下高居庙堂,还不知道他的子民遭受了这种遭难,地方的官员也官官相护,地方上有这种贼匪没有上报朝廷剿匪,陛下已经被底下的官吏蒙蔽了眼睛呀。” 周廷昱愤愤不平的低声吼道,神色间满是悲恸和怒火。 谢志安脸色大变,低声喝道:“夏公子,慎言!陛下哪里是我们能议论的?你这话说出去就是对陛下的大不敬,要是被人听了去,传到哪个官员耳中,还会连累家人,不要自误!” 周廷昱脸上讪讪的,他抹了一把脸,好似在解释刚才自己的行径:“太累了,是我糊涂了,谢公子不要见怪,还望你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谢志安也想不到周廷昱居然是这么一个愣头青,看来他家遭遇不测,已经对朝廷和陛下有所不满,他也不想继续在这里留下去了,他要回去好好想想,是继续留在这里帮助这二人,还是趁早找借口离开他们。 他帮着他们做了这么多,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这二人不仅不报恩,还想把对朝廷、对陛下的不满发泄出来,拉他下水,真是忘恩负义之辈! 谢志安站起身,朝周廷昱拱拱手,“夏公子,我还要回去看看书,严姑娘又刚刚醒来,我就不便再此多留,告辞。” 周廷昱也起身相送:“此番真是多谢谢公子的帮助了。” 周廷昱开门送他出门,谢志安阻了他继续相送的脚步,“夏公子请留步,不必相送,你去照顾严姑娘即可。” 周廷昱拱了拱手,见谢志安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回神关上房门,越过屏风,坐在先前他照看舒嫣华的椅子上,开口的第一句就是:“谢志安此人,不可深交。” 舒嫣华稍稍一怔忪,问道:“此话可解?” 周廷昱好笑的看了一眼舒嫣华,“我知你也有同样的看法。” 舒嫣华微微笑了笑,并不否认自己的看法与他相同,“没错,我不喜欢这个人。” 周廷昱玩笑般说了一句,“你要是喜欢这个人,那他这辈子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敢跟他抢媳妇的人,这是嫌命长呢。他这话也是有试探舒嫣华在内的成分。 只可惜舒嫣华并没有出现周廷昱期待的反应,而是把谢志安平抛在脑后,开始思考目前的处境。 “现在严家的铺子被刘将军的手监守着,掌柜的又不在,我们要怎么办?” 周廷昱也收起了失落,认真道:“我们需要外力,单凭我们两个,无法足以对付刘将军。” “你说他为什么不追查这里的大夫?我的特征这么明显,只要稍稍一问就能知道的。” 舒嫣华觉得奇怪,既然刘广也能派人在严家的铺子里守着,这么就不让人暗地里查他们的线索? 周廷昱闻言,突然脸色一变,低声道:“糟了!我们大意了!” 舒嫣华疑惑的看向他。 “刘将军不是不追查,而是应该查到我们在这里,只是他现在不敢在城里轻举妄动,他怕会被益昌郡的郡守知道。 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应该是分头派人在严家铺子里守着,在城门口守着,也在大夫家附近守着,只要断了我们去找严家求救的路,我们一出城,就会被他的人追上!” 舒嫣华也瞬间明白了,歉意的道:“是我拖累了你。” 如果不是他守着她,周廷昱早就应该先一步找到严家的人,再让严家的人陪着他一起去找益昌郡的郡守,这样比他们二人单独去见郡守安全得多。 周廷昱见舒嫣华自责,连忙安慰她,“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我们家可没有恩将仇报的人,我要是抛下你不顾,我还怎么当让我父皇骄傲的儿子?” 虽然现在处境很艰难,可他并不后悔,对于他来说,当时舒嫣华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中箭受伤,又失血,还拖延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大夫治疗,他怎么可能放下舒嫣华让谢志安看顾? “你不要担心,至少我们现在是安全的,刘将军不敢在城里动手,也就给了我们时间,让你好好养伤。 你不要再想这些事了,大夫说了,你这伤要是养不好,逢变天你都要遭罪。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会想办法的。你好好休息,我先去洗漱一番,再让大娘给你做点清淡的粥,待会我过来陪你用膳。” 周廷昱让舒嫣华闭眼再休息一会儿,转身就走出房门,找到大夫的娘子,让她做了点清淡的饭菜。(未完待续。) 第167章 我不喜他 在益昌郡的一间有套院的客栈里,刘广也问自己的心腹手下:“怎么样,还窝在那个大夫家里吗?” 手下应道:“是的,兄弟们一直在监视着他们,发现他们两人并没有出来,不过跟他们在一起的那个少年的小厮,有去过绸缎庄。” 刘广也“哦”了一声,“小厮一个人去的?” 手下摇头,“这个小厮还挺机灵,可能是看到不妥,就找了个大娘,让她去找掌柜,不过他不知道我们还有两人在暗处守着,不知道已经暴露了自己。” “那么郡守哪里呢?”刘广也又问道。 手下回道:“郡守大人那里,并不见有人去。” 刘广也听到周廷昱没有去找益昌郡的郡守,心中稍安,如果让他找了郡守,那么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是武将,无命令不能擅离职守,他之前能走,是因为要护送周廷昱这个假的宁国公少爷,现在他不能让郡守知道周廷昱的身份,自然不会也不能暴露自己来此的身份,否则被郡守知道,也是不大不小的一件麻烦事。 想到这里,刘广也心中就暗生晦气,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周廷昱身上居然还有烟幕弹,那些迷烟还挺厉害的,要不是舒嫣华中了箭,急需找大夫治疗,很有可能他就失去了他们两的行踪。 只是现在知道他们的行踪也没有多大用处,在益昌郡他不能暴露自己,也不能在城中动手杀人,已经躲在这个客栈两天了,实在是气闷。 想到帮助过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的那少年,刘广也问道:“那个少年还跟那两个贼子在一起?” “是的,现在他们三人都是借住在大夫家里。” “你这样,明天让人找机会吓唬一下那个少年的小厮,让那少年知难而退,不要掺和进这件事里。” 刘广也淡淡的吩咐道,有谢志安在他们身边帮助,就多了一个帮手,很容易就让周廷昱两人找到机会逃离。 手下应了,只是末了终究是语带迟疑的问道:“将军,为何一定要把拿两个人抓到?” 而且看将军的架势,是要置之死地的那种,将军决心之强硬,都不惜把其他兄弟支使出去日夜监守着那两个孩子,将军可不像是这般心胸狭窄的人。 刘广也闻言,淡淡的看了一眼手下,“这两个贼子胆大包天,还敢偷袭朝廷命官,当然不能放过他们,你说要是被人知道你家将军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我还有什么脸面见其他武将?” 武将素来争锋斗勇,也好面子,要是被其他同僚知道堂堂一个将军被两个孩子耍得团团转,的确说话也不能像以前那般大声。 刘广也这样的解释,手下理解了,心下想想将军现在也只是下令要抓到那二人而已,于是带着命令告退。 刘广也等人走了,身上淡然自若的气势一变,脸上满是疲惫感,当初那位主儿给他下令的时候,他就应该拒绝的,好好的,为什么要置五皇子于死命呢?五皇子还没有长大成人,又怎会妨碍到他的脚步?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既然已经动手,那就要斩草除根,如果不能,他也要把家里最小的孩子送走。 刘广也抹了一把脸,转身出门吩咐自己的手下,给去上京的那两人传讯,让他们尽快来这里见他。 刘广也在布置这一切的时候,周廷昱和舒嫣华也在商量着去郡守府的可行性。 洗漱一番过后,又用了饭菜,周廷昱看起来精神了一点。 “你说让谢公子帮我们去找一下郡守,你觉得这个法子怎样?” 周廷昱虽然对谢志安的品行不屑,只是现在他们身边就只有谢志安可以请求帮忙,毕竟谢志安是个读书人,身上有秀才的功名,家中父亲也是地方上的五品官,请求见郡守还是很轻易的。 谢志安与周廷昱的交谈的时候,曾经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合川郡的知州,身份上求见郡守大人,完全是足够的。 舒嫣华现在熟知谢志安的性子,他们谢家的性子好像都是一脉相承,有好处就上,没有好处的事,就会躲得远远的。 除非是周廷昱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给谢志安知道,否则,舒嫣华可以肯定,他是不会借着谢父的名头,去求见郡守大人的——知州比郡守低一阶,谢志安是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浪费这种人情机会的。 “我瞧着,谢公子可不会帮我们这个忙。”舒嫣华毫不避讳她对谢志安的不看好。 周廷昱现在对舒嫣华的情绪很敏感,立即就察觉到她的不同,“你好像很讨厌这个谢公子?” 舒嫣华是个礼仪规矩学得非常好的人,就连他母妃在端午节见过舒嫣华之后,回去都盛赞了一番。谢志安邀请他们上马车,又帮他们找大夫,现在还让他的小厮去找严家的掌柜,来了这里还有问候过舒嫣华的病情,只是当时舒嫣华一言不发,他以为舒嫣华是刚苏醒,嗓子干涩,不想说话,以致于一声道谢也不说,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样。 舒嫣华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对,我很不喜欢那个谢公子。” “为什么?” 周廷昱疑惑了,当时谢志安刚开口邀请他们上马车的时候,舒嫣华就晕了过去,一直到了现在,也没有真正直面见过谢志安,就凭谢志安来房间里试探他们的话,也无可厚非——周廷昱并没有讨厌,试想一个陌生人,当然是想知道他们有什么麻烦在身的,这种保全自身的想法并没有错,他只是不喜谢志安这种偷偷摸摸的性子。 周廷昱对谢志安说不上讨厌,只是没有什么想要深交的想法而已。 舒嫣华眨了眨眼,歪了歪头,“因为他不合我眼缘,我看他第一眼,就觉得很厌烦。” 周廷昱听到这个理由,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眼缘这种事,他自己本人也挺在乎的,所以对舒嫣华这个理由也很相信。 “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你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不过事关我们二人安危,我还是要去试试,看看他能不能帮上忙,如果这次他帮上忙了,他父亲的官职,可保升两阶。” 帮他去找郡守,换来一个上京三品官职,周廷昱觉得,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未完待续。) 第168章 他拒绝,她帮忙 然而在周廷昱去找谢志安之前,谢志安先来找他了。 谢志安神色中带着歉意,说话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夏公子,我已经在益昌郡这里耽搁了好几天,我要继续游学了,要不然完不成先生布置给我的学业。” 周廷昱着实是一愣,昨天还好端端的,这么今天就说要走了呢? “谢公子,能否耽搁你一两天的时间?我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周廷昱语气很诚恳,他是真的急需谢志安的帮助。 谢志安面带愧疚之色,婉拒了周廷昱的请求,“夏公子,我已经耽搁太久的时间了,我已经让我家小厮收拾好了行礼,车夫他们已经赶马车在外面等我了。” 话说到这里,周廷昱也不想再求下去了,谢志安很明显就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他想,大概是谢志安明哲保身。 周廷昱客气的拱了拱手,“既然如此,我就不耽搁谢公子的时间了,有缘我们再会。” 谢志安也拱了拱手,“有缘我们再会,也请你和严姑娘多加保重。” 谢志安作揖施礼而去。 走出大夫家里,谢志安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朝着城门外而行。 在谢志安身边,他那个好奇心过重的小厮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少爷,这两人肯定是个大麻烦,您说的对,我们当初就不该多管闲事,昨天那两个壮汉差点把小的揍一顿,真是好生凶险。” 昨天少爷想吃烤鸭,吩咐他出去外面的酒楼定一个回来,结果回来的路上就被人逼到了小巷子里,看着那两个守在绸缎庄外面的两个壮汉狠狠一敲,把胳膊粗的木棍子都敲断,真是好生吓人。 特别是那两个壮汉临走的时候,还用很凶狠的目光狠狠地盯着他看了好几眼,然后冷声的道:“不要多管闲事!” 说完这句话,两个壮汉就走人了,吓得小厮腿软,最后连滚带爬的回去找少爷,连掉在地上的烤鸭也顾不上了。 就是有此一幕,谢志安才会提前带小厮离开,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多了,本来以为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惹的麻烦只是个土匪而已,现在看来并不是,这麻烦比土匪更加严重。 没有哪家土匪胆敢明目张胆的在城郡里做这种监守的事,也就是说,周廷昱对他说的并不尽实。 周廷昱遇上的很有可能不是土匪,而是仇家,现在还想让他帮忙,看来周廷昱的心也够黑的,自己临死也要拖人下水。 谢志安觉得周廷昱这人不可深交,所以第二天一早就让小厮收拾好行李,他去跟周廷昱辞别。 以为讨厌周廷昱把他拖下水,也就没有把小厮遭遇过的事告诉周廷昱,他心中其实对周廷昱所说的,有缘再会嗤之以鼻,他不信离开了他的帮忙,周廷昱还能安然无恙。 想来过不了多久,周廷昱就会被仇家找上门来,有没有命在,还说不定呢。 谢志安就这样以游学的借口转身离去,并不知道他这样的行为,不仅失去了可以让当朝五皇子记下恩情的机会,也失了一个为自己父亲换来一个三品京官的机会。 周廷昱回到舒嫣华的房中,见周廷昱满脸无奈的表情,舒嫣华笑了笑,“不会是被我猜中了吧?谢公子不肯帮忙?” 周廷昱耸了耸肩,“不仅不肯帮忙,他说他要继续游学,耽搁太久了,所以现在带着小厮走了。” 舒嫣华渐渐笑不出来了,谢志安这样做,看来事态超出了他们的预算,刘广也,难道已经忍不住出手了?谢志安有所警觉,才会提前离开的? “看来我们需要找大娘帮忙才行了。” 周廷昱眉头也深锁起来。 舒嫣华苏醒当天已经见过了大夫的娘子,是个很温厚的好人,对他们态度温和,大夫一家子都是这样的性子,就算大夫明知道舒嫣华身上的箭伤代表着麻烦,依然肯帮她诊治,后来又收留他们在这里暂住。 “大娘她,肯吗?”舒嫣华语气中带着不确定。 他们一家人收留他们已经是对他们天大的恩情了,如果是因为他们的缘故,让大夫一家惹上麻烦,甚至最后遭遇不测的话,他们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周廷昱也不知道大娘肯不肯,只是他现在不敢走出大夫家里,而且他不放心舒嫣华自己一个人。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大娘探探口风。”周廷昱说道,给舒嫣华一个安心的眼神,就走了出去。 “大娘,小子有事想求您帮忙。” 周廷昱姿态放得很低,就凭大夫见到舒嫣华的箭伤没有赶他们走,还尽心尽力的治疗,又收留他们,就值得他放下身段对待。 大娘脸上有些几许细纹,然而这些细纹不仅没有减少她的风韵,反而让她显得异常的慈祥。 “小公子,你们不是常人吧?”大娘听到周廷昱的话,神色没有变化,只是温和的问出这个问题。 对着谢志安偷偷摸摸的试探,周廷昱选择了无视,然而面对大娘那双慈祥又透彻的眼睛,他想了想,决定把能说的实话都说出来。 “大娘,实不相瞒,我们正在被人追杀,追杀我们的人,不敢在城里行凶,只需要找到郡守大人,追杀我们的人,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周廷昱思来想去,既然要别人帮忙,至少要让大娘知道他们遇上的是什么麻烦。 如果大娘因此而退宿,甚至还要赶他们走,他也不会生气,更不会怀恨在心。大娘一家已经对他们恩重如山了。 大娘叹息一声,“那位谢公子今早走了,是不是知道你们遇到的麻烦的缘故?” 周廷昱摇摇头,“小子并不知道,谢公子说他要继续游学了。” 大娘沉吟片刻,问道:“你是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周廷昱大喜,“大娘你肯帮忙?” 大娘笑了笑,笑容中有些无奈,“我们家老爷啊,是个古道热肠的人,既然当初他决定救严姑娘,这麻烦就已经惹上身了,现在还留你们在家中留宿,在那些坏人眼中,我们都无法脱离,既然如此,为了我们一家的安危,我当然要帮你,至少大娘这些年见得人很多,看得出你们只是虎落平阳而已,既然如此,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就帮。”(未完待续。) 第169章 掌柜的 周廷昱来找大娘,心中也没有什么把握,万万想不到在谢志安婉拒他的请求,在大娘这里居然得到了帮助。 “大娘,这个忙非常简单,你只需要帮我带一封信和一个荷包去绸缎庄给掌柜。”周廷昱说道。 大娘反而奇怪了,“就这么简单?” 周廷昱点头,“就是这么简单。” 大娘微微一笑,“那你给我信吧,我明天就去绸缎庄一趟。” 周廷昱恭敬的给大娘行了一个礼,“多谢大娘,我这就去写信。” 周廷昱转身回去找舒嫣华,把此事告诉舒嫣华,舒嫣华感叹一声:“大娘一家都是好人呢。” 周廷昱颔首,“这次平安度过危险之后,要好好报答一下大娘一家的恩情。” 周廷昱说完,看着舒嫣华,担忧道:“手现在可以使力吗?” 舒嫣华笑了笑,“我伤的是左肩膀,又不是右手。” 周廷昱还是觉得不放心,袖子一卷,就开始从大娘那里拿来的文房四宝开始磨墨,自告奋勇的帮舒嫣华写:“你说吧,我代你写。” 有人代劳,舒嫣华笑着应了,她说一句,周廷昱就写一句,把证明她身份的话说了,周廷昱才抽出另一张白纸,在纸上写下要带给郡守大人的信。 等两封信都写完,舒嫣华从怀里掏出藏在小衣里面的红绳子,绳子上绑着的是一个印章,拿出来在写给掌柜的那封信上盖上。 周廷昱把信装进信封里,又在信封上写上“掌柜亲启”,在另一封信上写上“郡守大人亲启”,又封上火蜡。 周廷昱把两封信拿去给大娘,嘱咐道:“大娘,这两个信封,你去绸缎庄,找到他们的掌柜,然后给掌柜这封信,就跟他说,这是他们家小姐写的,让他看里面的信就知道了,让他按照信中所说的话行事。” 周廷昱并没有遮掩,大娘也识字,自然是看到了“郡守大人亲启”这几个字,大娘眉毛一挑,接了下来,道:“我明天就去绸缎庄,如果掌柜的在,我会把信交给他。” “多谢大娘相助之恩。”周廷昱再次道谢。 第二天早上,大娘神色如常的约上了邻居家的夫人,有说有笑的往绸缎庄而去。 到了绸缎庄附近的时候,大娘眼光余光看到了两个壮汉在附近蹲着守候,大娘就像看不到一样,走进绸缎庄,然后与邻居家的夫人一起有商有量的开始选布匹。 足足在绸缎庄里选了半个时辰,两人都定下了两匹布,只是当大娘拿起绸缎庄里颇为昂贵的罗织锦,问着伙计,“这个还有宝蓝色的吗?” 邻居家的夫人轻“噫”了一声,“这是给你家大朗买的?罗织锦可是贵料子呢。” 大娘莞尔一笑,“对,这段时间想给大朗说亲,买点好的布料给他做衣裳,让他看起来精神点,好让人家姑娘看着喜欢。” 邻居掩嘴一笑,“你家大朗一表人才,就是不会用这身布料,也多的是姑娘喜欢呢,不过这罗织锦也的确是好,用来做衣裳,穿上几年都不显旧。” 只是罗织锦太贵,要二十两银子一匹,他家虽然也做点小本生意,只是也不能像于大娘家里一样,说买罗织锦就买下来。 伙计看了一眼于大娘手上那匹密合色的罗织锦,再看看摆在货架上的存货,见没有了宝蓝色,就道:“有的,于大娘请稍后,我这就去给你拿来。” 于大娘颔首,见伙计转身而去走了几步,才哎呀一声,不好意思的对邻居道:“我突然想到,还是买鸦青色的好看,可以给我们家大朗做一身,也能给我们家老爷做一身,我去跟伙计说换一下。” 邻居还在继续看布料,闻言不以为意,低着头看也不看,点头道:“行,那你去吧,我在这里再看看。” 于大娘放下手中的布匹,快步追上快要消失在一楼大堂的伙计,叫住伙计:“柱子,你等一下。” 柱子停下脚步,看向于大娘,问道:“于大娘是还有事吗?” 于大娘把刚才对邻居说的那套说辞说出来,“柱子,我不想要宝蓝色了,你给我换成鸦青色吧。” 严家的生意都是顾客至上,伙计很干脆的应了,“好叻,我这就给你找鸦青色的。” 见柱子又要走,大娘趁着大家都没有注意这边,低声道:“你们家掌柜在吗?” 柱子见于大娘话音都降低到只有他一个人听到,无端的就受了她的影响,也低声回道:“掌柜的正在接待贵客。” 于大娘心中大喜,掌柜的在真是太好了! 她立即快速又低声道:“你去跟掌柜的说,他家小姐托我带信给他,让他务必出来一趟。” 柱子眉头紧皱,他在这里干了很多年,自然是知道东家是谁的,与掌柜熟络之后,有时候也会在掌柜口中知道一些东家的事,掌柜每年年底都要去上京与东家对账,都会准备年礼,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东家有小姐的。 柱子正觉得于大娘在耍他玩,要知道掌柜正在接待贵客呢,无缘无缘的就让掌柜出来,掌柜还不把他骂个狗血零头? 柱子正想拒绝于大娘的请求,突然想起来东家本家没有小姐,可是听说东家有个外孙女,难道于大娘口中的小姐就是东家的外孙女? 柱子见于大娘神色中带着焦躁和认真,想了想,应了下来,“好,我这就找掌柜。” 大家世代都是益昌郡的人,柱子是知道于大娘为人,不会这么没有没分寸,既然她现在偷偷的让他去找掌柜,还提及了东家小姐,万一真的是急事,他还是去找一下掌柜最好。 柱子转身继续走,于大娘也像无事人一样继续看布料。 柱子上了二楼,在一间包厢外轻轻敲了敲门,片刻后,门被打开,掌柜出现在门后,凝声问道:“不知道我在接待贵客吗?” 柱子不敢看向里面,只是伏在掌柜耳边声若蚊蝇把于大娘的话说给掌柜听。 掌柜眸光凝了凝,就在柱子以为掌柜会斥责他或者当这事没有的时候,就见掌柜返身回到包厢里,向客人致歉:“夫人,真是抱歉,铺子有点事想要处理一下,请您和小姐在这里稍后片刻,我很快就回来。” “嗯,你有事就先去处理,我们还没有选好纹样。”一个好听的女声传来。 掌柜退了带上了房门,然后在拐角处让柱子把事情再详细说一遍,等柱子说完,就下了一楼。 “于大娘,你要的那个罗织锦出了点问题,这样吧,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看,再详谈。” 掌柜叫住了正在看布料的于大娘。(未完待续。) 第170章 贵人? 于大娘跟着掌柜的脚步离开了一楼堂客,来到后面的别院里。 掌柜顿住脚步,望向于大娘,“于大娘,听柱子说你有我们家小姐的书信?” 于大娘心下虽然惊奇舒嫣华的身份,却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的打开布,从里面拿出两个封信,递给掌柜。 掌柜接过,看到其中一封是“郡主大人亲启”时,心下一凛,把那封信收好,再看写着“掌柜亲启”的信封。 信封上打着火蜡,火蜡完整,没有人打开看过,掌柜小心的撕开,抽出里面的信,看了起来。 一直到最后一封信,看到那个印章纹样,掌柜目光凝了凝。 “于大娘,给你这封信的姑娘在哪里?”掌柜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 于大娘摇摇头,周廷昱只是说把这两封信交给掌柜就行,其他的都不用做,现在掌柜问起他们所在何方,于大娘并没有回答他。 “那位姑娘说,让你按照信上所言行事即可,她现在不便暴露藏身之处。” 其实于大娘觉得掌柜迟早都会知道,只是她受人嘱托,不会多口,至于掌柜是怎么知道的,她不管,反正不是从她口中透露出去的。 掌柜深呼吸了一口气,收好了信,转身带着于大娘走了出去,外面柱子已经拿着两匹罗织锦在等候,一匹是宝蓝色,一匹是鸦青色。 掌柜带着于大娘出来,淡淡的道:“于大娘,既然你全要了这两匹布,刚刚你给的那些银子已经足够了,柱子,把于大娘刚才选的布也给于大娘装好,你帮忙把布送回到于大娘家中。” 掌柜的给柱子打了个眼色。 柱子应了声:“好叻。” 于大娘来不及出声阻止,她刚才可是一枚铜钱都没有给,掌柜怎么说这话? 只是不等于大娘拒绝,就听掌柜继续说,“于大娘,失陪了,我还要去款待贵客。” 说完不等于大娘说话,径直上二楼。 邻居惊讶的看着这一切,走到于大娘身边,小声的问她:“怎么回事?掌柜的刚刚叫你进去,你就给钱了?” 于大娘被这一出弄糊涂了,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邻居,还是柱子接口道:“刚刚我忘记了鸦青色的罗织锦在哪里了,只好找掌柜的帮忙,结果又找出了宝蓝色的,只是正好都剩一匹,要是拿出去外面,被人看上了争抢不好,就直接叫大娘进来,看看她想要哪一匹,结果大娘看着两个都喜欢,就直接付银子了。” 于大娘只好顺着柱子的台阶下,“是呀,想了想,我家大郎总不能只穿一身衣裳,就给他买了两匹了。” 邻居啧啧称叹:“你啊,真是疼你家大郎,二十两银子的罗织锦,说买就买,还买两匹,看来你是要给大郎找个忒好的媳妇了。” 见姑娘家就花四十两银子买布料做衣裳,这要是到了下聘礼的时候,还不更多? 邻居转了转眼珠子,脑海里已经开始回想自己娘家哪个侄女配得上于大郎的。 上了二楼的掌柜,在拐角处抽出那封信,再次看了起来,眉头深锁,在眉宇间形成了一个皱褶,脸上几经变化,可以看得出来,他内心很挣扎。 掌柜死死的盯着那个印章,反反复复的看了不下几十次,连边角线条都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收起那封信。 “叩叩” “进来吧。” 掌柜的打开包厢的房门,恭敬的问道:“夫人,您和小姐选好了哪个样式了吗?” 一位中年美夫人笑着道:“都选好了,你看看准备好这些要多长时间?” 掌柜大略扫了一眼,就道:“夫人,请稍后片刻,我这就安排人去给您准备,待会让人给您送回您府中去。” “那行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你让伙计送东西过来的时候,就找账房结账吧。”美夫人站起身,就想带女儿回去。 “夫人,请稍后,我有一事跟您说。”掌柜的连忙出声道。 夫人有些惊讶,“是我要的货没有存货?” 掌柜摇头,“不是的,夫人,您请看。” 掌柜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夫人。 夫人接过一看,眸光闪了闪,“掌柜的这是何意?” 掌柜解释道:“夫人,这并不是我写的,而是一位贵人,贵人他说,一定要交给郡守大人,如果郡守大人收不到这封信,或者收到这封信当没有这回事......” 掌柜的顿了顿,继续道:“灭门之祸,近在眼前。” 夫人脸色一变,呵斥道:“放肆!” 有另一个骄纵的女声响起,“掌柜你是不想在益昌郡待下去了,居然诅咒我们家!” 掌柜并没有因此被吓到,而是非常严肃的道:“夫人,这话不是我说的,是贵人说的,贵人说,还望郡守不要自误。” 夫人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冷冷的盯着掌柜,然而发现掌柜依然还是毫不畏惧的与她对视,心中的怒火才稍降,这才开始认真思考掌柜的话。 “贵人?是什么样的贵人?掌柜的,你要知道,就凭着你刚才那些话,我就可以让我夫君把你打入大牢了。诅咒朝廷命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夫人讥嘲的说道。 掌柜恭敬的施了一礼,“夫人请见谅,某并无诅咒郡守大人的意思,只是复述那位贵人的话而已。 贵人原本是交代让我想办法把这封信当面交给郡守大人的,只是某身份低微,想要求见郡守大人所需时间太多,为了避免误了贵人的事,就把这封信交给夫人您。 某刚才所说,只是想让夫人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能在这里遇到夫人,也算是天公作美。 至于那位贵人是谁,只要郡守大人看了这封信,就知道了。” 夫人眸光犀利的盯着掌柜的看,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可惜什么也看不出,掌柜做生意多年,应付过的人形形色色,想要做到面不改色,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夫人看不出什么,只得放弃,低头看了看那封信,还是把它放进自己怀里收好,一甩袖子,就要带着人走,耳边又传来掌柜的声音。 “夫人,此事事关重大,务必请您一会去就交到郡守手中,让他早点完成贵人交代的事。贵人还交代了,此事不宜给其他人知道,免得走漏了风声。” 夫人冷笑几声,“装神弄鬼!我们走!” ...... PS:今天有加更。下午2点一张,晚上6点一张。(未完待续。) 第171章 郡守的猜测 回到郡守府的郡守夫人面无表情,她身边的小姑娘倒是一肚子气,面上愤愤的。 只是回到上房的时候,郡守夫人到底是冷静了下来,嘱咐女儿和当时一起留在包厢的丫环都不能把这件事往外说。 郡守夫人招来妈妈,问道:“老爷今天在家吗?” 妈妈应道:“在的,老爷今天一直在书房里教导哥儿读书。” 郡守夫人脸上不自觉的就露出了笑容,吩咐妈妈:“你派人跟老爷说,说我有紧要事找他,让他要是教导完哥儿,就来我这里一趟,我先去换身衣裳。” 妈妈应了声,退了下去。 等郡守夫人换了衣裳回来的时候,就见郡守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 “老爷,这么快就教导完哥儿了?”郡守夫人坐在郡守旁边,丫环给她上了新茶。 郡守大人放下茶杯,“听说你有要紧事找我,我就来了。” 郡守夫人脸上笑容更甚,丈夫对她重视,这是好事。 只是一想到掌柜那些状若威胁的话,郡守夫人脸上的笑容就收敛起来了。 郡守夫人挥挥手,让房里的下人退了出去,郡守大人等房门被关上,问道:“看来真的是要紧事了。” 郡守夫人把信封从袖子里掏出递给郡守,冷冷的道:“这是绸缎庄的掌柜给的,他说是贵人写的,让你按照贵人说的话去办,否则会有灭门之祸。真是岂有此理!居然胆敢说这样的话威胁我们家,我看着,他的铺子是不想在益昌郡里开下去了。” 郡守大人都不像夫人那样气愤,他为官多年,能做到一郡之首,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生气,他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妻子口中的“贵人”。 郡守大人左右翻了翻信封,拆了火蜡,抽出里面的信纸,等全部看完的时候,郡守刷的站了起来,惊疑的问道:“你刚刚说这封信是谁交给你的?” 郡守的举动很是突兀,吓得郡守夫人呛了一口茶,连连咳嗽了好几声,不住的抚自己的胸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急得郡守大人有点跳脚,只是妻子毕竟是被他吓到的,快走几步绕到她身后,帮她拍后背,直到她停止了咳嗽,郡守又问了一次,这次语气更加迫切。 郡守夫人有着怔忪,不加思索的回答:“是绸缎庄的掌柜给的,怎么,有什么问题?” 郡守夫人陪着郡守外任十几年,还能一如既往得到夫君的敬重,自然不是蠢人,立即就猜到了丈夫如此,肯定是掌柜说的话是真的! “我们这里真的有贵人来?是哪一位贵人?你没有收到朝廷的动向?阿爹阿娘他们也没有送信来给我们,你的那些在上京的同窗呢?” 郡守夫人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问得郡守大人直接把信递给她看。 郡守夫人接过,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才惊疑不定的道:“五皇子在我们这里?不是说五皇子陪着静妃娘娘在大相寺祈福吗?” 五皇子陪着静妃娘娘去大相寺祈福,这样的孝举他们这些官绅之家当然是知道的,只是好好的,怎么五皇子就来到益昌郡了呢? 郡守夫人脸色一变,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老爷,不会是五皇子陪着静妃娘娘祈福是个幌子,实则他是代替陛下微服走访吧?” 郡守大人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夫人,“就算真的是微幅走访,你害怕什么?你家老爷可从来没有做过贪赃枉法的事。” 郡守大人倒是希望真的有人代替天子微服走访呢,他这些年来都兢兢业业的,善待百姓,关心农耕,注重水利,在这里口风不知多好。 就是家中没有什么助力可以帮助,能爬到一郡之首,已经是他这辈子最高的位置了,而且益昌郡还不像江南那边的郡城繁荣。 如果真的有天使代替陛下明察暗访,想来他指日高升也有可能,怕就怕,并不是微服私访的。 郡守大人不像妻子,只会联想到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念头,他看到这封信之后,脑海里第一时间就把朝廷追查宁国公府的两个少爷这件事串联起来,再加上他还曾听到同僚说过,连水师都出动了。 如果,陛下这样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宁国公的少爷,而是为了五皇子呢?如果五皇子根本就没有陪静妃娘娘去大相寺祈福,而是失落民间呢?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时候,郡守大人自己都吓了一跳,只是越想越觉得这个才是事实。 郡守大人从郡守夫人手里抽回信纸,转身就走,“我去找绸缎庄的掌柜。” 还没有走出房门,郡守大人又顿住了脚步,从怀里再次掏出信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等看了三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郡守大人又走回妻子身边,“你今天不是带着闺女去绸缎庄选料子?料子送来了没有?” 郡守夫人摇摇头,“就算送料子来,也是直接让管家收的,我哪里知道料子送来了没有。” 郡守大人吩咐道:“我去问问管家,绸缎庄的人来了没有,要是没有来,你就派人去绸缎庄,借口要再加几个料子,偷偷给掌柜递口信,让掌柜趁人不注意来这里见我,还有,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在我没有见到五皇子之前。” 郡守夫人点头:“老爷放心,妾身知道应该怎么做。” 郡守大人去找管家,得知绸缎庄的人还没有来,就想让夫人派人去绸缎庄,才刚刚让人去内院找夫人,就见到小厮进来回禀, “老爷,绸缎庄的人来送夫人今天去选的料子了,说是夫人今天选的料子有点多,其中有好些又贵重,所以就用马车给运来了,不过赶马车的车夫想直接从我们角门赶车进来。” 郡守大人挑挑眉,绸缎庄来的好快,几乎是踩着点来的,还说要赶马车进来,难道是? 郡守大人直接吩咐道:“让绸缎庄的马车直接赶到我的外院,我怕亲自去看看夫人今天买了多少的料子回来。” 郡守大人带着管家来到外院,就见马车刚刚停下,马车上的车夫就是绸缎庄的伙计,马车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 “见过郡守大人,有礼了,某是绸缎庄的掌柜,某姓严。”严掌柜施礼说道。(未完待续。) 第172章 面见 郡守大人眉梢动了动,爽朗一笑,“原来这位就是严掌柜,来,让你家伙计跟我家的管家去结账吧,你陪我走走,我正好想问点你们铺子的事。小说” 严掌柜拱了拱手,“恭敬不如从命。” 郡守大人挥退下人,身边只有一个严掌柜,他看了一眼严掌柜,没有跟他客套的意思,直接就单刀直入,“严掌柜,你知道贵人现在在哪里?” 既然信是严掌柜代交的,那么很明显严掌柜不仅知道五皇子在哪里,而且还是五皇子信任的人。 严掌柜会过来一趟,其实也是按照写给他信中所言行事,如果他来到郡守府,想办法见到郡守大人,试探一下郡守大人看没看那封信,如果看了郡守大人却没有反应,他要立即离开郡守府,然后召集人手,聘请走镖的人,分几路迷惑视线送小姐和五皇子离开。 如果郡守大人有反应,反应好的,才能去找他们。 严掌柜听到郡守大人的问话,装傻的问道:“郡守大人,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贵人?什么贵人?” 郡守大人无奈的摇摇头,“严掌柜,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信是你交给我夫人的,会有灭门之祸也是从你口中说出的,你现在跟我说,你不懂我的意思,不是道贵人?” 严掌柜不说话,笑了笑。 郡守大人也笑,“严掌柜,既然五皇子能找上你,应该是对你很信任的,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得五皇子的信任,不过既然五皇子让你送信给我,就是说,他现在也需要我的助力。” 听到郡守大人直接拆开了面纱,严掌柜终于不再笑了,而是神情严肃,“郡守大人,五皇子来到了益昌郡,不仅我知你知,还有另外的人知道,如果五皇子在益昌郡出了事......” 未完的话,让郡守大人脸上的神情也肃然起来。 “你以为本官会让五皇子陷入危险中?还是说,你以为本官会对五皇子不利?” 郡守大人明白严掌柜这话的意思,除了他和严掌柜两方,就是还有第三方知道五皇子在这里,如果郡守大人有心想对五皇子不利,就算把严掌柜等人灭口,也会有人把消息传递出去,到时候,郡守大人就是个死。 然而郡守大人身后没有站队,他一个西北郡城的郡守,还没有资格进去上京那些贵人的眼中——益昌郡也不是兵家必争之地。 所以他是不会对五皇子有坏心思的。 严掌柜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写给他的信里,说道他们受了伤,正处于被人追杀中,追杀他们的人还是身官高位的人,现在急需人保护,所以严掌柜不得不谨慎,一个是五皇子,一个是东家的外孙女,两个都不容有失。 如今见郡守大人能自己说起这件事,严掌柜审视了几番,最终还是道:“郡守大人,贵人他们,可能受了伤。” 郡守大人脸色大变,不顾仪态的抓住严掌柜的衣襟,低声怒吼道:“你是想让大家都不要命了吗!为什么这么重大的事,现在才说!现在五皇子究竟在哪里,快点带我去见他!” 郡守大人气得一把推开严掌柜,眸子里满是怒火,还掺着一抹惊惶,这要是五皇子有什么闪失,陛下怎么会绕过他们? 郡守大人太过惊惶,以致于漏听了严掌柜口中的“他们”,等到郡守大人跟着严掌柜来到于大娘家中的时候,就见到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堂堂五皇子殿下,居然亲自照顾一个姑娘。 不过待见到严掌柜上前跟那个姑娘请安的时候,郡守大人就明白,为什么五皇子会信任严掌柜了。 “姑娘,你受伤了!你伤得怎样?严不严重?要不要我请郡城里的其他大夫一起来给你诊断?” 严掌柜规矩的给五皇子行过礼,就着急来到舒嫣华跟前,一连窜的问她。 这些能在一郡之地,经营着严家的铺子的,都是严家的老人,不是严家的家生子就是受过严家大恩的人,对舒嫣华这个东家唯一的外孙女非常尊敬,就跟以前的严芷荷一样,所以现在见到舒嫣华面色苍白的卧病在床养伤,立即就急了。 信上说了他们受了伤,却没有说是何人受了伤,这下见到受伤的人是舒嫣华,严掌柜急得直跳脚。 “严掌柜不用担心,于大夫给我治过伤了,只需要好好养养。” 舒嫣华终于见到了严家的人,心中瞬间就安稳了,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笑容充满着安心,在她苍白的脸色映衬下,脆弱得像一朵精致的芙蕖,让人不由自主就想呵护她。 周廷昱看得就有些眼直,郡守大人过了这种被美色引诱的年纪,也不得不赞叹一声“倾国佳人”,余光看到五皇子的神态,对舒嫣华的态度又尊重了几分,不管怎么说,就看五皇子这样的神态,这位姑娘一个侧妃是跑不掉的。 舒嫣华的房间里只是多了一个严掌柜和郡守大人,郡守大人带来的人,全都在外面候着,并没有进来。 而于大娘一家也没有在这里,所以当郡守大人和严掌柜向周廷昱行礼的时候,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这里住着一位五皇子。 周廷昱见严掌柜和郡守大人一来就行礼,让两人不必多礼之后,周廷昱从立即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手托着,放在两人眼皮子底下。 严掌柜不知道这枚玉佩是代表着皇子的身份,然而郡守大人一看到玉佩上的纹样和刻字,就知道他是货真价实的五皇子,内心再无怀疑,接着才是严掌柜心焦问舒嫣华伤势的事。 舒嫣华这天已经可以被允许下床了,她在床上躺了几天,人都有点发霉,今天怎么说也要下床走走,好说歹说周廷昱才应了,正扶着她来到靠窗的椅子上坐下,严掌柜等人就来了。 舒嫣华没有躺在床上,自然也不需要屏风来遮掩,大大方方的见了严掌柜和郡守大人。 此时,舒嫣华很自然的接过周廷昱倒给她的茶,喝了一口就问道:“严掌柜,你们是怎么查到我们的?” 严掌柜回道:“姑娘您让于大娘送信给我,我一查就知道了。” 而郡守大人却在关注着舒嫣华和周廷昱两人的互动上,见到舒嫣华接过那杯茶的时候自然而然,眸光闪了闪,看来这两人的关系,比他想象的更加密切。 郡守大人比较关心另一件事:“殿下,请问你们遭遇了什么,居然会受伤?” 这才是他迫切需要了解的。 “襄阳郡的刘将军,在追杀我们。”周廷昱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冷冷的森寒。(未完待续。) 第173章 恩情记在心 当周廷昱这句话出来的时候,郡守大人不是很想相信,然而舒嫣华的受伤,周廷昱要碾转借着于大娘来求助,都让他不得不信——最重要的是,周廷昱根本不需这样花费心思去编造一个借口来对付刘广也,得罪了陛下疼宠的五皇子,刘广也的仕途基本也是到头了,五皇子不屑、也不需要放下身段这样来对付一个武将。 郡守大人想不到刘广也会这么疯狂,其实刘广也会这样行事,无非就是受人吩咐,至于是何人,无外乎就是那几个。 而这些是五皇子的家事,郡守不想掺和进去,免得里外不是人,现在他只需要保障五皇子的安全就是大功一件。 只是想到这里,郡守神色变了变,“殿下,你说刘将军在追杀你们,那么如果他没有放弃的话,应该已经知道你们藏身在这里?” 周廷昱颔:“对,他派人在绸缎庄守着,他能查到绸缎庄,应该也查到我们在这里。” 郡守闻言,立即就站起身,“殿下,这里不安全,您要跟我们立即走。” 周廷昱安坐不动,“在你们没有来之前,我这里还是安全的,在你们来之后,我们就危险了。” 郡守懂了,如果他不知道周廷昱在这里,刘广也就不会狗急跳墙,他会慢慢想办法阻止周廷昱的求助,会让周廷昱处于孤立无援之地,现在他来见周廷昱了,刘广也不是狗急跳墙就是隐秘的退走。 可惜郡守根本就不能放心,他还是坚持要让周廷昱去他那里安住,否则他今晚也不用回家了,直接在房门外守着吧。 “殿下,请您还是跟着我回去,这里并不适合您居住。” 郡守见周廷昱还是不为所动,隐晦的看了一眼舒嫣华,“舒姑娘受伤了,就算要修养,也要去环境舒适的地方修养。” 周廷昱这才犹豫了,舒嫣华受伤这事,一直让他万分愧疚,他最不想的,就是舒嫣华受到一点伤害,更不用说还是因为他而受伤的。 严掌柜也出声呼应和:“殿下,姑娘受了伤,大夫都说要好好休养一番,这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万一耽误了养伤,以后姑娘要是留下个后遗症,也是遭罪。” 严掌柜现在就想迫切的让舒嫣华今早跟着郡守大人回郡守府养伤,一来安全问题足够,二来的确如他所说的,他家娇贵的姑娘,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些日子以来还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呢。 要是郡守大人说的不是舒嫣华,大概周廷昱会坚持下去,可是一涉及到舒嫣华,他就无法淡然的继续坐下去了。 只是他也不能就这样走。 “郡守大人,于大娘一家对我们帮助良多,华儿的命是他救得,传讯给你们也是于大娘帮的忙,我想刘将军如果一直在暗处躲藏着监视我们,那么他应该是得知你们来找我了,于大娘一家都有危险。” 周廷昱素来恩怨分明,谁帮助过他,他都记在心中,有恩必报,有仇必还。于大娘一家这样的恩情,比之谢志安还要重,他又怎么可能让于大娘一家陷入危险中。 闻音知雅意,郡守大人明白周廷昱的顾忌了,立即就开口道:“殿下请放心,我会把于大夫一家都安排好的。既然舒姑娘还要养伤,那就请于大夫一起随我们进郡守府怎样? 舒姑娘毕竟是姑娘家,有什么伤痛的,要是不方便说,也可以找于大娘,于大娘跟着于大夫这么久,大病治不了,小病还是能看的。” 郡守大人在益昌郡这里驻守了六年,对于大娘这个人也是耳闻几回,知道有些女眷人家因为某些不好启齿的病痛,会去找于大娘。 周廷昱微微颔,对这个决定很满意,他站起身道:“让华儿在这里休息一下,你们随我去见于大娘,告诉她这件事。对了,对外你们不要称呼我为殿下,就叫我周公子吧。” 郡守大人心中提醒自己,待会回到家中的时候,一定要提醒夫人,除了对舒嫣华礼貌相对之外,对于大娘也要客气相待。 能让殿下亲自去说这个决定的,于大娘在殿下心中还是有分量的。 等到见到于大娘的时候,于大娘正在晾晒着药草,见到这么多人来,福了福身,向郡守大人请安问好,郡守大人连连摆手让她不用多礼。 “大娘,多谢你的襄助之恩,小子铭记在心。”周廷昱规规矩矩、认认真真的再次行礼。 于大娘微微一笑,嘴角的笑容很慈祥,“不是说过了么,是老头子那性子,见着病人就丢不开手,我帮你,也只是因为从老头子救你们的那一刻起,就惹上了麻烦,既然如此,还不如尽快帮你解决麻烦为好,这也是为了我们一家考虑。” 郡守大人听着,心中升起一股敬意,于大娘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一家救的是谁,也不知道她的帮助冒着多大的危险,更不知道帮了之后会得到什么,然而她还是答应帮了。 见到他这个郡守来,就应该猜出周廷昱的身份不低,如今仍然不居功,说的好像只是因为免得被周廷昱两人拖累,才会答应帮忙。 可是如果真的是害怕被连累,一开始给舒嫣华治伤之后,就应该赶他们二人出医馆才对,而不是继续留他们在这里暂住,毕竟大夫救了人,就已经完成了他救死扶伤的职责,没有人能说他做的不对。 如果当初赶他们走,想来刘广也早就把他们捉住了吧,哪里还投鼠忌器,等到现在让五殿下找到他? 这份恩情,的确很大,也值得五殿下这般厚礼相待。 周廷昱不认同于大娘的话,不过他不想与于大娘争执,反正于大娘一家的恩情,他记在心中就行。 报恩,从来不是口头说出来的。 “大娘,我先前就跟您说过的,我们惹上了大麻烦,现在有郡守大人在,我们暂时安全了,不过为了避免贼子贼心不死,还请于大娘一家随我们一起去郡守府暂住,一直到贼子伏诛。” 周廷昱把商量好的话说了出来,然后又添了一句:“华儿的伤还需要于大夫和您多多照顾,还请您一家随我们移步。” 郡守大人也上前劝道:“既然舒姑娘的伤是于大夫治的,那就一事不烦二主,让于大夫继续负责舒姑娘的伤如何?如果于大娘是觉得在郡守府不自在的话,我会让人安排一个院子给你们,绝不会让人打扰你们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于大娘见连郡守大人都因此出来劝说,才真正意识到,周廷昱两人惹上的麻烦,不是一般的大。 她是爽快人,当初答应周廷昱说帮忙就帮,现在为了一家大小的安危,也应了下来:“好,我去跟老头子说一声,再收拾一下行李,还要捡些药材给姑娘用。” ...... ps:谢谢订阅、投月票的亲们~~(未完待续。) 第174章 以死谢罪 郡守大人见谈妥,向周廷昱拱了拱手,往外走去找管家,让管家立即回郡守府,通报夫人,准备两个院子,一个给周廷昱和舒嫣华,一个给于大娘一家,还嘱咐,一定要对上门的贵客有礼相待,要家里的小姐和少爷都恪守规矩。 而这边的于大娘对着严掌柜笑着道,“掌柜的,你让人送来的料子,还没有收我的银钱呢,一共是多少银钱?” 柱子帮她把她选的料子都送回来了,因为与邻居一起回来,于大娘也不好说什么,等到回到家中的放下料子的时候,她扯着柱子要付银两,哪知道柱子一溜烟就跑了,抓都抓不住。 严掌柜神色认真的给于大娘道谢:“承蒙于大夫和于大娘对我家姑娘的照顾,此番恩情,没齿难忘。那些料子,我们是万万不能收你的银钱的,而且,从今往后,你去我们绸缎庄里买任何料子,都不用付银钱。” 于大娘摇摇头,“在商言商,料子是多少银钱,你就收我多少银钱就是,再说,老头子救那丫头,可不是为了能去你绸缎庄里免费拿料子的。” 严掌柜还是不答应,“要是我们东家在这里,就是把绸缎庄送给于大娘也不会心疼,可惜严某只是掌柜,没有这么大的权力,不过往后您家所穿的料子,我们包了,这个我还是能做主的。” 见于大娘还要推辞,周廷昱连忙出声,“严掌柜,既然于大娘不肯,此事以后再说,至于这次的布料,于大娘就手下吧,也算是华儿的一番心意,华儿要是知道连区区几匹布料,您也要计较得这么认真,恐怕她就伤心了。” 于大娘促狭的看着周廷昱,微微一笑,“想不到你小子嘴巴听甜的,我看那丫头以后可招架不住。” 这话说得周廷昱有些尴尬,心中更多的是挫败——舒嫣华还是对他像以前那样的态度,并不见患得患失,难道是这段时日以来,逃命太过紧张,所以华儿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与他之事? 于大娘见周廷昱不自在,笑了笑,不再打趣他,而是去找于大夫,把这件事告诉他,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等到于大娘一家把行李收拾好,一行人浩浩荡荡在郡守府和益昌郡卫所参将带领士兵的护卫下,回到了郡守府中,而郡守府外的安全也被卫所士兵接手,参将带着人,日夜不停的巡逻。 而周廷昱和舒嫣华跟着郡守大人回到了郡守府之后,郡守大人立即写密奏,把此事禀明一下,又在最后与参将联名——现在周廷昱的安全还需要参将来守护,而且郡守大人这六年来与参将相处得也挺好,更何况他知道一点,独食难肥,这份大功劳,想要独吞很容易得罪人。 最后把这份密奏交给周廷昱过目,等周廷昱见到最后上奏折的有两个人名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郡守大人。 见密奏没有问题,周廷昱就在最后用印泥盖上了他的玉佩纹样——这也是他的身份证明之一,证明郡守大人所言不虚。 同时,周廷昱也拿出一封信,交给郡守大人,这是他亲笔写的书信,只要父皇见到他的笔迹,自然知道真假。 郡守大人拿着这封密奏和这封信,密封上了火蜡,让参将大人走军中的渠道,连夜送上上京。 ...... “大人,益昌郡的郡守大人去那位于大夫家里了!” 手下回禀着这个刚刚得来的消息。 “嘭” 一只茶杯摔在地上,被摔的七零八落,碎片弹在地上,擦着手下的脸而过,刮出一抹浅浅的红痕。 “你们怎么办事的?不是让你们监视那个大夫家里的一切吗?什么是一切?包括他家里的人!” 刘广也低声怒吼道,这群废物,居然让周廷昱找到了郡守! “属下有罪。”手下不敢擦血痕,而是跪地认错。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不是让你们眼都不要眨的盯着吗?” 刘广也胸口起伏不定,粗喘着大气,见手下张嘴要回报,又摆摆手阻止了,“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既然郡守大人已经找到了那个大夫家里,我们也不可为,通知其他兄弟,我们现在就离开。” “是。”手下应声,退了出去,通知其他兄弟离开。 等手下离去,刘广也恨恨的一拳锤在桌子上,牙齿咬得咯吱响,满脸狞狰。 慢慢的,脸上的怒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悲恸和绝望。 等到手下来禀报兄弟们已经准备好之后,刘广也带着人星夜疾驰赶回襄阳郡。 回到家中,刘广也把两个去上京的心腹招来,对他们吩咐道:“你们二人,我给你们一人带着几个忠仆,分别带着小少爷和小小姐离开,让他们隐姓埋名,等过了十几年,如果朝廷不再追究这件事,就让他们恢复祖宗姓名,要是朝廷还不放过,那就让他们这样生活下去吧。他们还小,不懂事,不要给他们说家里的事,我不想让他们生活在仇恨当中。” 两个心腹脸色齐齐大变,不可置信的道:“将军!” 刘广也脸上露出惨然的笑,“任务,失败了,五皇子已经成功脱身,我只希望能给我们刘家保住一根血脉。” 他最小的双生龙凤胎才四岁,是他最疼爱的孩子,这次他知道他已经没有活路可走了,不仅是他,全家上下一百多条人命也都逃不掉,临死之前,他只想把两个最小的孩子送走,让他们好好的生活在这个世上。 “这是他们以后花用的银两。” 刘广也把两个匣子递给两个心腹,见他们接过,双膝一跪,向他们请求道:“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们二人看在我临死之前的愿望上,能好好抚养他们二人长大成人。” 心腹急了,一人一边扯着他的手,让他起来,“将军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的命是你救得,这辈子就是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将军,我们一定会好好抚养小少爷和小小姐长大成人的,您请放心,有我们在的一天,小少爷和小小姐都不会有事。” 刘广也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向他们道谢,接着又从书案上拿起两封信,一封信上写着“陛下亲启”,一封写着“殿下亲启”。 “这两封信,如果殿下要对你们斩尽杀绝,你们就拿着这封信给陛下看。”刘广也指着那封写着“陛下亲启”的信道, “如果陛下不再追查这件事,待过了十几年后,要是殿下登基为帝,有机会你就把这封信给他看,希望他能念在我刘家上百条性命的份上,好好待小少爷和小小姐。” 然而说道这里,刘广也自己也自嘲的笑了笑,“罢了,这封信大概是永远用不上了,殿下要是失败,这封信没有半点用处,殿下要是登基,哪里还会记得曾有一家上百条性命为他的大业垫路?” “最是无情帝皇家啊!” 当天夜里,有十几道人影悄悄出了城,而之后不久,守城的参将,刘广也家中失火,家中上百条人命在睡梦中被烧死,其中就包括曾经人人乐道的龙凤胎。(未完待续。) 第175章 消息 在刘广也带着全家自杀身亡的时候,上京的承德帝也终于收到了从益昌郡快马加鞭送来的密奏。 当承德帝看完了密奏和信的时候,喜的站起身,把身后坐着的椅子也带翻了。 “嘭”的沉闷声让蔡三得心头一哆嗦,心肝都颤了颤。 这段时日以来,最不好受的就是他这个贴身伺候承德帝的太监总管,每时每刻都在担心自己吃饭的家伙还在不在。 因为五殿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导致承德帝这段时日脾气异常暴躁,前朝只有寥寥几人没有被承德帝骂过。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舒鸿煊,一个是褚相,连周景明也曾被承德帝冷冷的嘲讽了几句,吓得所有的朝臣这段时日以来都夹着尾巴做人,新法的实施进展结果喜人,而上京里高门大户的子弟,这段时日也异常乖巧,上京都少了很多声色犬马。 而后宫之中,随着静妃娘娘去大相寺,皇后放佛因为少了一个可心人,脾气也变得严厉起来,连婉皇贵妃也受到了皇后的训斥。 当婉皇贵妃哭哭啼啼的跑着来找承德帝诉苦,反而被承德帝道了一句“皇后是一国之母,后宫之中本就是她在管理,不要多加生事”之后,连婉皇贵妃也不敢掠皇后风头了。 后宫一时之间风平浪静。 现在见承德帝动作比以往更加厉害,蔡三得心中暗暗叫苦,可惜现在舒鸿煊又不在这里,只能硬着头皮上。 “陛下,生了何事让您如此动怒?皇后娘娘嘱咐小的,让小的好好照看您的龙体,让您千万不要再动气......” 蔡三得还没有说完,就被承德帝粗暴的打断。 “停,不要说了!快派人叫太子和容景来,有小五的消息了!” 蔡三得脸上的神色从苦哈哈到惊讶,再到狂喜,连礼也忘记施,一溜烟就跑出御书房亲自去找人:“奴婢这就去找太子和舒舍人过来!” 承德帝心情好,不计较这些小过失,拿着那封信看了又看,又拿起那封密奏看了好几次,走一圈就看一次,直到太子和舒鸿煊脚步匆匆的赶来才停下。 太子一马当先的走进御书房,行了一礼,急切的道:“父皇,有小五消息了?” 承德帝把信和密奏递给他。 舒鸿煊也行礼,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太子手中的信和密奏,这个时候,蔡三得才气喘吁吁的小跑进来。 承德帝这个时候已经有心情打趣蔡三得了:“三得呀,看来你身子不行呀,跑这几步路就喘成这样,你看看太子和容景,比你来得快,说话还不喘气呢。” 蔡三得抹了抹脑门上的汗,笑容大大的,“哎,奴婢从明天起就去锻炼身体,奴婢还想多伺候陛下一百年呢。” 承德帝哈哈大笑,隔空点了点蔡三得,“朕要是能再活一百年,那不就成妖怪了吗?” 太子恰也在这个时候把信和密奏看完了,顺手就递给旁边心焦的舒鸿煊。 舒鸿煊接过,一目十行的看起来,周廷昱在信中先是报了平安,他和舒嫣华两人已经在益昌郡的郡守府中住下,看到这里,舒鸿煊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了。 只是越往下看,舒鸿煊已经放松的眉头又逐渐皱了起来,特别是他看到妹妹受了伤的时候,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冷光。 舒鸿煊看完了信和密奏,把两样东西恭敬的递回到蔡三得手中,蔡三得捧着它,站在一旁等候承德帝的指示。 承德帝见两人都看完,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没有收住:“小五终于有消息了,太子,这就让宁国公进宫,让他带着御医和人去接小五和华娘回来吧,到了那里,先让御医给华娘看看,宫里有什么好的药材也让御医带去,如果宫里没有,就从朕的私库里拿。” 承德帝说道这里,笑容才渐渐收敛起来,“让宁国公给我把刘广也这个逆臣贼子押回上京,居然胆敢追杀皇子,看来他嫌自己活腻歪了。” 太子也眉头深锁,是他对小五说刘广也是中立党,否则小五也不会相信这个人,从而险些丧命,幸好得了舒嫣华相救。 周廷昱在信上开头先是报了平安,而后就说他和舒嫣华被拐子拐走了,一路上艰难的逃了出来,当时恰好在襄阳郡附近,就去找襄阳郡的刘将军求助,让他护送回上京,结果半途的时候,被他现了不对劲,两人趁机再次逃脱,后在被刘广也追杀的过程中,舒嫣华帮他挡了一箭,他们也逃到了益昌郡,被人所救,然后联系到了益昌郡的郡守,才得以安全。 信上详细的也没有说多少,只是略略提了一下其中的过程,反而是舒嫣华为他挡箭的事,被周廷昱重点提了出来。 承德帝得知了儿子平安无事的消息和他的下落,心情已经回复了舒畅,见到自己近来越器重的舒鸿煊,就想起不管是儿子写的信,还是益昌郡郡守送上来的密奏,都提到了舒嫣华受伤的事,承德帝拍了拍舒鸿煊的肩膀,安慰道: “容景不必担心,我看小五说的,华娘平安无事,想来已经没有了大碍。朕会吩咐御医好好的给华娘看看,就是华娘此后需要什么珍贵的药材,尽管来找朕要。” 舒鸿煊作揖道谢,“谢陛下厚爱,此次也是娘娘祈福保佑,华娘才会因此逢凶化险。” 舒鸿煊得知妹妹和五殿下已经平安无事,脑海里立即开始为妹妹谋算起来。 他是不会让妹妹一辈子青灯古佛的,她的一辈子这么长,她鲜活的生命,不是浪费在孤寂烦闷的佛堂里。 妹妹这辈子,除了五殿下,也没有人可嫁了,在这个时候,舒鸿煊无比厌恶这个时代的陈规陋习。 既然妹妹先前就属意五皇子,那他这个做哥哥的,就助她一臂之力。 妹妹给五皇子挡了箭,两人也算同生共死过,陛下可能没有在这方面考虑过二人的婚事,可是静妃娘娘一定会想到的,而静妃,就是他的突破点。 ...... ps:给你们推荐一个文,《女神养成攻略》作者:伟大的丹青,简介:男穿女娱乐文。这是个读者嗷嗷叫着要女主结婚或者百合,然而丹娘死活不肯答应的文。(未完待续。) 第176章 手伸得太长了 听到舒鸿煊提起静妃,承德帝神色也缓和了许多,待会宁国公进宫,他吩咐好接小五回来的事之后,他就去大相寺看看静妃。 都一个多月没有去见她了,现在有小五的消息,终于有借口去见她。 宁国公来得很快,在御书房里听完承德帝的嘱咐后,宁国公领旨出宫,开始点兵带将去接五殿下,而承德帝对外,则是称有事要宁国公去办。 毕竟“五皇子”还在大相寺里陪着静妃娘娘祈福呢。 承德帝换了常服,带着蔡三得和一群护卫去了大相寺。 承德帝去的时候,静妃正在大殿中念经捡佛豆。 承德帝接过蔡三得递过来的三根香,拜了拜,而后插入香炉中。 在此过程中,静妃依然微阖着眼睛一丝不苟的念着佛经。 看得蔡三得又想抹一抹脑门上并不存在的冷汗,静妃娘娘这么多年的性子还是不变,要是不开心了,连陛下都不爱搭理,不像婉皇贵妃那样,老是撒娇装痴。 承德帝微微一叹息,挥挥手,蔡三得等人躬身退了下去,连伺候静妃的宫女也一同出去,大殿之上,就只剩下承德帝和静妃。 “有小五的消息了。”承德帝沉稳的开口。 静妃“刷”的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承德帝,一字一句的复述道:“有小五的消息了?” 承德帝走到静妃身边,伸出手,把手递给她,静妃看着递到面前自己宽厚的手掌,默了默,还是把手放进大掌里。 承德帝一个用力,就把静妃拉起身。 “小五现在在哪里?”静妃也顾不得腿麻,一开口就直接问道。 “小五今天来信了,他如今在益昌郡。”承德帝从袖子里掏出周廷昱写的信, 静妃接过,抽出信纸就开始看。 等到一盏茶之后,静妃才把信看完。 “陛下如今有何安排?”静妃看着承德帝,问道。 承德帝把自己的安排一一说了,静妃最后听完,点点头,“华娘是个好孩子,等接了他们两回来,我要亲自多谢她。” 承德帝颔首表示赞同,“的确是要多谢这个丫头,要不是她,小五指不定哪里受伤呢。” 小五信上可是说了,刘广也的箭,是瞄准他的心脏去的,要不是舒嫣华推开了他,指不定现在他们就见不到小五了。 “襄阳郡的参将?”静妃嘴角挑起一抹冷意的笑容,她转过头,看着承德帝,神色中带着嘲讽,“陛下,您不觉得您的儿子,手伸得太长了吗?” 要是换个人敢这样嘲讽他,承德帝早就发怒了,就是婉皇贵妃也不敢这样跟他说话,可惜说这话的是静妃,性子几十年如一日的静妃。 承德帝脑海中再次想到当初自己怎么会给静妃封了个“静”做封号,这性子明明一点都看不出“静”来。 “是呀,手真是伸得太长了。” 承德帝也认可的叹道,他当然不会吩咐人去弄死自己的儿子,刘广也是地方上的武将,要是没有人吩咐,又怎么会追杀小五? 除了小五的兄弟,也找不到其他人了。能让地方上的武将听命,他的儿子果然是青出于蓝,看来一个个都长大了,心也大了。 其实承德帝并不反感儿子表现自己,有能力的,都可以做个贤王。俗话说,独木难支,一个家族都拧成一股,才会发展得越快越壮大。 可惜皇室并不适合这样的原则。 一张龙椅,座下都是尸骨累累。 承德帝能允许儿子表现自己,但不允许兄弟岩墙的事发生,你可以去争,但不能把手伸到父亲头上,也不能把手伸到兄弟头上。 要争,你就光明正大的争,用这种小手段、小阴谋,只会给后人留下坏榜样,长此以往,以后争帝位,不是靠才智,不是靠政绩,不是靠能力,而是靠谁杀人的手段高明,这样的皇朝,根本不会长久。 承德帝当然知道静妃这样说的用心,但他并不介意,就像他说的,他喜欢坦坦荡荡的人,你心里不舒服了,你看谁不顺眼了,你就说出来,有理,他自然会听。 舒鸿煊对诽谤他生母的安乐候厌恶至极,他就直截了当的请求承德帝为他主持公道,承德帝就削了安乐候为安乐伯。 如今静妃这样说,很简单,她要为自己儿子报仇——你以为一个刘广也就能浇灭她的怒火?不,不把那伸得太长的手剁了一只,她不会善罢甘休。 恰好这次小五的事也戳到了承德帝的痛脚,他统共才六个儿子,他生儿子出来,可不是为了让这个儿子去杀另外一个儿子的。 而且他还康健,你就把手伸向了地方上的武将,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承德帝只是叹息了这么一句话,陪着承德帝十几年的静妃就知道他的意思,她见好就收,这种时候,说多了反而不好。 静妃看着手中的信,脸上有着淡淡的担忧,“也不知道小五要多久才能回来。” 承德帝算了算路程,安慰道:“宁国公已经带着人出发了,去的人都是军中好手,日夜兼程的话,大概是七天之后就能到益昌郡,一来一回的,大概二十几天就能见到小五了。” 宁国公带人去接周廷昱是日夜兼程,接到周廷昱之后,自然不会这么赶,而且宁国公还要去襄阳郡押送刘广也回上京,时间上也会有拖延,能二十几天回到上京,都是最早的时间了。 静妃悠悠叹息一声,“还要一个月才能见到小五呀,真是好想他了呢。” 承德帝也很想儿子,只是现在既然得知了他平安无事之后,承德帝就不是很担心了,相反,按照他的想法,他是很想微服游历一下大夏,看看大夏的风景,他现在没有机会,儿子有这样的机会也不错,而且男孩子,多出门走走不是坏事。 不是都说读万卷行万里路吗?见的事、见的人多了,见识阅历才会跟着增多。 “既然都知道小五的下落了,你要跟朕回宫吗?”承德帝有些期盼的问道。 “陛下,您忘了我还带着‘小五’为您和大夏祈福呢。”静妃娘娘着重点了点“小五”二字。 小五都没有回来,她怎么可能独自一个人回宫? 承德帝今天也是欢喜傻了,忘了这件事,值得折中道:“既然如此,你陪朕用顿斋饭吧。”(未完待续。) 第177章 最烦想标题 周廷昱和舒嫣华在郡守府中安心养伤,因为周廷昱说过,不喜人来打扰,除了郡守夫人在他们入府的第一天来请安之外,郡守府中的人并不知道这两人的身份。 郡守家的小姐对此很好奇,只是连着被父亲和母亲叮嘱告诫,也熄了要去一看究竟的念头。 郡守有个儿子,才九岁的年龄,要是搭上了五皇子,跟五皇子套上了交情,以后会怎样还不好说,可惜郡守并无此意思,他也禁止儿子去客院打扰客人。 郡守这样的行为,倒是让周廷昱和舒嫣华高看了几分,最重要的是,郡守还很有眼色,他把周廷昱和舒嫣华安排进了一个院子,而不是分开一人一个。 这样的安排很得周廷昱的心,舒嫣华现在伤着,他根本就放心不下,两人一个院子住不同的厢房,正好。 而两人的院子旁边,就住着于大娘一家,两人时常去于大娘那里走动。 于大夫是个很和蔼的人,对两个小辈很关心,平时无事的时候他都会晒药材,研制药材,见两个小辈感兴趣,也会教导他们一些小常识。 而周廷昱就会在闲聊之中问起他们对郡守大人的印象。 于大夫和于大娘口中,郡守大人的口碑很好,连来给两人送衣裳的严掌柜,也对郡守大人印象不错。 众口交赞,这让周廷昱心中有数。 舒嫣华则不管这些,而是出来走动的时候,不是看着于大娘教导怎样晒药材,哪种药材要怎么晒,要晒多久,就是看于大夫怎么制药丸。 到了放风结束的时间点,周廷昱就会叫舒嫣华回去休息,每次舒嫣华都是满脸无奈又不舍的跟在周廷昱身边走人。 看得于大夫和于大娘会心一笑。 舒嫣华慢慢的养伤,等她伤口开始结痂的时候,周廷昱终于见到了从上京带着人来的宁国公。 宁国公带着人直奔郡守府,差点跟守在郡守府外的军士发出冲突——谁让宁国公形象有些邋遢? 还是宁国公拿出了圣旨,才能带着人进去。 周廷昱见到宁国公的时候,很惊讶,“宁国公,您怎么这么......” 宁国公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摇头庆幸道:“殿下,老臣一路上风尘仆仆的赶来,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殿下,总算是找着您了,快,陛下嘱咐老臣带了御医来呢,快让御医给您瞧瞧。” 周廷昱看了一眼跟在宁国公身后的御医,见老御医这一路上也是面色清白,就知道御医吃不消急行军。 “你们一路上也辛苦了,既然已经到了,也不急于一时,先去洗漱一番,这样风尘仆仆的,不好。” 周廷昱性子并不严厉,再怎样也不差那么一时半会的,还是让两位上了年纪的宁国公和御医先洗去满身尘土。 郡守大人这时也出声劝道:“殿下说的是,我这就给宁国公他们准备客院,好好休整一番,再让人上一些吃食,用过了才有精神。” 周廷昱坚持,宁国公也就带着人跟着郡守去休整,他也是真累了,毕竟是连孙子都有了的老人家,年纪已经上来,连夜赶路,着实很困。 等到宁国公和御医焕然一新的重新出现在周廷昱面前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御医朝周廷昱拱了拱手,“殿下,让老臣给你把把脉。” 周廷昱依言伸出手,御医从自己的药箱中拿出小枕头,细细的给周廷昱诊脉,又看了他的脸色,才道:“殿下前些日子休息得不够好吧?看着脉象倒是没有大问题,就是有点劳累,殿下要好好休息才行。” 宁国公站在一旁一直看着,听御医这样说,就道:“杨御医,你看着要不要给殿下补一补?” 杨御医摇头,“殿下身子没有大碍,并不需要大补,只要休息好,吃得好,睡的香就没有问题了。” 宁国公放下心来,就听周廷昱道:“杨御医,您来看看华儿的伤吧,看看她现在怎样。” 宁国公这才把注意力放在舒嫣华身上,此时舒嫣华没有带着面纱,穿着一身藕荷色的纱裙,清爽自然,脸色有些许的苍白,唇色也带着一抹浅浅的粉,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却让人不由自主的怜惜。 宁国公想起陛下临行前的嘱托,说要好好医治这位姑娘,又见五殿下心急如焚的样,隐约好像看出了点什么。 舒嫣华朝杨御医福了福身,坐下来让他把脉,因为伤在肩膀处,杨御医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查看伤势,末了最后道:“姑娘的伤结痂了没有?” 舒嫣华点头,“开始结痂了。” “给姑娘看伤的大夫处理得不错,这些日子以来姑娘养得也很好,只是到底是中箭受伤,损了元气,恰好陛下嘱咐带了上好的药材来,我这些时日做点药膳给你吃吧。至于肩膀上的伤口,我这里也有去伤疤的药膏,每晚临睡前涂在伤口上,就算去不掉疤痕,也能淡化一些。” 舒嫣华道谢:“多谢杨御医。” 舒嫣华起身,道:“小女就不打扰诸位了,小女去外面透透风。” 舒嫣华福了福身,就往门外走。 身后传来周廷昱的声音:“华儿,你去于大娘那里,顶多就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记得回来休息。” “好。”舒嫣华应了一声。 杨御医收拾好自己的药箱,背上,也起身道:“我也去外面收拾一下药材,准备做药膳。” 杨御医不等其他人说话,径直就走了出去。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周廷昱、宁国公、一路护送来的将领,郡守大人和参将五人。 “殿下,陛下给老臣嘱托,让老臣找到你之后,就去襄阳郡押解刘广也回京,您在这里稍后几天,等老臣去把这个贼子押回来,再护送您回上京。”宁国公见在场之人都是知道个中内情的,不避讳就说了出来。 “宁国公,您来迟了,刘广也已经死了。”郡守大人把他前两天得来的消息说给宁国公听。 “死了?”宁国公皱眉。 “嗯,死了,全家上下加上奴仆一共一百五十六条人命,前两天晚上,家里失火,全都死了。”(未完待续。) 第178章 开端 陛下指名道姓要押解回上京的刘广也死了,不仅自己死了,全家上下连奴仆都死了。 “死得倒是及时。”宁国公冷哼一声。 陛下要押解刘广也回京,刘广也最后的确也难逃一死,可是被审查追问幕后之人之后再死,和现在自己畏罪自杀,这是两码事。 “他一家全都死了?没有一个活口?”宁国公神色有些不善的问道。 “我问过襄阳郡的郡守,他说清点尸体的时候,的确是一个不少,连刘广也最小的两个龙凤胎孩子也在那场大火里丧生。”郡守大人把自己从襄阳郡得来的消息说出来。 “方统领,你怎么看?”宁国公问一直坐在旁边不出声的方统领。 方统领是护卫京城安全的虎贲军的统领,绝对的忠于承德帝,除了承德帝的命令,就是太子也使唤不动他,这次承德帝把他派出来接周廷昱,可见对他的信任。 “不去那里看过,无法断言。”方统领沉默寡言,如非必要,不会开口说话。 “那明天我们就启程,去那里看个究竟,是人是鬼,总会看个明白的。” 宁国公并不是很相信刘广也家一条人命都没有逃出来,除非这是幕后之人为了湮灭罪证,把刘府所有人暗杀,然后一把火烧光。 但宁国公更倾向于刘广也自杀,因为如果真的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的把刘府上下一百多条人命都暗杀无一遗漏,周廷昱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哪里还有机会向郡守求助。 刘广也很明显为了不让幕后之人暴露,才会自杀,而宁国公不信有人能为了不被查出幕后的黑手,而拖着全家上下一起死——刘广也被押送回京,还可以用交代出幕后之人的请求,祈求承德帝放过未满十岁以下的孩子。 大夏律:除非十不赫之罪名,否则可恕十岁以下孩童无罪。 被押解回上京,还有机会给家族留一点血脉,现在拉着全家上下一起死,这不是脑子进水了? 宁国公已经在怀疑刘广也是不是金蝉脱壳了,毕竟大火一烧,连人样都认不出来,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刘广也? 宁国公又征询了周廷昱的意见,见他并不想去襄阳郡,也就作罢,此后再把承德帝的吩咐说出来,他就带着人告退。 等到宁国公与方统领从襄阳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七天过后。 “殿下,刘广也,的确是俯首认罪了。”宁国公向周廷昱回禀这一件事。 周廷昱彼时正在看着舒嫣华蹲在一旁看杨御医和于大夫一起合制药丸。 “验过了?”周廷昱声音听不出多大的情绪。 “仵作验过了,整个刘府,除了刘广也之外,其他人应该都是服毒自杀。能瞬间火势迅猛起来,应该是被人泼了火油,火星一点就燃,加上天干物燥,来不及救援。” 宁国公把这几天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刘广也,被烧得只剩下半个身子,因为救火及时,他的上本身还在。仵作验过了,确实是本人无疑。” 说道这里,宁国公顿了顿,才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仵作还说,刘广也,是吸入浓烟过多,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被活活烧死的。” “真狠!”周廷昱也不得不佩服一声。 府里其他人都是服毒而死,而只有刘广也自己是被活活烧死,也就是说,火油是刘广也自己泼的,火也是他自己点的,为了让朝廷知道,他没有金蝉脱壳,还选了一个能让众人救火的时候,最先救援的地势,于是他的上半身就留了下来。 面容能让人看见,可以让仵作为他作证,他的确是死了。 真狠,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周廷昱心中一阵后怕,他是想不到刘广也这么疯狂的,如果一开始刘广也就这么疯,直接就在路上把他们两人弄死,一把火烧了,再把这件事的知情人都杀光,就算最后查到刘广也的头上,他们也死了。 这么说来,刘广也当初的确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他派人去上京不假,不过不是去宁国公府,应该是去找他的主子,得了幕后之人的命令,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才会想杀他。 这般一想,刘广也前后不同之处就说得通了。 怪不得一开始的时候,刘广也不相信他们,会审视他们,后来对他们严加看管,是在知道他们的身份之后。 “其他人呢?只有刘广也一个人能验明正身?”周廷昱慨叹一番,又问道。 “刘府上下,只有刘广也一人能验明正身,其他人,都看不出面容了。” 宁国公去停尸间看过,整整齐齐的尸体,全都是烧焦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就把此事呈报给父皇吧,看父皇怎么处置。” 周廷昱心中五味杂陈,就算是到现在,他依然要刘广也的命,因为刘广也对他们两个动手,舒嫣华还为此受伤,可他却没有想过会罪及妻儿。 一人做事一人当,刘广也的罪,就用他自己的命来填,周廷昱并不觉得自己做错。 他虽是皇子,却没有狠辣的心肠,他被承德帝宠爱着长大,皇后和太子也对他疼宠,他对那个位置又没有想法,他的性子还留着一份人性的底线。 然而这次刘广也的事,给他的触动很大,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了龙椅之下尸骨累累的血腥。 在这条踏上龙椅之位的道路上,终于开始了争夺,对他出手就是开端,刘广也全家上下一百多条人命的陪葬,是争锋的各人开始走的第一步。 这一步,就是一个四品武将全家上下的命。 未来,又会有多少人为了坐上龙椅的最终胜利者,变成一副副白骨? 哥哥们呀,究竟是你们的其中谁,想要我的命?周廷昱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而现在,他还能独善其身吗? 周廷昱看着不远处脸上挂着灿烂笑容的舒嫣华,垂在袖子里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 避不了,躲不开,那就下战场吧,为了母妃和华儿,他不能任人宰割。 .......(未完待续。) 第179章 我消受不起 静妃再次见到自己儿子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了。 天气炎热,然而静妃不管不顾,见到周廷昱之后,就一把将他抱住,抱得紧紧的,语气都颤抖了。 “你个小混蛋!你就让你娘着急!我看是你的皮痒了!” 话岁如此,静妃还是不舍得打一下她口中的小混蛋。 “娘,我都喘不过气来了。”周廷昱知母妃这是吓坏了,乖巧的让她抱着,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抱这么紧? 静妃送来儿子,轻轻“呸”了一声,“你个小混蛋,又在胡言乱语。” 静妃恼嗔点了点儿子的额头,末了最终还是露出了笑容,开始拉着儿子上下左右的看。 “快给娘看看,你有没有瘦了?这段时日很辛苦吧?” 周廷昱耸了耸肩,“儿子倒是没有受罪,华儿代儿子受过了。” 静妃看着儿子没有消瘦的身形,很满意,听他说起舒嫣华,才醒起这里还有其他人。 “华儿过来给我看看。”静妃放开儿子,朝舒嫣华招招手。 舒嫣华上前,恭敬的行礼,“娘娘安。” 静妃摆摆手,一把托起舒嫣华的手,“不必多礼。” “听说你受伤了,如今可大好了?”静妃关切的问道。 舒嫣华嫣然一笑,“杨御医妙手仁术,华娘已经大好了。” 静妃细细的看舒嫣华,见她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红晕,气色不错,想来的确是养好了伤。 静妃抓着舒嫣华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多亏了你,要不然小五不知道要多受罪呢。” 舒嫣华抿嘴一笑,“是华娘要多谢殿下这些时日以来的照顾才对。” 静妃眼神中透着温和,“你们回来的消息,你哥哥应该也收到了。” 静妃才刚说完,就听门外有人求见。 “娘娘,舒舍人求见。” “瞧,我说什么来着,你哥哥呀,肯定放心不吓你,好了,你快去见见你哥哥吧,免得他继续这般提心吊胆的。” 静妃再次轻轻拍了拍舒嫣华的小手,而后放开,让她去见舒鸿煊。 舒嫣华福了福身,“华娘告退。” 舒嫣华转身而走。 直到舒嫣华的背影消失,静妃才戏虐的打趣道:“不用看了,人都走远了。” 周廷昱收回目光,环顾大殿,见只有自己和母妃,还有母妃的贴身伺候的宫女,道:“娘,我们去个偏静一点的地方,我有话要跟你说。” ...... 舒嫣华走出大殿,就见殿门外有一个身材颀长的身影站在那里等候,她眼眶无端一热,提起裙摆就向着那个身影冲过去。 这个时候她不想理会那些规矩,她只是一个刚刚死里逃生回来的人,见到自己最亲的亲人,只想感受他对她的呵护而已。 “哥哥,华娘回来了。” 舒鸿煊笑着接住妹妹的身影,“你呀,总算回来了。” 舒鸿煊抱着妹妹的身子,闻着她头发上的清香,终于觉得踏实了。 他宠着的,爱护着的,当成女儿一样疼宠的妹妹呀,终于回来了。 “跟哥哥说,你的伤怎么样?”舒鸿煊轻轻扶住妹妹的肩膀,不敢用力,只能虚扶着。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能让舒嫣华一五一十的说老实话,就只有舒鸿煊了。 “伤口已经完全结痂了,很痒,我都想挠痒痒了。”舒嫣华满脸委屈的看着哥哥,撇了撇嘴道。 “可不能挠,要等结痂自己脱掉,要不然留下一个深深的疤痕,你就哭吧。”舒鸿煊无奈的道。 舒嫣华又撇了撇嘴,撒娇的道:“我伤口还不能碰水,没有冬儿她们伺候,很不舒服。” 舒鸿煊了然的看了一眼妹妹,“放心,她们都没事,在外祖家的别院里住着,我过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去叫她们收拾行李,等会跟你一起回家。” 舒嫣华松了一口气,冬儿她们没事就好。 “来,我们去跟静妃娘娘请安,然后我们就离开。” 结果来到大殿的时候,被告知静妃带着五皇子去了大相寺的后院,舒鸿煊让宫女回禀一声,说带着舒嫣华先行离去。 大相寺有九百九十九个台阶,舒鸿煊带着妹妹往寺门走,走了约两百多个台阶,台阶上没有护卫,也没有香客的时候,舒鸿煊才开口问道:“跟哥哥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周廷昱写给承德帝报平安的信他看了,信上所说的话,他并不是很信,现在见到妹妹,就能知道他们一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舒嫣华走在哥哥身边,小声的把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哥哥。 “休息一下吧。”舒鸿煊带着妹妹往台阶旁边的凉亭走去。 每二百个台阶的山道旁就有一个凉亭,是为了给上山的香客休憩用的,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六百多台阶这里。 舒鸿煊怕妹妹累着,就带她去凉亭里休息,一直等到冬儿等人来跟他们汇合。 “这么说来,那些掳走你们的人,是外祖母家那边的亲戚?”舒鸿煊坐在石椅上,问道。 “嗯,对,表姨长得跟娘亲很像。”舒嫣华想到那些日子楚氏对她呵护备至的关怀,脸上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舒鸿煊冷哼一声,“那又怎样?他把你掳走,他让你名声受损,他还看你们年纪小不懂事,借着你们的同情心,让你们答应帮他妻子治病,最后还让你中箭受伤。” 说道这里,舒鸿煊语气更冷,“这样的亲戚,我消受不起。” 舒嫣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哥哥的神情,小声的问道:“哥哥,你......讨厌表姨夫他们?” 舒鸿煊冷笑,“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们?他们跟我,有一铜钱的关系吗?” 舒修和还是他们的亲爹呢,他还不照样要把亲爹当敌人看待。 他的心小,装不下太多的人,妹妹是他最重要的亲人,就算那个“表姨夫”一路上一直对妹妹他们以礼相待又如何?也抹杀不了他的所作所为对妹妹的伤害。 要是这次妹妹被掳,不是跟五皇子一起呢,而是单独被掳走,或者跟其他的郎君被掳走呢? 他要花费多少力气才能把妹妹找回来?妹妹这辈子还能嫁与她的心上人?不能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不是跟那个郎君凑对,就是青灯古佛,更可恶的是,万一那个郎君人品不好,借此看不起妹妹,用妹妹名誉有损的理由,让妹妹嫁与他做侍妾呢? 恕他不是圣母,他做不到对这个素未谋面,一表三千里的亲戚有任何好感可言。(未完待续。) 第180章 身在局中 舒嫣华是第一次见到哥哥把情绪表露得这么明显的,就是当初听到她说舒修和“曾经”对他们兄妹所做的事情呢,哥哥也是不动声色的模样。 如今连个三岁的孩子,都能看懂哥哥脸上的神情,是多么的冷漠。 舒嫣华把对娘亲的濡慕之情转移到楚氏身上的心,又慢慢消退下来。 哥哥不喜欢的人,她当然不会喜欢,就算那个人是长得肖似娘亲的楚氏,就算楚氏给她的感觉,就像她的奶娘一样,全新的呵护她。 她有记忆以来,身边围绕的都是哥哥,小时候哥哥哄她睡觉,小时候哥哥一听她哭,就会丢下书本,陪她玩,就算被舒修和骂玩物丧志也依然如旧,哥哥才比她大三岁呢,就已经照顾了她十二年,她又怎舍得伤哥哥的心? 哥哥不喜欢楚氏他们,她不会犯倔与他对着干。 “华儿,你记住一点。”舒鸿煊很严肃、很认真的看着妹妹,一字一句的对她说,“娘亲,是无可取代的。” 不是一个长得跟娘亲有点肖似的表姨,就能取代娘亲的。 看着哥哥认真严肃的神情,舒嫣华心里涌现出一股愧疚,“哥哥,华儿没有忘记娘亲。” 舒鸿煊神色缓和下来,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没关系,我知道是娘亲还在的时候,华儿还小,不记得太多而已,不怪你。” 舒鸿煊见妹妹难受,开始转移话题。 “你跟哥哥说说,你对五皇子,是什么样的看法?” 这句话,两兄妹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是问舒嫣华是不是想嫁给周廷昱,而是问,舒嫣华现在对五皇子有没有那种男女之情。 现下这种情况,舒嫣华能不能嫁给周廷昱也是一个大难题,而且周廷昱对舒嫣华是什么样的看法,也很重要,要是周廷昱因此而看不起妹妹的话,舒鸿煊是绝对不会让妹妹再跟周廷昱扯上关系的。 不懂珍惜他妹妹的人,就算是皇子,舒鸿煊也不想跟他有更多的瓜葛。 舒嫣华默了默,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回答哥哥的问题,“我见到谢志安了。” “哦?”舒鸿煊惊讶的看着妹妹,他脑子一转,就想到刚才妹妹说的,她中箭之后,有个人用马车捎带了他们一程。 “那个人是谢志安?” “嗯,是他。” 舒嫣华现在说起谢志安的时候,内心已经毫无波澜,她上辈子的死,有谢志安的一份功劳,她觉得如果按照上辈子的交集,她见到谢志安应该是三年后,在谢志安来京考春闱之时。 想不到现在提前了三年,就见到了谢志安。 “呵,果然是个眼瞎的人,鼠目寸光。做好事,做到一半,居然拱手把最大的功劳让给别人。” 舒鸿煊刚才听妹妹说起,有个人给他们搭了一把手,可惜在五殿下想要找他帮忙直接求见郡守的时候,他以游学的名头,拒绝了。 “没有魄力,不敢冒险,独善其身,有丁点麻烦就躲得远远的,没有看得见的好处都不会干。” 舒鸿煊点评谢志安的性子,最后道了一句:“难成大事。” 舒嫣华非常认同的点头,谢志安当年来上京的之时,已经是十八岁了,跟哥哥的年纪一样。 那时候的谢志安,可不见如今的稚嫩,至少他的隐藏功夫绝对比现在好上上百倍,在上京之中凭着自己如沐春风的态度,逐渐融入一群贵公子里,口碑甚好,要不然哥哥当初也不会答应让她嫁给谢志安。 说到底,现在的谢志安是修炼不够,遇上了早已经见过他真面目的舒嫣华,还遇事就逃,给周廷昱留下的印象也不大好。 如果是三年后的谢志安,处理的手段绝对不会如此简单粗暴,肯定会让周廷昱暗自感激的同时,还能站在谢志安立场理解他的难处。 也不知道当初谢志安遇到什么事,居然慌慌张张的就要带着小厮离开。 想到这里,舒嫣华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舒鸿煊有些明白妹妹这个时候提起谢志安的含义了,他试探性的问道:“你对五殿下没有心悦之情?” 舒嫣华沉默。 舒鸿煊心中涌起了一股怜惜的情绪,看着妹妹静默无语的样子,很心疼。 没有哪个少女不怀春的。妹妹跟五殿下一路上相互扶持,又同生共死,不离不弃,这样的经历,按理来说早就应该会让少女死心塌地的爱上那个对她不离不弃的少年郎君才对。 可惜,妹妹没有。 她的心,被一个叫“谢志安”的人伤害过,伤得有些不敢相信感情之事了。 长大,总是伴随着疼痛,可这个疼痛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舒鸿煊暗暗叹息一声,心下对鞋子按照这个人愈发的厌恶起来。 远在西北的谢志安还不知道,他还没有踏上上京这个权贵之地,就狠狠的得罪了承德帝身边的红人。 “其实,我对五殿下,是当成自己人来看待的。”舒嫣华沉默了片刻之后,到底是开口把自己对周廷昱的感官说了出来。 因为把他当成自己人,所以当初可以毫不犹豫,想都不想就推开他,为他挡箭。 舒嫣华觉得,这样的感情,可比上辈子对谢志安深厚多了,至少上辈子如果是谢志安遭遇这样的情况,她不知道她会不会本能的做出这样的事,可现在,她对周廷昱做了。 舒鸿煊挑了挑眉,妹妹这话,说的很有含义呀。 “既然如此,哥哥会为你尽力争取五皇子的正妃之位,你自己也不能干坐着,不是说要考取太学院各科目第一的吗?回去养好伤之后,就把功课补上吧,还有两年多,能不能有好的筹码嫁进皇室,就看你的努力了。” 舒鸿煊一开始是极力反对五皇子做他的妹婿的,现在反而是他最积极撮合五皇子和妹妹。 无他,只看周廷昱写给承德帝平安信里,有泰半的笔墨是在讲述舒嫣华救他,这就让舒鸿煊很好看五皇子了。 管他是不是喜欢妹妹,反正五皇子人品好,那就让妹妹嫁给他吧,感情的事,婚后也可以培养。 反正他又不是圣人,一切自然以妹妹优先。(未完待续。) 第181章 娘求之不得 这边舒鸿煊两兄妹在说起周廷昱,那边周廷昱也跟他娘说起舒嫣华。 静妃挑眉的看着儿子,“这么说来,你小子是看上华儿了?” 周廷昱挫败的摸了摸后脑勺,“可惜华儿还没有看上你儿子。” 静妃默了默,先是肩膀抖动,而后是身子抖动,在儿子恼羞成怒的一声“娘!”的叫唤下,终于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清脆的笑声惊飞了树木上歇息的鸟儿,也让远远跟着两母子的总管太监和大宫女相视一笑。 “娘娘终于笑了,只要有殿下在,娘娘就会朝气勃勃的。” “是呀,娘娘这些日子,一直绷着脸,我看着都难受。” 笑了一阵,似乎把多日来积压在胸中的郁气一笑而光,静妃脸上的笑容灿烂动人,整个人又恢复到以前那个鲜活的、敢于跟婉皇贵妃斗嘴还不落下风的样子了。 “啧啧啧,我这才知道我们家的小五,魅力这般差呀,以前是谁说不想跟那些没长大的小姑娘玩的?现在人家没长大的小姑娘,根本不知道你心悦人家呢。” 静妃戏谑的看着儿子,开着玩笑逗他。 气得周廷昱跺了跺脚,不满的又叫了一声,“娘!” 静妃翻了个白眼,“你叫这么大声做甚?娘又没有耳聋!” 周廷昱嘟囔了一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圣人诚不欺我。” 静妃耳尖,听到了,凉凉的道了一句:“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去吧,谁让你娘与小人一样呢。” 周廷昱简直要给他娘跪下了,这么喜欢逗儿子的,也没有别家的娘亲了吧? 噫,等等,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廷昱惊喜的看着静妃,有些结结巴巴的道:“娘,你的意思是...你不反对?” 静妃扯出一个假笑,“我说什么了吗?我什么都没有说。” 这下周廷昱连忙狗腿子围着静妃打圈圈了,“娘,你就给个准话儿子吧,你不要吊儿子胃口了,你这么这么久都没见儿子呢,怎么舍得让儿子这样困惑?” 这下倒是戳中静妃的痛点了,她停下脚步,不舍得今儿逗儿子了,等过几天再逗吧。 静妃温和的看着儿子,摸了摸他的脸,笑着道:“你喜欢华儿,那你就想办法让华儿同样心悦于你。” “娘,你不反对?”周廷昱亲耳听到娘亲的意见,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静妃好笑的看了一眼儿子,“娘为什么要反对?” “可是...娘...你知道的...华儿跟我一起失踪了两个多月......” 周廷昱结结巴巴的说道,他以为最难说服的是他的娘亲,哪曾想,这么简单就得到了娘亲的认同? 不是在做梦吧? 静妃渐渐收敛了笑容,看得周廷昱也开始紧张起来。 “你老实回答娘,你这段时日,是不是一路上都跟华儿一起?” “我发誓,我跟华儿形影不离的在一起,她绝对没有离开过我,如果你们怀疑华儿的清白,那就是对我的侮辱。” 其实根本不需要周廷昱的保证发誓,静妃和她身边的大宫女,一见舒嫣华走路的仪态,就知道她还是黄花闺女,更何况,儿子在刚才讲述他们的逃忙历程的时候,所有的事都有舒嫣华参与,这就说明儿子所言不假。 静妃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那不就得了,娘相信你,有这么一个能舍命救我儿子的儿媳妇,娘还求之不得呢。” “可是华儿比我大一岁。”周廷昱想了想,又说道。 “没事,女大三抱金砖,我看来娘很快就可以抱孙子了。” “华儿家世还不够显赫。” 广平候现在的确不够显赫,至少还没有回到一流的巅峰。 “娘又不是只看着家世来选儿媳妇的人,娘看中的是儿媳妇的性子、人品、能力。” “华儿的生母还出身商贾之家。” “一个人的出身又不是她自己能选的,娘还厌恶那些看不起自己父母的人呢。” 见周廷昱还要再说,静妃粗暴的打断他,“哎哟,我说儿子,你没发高热吧?怎么听着你刚才那些,句句都是嫌弃华儿的话?” 周廷昱立即否认:“我怎么会嫌弃华儿,我是怕娘会嫌弃她,所以事先就跟您说,您不介意就行。” 静妃似笑非笑,“哟,看来这是有了心上人,就忘了娘呢。” 周廷昱连忙狗腿的讨好笑了笑,“娘,这您就错了,我这不是怕您将来不待见华儿吗?一个是生我养我教我的娘亲,一个是陪我一生的妻子,怎么能让你们两个起矛盾呢?” 静妃白了儿子一眼,“好了,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什么时候让华儿知晓你的心意再说吧。” 周廷昱见娘亲反而支持他,早已充满了干劲,连连点头,非常认同的道:“娘,您就等着吧,儿子一定会给娘带一个才貌双全的儿媳妇回来,让别人每天都妒忌您。” “油嘴滑舌!”静妃笑骂了一句。 “不过,娘,您是赞同了,可是父皇那边呢?” 周廷昱有些忧心的道,他可是皇子,他的皇妃,是要经过父皇首肯的,如果父皇反对的话...... 静妃伸出自己的右手,看着圆润中透着红粉的指甲,悠悠的道:“放心,你父皇不会反对的,你父皇儿子有六个,他想选儿媳妇,多的是儿子给他选,我却只有你一个儿子,我儿媳妇,当然是我来选。” 静妃虽然说得轻淡描写,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周廷昱闻言,心就放了下来,反正从小到大,他娘答应他的,都做到了,想来这次也不会例外。 “走,跟我去给佛祖拜拜,谢谢它保佑你平安无事回来,拜完了佛祖,我们就回宫。” 静妃拉着儿子的手,带着他往大殿走,开始一殿一殿佛祖的参拜。 而在山脚下的舒鸿煊兄妹也等到了冬儿等人。 秋儿和冬儿一见舒嫣华,叫大喊一声“小姐”,飞也似的扑过来,眼眶中含着泪花,一人一边捉着舒嫣华的手,就开始查看她的身子。 跑得不够秋儿和冬儿快的齐妈妈落后一步赶上来,心疼的看着舒嫣华的脸,喃喃的道:“瘦了,瘦了,姑娘,您都瘦了。”(未完待续。) 第182章 如此家人 好不容易哄好了齐妈妈和秋儿她们,舒嫣华又上前给跟着来的外祖父、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见礼。 外祖母拦着舒嫣华的肩膀,手恰好是放在她受伤的左肩膀,让舒嫣华轻呼一声“哎哟。” 吓得众人又是一阵紧张。好说歹说,终于让大家知道了情况,秋儿和冬儿已经满脸泪痕,满心的愧疚,如果不是她们当时没有照看好小姐,小姐就不用遭罪。 舒嫣华无奈的看着满脸泪汪汪的众人,求饶道:“我回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怎么你们全都在哭呢?快别哭了。” 舒嫣华把求助的眼神看向哥哥,舒鸿煊佯装没有看到一样,把头转过去,欣赏着山脚下的树木。 最后还是外祖父严川出声劝道:“好了,你们不要哭了,华儿回来的确是件大好的事,哭哭啼啼的,把福气都哭没了。” 外祖母何氏不敢揽着外孙女的肩膀,只能牵着她的手,怜惜的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次逢凶化吉,真是佛祖保佑。” 严川看了看天色,道:“我们先把华娘送回家,她也是时候要出现在人前了。” 先前用舒嫣华侍疾外祖母的理由遮瞒了她失踪的事,但是何氏总不能病太久,现在严川外出行走,都有关系好的人问一下何氏的病情,说要自家夫人上门探望一下。 何氏虽然很不舍外孙女,也知道舒嫣华回去才是正经,牵着她的手就往马车走,一路走一路念叨着她,直至到了舒家门外,何氏才停下念叨。 何氏轻轻抚了抚舒嫣华的脸,慈爱的道:“先回家,过两天让你大舅舅来接你去外祖母家玩儿。” 舒嫣华乖巧的点头,还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华娘好久都没有尝过外祖母做的酥皮鸡,大舅母做的酱爆小龙虾,二舅母做的红烧肉了。” 大舅母郑氏“噗嗤”一声笑,满口就应了下来,“好,大舅母这两天就让人送小龙虾过来,等你来家的时候,让你吃个够。” 二舅母朱氏也凑趣,“我让庄子上送小猪上来,干脆那天做个烤猪给你吃。” 舒嫣华欢笑一声:“谢谢大舅母,谢谢二舅母。” 何氏笑了笑,听到外面敲击车门的声音,又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外传来一道声音,“老夫人,到姑爷家了。” “华娘,我们下车。”何氏道了一句,二舅母打开车门,先自己下来,大舅母也顺着下,然后是舒嫣华,最后是何氏。 马车此时正是停在舒家门外,舒修和与梅氏早已齐齐候在那里,见严川和何氏两人,走上前来行礼。 一番见礼之后,梅氏就拉着舒嫣华的手,疼爱道:“华娘这段日子都精瘦了些。” 何氏不咸不淡的道:“谁让华娘这般孝顺,事必躬亲的照顾我呢,老婆子身子好了,她反倒累坏了。” 梅氏也不计较何氏对她的暗讽,依然笑的温婉,外人要是不清楚,反而觉得梅氏有着冢妇大气的气度。 “岳父,岳母,我们先进去,再慢慢聊。”舒修和淡淡的说道。 一行人随着舒修和的脚步走进舒家,在福寿堂见了关氏之后,严川和何氏等人又留下来用饭,饭后寒暄几句,说了要过两天接舒嫣华去严家玩一天,才告辞离去。 在严川等人离去之后,福寿堂里,舒修和让舒鸿煊和舒嫣华留下,其他孩子和下人则离去,舒妍玉离去之前,满脸的好奇,却无法阻止舒修和让她离去的决心。 舒修和等人走了,才问舒嫣华,“华娘,你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事?” 在福寿堂里的,除了关氏、舒修和、梅氏之外,还有舒二叔和二婶姜氏,一开始的时候,二人还不知道舒嫣华失踪的事,只是日子长了,姜氏问起梅氏的时候,梅氏每次都用同一个理由来搪塞她,她就起了疑心,跟舒二叔说了之后,舒二叔找舒修和问个究竟,才得知舒嫣华失踪的事。 此时听舒修和问起,舒二叔和姜氏两人脸上也关切的看着舒嫣华。 舒嫣华把周廷昱与她商量的那一套拿出来应付舒修和,跟她与哥哥说的不一致,这其中并没有头目什么事。 舒修和沉默不语的听完舒嫣华的话,才怜惜的叹息一声,“你不见的那些日子,爹爹不知多担心,爹爹只求你平安回来,老天总算是可怜我一片慈父心肠。” 梅氏也悠悠一叹,“是呀,华娘,你都不知道你爹这些日子有多寝食不安,人都生生瘦了一圈,娘每天都去佛堂为你祈祷,还吃斋念佛,幸得佛祖保佑,你平安归来。” 关氏听了,撇了撇嘴,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屑和鄙夷,“华娘不是受伤了不方便?我看呀,待会让陈妈妈去伺候华娘洗漱一番吧。” 舒嫣华倏地脸色涨得通红,脸上闪过一抹羞愤的神色。 舒鸿煊静默不语,低垂着的黝黑的眸底力酝酿着一团风暴。 姜氏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明明华娘话里都说着这般清楚了,她一路上都跟五皇子在一起逃难,婆母让陈妈妈去伺候华娘洗漱是什么意思,是想趁机检查华娘还是不是清白身子吗? 孙女平安归来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华娘身上还有伤呢,怎么就先关心她的清白是否有失呢? 姜氏以前觉得婆母就算重视家族的名声,也会先把家中孩子放在头等位置,现在看来在关氏眼里,却不尽然。 姜氏以前还觉得自己没有生养一个女儿是一件憾事,现在倒是庆幸自己没有女儿了。 梅氏差点气得翻白眼,好在她涵养功夫做得足,生生忍了,只是心底暗骂关氏老妖婆,自己想要查查舒嫣华还是不是清白之身,却不让自己身边的梁妈妈动手,而是让她身边的陈妈妈去,以为这样就不会得罪舒鸿煊,还能让舒鸿煊兄妹把这一切都怪罪到她身上,看来老妖婆真是好日子过久了,脑子都僵硬了。 梅氏脸上扯开一抹笑容,“陈妈妈是上了年纪的人,手都粗糙得不成样子了,怎么能让她去伺候华娘?华娘身边的丫环都是伺候惯她的,换个人华娘也不习惯,我看还是让春儿她们伺候华娘就足够了。” 舒修和也适时出声,“娘,华娘也累了,就先让她回院子休息吧。” 关氏见大儿子和梅氏都不赞同,心中恼怒,也不出声,舒嫣华也无心继续留在这里,福了福身就告退,舒鸿煊跟她一起离去。 舒二叔和姜氏也紧随其后,连梅氏都告退,最后只剩下舒修和留下,关上门,好好给关氏说道说道——这其中涉及到了五皇子,关氏方才那话就是怀疑五皇子的意思,这话传出去,藐视皇室的罪名也洗脱不了。(未完待续。) 第183章 恩典 舒鸿煊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柔声道:“不用管祖母说的是什么,哥哥相信你。” 舒嫣华出了福寿堂,那股子怒气就渐渐消了,她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哥哥放心,我比你更清楚祖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要说是她,换了是舒妍玉,关氏一样能问得出这话。 她跟关氏计较,只能徒增闷气,何必让自己这般难受? 舒鸿煊见妹妹这次回来之后,全然不见往日里的活泼,变得比以往更加成熟稳重,心内五味杂陈。 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做哥哥做得不够好,才会让妹妹遭受了这等委屈。 舒嫣华回家的事,就这般无声无息的过去,无论是家里的主子,还是家里的下人,都只当是舒嫣华是去照顾外祖母,并不知晓她这两个多月来经历的事。 等舒鸿煊陪着妹妹去了一趟外祖家,说起头目和楚氏的事,外祖母想了一会儿,才忆起在她小时候,她的大姨母(即楚氏的外祖母,顾大娘)的确时常与她母亲来信,只是随着两家人搬迁,就减少了来往。 只是外祖父等人对头目这个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实在无感,连何氏都没有对楚氏流露出得知晚辈的高兴来,跟舒鸿煊同样的态度。 舒嫣华明白,恐怕头目和楚氏不仅把哥哥给得罪了,连外祖父一家也得罪了。 也对,换了是她站在外祖父一家的立场上,自己嫡亲的外孙女当然比这个无缘无故冒出来的亲戚亲近得多,又怎么亲疏不分对头目等人有好感。 远在边疆努力养好身子,准备等身子大好,就举家去上京寻亲的楚氏还不知道,只凭着她丈夫的所作所为,已经在舒鸿煊心里大大的划上了一个叉,连与她有亲戚关系的何氏等人也不待见她。 舒嫣华回家之后修养了几天,舒修和亲自带着她去找太学院的山长,销了她的假,舒嫣华低调的又回到了太学院女学中学习。 除了继续用照顾外祖母那一套说辞出来应付那些关心她和好奇她去了哪里的人之外,她不出现在人前的两个多月这事,就像一滴水花,滴入水中,溅不起一点波澜,就这般无声无息的过去了。 ...... 在舒嫣华回归学院学习的时候,宫里的承德帝和静妃也在说去她。 静妃给承德帝倒了一杯茶,在他身边坐下,摇着团扇,轻淡描写的问道,“陛下,臣妾想问问,您对华娘是什么看法?” 承德帝拿起叉子,叉起一块冰浸过的西瓜,闻言手一顿,先吃了块西瓜,擦了擦嘴,才道:“你的意思是?” 静妃看不惯承德帝装傻的样子,直截了当的道:“那小姑娘跟着您儿子一起不见了两个多月,您就没有没有点别的想法?” 承德帝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原来你说的是这个,那就将小姑娘赐婚给小五做侧妃就好了,朕当是什么大事呢。” 静妃摇着团扇的手一顿,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似笑非笑的看着承德帝,“华娘可是救了您儿子一命呢,而且她哥哥不是您新近很器重的舒舍人?” 承德帝挑了挑眉,“你这是在为那个小姑娘打抱不平?你觉得侧妃这个位置低了?” 静妃还是笑吟吟的,并不答话。 承德帝慢条斯理的道:“虽然容景很得朕器重,不过华娘到底名声有亏,要不是小五强调他跟华娘一直都在一起,侧妃她也是够不上的。” 在舒嫣华没有失踪之前,凭着她的才貌,凭着舒鸿煊,凭着先前见过对这个小姑娘的好感,承德帝并不介意舒嫣华当他的儿媳妇。 可现在不是事情有变吗?又怎能跟当初一样?现在给个侧妃,还是看在舒鸿煊份上呢。 静妃闻言,冷笑一声,“陛下,看来小五在您心中也太不值钱了些,原来他的命,就值一个侧妃的位子。” 承德帝满脸无奈,“你这是又说得哪里话?朕怎么会是这样的意思呢?” 静妃复又开始摇起团扇,“要不是华娘救了小五一命,臣妾现在可就随了小五一起去了。” 语气中带着一阵悲怆和后怕,静妃的确是后怕,她根本无法想象,要是小五有事,她会不会发疯,所以她对舒嫣华真的是打从心底感激。 要不是舒嫣华舍命相救,她是不是就见不到她的儿子了?就是把刘广也凌迟致死,也换不回来她儿子了,除了发泄一下心中的悲愤,又有什么用? 静妃能一口答应儿子让舒嫣华做她儿媳妇,是因为她先前端午节的时候见了舒嫣华,喜她的性子,其后她又舍命救儿子,儿子又着实是喜欢她,既然如此,她没有道理要拆散——她这辈子,最着紧的人就是小五了,小五喜欢的人,她自然也会喜欢,她相信她的儿子,眼光不会差。 承德帝听静妃这般说,脸色倏地就变了,冷沉的喝道:“你说的是什么话?小五福大命大,怎么会有事?” 承德帝说完这话,似是觉得自己太过严厉,脸上的神情渐渐缓和,轻轻拍了拍静妃的手,“你呀,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小五不是平安回来了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更何况还有我这个做父皇的佑他,很不必担心。” 到底是他疼宠的女人,承德帝虽然不爱听刚才静妃那话,还是好言好语的劝慰她。 静妃也见好就收,不在说起这件事,不过她还是要得到承德帝的亲口承诺,“臣妾很喜欢这孩子,很得臣妾的眼缘,这是臣妾给自己选的儿媳妇。” 话说到这个份上,承德帝早已明了,“你刚才不是说这是朕的儿媳妇?你都自己定下了,还问朕的意见做甚?” 承德帝话语里倒是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带着一股打趣。 静妃嘟哝道:“您的儿子又不止小五一个,臣妾就小五一个儿子,当然要选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儿媳妇。” 承德帝好笑的摇摇头,想到儿子,问道:“你喜欢华娘了,那小五呢?” 承德帝看着静妃笑而不语的样子,失笑不已,“朕也是老糊涂了,忘记小五那性子,要不是他喜欢,你又怎会来跟朕开口?” “既然小五喜欢,你也喜欢,那就让她做正妃吧。” 承德帝与静妃一样,对门第并不是很看重——大夏王朝里,有哪一家门第能及得上皇室? 是儿子娶媳妇,只要儿子喜欢,静妃也喜欢,这就足够了,反正他对这个小姑娘也挺喜欢的。 “臣妾谢陛下恩典,只是他们两年纪还小,小五前头两个哥哥还没有定亲,赐婚的旨意就先不发了,等过两年,您再给个恩典吧。” 静妃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笑着道。 “依你,那就等过两年再赐婚。”承德帝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华娘是否知道小五的心意?” 静妃“噗嗤”一声笑了,看着静妃笑得像狐狸的神情,熟知她性子的承德帝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五真是......一点都没有得到朕的真传......哈哈哈哈......”(未完待续。) 第184章 愿为父皇披甲征战 周廷昱得了母妃的答复,知道父皇真的应允了舒嫣华成为他的正妃,心中无限欢喜。 他还以为要花费很多唇舌,他以为要努力很久,想不到母妃会赞同,接着母妃还让父皇都应允,这真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周廷昱想要立即就去见舒嫣华,告诉她这件事,都走出自己的宫殿了,才想起舒嫣华还不知道他心悦她,现在说这个,要是没有赐婚的旨意下,这不是耍流氓,变成登徒子吗? 周廷昱想了想,转身向另一条宫道而走,青云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 因为护主不力,承德帝把青云交给儿子自己处理,周廷昱回来之后,下令让青云仗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在这一点上,周廷昱倒是没有心软,要不是青云在他不见之后,马不停蹄的寻找了两个多月,他早就不能再留在他身边了。 周廷昱自小受到的就是皇室的教育,不可能会心慈手软,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青云终究是没有护主。 “陛下,五殿下求见。”蔡三得小声道。 “哦?”承德帝依然低着头看奏折,“让他进来。” “是。” “五殿下,请。”蔡三得出门,恭敬的对周廷昱说道。 “有劳蔡总管了。”周廷昱客气的点点头。 “儿臣给父皇请安。”周廷昱乖巧的行礼。 “免礼,你怎么来父皇这里?”承德帝抬头看了儿子一眼。 周廷昱来,是有事要跟父皇商量的。 “父皇,儿臣在逃亡的时候,曾经听边疆的百姓说起,突厥人进来时常在我大夏边疆抢掠,可有此事?” 承德帝闻言,放下奏折,好整以暇的看着儿子,“哦?你在边疆听到百姓所言?哪个城郡?” 周廷昱在来的时候,早就在心里演变了不下数十次,还推算出父皇的反应,又自己修补了其中的漏洞,才来找御书房找父皇说这件事的。 此时他听父皇问起,面不改色的道:“我和华娘一路逃亡,恰好在路上遇到从河内郡迁移的一家人,有老有小的,就上前搭话,才从他们口中,得知近年来突厥人时常越境抢掠,他们一家怕会殃及,才会举家迁徙。那个老人家,还给儿臣说了突厥人越境杀了很多百姓,那些百姓形状恐怖,男女老少,尽皆有之。” 承德帝眼神犀利的审视的看着儿子,对上儿子毫不躲闪的眼神,片刻后才道:“对,的确是这样。” 周廷昱背上已经***一片,见父皇不再寻根问底,才松了松肩膀。 周廷昱见父皇承认,有些激动,“父皇,既然突厥人如此胆大包天,为什么你不兵发突厥?这样任由突厥人在我大夏境地里烧伤抢掠,我大夏威严何在?又如何对得起我大夏子民?” 承德帝见儿子质问于他,不仅不生气,反而很欣慰,到底是他疼宠的儿子,在逃亡的时候得知这样的消息,回来之后就找他询问一二,而不是当做没有这回事。 把百姓都放在心里,这才是他大夏的好皇子。 “小五,你知道发起一场战争,需要什么吗?”承德帝淡笑着问道。 周廷昱不假思索的回道:“要有经验丰富、懂得打战的将领,要有身强体壮的士兵,要有充足的粮草......还要有父皇你的支持。” 承德帝微微一笑,“打战,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天时地利,我大夏尽有,可是人和,却还欠缺了一点。” 承德帝笑了笑,“我大夏有宁国公这样一群上过战场的老将,也有虎贲军、威震军这样的强兵,可是,我们没有可以支撑打一场持久旷日的粮草。” “国库,银子不多了。”承德帝脸上的笑容变淡。 这才是他见到舒鸿煊提出新法之时,会如此欣喜的真正原因。 突厥人犯境已经有三四年时间,当初他收到边疆将领快马加鞭从密道送上来的密奏的时候,怒得不可抑制。 居然胆敢对他的百姓下手,真是嫌命长! 然而当他调兵去支援边疆,兵发突厥的时候,才发现国库银子不够了。 国库的银子,只够打一场两个月的战争,这让想要将突厥人皇庭都打烂的承德帝好歹冷静了下来。 突厥人是游牧民族,如果跟突厥人开战,就要做好长久战争的准备。 如果劳民伤财,只是让突厥人沉静一段时间,其后等突厥人再次休养生息,又犯境,这对大夏来说,并不是好事。 大夏的好儿郎,不是这样浪费的!要用,就要用在刀刃上!大夏儿郎的命,比突厥人的命,更加值钱。 所以他只能硬忍了下来,同时给各边疆的将领下密旨,迁徙城郊外的百姓,巩固城墙,加强士兵锻炼,每年派出不下两支骑兵去扫荡突厥人,还要禁止一切向突厥人进行的茶、盐、铁的交易。 而后他同样开始在军中选拔更加优秀的士兵和将领,更是开始暗地里组建铁骑兵。 因为养一支铁骑兵耗费很多银子,要不是大夏这些年风调雨顺,国库的银子估计就要见底了。 可是这样仍然不够发起一场战争,所以他才会坚定不移的实施新法。 周廷昱有些傻眼,他是想不到国库居然不够银子的,傻傻的问道:“可是父皇,你前几年不是说要建行宫的吗?” 承德帝白了一眼儿子,“突厥人犯境的事又不能就这样在朝堂上直说,当时犯境的突厥人才那么一小股人,朝堂上的臣子,可不会赞同父皇起兵,父皇就只好用另外的借口来问户部尚书,国库的银子够不够了。” 周廷昱傻傻的笑了笑,又道:“那父皇,现在国库的银子够过了吗?” “还要在过几年的时间吧。”承德帝早就算过了,新法实施之后,要完全见效,要等几年的时间,大夏疆域辽阔,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土地丈量”全部弄好的。 而且他的铁骑兵也要再养一养,骑兵的数量,还是太少了。 周廷昱突然一整衣冠,肃然道:“父皇,儿臣想去军中打熬,您兵发突厥之日,就是儿臣为您冲锋陷阱之时!”(未完待续。) 第185章 过渡章 能让承德帝惊讶的事很少,然而今天他着实是惊讶了。 “你说你要去军中打熬?”承德帝上下打量儿子一番,见他依然身姿笔挺,脸上神情坚定,就知道他是认真的。 承德帝顿了顿,才缓缓开口道:“你年纪太小了,而且你白天要跟着上朝,下朝之后又要会上书房读书,你哪里有时间去军中打熬?” 周廷昱想去军中打熬这个想法,是在头目带他去看了那些残垣断壁之后才生出来的,其后是在得知刘广也带着全家人自尽而死才坚定的。 想要亲手向突厥人讨回大夏百姓人命是真,想要在军中打熬,继而慢慢掌握实权,拥有下场掺和依然能护着母妃和华儿的势力也是真。 周廷昱自己对父皇座下那张龙椅没有兴趣,可是他那些哥哥们逼得他退无可退。 他也不是孬种,既然如此,那就较个输赢。 他不想做皇帝,做皇帝就是成天被关在御书房里看奏折,就是想要出宫逛逛也是难事,这样的生活,他不想过。 太子大哥是父皇钦定的储君,他从小就是在太子大哥身后跟着长大的,可以说是太子大哥的小尾巴。 皇后和太子一直对他们母子很好,皇后在后宫之中还诸多照顾母妃,本来他无心掺和,事情发展到现在,那他就为太子大哥争一争。 二哥不是有三哥和四哥吗?那他就帮太子大哥。 如果大夏皇朝的龙椅是一个心狠手辣弑弟之人坐上去,那他可以遇见,他以后一定不能寿终正寝。 他还想着跟华儿五世同堂呢,怎么舍得这么早就离开? “儿臣可以下午去。”周廷昱早就想好了,此时说起来头头是道,“儿臣问过青云了,儿臣现在年纪还小,不宜长时间打熬历练,一个下午是尽够了。等儿臣年纪再大点,学业也学完了,再全天去军中打熬也是可以的。” 三哥和四哥比他大上几岁,现在已经出宫建府,不用在上书房读书了。 他的学业一直以来都很好,先生现在已经单独给他讲课,会结合上朝时的朝政来教导——谁让上书房教导皇子的先生都是能位列在朝堂的大臣? 他觉得自己能应付得来,无非就是辛苦点,辛苦点就辛苦点,总好过时不时就被人暗箭,辛苦点总好过没命。 而且他觉得自己也的确很需要去打熬一番——之前华儿中箭受伤,他居然没能抱她起来,只能搀扶着她。 真是......太尴尬了。 周廷昱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和身板,对去军中打熬,坚定无比。 承德帝再次问道:“真的要去?” 周廷昱点头肯定道:“真的要去。” “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父皇让你去虎贲军,虎贲军的统领你见过,就是护送你回来的方统领。 方统领可不会因为你是皇子,就让你得过且过。方统领那人,死板得很,你进去虎贲军,父皇会跟方统领说,你进了军中就不是皇子了,而是一名小兵,怎么操练都要按照方统领的话来,可不会顾忌着你的身份。 如果你进了虎贲军,受不住却用皇子身份来压人的话......小心父皇大刑伺候。” 说到后来,承德帝已经严肃起来,认真的看着儿子,肃然的态度,绝不会让人错误的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周廷昱非常用力的点了点头,拍着胸脯道:“父皇您就放心,儿臣什么时候会耍赖皮?去军中打熬是儿臣提出来的,自然不会半途而废。” 承德帝见此,笑道:“既然你有这个雄心壮志,父皇也全力支持你,父皇召方统领进来去商议此事,你就先回去好好快活两天,等过两天,你想偷懒也是没办法了。” 周廷昱挠了挠脑袋,笑了笑,笑得有些讨好。 承德帝一见他这样子就好笑,笑骂道:“还有什么事?” 周廷昱贼眉贼眼的,“父皇,儿臣去军中打熬,能不能有休沐?” 承德帝“呵呵”两声,“刚刚不是说一切按照按照军中的来吗?军中什么时候有休沐,你就什么时候有。” 周廷昱希望落破,也不敢再多说,乖乖的行礼退出御书房。 看着天上明媚的太阳,想到以后自己不知何时才会有休沐,能有时间见到华儿,周廷昱心中就不是很晴朗。 他右手摸索着下巴,嘟囔了一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我身为皇子都要去军中打熬,没道理我的伴读可以休闲过日。 嗯,好久没有见到天逸那个小子了,这就传他进宫,告诉他这件大好事才行。” 两天之后,周廷昱和褚天逸低调的进了虎贲军中开始从一名最小的士兵做起,全程褚天逸都是哭丧着脸的——他家世代文官,为什么他要进军中打熬? 最郁闷的是,他的父亲和祖父不仅不反对,还特别赞成,末了还期许的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好好做出一番成绩出来,不要丢褚家的脸。 周廷昱去军中这事,除了消息灵通之人知道之外,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而众位皇子之中,二皇子是嫉妒不已,觉得父皇太过疼宠小五。 三皇子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怔楞了一下,复又把此事丢开。 四皇子反倒是升起同样的念头,后来跟母妃商量过后,终究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至于太子,则是无比的赞同,他倒不是因为小五去军中之后,会慢慢掌握实权从而支持他,朝中的事态变化如此之快,又怎知道到了小五在军中站稳之时,那时候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局面? 太子觉得小五去军中打熬,能强身健体,而且也免了一些人的黑手——虎贲军所属只会听命于父皇,就连他的命令也不会听从,小五在虎贲军里,只会更安全。 很快,就算是嫉恨如二皇子,对周廷昱入虎贲军打熬的事也顾不上了,因为除了太子之外,能在朝听政的皇子,所属的派系,无一例外都被撸下了一些重要的官职——刘广也先一步自尽,承德帝断了追查的后续,索性他也懒得查了,除了太子和小五、小六之外,老二、老三、老四的势力都被他砍掉了一只手。 这是警告,也是提醒——有些事,不要做。 就这样,周廷昱带着自己的伴读进了虎贲军,开始了自己从小兵做起的训练,而舒嫣华在女学中也更用心的学习各科的知识,时常带着问题去请教先生,每次的小考、月考都独占鳌头,让同窗的女郎们先是妒忌,最后渐渐变成钦佩。 春去秋来,眼一眨,熙平三十三年春,就这样到来了。 这一年,舒嫣华已经十三岁,真是含苞待放的美好年华。(未完待续。) 第186章 又是一年春 舒嫣华身上围着大红羽纱面鹤氅,双手带着白兔毛的手围,捧着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手炉,站在梅树林下静静的欣赏着盛放的梅花。 秋儿和冬儿两人守着小姐身后,随着她的脚步慢慢的走。 “小姐,前方有人过来了。”秋儿一直关注着小姐的动静,冬儿则是关注着四周,此时冬儿眼尖,看到前方远处有人过来,看人影还挺多的。 舒嫣华收回欣赏梅花的眼神,呼出一口气,淡淡的白色烟雾从她粉嫩的唇瓣里吐出,“我们走吧。” 这里是怡王府的梅林,舒嫣华应惠安郡主之请,来参加怡王府的宴会。 来参加宴会的女郎和郎君很多,怡王和王妃都是和善人,直接就让年轻人自个儿去玩。 惠安郡主虽然平时不是很爱搭理不认识的人,不过这种怡王府的宴会,她身为府里唯一的小姐,自然要承担接待女郎的职责。 所以惠安郡主还在接待客人,舒嫣华听说怡王府有个梅林,兴起想要去看看的念头,惠安郡主就直接让白术带舒嫣华去了。 此时白术也守在舒嫣华身边,这时惠安郡主怕舒嫣华会不认得怡王府的路,直接就把白术给她用了。 白术看了一眼,也道:“是几个郎君,舒姑娘,您想去哪里?” 如果是女郎来此,冬儿自然不会出声提醒,正因为来的是几个郎君,才会出言告知。 舒嫣华觉得出来得也有些时间了,道:“我们回去吧,有点冷了,回去喝点热茶暖暖身。” 白术是知道自家郡主对舒嫣华非常看重的,闻言道:“舒姑娘请随奴婢来,奴婢带您去沐烟小筑,您想用些什么点心?奴婢吩咐厨房做给您。” 舒嫣华歪了歪头,道:“要些奶油松瓤卷酥,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吉祥如意卷。” 白术一口就应了,这些都是家常的点心,堂堂怡王府自然能做得出来。 舒嫣华一行人往梅林外走,走出梅林之前,她不经意的侧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她的脚步微不可见的顿了顿,复又重新迈步。 这细微的变化,连跟在她身后的秋儿和冬儿都没有察觉到。 舒嫣华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梅林中。 随后而来的几个郎君,一直等到舒嫣华等人的身影都不见之后,才出声赞叹,“好个标致的女郎!” 虽然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却记忆尤深,他们都只看到那位女郎的半边侧脸,然而就是这半张侧脸,都好像老天爷最完美的杰作,精致无暇的脸颊,在大红羽纱面鹤氅映衬下显得莹润如玉,就像最上等的羊脂白玉般让人爱不释手,从侧面看着越发挺拔小巧的鼻子,是一道醉人的风景,走路的身姿无端就让人觉得是视觉上最顶级的享受。 单单只看着这半张脸,就觉得这是一个美到能让人窒息的女郎。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郎。”五个郎君中,穿着一身宝蓝色灰鼠皮袄的郎君有些悠然的问道。 “能来怡王府的女郎,哪个家世会差?李兄这是看上了?这般出众的女郎,回头稍稍一打听就知道了。” 有另一个郎君调笑道。 “好了,我们不是说来欣赏梅花,继而以梅为题作诗的?既然如此,还是欣赏梅花要紧。” 有郎君赶紧出声阻止调笑,能来怡王府的参加宴会的女郎,身份都不低,虽然他知道同伴没有恶意,只是到底不好这样议论,要是真的有心思,回头自己私底下找人询问就好,不必大堂广众之下出言调笑。 众位郎君也就顺着开始欣赏梅花,开始在心底打稿作诗。 其中有一个郎君,在看了一会儿梅花之后,到底忍不住,回头看着舒嫣华消失的方向,目光中有些痴迷,这人,赫然就是谢志安! 他看着舒嫣华消失的方向,心下有些疑惑,怎么他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 ...... 舒嫣华跟着白术回到了沐烟小筑,花厅里四角都放着炭盆,烧得整个房间都暖烘烘的,秋儿就舒服的喟叹一声。 白术吩咐小丫头去厨房里拿几样点心过来,自己亲自给舒嫣华煮茶。 沐烟小筑其实是周嫦曦从小到大玩耍的地方,不是她好友,都不能被人引着来这边。 突然有个小丫环进来,低声在白术耳边道了几句,白术惊讶的抬头,而后看向了舒嫣华,“舒姑娘,五殿下过来了,您见他吗?” 舒嫣华微微有些诧异,接着就起身,“五殿下来了,我们去迎一迎。” 才走到房门口,就见周廷昱大步而来,见冬儿正要给舒嫣华系上鹤氅,连忙摆手阻止:“外面天冷,不用出来迎我了,省得一冷一热的,容易风寒。” 舒嫣华也就顺势站住脚,等周廷昱踏进房门,白术等人纷纷见礼。 “不必多礼。”周廷昱摆摆手。 周廷昱毫不见外的在舒嫣华身边坐下,丝毫没有要避讳的意思,看得白术眼皮子跳了跳。 “新年好。”舒嫣华浅笑着道。 她打量着周廷昱,距离最近一次见他,还是去年她的生辰,记得那天他跑来给她送了生辰贺礼之后,又急匆匆的走了,说是请假出来的,时间紧迫,不能耽搁。 如今已经有两三个月了,刚刚他进来的时候,站在她身边,就比她高了一个半头,要知道她这半年身子开始窜高,比半年前高了一个头,想不到周廷昱比她还厉害,而且身材也扎实了很多,不像以前那般纤瘦,而是劲瘦。 虽然还是瘦,可是让人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不可小觑,感觉有些天翻地覆的变化。 “新年好。”周廷昱也同样笑着说道。 他到了过年前几天,才被虎贲军的方统领放人,过年的时候,一直在宫里跟着父皇祭祖拜年,昨天代母妃去外祖家拜年,今天是怡王府的宴会,得知周嫦曦给舒嫣华下了帖子,他就来了。 “殿下,您似是......壮实了很多。”舒嫣华想了想,还是说道。 周廷昱露出了一个自得的笑容,伸出右手,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发出“啪啪”的声音,“华儿你眼光真是好,我这半年来,一直都有锻炼,现在就是跟几个壮汉打一场,也能不落下风呢。” “殿下,我的眼光不仅好,还挺利的,我想问问,谢志安谢公子,是否回京了?”(未完待续。) 第187章 就是这么有原则! 周廷昱疑惑了:“你见过他?” “我刚刚在梅林里欣赏梅花,有几个郎君过来了,我就离开,临走之前,好像看到了谢公子。” 舒嫣华捧着手炉,缓缓的说道。 “华儿,你不是没有怎么见过谢公子吗?”周廷昱疑惑的是这个。 舒嫣华心下有些懊悔,她忘记她在益昌郡养伤的时候,并没有直面见过谢志安了,好在她脑筋转得快,立即就描补回来。 “你忘记了,谢公子在马车的时候,不是跟我们有一面之缘?” 舒嫣华说的,是当时周廷昱抱着中箭受伤的舒嫣华,而后遇到坐在马车里的谢志安,当时谢志安掀开帘子,一眼就与舒嫣华的目光对上,只是后来舒嫣华晕了过去而已,其后就没有真正见过谢志安一面。 “哦,的确是这样,我都忘记你过目不忘了。”周廷昱也就把这个疑惑抛之脑后。 “年前吏部评选,谢志安的父亲得了个上优,调任回京城了,现任鸿胪寺的寺丞。” 周廷昱漫不经心的说道,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舒嫣华挑了挑眉,谢志安曾在益昌郡的时候,给周廷昱自报过家门,他的父亲是合川郡的知州。 知州是五品官,鸿胪寺的寺丞也是五品官,同样都是五品官,地方上的五品官自然比不得上京的五品官,说起来,谢父的调任,还是升官。 舒嫣华会觉得奇怪,是因为按照上辈子的发展,谢父要等到三年之后才会调任回上京,那个时候同时也是谢志安参加春闱之时,也是谢志安在上京亮相之时。 谢志安在那次的春闱里跟她哥哥一起同科,一样的年纪,她哥哥中了状元,谢志安只有二甲进士。 如果没有她哥哥的话,谢志安应该是那一科学子里面最出风头的,十八岁的进士,年轻的过分。 可惜当时的上京,只记住了她哥哥舒鸿煊——十八岁的三元及第,哪里是一个十八岁的二甲进士能够得上的? 那时候的谢志安不仅没有变现出嫉恨的心理,反而温文儒雅,跟她哥哥成为了不错的朋友,最后还让哥哥点头认可了他的品行,让她嫁给了谢志安。 其实现在想来,当时的谢志安真的是没有一丝嫉恨的念头吗?只赞他隐忍太过。 如果没有外力的干扰,谢志安不会是现在出现在上京,而唯一能造成这样局面的...... 舒嫣华看着吃点心吃得很开心的周廷昱,问道:“是你在其中出力?” 即使这么久没有见面,周廷昱依然瞬间就明白舒嫣华的意思,“嗯,是我使的力。” “为什么?”舒嫣华觉得不明白,明明周廷昱自己也不喜欢谢志安这个人,而且谢志安当时可是在紧要关头走人了的。 “因为他借了马车给我们用。” 周廷昱的确对谢志安无感,可就凭着谢志安曾经借过马车给舒嫣华用,他就记了谢志安的人情。 谢志安帮助了舒嫣华,他就还给他父亲一个京城五品官的官职,此后就再无拖欠,就算谢志安在其中不知道实情,但他做了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而且没有违背自己的原则——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谁对他好几分,他就对谁好几分。 谢志安借了马车给舒嫣华用,既然舒嫣华是他未来媳妇,他这个做丈夫的就帮她还了这个人情, ——妻子的事,丈夫帮忙,天经地义。 这个原则,一直是周廷昱的原则,对,他说了他的女人只会是他妻子一个,他就是一个宠妻狂魔,他乐意如此做。 至于之后,谢志安与他当然再无瓜葛,如果谢志安以后惹到他了,他教训谢志安起来,也不会手软。 他素来恩怨分明。 舒嫣华心中一股暖流从心底蔓延至全身,暖烘烘的,就是外面的冷风,也浇不灭这股暖和。 “谢谢。”舒嫣华轻声的跟周廷昱道谢,聪慧如她,自然明了周廷昱话语里未尽的意思。 周廷昱用银叉子叉起一块如意卷,递给舒嫣华,“难得见面,不要说其他人了,尝尝这个,挺不错的。” 舒嫣华自然而然的接过,小口的吃了,吃完了一块之后,才颔首评价,“的确很好,外表酥脆,里面的馅料松软可口。” “再吃一块这个试试,我刚刚尝了,也不错。”周廷昱又把另一块点心夹进舒嫣华的碗里。 见舒嫣华听话的吃了,那乖巧的模样,让他的心痒痒的,很想亲自动手把点心喂进她的嘴里,看她低头吃东西的样子,就想把她抱在怀里,让他坐在他大腿上,吃完一块,再投喂一块。 周廷昱看着舒嫣华的身板,觉得大半年没见,好像瘦了很多,心立即就开始疼了起来,寻思着要多喂她吃多点东西,好像比以前更瘦了。 其实,这是人家姑娘抽条了而已。 白术等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两人一开始说的话,大家还能听得懂,后来多了一个谢公子之后,每个字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连在一块听,就跟听天书一样,而且五殿下现若无人般的投喂,也实在是太过自来熟了吧? 白术似乎不认识周廷昱般,看了他好几次,现在两人的氛围,总让白术觉得,她们这群人就是多余的,是在破坏如此美好画面的苍蝇。 意识到自己脑海里想什么的时候,白术心底“啊呸”了一声,她才不是苍蝇呢! 周廷昱抬头看了看门外的天色,摸了摸肚子,觉得自己又开始饿了,自从他在军中打磨之后,每天的饭量肉眼可见的增长,本来他母妃还有些心疼他在军中训练的辛苦,一见他吃得多,睡的好,精神劲足足的,他再去虎贲军的时候,就换了一种欣喜的心情,让他去了。 “白术,你去厨房,给我要一个赤枣乌鸡汤、鹌子水晶脍、板栗烧野鸡、鸡汤氽海蚌、酒酿清蒸鸭子、清汤龙须菜、龙井虾仁、一品豆腐、西湖醋鱼,再要一桶米饭过来,我跟华儿就在这里吃了,省得待会开宴的时候吃不饱。” 周廷昱一连点了八菜一汤,自在得好像在自己宫殿一般。(未完待续。) 第188章 只因我心悦你 白术还是让小丫环去找厨房做周廷昱亲点的几样汤菜上来,这个主儿在怡王府从来都不见外的。 因为见到了谢志安的缘故,舒嫣华并不是很想再去外面,既然周廷昱说要一起用饭,她就顺势应了下来。 白术只得亲自走一趟,把五殿下要用饭,连带舒姑娘也被留了下来的事一一告知自家郡主。 周廷昱一边用饭,一边给舒嫣华夹菜,间或还会问她在女学里的事,两人都不用丫环服侍,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气氛自在舒适得让秋儿等人觉得惊奇。 小姐能跟人这般自在的用膳,只有大少爷了吧,现在这位五殿下,居然也能让小姐这般对待,真是好生厉害。 用完了饭,两人也把对方的近况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周廷昱喝了几口茶漱了漱口,对舒嫣华道:“华儿,刚刚吃饱,我们在院子里面走走,消消食。” 舒嫣华欣然应允。 因为是在沐烟小筑里,舒嫣华挥手,让秋儿等人不用伺候,留下来用饭即可。 舒嫣华被秋儿等人全副武装收拾好,才跟在周廷昱身后出了花厅。 “华儿,你进来的身子如何?伤口对你的肩膀没有影响吧?需要我让杨御医来给你看看吗?” 刚才人多口杂,周廷昱一直没有机会问,现在两人独处,总算是问出来他一直担忧的话了。 现在天冷,变天的季节,也不知道华儿的肩膀会不会作痛。 舒嫣华浅浅一笑,“于大夫和杨御医的医术都很好,伤药也是顶好的,现在肩膀一点事都没有。” 其实并不是,舒嫣华还是说了假话。她的左右手都可以用来写字,并且两手写的还是不同的笔迹,能同时两手挥墨而写,本来左手写字就比较难,现在伤了左肩膀,到底是不如以前灵活了。 只是这种话她不会告诉周廷昱,毕竟现在再说这种话,味儿就不对了,何况当时她并没有后悔救了周廷昱。 周廷昱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一句,“华儿,如果肩膀或者身子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你就让容景大哥给我带消息,我让杨御医去给你诊治。” 听到这话,舒嫣华是再也不可能装傻了,也不可能再装听不懂他话里未尽的含义,她做不到笑着应诺他对她的关心,却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样对周廷昱非常不公平。 她无意于伤害他。 舒嫣华顿住了脚步,他们正走在院子中间,四周空旷,身边又没有人伺候,舒嫣华可以放心把自己的疑问问出来。 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周廷昱的眸子,“为什么?” 周廷昱一愣,反问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舒嫣华轻轻抿了抿唇瓣,“御医向来只为陛下的龙体和皇后娘娘的凤体诊治,哪里值得纾尊降贵给我这个侯府嫡女诊脉?” 不要说其他,就是宁国公这样的积年老牌勋贵,要不是大病,也求不了承德帝恩旨让御医来为他诊脉,朝臣和勋贵,一般都是找太医请平安脉的。 御医,又哪里是舒嫣华能够得上的? 周廷昱脸上缓慢的露出一抹笑容,笑容里带着认真,他伸手出手,把一丝调皮的青丝从舒嫣华的耳鬓边给她别回耳后,用不容置疑又坚定至极的语气道: “因为,我心悦你呀。” 周廷昱脸上的棱角已经从稚嫩开始慢慢转变成稳重,再也不复以前的青嫩,他的身姿挺拔如松,即便是在乌云豹氅衣之下,也能见他的气势早已不同以往。 舒嫣华无法形容那种气质,大概只有从护送他们回上京的方统领身上,才能感受到那种气势,只是方统领身上的气势,又不及周廷昱,他浑身还带着一股贵气,让人能一眼就看得出来,他是贵人的贵气。 周廷昱的脸,不见以前的白皙,反而变成了淡淡的蜜色,只是这样的肤色不仅不减他的俊美,反而为他增添了一种充满着力量的美。 舒嫣华看着比她还高一个半头的周廷昱,心下有些恍惚,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成长为跟她哥哥一样,给人一种能让人倚靠、能让人安心信任的样子? 周廷昱此时其实心内非常紧张,大概是他从出生以来,最紧张的一次,就是第一次在上书房里,被突然而来的父皇抽问功课呢,他也是胸有成足,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功课不会有错。 现在不一样,他向心上人表露自己的喜欢,就好像觉得头上悬着一把刀,刀不知何时会掉下来,让他心中忐忑不已。 他见舒嫣华有些恍神,心下急了,华儿这反应不对劲呀,到底怎么啦?难道被他吓坏了? 周廷昱着急了,也顾不得以前说的慢慢来,不要吓着舒嫣华的策略,他用自己的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发现是热乎乎的,双手就捧着舒嫣华的脸,非常认真的又一次表露自己的欢喜: “华儿,我周廷昱,大夏五皇子,心悦你。” 热乎乎的触感让舒嫣华回过神来,一回神,耳边就听到这样的直接又认真的表白,看着周廷昱那双坚定中带着认真,肃然中带着火热的眸子,舒嫣华的心,“噗通噗通”的越跳越快。 她觉得她脸蛋上的那双手带来的温度实在是太大了,让她的脸都烧了起来,继而慢慢燃烧到她的耳根,再往下到她的脖颈处。 周廷昱是感受最深的人,因为太过紧张,以致于连想也不想,就直接脱口而出,“华儿,你的脸怎么开始发烫了?” 如果地上有缝,舒嫣华很想钻一钻。 舒嫣华嗔怒的看了一眼周廷昱,她以为自己是怒到极致的眼神,却不想在周廷昱看来,是妩媚到极致的风情,那双眸子,璀璨若星,美好到让周廷昱想一辈子藏起来,再也不给其他人看。 周廷昱痴痴的说了一句:“华儿,你真美。” 话语里的诚挚,让人无法怀疑他的心意。 舒嫣华的脸,更红了,也愈发烫了。 而留在沐烟小筑里正在用饭的秋儿等人,目瞪口呆。(未完待续。) 第189章 想错了 “你快放手!”舒嫣华有些羞怒,小声的道。 周廷昱条件反射般松开,看着舒嫣华布满红晕的脸蛋,傻傻的笑了笑,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华儿,我心悦你,非常非常心悦你。” 万事开头难,开口的第一句都出了口,周廷昱就好像抛开了包袱一样,第三次说出这句话。 舒嫣华看着周廷昱诚挚的眸子,那眸子里蕴含的情意,让她的心不仅没有平复,反而继续欢快的跳着。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如此直接了当的表露心意。 上辈子的时候,她和谢志安一直恪守规矩,他们的婚事,是最传统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了亲之后,谢志安才给她弹奏一首凤求凰,两人之间没有这种表露于外的感情。 舒嫣华上辈子不懂****,既然父母觉得谢志安不错,连哥哥也没有反对,那就嫁给他,反正女子及笄之后,都要嫁人的。 及至后来谢志安对她下手,她更多的不是心痛,而是恼恨自己没有带眼识人,看不穿这个渣滓的狼子野心,同时觉得无比的恶心,跟这么个人渣同床共枕,真是让她觉得呼吸的空气里都带着一股子恶臭味。 两辈子为人,她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跟她表露心意的,还是与她曾有过一段生死经历的五皇子。 舒嫣华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让自己试图恢复平静,然而红彤彤的耳朵,出卖了她的佯装镇定。 “华儿,华儿,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周廷昱看着舒嫣华布满红晕的脸,心也开始跳得飞快,一个能让他欢乐傻了的念头突然涌上了他的脑海里,以致于他现在想迫切听到舒嫣华的回答。 舒嫣华羞怒的看了周廷昱一眼,答非所问,“你刚刚怎么能动手动脚的呢?” 周廷昱求饶的笑:“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不过华儿,我只动了手,没有动脚。” 说罢,周廷昱的双手还搓了搓,似是在留恋回忆刚才嫩滑的触感。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舒嫣华脸上红晕更深,这也让她觉得怪怪的,不禁暗暗在心底唾骂自己:你怎么能失了分寸? 然而****之事又哪里能受人控制?这世间有些感情,都身不由己。 舒嫣华抬起头,看着周廷昱那双火热的眸子,脸又是一烫,连忙低着头,红着脸,不说话。 周廷昱见此,心下大喜,也不敢逼迫太过,怕她会恼羞成怒,反而不美。 “华儿,我已经跟父皇和母妃求过了,他们都答应我,等你及笄之后,就会为我们赐婚。” 周廷昱觉得舒嫣华这反应对他也是欢喜的,按照他对她的理解,要是换了一个她不喜欢的人,不要说刚才他情急之下捧了她的脸,就是表明心迹呢,她也能绝对会听了个头,掉头就走,决不会让人把后面的话说完,谢志安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因为不喜他,连见也不想见他。 舒嫣华这样的反应,让周廷昱觉得他们两人,应该是两情相悦的,所以他就把父皇和母妃的承诺,说了出来给她听,证明他不是登徒子,他不会耍花花心思,心悦一个人,就要给这个人最好的一切。 而他能给的,不仅仅是王妃的位子,还是他整个人,整个心,他所有拥有的一切。 然而他满心以为舒嫣华会高兴,却想不到舒嫣华脸色倏地就苍白起来。 从布满红晕,到苍白震惊,只是短短的一息时间! 一直在关注着两人动态的秋儿和冬儿两人吓得刷的就站起身,就想冲出房门,去质问五皇子殿下——就是身为殿下,也不能这样欺负她们家小姐,皇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 结果被白术和另一个小丫环眼疾手快的拉住,白术死命的给两人打眼色,低声在她们劝说,让她们不要这样冲出去,白术是看出来了,五殿下对舒姑娘不一般,要是坏了五殿下的事,五殿下对舒姑娘不会怎样,对她们这些身为奴婢的,就很难说了。 这个时候,白术心底无比期盼自家郡主快点来救场,在这个王府中,除了郡主,另外的主子都不好牵涉进来,毕竟舒姑娘终究是一个大家闺秀。 “你想让我做侧妃或者侍妾?”舒嫣华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眸中满满都是震惊。 她记得哥哥跟她分析过,按照他对陛下的认知,舒嫣华跟周廷昱一起消失两个多月,而舒嫣华还救了周廷昱一命,很有可能会被承德帝赐为周廷昱的侧妃。 而哥哥当然是不会让她当侧妃的,所以当时对她说,让她努力在太学院女学中考取第一,只要得封了县主,再加上哥哥在陛下使力,再找机会让静妃娘娘对她有好感,提提她对周廷昱的救命之恩,正妃也不是不可期。 只是不是现在,而是等她女学及笄考试,考取了第一的时候。 现在周廷昱突然说他已经求了陛下的赐婚,就算她自己心里清楚,在那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她和周廷昱没有发生什么,两人都规规矩矩的,就是同住一个舱房,也是恪守规矩,然而在那些贵人眼里,并不会在乎这些过程,他们只需知道,舒嫣华的名声有失,这就足够了。 如果是为侧妃,她宁愿不嫁——她自小受到她哥哥的熏陶,是绝不会做小的,就算是侧妃,在皇室,依然还是侍妾的地位。 周廷昱见舒嫣华的脸色变得苍白,也是吓得够呛,还以为她是不舒服了呢,谁知道突然就听到这么一句蒙头蒙脑的话。 “哎,华儿,你不要吓唬我,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要让你做侧妃。” 周廷昱手忙脚乱,想要安抚舒嫣华,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急得脑门都冒汗了,这大冷天的,急出了他一身汗! “我跟父皇和母妃求旨,把你指给我做正妃,怎么会是侧妃呢?我可从来没有说过侧妃这话。” 周廷昱就差指天发誓了,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舒嫣华会想到侧妃那方面去的,他又怎么会舍得让她屈居人之下? 他的华儿,娶回家是为了宠的,可不是为了让她受气的!(未完待续。) 第190章 正妃之位,非你莫属 舒嫣华傻傻的问了一句:“真的?” 周廷昱举起手,就想发誓,以证明自己并无说谎。 吓得舒嫣华不顾礼仪,直接就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发誓,“你有话好好说,不要做这种事。” 时年人都对神佛都心存敬畏,也讲究因果,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是不会发誓的——万一真的被神佛知道,应验了怎么办? 周廷昱见舒嫣华脸上急切的神色,乖乖放下手,任由舒嫣华牵着他的手,自己不道破、不提醒。 “华儿,我此生只会有一个妻子,也只会有一个女人。” 周廷昱保证道,他心中的确是这样想的,这样的话自然不会跟父皇和母妃说,就是皇后母后这种并不干涉太子房事的,也从来没有塞女人给太子,太子也还有几个侍妾呢——都是他父皇给的,一国储君,肩负着开枝散叶的重任,自然不可能只有太子妃一个女人。 他倒是有把握让母妃不干涉他的房中事,难就难在父皇那边,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到了那时候,他总会有办法来应付父皇的。 舒嫣华的脸色渐渐回暖,不知为何,她无端就信了周廷昱的话,可能是因为他的神情足够坚定,可能是他的态度太过认真,可能是他,能让她从心底相信的人。 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异样,她的手里握着一只厚实的、带着茧子的手掌。 舒嫣华低头一看,倏地就甩开了抓住周廷昱的手,把自己的手拢在袖子里。 周廷昱满心的遗憾,他还想继续享受一下华儿的小手呢,小小的,软软的,滑滑的。 “华儿,我心悦你,我的正妃之位,只会是你的,父皇和母后、母妃都知道此事,只是他们都说,我们年级还小,等你及笄之后,赐婚的旨意就会上你们家宣旨。” 周廷昱贪婪的看着舒嫣华又开始泛着红晕的脸庞,继续道:“此事除了你我,就只有父皇他们三个长辈知道,我想着,你家里也不会在你及笄之前就为你定亲。” 说道这里,周廷昱眉头一点一点的开始皱了起来,眉宇间皱成一个小皱褶,他一想到华儿的父母为她择婿,心中就一阵不舒服,甚至只要想想以后华儿会成为别人的妻子,他心头就涌起一股狠厉和血腥。 舒嫣华觉得有些难受,她疑惑的抬头看着周廷昱,这股子气势,跟头目曾经给他们爆发过的气势很相似,只是周廷昱身上的气势没有头目那般血雨腥风,但也有了那么一丝的气味。 周廷昱注意到舒嫣华微皱的眉头,立即就收敛了身上的气势,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却并不打算告诉舒嫣华他身上会有这样的变化,是经历过什么事。 不过周廷昱想到了那个可能,心中还是不舒服,还是叮嘱舒嫣华,“华儿,如果你父母要给你择婿,你一定要跟我说,你找容景大哥,容景大哥有办法把消息递过来给我。” 虽然他觉得在舒嫣华及笄之前,广平候这个对外一直都号称疼爱子女的父亲,应该不会这么猴急,毕竟越是疼爱女儿,择婿就会愈加谨慎。 舒嫣华应了,心底却在疑惑,什么时候,哥哥居然跟五殿下有了私底下的联系?看起来这个联系,还挺深切的。 周廷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她:“你回家之后,你父亲母亲是什么态度?他们有难为你吗?” 舒嫣华笑着摇头,“没有,我按照我们商量好的话告诉的父亲他们,并没有难为我。” 舒修和与梅氏都是非常识时务的人,她话里话外都提着周廷昱,这两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舒二叔和二婶也不是多口舌的人,至于关氏...... 之后她恢复了请安,关氏对她虽然疏远了,好歹没有把心底的不屑直接表露在面上,她也不会因为关氏冷落她而难受心疼,所以两人在舒府也就维持了一个表面的平静。 只是这到底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舒嫣华不会把家中这种事告诉周廷昱。 周廷昱认真的打量了舒嫣华的神情,发现没有看出难受和为难,就放下心来,转念又一想,华儿有容景大哥护着,想来容景大哥也不会让华儿在家中受委屈。 “我们出来消食也差不多了,我们回花厅,冷着了就不好了。” 周廷昱转身的,就带着舒嫣华往回走。 舒嫣华有些好笑,他们就是从花厅里走出来,走到院子的空旷的地方,就站住脚了,哪里是消食? 周廷昱回到花厅里,顶着白术等人怪异的眼神,悠然自得、面不改色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小姐。”秋儿两人上前,一个为舒嫣华解开鹤氅,一个摸了摸她的手,见小姐的手依然是暖暖的,才放下心来。 周廷昱在皇宫中应付父皇历练出来的厚脸皮,完全没有半丝不自在,舒嫣华反而在丫环们的注视下,有些尴尬。 最重要的是,刚才周廷昱才跟她表露了心迹,两人还独处一块的时候,那种尴尬还不会明显,如今在这些丫环的注视下,就变得显眼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周廷昱喝完了一杯茶,站起身,旁若无人的对舒嫣华道:“华儿,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回宫,你要是在皇叔这里想去哪里游玩,让白术领你去即可。天冷,你注意保暖,不要受凉了。” 说完,周廷昱朝舒嫣华点点头,径直往外走,留下一个嘴角微微抽搐的白术。 她是她家郡主的贴身大丫环吧,怎么好像自己变成了五殿下的宫女一样? 当舒嫣华在宴会结束之后,面对着周嫦曦戏谑的打趣表情,舒嫣华佯装自己看不到,如常的坐上自家的马车。 马车走了半路,冬儿的火爆性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出声问道:“小姐,五殿下......” 舒嫣华笑着看向两个丫环,见她们脸上都带着明显的担忧,笑着安慰她们:“不必担心,只是此事不要回去说,就是齐妈妈也不要说。” 秋儿和冬儿对视一眼,她们从小就伺候小姐,很清楚现在她说的温和,语气已经不容置疑,只得把心底的担忧压下,纷纷应了。(未完待续。) 第191章 人所能倚靠 舒嫣华回到家中,先是去福寿堂请安,恰梅氏等人也在,关氏对舒嫣华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回来了”,余下的就不再多问。 还是梅氏温柔的询问了舒嫣华在怡王府参加宴会的情况。 当得知舒嫣华只是在梅林里走了走,随后就窝在花厅里取暖,梅氏一副随她高兴的表情,被关氏搂在怀里的舒妍玉低垂着头,眼里闪过一抹嫉恨的神色,其后又变成幸灾乐祸和鄙视的眼神。 要是换了她去怡王府的宴会,才不会窝在花厅里取暖呢,这么多女郎在,不仅可以套近乎,发展交际圈,而且去参加宴会的同样还有很多郎君,多看看有哪些郎君是个好的,择婿多几个选择呢。 舒嫣华略略在福寿堂里坐了坐了,就以要回去换身衣裳的借口,退出了福寿堂。 回到百雨金轩,舒嫣华换了一身衣服,就在书房里练字。 勤练不缀,字才会越写越好。 “不错,现在的字,越来越开阔大气了,而且已经融入了颜公和柳公的精髓,又有自己的风格,很好。” 舒嫣华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哥哥,“哥哥,你回来了?” 今天怡王府的宴会,舒家阖府就给舒嫣华递了帖子,怡王是个闲王,虽然也会跟官宦之家有联系,却不会给陛下身边的红人舒舍人帖子,总是要避嫌一下的。 至于舒嫣华,她是惠安郡主的好友,小女孩家家的一起玩耍,并不会引人猜疑。 “今儿玩的怎样?”舒鸿煊笑着问。 舒嫣华看搁下笔,直视着哥哥,“我见到了五殿下。” 舒鸿煊眉毛微微扬起,“哦?” 妹妹这么郑重其事的跟他说,难道是有什么事? “五殿下......今天跟我表露心迹了。”舒嫣华说到最后,脸上微微泛红。 舒鸿煊看着跟以往谈起周廷昱反应完全不一样的妹妹,心内五味杂陈。 他看着情窦初开的妹妹,心里有些酸酸的,涩涩的,就跟父亲看着女儿生命中开始出现另一个男人,开始为那个男人的喜而喜,怒而怒,此后他再也不是妹妹的全部依靠。 然而舒鸿煊更多的还是高兴,他一直都担心妹妹会封闭自己的心,如今能有人让她情窦初开,而那个人还是周廷昱,他还是很放心的。 “五殿下说,他已经跟陛下和静妃娘娘请旨,等我及笄,就赐婚于我。”舒嫣华继续说道。 舒鸿煊这下诧异更甚,他想不到五殿下表露心迹,还是做好了准备而来的,有这个承诺,再表露自己的心迹,才显得负责任。 “华儿,哥哥有一事,需要跟你说的。”舒鸿煊淡笑着看着妹妹。 舒嫣华歪了歪头,疑惑的看着哥哥,静等着他要说的事。 “华儿,虽说出嫁从夫,然而女子的一生并不是只能依靠一个男人。古有昭君出塞,又有班昭助其哥哥修撰《前汉书》,这些女子流传千古,靠的都不是男子,她们的一生,就是今人都敬佩万分,乃至后人依然受人传颂。” 舒鸿煊缓缓的说道,他看着妹妹的眼神很温和,但同时也带着一种期盼和鼓励, “哥哥说这些不是想要你成为像她们这样流传千古的女子,而是想告诉你,女子从来不是男子的依附。 相反,博识多才、学识渊博、素有见识的女子,还能成为丈夫的贤内助。 倘若你以后嫁了丈夫,丈夫跟你说朝中政事,你只会跟丈夫说风花雪月、诗词歌赋,长此以往,你跟丈夫之间只会逐渐疏远,丈夫对你,剩下的就只有敬重。敬重,就是说,丈夫对你,已没有了感情可言。 而且,人的容颜都有老去的一天,一段婚姻中,容颜是最不重要的,几十年之后,再美的人,也会鹤皮白发,再丑的人,几十年之后,也丑不到哪里去了。 容颜易逝,而你的知识不会,你的才艺不会,你的为人处世不会。 哥哥曾经听说过一句话,岁月苍老了你的容颜,唯一会越老越醇的,是你的优雅如斯。 所以华儿,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你的世界都不是只有男人,你要让自己越活越精彩,越活越优秀,五殿下才会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你。” 舒鸿煊这番话,对时下某些规矩来说,其实挺大逆不道的,但他才不在乎这些,他本来就是土生土长的古人。 一个人的实现价值,不是依靠男人或者女人,而是自己本身的能力。 他自小就教导妹妹,独立自强才是一个人立足的根本。 女子,活在这个世界上,从来不是为了成为一个传宗接代的机器,也不是为了别人的喜怒而活。 看着哥哥的神情,舒嫣华微微一笑,“哥哥,就算你对我没有信心,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我可是你教导出来的,不会因为听到五殿下的承诺,就晕了头,以为自己一定会万无一失的嫁进皇室中。毕竟,人算并不如天算,几年之后的事,又怎知会有什么样的发展?” 她没有因为周廷昱的承诺就晕了头,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是配不上周廷昱的,上京城中多的是贵女,比她身份贵重的,不知凡几,如果不是天公作美,她与周廷昱根本不会有交集,就如上辈子一样,上辈子她与周廷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她贪婪的汲取女学中先生教导的知识,为争取考第一而努力;也要时刻关注着外祖家的情况,毕竟距离严家落败的日子愈渐接近;更要关注着家中舒修和与梅氏的动向,他们一直都是她的心中刺。 “哥哥,你能去找懂得织染技法的匠人吗?” 舒嫣华给哥哥解释道:“我这些日子想了想,既然外祖家出的问题是在布料,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找一些懂得织染技艺的人,然后看看能不能弄出一种或者几种新的布料,倘若那时候外祖家依然还是在布料上摔跤,我们也不至于措手无措。” 舒鸿煊揉了揉下巴,“要不是过年有几天休沐,我都快忙疯了。行,等我去找找有没有懂的织染技艺的人。不过,华儿,你不可抱太大的希望。” 时下的手艺,都是家传的,如果要把技艺教导给外姓人,那么肯定是这个外姓人入赘,改了姓。 所以就算真的是找到懂的织染技艺人,也不一定能说服他来严家。 “哥哥,我懂的,但不试试,终究意难平。”(未完待续。) 第192章 头目进京 开春之后,舒嫣华又恢复了往常的生活,学院和家里两头走,休沐的时候,就去外祖父家里探望一下他们。 这天下学,舒嫣华见自家马车旁边,哥哥的小厮清笔候在一旁,见她出来,清笔连忙上前。 “姑娘,大少爷让小的来告诉你,外祖家来了客人,客人自边疆而来。” 舒嫣华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之色,从边疆来的客人?她认识的边疆之人,难道是头目和楚氏他们来上京了?这么快?这是年一过,就来了呀。 “哥哥让你来,还有其他话嘱咐吗?” 清笔摇摇头,“大少爷只是让小的来跟你说这事,他没说别的。” “那哥哥呢?”现在这个时辰,早已散值,清笔能在这里,哥哥应该不在宫里。 “大少爷散值之后,被大舅老爷请去了严家。” 舒嫣华了然,这么说来,是头目和楚氏来京,拜访严家,然后外祖父让哥哥也去了。 舒嫣华想了想,径直走向了马车,“你去跟哥哥说,我知道了,我现下就不过去外祖家里了,没有禀明母亲,不便去外祖家里。” 哥哥让清笔过来告诉她这事,已经表明了他的意思,他现在不想她跟楚氏等人见面,又怕头目跟先前一样,会在街上拦截她,所以才会让清笔过来。 舒嫣华看了一眼她身边跟着葡萄和樱桃两人,这两人是她与周廷昱从边疆回到上京之后不久,哥哥领回家给她的,两人都会一些拳脚功夫,因为她曾经遇到坏人,为了她的安危,哥哥就带了两人回家给她。 哥哥也没有落下舒妍玉和舒燕巧,两人各自得了两个丫环,让舒修和与梅氏都无话可说,毕竟这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疼爱,而且舒鸿煊又不是偏心舒嫣华一人,其他两个妹妹也有,舒修和是一个疼爱子女的父亲,自然不会拒绝。 此后舒嫣华就牢记哥哥的嘱咐,出门就算不带秋儿等人,也一定要带着葡萄和樱桃。 有这两人,普通的宵小都近不了身。 “回府吧。” 车夫应了一声,慢慢驾着马车向广平候府而去。 ...... 此时的严家大厅中,主位上坐着严川和何氏,左下手是头目和楚氏、徐松等人,右下手则是严向荣夫妇、严向明夫妇,舒鸿煊坐和严家的大少爷严乐之等人站在一块。 楚氏笑着道:“表姨,想不到我们还有相聚的一天,看来也是外祖母和娘亲她们在天之灵保佑,不想我们断了情分呢。” 楚氏和头目此行来京,自然是想跟严家认亲,然后名正言顺的有个正经的身份去看望舒嫣华的。 这里不是边疆,而是天子脚下,在边疆的时候,徐家是土皇帝,在这里徐家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行商之家,就算暗地里的势力很大,也不敢表露出来,上京酒楼里掉下一个牌匾,砸到的可能都是官绅权贵。 楚氏想要见舒嫣华,没有严家从中搭桥牵线,根本无法入广平候府的门槛。 至于偷偷摸摸的见......楚氏可不想这般委屈舒嫣华,她是真的把舒嫣华当成女儿来看待的。 为了能让严家认下这门亲,为了不让严家怀疑,楚氏一边养身子的时候,头目就已经去寻找楚氏外祖母顾大娘的宗族,找到了顾家之后,经过一番波折,才找到能证明楚氏和严家关系的证据。 头目和楚氏上门拜访,一来就把从顾家那里能证明两人关系的证据给何氏看了,何氏自己看过了族谱之后,也确认了楚氏的确是她的表外甥女。 也是这样,才有严向荣亲自接舒鸿煊来严家的一幕。 此时闻听楚氏的话,何氏温和的笑了笑,顺着她的话回道:“是呀,大概是母亲也没有想到,她的后代子孙还能见到大姨的外孙女。” 楚氏自来是个爽朗的人,就是见何氏热情不大,也以为是上京的人都这么含蓄,不像边疆的人,见到亲戚上门会豪爽的接待。 楚氏其实心中也明白严家人的表现,毕竟突然出现一个来认亲的,人家没有把你当上门打秋风的扫地出门已经很好了,还能让他们一家人当堂入室,而且全家人都出来陪客,由此可见对他们一家的重视。 只是楚氏想要急切的跟严家人联络感情,对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表姨找不到话题,她就把目标瞄向了严乐之等人。 “这是家里的少爷们吧?长得真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风采决然呀,我们家的松哥儿站在你们身边,活脱脱就是个猴儿了。” 楚氏决定祭出打入一个陌生的交际圈的法宝——聊孩子,对于有孩子的夫人而言,赞扬她们的孩子,能迅速拉近她们的关系和好感。 严乐之客气的拱了拱手,“徐夫人谬赞了,我哪里敢跟徐公子比,徐公子年纪轻轻就帮忙打理家中的生意,我还跟在掌柜后面学习呢。” 头目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严家诸人的表情,听到严乐之客气的称呼楚氏为徐夫人,眉梢动了动,没有说话,继续细细的看着严家的人,一一跟他收集到的情况在心中做比较。 楚氏闻言,也是有些怔楞,随即她就爽朗的笑道,“怎么还叫徐夫人这等分外的称呼?按照辈分,你要叫我做表姨才对。” 严乐之看了一眼外祖父严川,严川捧起一杯茶,低头喝了一口。 严乐之再次笑了笑,“是小子失礼了,表姨见谅。” 楚氏这才舒心笑了,指了指她身后的徐松,道:“这是我家的猴儿,单名一个松字,我和他都是初次来上京,对上京一无所知。 你们明天有没有空?带一带你们徐大哥逛逛上京,省得他大乡里进城,惹人笑话。” 这话就不是严乐之能接的了,严乐之的母亲,大夫人郑氏笑着接道:“这是我家的不成器的孩子,叫乐之。 客人上门,自然是我们东道主接待,明儿就让乐之他们带松哥儿去逛逛上京,好好熟络一下。” 说着又转头对严乐之道:“这几天都不用去铺里做学徒了,跟兄弟们带松哥儿好好玩玩。” 严乐之笑着应了,徐松也笑着拱了拱手。(未完待续。) 第193章 并不欢迎(月票30加更) 回到一家人在上京的落脚地,楚氏一边伺候着头目换衣服,一边脸色有些凝重的样子。 “老爷,你看,表姨他们是不是不欢迎我们?” 头目脸色淡淡的,道:“表姨他们让一家人都出来陪客,这不是对我们很重视吗?” 楚氏虽然封闭自己的内心好几年,没有跟外人交际过,以前的交际能力还在,或者说,她身为女人的直觉还在。 楚氏的眉头没有松开,还是紧紧的皱着,“可是大表嫂让乐之那孩子连铺里都不去,专门陪我们松哥儿逛上京,这一听就显得我们好不知礼了。” 严家作为舒嫣华的外祖家,当初还是严家帮忙遮掩舒嫣华失踪的事,要说严家不知道头目等人,是不可能的。 舒嫣华还是从上京被人掳走的,至少头目等人是很熟络上京的,所以楚氏当初说是她和儿子第一次来上京。 她说那番话只是为了让儿子有个借口,能打入严家年轻一代的交际圈而已。 她急于与严家打好关系,可她对严家来说是个陌生人,就算今天证明了他们的亲戚关系,还是陌生人。 严家世代行商,现在的掌舵人严向荣这一代都是老狐狸了,更不用说早已人老成精的严川,想要在他们这些老狐狸跟前交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所以她选择了最快的方式——让儿子跟严家年轻一代混熟,慢慢就能顺利让严家人对他们抱有一定的亲切度。 楚氏也不奢望严家能对他们一家好到能跟自己亲亲的外甥一样,毕竟都隔了两代,只希望能跟正常亲戚一样来往就行,至少要能够跟着严家进入舒家的门槛。 她去严家跟何氏、郑氏、朱氏等人打好关系,儿子跟严乐之等人打好关系,双管齐下,这才是最快的方法。 可是,郑氏答应是答应了,但那话说着让人觉得别扭——你这个亲戚架子挺大的,让严家未来的接班人专门放下一切来陪伴,这一表三千的亲戚,脸皮也够厚。 楚氏当时听了之后就觉得别扭,可她目的达到了,又不好推拒郑氏的话,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突破口,不舍得放弃呢。 头目见妻子苦着脸的样子,微微叹息一声,牵着她的手来到罗汉床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 “你啊,想得不错,严家的确是不欢迎我们。” 楚氏急了,问道:“可是表姨她一看我们拿出来的族谱她就认下我们了呀。族谱我们可没有作假,就是表姨去顾家,去我外祖母家查探呢,也能证明我的确是她的表外甥女。” 头目拍了拍妻子的手,“如果我们没有掳走华儿的话,严家人应该会很欢迎我们,可惜了。” 楚氏脸色变了变,“你是说他们怪罪你掳走华儿的事?” 头目沉沉的应了一声,“嗯,如果严家人对我们毫无芥蒂,这门亲戚不认也罢。” 面对掳走嫡亲外孙女的人,还能当一切都没有发生,高高兴兴的认亲,这样的人家,头目绝无二话,掉头就走,他不会跟这样的人做亲戚。 “这可如何是好?”楚氏苦涩不已,脸色苦的像吃了黄连一样。 严家对他们心存怨怼,是因为丈夫掳走了华娘,可丈夫做的一切,是为了她,她无法责怪丈夫。 头目见妻子忧心,安抚的拍着她的手,“你放心,不用忧心太多,大夫说你心脉耗损过多,这些年都不适合大怒或者忧心。我会教导松哥儿如何行事的,你啊,备好礼物,明天继续去探望表姨他们就是了。一切,有我。” 头目想到在严家见到那个一言不发的俊美少年,眸底闪过一抹异色。 ...... 下学回到家中的舒嫣华,换好了衣服之后,正想走向书房练字,走了几步,脚步一顿,淡淡的吩咐道:“秋儿,把我春雷琴拿出来,我们去临渊亭那里。” 秋儿应了一声,春儿连忙道了一句:“小姐,奴婢也跟着去伺候您吧。” 舒嫣华看了一眼春儿,淡淡的道:“好。” 来到临渊亭,秋儿把春雷琴摆好,春儿伺候舒嫣华净手焚香。 舒嫣华轻轻抚了抚春雷琴,手指轻轻捻动,一连窜清脆的琴音开始飘荡在空中。 到了中途,舒嫣华已然闭上了眼弹奏,一曲终了,清脆的拍掌声响起。 舒嫣华睁眼一看,就见苏芸娘站在临渊亭里,笑着拍掌。 “好一首追忆曲!华娘的琴艺如今是愈发厉害了!”苏芸娘真心实意的赞叹道。 一年之前,她就觉得这位侯府小姐是个天才,短短的几天就把她教导的指法学会,一年之后,已经能将自己的情绪融入琴音中,这样的天赋,真是让人妒忌呀。 舒嫣华站起身,福了福身,“先生谬赞了。” 苏芸娘缓缓走来,在舒嫣华对面坐下,笑着摇摇头,“先生向来是有一句说一句,你的琴艺的确非常好。” 见舒嫣华还要谦虚,苏芸娘摆摆手,“你不必自谦,先生是高兴自己能教导这么一个弟子,就算你跟我学琴不是很久,可你的琴技的确是我教导的,以后呀,对外都能说一声授业先生,你说是不是?” 舒嫣华抿嘴一笑,“先生说的是。” “华娘,先生刚刚那话可不是奉承你,琴技就是天下第一,要是没有奏琴者的感情在里面,始终都脱不了匠字。 而你,已经把自己的感情通过琴音表达出来,而且其中的感情,还引起了听众的共鸣,假以时日,我大夏又多一位琴大家了。” 苏芸娘脸上也带着追忆,“刚刚听着你的曲子,我都想起了我家的小子了,一年多没见他了,也不知道现在长得如何了。” 丈夫杨锦程要上京考春闱,婆母不放心,让她跟着来伺候,儿子就留在家中让两老照顾,直到现在,他们还留在上京之中,丈夫还要等两年之后的下一科,已经很久没有见儿子了,也不知道那孩子还记不记得他们夫妻。 “先生的孩子,应该很可爱的。”舒嫣华笑着道。 苏芸娘眸子里是深深的想念,却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本身琴艺就很好,她自然能听出刚才舒嫣华琴音中是在追忆思念,里面还带着浓浓的濡慕之情,她追忆的是谁也就明了。 怪不得要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奏琴。 这里毕竟是侯府,苏芸娘不会蠢到在侯府的丫环面前提起先夫人,只是转了一个话题:“这曲子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是你自己所做?” 舒嫣华羞涩一笑,“刚才兴致所起,就随意弹了一曲。” “多少名曲不是兴致所起而得来?来,我们把这曲子写出来,再起个名字,下次在正式场合,你倒是可以弹奏这一曲,让上京都听听你的曲子。” 苏芸娘兴致高昂的说道。 “是。”(未完待续。) 第194章 不知道的护短 在临渊亭里与苏芸娘一起把曲子写下来,舒嫣华心情终于不在沉郁,满心愉悦的回到了百雨金轩。 “哥哥,你回来了?” 才进门,舒嫣华就见到舒鸿煊。 舒鸿煊见她脸色欢快,笑着道:“听齐妈妈说你带着秋儿她们去临渊亭里奏琴,看你这样子,是捡到银子了?” 舒嫣华俏皮一笑,“我刚才弹奏了一曲,凑巧苏先生在那里经过,听到了,要不是她在,我还差点忘记琴谱了。” 舒鸿煊有些惊讶,“这是你自己作的?” 舒嫣华兴奋的点点头,“是呀,哥哥,我厉害吧?” 她像个小孔雀般,骄傲的扬起了她的头颅,展示自己的美。 “当然厉害,我的华儿,素来就是最棒的。” 舒鸿煊宠溺的看着妹妹,笑着赞她。 舒嫣华倒是不好意思了,关键是哥哥的神色太过认真,她脸皮还没有厚到能面不改色的收下哥哥的赞美,撑不住脸红了红,自己也“噗嗤”一声笑了。 “快去洗手,来陪哥哥用饭。” 待两兄妹在小厅里坐下,只留秋儿和冬儿伺候,其他人都挥手让退下,舒鸿煊还使了个眼色,齐妈妈和秦妈妈两个都心领神会,微微一颔首,就退了下去。 “今天徐家人来上京了,还找到了外祖母,出示了族谱,外祖母也认下了这个表姨。” 舒鸿煊给妹妹夹了一块羊肉,跟她说起头目等人的事。 两兄妹用饭没有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此时舒嫣华吞咽下嘴里的肉,才道:“那......外祖母是什么态度?” 舒嫣华都不用问哥哥了,只看哥哥的脸色就知道他即使见到了酷似娘亲的楚氏,依然毫无好感。 “一表三千里的亲戚,能有什么态度?谁家没有几个这样的亲戚?平常对待就是了。” 舒鸿煊谈起楚氏等人的时候,口气依然是无甚感情。 舒嫣华了然,看来外祖家对楚氏也是不甚欢迎的。 “哥哥,要是徐家人找上我了呢?” 舒嫣华见哥哥用徐家人这样的称呼,不敢说表姨,学他用徐家人这样的说法。 “见你?”舒鸿煊凉凉的笑了笑,“你是指在街上当街拦截你的那种见法吗?” 舒嫣华缩了缩脖子,哥哥的笑容好可怕。 “只要你出门都带着葡萄和樱桃,他就没法在上京当街对你做什么。” 舒嫣华挑了挑眉,惊讶道:“葡萄和樱桃这么厉害?” 哥哥当时带着两人回来给她的时候,不是说只是会两手拳脚功夫吗? 怎么现在说的这般肯定?要知道头目那伙人,可是在上京把她和五殿下*带走了的。 舒嫣华就是舒鸿煊一手带大的,舒嫣华就是脸色稍微一变呢,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当初徐家他们能得手,泰半是多亏那场惊马,要是好好的走在街上,敢对五殿下动手?” 舒鸿煊嘴角一抹极其明显的不屑笑容露了出来,“除非会飞,否则上京城根本走不脱。” 要不是那场惊马让青云没有留意到五殿下那边的动静,阿三等人根本不可能把五殿下和妹妹带走。 阿三等人能得手,只不过是有另一伙人在帮助而已,还打了一个时间差,否则徐家人还能好好的来上京认亲? 要是换了他是五殿下,绝对不会给徐家人好脸色。 五殿下到底是年纪小,也足够喜爱华儿,否则不会因为看出华儿的为难主动放过头目和楚氏等人,换了是他,敢动他在乎的人试试? 管你是不是亲戚,管你是不是以礼相待,手伸得太长,那就把手脚都砍掉,看你还能不能多手多脚的。 也就是现在舒鸿煊没办法对付头目,要是他有办法,他根本不会多费口舌,先干了再说。 妹妹就是他的逆鳞,动了妹妹,还想让他认亲戚?做梦去吧! 至于葡萄和樱桃,其实根本不是舒鸿煊找回来的,而是五殿下给的,说这两人的能力加起来能跟青云相媲美,一定要舒嫣华出门的时候,让这两人时刻护卫在身边。 那时候舒鸿煊就知道葡萄和樱桃很有可能是承德帝亲赐的,青云就是承德帝亲赐给五殿下的,而且五殿下身边还多了一个青凡,一个比青云气息更加危险的人。 他当时想不明白为什么承德帝会给妹妹两个如此厉害的人,当时他认为是承德帝对妹妹救五殿下的补偿,直至妹妹跟他说,五殿下已经求得陛下恩旨,只等她及笄就会赐婚,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陛下会给妹妹这两人了。 其实舒鸿煊猜测得不全对,葡萄和樱桃两人是静妃向承德帝求的,她认定的儿媳妇,娇滴滴的儿媳妇,当然要好好护着,就算舒嫣华还不知道儿子喜欢她呢,那也没关系,反正她迟早会是她儿媳妇。 至于舒鸿煊给舒妍玉和舒燕巧的四个婢女,倒是他找来的,就是为了让葡萄和樱桃能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能进舒府。 舒鸿煊看了一眼妹妹,非常郑重其事的道:“葡萄和樱桃两人是值得信任的,你可以放心用她们,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她们。” 舒嫣华也点头应了。 听舒鸿煊两兄妹说起小姐失踪的事,秋儿和冬儿两人羞愧的低下了头,是她们护主不力,没有看好小姐,才会让小姐遭罪。 先前大少爷不仅保住了她们,小姐回来之后还不计前嫌的继续用她们,两人心中都感激涕零,发誓以后就是自己受到危险,也不会再让小姐受到危险。 所以当葡萄和樱桃两人来舒嫣华身边的时候,一听两人会拳脚功夫,秋儿和冬儿是最先接受两人的,也对两人释放了足够多的善意,从而让两人顺利的融入百雨金轩。 “春儿,你不是去用膳了吗?怎么站在这里?” 门外突然响起齐妈妈的声音。 舒鸿煊与妹妹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懂两人意思。 秋儿和冬儿也疑惑的对视一眼,春儿怎么会这么冒失?刚才大少爷不是体恤春儿她们,让她们去用膳了吗?现在她们两个在伺候小姐,并不需要其他人呀? 难道是见小姐重用葡萄和樱桃,春儿心里别起了苗头,要争宠? “齐妈妈,我刚刚用过饭,房里这几天有些闷,就想去摘几朵花回房里放放。” 门外春儿的声音有条不紊的响起,并没有惊慌。(未完待续。) 第195章 小人之心 百雨金轩里有个小花圃,一年四季都种着当季的花,舒嫣华是个很好相处的主子,并不禁止院子里的丫环去小花圃摘花,就是丫环们把小花圃里的花摘来自己戴在头上,她也是不生气的。 而从小厨房去小花圃,的确要经过小厅那边。 听春儿这么说,秋儿和冬儿两人释然,齐妈妈也说道:“那你去摘吧。” “是,春儿告退。” 舒鸿煊转而开始问起妹妹的学业,末了用完了饭,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凡事不可急躁,急了,学习的效果就打折了。” 舒嫣华乖乖受教:“是,哥哥,我会慢慢一步一步来的。” 舒鸿煊即是说春儿急躁露了马脚,虽然她自己圆过去了,可如果她自己不及时改了策略,迟早就暴露。 同时也是在告诫妹妹,报仇这件事,不能急,要慢慢来,一步一步走得稳稳的,强大自身,才能打一场胜仗。 ...... “舒公子,能否借一步随徐某喝一杯?” 舒鸿煊扭头一看,见是自称是他表姨夫的徐峰,沉思了一下,对上徐峰笑得温和的脸,点头应了。 不知头目有意还是无意,选的酒楼恰就是严家的岳重楼。 在包厢坐下,就有小二陆续把酒菜送上来。 舒鸿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酒菜,凉凉的看了一眼徐峰,这人是算准了他一定会答应赖赴约,所以事先就订了酒席? 头目给两人的酒杯倒上酒,淡笑着道:“其实徐某并没有把握能请你赴约,不过就算请不到你,徐某自己还是可以来岳重楼里尝一尝能让上京人士都赞不绝口的酒菜的。” 舒鸿煊心下一凛,这人好生厉害的心思,居然能猜中他的想法,果然不愧是逃过了朝廷追查的人,没有几分本事,绝不敢做出那等猖狂的事。 “哦?堂堂福瑞商队的大当家,对上京了如指掌的大当家,居然没有尝过岳重楼的酒菜?” 舒鸿煊开口就是嘲讽,他一点都不避讳自己对徐峰的态度。 他也不去问为什么徐峰会知道他是舒鸿煊,徐峰要是连这点都查不到,就不是妹妹口中讲述的那个土皇帝了。 “看来舒公子对徐某有很大的怨气啊!” 徐峰叹息一声,他也没有仗着亲戚关系就称呼舒鸿煊作表外甥,所以他很自觉的称呼舒公子。 徐峰知道,对这种能让陛下都器重的红人,不能因为他年纪轻轻就小视,都说伴君如伴虎,能在君王身边受宠的,都是硬茬子。 这种本身能跟在君王身边,还备受器重的人,其实比绝大多数人都可怕。 因为这些人至少能揣摩中君王绝大多数的心思,这就足够可怕了。 就是因此,徐峰对舒鸿煊非常慎重对待,可以说,就是面对严川的时候,徐峰也没有这么慎重。 严川虽然是老狐狸,但那是商场上的老狐狸,跟舒鸿煊这种混迹朝堂的人,有着本质的不同。 舒鸿煊冷笑,“难道你还想我敬重你?凭什么?凭你脸皮厚吗? 凭你厚颜无耻的让华儿勾起对娘亲的思念之情,让五殿下放你一马?” 徐峰默了默,而后开口道:“舒公子,没有人会想着要死而不活的。” 这话就是间接的承认了自己对舒嫣华和五殿下两人所做的事。 先是借着救了二人的性命,让两人承了他们的救命之恩。 其后追查两人的身份不小心得知自己的妻子与舒嫣华有亲,立即就攀上关系,让舒嫣华心底有些迟疑。 最后更是借着楚氏与舒嫣华生母肖似的容貌,让舒嫣华勾起了对亡母的思念,对楚氏的濡慕之情,而借此让五殿下放过了他们。 他行走大江南北,眼神何等利,早在最初就看出了五殿下对舒嫣华的不同,后来更是渐渐发现五殿下对舒嫣华的感情逐渐深厚,所以他才会对舒嫣华用了那种手段,也是想赌赌,五殿下是否会为了舒嫣华放他们一马。 结果最后他赌赢了,五殿下对舒嫣华用情至深,果然是不再追究他们,也履行了承诺,没有对他们动手。 其实舒嫣华和周廷昱根本不知道,在徐松等人护送周廷昱两人去找襄阳郡的参将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着手把产业转移,把楚氏送往安全的地方。 而儿子徐松和阿三等人收到的真正命令其实是,如果朝廷有一丁点异动,立即分散逃命,如果在周廷昱找了襄阳郡的参将之后,没有下一步,就一路上护送他们去到夷陵郡就返回,先去另一个安全点,等过段时间,看看朝廷是什么动态再说。 万一是周廷昱觉得在地方上的军士很难对付他们,而且自己的安全也无法保证,想要等到回到了上京之后,才让陛下下旨收拾他们呢? 结果事实证明,是他小人之心了,一直到过年,朝廷都没有对边疆之地的异动,那时候,徐峰心中其实是很羞愧的。 他为了活命,对两个孩子用尽了各种手段,两个孩子不仅救了他妻子的命,还遵守了自己的承诺,那时候,他心中五味杂陈。 终究是他小人了。 也是因此,才会有过年之后,全家一起来上京寻亲的事。 他终究是欠了舒嫣华和五殿下好些人命,有他自己的,有他妻子的,也有一起动手掳走二人的阿三等人的。 这些都比他们为了掳走二人而搭救的性命之恩重多了。 舒鸿煊不是周廷昱这个还没有见识过道德绑架的人,更不是妹妹这种虽然聪慧却没有见识太多人心丑陋的姑娘家,这两人都不知道有些人喜欢站在某个层面上,让自己看起来很可怜,然后借此勾起别人的同情心。 妹妹回来之后,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她所遭遇的事,没有半点隐瞒,徐峰大概不知道,妹妹过目不忘,连他们当时的对话都说给他知道了。 就只凭着徐峰所做的一切,再联系他说的话,舒鸿煊哪里不知到徐峰的心思? 这也是当初他一听完之后,就对这家人没有任何好感的原因。 这样的人,他真是一点都不想搭理! ...... 今天国庆呀,祖国生日快乐!你们今天出去浪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呀?O(∩_∩)O~~(未完待续。) 第196章 土皇帝隐藏的秘密 舒鸿煊面无表请,只是冷冷的看着徐峰。 徐峰手执一杯酒,“是徐某小人之心,这就赔罪!” 徐峰豪爽的连续喝了三杯酒,想要开口说话,却听舒鸿煊淡淡的道:“你用不着跟我赔罪,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而且,用区区三杯酒来赔罪,这诚意和悔改之心真是廉价。” 徐峰脸一僵,他看着端坐不动的舒鸿煊,无奈一叹息。 果然是硬茬子呀! 手探进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徐峰把小匣子拿在手里捏了捏,似是有些不舍,最后还是把它放在桌子上,把小匣子推向舒鸿煊的方向。 舒鸿煊看了一眼,并没有要打开的欲望,凉凉的看着徐峰。 徐峰也没有生气,他选择来见舒鸿煊就做好了被冷待的心理准备,他很清楚,他们夫妻能不能跟严家打好关系,能不能见华儿,能不能让华儿接受他们,都与眼前这个少年有着至关重要的关系。 如果这个少年对他们怀有敌意的话,他们根本不可能接触舒嫣华,就是见到了舒嫣华,大概舒嫣华也将他们当成陌生人。 这个少年在舒嫣华心中有多重的分量,他早以见识。 舒嫣华被他掳走的时候,一直对她哥哥充满着信心,就算是被他弄死,也会坚信眼前这个少年一定会帮她报仇。 他当时心中嗤之以鼻,如今见到了真人,才明白当初舒嫣华说的并不夸大,只要给这个少年十来年的时间,他的势力很有可能被连根拔起。 徐峰把小匣子打开,露出小匣子里的一面令牌和一叠子的纸张。 舒鸿煊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那一叠子纸张是房契和店铺契约。 “这些是我给华儿的嫁妆。” 徐峰先是指着房契道:“我的产业同样也遍布大夏,真要是算起来,并不比严家差,这是我产业的五分之一,都给华儿做嫁妆。” 严家是大夏的十大富商之一,然而大夏也有不少人家是秉承着闷声发大财的原则,并不会把财白显露出来,徐家就是这样的人家。 徐家在边疆经营多年,一直用福瑞商队的名头在明面上行走,产业遍布大夏,徐峰说自己的产业并不比严家差,也没有夸大,就算比不上严家,但也不会少多少。 如果严家在严川死去之后分家,作为嫡长子的严向荣可以继承五分之四的产业,次子严向明也可以继承五分之一。 这还是严川没有其他家族死守的规矩,又疼爱儿子,才会把五分之一的产业给次子。 其他九大家为了不跌落十大富商的地位,分家产的时候,不会分割产业,而是把产业里的分红给孩子,这样各家的总产业其实还是不变的。 所以说,徐峰能把五分之一的产业拿出来给舒嫣华,心中也的确是真的将舒嫣华当女儿来疼爱了。 要知道严芷荷出嫁的时候,严川给她的陪嫁十里红妆,也只不过是严家产业里的十分之一不到,更不用说严家这十几年也发展得很快,产业比十几年之前,增长了两倍有多。 然而舒鸿煊不动如山,根本就没有因为徐峰说的产业而动容——钱能买来很多东西,但很可惜,他不是一个钱就能收买的人,更何况,他的妹妹,不是能用银钱来衡量的,在他心中,就是给他那张自高位上的龙椅坐呢,也不能跟妹妹相提并论。 他是一缕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世界魂魄,能投生在严氏肚子里,是上天给他的恩赐,然而严氏已经去世,留在这个世界上,跟他最亲密无间的,只有妹妹一个人了。 他待妹妹如女儿,如果妹妹不在这个世界了,他觉得这个世界就是毁灭,他也不会眨一眨眼睛。 如果妹妹在这个世间消失,那么这个世间也不没有继续留存的必要了。 他脑子里有的是火药的制造秘方,毁了这个世间又如何? 舒修和上辈子毒死了妹妹和娘亲,那舒修和就要去死,谢志安对妹妹不好,谢志安最在乎什么东西,他就要毁掉对他最在乎的。 谁对不起妹妹,他都不会放过。 哪怕以后周廷昱要是也对不起妹妹的话,他不介意让大夏少一个皇子。 徐峰以为区区产业,就能让他妥协? 太天真了! 徐峰看了一眼舒鸿煊,手一指,指着那枚令牌道:“这是我徐家多年来经营的势力,这面令牌,能调动我徐家的十分之一力量,也一并给华儿做嫁妆。” 舒鸿煊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那令牌。 这样平淡的反应让徐峰有些气闷,他运了运气,解释道:“如果华儿跟你说过,我徐家在边疆可以说是土皇帝,然而华儿却不明白土皇帝是什么意思。” 徐峰眼都不错的盯着舒鸿煊,压低了声音,声音如蚊蝇般细弱:“徐家能拉起一支五千人的骑兵。” 舒鸿煊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倏地收紧,面上却还是淡淡的,眼都不眨一下。 这是徐家最大的资本,也是徐家发展了两百来年的最大的秘密,这是只有徐家的家主才知道的秘密,徐家这一代只有他儿子徐松一个,他很早就告诉了儿子,这次把十分之一的力量交给舒嫣华,他是跟儿子说过的,儿子也赞同,毕竟他们欠舒嫣华太多,如果不是为了祖训,为了保存徐家,他们就是把所有产业都给舒嫣华也舍得。 徐峰见舒鸿煊平静至极的面容,心中很挫败,这少年究竟知不知道五千骑兵是什么样的力量? 这是徐家养了两百来年,才养出来的,这支骑兵,就是放在军中,都能当一军了! 这是骑兵!不是步兵!就是五千匹马,也要花费几百万两银子了! 徐峰咬了咬牙,唯恐舒鸿煊不知五千骑兵的恐怖,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我带着一支五百人的骑兵,杀入了突厥人那里,把突厥人一个人口近万的小部落屠得一干二净。” 一支五百人的骑兵,就屠杀了近万的人口,这样的数量对比,舒鸿煊总算知道这只骑兵的厉害了吧? 这是他女儿桔桔被突厥人杀了之后,他连夜聚集了手下,而后千里奔袭,把亲手杀了他女儿的那个突厥人所属的部落屠干净了。 ...... 今天国庆呀,祖国生日快乐!你们今天出去浪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呀?O(∩_∩)O~~(未完待续。) 第197章 不动如山 舒鸿煊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动弹了一下,他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突厥人生性彪悍,就算以前突厥人被打颓了,他们身体里面的彪悍性子也是不会变的,这几年突厥人出现了一个很有野望的王,整顿了突厥之后,就立即开始试探大夏。 徐峰屠的那个部落,不管是用什么方法,哪怕是夜袭,也是非常恐怖的实力了,因为突厥人男女老幼皆可成为战士,就算部落里的青壮年不多,能屠杀干净,也非常了得。 而徐峰所说的,十分之一的势力给妹妹,就是说把五百骑兵给妹妹,这样一个可以屠杀一个突厥小部落的骑兵,比那些产业价值更高。 然而那又怎样?就是拿龙椅来换,他也会选择妹妹,区区五百骑兵,能让他心动? 见舒鸿煊油盐不进的样子,徐峰头一次感到了挫败。 他不惜把徐家隐藏最大的秘密告诉舒鸿煊,甚至不惜把这个秘密力量的十分之一给舒嫣华当嫁妆,可这个少年却没有半点心动。 这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吗?连五百骑兵,价值不菲的产业也无法打动他? 在这一刻,徐峰终于清晰的知道,舒鸿煊能在这样的稚龄得到陛下的器重,的确是名副其实的。 真是为那些被他当做敌人来看待的人感到可怖,有这样一个少年做敌人,真是连觉都睡不着。 而他,目前来看,好像就是被这个少年列入了不受欢迎的行列,至于不受欢迎的程度,大概还没有到生死相向的地步?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这个少年还没有把他当敌人来看待? 徐峰心中无比复杂。 “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以后请你们不要再找华儿,现在认亲也认了,回你们的地方,继续做你们的土皇帝吧。” 舒鸿煊说完,就想起身回去。 “舒公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徐峰也有些火大了,说话也就不客气起来,“你能做中书舍人,是真不明白这一匣子里面代表了什么吗?” 舒鸿煊本来要起身的身子一顿,又坐了回去,看着徐峰冷讽道:“我当然明白这些东西代表的是什么,如果你是担心我会跟陛下告密的话,大可不必。 五殿下对华儿情根深种,不得不说这其中有你办的那事在里面,华儿有一个好姻缘,我做为哥哥,衷心感到高兴,所以对你没有敌意。 但我也不喜欢你们,所以我们最好的结果就是两不相识,我并不想跟你扯上关系。” 其实舒鸿煊就是真的把徐家私养骑兵的事告知承德帝,也得不到好处,首先是徐家的私养的骑兵肯定是分散的,在没有名单的前提下,想要把这五千骑兵全部抓拿,是很艰难的事,闹大了,还会引起恐慌。 徐家养的骑兵肯定用了很长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徐家都没有拿来谋逆,他相信在现今大夏繁荣的盛世中,徐家敢拉起旗子谋反,一定得不到民心的支持,很快就会被朝廷的军队剿灭。 至于以后徐家想要用这支骑兵做什么,那都是他过世之后的事了,按照承德帝和太子的手腕,只要太子继位,大夏还能继续安稳一个君王的在位时间,那个时候,他都可能是长眠地下了。 人都死了,哪还管的了身后洪水滔天? 而且,徐家已经跟严家是亲戚了,就是前两天才认的亲,他把徐家告密给承德帝知道,按照承德帝的性子,恐怕徐家的九族都逃不过,谁知道会不会牵连严家? 就是为了外祖家,他都不可能跟承德帝告密。 舒鸿煊嘴角挂着一抹冷笑,眼里是明晃晃的通透,这就是徐峰能把匣子拿出来,也是他能跟他说这个秘密的底气吧? 因为把严家拉下水,所以徐峰才不担心他会对徐家做点什么——至少不是用那五千骑兵的秘密来对徐家做点什么。 这样通透的眼神,即使脸皮厚如徐峰,也一阵阵发烫。 徐峰用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两声,而后再次把匣子往舒鸿煊那边推了推,见舒鸿煊还是讥讽的看着他,徐峰突然神色一变,变得正经严肃。 “是,我承认我在这上面耍了一点小手段.......” 徐峰见舒鸿煊眼中的讥讽更甚,他住了口,不再说这个话题,舒鸿煊是聪明人,想要在聪明人面前解释自己的私心,那是痴人说梦。 “五殿下曾向我承诺,他会想办法娶华儿为妻,而且也只会有华儿一个人。” 徐峰仔细的观察舒鸿煊的神色,发现看不出什么,又继续道:“你刚才说说华儿有一个好姻缘,想来是五殿下已经履行了承诺。” “你大概不知道一件事,突厥人私扰边境,我曾经带他们两人去看过被烧毁的村庄。” 见舒鸿煊没有惊讶的神色,还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徐峰就明白,舒嫣华连这个都给他说了,果然这少年才是华儿最信任的人,华儿也是这少年的死穴。 “既然你知道,那么你应该知道我曾经给五殿下说过突厥人的猖狂,我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如果以后突厥跟大夏真的开战,你说五殿下会不会参战?” 按照徐峰一路上观察到五殿下的性情,只要他在突厥和大夏开战之前没有长歪,那么他有八成的把握,五殿下会参战。 周廷昱去军中打熬的事在朝中都是私密,只有皇家和几个位高权重的朝臣才知道,所以徐峰还不知道,周廷昱已经为了以后能征伐突厥而努力了。 舒鸿煊眸子里的讥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寒意。 这人真是好狠的心,不仅把妹妹和五殿下当孩子来耍,还让五殿下生出了征战的心。 他是知道五殿下去军中打熬的事的,因为他跟五殿下有一种私密的联系方式,凭他的聪慧,徐峰只是这么一说,他就断定五殿下一定会参战。 而五殿下是妹妹未来的夫婿,战场上,刀剑无眼。 如果五殿下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 舒鸿煊看着徐峰的眼神,寒气更甚。(未完待续。) 第198章 开始长大的五殿下 徐峰看到舒鸿煊的寒意,笑了笑,“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其实就算没有我在其中出力,五殿下也不会弃大夏子民不顾。 突厥人沉寂二十几年,如今来势汹汹,真要开战的话,没有十万以上的军队,根本不可能阻挡突厥人的步伐。 大夏安稳二十几年了,百姓已经过惯了这样的生活,突然爆发战争,能不能适应?军队能不能击杀突厥人?如果首战失利,要怎样挽回士气? 如果不是失利,而是惨败呢?除了皇室,再也没有人能激励士气了吧?纵观整个皇室的皇子,除了五殿下之外,有谁有这个勇气去边疆?太子倒是有勇有谋,可是一国储君,是不可能让他犯险的。 你没有直面领教过突厥人的可怕,你不会知道他们的疯狂,突厥人就是一群疯子。如果陛下没有准备的话,首战惨败可不是不会发生的。 与其那时候五殿下被被迫赶鸭子上架,还不如现在就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五殿下不是一个蠢顿的人,他一定会做好准备。 而我这份给华儿的嫁妆,那些产业就是给她傍身的,而那五百骑兵,是给五殿下的,用以保护他的安危。” 而且徐峰心里还有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万一五殿下以后想要争龙椅呢?突破宫门的时候,有一支隶属自己的骑兵,成事的可能性就大大加大了。 徐峰不知道周廷昱同样对龙椅没有兴趣,他会去军中打熬,只是秉承着大夏的皇子要保护大夏的子民,突厥人犯境杀了大夏的子民,他身为大夏的皇子,就要为那些死去的百姓讨回公道而已。 徐峰觉得自己这样的说法说出来之后,舒鸿煊一定会心动的,无他,因为周廷昱是华儿的未来夫婿,这五百骑兵能在关键时刻保护周廷昱,增加他的安全,这就足够舒鸿煊认真考虑了。 舒鸿煊冷冷的看着徐峰,慢慢站起身,拂袖而去,留下一句话,“三天之后给你答复,在此之前不要去打扰华儿。” 徐峰看着桌子上一动不动的酒菜,又看了看小匣子,低低的叹息一声,“后生可畏呀,多智近妖,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 “哦,容景大哥,他真的这样说?” 这是一处充满秀丽的园子,是舒鸿煊的私宅,他在得知妹妹的上辈子的经历之后,慢慢着手操办的,舒家除了舒嫣华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舒鸿煊有一处私宅。 此时周廷昱懒散的瘫在廊桥上,不见一点皇子的气度。 距离徐峰找舒鸿煊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还有一天,就要给徐峰答复。 恰好今天是军中的休沐日,舒鸿煊就把周廷昱约来这里谈话。 这个园子有青云和青凡守着,连只鸟都飞不进来,所以两人谈话也无所顾忌。 周廷昱在军中跟那些兵油子待久了,也带了一丝痞气,浑身没有个正形,在宫里他还端着,在这里,就完全放开了。 “既然他要给,那就收下呗,反正按他的说法,那些东西就是拿来保住他们性命的赔偿而已。” 周廷昱懒懒的说道,语气之中没有太多震惊,也没有太过在乎。 舒鸿煊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你不生气?” 得知徐峰把他当猴子来耍,居然不生气? 周廷昱扭头,朝舒鸿煊呲了呲牙,“难不成现在把他抓起来关进天牢?” “以后,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第二次就是了。” 周廷昱说的漫不经心的,舒鸿煊却看出他漫不经心之下的锋利。 这位五殿下真是一个悟性很高的人,从来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犯两次的错误。 舒鸿煊心下赞叹,陛下的几个儿子呀,除了还小没有见过的六皇子之外,这五位殿下,都不是省油的灯。 “那些产业收下没有问题,可是那些骑兵收下......” 舒鸿煊语气中有些迟疑,“徐峰此人太过奸诈,恐他有诈。” 徐家私养的骑兵,真的是凭着一面令牌就能让他们换主? 如果以后华儿拿着那面令牌和徐峰同时站在那五百骑兵面前发号司令,那些骑兵听谁的,还有用说吗? 忠于主子的属下,从来不是凭借某样牌子来行事的。 周廷昱双手交叉在脑后,懒散至极,“谁说要接手那五百骑兵?养骑兵要花费很多银子呢,既然骑兵是徐家的,还是不要夺人家的了,他送个令牌不就是为了让华儿能支使那五百骑兵吗?那就收下令牌,有事让那些人办再吩咐就是了。” 养骑兵要花费很多银子,周廷昱是深有体会的,他父皇用了几年的时间,只是养了一万的骑兵,现在新法已经逐渐为国库带来银子,这才渐渐缓解了父皇的压力,否则宫里大概要减少内库银子了,要是给二哥那些人知道内情,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舒鸿煊挑了挑眉,这是要徐家继续养自己的私兵,然后有事要他们办的时候,才“借用”一下,反正周廷昱是皇子,以后也会出宫开府,按照陛下对他的疼宠,一个亲王爵是少不了的。 亲王已经可以有一个两百人的仪仗了,有两百的侍卫,只要周廷昱舍得花银子,也能养出一支两百人的军中好手。 而徐峰又刚好给华儿送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既然你这么说,我知道改怎么办了。” 舒鸿煊唇边的一抹笑容有些古怪。 ...... “你说产业收下,五百骑兵不要,归还给我们家,只要十次使用的权利?” 徐峰神色古怪的看着舒鸿煊。 舒鸿煊淡淡的笑了,笑得云淡风轻的,“怎么,我们体恤你,不要你的五百骑兵,你怎么不高兴?” “不会是其实想用五百骑兵设计我们吧?” 徐峰皱了皱眉,“我可以发誓,绝对没有设计你们的意思。” 他是真没有,把这五百骑兵拿出来,他也是想了好几天才下的决定,既然舒鸿煊不要也好,五百骑兵的实力,非常大了,他家发展了两百来年,都只有五千,给出了五百,他心中也在滴血。 “那十次的使用权利,包括华儿和她以后的子孙后代吧。你写个你的子孙后代不会反悔不认账的契约出来,让他们不能抵赖。” 舒鸿煊淡淡的道。 徐峰摇摇头,“既然你不放心,那我就写好了。” 徐峰挥墨而就,把双方的契约说得清清楚楚,将舒嫣华和周廷昱对徐家的救命之恩说得无比重要,然后还盖上了徐家家主的私印。 这个私印是徐家家主才能拥有的。 舒鸿煊手下了契约,也收下了小匣子,转身就走,留下一句:“什么时候你们家能让严家接受你们,就可以见到华儿了。” ...... 早呀,这个点,我应该起床并且起来打扮了,今天作为伴娘团送闺蜜出嫁,愿她幸福一生O(∩_∩)O哈哈~(未完待续。) 第199章 心有魔鬼 临香堂,苏芸娘教导舒妍玉和舒燕巧奏琴的地方。 最后一个琴音落下,舒妍玉唇边噙着一抹笑容,问苏芸娘,“先生,您觉得我的琴艺如何?比之大姐姐的呢?” 苏芸娘看着小姑娘笑得温婉的容颜,心下微微一叹气,看来是前几天她在临渊亭里偶遇舒嫣华,并且盛赞舒嫣华琴艺的事被舒妍玉知道了。 当时临渊亭里就只有她和舒嫣华的人,想来应该是她身边服侍的小丫环告诉舒妍玉的。 苏芸娘想错了,她身边固然有侯府的小丫环服侍,只是这样的小丫环还不够资格到舒妍玉跟前说话,舒妍玉知道苏玉娘对舒嫣华的盛赞,是春儿私底下告之的。 苏芸娘教导舒妍玉和舒燕巧也有一年的时间了,她是个琴艺大家,善于捕捉琴音里的情绪,对舒妍玉和舒燕巧两人的性子,其实也从琴音里揣测出一二。 舒妍玉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心,乖巧之下,总有一种浮躁,见不得府里的其他两个姑娘比她好,对庶妹舒燕巧要压一头,对舒嫣华这个嫡姐,则要争一头。 不可否认,舒妍玉的天赋也很高,至少不比舒嫣华差,再加上她年纪还比舒嫣华小,只要能沉淀,去掉浮躁,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琴艺大家。 可能是因为上头有一个样样都出色的姐姐,舒妍玉的光辉几乎被掩盖,所以总会有些不甘心和嫉妒。 论容貌,舒嫣华是苏芸娘见过最俊俏的小姑娘,再过几年,必定会绽放她的风华绝代。 论学识,舒嫣华的学识,是连她夫君杨锦程也赞过的,身为女子,能学得跟男子一样,殊为不易。 论琴棋书画,舒嫣华样样不差,有这样一个姐姐压在上头,舒妍玉的确很难出彩,也难怪她总要争。 苏芸娘看着舒妍玉脸上的期盼神色,缓缓道:“二小姐,你的演奏,在你这个年龄已经非常棒了。” 舒妍玉笑了笑,仍然不死心,继续问道,“先生,那我比之大姐姐如何?” 苏芸娘默了默,淡淡道:“大小姐的琴艺,已经到了能让听者共情的地步,不需要过多的技巧,就能奏出一曲好曲子。 而二小姐你,年纪还小,如今正是要多学技法的时候,并不需要跟大小姐相比,等你到大小姐的年纪,或许不会比她差。” 苏芸娘是个琴艺大家,凡是大家,总有自己的性情,苏芸娘自己就不喜说谎奉承,就算她是被侯府请来做府里姑娘的先生,也不会为了讨好舒妍玉而睁眼说瞎话,那不仅仅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也是对学生的不负责。 所以,苏芸娘是如何想的,她就是如何说的,不过为了怕小姑娘面上挂不住,好歹是换了一个比较缓和的说法。 其实她觉得舒嫣华能在这样的年纪就奏出能让听者共情的曲子,是一件很奇特的事,就她自己本人而言,也是学琴十数年,经历过人生百态,才有现在的领悟,才能把自己的情绪如此容易就融入琴音里。 可舒嫣华才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一直以来都在侯府里过着贵女的生活,可她的琴音,居然让她听出了一丝沧桑。 这个发现让苏芸娘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得归咎于舒嫣华可能自幼丧母,总有那么一点不如意。 而舒妍玉现在才十岁,就是一个被侯爷和侯夫人捧在手心里宠爱着长大的娇小姐,除非经历了什么重大变故,否则要说三年之后,就能像舒嫣华那样,是一件非常难的事——真要这么简单,名琴大家也不会这么稀罕。 苏芸娘这话除了隐晦的说明舒妍玉的琴艺比不上舒嫣华之外,也是在鼓励她不要灰心丧气,她并不想自己的学生因为打击而失了平常心。 舒妍玉唇边的笑容微微一僵,垂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陡然紧握,浑身都觉得很冰冷,就像冬天的冷风拂过她的心,让她瑟瑟发抖。 舒妍玉心中暗暗冷笑,看着苏芸娘的眸子深处,有着一丝狞狰,不过是因为自己的丈夫是舒鸿煊的幕僚,为了能给自己的丈夫谋取一个好的前程,不惜捧着舒嫣华的臭脚来奉承舒鸿煊,真是让人恶心至极。 这样的人,居然还有脸说她的琴艺比不上舒嫣华! 她****练琴不缀,就连过年,也没有落下,她为了练琴,连手指都粗大了,这样下的苦工,苏芸娘居然否定了她! 说什么多学技法,现在她的技法连锦绣学院的先生也是交口称赞的,听说她才学琴一年,居然有这样的技法技巧,纷纷惊为天人,让学里的同窗都向她请教,说她是天赋异禀,说她的演奏已经能让人沉醉其中。 连锦绣学院的先生都这般说,难道苏芸娘比学院的先生还厉害? 不过是捧着舒嫣华的臭脚而已,舒嫣华平时可没有怎么练琴,十天半个月的才摸琴,就这样,还说舒嫣华的琴艺好到能让听者共情? 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舒妍玉心中陡然就出现了一点火星,火星瞬间就变成了岩浆,驱散了她心底的寒冷,爆发出了山洪般的肆虐,洪浪滔天,只需要一个浪涛翻滚,就能把人淹没。 舒妍玉乖巧的点头,“先生教导的是。” 苏芸娘对舒妍玉还是比较看重的,毕竟是她的天赋确实是好,她也希望舒妍玉以后能在琴之一技上所有成就,如今见她受教,心下也是欢喜。 苏芸娘笑着点头,“还需好好努力,切记不可骄傲自满。” 苏芸娘也没有忘记舒燕巧,转头对她柔声道:“三小姐,你年纪还小,每日不可多练琴,多练对你的手指并没有好处,而且练完之后,还要用温水泡手,舒缓一下关节。” 听得此言,舒燕巧起身施礼道谢:“谢先生关心,学生自会按照先生的教导练琴。” 然而苏芸娘好心指点舒燕巧的话,又被她误解为是对她的暗讽,她就是每日勤练不缀才会得到学院先生的称赞,现在苏芸娘为了让舒嫣华一家独大,就说出这样的话,让她担心指骨关节,放下练琴,而后好让舒嫣华继续独领风骚吗? 真是想的美! 她不会如苏芸娘所愿的!(未完待续。) 第200章 生活所迫 这一下午的琴课已然结束,舒妍玉和舒燕巧恭送苏芸娘离去之后,两人才收拾东西各自回去。 与舒妍玉分别的岔路口上,舒燕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舒妍玉的背影,眸底深处有些许暗流涌动。 “小姐?”杏子轻轻叫了一声。 舒燕巧看了一眼杏子,这是大哥舒鸿煊给她找来的两个丫环之一,另一个是桔子,自从她收下这两个丫环之后,就渐渐把她们待在身边重用,慢慢开始疏远梅氏给她的丫环。 虽然杏子和桔子她不能放心的重用,但至少她心中是明白的,大哥不会有害她之心,不像梅氏,这么多年来,根本就无法让她们母女踏实的睡过一晚。 “走吧,我们回去。”舒燕巧再次看了一眼舒妍玉离开的方向,才转身带着杏子离开。 “回来了?怎么今天比往日迟了一刻钟?” 方姨娘见女儿回来,连忙上前搂着她的肩膀,关切的问道:“可是先生留你堂?” 舒燕巧摇摇头,“没呢,姨娘,我先去换身衣裳。” 女儿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轻轻挑起眉梢呢,方姨娘也知道她想的是什么。 方姨娘立即就知道女儿有心事,她能感觉到女儿的犹豫不决。 方姨娘看了一眼身边伺候的丫环,压下了心中的急躁,等到晚上舒燕巧要洗漱的时候,她才找到机会问她。 “你今天有心事。”方姨娘很肯定的说道。 方姨娘轻轻的揉搓着女儿的脊背,静静的等待着女儿的开口。 舒燕巧背对着方姨娘,上贝齿轻轻咬着下唇,神色几经变换,挣扎了片刻,还是转过身,看着方姨娘,声若蚊蝇的道:“姨娘,我觉着二姐姐不对劲。” 她自小就跟在舒妍玉身后,可能连舒妍玉自己都不知道,她对她有多熟悉。 她今天下午看着舒妍玉问苏芸娘的时候,心里就微微吊起,等到她听到苏芸娘毫不作伪的评价,她就知道要遭。 果不其然,她一直观察着舒妍玉的动静,虽然她坐在舒妍玉身后侧一步,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她身上细微的动作,她有所察觉。 最重要的是,苏芸娘其后对她的叮嘱,让她不用****练琴的时候,她心中就暗暗叫苦——她是知道舒妍玉练琴多么勤奋的,苏芸娘这样说,不就是在指桑骂槐吗? 当然,她知道苏芸娘不是这样的人,对她的叮嘱的确是出自好意,然而舒妍玉可不会这样想。 她对舒妍玉很了解,苏芸娘这番举动,肯定让舒妍玉心中不舒服了,以至于她心中有些不安。 舒燕巧把下午在临香堂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方姨娘,连两人的对话都说了出来,不得不说,舒家的几个孩子,在天赋上都有不俗的表现,就连最小的舒燕巧,其实也是强文博识的人。 方姨娘沉吟片刻,看着女儿,问道:“你告诉姨娘,你想怎么做?” 舒燕巧抿唇不语。 方姨娘却是轻轻笑了笑,“姨娘很高兴,你能想到你先生的安危。” “姨娘......”舒燕巧诧异的抬起头,不解的看着方姨娘,“你怎么......” 余下的话,舒燕巧说不下去了,总不能说自己姨娘怎么会善心大发,突然变得如此良善?就算她心底是这样想的,她也不会这样当着姨娘的面说出来,这不是打姨娘的脸吗? “巧儿,你以为姨娘会怎样?”方姨娘微微叹息一声,“姨娘生来,也不是那等心肠恶毒之人,更不是那等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去死的人。” 舒燕巧疑惑了,眨巴了两下眼睛,“可是......” “可是,这么多年来,我知道夫人对大少爷和大小姐做了什么,却冷眼看着他们被人蒙蔽,看着他们对夫人掏心掏肺,却像个局外人般看着他们越陷越深?” 方姨娘知道女儿的未尽的意思,自然的接下了话头。 舒燕巧不说话了,因为她自己的确是这样想的。 “巧儿,在这个家里生存,姨娘很多时候,就要学会做个聋子,做个哑巴,做个什么都看不见的人,如果我多管闲事,很有可能你刚出生就见不到姨娘了...... 不,更大的可能是,你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了,你会随着姨娘一起下地府。” 方姨娘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向女儿剖析自己的内心,“大少爷和大小姐失去了生母,很可怜;被夫人糊弄,很可怜;对着夫人还感恩戴德的,同样可怜...... 然而,我们也很可怜,如果我因为大少爷和大小姐可怜,就对他们伸出援手,那么,不仅帮不了他们,最先会死的,一定会是姨娘我。 姨娘不是孤身一人,姨娘还有你,姨娘不可能为了别人,而弃你于不顾。在这个家里,独善其身,才能活得更久。” “你以为姨娘生来就是这般冷漠的人吗?姨娘年轻的时候,对生活也充满着希望,可是谁让姨娘进了这个府里呢? 谁让姨娘成了侍妾呢?姨娘连自己的命,都无法掌握,夫人想要把我卖了,也不过是吩咐人牙子来家里一趟的事。” 方姨娘脸上带着浓浓的自嘲和些许的厌恶,这种厌恶是对自己变成如今这等漠然的样子的厌弃,然而却没有后悔,为了自保,为了女儿,哪怕变成手染血腥,她也不会后悔。 “谁不想成为良善之人?不过是生活所逼罢了。” 舒燕巧心中五味杂陈,有懊恼,有后悔,有自责,更多的,是怜惜。 她从水中执起姨娘的手,紧紧握了握,“姨娘,是我的错,我不该多管闲事。” 她看着舒妍玉不对劲,觉着苏芸娘对她这一年来的教导极其用心,并没有因为她是庶出小姐就差别对待,所以当她察觉出舒妍玉不对劲,而这种不对劲是针对苏芸娘之后,她才心中忐忑不安,她不想看到先生会因为舒妍玉而出事,可是如果她帮助先生的代价是她们母女的安危,那她宁愿让自己良心不安。 姨娘,同样也是她想要守护的人。 ...... 不知不觉,已经200章了,300章又会是什么时候?(╯3╰)(未完待续。) 第201章 真小人的姨娘 “不是的,巧儿,姨娘很开心你能想到你先生的安危。”方姨娘反而赞着女儿。 “姨娘不希望你会长成一个冷漠如斯的人,这世间太过冷漠的人,不仅容易孤独一生,更容易在需要援手的时候,举目无亲。” 方姨娘轻轻抚着女儿的脸蛋,语气中带着欣慰,“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个道理用在哪里都说得通的。 自己从来没有对别人有一丝一毫帮助,却要别人在你危难之时对你伸出援手,这个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姨娘以前冷眼看着大少爷和大小姐被夫人蒙蔽,那是姨娘知道,就算姨娘对他们伸出援手,他们也没有力量抗衡夫人,不仅帮不了他们,还会让他们兄妹陷入更大的危险,就连姨娘自己也有危险。 然而如今却不同,大少爷现在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连侯爷对他也十分看重,现在不客气的说一句,只要是大少爷的要求,侯爷倘若能做到,绝不会二话。 大小姐自从上了女学,在家里的时间就越来越少,夫人对她的掌控也不如从前了,大小姐还认识了诸多贵女,交际圈越发的广泛,大小姐再也不是那个能让夫人关在二门内的女郎了。” 只要大小姐能找到法子,给惠安郡主送信,惠安郡主给大小姐下帖子,夫人难道还敢拦着大小姐,不让她外出? “你觉得二小姐有不妥,那你和姨娘就好好观察她,倘若真的发现不对劲,你就去找你大姐姐,告诉她这件事,既可以帮助苏先生,又能让你大姐姐知道你在其中的出力,还能保全自己的安危,不是一举三得?” 方姨娘知道自己其实很自私,也有些唯利是图,她看到了大少爷和大小姐已经开始崭露头角,能渐渐跟夫人抗衡,她想了很久很久,终于决定让女儿去投靠大小姐。 如果大少爷和大小姐两人还是像以前一样,被夫人耍得团团转,她自然不会去考虑让女儿去投靠大小姐,毕竟她们母女生活在后院之中,还是在夫人的掌控下生活。 可现在不同,她已经看出了夫人对大小姐的掌控早已大不如前,否则去年的时候,大小姐不可能说去给外祖母侍疾,就一去两个多月,回来之后,夫人还待小姐如从前。 就凭这点,就可以看出大小姐真的不再是以前那个大小姐了,更何况,大少爷还成为了陛下身边的红人。 舒家说得好听是侯府,可是一个远离权力中心的侯府,比上京一个三品文官还不如,然而现在却不同,只因他们家出了一个备受陛下器重的中书舍人,来往拜访或者给夫人递帖子的人家都多了不少。 大少爷是侯爷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按照大少爷现在的前程,就算夫人有什么心思,也无法阻止大少爷承爵。 侯府以后终归是大少爷的,女子出嫁,能倚靠的只有娘家,如果以后侯府落在舒鸿文手上,她只会伏低做小,一辈子给夫人抬轿子,至少让女儿嫁个好人家。 可现在,只要大少爷不早夭,侯府一定会是大少爷的! 说句大不敬的话,在她心里,大少爷的人品,比侯爷还让人值得信任。 大少爷就算对巧儿只有面子情,也不会有害巧儿之心。 方姨娘想到大少爷给巧儿送来的两个丫环,心中不是不感激的。在这个家中,能让方姨娘觉得信任的,除了大少爷,再无其他一人了。 既然如此,她自然要改变策略。 都说雪中送炭最让人记着情分,她已经失去了在大少爷和大小姐最困难的时候,雪中送炭的机会,不过没有关系,现在也不晚。 至少要让大少爷和大小姐知道,巧儿不会跟二小姐同流合污,不求大少爷对待巧儿如同对待大小姐般,只求大少爷能记着巧儿,以后能在巧儿的择婿或者危难之时,能伸出援手。 对于夫人,她心中是一万个不放心,巧儿还有五年就及笄了,及笄之后就可以择婿,以前她为了让巧儿平安长大,一直在夫人跟前扮孙子,她以为她会一直扮到巧儿及笄选婿,会一直扮到她在后院死去的那一天。 如果说夫人和大少爷为巧儿择婿的人选,毫无疑问,她会相信大少爷——还是那句话,至少大少爷不会有害巧儿之心,毕竟这么些年,她们母女并没有对大小姐不敬,也没有害过大小姐。 她相信只要巧儿能得到大小姐的认同,只需要将巧儿当成一般姐妹来疼,大少爷看在大小姐的份上,也不会对巧儿无视。 方姨娘是个很果决的人,以前看舒鸿煊和舒嫣华举目无助,就能冷眼看他们在泥沼中越陷越深,现在看两人有腾飞的可能,思索了很久之后,毅然决定要投靠两人。 虽然方姨娘误会了舒嫣华去年消失的那两个月的真相,然而她的分析却没有出错,现在的舒鸿煊和舒嫣华的确不是舒修和与梅氏所能掌控的了。 方姨娘知道自己其实很像赌徒,如今还不能断定侯府的未来会如何,她只不过是看出了大少爷和大小姐的潜能,就决定赌上一把,而赌注是巧儿的一生。 这个赌注很大很大,大得她整整想了半年,才终于在今天下定决心。 如果在一切都揭晓的时候,就是手上捧着万金,也无法再下注。 只有在赌盅还没有掀开,就率先买定离手,才有可能赢得一切。 距离巧儿及笄,还有五年的时间,五年之内,能不能让大小姐对巧儿认同,至关重要。 而现在就是她们母女踏出最重要的第一步,投名状如果没有分量,也不会显出巧儿的重要性。 一时之间,方姨娘心中五味杂陈,她都说不清楚自己是想二小姐对苏先生动手,好让她们母女找到机会向大小姐通风报信,还是宁愿巧儿的感觉出错,毕竟苏先生对巧儿是真的很好。 然而,方姨娘很快就清醒过来,她知道,只有二小姐对苏先生动手,她们母女才有机会投靠大小姐,毕竟二小姐敢在这个家里对别人动手的,只有一个苏先生,恰好,苏先生还是大小姐的授业恩师。 如果她赌赢了,就是女儿幸福快乐的一生,输了......方姨娘心中狠了狠,不,她不会输的,她一定会让自己女儿过上好生活的!(未完待续。) 第202章 迁怒 从临香堂回来的舒妍玉,此时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拿着木碗木瓶子使劲的摔。 当舒妍玉打开房门,让自己的贴身婢女青菊进来收拾东西的时候,青菊进内之后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捡起被摔得出了一条裂缝的木碗,心中微微发寒。 以前小姐怒到极致,就会把自己关上门来摔木碗,房间里铺着毯子,就是这样,小姐都能把木碗摔出了裂缝,可想而知这次小姐有多生气。 青菊想到刚刚评点过小姐的苏先生,心中闪过一抹不忍。 然而她只是一个丫环,主子说什么,她就只能做什么,没有多余的能力去帮助别人。 青菊快手快脚的把东西收拾好,又手脚麻利的给舒妍玉上茶,唯恐她还没有发泄够,会拿她来出气。 舒妍玉此时早已不见在房里摔木碗的狞狰和可怖,她神色与以往并没有半点不同,只是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冷淡。 “荔枝和桂圆呢?” 荔枝和桂圆,是舒鸿煊送给舒妍玉的两个会拳脚功夫的丫环,舒妍玉并不信任她们两个。 听到小姐问话,青菊立即回道:“奴婢刚才把她们两打发去给小姐您剪几朵花回来插瓶用,现在应该还没有回来。” 舒妍玉淡淡的道:“做的不错。” 自从有了这两个丫环之后,她行事就不能随心所欲了,想要把两个丫环弄去其他地方又不行——她上头一个嫡姐,下头一个庶妹,全都把大哥哥送的丫环带在身边重用,只有她一人把丫环赶走,这不是直接就说明她对大哥哥很不满吗? 为此,舒妍玉已经压抑了好半年的时间,现下想到那两个她看不顺眼的丫环,心中的怒火不仅没有浇灭,反而越烧越旺。 “青菊,你今天见到三小姐,有没有觉得三小姐看着脸色有些苍白、不舒服的样子?” 舒妍玉云淡风轻的瞥了青菊一眼,眸子里闪烁着一种隐晦不明的光,那光里,又带着某些能让人觉得心冷如冰的暗。 至少,现在青菊心中就是如此,就算身上穿着再多的衣裳,也暖和不了她的心。 她跟着小姐一起去临香堂上课,全程目睹了一切,她知道因为苏先生对三小姐叮嘱的缘故,让小姐对三小姐心里起了怨恨,小姐这是迁怒三小姐来了。 三小姐身体康健,脸色红润,哪里是看起来像不舒服的样子? 青菊很明白小姐这话的意思,她默了默,最终还是低声附和:“小姐您说的对,奴婢也觉得三小姐看着有些不舒服,理应要看看大夫,好好养好身子,再去临香堂学习。” 舒妍玉神色缓和了很多,她很满意的点点头,青菊果然不愧是娘亲调教出来的人,总能明白主子的意思。 “三妹妹不舒服,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心疼,我一向都疼爱三妹妹,吩咐小厨房,让小厨房明天做些三妹妹喜欢吃的菜式,我们两姐妹一起用个午饭。” 舒妍玉施施然的说道,眼睛紧紧的盯着青菊。 青菊躬身应道:“是,奴婢会好好安排好明天的菜式,一定不会让小姐失望。” 舒妍玉缓缓一笑,“青菊,你是我身边得用的人,很多人想要做你的位子,你可不要被人追赶了下去。” 青菊脊背一凉,连忙应道:“青菊自然知道自己是伺候小姐的。” “那就好,摆膳吧。” 青菊看着舒妍玉走向小厅的身影,知道自己想要去请示夫人的算盘落空了,小姐已经警告了她,如果胆敢把这事说出去,她就不用再继续留在小姐身边了。 青菊心下微微叹息,她不知道小姐不经过夫人的许可,就对三小姐下手,会不会让夫人生气,然而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她只能按照小姐的吩咐行事,只盼夫人不会责怪,只盼倘若夫人责怪,小姐维护她一二。 青菊默了默,转身出门吩咐人传膳。 ...... “三小姐,二小姐让奴婢来请你去跟她一同用个午饭。”青菊恭敬的道。 舒燕巧疑惑了,“二姐姐怎么想着要找我一起用午饭了?” 舒妍玉平时不是最不屑跟她这个庶妹在一块的吗?怎么突然想着要跟她一起用午饭了? 想到这里,舒燕巧心下一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舒妍玉这是不安好心来了! 舒燕巧很委婉的拒绝,“厨房里已经做好了我的饭菜,浪费粮食总是不好的,不如我改天在去跟二姐姐用饭?” 青菊抬起眸子,打量了一眼三小姐,就是这一眼,让舒燕巧心中打鼓,心跳都微微加快了。 “三小姐,这些饭菜今天就做主赏了方姨娘吧,二小姐诚挚相邀,庆祝她乔迁之喜,还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您喜欢吃的菜,三小姐不去,可就是枉费了二小姐的一番良苦用心了。” 青菊淡淡的说道,说到把舒燕巧的饭菜赏给方姨娘的时候,语气之中非常淡然,并没有诚惶诚恐。 侯府里每个主子的用膳用度是不一样的,像舒燕巧,是每顿都有六菜一汤,方姨娘是半个主子,只有三菜一汤,说是把舒燕巧的饭菜赏给方姨娘,说的也并没有错。 话说到这个份上,又捎带上了方姨娘,舒燕巧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那容许我换身衣裳再去。”舒燕巧只得借口起身换衣服,想要跟姨娘好好商量一下对策。 却不想青菊会阻挠,“三小姐请便。方姨娘,我上次见你带着的那条帕子绣的那个纹样很好看,你能不能把那条帕子找出来给我看看,我学一下你的纹样?” 方姨娘笑得温婉,“青菊喜欢,我自然是开心的,不够那条帕子没有带在身上,我这就去找给你。” “那就有劳姨娘了。” 青菊客气的回礼,见着方姨娘走回自己的房间,并没有跟着去伺候三小姐换衣裳,也就不再理会。 片刻后,方姨娘首先出来,手中拿着一条帕子,直接就塞给青菊,“就是这条了,我还没有用过,青菊喜欢,就送给你吧。” 青菊看着帕子上绣的栩栩如生的喜鹊登枝,客气的收下,“那就多谢姨娘了。” 这时舒燕巧也出来了,她换了一身新衣裳,带着杏子和桔子两人,对青菊说,“我们走吧。” “三小姐,这边请。” 看着舒燕巧一行人离去的背景,方姨娘眸底深处闪烁着寒光,她昨天就猜测二小姐不会放过巧儿,想不到二小姐会急躁成这样,只等了一天的时间,就动手了。 也不知道二小姐会怎样对巧儿,希望二小姐不会丧心病狂吧,否则......(未完待续。) 第203章 失态 “二姐姐好。”舒燕巧福了福身。 “三妹妹来啦,自家姐妹,不用多礼,来,坐这边。”舒妍玉一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舒燕巧坐在舒妍玉所指示的位置上,当她坐踏实了,心中才稍稍一松。 这里是幽客居,舒妍玉年后搬出了梅氏的梓岚院,是她自己的院子。 舒燕巧坐踏实之后,心下对自己的如临大敌啼笑皆非,就算舒妍玉真是要对付她,也不会在椅子上做这等不入流的手脚。 实在有昨天那么一出,否则舒燕巧也不会这么紧张兮兮的。 舒妍玉指着桌子上丰盛的饭菜,笑着道:“三妹妹,我们姐妹也很久没有这样一起用膳了,今天赶巧,自己一人用着饭也挺孤单的,家里的姐妹就剩下你和我作伴,大姐姐日常中午都不回家,就找你来陪我用饭了,也算是当旺一旺我的新居。来,三妹妹,这里泰半是你喜欢吃的,尝尝好不好吃。” 话音才落,青菊就上前伺候,先是给舒妍玉盛了一碗汤,再给舒燕巧盛了一碗。 舒妍玉拿起调羹,喝了一口汤,同时还不忘招呼舒燕巧,“三妹妹尝尝这栗子鸡汤味道如何。” 舒燕巧拿着调羹,勺了一调羹,作势轻轻吹了吹,见舒妍玉喝了,才放心喝下去。 一碗汤很少的分量,两人很快就喝完,舒妍玉拿捏好分寸,既不会过分热情,也不会过分淡漠,还每次劝舒燕巧用菜之前,还会自己先吃一口。 五香仔鸽、花篮鱼片海参、彩椒菱角牛肉片、红烧肉、酒酿清蒸鸭子、清炖蟹粉狮子头、水晶肘子、胭脂鹅脯、酥炸鱼排,姜汁白菜。 满桌子的十菜一汤,两人也只是每道菜吃个几口就饱了。 饭毕,舒妍玉还拉着舒燕巧逛着她的院子,顺带消食,根本就不给舒燕巧回去扣喉把饭菜吐出来的机会。 一直到了午时,舒妍玉才把舒燕巧放回去。 舒燕巧回到自己居住的玲珑居,方姨娘心焦的迎上来,顾忌其他人在,不好问出口,只能焦躁的看着女儿。 “姨娘,你跟我进来,帮我看看我用什么回礼给二姐姐好。” 舒燕巧平淡的说了一句,带头进自己的卧间。 方姨娘跟着舒燕巧身后进去,等到进了卧间,方姨娘提起裙角,快步上前,抓住女儿的手腕,低声问道:“现在扣喉,可能吐出来?” 舒燕巧脸上一直极力维持的平静也打破了,脸色难看,“她拉着我消食了好一阵子,扣喉没用了。” 方姨娘同样脸色难看,她们都觉得舒妍玉无缘无故的,邀舒燕巧一同用饭非常可疑,都不用想饭菜里面是不是有问题,先把饭菜给给扣喉出来再说。 可是现在看来,必定是饭菜有问题无疑,否则舒妍玉不会特意拉着舒燕巧一起消食的。 两母女对视一眼,方姨娘眸底含着忧心,舒燕巧则是些许鄙夷。 她知道二姐姐是个很容易嫉妒的人,但想不到她会这么沉不住气,只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就迫不及待的朝她下手了,看来大姐姐已经成为了她的心魔。 任是方姨娘有再多的聪慧,如今也束手无策了,只能祈祷舒妍玉不会对女儿下药。 “你先午睡,很快就要去临香堂学琴了,万一可能是我们想岔了呢?” 方姨娘低声的道,“我会帮你绣好一个荷包,你不用操心这事了,乖,先去休息。” 方姨娘摸了摸女儿的脸,伺候她午睡,见女儿酣睡的容颜,脸上的神色渐渐变换,隐隐露出一抹阴狠。 她本来只是想自保而已,她一直都安分守己,还教导女儿处处藏拙,却不想舒妍玉连这个也容不下,倘若舒妍玉真的是对女儿下手,那就不要怪她,大小姐不知道夫人的真面目,她就想方设法让大小姐知道! ...... 午睡起来,舒燕巧都相安无事,就在两母女都以为自己猜测错误,误会了舒妍玉的时候,舒燕巧在临香堂里终于出了变故。 首先发现舒燕巧不对劲的,是苏芸娘。 “三小姐,你可是不舒服?”苏芸娘有些急切的说道。 舒燕巧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微微蹙着,似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一样。 舒燕巧腹痛如绞,勉力的忍着,脑门上微微渗出了薄汗,胃里不断的翻滚着,隐隐想要作呕,她虚弱的笑了笑,刚想出声跟苏芸娘请假回去,才张开嘴,“哇”的一声,就呕吐起来。 惊得所有人都一愣,最快回过神的是舒燕巧的两个丫环,杏子连忙上前扶着舒燕巧,急道:“小姐,你怎么啦?” 苏芸娘当机立断,“你们快把三小姐送回去,她不舒服,请大夫来看看。” 舒妍玉看着舒燕巧呕吐,眸子深处先是闪过一抹志得意满的神色,接着看到那些呕吐出来的秽物,微微撇了撇头,隐隐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头,一阵微风试过,把秽物的气息吹散四周,她极力掩饰自己想要掩住嘴的冲动。 舒妍玉给自己鼓了鼓气,换上了担忧急切的神色,先是冲青菊道:“青菊,你快去跟母亲说一声,就说三妹妹身子不适,让她请个大夫来给三妹妹看看。” 接着又指挥杏子和桔子两人,“你们两个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扶着你家主子回去?都是死人呀,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舒妍玉一边说,一边上前来到舒燕巧身边,脸上明晃晃的担忧,俨然就是一个关系妹妹的好姐姐。 苏芸娘也在舒燕巧身边,见舒燕巧呕吐停了,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轻轻给她擦了擦嘴,对两个丫环说,“快把你家小姐扶回去,看着是吃坏了肚子。” 两丫环连连点头,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舒燕巧,就想带她回去。 舒燕巧才靠着杏子的力度走了几步,脸色瞬间一变,手不自觉的捂着肚子,用尽自己平生最大的力气,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 “噗——啪——” “唔——这是什么味?怎么这么臭?” 恰好又是一阵风吹过,臭味越发的浓郁。 所有人的鼻子都不自觉的循着味道看去,就见舒燕巧站着的脚下,有一滩秽物,她的裙子也是湿哒哒的,隐约有些痕迹看出来,那臭味正是那一滩秽物发出来的。 舒妍玉忍不住,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好几步,拿出手帕子掩住鼻子,厌恶的看着那摊秽物。 堂堂侯府三小姐,居然当着这么多的人面上,拉了肚子,那秽物还拉了出来,真是丢进了脸。 舒燕巧放佛听到了周围之人放肆的嘲笑声、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再也忍不住,一头昏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204章 谁人背后无人说 舒嫣华下学回家的时候,才得知这个消息。 事情是齐妈妈给她禀报的。 “妈妈,你是说三妹妹在临香堂里不但呕吐,还形容不雅,当众拉了肚子?”舒嫣华诧异的问道。 齐妈妈非常肯定的点头,“是呀,现在整个侯府都传遍了,不知道是谁这么多嘴,把这事说出来,传得风言风语的。” 齐妈妈怜惜的叹息一声:“可怜三小姐,今后都不知道该如何见人了。” 当众呕吐还好,不过是身子不适,感染了风寒或者吃坏了肚子,都会有这种症状,并不会受人嘲笑。 可现在却不仅仅是呕吐,舒燕巧还当众拉了肚子! 不仅裙子沾上了,连地上的都有秽物! 这样的事,不要说是大家闺秀,就是一般的女子,都要羞愤欲死,更可况是侯府的贵女。 这事还被传得整个侯府都知道,三小姐哪里还有脸面出来见人,见了她,众人想到的只有她那举止不雅的一面。 齐妈妈对舒燕巧这个庶出三小姐没有恶感,本来她就存在感极少,人还小,对她倒是有几分怜惜在。 “请大夫了吗?” 舒嫣华回到家,本来想要换衣服的,一听到这个消息,也不耽搁了,转身又往外走。 齐妈妈跟在她身边,答道:“请大夫了,听大夫说,是三小姐自己受了凉,感染了风寒,才会呕吐腹泻不止,只是三小姐的急症来得太快了些。” 急症来得太快了些,所以才会忍不住有那不雅的一面出现。 舒嫣华“哦”了一声,她听着大夫的诊断觉得有些不对劲,眉头蹙了蹙,“妈妈,你准备好了药材吗?” “小姐放心,我已经把补身子的药材都备好了。” “那我们去探望一下三妹妹。”舒嫣华点了秋儿和冬儿捧着药材,又带上两个会拳脚功夫的丫环,葡萄和樱桃。 从舒嫣华的百雨金轩到舒燕巧的玲珑居,几乎要横穿过一个花园。 舒嫣华一行人走路沉寂无声,脚步又快又稳,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行人经过。 “哎哟,真是丢脸死了,想不到堂堂大家小姐,居然比我们这些粗俗的小丫环还不如,居然当众拉那啥,哎哟,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就是就是,听说三小姐的丫环背着她回去的路上,还一直拉呢,整条路都是那些秽物。” “真恶心,只要想一想,饭都吃不下去了。” “不是说给小姐们请来了西席先生教导的吗?基本的礼仪也没有学会,还丑陋百出,真是把侯府的脸都丢光了。” “哎,三小姐毕竟是从贱蹄子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能及得上大小姐和二小姐。你们看看,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去学院学习了,只有三小姐自己一个人在家跟着西席先生学习,还不是因为三小姐没有资格去学院,学院的先生都不想收她呢。” “也是,贱蹄子生出来的种,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几个清脆的声音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着不屑和鄙夷。 秋儿等人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小姐的神色,见她面沉如水,脸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那双黝黑的眸子里,是透着锋利的冷冽光芒,浑身都散发着寒气,唬得所有人都不敢有半分动静。 秋儿等人也没有对在花园假山处说悄悄话的丫环们有半分的同情心,背后议主本来就是犯了大忌,而且言语之中还侮辱主子,言语污秽不堪,简直不忍直听。 最要命的是,还被主子抓个正着。 舒嫣华嘴角一点一点的扬起,就像扬起了一把锋利的屠刀,屠刀高高举起,等待着众人的,是不知何种的惩罚,那笑容看得秋儿等人心肝都颤了颤,自小就服侍小姐的秋儿和冬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姐,冷厉如刀,只看一眼,都被刀锋上的光芒刺痛了眼。 “出来。” 平平淡淡的两个字,声音不高不低,没有厉声呵斥,没有高声遏止,就好像在温声细语般,却让假山处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人出现,舒嫣华眼睛微微眯了眯,再次道了一句:“出来。” 语气之中已经染上了寒霜。 终于有四个丫环颤颤巍巍的走了才出来,当见到舒嫣华的时候,脸色瞬间苍白,对上舒嫣华的目光,有个丫环打了个寒颤,再忍不住,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其他三个也受感染般,纷纷跪倒。 四个丫环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低垂着头,浑身都颤抖着。 “挺厉害的嘛,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家的丫环,是会背着主子,在背后说主子坏话的?” 舒嫣华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四个丫环的身子抖得更厉害。 舒嫣华眼睛扫着几个丫环,见她们身上穿的衣服,就知道不是主子身边得用的人物,也对,如果是主子身边得用的人,又怎么会背后议主? 不过就算说这话的是主子身边得用的人,她也照罚无疑,她对舒燕巧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但是舒燕巧终归是这个家里的主子,是她的妹妹,让下人踩到舒燕巧头上去,难道她的脸面就很好看? 再说,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就要承受这样的耻笑,也太过艰难了点。 “今天你们嘴里能吐出贱蹄子生出来的种这样的话,看来往日,我在你们嘴里,也不过是一个下三流生出来的贱种了。” 舒嫣华这话一出,四个丫环吓得瘫软在地,颤着声音叫嚷:“大小姐明鉴,奴婢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连秋儿和冬儿也吓着了,急声道:“小姐,您怎么能这样说自己?” 说罢,冬儿怒气冲冲的看着四个丫环:“小姐娇贵之身,哪里是这些人能说的?你们几个真是不识好歹,侯府养你们,居然养出了白眼狼,让你们在背后嘲笑主子!” “不是说饭都吃不下吗?既然如此,那就败败火吧,关进柴房里三天,只能喝水,不能吃一点东西,出来之后,让她们的家人领她们回去,我们侯府不要这种下人,如果她们家人心怀怨恨,那就一家子都不用留在我们侯府了。” 舒嫣华淡淡的说道,微微一拂袖,转身离去。 秋儿主动留下来,面色淡漠的看着这几个瘫软在地的丫环,“走吧,跟我去领罚。”(未完待续。) 第205章 相克 舒嫣华来到玲珑居的时候,玲珑居已经恢复了平静。 方姨娘上前迎接舒嫣华的时候,眼眶微微泛红,脸上神色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大小姐,您来了。” 舒嫣华客气的朝方姨娘点点头,问道:“三妹妹呢?” 方姨娘引着舒嫣华进舒燕巧的卧间,“三小姐吃了药,已经睡着了。” 说起这个,方姨娘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女儿上吐下泻的,还发生了那等事,二小姐怎么就那么狠心呢! 舒嫣华来到舒燕巧的床前,见她睡着的时候,眉头依然微微蹙着,似是有什么烦心事在萦绕着她,让她不得安眠,脸色青白,透着一种不健康,眼角似是隐隐有一滴泪珠悬而不掉,小小的人儿,看着就让人心疼。 舒嫣华静静的看着舒燕巧片刻,好一会儿,才转身出去。 到了明间大厅,舒嫣华才站定,看着方姨娘柔媚温婉的脸,默了默,道:“姨娘,好好照顾三妹妹,让她养好身子再出来,其他的,不必担心。” 舒嫣华顿了顿,才继续道:“终归是我妹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说完这话,舒嫣华带着人离去。 方姨娘看着舒嫣华走远的身影,垂在衣袖里的手攥的紧紧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只因舒嫣华刚才说的那句“不必担心”。 如果是其他事还好,偏偏女儿那等不雅之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侯府,她心下明白是二小姐使人传的,然而却没有办法阻止。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闲言碎语是传得最快的,二小姐让人把消息传出来,无非就是为了让巧儿丢脸,让巧儿成为笑柄,她想,现在外面那些下仆,心中早已对巧儿百般嘲笑了吧。 二小姐可真是够狠的,不仅让巧儿的身子伤了元气,还让她出丑,什么自己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呸! 其他人不知道,难道她还不知道这个大夫是夫人请回来的吗?夫人这是给二小姐擦屁股来了。 巧儿也是二小姐的妹妹,二小姐这样对巧儿有什么好处?难道妹妹出了丑,做姐姐的,脸上就很有光? 她在侯府只能算是半个主子,禁不了那些闲言碎语,更何况这些闲言碎语还是二小姐让人传出来的,除了侯府其他主子之外,谁能禁? 幸好大小姐给了承诺,趁着巧儿养身子的这段时间,避避风头也好。 方姨娘回到屋子里,看着女儿沉睡的容颜,牙帮子不自觉的咬紧,二小姐连巧儿都不放过,那么苏先生,她又会怎样对付? 看来,要拿一枚暗棋出来用了。 方姨娘心下做了决定。 ...... 舒嫣华才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侯府里上上下下包括主子和下人,都知道她处罚几个背后议主的丫环,甚至就连她自嘲的那句话都知道了。 梅氏听到之后,勃然大怒,立即就吩咐陈妈妈整顿家中的风纪,抓了好些个敢议主的下人,仗责一顿,谁敢再有此等行为,一律卖出侯府。 梅氏一直对外是个好继母的形象,这次舒嫣华的自嘲,逼得她以雷霆手段来惩处,否则如果继续放任下去,岂不是就是说她这个继母是伪装的,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关心原配子女? 而关氏一开始知道舒燕巧做了那等丢人的事之后,厌恶非凡,对这个庶出孙女一时之间非常不待见,及至后来舒嫣华处罚了几个丫环,她才反应过来,家里的主子再怎么丢人,那也不是下人能嘲讽的。 紧跟在梅氏后面,关氏也放出话,谁敢再说三小姐半句不是,那就等着五十大板! 侯府两个女主人都发了话,家中奴仆人人自危,再不敢对三小姐有丝毫的嘲讽,一时之间,家中风气反而静肃了很多。 而舒鸿煊回到家中听到此事之后,先是去看望了舒燕巧,也留下了上好的药材,再去看望舒嫣华。 舒鸿煊来的时候,舒嫣华还在书房里练字。 “听说你今天大发雷霆了?”舒鸿煊笑着问妹妹。 “一群长舌妇,多嘴多舌的,倒霉遇上了我。”舒嫣华神色淡然的道。 舒鸿煊默了默,问道:“可有生气?” 问的是舒嫣华听到那些难听的话之后,自嘲那句话,有没有生气。 舒嫣华嗤笑一声,“哥哥,我用得着跟这些人生气?也未免太抬举他们了。” 舒鸿煊笑着拍了两掌,“很好,这些人很不值当你生气,如果他们说了什么让你生气的话,直接提脚卖了,动怒伤肝,不必为了这等闲言碎语来伤神。” 侯府养着这些人,如果吃着主子的银钱粮食,还要在背后说主子的坏话,这等白眼狼,趁早卖了,在这点上,舒鸿煊是不会心软的。 “哥哥,大夫说,三妹妹上吐下泻是因为她自己不注意,受了风寒感染所致。而秋儿打探得来的消息说,三妹妹在中午的时候,还被二妹妹请了去用午饭。” 舒嫣华低着头,一笔一划的写着,嘴里慢慢的说着刚才秋儿从别处打探得来的消息。 舒鸿煊挑了挑眉头,问道:“哦?你觉得其中有内情?” 舒嫣华不接这话,而是把舒燕巧中午用着的菜式全都说了出来,完全正确,就好像自己亲眼见到两人中午用饭一样。 “彩椒菱角牛肉片,红烧肉,这两样菜里,棱角跟猪肉同吃,会肚子疼。栗子鸡汤和牛肉片,栗子和牛肉同吃,会呕吐。利用食物相克的道理,自己避着那些相克的食物,让三妹妹吃了,上吐下泻,也就不出为奇了。” 舒鸿煊恍然大悟,只他很快又皱了皱眉,“舒妍玉费尽心力做这种事,为何?她要是真看三妹妹不顺眼,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来对三妹妹下手。” 这才是舒鸿煊不解的地方,舒燕巧时常跟在舒妍玉身后,奉承她,甘心做绿花,按理来说,舒燕巧能这么多年都不让舒妍玉直接敌视,怎么到了现在,舒妍玉会对舒燕巧下这样的狠手? 那等不雅之事他也听说了,这种事对一个女郎来说,实在是一大丑事,舒燕巧可能要几个月都不敢出门了。 舒嫣华唇边露出一抹冷笑,笑容中带着不屑和鄙夷,“因为苏先生没有称赞舒妍玉的琴艺,因为苏先生嘱咐三妹妹不要过多练琴,以免手指关节受损。”(未完待续。) 第206章 嫉妒之心 舒鸿煊一愣,“就因为这样?” 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因为苏先生没有称赞舒妍玉的琴艺,就因为苏先生嘱咐三妹妹练琴不要过多,保护好手指关节? 这样的事,就值得舒妍玉下狠手? “哥哥,这种事对你我来说,不值一提,有没有人称赞,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然而对舒妍玉来说,却不是。” 当舒嫣华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心中也是无语,她听到秋儿把这一天打探来的消息的时候,就觉得其中漏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这件事就是导致舒妍玉对舒燕巧动手的关键。 舒嫣华想了想,最后让秋儿找借口,去找舒燕巧的两个丫环杏子和桔子问问,毕竟这两人现在时常跟在舒燕巧身边,还是她哥哥给的人,应当能知道些什么。 果不其然,秋儿回来跟她说的时候,她觉得难以置信,一想舒妍玉的性子,又觉得理所当然。 舒妍玉上辈子的时候,就一直暗地里嫉妒她,上辈子她没有去太学院女学上学,在家中一直是与舒妍玉和舒燕巧一起跟着西席先生上学堂的,那时候的舒妍玉就已经在心里埋藏了一颗名为嫉妒的种子,不知何时长成了参天大木,在她临死的时候,才暴露了自己心中最丑陋的一面。 而到了这辈子,她又去了太学院女学上学,又有上辈子的技巧和知识,更是渔鱼得水般,比舒妍玉厉害更多。 舒妍玉上辈子都能嫉妒她,这辈子更不用说,一个女子嫉妒起来,疯狂的程度简直让人害怕。 舒鸿煊有一瞬间的无语,末了摇摇头,“女子的嫉妒心呀,真是可怕。” 这等小事在舒鸿煊眼里是真的不值一提,赞美的话,说得再多,于他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难道别人说几句好话就能让他升官发财? 真要是这样简单,他花钱让上京城所有人天天说他好话得了。 不过舒鸿煊也能理解,女子的嫉妒心的确让人觉得可怕。 “哥哥,你想想,舒妍玉就是因为苏先生对三妹妹嘱咐让她不要练琴太多,可没有暗讽嘲笑舒妍玉的意思,就是这样,舒妍玉也对三妹妹下手。那么称赞了我,却如实评价了舒妍玉的苏先生呢?” 舒嫣华这才道出自己心中的忧心。 舒妍玉不愧是梅氏的女儿,心狠手辣,对自家庶妹都能下手,那么不用说,对一个外姓的先生,又怎会放过? 舒鸿煊也眉头紧皱,苏先生是杨锦程的妻子,杨锦程是他的幕僚,这一年多来,两人相处很愉快,杨锦程是个非常有见识的人,对很多朝政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对他的帮助很大,而且两人还是二叔请回来给家中小姐们教导的,如果因为舒妍玉之故,让苏先生有意外,他们不仅良心上不安,也失了应有的道义。 “舒妍玉用了食物相克这一招,难道还想用第二次?就算她蠢,梅氏也不会这么蠢。” 舒鸿煊想了想,觉得舒妍玉不会用这样的招数继续第二次。 舒嫣华叹了一口气,“可惜我们没有安插人手进去,根本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舒嫣华也认为舒妍玉不会用食物相克这样的招数第二次,那么接下来她会怎么做,实在让人猜不出。 他们兄妹在这一年来,还没有办法安插人手进梅氏和舒妍玉身边,梅氏对身边人掌控得非常紧,想要安插人进去,实在是难上加难。 舒鸿煊送给舒妍玉的两个丫环,又被她排斥在外,只能做个三等丫环的活,连舒妍玉的屋子都不能进,更不用说打探消息了。 而且两个丫环真正来说,并不是哥哥的人,只不过是哥哥买回来的,对哥哥也谈不上忠心,如果舒妍玉肯花费些功夫,还是可以收服这两人的,毕竟哥哥就没有指望过能靠着两个憨头憨脑的小丫头监视打探消息,可惜舒妍玉防贼一样防着两人。 舒鸿煊凝了凝眉,他是外男,不好过多关注内院,而且他每天还要上朝,早出晚归的,也不可能老是把精力放在内院里。 妹妹倒是在内院,可她也要每天上学,也是跟他一样,到了下响才会回来,也无法注意舒妍玉的举动。 这下倒是难办了。 “要不,我们让二婶......”舒嫣华才说了几个字,自己就先摇头,“不妥不妥,这种事根本就无法跟二婶说清楚,而且苏先生每天都要教导舒妍玉,防不胜防的,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舒鸿煊叹了一口气,“我们先看看吧,可能经过这次的事,舒妍玉就罢手了呢?她犯蠢,梅氏可不蠢。” 舒嫣华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也只能先放下,希望梅氏真的能把舒妍玉劝服吧。 舒嫣华并不知道,因为她的出手处罚,让府里关于舒燕巧的风言风语瞬间不见,可把舒妍玉气个半死。 舒妍玉本来还得意于让舒燕巧出了个大丑,至少这个丑,能让舒燕巧一年时间都不敢外出,既然不用时常练琴,那就干脆连琴课都不用来学了,教导她,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然而想不到她才让人传播闲言碎语,就被舒嫣华抓个正着,还生了气,为舒燕巧出头,逼得母亲不得不出面整顿风气。 这下可是点着马蜂窝了,舒妍玉还没有开心多久呢,兜头就有一桶冰水浇下,让她所有的欢声笑语全都消失。 舒妍玉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神情扭曲到极点,狞狰又可怖,看得青菊心里发毛,情不自禁的颤了颤身子。 过了好半响,舒妍玉的神情才渐渐缓和下来,恢复了那个甜美可人的样子,可她眸底却有一抹疯狂。 心中那口气本来都要出了,结果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噎得她难受至极,不仅没有冷静,反而更加偏执。 “青菊,你附耳过来。” 舒妍玉轻声的说道,等青菊附耳过来之后,在她耳边嘀咕一阵,等青菊直起身子,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是,奴婢记住了。”青菊忍着心中冰冷,恭谨的答道。 “还是那句话,记得你是谁的丫环,去吧,把我交代好的事,办好。” 舒妍玉挥了挥手,让青菊去办事。(未完待续。) 第207章 一计不成,再生二计 “二小姐真是这样吩咐你的?” 梅氏看着站在下手的青菊,眉头皱了皱,半响后,才缓缓松开。 “我知道了,这次的事,不用你出手了,我会吩咐人做的,你回去之后,不要露了马脚,不要让玉儿知道你来过我这里。” 梅氏淡淡的吩咐道,挥挥手让青菊下去。 看着青菊消失的背影,梅氏无奈的对身边的陈妈妈道:“看来玉儿这是魔障了,要不是不出这口气,还不知道她会不会变本加厉。 既然如此,还是我这个做娘亲的帮帮她吧,总不能让她就这样下去,我好好的女儿,都被那些人弄成什么样子了!” 陈妈妈知道梅氏只是感慨一番,并不是想要她出声应和,只恭敬的低垂着头,站在一旁静默无语。 走出院子的青菊只觉得浑身都泡在冰水里,就是阳光照在身上,依然是那么冰冷。 二小姐才十岁的年纪,居然就想出那么恶毒的计谋,她一直旁观,也不知道苏先生究竟哪里得罪了她,苏先生每次教导都尽心尽力,却不想得到了这样的“回报”。 就算她身为小姐身边器重的丫环,也无法抑制心中的苍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情绪一直萦绕在心头。 苏先生不经意间得罪了小姐都要遭受这样的罪,她作为贴身丫环,要是无意中触了小姐的霉头呢? 原本以为她来跟夫人请示,夫人会出面制止,不想夫人直接就接过了此事,如果是小姐办这事可能还会有纰漏,可是夫人出手...... 苏先生可是小姐的授业恩师呢,夫人也下得了手。 青菊甩了甩头,抛去脑中的纷杂思绪,她是夫人调教出来的人,她是小姐的贴身丫环,小姐的荣辱与共就是她的荣辱与共,上了船,就不能下来了,唯有埋没良心,尽量使这条船一路长帆挂沧海。 ...... 有个小丫环在几天之后的午后进了舒燕巧的玲珑居,笑着跟院子里的人打招呼,“琉璃姐姐在吗?” “哟,小宁又来找琉璃呀?”院子有个妈妈笑着问道。 小丫环有些羞赫的点点头,“是呀,娘就快生辰了,我想绣一块手帕给她,又找不到好的样子,就来找琉璃姐姐了。” “哎哟,你娘真是好福气,有你这么一个孝顺的好女儿,你等着,我去帮你叫琉璃出来。”那位妈妈笑着道。 “多谢张妈妈了。”小宁福了福身。 很快琉璃就出来,两人交谈一会儿,琉璃就让小丫环跟她进她屋子,给她看看哪些纹样子是小丫环想要的。 院子里的人见怪不怪,方姨娘的女红是府里除了名的,她的纹样子也栩栩如生,还别出心裁,她身边的两个丫环琥珀和琉璃也进得她的真传,府里的丫环和妈妈也喜欢来找两人借纹样子,方姨娘一向与人为善,她的丫环也是如此,有人来问她们要纹样子,有的都会给。 方姨娘这样的做法,府里的人都觉得能理解,方姨娘是半个主子,自身底气不足,在府里就要与人为善,否则府里有些权力的管事都能让方姨娘吃暗亏。 小丫环很快就从琉璃的屋子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纹样子,嘴里是道谢的话,这样的情景,隔个十天半个月院子里的人就能见到,并不足为奇。 琉璃也转身进了舒燕巧的屋子,方姨娘还在照顾舒燕巧。 这些天来舒燕巧吃了药,又卧病在床养了好几天,脸色终于恢复了红润,只是神色之间不见了往日的平和,眉宇之间隐隐透着一股自厌,这些天来都食欲不振,看得方姨娘心焦不已。 琉璃进了屋子,见屋子里只有琥珀在,给琥珀使了个眼色,琥珀会意,出了明间大厅煮茶,给屋子里的人注意外间的动静,有人来会及时提醒。 方姨娘见此,问道:“可是有事?” 琉璃看了一眼舒燕巧,方姨娘温声道:“无妨,有话直说就是。” 琉璃这般小心,看来事情很有可能跟女儿有关,方姨娘正愁没有办法能让女儿打起精神,既然琉璃有事回禀,或许能让女儿精神振作也说不定。 琉璃低声回道:“小宁来跟我说,她刚刚恰好在大厨房的柴堆边瞌睡,听到一些响动,悄悄看到大厨房里的卢妈妈偷偷拿着一罐子油出去了,她避着人,没让其他人看到,卢妈妈的行踪很隐秘。” 方姨娘闻言心下一凛,“厨房里的卢妈妈?” 舒燕巧也抬起头看着琉璃,定定的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是,小宁说的很清楚,是大厨房里的卢妈妈。”琉璃很肯定的道。 方姨娘沉吟片刻道:“大厨房里的卢妈妈,有个嫂子,是管理府里东花园的管事,而苏先生一家就住在东北那边的客院—怡秋居。” 舒燕巧眨巴眨巴眼睛,出声道:“苏先生?” 方姨娘见女儿终于提起精神,心里高兴,不过眼下还有紧要事,“巧儿,你跟我说过,苏先生有饭后出来散步消食的习惯?” 舒燕巧点点头。 方姨娘眸光闪烁,“花园,油......” “不好,这是想让苏先生摔跤?”方姨娘低低的惊呼一声,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舒燕巧疑惑的看着姨娘一惊一乍的样子,不是很懂她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 “苏先生有身孕了。”方姨娘给女儿解释,“应该还没有到三个月,所以没有对外说,不过姨娘是过来人,不会看错的,上次苏先生来探望你的时候,我就看出了端倪。” 时人怀孕,前三个月都不会道破,只会是身边最亲近的人知道,听说是小孩子小气,如果提前道破,可能他就会走,所以不满三个月的身孕,是不会对外说出来的。 苏芸娘就是如此,她身孕已经将近三个月,行动之间有些眼睛厉害的人都能看出她的不同,但这种事也不会有人说破,所以知道的人也就心中有数而已。 这下舒燕巧也急了,“这可怎么办?苏先生不是很危险?” 方姨娘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她是想不到二小姐竟然会用这样的计谋的,这个计谋挺简单的,说出来真是不值一提,难就难在防不胜防,要是身子没事的人,摔跤也就摔了,可怀有身孕的人却同,这是要人命呀! 二小姐怎地这般恶毒?(未完待续。) 第208章 狠人毒在骨 两母女在这里急得团团转,末了还是想不到办法,最后舒燕巧索性起身,就想出门,“我去找苏先生。” 方姨娘一把将女儿拉住,急道:“胡闹!你忘了你为什么会生病了吗?” 舒燕巧脚步一顿,屋子里突然就弥漫着一股静默的气氛,琉璃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低垂着头,不敢看舒燕巧的神色。 方姨娘神色间有着心疼,然而拉着女儿的手却无比的坚定,她是不会再让女儿受到迁怒的,天知道二小姐会怎么疯狂。 舒燕巧沉默片刻,而后自嘲一笑,“我当然知道我为什么会生病,为什么会成为笑柄。” “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更要去!我罪受了,我苦吃了,我丑出了,要是苏先生还受到伤害,那我受的罪算什么?我吃的苦算什么?我出的丑算什么?” 舒燕巧转过身,看着方姨娘,一字一句的道:“总不能让别人白白笑话我,她越想做的事,我就越要破坏它!” 方姨娘看着女儿倔强的面容,她紧抿的唇瓣,挺直的脊背,心尖就好像被插了一把刀,刀还在里面死命的搅着,让她疼得难以呼吸。 她一直默默的生活在这个侯府的女儿呀,她比谁都清楚的知道她私底下有多努力,为了不遮掩二小姐的光芒,把自己的藏拙得多深。 她们母女不过是求一个安身立命而已,又有什么错?值当二小姐要毁了巧儿! 方姨娘对上女儿坚定的眼神,她心神恍惚了一瞬间,有一瞬间的动摇,然而她很快就清醒过来,仍然不让舒燕巧出门, “姨娘是不会让你出门的,如果能选择,姨娘宁愿苏先生受伤,也不会让你出事。” 亲疏有别,女儿才是她最要紧的人,她是不会让女儿再次被牵连进去的。 就在两母女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外传来琥珀刻意的高声:“大小姐,您来了。” 舒燕巧双眼亮了亮,她使劲挣脱了方姨娘的手,急急的奔向外间。 方姨娘紧接其后追在她身后。 “大姐姐!”舒燕巧见到舒嫣华的时候,心中升起一股庆幸,连忙跑到她身边,急切的看着她。 舒嫣华有些奇怪,三妹妹一直跟她客气疏离,今儿见到她怎么这般热情? “大姐姐,你跟我来,我有些课业要请教你。” 舒燕巧抓起舒嫣华的手,就拉着她往书房走。舒燕巧好歹记得这里人多口杂,知道她这里有梅氏的人,不敢当众说出来。 用请教功课的借口,最好不过,更何况大姐姐来了,有她身边的人跟着,也不怕梅氏的人偷听。 舒燕巧拉着舒嫣华来到书房,拿出自己的描红本,然后提笔,在苗红本上写下一行字,指着那行字问舒嫣华,“大姐姐,你觉得我这字写得如何?” “苏先生,有孕,东花园,散步,油,急。”字迹有些潦草,可见书写人心中的焦躁。 舒嫣华看着苗红本上那一行字,神色莫名的看了一眼舒燕巧,对上舒燕巧期盼的眼神,淡淡一笑,“你这字写得不行,我回去找找我当年练字的字帖给你,练字除了要持之以恒之外,还需要好的字帖,否则你这字还是写不好。” 舒燕巧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惊喜笑容,连连点头,“谢谢大姐姐。” 两姐妹都是聪明人,舒燕巧知道大姐姐一定是明白她的意思才会说这样的话的,她根本就没有正经写字,说要请教也是借口,大姐姐能接的这么快,想来应该是相信她的话。 舒燕巧说不清心中的情绪,一来她以为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让大姐姐相信她的话,二来,她心中对苏芸娘的感觉很奇怪,她是因为苏芸娘的缘故,才会遭受了无妄之灾,可她又清楚的知道,这其中与苏芸娘无关,苏芸娘夫妇对她的教导尽心尽力,并没有因为她是侯府庶出小姐就另眼相看在,而且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舒妍玉越是想要做的事,她就越想破坏。 凭什么舒妍玉能肆无忌惮的害人?就因为惹到她了吗?就因为她是侯府的嫡小姐吗?因为别人做得不合她心意,她就要伤害别人吗? 这个世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舒嫣华摸了摸舒燕巧的脸蛋,微微一笑,“这些日子,好好留在院子里静养,功课也不要整天做,记得劳逸结合,大姐姐这就去给你拿字帖。” 舒嫣华说罢,转身走出了书房,出门的时候,见到方姨娘,看着她,莫名笑了笑,对身边跟着来的葡萄等人道:“我要回去找一找我的字帖给三妹妹,秋儿她们不知道我放在哪里,走吧。” 舒嫣华带着人就往外走,葡萄等人一言不发,紧跟着在她身后,舒嫣华行事,她身边的人只会按照她的话办事,即便是看着她饶了一圈远路,从东花园那边经过,横穿半个侯府,也一言不发的跟着她。 舒嫣华走得有些急,她能看出舒燕巧的急切,玲珑居距离东花园还是有些距离的,就怕她赶不及。 远远的,舒嫣华就见到苏芸娘带着丫环从怡秋居那边走来,舒嫣华更加急了,忍不住稍稍提起裙角,急步往那边去。 眼见苏芸娘已经走到花园里那条小道,舒嫣华高声喊道:“苏先生!” 苏芸娘寻声望去,就见舒嫣华带着人往她这边走来,微微一笑,脚步不自觉又加快了一些,“华娘,你也来这里赏花?” 舒嫣华见此,有些懊悔,可她又不敢出声让苏芸娘停住脚——梅氏是个聪明人,倘若知道她让苏芸娘站住脚,苏芸娘固然可以避开针对她的计谋,可梅氏肯定会循着线索慢慢查找,会怀疑她,舒燕巧和方姨娘也有危险。 现在还不是跟梅氏撕破脸的时候。 舒嫣华急了,她现在还在花园那头,眼看苏芸娘已经进了花园,她可不知道梅氏吩咐人把油抹在哪里。 这个时候,舒嫣华耳边出现了一个声音,“小姐,您是想阻止苏先生进花园?” 舒嫣华一看,是葡萄忍不住出声,她拍了拍额头,差点忘记她身边有两个会拳脚功夫的丫环了! “葡萄,你先走一步,盯着苏先生,不要让苏先生摔跤。” 舒嫣华顾不上解释,只能寄望于葡萄手底下是真的有两下子了。 “是,小姐。”葡萄应了一声,越众而出,明明不见她怎么快步,却眨眼之间超出了舒嫣华一众人。 “苏先生,小心!” 一声惊呼响起,舒嫣华眼睁睁的看着苏芸娘脚步一滑,向旁侧倾倒,那里,恰好有一张横条石长椅,对着的位置,正是苏芸娘的肚子!(未完待续。) 第209章 善后 苏芸娘最终是被葡萄接住的,最后葡萄是怎样出现在苏芸娘身边,除了同样会拳脚功夫的樱桃之外,没有人看清楚。 苏芸娘在葡萄怀里惊魂未定,她双手下意识的扶着自己的肚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眸光里是惊惶恐惧。 “苏先生,你可还好?”舒嫣华终于赶到,急切的问着苏芸娘,怕她有什么不妥。 苏芸娘这才慢慢醒过神,见到舒嫣华忧心的神色,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露不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苏芸娘说完,借着葡萄的力度站起身,“哎哟!” “怎么啦,怎么啦?”舒嫣华紧张兮兮的盯着苏芸娘,唯恐她有事。 苏玉娘眉头紧蹙,“我的肚子......” “华娘,你能不能帮我请个大夫进来,我肚子不舒服。”苏芸娘双手抱着肚子,她的肚子隐隐作痛,想到孩子,心里惊惶。 舒嫣华神色一变,难道是刚刚摔下来的时候,引动了胎气? 她立即吩咐冬儿,“冬儿,快去请个大夫回来。” 冬儿领命而去。 “先生,我让葡萄和樱桃先扶你回怡秋居。” 葡萄和樱桃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苏芸娘,等走了几步之后,舒嫣华就发现,苏芸娘的右脚拐了,走路极度不自然。 看来刚刚那一下,的确很厉害,否则苏芸娘不会没摔倒都崴了脚。 舒嫣华看着苏芸娘离去的背影,而后低下头,看着脚下,不顾形象的蹲下来,用手指捻了捻地上光滑滑的那一片。 感受到指尖的油腻,舒嫣华心中陡然就升起一股子戾气。 这条小道上用的是漆黑色的石板,油撒在上面,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不要说是怀有身孕的人,就是她,脚底下踩着油,也是摔跤的事。 当舒嫣华把目光一向一旁的横条石长椅的时候,心中的戾气越发浓重,这张横条石长椅放在这里,是为了给人歇息用的,走累了,想要在这里欣赏花儿,可以直接坐在这里慢慢欣赏。 梅氏真是好狠的心思,如果她没有来这里救人,那么按照事情的发展,应该是苏芸娘脚底滑油,摔一跤,肚子碰到横条石长椅,很有可能胎儿不保。 苏玉娘摔倒,她身边的丫环第一时间肯定是扶着她回去,让人给请大夫,这里就顾不上了,梅氏的人可以趁着这个时候来收拾残局,把一切痕迹都给抹去。 到了最后,就算苏芸娘有所怀疑,也只能不了了之——苏芸娘的鞋底就算沾了油,等她走回自己的院子,鞋底的油早就被踩干净了。 她不知道梅氏究竟知不知道苏芸娘怀有身孕的事,不过连方姨娘都看得出来,没道理梅氏不知道。 舒嫣华知道舒燕巧跟她通风报信的消息来源是方姨娘,舒燕巧还没有能力能在府里安插人手,舒燕巧也不懂怎么看妇人怀孕的迹象,所以当舒燕巧在苗红本上写下那行字的时候,她就猜到是方姨娘给舒燕巧说的。 只用一点油,只需要把油抹在苏芸娘必去的地方,就能让苏芸娘吃个大亏,说起来这个计谋真是不值一提,可以说是简陋至极,可惜越是简单的计谋,反而越让人中招。 舒嫣华站起身,接过秋儿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冷声道:“去给母亲回禀此间事,去找内院管事来,让负责东花园的管事来此地,我倒要看看,打理一个花园,究竟是怎么把油给打理上去!” 秋儿还没有去到梅氏的梓岚院,梅氏就已经提前一步得知了消息。 “夫人,这下可如何是好?”堂下站着的,恰好就是舒嫣华要问责的东花园管事唐妈妈。 唐妈妈当时其实一直在花园假山处藏着身影,是奉命看看苏芸娘究竟有没有中计,倘若中了,唐妈妈就要把痕迹抹去。 唐妈妈见到了苏芸娘,同样也见到了舒嫣华,更是目睹了一切的发生,当她看见舒嫣华蹲下*身察看地面的时候,她就知道要遭! 立即偷偷遮掩身影,疾跑来跟梅氏报信。 梅氏脸色铁青,声音中带着一股子的恨铁不成钢,“你说被大小姐撞上了?” 唐妈妈神色也很难看,“是,大小姐刚好在。” 梅氏闭了闭眼,再睁开,神色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你放心,我会用仗责三十大板的惩罚处罚你,对外说是把你们一家卖了,实则我会销了你们一家的奴籍,再给你们两百两银子,离开上京,走得远远的吧。” 见唐妈妈隐隐有一种不愿意,梅氏冷声道:“销了你一家的奴籍,这可是天大的恩典,你不过是受点罪而已。” 唐妈妈看着梅氏漠然的神色,情知这是最好的结局,事情已然败露,无论如何,她也罪责难逃,夫人能看在她帮忙的份上,将她们一家都安排妥当,也是对她的情分了。 只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离开了侯府,她们一家也不知道要如何立足,一辈子都是伺候人的活,出了府,也不知道要如何谋生。 唐妈妈还在忧虑日后的生计,就见门外的丫环进来禀报,“夫人,大小姐身边的秋儿来了,说是有事跟您回禀。” 梅氏看着唐妈妈,“你先跟着陈妈妈进去躲一躲,等我走了,你再出来。” 见唐妈妈跟着陈妈妈躲进了次间,才对丫环吩咐道:“让秋儿进来吧。” “给大夫人请安。”秋儿恭敬的行礼。 “可有事?可是华娘有什么事?”梅氏脸上一如既往的温婉。 秋儿如实把事情一一回禀,把舒嫣华的吩咐说了,就静静站在堂下,等着梅氏的吩咐。 梅氏站了起身,神色间带着急切和忧心,首先问的是苏芸娘的身子,“苏先生可有事?请了大夫了吗?” 得到秋儿肯定的回答,梅氏就往外走,“苏先生也太不小心了,我这就去看看苏先生。华娘这孩子,怎么不先去看看苏先生如何?” 秋儿微微蹙了蹙眉,见大夫人已经出了屋子,也只得跟上去,可小姐交代的事情,大夫人并没有应下来,小姐还在等着呢。 小姐身边没有人伺候了,冬儿去请大夫,葡萄和樱桃搀扶着苏先生,秋儿想了想,跟梅氏禀报一声,又往东花园去找舒嫣华。 看着秋儿消失的背影,梅氏眸底暗光晦暗不明。(未完待续。) 第210章 好算盘 舒嫣华得到秋儿的回禀之后,眸光闪了闪。 梅氏得知此事之后,先去的是苏芸娘那里,按照礼数和对苏芸娘的重视,这样的做法的确是对的,只是她让内院管事来这里,梅氏却没有正面搭理。 梅氏这是要收拾善后?借着这个时间,来想对策? 舒嫣华心里也焦急苏芸娘的情况,可她倘若是离开这里,不知道梅氏会不会让人偷偷收拾干净,最后舒嫣华想了想,还是让秋儿在东花园这里守着,不让人靠近,她自己去怡秋居看望苏芸娘。 来到怡秋居的时候,舒嫣华见到梅氏等人都在外间,正在客气的跟杨锦程说话,因为梅氏带来的人多,又是问苏芸娘情况的,也就没有避嫌——杨锦程心焦妻子,根本不想离开妻子一步。 舒嫣华一一跟众人打招呼,而后来到苏芸娘的卧间,见到苏芸娘躺在床上,身边有丫环伺候着,脸色仍然带着些许苍白。 舒嫣华关切的问道:“先生,您可还好?大夫如何说?” 苏芸娘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大夫说动了胎气,要养一养,其余的,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舒嫣华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先生,您有了身孕?” 苏芸娘轻轻“嗯”了一声,又道:“未来的一个多月可能无法给二小姐她们上课了。” 舒嫣华连忙道:“先生,身子要紧,您先养好身子。” 接着,舒嫣华又带着歉意的说,“先生,是家下人粗心大意,让您遭了罪,幸好没有酿成大祸,否则不知该如何面对先生了。先生请放心,我会让母亲严惩那些偷奸耍滑的下人,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苏芸娘闻言,眸光闪了闪,微微一笑,并没有出口说话。 舒嫣华也很识趣,见苏芸娘如此,起身告辞,恰好出去外间,见梅氏也正在等她,两母女各自带着人,一同离去。 等到出了怡秋居,舒嫣华才问起这事:“母亲,我刚刚在苏先生滑脚的地方,看到了油迹。” 梅氏是个聪明人,立即就回应道,“哦,居然是这么一回事?随母亲去东花园那边看看吧,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又转头吩咐陈妈妈:“你让负责东花园的唐管事来东花园见我。” 陈妈妈领命而去,舒嫣华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等到了东花园,唐管事也来到了,一见到梅氏和舒嫣华,行了礼之后,就一言不发的站在那儿。 秋儿也上前行礼,小心的避开了那摊油迹,舒嫣华手一指,就对梅氏道:“母亲,东花园里怎么会有油迹在?管事的究竟在做什么?” 话一落,唐管事就“噗通”一声跪下,俯首认错:“大小姐,是奴婢的疏忽,是奴婢的疏忽,奴婢不知道油迹到底怎么来的,但东花园是奴婢打理,没有及时清理油迹,是奴婢的错,请夫人责罚。” 舒嫣华微微抿了抿唇,这个唐管事倒是好生利索,居然连辩解都没有,就直接认错,看来想要再牵扯出出梅氏的人是很难了。 梅氏脸色寒冷,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冷札:“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疏忽,差点让苏先生遭了大罪?要不是华娘的丫头及时相救,恐怕就是一尸两命了!你手上的罪孽该有多深重!” 舒嫣华眉头微不可见的挑了挑,梅氏这话说得,苏芸娘又没有对外说自己怀有身孕,唐管事又怎会知道她有没有身孕? 这是在给唐管事减轻罪责还是在影射苏芸娘这事同样也有责任? 唐管事跪在地上,嘴里是不住的认错,又说自己冤枉,并不知道苏先生已经怀有身孕,只求从轻发落。 梅氏淡淡的道:“好了,不要再狡辩了,归根到底,都是你的错,领着我们侯府的月银,事儿却做得如此疏忽,万一要是今天没有华娘在,你让我们怎么面对杨先生?怎么面对煊哥儿?” “万幸苏先生只是动了胎气,就是这样,大夫也嘱咐说要卧病养身子,这真是佛祖保佑。” 梅氏双手合十,向天上拜了拜,而后又冷冷的看向唐管事,“玩忽疏职,偷奸耍滑,为了让府里其他下人以儆效尤,仗责你三十大板,你一家都撵出侯府。日后,我看还有谁敢不尽心!” 唐管事立即高声叫嚷,请求夫人从轻发落,不要赶她们一家出侯府,梅氏嫌吵,嗔怒道:“都是死人呀?不会堵住她的嘴?” 陈妈妈和几个丫环上前,两人按住唐管事的手,陈妈妈塞了一张帕子进唐管事的嘴里,唐管事嚷嚷的声音,立即就变成了呜呜声。 很快内院管事也带着人和木板凳子来了,一来就向梅氏和舒嫣华福了福身,而后按住唐管事的身子在凳子上,二话不说就一左一右的仗责。 梅氏雷厉风行,根本不给舒嫣华说话的机会,一切发生得太快,等舒嫣华回神的时候,唐管事已经被人堵住嘴开始受罚了。 “华娘,我们回去吧,你小姑娘家家的,不要看这些,省得你晚上睡不着,走,跟母亲回去。” 梅氏牵着舒嫣华的手,带着她回院子,不让她继续看下去。 舒嫣华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唐管事,见唐管事眼里含着泪水,脸色痛苦,还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看着像是不可置信,震惊,以及惶恐。 舒嫣华暂时想不明白唐管事这样的神情是何意思,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梅氏,恰好对上梅氏含笑的眼神。 “华娘,是不是觉得母亲做得很不近人情?” 梅氏微微一笑,“华娘,你也十三岁了,再过两年就及笄,可以为你择婿了,是时候要教导你一些管家之事了。” 梅氏指点道:“像今天这样的事,都是家下人的错,以为主子极少去东花园那边,就敢偷奸耍滑,要是不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她们就会以为能蒙蔽主子,为所欲为。 像今天这样,万一苏先生真的出了事,我们家可是沾上人命官司的,杨先生可是举人,有功名在身,对我们双方都不好,对你哥哥更不好,所以为了让家下人引以为戒,母亲才会严惩,好让她们知道,这样心大的下人,我们侯府是养不起的。” 舒嫣华至此,才是真正的恍然大悟,为什么梅氏会出这样狠毒的计谋,不仅想要让苏芸娘失了孩儿,为舒妍玉泄愤出气,更重要的是,可以让杨锦程跟哥哥反目成仇,而且还会让哥哥陷入两难境地,于他名声有碍,就算出事,也有下人顶罪,自己脱得干干净净的。 梅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未完待续。) 第211章 千金丝 最后,舒嫣华听秋儿回禀,说是唐妈妈被仗责了三十大板,匆匆上了一些伤药,一家人都被人牙子带走了。 这样重的惩罚,让杨锦程和苏芸娘不仅没有办法抱怨,还要在心里感激梅氏对唐妈妈的处罚一般来说,苏芸娘除了崴了脚,动了胎气,并没有其他大碍,梅氏还带了许多珍贵的药材给苏芸娘补身子,唐妈妈受了三十大板,再撤去管事的职责也就是了,用不着到把唐妈妈一家人都卖了出去的地步。 可是偏偏梅氏就这样做了,杨锦程连发作的机会都给掐灭。 舒嫣华以为梅氏把唐妈妈一家人赶出去,是为了保住唐妈妈,唐妈妈留在府里,其实才最容易受罪,无论是舒鸿煊还是舒嫣华,作为主子,想要刁难一个下人,真是容易得过分。 而舒嫣华并不知道的是,唐妈妈受了三十大板,被人牙子带出去的当天晚上,就高热无治过身,唐妈妈的丈夫和孩子,统统被人牙子卖去了西北苦寒之地,说好的取消奴籍,不过是一个谎言。 过了几天,舒嫣华再次去探望苏芸娘。 彼时苏芸娘已经能坐起身,见舒嫣华来了,苏芸娘笑着道,“华娘,快来坐。” 舒嫣华看着苏芸娘包裹着有些厚实的右脚,又见她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笑着道:“先生,现下身子如何?” 苏芸娘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是为人母的慈祥,“右脚崴了,要养一个月才好,这孩子倒是个听话的,大夫今天来复诊,说孩子没有大碍了,让我趁着养脚的时间,好好补补身子即可。” 舒嫣华也放松下来了,“那就好,那就好,先生,如果有什么药材缺的,只管来问我要,我会让人给您送来。” 梅氏送的药材,恐怕苏芸娘都不敢食用,杨锦程两人也不知道有多少积蓄,市面上好一点的药材,花费的银子也多,她库房里的药材都是外祖家精心挑选给她的,都是上等的药材,苏芸娘需要,她就给她送来。 苏芸娘笑着应了,并没有跟舒嫣华客气,现在天大地大,她肚子里的孩子最大,时隔这么多年,她才怀了第二个,两夫妻都对这个孩子期待已久,孩子不容有失。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苏芸娘才淡淡的吩咐道:“你们都先出去吧,这里人多,我闷着慌,华娘留下来陪我说话就行了。” 舒嫣华看出苏芸娘是有话想跟她说,她也给秋儿使了一个眼色,“你们也出去吧,用不着你们伺候,有事我自会叫你们进来,不要让先生难受。” 秋儿乖巧的领命而去,出去外间,就与冬儿两人有意无意的阻拦着进往内间的方向,还监视着苏芸娘身边的丫环,防止她们偷听。 苏芸娘见人都出去了,轻笑一声,“华娘果然是个聪慧之人,闻音知雅意。” 舒嫣华也笑,“难道不是先生嘱咐我这样做的吗?” 苏芸娘心下感叹,她才起了个话头,舒嫣华就能领会,果然不愧是个灵性通透的孩子。 “华娘,我听说我家老爷说,你想要找会织染技术的匠人?” 舒嫣华并不诧异苏芸娘会知道此事,杨锦程是哥哥身边的幕僚,现在很得哥哥的信任,哥哥跟在陛下身边,事务繁多,找织染技术匠人之事,哥哥无法亲身去办,就让杨锦程去找了,杨锦程与苏芸娘素来恩爱,苏芸娘从杨锦程口中得知此事并不奇怪,毕竟不是朝中大事。 “是的,先生,我想找几个会织染技术的匠人,您可是认识?” 苏芸娘微微颔首,“你外祖家是做丝织布匹起家的,那么,你有没有听说过千金丝的名头?” 舒嫣华瞪大了双眼,“千金丝?传说中失传已久的千金丝?” 千金丝,是闻名大夏的一种丝织品,以前都是备受达官贵人追捧的布料,现在已经再也见不到千金丝了。 千金丝,说价值千金有点过,可一匹千金丝没有上百两银子,买不到却是真的。千金丝还是皇室的贡品,众多后宫妃嫔都喜千金丝的华丽繁复,记得大夏有一位皇后,所穿都是千金丝的织品所做,让千金丝名气传遍大夏大江南北。 那个时候,贵女贵夫人们都在追捧着千金丝,因为千金丝制作繁琐,所出不多,价钱一度被人炒到上千两一匹,所以才会有千金丝之称。 只是自从能做出千金丝的孙家落败,千金丝已经有几十年不见踪影,很多人都没有见过千金丝是什么样子了,严家是跟孙家齐名的丝织世家,孙家落败,另一个家族杨家迅速崛起,取代了孙家的位置,与严家打起了对头。 如今见苏芸娘提起千金丝,舒嫣华着实是激动了,“先生,您可是认识千金丝的传人?” 舒嫣华还以为千金丝的传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要不然为什么手里握着这样的价值千金的织染技术,却甘于平淡? 苏芸娘笑了笑,“千金丝的孙家,是我的外祖家。” 只这一句话,就道明了苏芸娘与千金丝的关系。 舒嫣华这下倒是犹豫了,“先生,您为何” 她让哥哥去找懂得织染技术的匠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苏芸娘既然知道此事,肯定不是现在才知道的,那么为何会在今天说出她是千金丝孙家的外孙女? “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苏芸娘掷地有声,“如果没有你丫环的及时相救,我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很有可能我也会有生命危险,性命之恩,无以为报,知道你想要找织染技术的匠人,就想到外祖家,或许可以帮助你。” “先生,您知道了?” 舒嫣华带着些许不确定的问道。 苏芸娘挑了挑眉,“我知道?我知道些什么?知道我会在东花园摔跤,是二小姐的手笔?知道大夫人这样的处置,是为了给二小姐脱罪?知道大夫人此举,是为了给我们夫妻两人一个无法再发作的交代?” 说道最后,苏芸娘已经满脸嘲讽之色。 果然,把别人当成傻子的,自己才是傻子呀! 舒嫣华心中感叹着。。 第212章 曙光 “如果没有三小姐那桩事,我还不确定,只是有三小姐再前,也就说得通了。” 苏芸娘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眸光里一片淡漠。 “二小姐惯会争强好胜,那天问我,她与你的琴技相比如何,我如实说了,此后我又嘱咐三小姐不可****练琴,以免她人小,伤了关节,想不到二小姐居然会因此就让三小姐出了个大丑。 我当时就有所怀疑,只是到底是不想把二小姐想得太过难堪,毕竟她还是个孩子,只是到了我出意外,我才确定,二小姐的确心狠手辣。” 苏芸娘当着舒嫣华的面,直接说舒妍玉心狠手辣,可见也是气得狠了。 也无怪她会如此气狠,那一跤要是摔扎实了,她的孩子可能就来不到这个世间了。 “华娘,二小姐已经魔障了,而你就是她的魔障,你自己可要小心点。” 苏芸娘直截了当的告诫舒嫣华。 以琴会友,以音识人,苏芸娘对舒嫣华的品行,还是信得过的。 这几天她静养,细细回想起那天的事,就能确定,舒嫣华其实是有备而来,她那边的脚步匆匆,见到她之后神色也有些紧张,最后还是她身边的丫环把她救了,此行种种,都让她心中猜测,很有可能是舒嫣华无意中知道舒妍玉的所作所为,才会赶过来阻止她散步花园。 既然舒嫣华能来救她,可见也是不赞同舒妍玉的做法,为了不让舒嫣华蒙在鼓里,以后中了舒妍玉的招,拼着被舒嫣华觉得是挑拨离间的可能,她也要出声提醒舒嫣华。 如果舒嫣华不领情,她也问心无愧了。 舒嫣华沉默片刻,才道谢:“多谢先生提醒,我会晓得的,只是让先生受了委屈,到底是我们家的不是。” 舒嫣华不会在外人面前说舒妍玉的不是,家丑不可外扬,只是她也没有脸要苏芸娘见谅,这种涉及人命的事,还要人家见谅,也实在是为难人家了,她只能代舒妍玉道歉。 苏芸娘摇摇头,“华娘,并不是你对不起我,很不需这样。二小姐这性子,要是再不改,以后恐会酿成大祸。” 舒妍玉只是在事发之后来探望过她,观她脸上神情,不仅没有惊惶,就是连一点愧疚之色也找不到,苏芸娘那时候就知道,这样的学生,她是不会再教下去了。 “还是来说说千金丝的事吧,我外祖一家自从几十年前隐匿乡间,就不再人前出现。此次我与你说千金丝的事,不仅仅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其实也存有私心。” 苏芸娘坦坦荡荡的把自己的私心说了出来,“外祖一家曾经一时风头无量,可惜碍了别人的眼,以致遭了算计,家道中落,十大家之一的孙家,就这样泯灭众人。 我并不清楚外祖一家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我会跟你说,也是想给外祖一家一个时机,如果他们能答应和你合作,那么孙家重振名声指日可待,如果不想重回十大家,我也不想千金丝这样的丝织品就如此消失在人世间。” “美好的事物,总要给更多的人欣赏到才不枉它的出现。” 苏芸娘眨了眨眼睛,“我还等着千金丝重现人间,以后有机会穿上一身出去显摆显摆呢。” “噗嗤” 舒嫣华忍不住笑了出来,为苏芸娘如此真实可爱的性子。 她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朝苏芸娘施礼,“先生,此番指点,无以为报,以后先生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只要我帮得上,都不会推脱。” 苏芸娘先是诧异,而后含笑摇头,“这话怎么说的,应该是我无以为报才对,而且我还是与你说了千金丝的下落,可没有说要帮你说服我外祖家。要让我外祖家答应跟你合作,这需要你自己想办法,我一个外嫁女,并不适合掺和这事。” 孙家毕竟是手握千金丝配方的人家,可以说是身怀重宝,要不是舒嫣华对她有救命之恩,要不是舒嫣华和舒鸿煊两兄妹的品行脾性合她两夫妻的口味,她是绝不会把千金丝的下落说出来的。 外祖家几十年前多么风光,说落败也挡不住小人的黑手,现在外祖一家就是普通的乡野人家,换了有些势力的家族来抢夺千金丝的秘方,外祖一家根本没有能力招架。 她说出外祖家拥有千金丝的秘方已是对不起外祖家,再要让她去帮着舒嫣华说服外祖家,是再也做不到的事。 舒嫣华却不这样想的,苏芸娘并不知道,她提供了千金丝的下落,对她,对严家,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关系着严家会不会因此而落败的事。 按照上辈子的发展,严家就是步了孙家的后尘,又一个十大家从此消失,为了此事,她心中焦急难耐,却没有其他办法。 说到底,她毕竟不是神,她只是见证过外祖家的落败,却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外祖家的衰落——看严家不顺眼的人很多,她总不可能把这些人都杀了。 既然外祖家是在布料上衰败,那她就想办法让严家的布料更好,让暗中的小人没有机会得逞。 峰回路转,她原本以为能找到织染匠人,组织那些匠人一起尝试新的丝织品,却想不到居然得到了千金丝的下落。 上天果然没有辜负人,好人终归是有好报的。 舒嫣华向苏芸娘承诺:“先生,您放心,您外祖家这事,只有我和哥哥、外祖父知道,不会再说给第四个人听,就算与孙家谈不拢,我们也不会把这事往外说,请您放心,我们不是那等不择手段的人。” 与孙家的合作,她是一定要告诉哥哥和外祖父的,毕竟是为了帮助外祖父一家,而能跟孙家谈合作的,除了外祖父,就连大舅父也不行,至少分量不足,体现不了他们想要合作的决心。 苏芸娘心下更是满意,她就知道舒嫣华是个非常聪慧的人,连她担心的事自己先提了出来,这很好。 苏芸娘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张便笺,递给舒嫣华,“这是我外祖家的地址,华娘,我希望就算你们跟我外祖家谈不拢,也切记不要把这事说出去。” 苏芸娘还是着重点了这一点出来,舒嫣华再次保证会遵守承诺。(未完待续。) 第213章 赴宴 舒嫣华当天回去,就把这件事跟哥哥说了。 舒鸿煊也想不到会峰回路转,他拿着妹妹给的地址看了一眼,道:“这件事,我们需要跟外祖父商量一下,让外祖父的人先去那里查探,如果苏先生说的的确是那个孙家,那你就跟着外祖父他们一起去,找机会说服孙家。” 舒嫣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我也跟着去?” “当然,只有你才最清楚这其中的事,而且这事还是苏先生说给你听的,你不去怎么行。” 舒鸿煊理所当然的说,只有妹妹才知道几年之后的动向,虽然不多,好歹比他们这些一无所知的人好多了,况且,如果妹妹不去的话,苏先生估计也不放心,很有可能会被孙家拒之门外。 说到底,苏先生把孙家的消息告诉妹妹,是因为这个人是妹妹,否则她完全可以让杨锦程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哪用这么麻烦。 舒嫣华一想也是,遂点头,“孙家在陇右道那边,一来一回,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要去,只能是等到女学放假之时。” 太学院一年放两次假,一次是春节,一次是伏暑,如果想要去陇右道,只能等到伏暑的假期。 “正好,那时候就说外祖母要避暑,想让你承欢膝下,舒修和没有道理不同意。”舒鸿煊立即就想到了借口。 舒嫣华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哥哥,你收到了二皇子府给你的帖子了吗?” 舒鸿煊挑挑眉,“你也收到了?” “嗯,二皇子妃给我送了帖子。”舒嫣华顿了顿,又道:“舒妍玉也有。” 家里一共三个姑娘,只有她和舒妍玉收到了帖子,对这个给她下帖子的二皇子妃,舒嫣华有了一个更直观的感受。 二皇子妃恐怕十分注重嫡庶之分,也非常注重尊卑。 二皇子府每年都会举办一场宴会,宴请众多青年才俊和贵女,这个宴会,也是变相的相亲宴会,如果在宴会上,郎君与女郎相互看对了眼,那么就可以让父母上门试探一二了。 二皇子府的宴会从他出宫建府一直到现在,已经举办了七年,不少青年才俊都以收到二皇子府请帖为荣,倘若能入了二皇子的眼,也是一条青云路。 “那天跟着哥哥一起去吧,只是你要小心舒妍玉,希望梅氏会好好教导她,要是敢在二皇子的宴会上发疯,那就连累了一家人。” 舒鸿煊说道舒妍玉的时候,声音带着一股冷凝,他对近来舒妍玉做的两件事,都觉得寒心,这才十岁的年纪,居然就有这般恶毒的心思,实在是可怕至极。 ...... 过了几天,就是二皇子府的宴会,大清早的,舒嫣华就起来梳妆打扮,因她容貌开始逐渐长开,已经可以初窥几年后的风华绝代,她只穿了一身素净的衣裙,就连头上也只插了一支玉簪,多余的繁复艳丽的首饰,一概不要。 二皇子是她复仇路上最大的障碍,她对二皇子天然就有着厌恶感,要不是没有办法拒绝,她并不想去二皇子的宴会。 秉承着低调的原则,有多不显眼,就要多不显眼,不出风头,是她这次宴会的行事守则。 到了二门处,就见梅氏带着舒妍玉在那里等着她。舒妍玉一身华贵精美的衣裙,头上带着一整套的珍珠首饰,她年纪尚小,宝石撑不起,玉石不搭配,反而是珍珠衬托除了她这个年纪的甜美可人。 见到舒嫣华来了,舒妍玉乖巧的上前拉着她的手,俏皮的道:“大姐姐,今儿只有我们姐妹出门,玉儿有不懂的,你记得提点我。” 梅氏也在笑,“华娘,玉儿这是第一次去这种宴会,你记得看好你妹妹,不要让她受欺负。” 说罢,又转头严肃的看着舒妍玉,叮嘱她:“记得跟紧你大姐姐,谨言慎行,不要闯祸!” 说到最后,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厉色,可见梅氏也是怕女儿在宴会上闹事,惹上麻烦,她可兜不转。 舒妍玉嘟了嘟嘴,“娘,我才不会闯祸,我一定会跟着大姐姐的。” 舒嫣华轻轻拍了拍舒妍玉的脑袋,轻声道:“姐姐也没有去过二皇子府的宴会,去到那里,记得要恪守规矩,我们第一次去,谨言慎行为好。” 舒妍玉不依的摇着舒嫣华的手,娇嗔道:“姐姐,玉儿什么时候调皮过?玉儿的闺训,学得很好呢!” 舒嫣华连忙按住她的手,“好好好,知道你规矩好了,我们上马车吧,哥哥都等久了。” 舒鸿煊见两人上了马车,才朝舒修和、梅氏一拱手,“父亲、母亲,孩儿出门了。” 舒修和肃然的点点头,“记得看顾好你两个妹妹,不可堕我侯府名声。” 舒鸿煊应了,转身上马,在马车旁边护卫着,一路往二皇子府而去。 二皇子府侧门已经有很多马车在等候了,二皇子以礼贤下士闻名,所以即便来的人之中有着还没有崭露头角的学子,皇子府的长史也客气相待。 轮到舒家马车的时候,长史见到舒鸿煊,就上前几步拱手作揖,“舒公子,你来了。” 又看向舒鸿煊身边的马车,笑着道:“马车里的是府里的小姐们吧,舒公子请放心,在二门处,会有皇子妃身边的妈妈接待,不会怠慢小姐们的。” 舒鸿煊也朝长史拱手作揖,客气道:“长史客气了,皇子府哪里会怠慢客人,只怕是我家妹妹调皮,给皇子妃添麻烦了。” 长史哈哈一笑,伸手作势,“舒公子,请往这边来,二殿下现在在乐道堂宴请诸多郎君,他们正在吟诗作对呢,想必殿下看到你来,一定会很高兴的,也能让其他学子见识一下三元及第的风采。” 舒鸿煊谦虚的笑了笑,“过奖了,舒某于诗词歌赋一道上,并不擅长。” 长史以为舒鸿煊在谦虚,哈哈一笑,知道文人都会有这种自谦,也就不再说这个话题。 很快,两人就来到乐道堂,长史向二皇子禀报道:“殿下,舒公子来了。” 二皇子当然是认识舒鸿煊的,同朝一年多,怎么可能不记得对方? 长史亲自带舒鸿煊来,只是为了表示对舒鸿煊的重视而已。 “容景来了,快来坐,我们正说着诗词,正好你来了,你也来一首如何?”二皇子爽朗笑道。(未完待续。) 第214章 捧杀 舒鸿煊坐在二皇子下手的位置,见到在场已经有二十来个年轻才俊,因为他的到来,本来热闹的气氛顿时一肃。 舒鸿煊笑了笑,“殿下,容景于诗词歌赋一道上并不擅长,容景就不献丑了。” 二皇子爽朗大笑,“容景你过谦了,也好,你都是三元及第了,就不要在这里抢了他们的风头,你跟本殿下一起,点评一下他们的诗词吧。” 舒鸿煊是中书舍人,与在场这些还没有崭露头角的学子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二皇子也没有觉得他提议让舒鸿煊作诗而他拒绝是落了他的面子,说到底,舒鸿煊要是真的跟着这些学子一起比拼诗文,才是掉价。 比赢了,有人会说舒鸿煊是三元及第,赢是应有之义,比输了,那就是名不符实了,对他名声也不好。所以舒鸿煊委婉的拒绝,二皇子倒是可以理解的。 可惜二皇子并不知道舒鸿煊的想法,舒鸿煊自己于诗词歌赋一道上的确是不擅长,他对做文章策论反而拿手,可他脑子里有着璀璨的文明成果,随便拿出一首,也能让这个时代的人惊为天人。 可他觉得那不是他自己写的,他就不顶着别人的赞誉来承受自己不应该承受的赞美。 不擅长就不擅长,他并不介意被人知道这点,反正朝政又不是靠诗词歌赋就能吃得开的。 在场不少学子心中有些失望,原本以为能见识到三元及第的风采,哪知双方并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其实在场的年轻人年纪不是跟舒鸿煊同龄就是比他大上几岁,年轻人总会争强好胜,都想跟舒鸿煊比比究竟他有多厉害,这是能踩着舒鸿煊上位,那才是名震上京。 当然还有学子心中暗自庆幸的,舒鸿煊没有跟他们一起作诗最好,本来大家来这里就是为了让自己出风头的,舒鸿煊也来算哪门子的事? “刚刚说到以‘春风’为题作诗,诸位可有好诗了?”二皇子笑着问道。 坐中有一学子站起,朝二皇子拱了拱手,高声吟道:“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来扫千山雪,归留万国花。”【注1】 “好诗!如今正是春冬交际之时,这首诗很应景!”二皇子赞叹道。 此人脸上有着明显的喜色,连连谦虚,“殿下谬赞了。” 又有一位学子站起身,拱了拱手,“学生也有一首。连夜深山雨,春光应未多。晓看洲上草,绿到洞庭波。”【注2】 二皇子拍手而笑,“好诗好诗!题句清丽,诗词超逸,不错不错。” 此人脸上笑容也绷不住,喜色清晰可见,“多谢殿下谬赞。” 此后陆续有好几个学子站起身来吟唱自己的诗词,在此过程中,舒鸿煊一直静静的坐着,并没有表示自己的意见。 “殿下,学生也有一首。” 又有学子起身,这位学子身穿一身宝蓝色的长袍,身姿颀长,面如冠玉,温润可亲,一身气度翩翩,让人看了,都要赞一声“好郎君”。 舒鸿煊见到此人,眼睛微微眯起,一言不发的等着他吟诗。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注3】 谢志安吟完这首诗,舒鸿煊先一步拍掌,惹得二皇子看向他:“容景这是觉得这首诗很好?” 舒鸿煊点评道:“诗的前两句连用碧玉和柳叶两个新美的喻象,描绘春柳的勃勃生气,葱翠袅娜;后两句更别出心裁地把春风比喻为‘剪刀’,将视之无形不可捉摸的‘春风’形象地表现出来,不仅立意新奇,而且饱含韵味。此诗赋物入妙,语意温柔,好诗!” 二皇子也微微点头表示赞同,这是舒鸿煊第一次出声点评称赞一首诗,二皇子在心中暗自读了一遍这首诗,也不得不认为舒鸿煊的点评恰到好处。 “本殿下观你如此面生,可是新晋的学子?”二皇子温声问道。 他宴会上的请帖,都是府中的幕僚帮他起草的名单,幕僚每年都会把他们觉得有前途的学子请来,好让二皇子从中挑选,要是觉得此学子有潜力,自然是礼贤下士的。 二皇子是大忙人,不可能一一去看过请帖上究竟是什么人,得了他眼缘的,自然就知道了。 谢志安心下大喜,连忙拱手道:“禀殿下,学生姓谢,名志安,以前都随家父在任上读书,新近家父调任回京,才跟着一起回来。” “哦?”二皇子侧了侧身,笑着问道:“你家父在京中任何官职?” 谢志安恭敬的道:“家父是新任的鸿胪寺寺丞谢峰。” 二皇子面上温和,并没有因为听到谢志安的父亲是一个上京五品官而不耐烦,反而问道:“可有功名在身?” 当然是有功名在身的,否则谢志安根本无法进二皇子府的门槛。 “学生是熙平三十二年的举子。”谢志安说起这个,还是很骄傲的,十五岁的举子,比大多数学子厉害多了。 二皇子笑着转向舒鸿煊:“容景,是跟你同一科的举子呢。” 舒鸿煊也笑着赞叹道:“年少有为!” 然而本来很正常的赞叹之语落入谢志安的耳中,却是一阵不自在,他跟舒鸿煊同龄,一个已经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一个还要在这里靠着才华得到别人的赏识,这样的天差地别,让谢志安适才因为得到二皇子垂问的心悦瞬间消失。 谢志安看着舒鸿煊清隽俊美的容颜,心中一阵不舒服,暗暗嘀咕,也不知道是不是凭着容貌和奉承才让陛下看重的,连作诗都不敢,可见也是名不符实。 谢志安浑然忘了,要不是舒鸿煊出声赞叹,二皇子根本就不会理会他——作诗做的再好,要是没有一点处理朝政的敏锐,也是白搭。 “志安,下一科的科举在两年之后,可要努力。”二皇子鼓励道。 只有考上了进士,才有机会投靠他,否则他堂堂一个二皇子,何必要一个举子?办宴会,只是为了广撒网而已。 “是,殿下请放心,志安必不负您所望。”谢志安志得意满的坐下。 舒鸿煊眼睛一扫,见到在场不少人眼里有着嫉妒羡艳之色,心下微微一笑。 【注1】:清·袁枚《春风》 【注2】:清·恽格《晓起》 【注3】:唐·贺知章《咏柳》 (未完待续。) 第215章 二皇子妃 前院乐道堂里,谢志安在舒鸿煊有意无意的帮助下,出尽了风头,至少从这一天起,上京的学子之中,都知道有谢志安这个人物。 而在后院里,二皇子妃也在接待贵女们。 二皇子妃身穿一袭华丽非常的衣裙,对待贵女们带着一层疏离的客套,脸上是娇矜的高贵,看着人的眼神中,总带着一种高高在上。 舒嫣华在拜见二皇子妃的时候,敏锐的感觉到二皇子妃的漠然和一种淡淡的不悦,她心里头暗自嘀咕,脑海中极力回想,发现与二皇子妃根本没有交集,为什么二皇子妃会对她抱有敌意? 舒嫣华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二皇子妃对她淡淡的,与其他人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的样子,舒嫣华只得放下心中的疑惑。 来的贵女们很多,在身份上却没有一个比得上二皇子妃的,惠安郡主周嫦曦对这种宴会没有一点兴趣,就是二皇子妃年年给她下帖子,她也没有来,上京之中,除了周嫦曦和公主们之外,同龄人中,也就只有太子妃能压二皇子妃一头,所以贵女们对二皇子妃这种淡然的态度并不觉得奇怪。 舒嫣华和舒妍玉都是第一次来参加二皇子府的宴会,秉承着谨言慎行的行事,席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好在二皇子妃虽然为人冷淡,应酬倒是不错的,毕竟是吴国公府教导出来的贵女,宴会也主持办了好几年,得心应手,并没有出岔子。 惯例的展示才艺之后,二皇子妃拍拍手掌,席间瞬息就安静下来。 二皇子妃心下满意,带着一种娇贵的矜持,慢慢道:“你们都是年轻姑娘,下帖子让你们来这里,就是来玩的,不用拘束,你们都去玩吧,只是可要记得,带着丫环们行走,前院殿下也在举办宴会,郎君们也在,有丫环们在身边,行事也方便。” 说到这里,二皇子妃顿了顿,又继续道:“各位都是熟读闺训的贵女,我不希望在我皇子府中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传闻。” 声音里带着一股冷意和肃然,让在场的贵女们心下一凛。 二皇子妃说完这句话,脸上复又露出笑容,“你们都去玩吧,王府里有好些景色,让府里的丫环们带你们去,不用留在我跟前。” 二皇子妃这样说,贵女们自然不会没有眼色继续留在这里,纷纷向二皇子妃行礼,带着丫环们就各自散去。 舒嫣华适才在席间已经见到了江映蓉,正要带着舒妍玉去找江映蓉,就听到二皇子妃的叫唤。 “舒大姑娘,舒二姑娘。” 舒嫣华和舒妍玉同时转身,望向二皇子妃,就见二皇子妃向她们招招手,“来,你们两个陪我逛逛花园吧。” 舒嫣华与舒妍玉对视一眼,舒妍玉眼神中带着一种蠢蠢欲动,舒嫣华却提高了警惕,两人双双来到二皇子妃跟前,福了福身。 二皇子妃一手拉起一个,娇媚的笑道:“不用多礼,早就听闻舒家小姐们生的钟敏毓秀,今日终于得以一见,果然是集天地灵气于一身,这等好容貌,让我看着也心生嫉妒呢。” 这个时候的二皇子妃亲切温和,就好像适才她的冷然未曾出现过,这样的态度变化,让不少还未离去的贵女们看得眼热,投向舒嫣华两姐妹身上的目光带着一种隐晦的嫉妒。 舒妍玉也为二皇子妃亲昵的态度而欣喜,脸上早已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只是二皇子妃这话她不好接,只能等舒嫣华接话。 舒嫣华心中的警惕不减反增,她自忖自己的感觉没有出错,她适才的确是感觉到二皇子妃对她淡淡的敌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舒嫣华不会因为二皇子妃对她态度亲昵,就以为二皇子妃对她另眼相看。 “二皇子妃说笑了,我们蒲柳之姿,哪能及得上您的秀外慧中?我们姐妹可不敢在您跟前献丑。”舒嫣华低调谦逊的说道。 二皇子妃心中一阵不悦,她顶着“二皇子妃”的头衔好几年了,明明殿下已经出宫建府,又早已上朝听政,陛下却还让他顶着二皇子的称号而不封王,实在是太偏心眼了。 二皇子妃本来就对舒嫣华有些不喜欢,见她如此称呼她,好像是在提醒她只是一个皇子妃而不是王妃,更是不悦。 只是她还记得殿下对她的交代,强自按捺住心中的不满,对舒嫣华笑道:“你呀就是太过谦虚,你年纪还小,现在还没有长开就已经长得这般可人,几年之后,也不知道广平侯府的门槛会不会被踩烂。” 舒嫣华微微低了低头,羞赫的道:“二皇子妃谬赞了。” 二皇子妃也没有忘记舒妍玉,转头看向她,笑着赞道:“听说你在锦绣学院读书?据说锦绣学院多了一个琴艺天赋出众的学生,小小年纪就让众多先生刮目相看,说的就是你吧。” 舒妍玉脸上带着一丝惊喜,一丝谦虚,一丝自得,她掩嘴而笑,“是先生夸张了,小女并没有先生说的这般好。” 舒妍玉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一直紧张,她生怕舒嫣华会拆她台,她自己是知道自己现在还比不上舒嫣华的,只是不知为何太学院女学那边并没有传出来舒嫣华琴艺好的消息,倒是她在锦绣学院的名声传出来了,都说广平侯府多了一个才女。 见舒嫣华一言不发,舒妍玉心中放松下来,坦然的承受着二皇子妃的赞赏。 二皇子妃一手牵着一个,漫步往花园中走去,一路上都在跟两人闲聊,不会冷落任何一人,态度自然亲切得让舒嫣华差点怀疑自己感受错了。 逛了一圈花园,二皇子妃已经把舒妍玉喜欢吃的食物都打听出来了,二皇子妃等到舒妍玉停下话头,才轻笑着道: “拉着你们陪我逛了这么久,也是难为你们了,你们也自个儿去玩吧,我呀就不耽搁你们的游玩了。” 二皇子妃还笑着眨了眨眼睛,提示道:“府里的观星楼可是可以看到很多地方的哦,视野开阔的很,你们有兴趣就看看。”(未完待续。) 第216章 你是严姑娘? 二皇子妃笑着松开两人的手,转身带着人回去,留下舒嫣华两姐妹对视一眼,舒妍玉直接就提议道:“姐姐,不如我们去观星楼看看吧?” 二皇子妃未尽的话意她们都听懂了,府里二皇子办宴会,也请了很多青年才俊来,在观星楼上能看到大部分的景色,自然也能看到大部分的青年才俊,这是一个观察青年才俊的好地方。 舒嫣华对此并无兴趣,“玉儿,姐姐想到处走走,你要不要跟姐姐一起?王府的景色可是常人难以所见,不去看看,实在可惜了。” 舒妍玉扁了扁嘴,“姐姐,玉儿想去观星楼看看,你不陪玉儿一起去吗?” 舒嫣华摇摇头,“姐姐不想去,如果你想要去,让王府的姑娘带着你去吧,到时候在我们天香小院等吧。” 舒妍玉见此,只得带着丫环,跟在王府的丫环去观星楼。 舒嫣华带着葡萄和樱桃两人慢慢在花园里逛着,刚刚一直在应对二皇子妃,根本无心赏花,如今江映蓉也不知道往哪儿去了,索性她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赏花,到时候直接回天香小院,她对二皇子府不熟悉,一切不熟悉的地方,她都不想到处乱走。 二皇子妃是个喜好奢华的人,为了皇府的面子,花园里的都是名贵花种,舒嫣华见猎心喜,静静的欣赏着这些名花。 “小姐,有人来了。”葡萄突然出声说道。 舒嫣华抬起头,才想询问,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容。 谢志安也一愣,前院那边二皇子也让郎君们自由活动,他是随处逛逛,见到花园,又见是名花,才来这里赏花,想不到会见到一个女郎,还是一个美丽非常的女郎。 看着那张娇美可人的脸,谢志安脑海中立即就想起了年初的时候去参加怡王府宴会时,在梅林里见到的那位姑娘,惊鸿一瞥的那半个侧脸,不正是面前这位姑娘吗? 谢志安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才醒过神拱手作揖,“打扰姑娘了,是谢某的错。” 舒嫣华脸上挂着疏离客套的微笑,道:“公子客气了,我正要往别处去,请便。” 说完舒嫣华转身就想走,却听谢志安叫住她。 “姑娘请留步!”谢志安心急之下,出声叫唤。 舒嫣华脚步一顿,微微侧过身,冷然的问道:“公子有何事?” 谢志安被舒嫣华话语里的冷淡弄得一怔忪,看着她肃然的脸色,嘴唇挪动了下,终是被心里的好奇心打败,问道:“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舒嫣华摇头,“想必是公子认错人了,小女并没有见过公子。” 谢志安直直的看着舒嫣华那双璀璨若星的眸子,葡萄毫不客气的直接上前挡在舒嫣华跟前,挡住了谢志安打量的目光,谢志安终于从脑海里忆起这双眸子,惊讶的瞪大了双眼,诧异的脱口而出:“严姑娘?” 舒嫣华眉梢动了动,谢志安这是认出她来了。 她冷声道:“公子,我并不认识你,先行一步,告辞了。” 舒嫣华再不停留,带着两丫环直接就走人,只是临走之前,葡萄看了一眼谢志安,那眸光里的沉寂,让谢志安感觉有些古怪。 他看着舒嫣华消失的背影,把刚才看到的那双眸子与脑海中曾经见过的那双眸子回想,眉头皱了皱,片刻后才松开,喃喃自语, “不会有错的,的确是同一个人,只是,她怎么会在怡王府和二皇子的宴会上出现?当时她和她表哥不是遭遇歹人的追杀吗?在我走后,究竟生了什么事?” 他想不明白,只是他知道一件事,这位严姑娘身份铁定不一般,否则不会连着在怡王府和二皇子府见到她。 想到他曾经给她搭过援手,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脑海里是她盛开如牡丹的容颜,谢志安心中动了动,如果严姑娘的身份真的很高,或许他有一丝机会也说不定,想来严姑娘家中也不想让人知道严姑娘曾经流落到边疆之地? 只是到底要查清楚这位严姑娘究竟是何人才行。 直到看不到舒嫣华的背影,谢志安才转身而走,他要去找人打听一下严姑娘的身份。 舒嫣华眉头微微蹙了蹙,她想不到谢志安居然已经能来到二皇子举办的宴会了,这才多长时间,谢志安已经能在上京有一席之地了。 二皇子府的宴会是上京人都知道的,连陛下都不反对,当初听说二皇子邀请众多青年才俊参加宴会的时候,陛下还赞赏了几句,这倒是让更多的学子趋之若鹜,二皇子府的宴会也严格了很多,能得到二皇子的请帖,这就说明这些学子才华出众,备受看好。 这几年来,也有曾经在二皇子府中出风头的学子高中进士,如今不是在翰林院就是在地方上任职,这也是二皇子府的宴会能让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上辈子她就知道谢志安左右逢源的手段很厉害,至少在上辈子她哥哥还没有崭露头角的时候,能不动声色的搭上二皇子,可见谢志安也不是善茬。 如今重来,谢志安的本事依然不可小觑,只是她倒是觉得谢志安太过急躁了点,如果谢志安现在就投机取巧,也实在太急功近利了些。 以她对谢志安性子的了解,他现在认出了她,叫的却是“严姑娘”,想来是还不知道她真实身份,不过他一定会查探的,迟早能把她身份查出来,看来她要找哥哥商量一下该怎么办了。 早知道刚才就跟着舒妍玉一起去观星楼了,不用遇上谢志安。 倒不是她怕他,只是她想不到谢志安在益昌郡的时候,与她唯一打着照面的机会,就是那次马车之外,而且那时候她还蒙着脸,她以为他不会认出她,想不到他认出了。 总归是个麻烦事。 既然谢志安能在这里,那么就说明哥哥也会见到他,只是哥哥没见过他,也不知道这辈子谢志安是不是又跟上辈子一样,提前跟哥哥做上了好朋友。 她想了想,决定避过谢志安,顺便看看能不能在这里找到哥哥。(未完待续。) 第217章 再续前缘 舒嫣华走着走着,绕过一个假山,脚步突兀的一停,然后又偷偷的退回去,还回过头把手指比在唇上,让葡萄和樱桃两人不要出声。 舒嫣华掩饰好自己的身子,悄悄伸出头,偷瞄向远方。 就见不远处的竹林里,有个年轻的男子正在侧对着,他面前是一个年轻的女郎,女郎身边的丫环搀扶着她,只是丫环好像很吃力的样子,眉头一直紧紧皱着,面色极力忍着痛楚。 男子好像护卫在身边一样,一言不发的看着两主仆,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丫环尝试着搀扶女郎走一步,结果才刚刚迈出一步,丫环就“哎哟”一声,手不自觉的就松开了,女郎也惊呼一声,不由自主的往旁边跌到。 这一幕看得舒嫣华下意识就想惊呼出声,幸好她记得自己是躲藏着的,立即用手掩住嘴,压抑着吞吐到喉咙的惊呼。 男子条件反射的上前一步,把女郎接住,而丫环已经摔倒在地。 看到女郎安全无恙,舒嫣华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舒嫣华心中暗自嘀咕,哥哥和映蓉姐姐难道在上辈子就是这样有了交集好感的? 还是说因为她的缘故,所以改变了时间,可因为两人都是命定之人,所以这辈子依然再续前缘? 被舒鸿煊接住,江映蓉惊魂未定的心才渐渐安稳,意识到鼻尖传来一阵竹子的清香味,身后靠着的瘦挺怀抱传来的力量,手腕处透出来的热度,她的脸刷的涨红。 她低低的道谢,“多谢舒公子出手相助。” 说完就想挣脱舒鸿煊的手,却不想头顶传来一个清冷中带着温润的声音。 “崴了脚就不要乱动了,你丫环都已经摔了两次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扶着你去那边的石椅上休息一下吧。” 江映蓉低头看向摔倒在地的丫环,又感受到脚踝传来的刺痛感,强忍着脸上的热度,羞赫的道:“那就麻烦舒公子了。” 舒鸿煊搀扶着江映蓉到一边的石椅上坐下,又回头看看那个还跌到在地上呲牙咧嘴的丫环,微微摇了摇头。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么脚笨的主仆,丫环不小心摔倒,连累到主子,然后再来第二次......” 江映蓉的脸,刷的涨的更红了,小声的为自己的贴身丫环辩解道:“是竹林的地有点滑,萍儿平时走路很小心的。” 舒鸿煊低头看了一眼江映蓉,见她脸上似是要滴血般布满红晕,不好再多说,上前几步,走到丫环萍儿的身边,问道:“你还起得来吗?” 萍儿连忙摆手道:“奴婢能起,奴婢能起。” 萍儿小心的撑着地,慢慢站起身,只觉得浑身都好像散架一般,疼得她呲牙咧嘴的。 她的脚倒是没有崴,只是适才不小心摔倒的时候,不小心带上了小姐,为了不让小姐摔倒在地,反应迅速的把自己做了人垫子,小姐整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才会痛到连搀扶小姐都没有力气。 舒鸿煊见萍儿自己站起身,也就没有再搭把援手,静静的看着萍儿像蜗牛一样挪到江映蓉身边,急切的问她:“小姐,你可有事?” 舒鸿煊跟在身后,淡淡的道:“应该是右脚崴了,你们等在这里,我去找王府的大夫来给你看看。” 舒鸿煊转身就想走,江映蓉连忙叫住他,“舒公子,不用这么麻烦了,等萍儿休息一会儿,就让她扶着我回去就行了。” 舒鸿煊定定的看着江映蓉,淡淡的道:“脚受伤了,为什么不要大夫来看?” 江映蓉一愣,原本她以为她婉拒舒鸿煊的好意,他会生气,想不到仍然关心她脚受伤的事。 “在皇子府中,还是不要麻烦了。” 她只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侯府嫡女,能来这里,还是得益于她是太学院女学学生的身份,皇子府的大夫,都是常驻皇子府的,可以说是专门为二皇子等主子诊治,如今要去请大夫来为她诊治,她哪里有这般大的面子,就怕造成了二皇子妃的不悦,只要二皇子妃对外似是而非的表达对她的不满,她在上京贵女中立足会很艰难。 知道自己的出身,在外赴宴之时,她都万分小心,能不麻烦主人家的地方,她绝不会麻烦。上次在舒家遭遇的死人事件,让她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出门,也没有人邀请她赴约,此后再次去别人家赴宴的时候,都会谨慎万分,她不想让自己落下招惹麻烦的印象。 舒鸿煊微微挑挑眉,直截了当的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们找大夫。” 似是明白江映蓉的担心,他还是补充了一句,“不用担心,二殿下不会怪罪你的。” 二皇子一向对外都是礼贤下士,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生气,江映蓉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舒鸿煊没有再给江映蓉拒绝的机会,直接转身就走,去前院找二皇子。 舒嫣华在哥哥转身之际就立即躲回假山处,屏住呼吸,等到哥哥走远了,才松一口气。 舒嫣华压低了身子,偷偷往江映蓉那边看了一眼,见萍儿不顾仪态的揉着摔伤的地方,江映蓉也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脚踝,眉头紧蹙,不敢在乱动。 片刻之后,舒鸿煊带着一个大夫回来,同来的还有两个丫环,大夫给两人诊治过后,留下了伤药,才客气离去。 舒鸿煊指了指跟着来的两个丫环,对江映蓉道:“让这两个姑娘扶着你们去二门处吧,你们家的马车我已经让人通知了,已经在二门处里等候着,我也跟二殿下那边打了招呼,你们现在就离开回家即可。” 江映蓉一愣一愣的,等到舒鸿煊说完之后,才睁着迷茫的眼神看了舒鸿煊一眼,对上他那双深邃黑黝的眸子,才回过神。 “江姑娘,奴婢来搀扶您。”恰这时那两个丫环上前,一左一右的搀扶起江映蓉。 江映蓉顺着丫环的力道起身,见事已至此,只得跟舒鸿煊道谢:“小女又麻烦舒公子了,不胜感激。” 因为有皇子府的人在,江映蓉不好多说,再次跟舒鸿煊福了福身,就带着人离去。 等到江映蓉远去,舒鸿煊才把目光投向假山处,冷声道:“出来!”(未完待续。) 第218章 看对了眼 舒嫣华从假山处带着两丫环走出来,走到哥哥跟前,俏皮的吐了吐舌,好奇的问道:“哥哥,你怎么跟映蓉姐姐一起的?” 舒鸿煊无奈的揉了揉妹妹的脑袋,“你呀,藏得一点都不严实,这要是有人做坏事,还不得暴露了自身,多危险?” 舒嫣华眨了眨眼睛,“这不是见是哥哥吗?” 要是其他人,她是转身就走,哪还会藏起来偷看? 见妹妹还是好奇不已,只得解释道:“我来这边躲懒,恰好就遇上了江姑娘主仆,然后看着她丫环拉着她摔跤了。” 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哭笑不得,他当时见遇着女郎了,就想避开,不想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两人一起摔倒在地,这下想避开也做不到了,谁让江映蓉是妹妹的朋友呢? 接下来就是妹妹看到的一切,舒鸿煊也就懒得再解释。 舒嫣华恍然大悟,她抬头看了看哥哥的神情,还是那副不动如山的表情,心下有些挫败,哥哥跟嫂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有进一步的发展呀,难道真是她的缘故,让哥哥的姻缘错过了? “华儿,江姑娘做你大嫂,你觉得如何?” “好呀......” 话说到一半,舒嫣华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哽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哥哥,脸上明明晃晃的是一脸的茫然,那模样就以为自己幻听了一般。 “哥哥,你适才说什么来着?我好像没有听清。”舒嫣华茫然的再次问道。 舒鸿煊好笑的看了妹妹一眼,又重复的一遍,“哥哥说,如果江姑娘做你大嫂,你喜欢吗?” 这下舒嫣华确定自己不是幻听了,好像生怕哥哥反悔似的,点头如蒜,“喜欢,很喜欢,非常喜欢!” 见妹妹神色间,眸子里,都充满着纯粹的喜悦,还带着一种庆幸,舒鸿煊心中动了动,他心中突然就冒出来一个猜测:难道在妹妹经历过的那一世,他的妻子也是江映蓉? “哥哥,你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念头?” 舒嫣华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哥哥是心血来潮说这么一句,尽管她知道哥哥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事情来得太突然,她还沉浸在不可思议之中,到底忍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动,问了出来。 妹妹这个问题,让舒鸿煊稍稍一怔忪,继而轻笑道:“因为哥哥心悦江姑娘。” 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是他心中所思所想,并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对江映蓉留意上,是在他三元及第舒家举办宴会那次,他见着她强忍着害怕,仍然挺直脊背,不卑不亢,像极了妹妹受到外界伤害之时的小倔强。 可她又跟妹妹有所不同,妹妹受伤了,会找他寻求安慰,会跟他求助,她的家人很努力地想护住她,却没有这个实力,就像处于一叶帆船上,努力不被滔天大浪淹没,那样的脆弱又坚强的性子,让他不由自主的生出了怜惜之情。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关注她,知道她在家中备受宠爱,知道她在女学上学,跟妹妹是同窗,也知道在他提出新法实行之初,昌平侯府的支持。 其后与她几次见面,就越发觉得她可爱,坚强自立,没有娇气,渐渐就上了心。 其实有时候,心动源于一瞬间,只要你能找到对方的闪光点,喜欢上她,真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舒鸿煊对江映蓉上了心,却还是直到如今才知道他和她很有可能上辈子也是夫妻。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舒嫣华却是欢喜得傻了,扯着哥哥的袖子,连连追问:“哥哥,你准备什么时候上蓉姐姐家里提亲?” 舒鸿煊好笑道:“这么着急做什么?” “哥哥,蓉姐姐多好的人!你要是不着紧,万一被人抢先一步呢?” 舒嫣华对哥哥这等不紧不慢的节奏有点抓狂,这要是到手的大嫂飞了,她还不得哭? “哥哥,没听说一句话吗?先下手为强!万一有别的郎君看上蓉姐姐,上她家提亲,那我大嫂不就没有了?” 似是怕哥哥不知道其中的厉害,舒嫣华着重的咬字,“哥哥,蓉姐姐可是有不少爱慕者的。” 舒鸿煊笑吟吟的看着妹妹急得跳脚的样子,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真是圣上不急太监急。” 舒嫣华:“......” 她一把甩开哥哥的袖子,气呼呼的道:“哥哥,我不管你了,到时候我看蓉姐姐要是被别人抢走,你可不要哭。” 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有郎君看上蓉姐姐,身世好,人品不错的,恐怕昌平候就答应了。 昌平候又不知道哥哥看上了蓉姐姐! 舒鸿煊摇摇头,知道妹妹这是心乱了,忘记了一件事,江映蓉还没有到及笄之年,按照昌平候对她的宠爱,怎么舍得现在就给她说亲? 不过不说亲,物色女婿倒是有可能。 舒鸿煊摩挲着下巴,决定为了保险,还是让老师跟昌平候那边打声招呼,他看上的媳妇儿,总不能被猪拱了。 两兄妹都忘记了如果要提亲,还必须要征得舒修和的同意,舒鸿煊自己是没有这个意识,舒嫣华是潜意识里不把舒修和的意见放在心上,谁让上辈子江映蓉也成功做了她大嫂? 在舒嫣华心里,舒修和的意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是否跟上辈子一样有没有喜欢上大嫂。 只要哥哥对大嫂有心思,其他的问题,都是小事情。 “你不是带着玉儿一起的吗?怎么只有自己一个人?” 舒鸿煊点了点妹妹的额头,让舒嫣华从喜悦中清醒过来。 舒嫣华的笑容渐渐收敛,冷冷的道:“哥哥,我见到谢志安了。” “嗤——” “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事,值当你这样愁眉苦脸的?” 舒鸿煊轻声笑了笑,笑声里带着一种不以为意和戾气,这其中的阴狠,让葡萄和樱桃两人都不自觉的看向了他。 感受到两人的目光,舒鸿煊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两丫环对上舒鸿煊沉寂黑黝的眸子,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心下却一凛,这人好生厉害的气势!(未完待续。) 第219章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哥哥你认识他?”舒嫣华疑惑的看着哥哥,问道。 “近来在上京城里大出风头的谢才子,谁不认识?” 如果舒鸿煊话语里没有这么明显的讽刺意味,这话听着还是对谢志安的夸奖,只是一配上他那若隐若无的嘲讽,就有一种看小丑的感觉。 “谢志安在上京很出风头?”舒嫣华挑挑眉。 “你一心扑在女学里,自然不知道谢才子近来的名声,他的诗词歌赋为人所称道,今日过后,恐怕更会受人追捧。” 舒鸿煊说起谢志安的时候,语气中仍然有着一种淡淡的讽刺。 谢志安不是要出风头吗?那他就如他所愿,他今天在二皇子府的宴会上,对谢志安点到为止的赞赏,连二皇子都开始对谢志安刮目相看,不少青年才俊对谢志安心生嫉妒,这就足够了。 能来参加宴会的,除了书香门第,还有勋贵子弟,这些勋贵子弟对读书一途并不看重,家里也不指望他们能高中进士,只要谈吐得体,不是不学无术的草包即可。 勋贵子弟都有一种心高气傲之感,在其他场合还好,在二皇子府举办的才俊宴上,只能静静的看着清流子弟各展神通,得到诸多人的称赞。 舒鸿煊交友广阔,他为人豪爽,并没有门弟之见,交往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就是身穿华贵衣服陪着樵夫在街边小摊吃东西都有过,所以他认识的勋贵子弟很多,与他交情还不错,他对这些人的想法很了解。 如果谢志安跟他一样,是出身勋贵,那些勋贵子弟不仅不会敌视他,反而会跟他玩得好——勋贵自来与清流不对头,就好像朝堂上武将与文官自来也不对头一样,自家父辈的不对头,代代延续到自家孩子身上,能有一个出身勋贵的子弟稳压一头清流子弟,是所有勋贵都喜闻乐见的事。 所以当初舒鸿煊在会试和殿试中横空出世,成为大夏朝最年轻的三元及第,几乎所有的勋贵都对舒鸿煊非常赞赏。 又因为舒鸿煊师承周大儒,周大儒是清流士子的首领,对舒鸿煊的殿试策论在清流心中也要赞一声好,清流对舒鸿煊也非常看好。 舒鸿煊是如今上京城中唯一能在勋贵和清流吃得开的人。 而谢志安出身清流,名声渐响,今儿在宴会上不仅力压其他学子,还让勋贵子弟看不顺眼,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对舒鸿煊来说,他一直都认为,在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在人前不要太过嘚瑟,总有人看不惯你的嘚瑟,万一吃了暗亏,想去找人算账找不着地儿。 就是源于此,上辈子的舒鸿煊一样是等到高中状元之后才在上京城中崭露头角,此前无论是勋贵或是清流,知道他师承周大儒的人都少之又少。 靠老师不如靠自己——这个一直是舒鸿煊行事的原则。 他说过,所有伤害妹妹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就凭谢志安上辈子对妹妹做的事,这辈子即使还没有对不起妹妹,然而他还是不准备放过他。 他就是如此瑕疵必报的人,他从来没有否认这一点,谁说上辈子的仇就不能延续到这辈子继续报的?他又不是圣人! 圣人还会生气呢,佛祖也会怒目金刚。 打压谢志安这种低级的手段,他不会做,这样对谢志安来说太便宜他了。 让一个人疯狂的事是什么?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谢志安现在最在乎什么,他就助他一臂之力,给他什么,然后在他欲攀上高峰的时候,再把他的梯子抽掉。 从来没有攀爬上高峰是最绝望的? 不,是快要到最高峰的时候,只差一步就能登顶的时候,摔了下来,才是让人最绝望的。 曾经的一步之遥,成了天坠之别。 所以,舒鸿煊对谢志安的态度很友好,对他点到即止的赞赏,都让其他人,包括二皇子很看好谢志安。 偏偏他是站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上对谢志安做出的点评,其他人或许没有察觉,可他敢保证,谢志安一定察觉到了。 他对谢志安,隐晦的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倨傲。 谢志安与他同龄,谢志安还在为打响自己名声而汲汲营营的时候,他已经是陛下身边器重的臣子,连二皇子都对他客气三分,谢志安想要的名声,还要通过他的帮助才能更上一层楼。 这样的憋屈,应该会很难受吧? 难受就好,他要的,就是谢志安的难受。 心中难受至极,表面上还要对他客气有加,还要与他客套打好关系。 今日过后,谢志安的名声更上一层楼,可他要面对的,可能是接踵而至的针对——不管是勋贵的,还是看他不顺眼的清流子弟。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学子们又怎会让谢志安专美于前? “谢志安的事,你不用管,你乖乖上你的学,读你的书,交你的朋友,空闲的时候,多跟江姑娘联络感情,这等人,不值得你花心思在他身上。” 舒鸿煊淡淡的对妹妹道,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妹妹这辈子有更好的选择,何必要搭理谢志安,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可是,他好像认出我来了。” 舒嫣华迟疑的道,她当然不想搭理谢志安,可她想不到谢志安会认出她,这下有些麻烦了。 妹妹语焉不详的话,舒鸿煊一听就明白,“这都能认出你来?” 见妹妹点头,舒鸿煊嗤笑一声,“那就认出来好了,他还能做什么?难道要以此来要挟你?” 谢志安以为能认出妹妹是在益昌郡有过交集的严姑娘,就能借此要挟? 未免太天真。 不说他有没有证据证明在益昌郡见到是不是妹妹,就是有证据又如何?跟妹妹在一起的人,可是五皇子殿下,这事儿连陛下和静妃娘娘都知道,谢志安还能怎么要挟? 要挟一个人,是要抓住他的软肋才能要挟,妹妹这个可不是软肋,而是马蜂窝——敢拿出来要挟,第一个不放过谢志安的,不是他这个做哥哥的,而是五殿下,是陛下,是静妃娘娘。 他相信谢志安不是一个蠢笨的人,不会做这等蠢事。 舒鸿煊揉了揉妹妹的头,柔声道:“不需你多想,有事也有哥哥盯着呢,天色不早,我们回去找玉儿,就跟二皇子告辞回家吧。”(未完待续。) 第220章 请你自重! 与哥哥详谈过后,舒嫣华也就放下对谢志安的关注,她相信哥哥,既然哥哥已经知道谢志安这个人,想来谢志安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可舒嫣华却想不到,她不想见到谢志安,偏偏他就好像苍蝇一样,出现在她的身边,嗡嗡的让人烦躁。 “严姑娘,真巧,我们又见面了。”谢志安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见到舒嫣华主仆,“啪”的一声收回,气度翩翩的跟舒嫣华打招呼。 舒嫣华眸光闪了闪,还叫她严姑娘,这究竟是没有打探出她的真实身份,还是借此来提醒她益昌郡之事? “这位公子,小女与你素不相识,请你自重。” 舒嫣华面色冷淡,说出来的话毫不客气,让不少在场的人都侧目相对。 这里是岳重楼,今天是女学的休沐日,她出来买点文房四宝,买好之后,临近中午,想着就去岳重楼用饭,不想才刚刚进来门,就遇到谢志安一行人。 舒嫣华这般不客气的话,不要说与谢志安一起的同伴,就是在大堂坐着的客人,都把目光投向谢志安。 这种情况下,当然没有人会责怪舒嫣华的态度差,而是把谢志安当成了登徒子,就是谢志安的同伴,也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在他耳边道:“志安,可能是你认错人了,我们还是不要打扰这位姑娘了。” 谢志安手一抽,就把袖子从同伴手中抽走,要是在人少的地方,他可能就这般算了,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要是真的说自己认错了人,无异于是承认自己看舒嫣华貌美,想要借此搭讪的登徒子,那他的名声必定有损,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场景。 他辛苦大半年,才在上京城里有这样的名声,又怎会甘心名声有瑕疵? “严姑娘,你我不是曾经见过面?去年六月份,在益昌郡的时候。” 谢志安脸色依然带着一股温润,说的话也是不疾不徐的,话里的肯定又让不少人心中产生了猜疑,看起来好像真的是见过面一样。 不少人的目光又投向了舒嫣华,难道是这个姑娘在说谎? 可是转念一想,这位姑娘说谎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呀! 舒嫣华直直的对上谢志安的眼神,容色淡漠,声音中带着一种冷意,“这位公子请慎言!小女生于京中,长于京中,从来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你说的益昌郡,我并没有去过,请不要随意污蔑小女的名声!” 就算舒嫣华真的是去过益昌郡,在这样的场合,她自然不可能承认的,这是个秘密,一个能不提就不提的秘密。 谢志安说出的这番话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如果是为了说明两人认识还好,如果是为了污蔑她的名声,她可不会客气。 舒嫣华这番话出来,不少人都理解她为何会生气。 一个长于京中的贵女,在偏远的边疆之地与这位少年郎相识,无数种才子佳人的故事立即浮现脑中,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一个饭后谈资,对少女来说,却是致命一击。 难道是这位少女在边疆之地与这位少年郎定情,可是最后见这位少年郎出身不高,或者家世不显,然后离去,回到京中之后,不想少年郎也跟着来了上京,再次相见,就翻脸不认人? 只是两人短短的几句对话,不少人脑海中就浮现出类似不少这样的故事,看着两人的眼神都带着一种戏虐和看好戏。 “严姑娘,谢某并没有说谎,那时候你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年,自称是你的表哥,当时我还帮助你们一程,让你们搭载我的马车,要不然我也不会说的这般清楚,益昌郡中还有不少人可以作证的。” 谢志安的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舒嫣华的话,把他逼到了这个份上,如果他承认认错人,不是说明他是在污蔑她的名声? 他可以很肯定,他并没有认错人,她就是当初中箭受伤的严姑娘,只是他好歹还记得不能把这事儿说出来,否则对她不是一件好事——他到了现在还在为她的名声着想,为什么这人会如此冷酷无情?不过是叫唤她一声,他又没有做什么,值当这样诋毁他的名声吗? 亏他之前还帮助过她,不说知恩图报,至少也不要泯灭自己的良心,还反咬他一口呀! 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个姑娘的心肠凭的恶毒! 然而谢志安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不少都发出“啧啧”的称叹声,就是连谢志安身边的同伴也把鄙夷的目光投向舒嫣华,他们已经相信谢志安的话了。 盖因谢志安说得不清不楚的,让人误会这位姑娘其实是跟她表哥私奔,然后途中需要帮忙的时候,遇到了谢志安,谢志安对他们生出了援手,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位姑娘回到了上京,接着又在这里遇上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郎君,这位郎君出于礼貌叫唤了一声这位姑娘,不想这位姑娘直接就不认人,还反咬一口这位郎君说他污蔑她的名声。 舒嫣华的脸色倏地一沉,直接就冷了下来,谢志安这话其实说的并没有错,只是他这样说,给人浮想联翩,不自觉就让人往歪了想。 冬儿老早就忍不住了,只是之前一直是小姐出声,她一个做丫环的不好插嘴,现在见有眼前这个郎君张口就污蔑小姐,忍无可忍,直接就道: “这位公子是否需要请大夫诊治一下?如果您觉得大夫医术不够好,奴婢还能让我家大少爷给您请位太医看看! 请您睁大眼睛瞧清楚,我家小姐不姓严!奴婢想着,怕是公子您得了幻觉吧?把别人当成我家小姐?” 冬儿这话一出,不少人“噗嗤”一声笑出声,这丫头真是够牙尖嘴利的,话中的意思是说这位公子脑子有毛病吧,才会得了妄想症。 谢志安脸色一冷,正想怒斥冬儿,就见一位掌柜装扮的人物从账房出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二,匆匆来到舒嫣华身边,低声道:“小姐,您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有熟客闻言,惊讶道:“咦,是岳重楼东家的小姐?年轻人,你真的认错人了,这位姑娘不姓严,她可是广平侯府的姑娘!”(未完待续。) 第221章 能屈能伸 这位熟客的话音一落,不少熟客也想起了,纷纷出言道:“对,没错,这位姑娘的确不姓严,年轻人,你真的是认错人了,还是好好跟这位姑娘道歉吧。” 其他人也都纷纷出声符合,而小二则在掌柜耳边低声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他。 刚才严掌柜在账房里查账,没有在场,小二原本以为这是件认错人的小事,不想双方会变成争锋相对,眼见失态发展超出了估计,他当机立断就去找掌柜出来了,事关小姐,一切都要认真对待。 谢志安身边的一个同伴忍不住了,高声道:“既然这位姑娘是是岳重楼的小姐,那么当然是姓严的,你们怎么能说她不是呢?刚刚掌柜的不是也叫她小姐吗?” 这位学子并不是上京本地人,跟杨锦程一样,都是上一科会试不中,留在上京赁了个屋子,然后到处以文交友,而这段时间,他就结交上了谢志安,跟着谢志安身边,也出入过不少诗会,认识了不少人。 这次也是谢志安请大家出来用饭,他们是刚刚用完准备出门,就遇到了刚进门的舒嫣华主仆。 他自认为是谢志安的朋友,当然要帮谢志安说话,有些话谢志安不好出声,由他出声再好不过。这位学子以为自己帮助了谢志安,会跟他的关系更进一步,却不想另几个人脸色一变,来不及拉扯他,让他把话说出来了。 “哈哈,年轻人,你不是上京人吧?能来岳重楼用饭的人,都知道岳重楼的东家是富贾严家,而严家这一代,能让他们称呼做小姐的,是严家家主的外孙女,广平侯侯爷的嫡女,舒家大小姐。” 先前第一个出声的熟客笑着道,好心的给这位学子解释。 “志安,这位老爷说的没错,你可能不知道,严家这一代没有亲孙女,只有一个外孙女,就是广平侯府的小姐,而广平侯,姓舒!这位姑娘的哥哥,就是如今大夏最年轻的三元及第,中书舍人舒鸿煊!” 有另一个在上京的学子低声在谢志安耳边给他解释,他先前没有见过舒家大小姐长什么样,但他是知道严家与舒家的关系的,严掌柜的称呼以及熟客的话语,都让他明白眼前这位姑娘是舒家大小姐。 如果说广平候不足为虑的话,那么中书舍人舒鸿煊他们却是要顾虑的。 他们都是要参加科举的举人,广平候一个勋贵,自然管不到他们头上,对仕途也没有什么影响,只是舒鸿煊却不同,那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与他打好关系还好,若是惹了他,万一他在陛下身边提起他们,说的都是不好的话,那么就算他们能高中进士,也不一定能仕途顺畅。 大夏人才济济,并不差这么一个进士,除非你真的有经天纬地之才,能让陛下都竞折腰,只是真的有这样的本事,哪里还考取不了科举功名,早就学着舒鸿煊一样,在朝堂上与各位阁臣相交了。 这位学子的话落,谢志安的脸色微微一变,瞬息之后,又恢复了原样,快得让人差点察觉不到,只是差点,而不是不能,至少这样的神色变化,就落入了葡萄和樱桃眼中。 葡萄眸光闪了闪,心下决定要把这事原原本本的跟五殿下说,她们是暗卫,早就知道跟在身边保护的姑娘是什么身份,既然是她们的主子,自然要护着,不仅仅是安全问题,就连一些会妨碍五殿下的人,也必须上报。 谢志安看着舒嫣华像蒙上了一层冰霜的容颜,眼皮子跳了跳,握着折扇的手紧了紧,到底是上前几步,来到舒嫣华身前,却被葡萄一个闪身挡在前面,遮住了舒嫣华的身影。 谢志安的脚步一顿,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带着满满的诚意道:“舒姑娘,是谢某认错人了,请你原谅则个,很抱歉给你造成了不便。” 他的神色间充满着歉意,语气里带着真诚,态度也放得很低,就是一直从头到尾旁观这件事的食客也都觉得他诚意很足。 不过是认错了人,这样的道歉也足够了,如果舒嫣华不接受,倒是显得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舒嫣华深深的看了一眼谢志安,她就知道的,这人能屈能伸,只要对他有利的,他都会做,上辈子他们兄妹挡住了舒修和与他的发财升官之路,所以她才会死在这两人是手中。 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不过是个道歉而已,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 舒嫣华眸子里闪过一抹讽刺之色,转瞬消失不见,她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轻声慢语道:“此事也是小女有些急躁,是小女没有及时告知公子身份,只是公子一番话对小女的名声有损,小女才会这般,希望公子日后再也不要认错人,小女先行告辞。” 她这番话听着此事也有自己的错在里面,但只要细细想来,就能明白此事她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一切的开头都是谢志安认错了人,否则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这话明着是接受了谢志安的道歉,还说自己也有错,其实是把谢志安放在火上烤,反正就算有错也是谢志安的错,不是他认错人,她也就不会争锋相对。 她说完,朝谢志安一行人点点头,转身带着冬儿等人上了三楼包厢。她是来吃饭的,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目的,只是到底遇到了不想见到的人,又遭遇了这种事,犹如被苍蝇缠绕在耳边,烦躁得不行,虽然打了一下苍蝇,可苍蝇却安全无恙的飞走了。 冬儿还是气呼呼的样子,一路上嘀咕个不停,话里尽是骂谢志安混蛋的话,声音很小,只有她身边的人才能听到。 这样的冬儿反而让舒嫣华心中烦躁尽消,不禁“噗嗤”一声笑,反过来劝冬儿不要跟谢志安一般见识。 见到小姐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冬儿等人全都放下心来,就连葡萄两人也松了一口气。 女子遇上这种事到底不是一件好事,要不是最后澄清了,舒嫣华可能被人编排成跟人私奔的故事也说不定,想想也是恶心。(未完待续。) 第222章 我不会对她有所隐瞒 </script>“哦,你说华儿遇到了一个名叫谢志安的登徒子?” 周廷昱手里拿着一把雕刻刀,正在木头上轻轻的刻着,从木头上已经可以清晰可见这是一个小木人的轮廓,只是小木人的脸还没有雕刻出来,但是从衣饰上可以看出是个郎君。 “是的,殿下。此人先是在二皇子府中纠缠姑娘,后来又在岳重楼不依不挠,属下观姑娘神色,颇有些不厌其烦。” 此时正站在周廷昱身后恭敬回话的,正是葡萄。 她口中称呼自己为“属下”,在场没有人觉得奇异。 “纠缠......” 周廷昱手一顿,嘴里吐出这两个字,带着一些意味不明的含义。 周廷昱复又继续手中的动作,只是声音冷淡了几分,“青云,去把谢志安给我查个一清二楚。” 他倒不是觉得谢志安会对自己媳妇儿有觊觎之心,只是三番两次的让华儿不高兴,他也不爽了。 他是知道华儿有多讨厌谢志安的,想来总是被自己讨厌的人纠缠,肯定会心烦意燥吧。 谢志安曾经对他们有过帮助,可他已经把这份恩情还了,恩情已还,此后自然不会把他当成恩人来看待,该怎么做自然就怎么做。 “是,属下领命。” 青云一抱拳,就往外走,殿下这里还有青凡和葡萄在,他可以放心离开。 “华儿最近在做些什么?”周廷昱吹了吹手里木头人的木屑,缓缓地问道。 “姑娘这些天还是一如既往的下了学就回书房里练字......” 葡萄开始低声给周廷昱回禀这些日子舒嫣华的日常,详细到舒嫣华每餐用的是什么菜式,对哪些菜更喜欢,用的菜更多,胃口更足都一一说了出来。 葡萄这一回禀,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有多,期间整整一壶茶水都灌进了她的肚子,说到最后,嗓子都好像冒烟了一样。 葡萄回禀完毕,周廷昱手中的小木人也雕刻成功了,面容清晰可见是他自己,非常逼真,栩栩如生。 他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另一个小木人,赫然就是舒嫣华容貌的少女,他把两个木头人放在一起,上下细细的打量,终于满意的一点头。 青凡见此,眉梢动了动,只要他和青云两人才知道,殿下雕废了多少木头,为了把两人的木头雕刻成现在这般成品,殿下的刻刀换了三把。 “华儿近来的胃口不是很好。”周廷昱满意的放下两个小木头人,转头看着葡萄,眉头微蹙。 这几天吃的都比往常每顿饭少了几块肉,这不吃肉,怎么能长身子? 难道是因为遇到谢志安的缘故,所以心情烦躁,然后导致胃口不佳? 葡萄低下了头,并不言语,她知道殿下不是要她回答。 周廷昱手中摩挲着小木人,想了想,道:“你再看看,如果这几天华儿的胃口还是不佳,你再传讯给青云。” 看来要去找容景大哥说说这个问题才行,就算华儿遇到厌恶之人,也不能不吃饭,身子比什么都重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少吃呢? “青凡,去把我书房里那个紫檀雕牡丹匣子拿来给我。” 青凡领命而去,等到他回来,周廷昱接过他手上的匣子,把有着他容颜的小木头人放进匣子里,递给葡萄。 “你把这个交给容景大哥,然后让容景大哥交给华儿。” 本来他是可以直接透过葡萄,让葡萄交给华儿的,只是这样就是私相授受了,虽然他们两人彼此之间知道各自的心意,还有赐婚的恩典,只是这样到底对华儿不好,显得他不尊重她。 可他又想让华儿时刻见到自己,就学了雕刻,把自己的样子雕刻出来,带给她。 而让容景大哥通过中间转手,也是让容景大哥知道,他并没有唐突之举。 他很早之前就明白,对华儿来说,容景大哥是她最信任的人,而华儿也是容景大哥的逆鳞,虽然他对有这么一个在华儿心中占有如此分量重要的大舅哥有点吃醋,不过心中还是很感激容景大哥对华儿的爱护。 没关系,只要等过几年他与华儿成婚,自然就会慢慢成为华儿心中最重要的人了。 葡萄接过匣子,应了一声,又听殿下道:“对了,你来我这里的事,毫不保留的告诉华儿吧。” “殿下!”葡萄惊讶的抬起头,诧异的脱口而出。 她来这里除了樱桃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凭她的功夫,广平侯府根本没有人发现她出府。 姑娘一直都不知道她们两人的身份,殿下这样的吩咐,是要让她们的身份暴露? 周廷昱懒洋洋的抬起头,看了葡萄一眼,“这有什么值得你惊讶的?” 见葡萄欲言又止的样子,周廷昱闲闲的说:“对华儿,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你就照直说就是了,包括你来我这里,把她的事情禀告我的事也直说了。如果她生气,你此后就不要来我这里回禀她的事。” 顿了顿,周廷昱又补充道:“不过如果有关她安全之事,还有类似现在这种有人骚扰她之事,你还是要来向我回禀。只是不能让她知道,嗯,你偷偷的来。” 葡萄:“......” 她能说什么?作为属下,只能执行主子的命令,主子怎么吩咐,她就要怎么做。所以,殿下,如果您怕姑娘生气,以后遇到这事儿,还要她来回禀的话,为什么现在就要跟姑娘说呢? 周廷昱瞥了一眼葡萄,摇了摇头,“你不懂,你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葡萄对主子敏锐的心思并没有惊讶,低声应了,见主子没有其他吩咐,朝青凡点点头,拿着匣子离去。 周廷昱手中摸索着雕刻成华儿样子的小木人,指尖带着眷恋的轻轻抚摸,嘴里喃喃自语,“华儿,好想你呢,偏偏这段日子的敖练很严格,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呢?” “谢志安......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惹华儿讨厌,只是既然你让华儿讨厌了,说不得我也要对你不客气了。啧,仗势欺人什么的,真是特别好用啊!”(未完待续。) 第223章 我不负君 舒鸿煊看着自己手中的匣子,见匣子没有上锁,就知道是为了让他看的。 他打开匣子,见到里面的小木人,与五殿下非常逼真,眉头动了动。 他把匣子盖子盖上,把匣子放在一边,问道:“你主子查谢志安了?” 葡萄早就知道舒鸿煊聪慧非常,殿下也跟她说过,只要舒鸿煊问起,能回答的都可以回答他。 “是的,主子已经知道谢志安纠缠姑娘的事,也已经派青云去调查谢志安了。” 葡萄言语之间谈起谢志安,并没有用尊称,而是直呼其名,可见在她意识里,这人并没有值得她重视或者尊重。 舒鸿煊手指在扶椅把手上不紧不慢的敲着,道:“你跟你主子说,让他不要对谢志安出手,此人我自由主张。” 葡萄面色如常,她作为可以沟通两人的桥梁,不会拒绝舒鸿煊的要求,至于殿下知道他的要求之后会如何做,那是殿下的事。 “我今晚会把消息传给殿下。” 葡萄顿了顿,看了一眼舒鸿煊,道:“殿下说,姑娘这几天胃口不佳。” 舒鸿煊讶异的挑了挑眉,“华儿胃口不佳?” 他倒不是怀疑周廷昱的话,而是惊讶妹妹胃口不佳,既然葡萄能说出这样的话,想来是确有其事的。 进来朝政繁忙,他都好些日子没有跟妹妹一起用饭了,今儿就去看看妹妹。 他站起身,拿起匣子,道:“走吧,随我去姑娘那里。” 等舒鸿煊来到百雨金轩,就见妹妹从书房里走出来。 “哥哥,你来了。”舒嫣华福了福身。 “好久没有来陪你用饭了,今儿有空,来看看你。” 舒鸿煊把手中的匣子递给妹妹,道:“看看。” 舒嫣华一边接过匣子,一边对齐妈妈道:“妈妈,让小厨房再多做几样哥哥爱吃的菜。” 齐妈妈去小厨房吩咐厨娘,舒嫣华打开匣子一看,见到里面的物什,讶异的看向哥哥。 “五殿下自己亲手雕刻的,让我带来给你。”舒鸿煊倒是对周廷昱有些刮目相看,能雕刻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力。 他是知道转年之后周廷昱有多忙的,几乎可以说比陛下还忙碌了,陛下还能有偷懒的时候,五殿下却镇日的不见人。 这样都能抽出时间来学雕刻,还雕刻到栩栩如生的样子,他也要说个服字。 五殿下对妹妹倒真是用足了心思。 舒嫣华拿出小木人,轻轻的摸索着,小木人被打磨得非常圆润,边边角角都没有毛刺,拿在手中非常舒服。 舒嫣华小心翼翼的把小木人放进匣子里,亲自拿着匣子回到自己的卧间,放在枕头边,才回到小厅明间。 舒鸿煊戏虐的看着妹妹,直到把妹妹看得脸色微红才放过,两兄妹坐下来用饭,席间舒鸿煊不动声色的把妹妹吃的饭菜分量看在眼里,见妹妹最后把碗筷都放下,才微微摇头。 亲自给妹妹夹了一块肉,又吩咐冬儿给妹妹再盛一碗汤,道:“果然是胃口不佳,吃的比平常少的多,这是怎么啦?” 见哥哥夹了肉,她就吃了,又慢慢喝汤,等到喝完,擦了擦嘴角,才道:“大概是最近食欲不佳。” 三番两次遇到谢志安让她有些恶心,以致于连用饭都比平常少了点。 舒鸿煊无奈的摇摇头,对齐妈妈道:“妈妈,你是华儿身边的老人了,不能让她任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这般少,平日里的功课又重,怎么受得住?” 齐妈妈愧疚的道:“是我的错,少爷请放心,明天开始我会盯着小姐用饭的。” 得到齐妈妈的话,舒鸿煊又转头看向妹妹,训斥她:“多大点事!值当你如此!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是想让哥哥上朝也不得安心?” 舒嫣华乖乖受训,乖巧的认错,“哥哥,我明天不会了。” “今晚用一碗燕窝粥才好睡觉。”舒鸿煊见妹妹态度良好,才放过她。 “好,我待会就吩咐小厨房做。”舒嫣华不敢反驳,乖巧的应道。 “哥哥走了,你晚上记得不要熬夜。” 舒鸿煊揉了揉妹妹的头,看了一眼葡萄,才转身离去。 等到舒嫣华沐浴出来,就见葡萄拿着巾子等候在卧间里,见她出来,等她坐在椅子上,连忙来到身后为她擦拭头发。 舒嫣华拿起小木人,细细的打量着,中间在小木人的脸上打着圈,卧间里沉寂无声。 葡萄仔细的观察着姑娘的神情,见她神色间带着温柔的笑意,知道她心情很好,才敢出声。 虽然主子说要把她私底下联络主子的事告诉姑娘,但也不能让姑娘对主子生气,做属下的,自然要为主子考虑。 而现在她认为把此事告诉姑娘,姑娘应该不会轻易生气。 “姑娘,奴婢今天去见殿下了。”葡萄轻轻细声的说道,声量只能两个人听到。 舒嫣华手一顿,轻轻“哦”了一声,道:“你和樱桃是殿下的人?” 葡萄就知道姑娘会猜到,“我和樱桃是陛下让来保护姑娘的。” 真要说起来,她的主子其实是陛下,只是在陛下吩咐她们来保护姑娘的时候,她们的主子就是姑娘了,而五殿下,充其量只能算是她们的二主子。 陛下派来的人。舒嫣华心中一动,直到此刻,她才对周廷昱对她说过的,陛下已经答应会给他们两人赐婚是个怎样的认知。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为她做了如此多。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一股暖流蔓延至全身,暖暖的,温温的,带着一股淡淡的甜味。 “为什么告诉我?” 以前没有告诉,怎么现在突然要告诉她这件事? “是殿下吩咐的,殿下说,他对您,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如果您生气,那么奴婢以后不会再像殿下回报您的事情,当然,如果是涉及到您的安危和像遭遇到登徒子这种事,殿下吩咐,让奴婢偷偷向他汇报,让不必给您知道。” 葡萄这下把周廷昱卖了个绝,谁让她们的第一主子是姑娘呢,以前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现在身份暴露了,自然是以姑娘为最中心。 “噗” 舒嫣华忍不住笑出了声,前面那半段应该是周廷昱要说给她听得,后半段应该是单独吩咐葡萄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葡萄会照实说了出来。 “好,我知晓了,以后你再去跟殿下回禀之前,给我说一声,我给他写信。” 葡萄讶异的看着姑娘笑得温柔恬静的脸庞,末了脸上露出笑容,愉悦的应道:“是,姑娘。” 君不负我,我必不负君。(未完待续。) 第224章 辞呈离府 自从那天在岳重楼遇见谢志安之后,舒嫣华连着两个休沐日都没有外出,只是留在家中抚琴练字, 而脚伤养好的了苏芸娘,终于向梅氏提出了辞呈。 “苏先生,怎么好好的要走呢?”梅氏殷切的看着苏芸娘,语气诚恳的说到。 苏芸娘穿着一身宽松的衣裙,肚子微微隆起,她双手不自觉的放在肚子上,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坐在椅子上。 她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道:“大夫人,芸娘怀有身孕,恐怕不适宜再教导二小姐和三小姐了,烦请您给两位小姐再找一位先生。” 梅氏还是想再挽留一二,毕竟苏芸娘琴艺的确是非常好,女儿跟着她学了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已经备受锦绣学院的先生称赞, “苏先生这是刚刚显怀吧?距离生产也还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平时也不用多动累,每天只需下午的时候教导一下玉儿和巧儿就好,如果您觉得时间过长,我们可以三天上一次课或者五天上一次课也行,我还可以多派几个丫环伺候您,让您不用辛苦,先生觉得如何?” 苏芸娘看着梅氏面带诚挚,又带着一丝期盼的神色,心中不觉自嘲,她觉得如何?她觉得继续留在这里,继续用侯府派来的丫环,很有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二小姐如此肆无忌惮的缘故,必定有梅氏在身后撑腰,她就不信三小姐遭遇的事和她差点受伤的事梅氏一点都毫不知情! 好一个虚伪又造作的侯夫人,华娘能长大成人,也是先夫人在天保佑了。 苏芸娘此番种种念头一闪而过,她很坚定的摇头拒绝,“大夫人,实在很抱歉,芸娘这个孩子来的艰难,之前差点不小心就失去了他,相公也让芸娘不要再劳累,大夫也说接下来需要静养,恐怕没有心力再去教导二位小姐了,还望夫人见谅。” 话说到这个份上,梅氏自然不能再强求,而且听苏芸娘话语里的意思,也让她心下一凛,她仔细的看着苏芸娘,观察着她的神情,只能从里面看出满心的歉意,只得作罢。 “既然苏先生执意要离去,我也不好强求,那么苏先生可是有什么打算?”梅氏淡笑着问道。 苏芸娘微微一笑,“相公说芸娘怀有身孕,再留在侯府也是诸多不便,有孩子的人口味总会千奇百怪,留在侯府怕会太过麻烦你们,他说在外面找一个院子,我们搬出去住。” 梅氏“哦”了一声,“那么杨先生找到了吗?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我们侯府也可以帮忙。” 苏芸娘笑着道,“多谢夫人关心,相公今儿跟我说已经找到了,所以芸娘才来向夫人辞呈,芸娘稍后就会收拾东西出府。” “既然杨先生找到了住处,那就好。”梅氏给陈妈妈打了一个眼色,须臾之后,陈妈妈拿着一个匣子进来,递给梅氏。 梅氏接过,又递给苏芸娘,感谢道:“苏先生,这是我一点小心意,多谢你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尽心尽力的教导玉儿和巧儿,望你不要嫌弃。” 苏芸娘伸出手,轻轻推了推梅氏手中的匣子,道:“夫人不必如此多礼,既然受了你们家的束脩,自然要认真教导两位小姐,这是分内事,很不必这样。” 梅氏却很坚定,又把匣子往苏芸娘手里塞,“苏先生,这只是一点小心意,不值当什么,您把玉儿教导得这般好,我这个做母亲的,心中感激,您就不要再推辞了。” 苏芸娘无法,只得接过,又再次道谢,末了提出告辞离去。 梅氏亲自送苏芸娘到门口,见她身影渐渐消失,眸光闪了闪,最终还是放下了心中那个猜测。 苏芸娘要辞呈离府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府邸,舒嫣华得知之后,让冬儿等人手中带着几个匣子来见她。 “先生,听说您跟杨先生要搬出侯府?”舒嫣华福了福身,问道。 苏芸娘见到她,脸上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招呼她坐在身边,道:“是呀,要不是还要养脚伤,前段日子就想搬出去了。” 舒嫣华明白这话的意思,她也觉得苏芸娘现在非比寻常,为了孩子好,还是要小心为上,她来这里倒不是劝她留下的,反而觉得她离府更安全。 “先生,您怀了孩子,我问过齐妈妈了,她说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补一补还是要的,这些是我库里的燕窝等物,对您身子好,您拿去食用吧。” 怕苏芸娘担心,她又补充一句,“这些都是我外祖家直接让人送来给我食用的,没有经过其他人的手,管库房钥匙的秦妈妈,是外祖家非常得用的人。” 苏芸娘知道是怕她担心补品有问题,听舒嫣华这般说,她就笑着收下了,梅氏送来的东西她不敢用,舒嫣华的倒是无妨。 她看着舒嫣华的眼神透着一种莫名,看来这位大小姐心里也是一个通透的人,只希望好人能有好报吧。 “先生,您辞呈了,杨先生呢?”舒嫣华倒是记挂起一件事,遂问道。 “相公说他还是大少爷的幕僚,他还是侯府请的西席先生,他会一直做到下一科科举之前。” 舒嫣华闻言,笑了笑,“如此甚好!” 杨锦程说是侯府的西席先生,其实现在已经是舒燕巧自己一人的西席先生了,她要去女学上学,舒妍玉在锦绣学院,家里就只有一个舒燕巧跟着杨锦程读书。 如果杨锦程也辞去西席,梅氏很有可能再找西席的时候,就不会是杨锦程这般的举子了。 这个庶妹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跟她没有太多的交集,上辈子她一直跟在舒妍玉身后,这辈子看来却未必,至少她能救苏芸娘,也是多得她提醒的。 就凭这点,她心中的良心还没有泯灭,如果以后不会跟着舒妍玉等人助纣为虐,她不介意把她当妹妹看待。 苏芸娘也明白舒嫣华这句话的意思,有些事心中有数就好,不用说出口。 她看着舒嫣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已经传信给我外祖家了,华娘,能不能让我外祖家答应,就看你自己了。”(未完待续。) 第225章 做个孝顺的好孩子 熙平三十三年的夏天有些炎热,陛下决定把朝政搬到避暑行宫骊山上去,而整个朝政班子也跟着一起走,在骊山附近有别院的大臣们也带着自家宠爱的孩子一起,而在骊山没有别院的大臣,就会被陛下安排进行宫的一处宫殿里。 舒家在骊山没有别院,不过舒鸿煊得到了陛下赏赐入住的一处风景甚好的避暑小院,距离陛下前朝办公的地方很近,早上来回上朝或者接受陛下的传唤很方便,由此可以得知他在陛下心中的重视。 在上京城中,想要见一面陛下非常困难,但在避暑行宫见陛下,倒是有很大的机会,太学院也就适时放了假——各家的子弟都要跟着自家父辈去骊山,以求能有机会面见陛下,能在出仕之前在陛下面前露脸,是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也是因此,太学院索性也就放假,左不过是一两个月的时间,太学院的教学很人性化,本来就是为了给大夏培养有识之士,而不是教导出一个书呆子,能提前接触朝政,太学院的先生也是喜闻乐见。 男学放了假,女学也跟着一起放。 舒鸿煊能带一个名额去骊山别院,他原本是想带妹妹去的,只是妹妹还要跟着外祖父一起去找苏芸娘的外祖家,千金丝的传人孙家,只得作罢。 不过为了让舒嫣华顺利出门,舒鸿煊还是在舒修和跟前耍了一个小心思。 “父亲,过几天我就要跟着陛下去骊山了,骊山那里,我可以带一个人去,不如我带着华儿一起去吧。” 这一晚是一家人在福寿堂用晚膳的时候,晚饭过后,舒鸿煊这样说道。 舒修和温和的看着大儿子,问道:“你去骊山那里是上朝办正事的,华儿跟着你去不是打扰到你吗?” 舒鸿煊笑着摇头,“不会,陛下说骊山的那个院子其实挺大的,骊山的景色也好,华儿去那里也不会觉得无聊,她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打扰到我的。” 在家里,除了直呼舒嫣华是华儿之外,对舒妍玉是直接叫“二妹妹”,对舒燕巧是“三妹妹”,听起来好像很亲切,只是与舒嫣华一对比,就显得差了那么一点。 不过全家人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叫法,舒鸿煊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妹妹的重视。 舒嫣华也适时好奇的问道:“哥哥,听说骊山很大,非常美,连后宫的娘娘们这次也去,是不是真的?据说还有人在骊山游玩的时候,遇见过同样出门游玩的陛下,也不知道是谁有这样的好运气。” 闻听此言,梅氏眼皮子跳了跳,她丝毫不怀疑以陛下对舒鸿煊的重视,万一召见舒嫣华的话......就算陛下不召见,后宫的娘娘们要是知道舒嫣华也跟着去了呢? 该死的!怎么就只有一个名额跟着去呢?要是有两个名额,她的玉儿也可以跟着一起去了,到时候借着舒鸿煊的东风,或许可以在后宫娘娘们跟前露脸,还有好几个皇子没有成婚呢。 只是梅氏自己知道,在任何时候,只有一样东西的情况下,舒鸿煊是绝对不会给除了舒嫣华之外的第二个人,所以她也无法开口阻止让舒嫣华不要去。 这跟她平时的慈母形象完全不符。 梅氏不动声色的给舒修和打了一个眼色,舒修和给她回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神色。 “骊山景色好,陛下会出门游玩也是正常的事,或许有其他人能遇上陛下也说不定,至于后宫的娘娘们,我就不清楚了。”后宫嫔妃也不是他们能挂在嘴边的人,舒鸿煊就只是略略一带而过。 舒修和不动声色的看着大女儿跃跃欲试,二女儿满心失落的样子,心中有了成算。 “华娘,你外祖母前段时间不是说身子不适,要去气候干爽的地方修养一段日子?我前段时间才去探望她,听你大舅父说,外祖父要带着外祖母去陇右道那边的别院养养山寒腿,据说那里有个大夫治山寒腿非常有名,只是你大舅父要顾着生意,也没空抽身,家里也没有一个贴心的女孩儿,你外祖母疼你如亲孙女,为父想着,做子女的都要孝顺,你外祖母膝下没有一个女孩承欢膝下,你做外孙女的,可要好好孝顺她才是,才不枉她疼你。” 舒修和慢吞吞的说出这一大番话,这话一出口,舒嫣华脸色微微一变,有些羞赫,有些懊恼。 “外祖母的山寒腿又犯了?”舒嫣华懊恼的说道,“我好几天没有去探望过外祖母了,还不知道她跟外祖父要去陇右道那边找大夫诊治呢。” 舒嫣华微微咬着下唇,低头想了想,抬起头对舒修和道:“父亲说的对,外祖母对华娘疼如亲子,现在她老人家要去陇右道那边找大夫,一路上奔波,没有亲孙女在她膝下承欢,那我这个做外孙女的自然义不容辞。父亲,不如我陪着外祖母一起去陇右道吧?” 说完又对哥哥道:“哥哥,骊山以后有机会再去,我去陪外祖母找大夫如何?” 舒修和不等舒鸿煊答话,双手一拍,爽朗的笑道:“这才是我教出来的好女儿!知道孝顺长辈,很好很好! 你外祖父说了,此行去陇右道,也只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不会耽误你回来上学,只是你记得,你不是去玩的,要好好孝顺外祖父外祖母,功课也要记得带上温习,你是大姑娘了,要照顾好你外祖母。” 梅氏脸上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舒妍玉也抬起头诧异的看着这一幕的发展,关氏无动于衷,姜氏倒是觉得舒嫣华能舍弃去骊山的机会,陪伴在外祖母身边,难能可贵。 舒鸿煊眸色微不可见的一暗,他也换上了一个讶异的神情,“原来外祖母要去陇右道找大夫吗?既然如此,父亲说的对,华儿,你还是陪着外祖母吧,骊山下次有机会哥哥再带你去。” 舒鸿煊同样不等舒修和接话,径自说道:“既然华儿不能去,不如就让二弟陪我去如何?二弟过两年也要下场了,去骊山万一能遇到几位阁臣,能得到他们的指点,对二弟也是好的。” 舒鸿煊又转头对舒鸿达和舒鸿文道:“三弟、四弟,你们不用着急,等你们再长大一点,我也会带你们去骊山的。” 舒鸿达爽朗的笑了笑,“没事大哥,我和四弟现在连秀才的功名还没有考取,去骊山的机会就让给二哥吧。” 二少爷舒鸿博是舒二叔的嫡长子,也是家中新一辈中考取了秀才的少爷,舒鸿煊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就算舒修和想要把舒鸿文塞进去也无法了,只得看着这事就这般定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226章 硬茬子 </script>漫长的商队在大路上蜿蜒,舒嫣华坐在中间第二辆马车里,给外祖母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她。 何氏接过,见是金银花茶,对外孙女的贴心感到熨帖,“还以为你这次不能跟着我们一起出门呢,想不到你父亲居然如此支持。” 舒嫣华“噗嗤”一笑,“谁让哥哥在骊山只能带一个人去呢?” 何氏挑了挑眉,“这么说来,那跟着你哥哥去骊山的人是谁?” “二叔家的二哥哥。”舒嫣华淡笑着道。 “哦,居然不是你二妹妹或者四弟?” 二妹妹是舒妍玉,四弟是舒鸿文,这两人都是梅氏亲生所出。 “外祖母,你......”舒嫣华惊讶的看着何氏,脸上是明晃晃的不可置信。 何氏怜惜的抚了抚外孙女的脸蛋,把她搂在怀里,叹息道:“傻孩子,你哥哥来给我们说千金丝的事,那时候我和你外祖父就有所怀疑了。 我们严家好好的,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去找千金丝的传人?无非就是有威胁到我们严家的事发生了。” 何氏低头对上外孙女的眼神,认真的问道:“你给外祖母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问你哥哥,你哥哥又不肯说。” “哥哥不肯说,难道我就会说了吗?”舒嫣华俏皮的一眨眼睛,惹得何氏轻轻拍了她一巴掌,笑骂道:“你这个猴儿!” “其实是家里请来的先生,恰好受过我的恩惠,知道我外祖家是布匹起家,就把这事跟我说了。她当时也说了,一是为了报答我的恩情,二也是想让她的外祖家有所起色,毕竟是曾经辉煌过的孙家,如果换了是我,我也会想办法让自己外祖家重现辉煌的。” 舒嫣华仔细的观察着外祖母的神色,心下确定她并不知道舒修和与梅氏的真面目,看来只是对千金丝一事起疑,其他的并没有多想,刚刚那问舒妍玉和舒鸿文那话,想来应该是人之所想。 的确,就是换了另一个人,也是想着就是按亲疏远近,舒鸿煊要带去骊山的,也应该是自己的亲生兄弟,而不是堂兄弟。 她放下心来,舒修和与梅氏的真面目,她和哥哥知道就好,要是让老人家知道了,一是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自己疼宠的女儿就这样死在女婿手上,二是万一他们忍不住露出了痕迹,被舒修和发现,那就前功尽弃。 现在舒修和已经靠着梅尚书搭上了二皇子,要是让他知道他的真面目他们两兄妹已经识穿,不知道会不会铤而走险。 “而且,外祖母,既然我们家是做布匹的,怎么能放过千金丝这样的绝品?这可是千金丝,世间已经没有它的出现,任何一个爱美的女郎都会心痛疾首的,我呀,做梦都想天天穿着千金丝做的衣裳呢。” 她调皮的笑着道,何氏听了,笑着点了点她额头,“这么小的年纪就天天想着怎么美了。” 舒嫣华嘟了嘟嘴,“华娘再过两年都能嫁人了,哪里小?” “哎哟,这就想着嫁人的事了?”何氏哈哈大笑。 她整个人埋在何氏怀里,不依的叫嚷道,何氏笑得合不拢嘴。 笑声传出去,车队的人都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前面一辆马车上,严川听到老伴的笑声,嘴角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露出一个笑容,“看来华娘把老婆子逗得很开心呀。” 整个商队终于在半个多月后到达了陇右道,严家在各地都有商铺,自然也就有别院,到达孙家所在的临州府,一行人好好的整顿了一天的时间,才带着厚礼,上门拜访孙家。 接待严川一行人的是孙家的家主。 孙家主是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头儿,没有半点气势,穿着一身简谱的衣服,放在人群里,毫不起眼。 舒嫣华用余光打量着孙家,一个三进的院子,家里的下人不多,用来待客的大厅纯朴简陋,没有半点奢华装饰,再一看自己面前用的茶杯,只能算是三等的白瓷杯,这在她家中,是下人用来喝茶的杯子,再细细一品,茶水带着一股涩味,没有醇厚浓香,这是陈茶。 看来,曾经位列十大富豪商贾的孙家,已经没落至此了。 “你们几位上门来,所为何事?” 孙家主淡淡的问道,就算见到严川一行人身穿的衣裳比自己身上穿的好上许多,也没有半点卑怯,而是很淡然的问道。 “孙老爷,严某是绸孚瑞的东家,这次上门拜访,想来你也知道我们所为何来。”严川一拱手,客气的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上我家门来,是为何事?我又不会未卜先知!”孙家主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孙家主这样子的反应,让严川等人都始料未及,严川把目光转向外孙女。 舒嫣华也想不到孙家主是这样的态度,苏先生不是说已经给孙家传讯了吗? “孙爷爷,我是苏先生教导出来的学生,我出身自广平侯府,家中姐妹行一,这位是我外祖父,来此是因为苏先生曾经跟我说过,您是千金丝的传人,既然如此,您应该知道绸孚瑞的名声,我们来是想跟您合作的。” 舒嫣华开门见山,直接了当的道,她看不出孙家主是否在装傻,不过既然苏芸娘说她已经传讯给孙家,那她就直说,且看孙家主是如何反应。 孙家主眉目丝毫不动,就算是听见自己外孙女的名字,依然没有半分变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千金丝我没听过,绸孚瑞也不知道,我这等乡野小民,更是不懂什么侯府不侯府的,我想你们是找错人了。既然是找错人,请恕我有事不便接待,各位,请回吧。” 孙家主直接就下了逐客令,并没有接舒嫣华的话茬子。 舒嫣华眉梢动了动,看着异常坚持的孙家主,只得把目光投向了外祖父。 严川哈哈一笑,站起身就拱手道:“既然今天孙家主没有空,那严某过两天再来拜访,告辞。” 严川说完,给舒嫣华一个颜色,她也起身乖乖施礼,跟着外祖父离去,至于他们所带来的礼品,一件都没有拿走,全都放在了孙家。 孙家主看着远走的一行人,又看看那些礼品,静默不语。 而带着外孙女回去的严川,感慨的道:“看来是个硬茬子呀!”(未完待续。) 第227章 诚意 “外祖父,孙家主那里,您看他是不想跟我们接触呢,还是在装傻?” 舒嫣华疑惑的看着严川,不解的问道。 “要是真的不想跟我们接触,又何必要放我们进门?” 严川笑得像个狐狸一样,笑吟吟的看着外孙女,并没有被人逐客之后的懊恼或者生气。 舒嫣华恍然大悟,“这么说来,孙家主是想看看我们的诚意有多少?” “毕竟是千金丝,曾经能支撑一个家族成为十大家族的顶梁柱,要不是遭遇了小人,现在的孙家,比我们家还厉害。” 严川说到这里,微微一叹息,“这就是为什么民不与官斗,我们这些做商贾的,要不是没有权贵在背后撑腰,早晚有一天也是落败的下场。” 舒嫣华心有戚戚焉的点头认可,上辈子可不就是这样么,严家落败,产业被人蚕食分割,好好的一个大商贾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 “幸好你哥哥现在已经当了官,现在走出门,那些官吏对我都客气几分,你大舅父谈生意,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还会遭受白眼和冷遇。” 严川感慨道:“你娘生了两个好孩子,只是她没有福气,不能享你们的孝顺。” 舒嫣华看着外祖父布满风霜的面容,心下有些酸涩,她已经不记得娘的样子了,对她来说,哥哥比娘亲更重要,可是对外祖父来说,娘亲早夭,是他心头一大痛吧? 她调皮的笑着道:“我和哥哥两个代替娘亲孝顺您。” “哈哈哈......”严川摸了摸外孙女的脑袋,“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 ...... 过了两天,严川再次带舒嫣华上孙家拜访,这次依然带着厚厚的礼物,只是礼单换成了一些布匹和吃食,这是见孙家生活简朴,而特意换的。 这一次孙家主依然还是一种并不欢迎的态度,可舒嫣华再次坐在孙家大厅的时候,就明白外祖父说的对,如果孙家真的要拒绝他们的话,连门都不会让他们进。 想到这里,她的心安定了下来,只要不是直接拒绝就好,至少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这次上门,严川跟孙家主并没有谈生意上的事,只是聊聊家常,说的都是自家的孩子,因为身边有一个外孙女,严川夸起来话都不带重复的,夸得舒嫣华自己脸都红了。 孙家主也是个妙人,他一直听着严川夸舒嫣华,却没有把自家孩子叫出来见人,只是在严川夸赞舒嫣华的时候,会时不时的打量她,间或还会颔首同意。 一个上午,严川就喝了一壶茶,夸得喉咙都干涩了,才带着外孙女主动告辞离去。 等两人消失,有个中年男人才从碧纱橱里走出来。 “阿爹,芸娘写信回来,说舒家小姐信得过,您接触了两次,觉得如何?” 这个中年男人正是苏芸娘的大舅舅,也是孙家主的大儿子,两次舒嫣华上门的时候,他都在碧纱橱里静静的观察着两人。 孙家主来到放置礼品的桌子上,先是打开长匣子,里面是一匹匹舒适又柔软的棉布,孙家主轻轻捻了捻布料的边缘,道:“月绫布。” 到底是曾经的孙家,只用手稍稍一摸,就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布料。 月绫布,是大户人家给刚出生的孩子必备的布料,非常柔软舒适,比一般的绸缎都要贵,一匹就要大大二十两,不是家有余财的人,都用不起月绫布。 月绫布是严家特有的布匹,别家虽然也有这样的布料,只是到底是不够严家的手感好,到底是差了那么一点。 而严川送月绫布也是有讲究的,孙家现在是平民,很多布料是不能穿的,送月绫布既符合身份,穿着又舒适,送礼么,就要送到人家心坎上。 孙家主一一打开匣子,里面的布料有颜色鲜活的,也有颜色厚重的,纹样有端庄大气的,也有吉祥如意的,能满足一家人不同年龄层的需求。 孙家主又把小匣子打开,里面是各色糕点,上面还有糕点坊的印记,“翡翠园的糕点。” 翡翠园的糕点在临州府就相当于上京城里的一品坊,价格小贵,小小的一包糕点就要好几两银子,几两银子已经是普通人家一个月的花费了。 “把这些糕点拿去给你母亲和孩子们吃吧。”孙家主盖上匣子,对自己的大儿子说。 孙福生应了,让下人来把糕点带去后院,才问道:“阿爹,芸娘是个谨慎的人,这么多年了,她就只给一个人说出了我们家的事,可见这个人还是信得过的。” 外甥女的品性他是知道的,既然能得到她的赞誉,还把家里的事说给她学生听,可见是信任她的。 孙家主淡淡的瞥了一眼自己儿子,“你的心乱了。” 才见了两次面,就如此推崇,心急躁了。 孙福生自嘲一笑,“阿爹,我还记得我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绫罗绸缎、古玩玉器哪样不是最好的,哪像现在,想去买翡翠园的糕点给孩儿他们吃,都得思量思量。” 听到儿子这话,孙家主沉默了,一瞬间脊梁好像塌了许多,半响之后,才道:“是阿爹的错。” “阿爹,飞来横祸,这不怪您,惹上了权贵,我们一家人还能保住秘方安全的回祖地已经是万幸了。” 孙福生见老父亲自责,有些慌了,“芸娘知道我们想要东山再起,我们也在寻找可以合作的伙伴,阿爹,芸娘既然能给我们找到舒家,想来舒家的确是值得我们合作的。” 孙家主看了一眼大儿子,淡淡的道:“芸娘的性子,阿爹知道,她也在信上说了,好了,你去把剩下的东西都带去后院给你娘她们吧,让她们裁出新衣出来,我们家也有好久没有穿过月绫布了。” 孙福生见此,只得带着东西下去。 见儿子走了,孙家主眼里才露出明晃晃的失望,儿子太过急躁了,这样的性子,又怎能带着孙家东山再起? 可他又知道不能怪儿子,当年儿子出生之时,孙家还是豪富之家,只是突然骤然家道中落,他忙着四处打点保全自家,以致于忽略了儿子,骤然经历大富又回复平淡,心不踏实了。 看来要培养孙子了,希望孙子不会像他爹一样。(未完待续。) 第228章 变化 对儿子说的推崇舒家,孙家主却并不看好,他们家现在是平民,能吸引权贵的,只有手里还握着的秘方,要是把秘方交了出去,那么他们家还有什么用处? 难道是要舒家心善,让他们作为附庸存在? 孙家主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无力感袭来,孙家是在他手里落败的,他做梦都想带着孙家回到以前的辉煌,否则他死后根本没有面目见列祖列宗。 可如果是作为附庸的存在,那他们家还能不能回到以前的地位? 寄望于权贵是个心善的,不如寄望天上的神佛显灵。 “芸娘,也急躁了呀。” 孙家主叹息一声,他觉得外孙女这么快就给孙家找好了合作对象有些急躁,可他也知道,他已经老了,自己也开始急躁了,否则也不会嘱咐随夫上京赶考的外孙女见机行事。 他总要在有生之年,再把孙家扶起来才行。 只是广平候却让一个姑娘家来,这是不看好他们孙家的缘故? 孙家主对外孙女信里写的只管跟舒家大小姐谈合作只是一眼而过,一个侯府的姑娘,又不能做侯府的主,就是要跟权贵合作,也是应该跟一家之主谈才对。 广平候把自己女儿派出来,分明就是看不起他们孙家的意思,这是连把他们孙家当做附庸也没有价值了?只想要他们家的秘方? 想到这里,孙家主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失望和疲惫,这么多年了,难道真的要找个放心的合作伙伴也不行? ....... 严川和舒嫣华都觉得第二次的拜访很顺利,至少可以从中得知他们的猜测是对的,正当他们隔了几天,第三次上门拜访的时候,却被拒之门外。 严川皱着眉头问门房,“小兄弟,你给我们进去通报一下?你们家的家主没空,可你们家的大老爷呢?” 门房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前两次严川来的时候,都会顺手给他几个银子,他对这个通身富气大老爷听喜欢的,随手给的银子都是他两个月的月银了。 正所谓收人的手软,此时听严川问话,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充满歉意的道:“严老爷,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的老爷们今天都不在家,您看,这也不好招待您,是吧?” 家里能主事的老爷们都不在家,自然不可能迎客人进门,难道要让家中女眷来招待吗?又不是通家之好,又不是亲戚。 严川也无法了,还想着孙家主不在的话,找孙家的大老爷也好,至少他是一个突破口。 “既然如此,那我过两天再来拜访。” 严川只得带着外孙女回去别院。 不想过了好几天,严川每次上孙家的门,得到的都是家主不便接待的婉拒之意,这下再猜不出是孙家主有意不见,那他也不是能把严家发展成此等模样的老狐狸。 “外祖父,您说孙家主这是怎么了?” 舒嫣华百思不得其解,要是按照他们先前的猜测,应该是孙家主想要看看他们的诚意,冷漠淡然的态度,未尝不是对他们的试探,其后的第二次上门拜访可以很好的体现出来。 只是怎么突然会将他们拒之门外了呢? 她极力回想第二次上门拜访之时的情景,发现并没有哪里得罪孙家主,全程都没有说起千金丝的事,那么究竟因何孙家主会婉拒他们? 严川也皱着眉头来回踱步,孙家主这样前后变化不一的态度铁定是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到底是什么事? 难道有人先他们一步,跟孙家主接触了,然后孙家主舍弃他们,跟其他人合作? 须臾之后,严川自己就把这个想法抛开,这世间不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如果真的有人要跟孙家主合作,也就等不到他们了。 严川想了好半响,依然想不到孙家主为何会变化如此大,只是要他眼睁睁看着机会就这样消失,他又如何甘心? “老婆子,你待会给孙家下帖子,就说你带着华娘上门拜访孙家夫人,既然主事的老爷们不在家,那就拜访女眷。”严川对何氏说道。 何氏点点头,微笑着对外孙女说道:“华娘,你去写个帖子吧。” 何氏一早就听过丈夫在孙家把外孙女夸赞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事,既然如此,那就让外孙女露一手,听说煊哥儿说华娘的字已经初有大家雏形,很能拿得出手了。 舒嫣华笑着应了,自去写帖子,写好之后,拿来给严川过目之后,就吩咐人送往孙家。 此时的孙家,孙家主拿着帖子一言不发,沉默不语,他旁边的大儿子孙福生有些着急了,“阿爹,您之前说要看舒家的诚意,如今你都拒绝了三次他们了,他们还给我们家下帖子,这诚意还不够?” 孙福生是真的着急了,他还以为上次阿爹两次都收下严川带来的礼物是准备跟严家合作的,哪知道从那次之后,就拒绝了严川的拜访,明明他们都在家,哪里来的不便? “啪” 孙家主一把将帖子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孙福生的声音瞬间消失,呐呐的看着老父亲不敢再出声。 “清儿,你说说,祖父为何会这样做?”孙家主望着一个年约二十的青年问道。 “祖父这是怕广平侯府会翻脸不认人?”青年沉吟片刻,说道。 孙家主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自己的孙子,转头又恨铁不成钢的怒嗔孙福生:“你看看,你一把年纪,还不如清儿看得透彻!权贵是这么好打交道的吗?你就不怕我们狼入虎口?” 被儿子比下去,孙福生也没有生气,只是嘟囔的道:“这不是有芸娘的信吗?” 孙家主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一眼,“芸娘终究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她能知道些什么?知人口面不知心,万一这是她的学生对她虚情假意,博得了她的信任呢?” 想事情这么天真,这真的是他生出来的儿子吗? 孙家主感受到了满满的挫败感,幸好看见一旁的青年才稍感欣慰,好歹孙家后继有人。 “祖父,我觉得您误会表姐的意思了。”青年突然开口说道。(未完待续。) 第229章 人选 这话一出口,孙家主和孙福生都看向青年,孙家主挑眉问道:“祖父误会了芸娘的意思?” 青年点点头,“祖父,表姐写来的信里,可没有提到广平候一字,她从头到尾,说的都是舒家的大少爷和大小姐。” “这不是一样的么?舒家的大少爷和大小姐,不就是出自广平候府?”孙福生皱眉问道。 “当然不一样。”青年肯定的摇摇头,“如果表姐说的是广平候,那么又何必提起舒家大少爷和大小姐?来我们家的,也不是广平候,而是舒家大小姐和她的外祖家。” 孙家主心中动了动,“你的意思是说......” “表姐想要我们家合作的对象,从来不是广平候府,而是广平候府的大少爷和大小姐。”青年语气坚定的道。 孙家主眉目动了动,从自己怀里掏出苏芸娘寄来的信,重新细细的看一遍,而孙福生还在喃喃:“舒家的大少爷和大小姐出身广平候府,这不就是广平候跟我们合作吗?” “果然还是清儿聪慧。”孙家主叹息一声,把信递给青年。 青年接过,也细细看了一遍,对自己的判断也有了更强的信心。 “表姐向来稳妥,她性子通透,要是信不过,也不会把我们家的事告诉舒家大小姐,既然她能把事情告诉她,那么首先舒家大小姐的品行还是可以值得信任的。” 青年这般说,倒不是真的对舒嫣华的品行信得过,而是他相信自家表姐的眼光而已。 “表姐信里说了,她只是把千金丝孙家的事说给了舒家大小姐知道,余下的她并没有多说,她也说了,让祖父您自己做决定,她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即便您拒绝了舒家大小姐,她也不会为难我们家。” 这是苏芸娘在信上说的,这也是孙家主一开始敢冷遇舒嫣华和严川的底气,其中也的确有试探舒嫣华的诚意在其中。 “舒家大少爷不能来,是因为他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不能离开上京,但他妹妹来了。表姐信上说的,舒家大小姐在舒舍人心中的分量非常高,表姐夫在舒舍人身边做幕僚,对此有更深的体会。 一开始舒舍人吩咐表姐夫找懂得织染技术的匠人,就是因为舒小姐的要求,不问缘由,舒舍人就让表姐夫找匠人,可见对舒小姐疼宠到什么地步。 也就是说,舒小姐做的承诺,舒舍人完全会认可,而且,舒小姐把自己的外祖家都带来了,这可是跟我们家一样,以布匹起家的严家。” 青年满含深意的说道:“表姐让我们跟舒家少爷小姐们合作,而不是广平候合作,说白了,看中的根本不是广平候的权贵,而是舒舍人的前程和两兄妹的品行。” “而且,一个未来会执掌广平侯府的中书舍人,和一个领着闲职的广平候,孰轻孰重,明眼人一眼就看的出来。” 青年又语气深长的补充了一句话:“外孙、外孙女与女婿之间,究竟谁会更亲?” “祖父您担心的权贵会翻脸不认人,其实如果连表姐和表姐夫都看好的人,也会如此的话,我们再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合作的权贵了。” 青年相信的不是舒鸿煊的品行,而是杨锦程和苏芸娘看人的眼光,这两人都一致看好的人,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孙家主眉头讶异的挑了挑,细细的品味着孙子的话,突然放声大笑。 “是祖父老眼昏花了,不够清儿看得透彻。”孙家主心情甚好的坦然的承认自己的错误。 “祖父,是表姐的眼光好,与孙儿无关。”青年不领这个称赞,他知道祖父只是被广平候三个字想岔了,没有往其他方向想,倘若看明白了,就会知道表姐的意思。 孙家主笑过之后,又慢慢皱着眉头,“芸娘这是说舒舍人跟广平候不和?” 否则跟他们家合作的怎么会是舒家的大少爷而不是广平候? “祖父,这些毕竟是广平候府的家事,与我们并不相关,可能是表姐接触的大小姐更多,所以更倾向于大小姐,广平候毕竟是外男,表姐怎么会有机会接触他? 只是表姐夫在舒舍人身边久了,对舒舍人更看好而已,反正将来广平候终归是舒舍人的,现在就跟舒舍人合作,比跟广平候合作更好,舒舍人的权势,恐怕广平候也比不了。” 这次随着苏芸娘信一起来的,也有杨锦程的信,杨锦程的信上,除了问候孙家人之外,余下就是对舒鸿煊的夸赞,言行之间对舒鸿煊非常推崇。 他们家对杨锦程也很熟悉,毕竟两家是通家之好,自然知道杨锦程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但是现在不仅给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少年做幕僚,还对他心悦诚服,可见舒鸿煊的确让他叹服。 “清儿你说的对,现在跟舒舍人合作,也就相当于跟广平候府合作了,毕竟未来广平候的一切都是舒舍人的,我们又何必绕远路去跟广平候打交道。而且舒舍人不方便掺和进来,有他的外祖家在,也是一样的道理,看来是我想岔了。” 孙家主先前一直认为舒家的大少爷和大小姐代表的是广平候府,现在听孙儿一解释,就明白与他们家合作的是舒舍人和舒小姐,换个想法,也就是跟广平候府合作了,谁让舒舍人是广平候的嫡长子呢? 在他们这些人看来,舒鸿煊既然是广平候的嫡长子,那么以后妥妥是继承广平候府的,自古以来都是传嫡长,更何况还是一个侯府呢。 “祖父这些天婉拒了严老爷和舒小姐,看来明天的帖子要应下来了,既然我们也有意向,行事也要适当改变才行,架子一直放着这么高,这不是与人合作的态度。” 孙家主想明白了,就吩咐孙儿给人回帖,看着自己手中的帖子上开阔大气又遒劲有力的字,孙家主就想起那天严川称赞舒嫣华的话,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女学的先生也是称赞的,原本还以为是夸大之言,不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未完待续。) 第230章 决定 舒嫣华收到回帖的时候,见帖子上的笔迹,微微一挑眉,转而把帖子放下,开始跟着何氏准备明天去拜访孙家女眷的礼品。 第二天一大早,何氏带着舒嫣华来到孙家,这回孙家的门房满脸是笑的开门迎接,在二门处的时候,就见孙老夫人带着儿媳和孙媳在等候。 何氏和舒嫣华被孙老夫人迎进她的院子,双方像闲话家常一样,从喜欢听的戏子,到花园里的花朵,到各自的孩子,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 这期间舒嫣华一直在观察着孙家女眷的态度,发现她们的态度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亲昵,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也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都说后院女眷的态度也能反应家中主事者的态度,孙家这些女眷对她们如此客气,这跟舒嫣华事先预想的不一样。 她还以为来这里,也会遇到跟孙家主一样的冷淡对待。 跟她预测的不一样,这下舒嫣华更是好奇了,孙家主这一套,她还真的有点看不明白了。 同样不明白何止是舒嫣华,就是事先被严川叮嘱的何氏也想不明白,只是她也是出入惯了各家商贾宴会的人,没有话题都能找到话题聊,更何况是在孙家老夫人也配合的情况下。 眼见天色不早了,何氏终于提出告辞,临走之前,孙家老夫人笑吟吟的看着何氏,话却是对着舒嫣华说的, “严夫人,真是不好意思,前些日子家里的老爷们都有事外出,严老爷想找我们家老头子也找不到,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接待,昨儿见你的帖子,我就赶紧应下来了,还望严老爷不要见怪。” 何氏闻炫音而知雅意,“是我家老爷来得不凑巧,那么孙老爷什么时候有空?我家老爷跟他一见如故,想着趁离开临州府的时候,再见他一面。” 孙老夫人心里一个咯噔,何氏这话是不满之前她家老爷的闭门不见,还是真的要离开临州府? 孙老夫人到底是经历过孙家大起大落的人,面上不显,笑得非常自然,“我们家老爷明儿就有空了,严老爷要是明天有空,一定扫榻相待。” 何氏脸上笑容很甚,“既然如此,我这就家去跟我家老爷说,明天让他来拜访孙老爷。” 两人再次说了几句话,何氏带着舒嫣华离去。 孙老夫人一直等何氏两人离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亲自去前院找孙家主。 得到严川很快要离去的消息,孙家主也肃然以待,他看着孙儿,问道:“清儿,你看这是严老爷是真的要离开,还是因为借此给我们的下马威?” 孙清有些无奈,“祖父,一直给下马威的是我们家。” 被孙子提醒了这一点,孙家主脸上有些烫,轻咳几声借以掩饰。 “应当是真的要离开了,他们来临州府已经快半个月了,从这里回上京,行程快的话,也要半个月,舒小姐可是要回上京上学的。” 孙清按照表姐夫他们从临州府到上京的时间,稍稍就推算出他们的确是要离开了,“其实他们能在炎炎酷暑来我们这里,诚意也是很足的。” 严川、何氏、舒嫣华等人,老的老,幼的幼,在炎炎酷日之下,从上京千里迢迢来临州府,不可谓没诚意。 就算一切都有下人服侍,赶路的辛苦都比不得在家中享受着冰盆的舒适。 “千金丝值得这样的待遇。”孙家主傲然的道。 哪怕不是严家,而是其他九大家族,得知这个消息,也会赶来这里见他。 孙清无奈的看着外祖父,问道:“外祖父,那您决定要如何做了?” 孙家主又慢慢把脸上的傲然收回来,低头思索了片刻,问道:“清儿,你觉得呢?” 他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这个家终究是要交给孙子的,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问问孙儿的意见。 “祖父,我们直接开门见山吧。” 孙清定定的看着孙家主,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其实我们知道他们所为何来,他们也知道瞒不了我们,既然如此,何不坦诚公布? 我们看看他们是究竟想要怎样的合作,如果合适的话,我们就应了,如果不合适,就让舒小姐遵守承诺,给我们守住承诺。” 孙清不知道怎样做生意,毕竟他出生的时候,孙家已经没落,已经回到祖地过着清贫的生活,脱离了商贾的身份,孙家主把孙子送去读私塾,寄望于他能考取功名。 孙清学的是君子之道,信奉的是坦坦荡荡,他知道自家的秘方非常值钱,他也不是迂回不懂变通的人,只是他觉得按照舒小姐和严老爷的身份,能几次三番来礼下于人,已经有足够的大的诚意,换了一般的贵女,可不会还对他们家如此礼貌。 权贵与平民之间,本就隔着足够大的身份阻隔。 设身处地的想,一个是十大家之一的严家家主,一个是侯府嫡小姐,能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面对态度冷淡的祖父依然笑脸迎人,就是吃了闭门羹也没有气馁,再遮遮掩掩的,就算以后能合作,也会被人看不起。 孙家主有些欣慰,又有些担心,欣慰于自家孙子的看法和决定,又担心他这个性子不适合做生意,只是一想到孙子已经有秀才在身,又觉得让他再投身商贾太过可惜。 孙家主看了看自己的大儿子,心下微微一叹息,罢了,不想这么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如今最为要紧的事,是孙家能否有机会东山再起,否则要一辈子窝在临州府这里,就算儿孙再差,也没有这种担忧的机会。 “好,就按照清儿你说的话做,明天我们就开门见山,坦诚公布。清儿,你明天也跟着我一起吧。” 孙家主思索片刻,应了下来,又嘱咐孙儿。 “祖父,恐有不妥,我看明天多半舒小姐也是要来的,我一个年轻外男不适合。” 孙清断然拒绝,舒小姐来的时候,只有他祖父接待并没有大问题,只是他在就不好了。 孙家主一拍额头,“是祖父糊涂了,那就这样吧,看看明天严老爷和舒小姐怎么说。”(未完待续。) 第231章 达成协议 第二天严川带着舒嫣华上门的时候,孙家主已经早早在等候。 “严老哥来了,舒姑娘,来,请坐。”孙家主招呼道。 舒嫣华微微挑了挑眉,这跟前几次来的态度可差太多了,虽然没有热情,可也不要让人觉得冷遇,反而像一个久未见面的老朋友,自然又不失亲昵。 等舒嫣华捧起茶杯礼貌性的喝一口的时候,眸光闪了闪,这是雨前龙井,跟之前的陈茶可不一样。 看着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孙家主,舒嫣华心里动了动。 “严老哥,我想问问,你们想怎么跟我们孙家合作?” 等双方坐下,孙家主也不再客套,直接就开门见山道。 严川和舒嫣华被这么直截了当的问话惊了惊,两人对视一眼,严川突然爽朗的笑了起来,“孙老弟,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你问到了,我就把我的想法说说给你听。” 严川也不是墨迹的人,既然对方已经开口问了,不用双方如此辛苦的试探,那就直说就是。 “孙老弟,你手里握着千金丝的秘方,你就以秘方入股,我出银子,出人,出地方,出原料,总之,其他一切都是我负责,千金丝的制造由你或者你指定的人制作,我不会插手,你占六成股,我占四成股,你看如何?” 严川爽快的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四成股是他最大的底线了,低于四成,可能就要好好考虑一下这笔买卖到底值不值得。 严川把这事当成一个难见的生意机会来做,却不知道舒嫣华是打定主意,就要一分钱不要,也要让千金丝做出来的,这是为了应对严家接下来的可能会有的难题。 舒嫣华与哥哥商议过后,一致认为先不把严家可能会遭遇的难题说出来,毕竟这辈子的轨迹已经改变了很多,万一上辈子严家的情况不会出现呢? 可是也不能放松警惕,处于防范于未然的缘故,他们决定不能放过一切可以在关键时刻让严家力挽狂澜的机会,千金丝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做生意这方面,舒嫣华不是很懂,对于自己不懂的事,她素来都不会装懂而硬插一手,外祖父既然已经把条件开出来,那就看看孙家主的意思,如果最后谈不拢,才是她出面的时机。 孙家主不动如山的坐着,面上一片淡然,其实心中有些惊喜,他都没有想过严川会给他这样的条件,毕竟他们家除了秘方之外,也没有其他可以供严川觊觎的了,一般按照秘方入股,能占个四成已经是顶天,毕竟其他所有事都是合伙人的责任,赚了是两家欢喜,赔了,是合伙人的损失。 以秘方入股的人,承担的风险最小,如今见严川能给他六成,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原本想着,只要孙家能占股三成,他都应了。 毕竟孙家已经落败,谈生意上本身就跟严川不对等的,而且他们还想着靠着舒鸿煊这个中书舍人,不割一块肉下来,凭什么让别人在关键时刻对你伸出援手? 他是商人,信奉的是只有利益才能把双方捆绑在一起,如果跟严家合作,严家的占股比例高,作为自己的外祖家,就算出了问题,舒鸿煊于情于理都要出手帮忙,这就无形中把舒鸿煊捆绑上他们孙家的战船上。 原本他都做好了被严川狮子开大口的准备,哪知居然超出了他心底的预期,这下他反倒是迟疑了。 严家占股比例如此低,就算出银子出人,到时候按照严家的家底,就是出了问题,想要抽身也不难,而他们孙家能否东山再起的成败就在千金丝身上,沉寂了这么多年,如果这次他们家不能有起色,以后大概也不会有办法了,除非家族里的子弟能在仕途上越走越远。 这种寄望太过缥缈,他不会把这种事寄托在后代子孙身上,实在是他们家先前是商贾起家,家中子弟读书的天赋并不高,孙儿能考上举人恐怕就顶天了,再说,仕途一路,比做生意更加艰险,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是家破人亡的份。 人呀,总是这般矛盾,当别人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就会想对方是不是随时准备抽身,要是超出了自己的底线呢,又怪对方杀价太狠。 孙家主现在就是这样的心理矛盾。 严川见孙家主一言不发的样子,试探的问道:“孙老弟可是觉得这样的条件不合适?” 孙家主看着殷切的严川,又看看乖巧的坐在一旁一声不出的舒嫣华,道:“严老哥,这次的合作,只有我们两家?” 严川眉梢动了动,他这下倒是明白了,孙家这是要看上了他的女婿还是外孙? 严川在心里过了一遍,觉得只要不是蠢的人,都会看上他外孙,严川自己有打算,只是他不会当着孙家主的面说出来。 “对,只有我们两家,毕竟千金丝是珍品,又消失了几十年的时间,这次再次重现人间,一定会造成轰动的,这一杯羹,我不准备分给其他人。” 严川心里也升起了雄心壮志,严家或许可以靠千金丝更上一层楼,只要想一想严家会比以前更辉煌,他就心中充满了兴奋。 眼角余光看见外孙女,严川更加有冲劲了,煊哥儿到了可以快要娶媳妇的年纪,华娘也快要及笄了,这两孩子自小就没有生母在身边,他作为外祖父,当然不能让两孩子受委屈,不管是煊哥儿的聘礼还是华娘的嫁妆,他都要给两孩子收拾得妥妥当当的,总不能让别人看低两孩子。 孙家主再次看了一眼舒嫣华,稳稳心神,站起身,朝严川伸出双手,“严老哥,以后合作愉快!之前有做得不当的地方,还望你见谅!” 严川也爽朗的笑着站起身,双手回握孙家主的手,“人之常情,换了是我,我也会谨慎。孙老弟,选择我们严家,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两人紧了紧双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熊熊烈火,那是要对之后征战的摩拳擦掌的兴奋,须臾之后,双双放声大笑。 曾经的十大家之一的孙家,与如今的十大家之一的严家,在这一天,在偏远的临州府,达成了合作协议。(未完待续。) 第232章 重现世间 回去的路上,严川笑着对舒嫣华道:“华娘,你和你哥哥,一人一成股。” 舒嫣华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外祖父......” 严川适才已经在孙家与孙家主商定好了众多的协议,一条一条的,连中午饭都是在孙家用的,直到半下午的时候,才把具体的协议全都商定好,然后舒嫣华重新誊抄,两人分别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盖上了代表家主的印鉴。 协议自此成立。 严家在这次与孙家的合作中,只是占股四成,如果把两成分出来,那就只剩下两成,严家出银子出人,她和哥哥却坐享其成...... 不等外孙女拒绝,严川慈祥的看着她笑着道:“华娘,这是外祖父给你们两兄妹的,长者赐不可辞。 你哥哥之前来跟我说,说知道了千金丝的下落,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就想着他说的有道理,我就应了下来。 又因为是你先生的外祖家,然后带你来这里,原本我以为带你来能通过你拉近与孙家之间的距离,可以适时的打动他。却不想还是你哥哥棋高一着,如果你不来,大概这笔生意谈不成。” 见外孙女疑惑的看着她,严川笑了笑,“是不是想不明白?其实,孙家主前后态度变化如此大,除了有试探在里面,更重要的是你哥哥。如果你哥哥不是陛下身边的中书舍人,恐怕不会这么爽快的应下。” “先是冷遇我们,后来我们上门拜访的时候直接就拒之门外,这还是爽快呀?”舒嫣华嘟哝的道。 “傻孩子,你知道他手里的秘方,要是出售,能卖多少银子吗?” 严川慈爱的看着她,“没有十万两银子,根本不用谈。” 十万两! 舒嫣华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震惊的看着外祖父。 严川肯定的点点头,“十万两可能还谈不下来,当年一匹千金丝,能卖到百两一匹,那是皇家的贡品,你想想,十万两需要多久就能赚回来?” “你呀,被你哥哥捎带进来,就是为了当个吉祥物了,有你在,孙家才敢放手跟我合作。” 严川笑呵呵的道:“既然孙家担心,那我就把严家的其中的两成股,给你们兄妹。你哥哥今年都十六了,是时候要考虑成家立业的事了,娶个贤惠的媳妇儿回家,你过两年也要说亲,你们的聘礼和嫁妆,外祖父现在就要开始准备咯。” 说道后来,严川哈哈大笑打趣起来,舒嫣华微微红了红脸,见外祖父如此说,也就没有推拒,只是在心中更加感激外祖父,外祖父从小就疼爱他们兄妹,如今连他们的嫁娶都考虑到了,这样的家人,才是真正疼爱她的家人。 ...... 因为严家的大本营是在上京,千金丝重现人间也需要在上京一炮打响,所以孙家也准备跟着严家的商队去上京。 孙家全家上下忙活了好几天,终于把行李都收拾好,跟着严家一起踏上回京之路。 历时一个半月,舒嫣华再次踏上上京的地界,此时酷暑已经过去,到了八月,舒嫣华又重新回到女学之中。 上京城中,孙家低调在严家的帮助下,买了一处三进的宅院安家,这个时候才看出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孙家能在上京城中买下一处宅院,可见还是有几分家底。 孙家主带着儿子、孙儿镇日里都投在制作千金丝的作坊里,这个作坊里全都是严家的心腹,不是从小就跟着严川的,都不能进来。 在中秋节之后,舒嫣华被严家的马车接去了严家。 “华娘,快来看!” 严川对外孙女招招手,指着眼前的一匹布料,“这是孙家主刚刚弄出来的千金丝,你来看看。” 舒嫣华朝在场的所有长辈都福了福身,此时不仅是严家的人,就连孙家主也带着自己的儿子在这里,所有人都围着正中的那张桌子,桌子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长匣子,匣子里放着一匹布料。 舒嫣华上前,先是静静的看着,须臾之后,她眉头微皱,眼前这匹布料是素净的天青色,颜色非常纯净,然而除了这点之外,根本看不出这是价值千金的千金丝。 她又伸出手,轻轻捻了捻布料一角,手感非常舒适,有月绫布的绵软,又带着绸缎的丝滑,就跟婴儿的肌肤一样嫩滑,她眼睛亮了亮。 她一下子就爱上这个手感,这个布料,用来做寝衣真是再舒适不过。 她双手扯了扯两端,发现很坚韧,接着又把一角揉成一团,再摊开,布料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模样,看不出半点皱褶。 舒嫣华惊喜的看着眼前的这匹布,这样的布料,完全可以穿多几季。 贵点的丝绸,水洗过后很容易有些许皱褶,这也是很多高门大户要每一季都要裁新衣的缘故,因为衣服穿久了,总会回不到刚刚上身之时的顺服。如果水洗过后,颜色也不会洗褪,穿多几季也是没问题的。 高门大户要的就是面子,在家就是穿半新不旧的常服都没有关系,但是出门代表的就是一家的脸面,穿个半新不旧的衣服出门,被人嘲笑是小,怕就会被人误会家中已经落败——即使不少勋贵的确是维持不了先祖的荣耀,也不会外露,这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舒嫣华的举动一一全都落在旁人眼底,严川见外孙女如此,笑着道:“华娘,你以为这样就是千金丝?” 舒嫣华闻言疑惑的看着外祖父,难道还有其他是她没有发现的不成? “华娘,如果你孙爷爷只有这点本事,又哪里值得外祖父千里迢迢去请他?” 严川哈哈大笑,旁边的孙家主也笑,笑容中带着一种自傲。 其他人也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却没有出声提醒她。 “华娘,你把布料拿起来看看。” 孙家主按捺不住了,他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把这匹布弄出来,一弄出来就惊艳了严家的人,连见识广阔的严川也呆滞的模样,他现在想想都觉得骄傲,现在他迫切的想惊艳舒嫣华这个侯府贵女。(未完待续。) 第233章 天碧素绫 舒嫣华依言把布料拿起来,才刚刚拿起来,她就惊讶的瞪大了双眼,静静躺在匣子里的布料,一拿起来,就完全变样了! 在她手中的布料,虽然还是天青色,却隐约可见几种不同的色泽层层叠叠,间或她还见到了银星点点,如果舒鸿煊在这里,或许他就知道该怎么形容它——像北极光一样,美到了极点。 舒嫣华拿起来的时候,布料正好是对着大厅窗棱透过的阳光,就变成了她见到的样子。 “华娘,拿出去门外看看。” 孙家主脸上的笑容更深,嘴角怎么也遮掩不住上翘的弧度,舒嫣华惊讶的模样,着实是让他非常开心。 舒嫣华依言抱着布匹出门,一行人跟在她身后。 “葡萄,樱桃,你们来展开我看看。” 舒嫣华也看出了,吩咐两个丫环把布料给她展开,才刚刚展开,她就惊呼出声。 只见这匹布料在阳光底下,会因着光线的照射而显现出不同程度的天碧色,隐约可见其中的银线点缀其中,这种颜色的变化随着阳光的变化而变化,没有半点突兀,那些银色的星点就好像天上的繁星,点缀其中,美到极致。 “这布料在晚间月华的照耀下,更会显出点点星光般的金色,如果是是个美人儿穿在这身衣料,在月光下高舞一曲,被误认为月下仙子也不为过。 当年我们家的先祖研制出这样的衣料,被当时还是默默无名的柔美人要了去,制成了衣裙,在月光下舞了一曲,被当年的惠成帝无意中看到,惊为天人,凭着这一舞,柔美人一举成为婕妤,而后更是一路扶摇直上,直到成为了皇贵妃。 此后柔皇贵妃除了我们家的千金丝之外,其他的衣料一概不穿,我们家的布料也遭到上京城里贵女们的追捧,那时候呀,谁家贵女要是没有我们家的布料,出门都被人嘲笑。” 谈起以前孙家的辉煌,孙家主还是感慨了一番。 “哈哈,孙老弟,何必如此,等千金丝再现人间,你们孙家的名头,也就重新回来了,到时候,恐怕就不会有空这么感慨了,接订单都要接得手软,你呀,准备日夜吃住都在作坊吧。” 严川打趣的道,言行之间带着一种熟络,这两个月两人因为合作,也的确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互相之间打趣起来也是没有以前的疏离。 孙家主也同样放声大笑,“承你贵言,我忙活着吃住要在作坊,你恐怕也没有时间忙着吃饭了。” 孙家主将近知天命了,现在却不见半点疲态,就好像焕发了青春般,精气神比年轻人看起来还要足。 作为一个女郎,就没有不爱美的,无论是精美的首饰,还是华贵的衣服,都备受女郎追捧,此时的舒嫣华也不例外,爱不释手的摸着这匹布,都不舍得离开半眼。 “孙爷爷,它叫什么名字?”舒嫣华指着布料问道。 因为孙家落败是小人作崇,当年孙家没有能力查出背后之人是谁,但能让孙家一夕之间家道中落的,除了上京城中有权有势的那些人之外,不做他想。 所以当初就说好了,千金丝重现人间,要改头换面,舒嫣华问的就是新名字。 “天碧素绫。”孙家主一字一字的道,“其实这几十年来,我也没有闲着,一直都在研究着配方,这个天碧素绫已经是我改良后的成品,以前的天碧素绫在晚间的月光下照耀出的是银点,现在却混杂着金点,比之之前更美,更华贵。” “孙爷爷,还有多少种颜色?”舒嫣华都开始期待了,天青色都如此好看,那么其他颜色的呢? 穿在身上一定会很美的! “以前的千金丝只有几种颜色,现在我有信心做出十几种!” 说到这个的时候,孙家主依然是满脸自得,孙家在他手中落败,他对自己无可原谅,几十年来就潜心研究自家的配方了,因为制作千金丝的材料昂贵,这几十年来,为了改良配方,他把孙家为数不多的家底都败了很多,幸好家里人都没有怨言,陪着他一起过着清贫的生活,所幸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如今就差一个展翅高飞的机会了,就差一个名满天下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孙家主把目光投向舒嫣华,眸底最深处闪烁着一抹火热,如果说之前在临州府还不知道舒鸿煊的分量有多大,来到上京之后,就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来到上京之后,他在外孙女婿杨锦程的讲解下,才明白不仅舒鸿煊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就连舒嫣华,结交的也是高门大户。 陛下非常疼宠的侄女惠安郡主也是舒嫣华的闺中好友!只要有惠安郡主的帮忙,他可以想象当年孙家凭借柔美人一炮而红的机会就要到来了。 “华娘,这个只是刚刚做出来的试验品,等孙爷爷过几天把最好的千金丝给你做出来,你拿回去裁成衣裙,孙爷爷敢保证上京城中人人羡慕你!” 孙家主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语气中尽是肯定。 舒嫣华也明白孙家主未尽的话意,这是想要她穿着改良后的千金丝在众多贵女在场的情况下出场,这样才能达到轰动的效果,也是为了让千金丝打响名头。 她笑着应了,“好,孙爷爷,那我就等着您最好的千金丝了。” 孙家主乐呵呵的,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严家二老爷严向明神色严峻,脚步匆匆的走进来,直接就来到严川的身边,探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严川的神色也跟着逐渐肃然起来。 原本还欢笑的气氛逐渐凝固,舒嫣华也忧心的看着外祖父,心中想到的却是是不是严家的难关来了。 “孙老弟,实在很抱歉,现在有些急事需要处理,作坊那边就拜托你了。” 严川朝孙家主拱了拱手,郑重的拜托道。 孙家主微微颔首,“既然如此,我先行告辞,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还请不要推辞。” 孙家主带着儿子离去,严川看着在场的人,道:“生意上出了一点事,听听二小子是如何说的,华娘你也来听听吧。”(未完待续。) 第234章 多事之秋 “小二,你给大家说说吧。”回到大厅里,严川坐在上首,对二老爷严向明道。 “我们家出名的素线绉、花锦缎、凤尾锦、天香绫、孔雀绸被客人投诉,说是质量不过关,买回家水洗褪色。”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严向明的神情非常严峻,这些绸缎都是严家的名贵绸缎,能买得起这些绸缎的,都是上京城中有权有势的人,现在找上门来的,还只是一些富有余才的商贾,倘若连权贵都上门,那么他们严家的名声一定会一落千丈的。 “不可能!谁不知道我们家的绸缎质量好?怎么会出现水洗就褪色的情况?” 严向荣皱着眉头道,他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只是他想不明白,严家每一批布料出工,都会有人检验,不符合标准的,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店里。 “掌柜来跟我说的时候,我也不信,我拿了店里还在卖的绸缎试了一下,只需要一盏茶的时间,绸缎就褪色了。” 严向明神情肃然,声音里带着一股冷然,“我已经吩咐掌柜把店里还在卖这五种绸缎都撤下来了,也让人轻点库存,现在只知道是这五种,至于其他品种有没有问题,我也让人一个一个试了。” “上门来投诉的客人安抚好了吗?”严川闭目沉吟道。 “我已经全额赔款了,也道歉了。” 严向明做事周全,方方面面都想好了,“我让人去查这些有问题的布料是什么时候生产的,也人让查看账本,看看我们卖出了多少,卖给了哪户人家,如果真的是这批料子都有问题,我们需要想个对策了。” “如果真的是查出整批料子都有问题,那就全部回收,已经卖出去的,就上门跟客人道歉,全额赔款。阿荣,你今天就通知各地的掌柜,这些绸缎都不要卖了,让他们查查库存,如果同是这批料子的,那就按照我说的,不管客人是什么身份,都要放低姿态,诚恳道歉,切不可与客人争吵。” 严川微微睁开眼睛,认真的盯着严向荣,他深恐儿子不明白,还着重的点了出来,“商人最重声誉,声誉没有了,我们的顶梁柱也就跨了! 不要心疼钱,多少钱都买不回已经受损的声誉,记得,一定要全额退款,诚恳道歉,好好给客人解释,是我们的错,就算客人的态度差劲,那也是我们该受的,你可懂?” 严向荣郑重的点头,“阿爹放心,我知晓的,就是倒贴钱进去,我们也要保住客人对我们的信心和我们良好的声誉。” “嗯,你能明白就很好,做生意没有诚信,没有声誉,寸步难行,所有客人都是养活我们的衣食父母,要好好对待。” 严川见大儿子这般重视的态度,也就放心下来。 “阿明,你去查查,究竟是谁动的手脚!” 严川声音里透着一股冰碴子,既然料子有问题,当然是在作坊生产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很有可能从生产到出检都有人动手脚,要不然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只希望那些有问题的料子不是很多,也盼着没有卖出多少,否则,来自高门大户的责难,是对他们严家的最沉重的考验。 “老爷,老爷!”管家急急忙忙的进来,身后跟着的是严家在上京城中最大的绸缎庄的掌柜。 “什么事?”严川皱着眉头问道。 掌柜如此慌张,铁定是有事了,在这个档口,在场所有人心中都蒙上了一股阴霾。 “老爷,杨家那边,推出了跟我们出问题的五种非常相似的料子。”掌柜的把手中的匣子放在桌子上,打开,退出一旁。 严川倏地站起身,走向桌子,严向荣和严向明也围上来,匣子里放着的是五匹料子,这些料子赫然跟严家出问题的五种非常相似,除了纹样之外,其他几乎一模一样。 严川直接上手试探,每一匹料子都捻过,眉宇间形成的皱褶一直久久没能散开。 舒嫣华在一旁紧张的看着这一切,她从只言片语里就知道,这次严家的难关非常难,要是不能好好应对,孙家的前车之鉴就是严家的。 等严向荣和严向明都上手之后,严向明突然一拍桌子,从牙缝里吐出话,“狗娘养的!居然做内鬼!这些料子明明就是我们家的配方做出来的料子!” 在他们严家布料出问题的时候,一直跟他们是死对头的杨家及时推出了跟他们相差无几的料子,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搞鬼,一目了然。 “东家,杨家这些料子,卖得比我们的还要便宜三成左右。”掌柜的又补充道。 “便宜三成?那算上原料、工钱那些,他不就根本不能赚钱?”严向荣神色也不好看。 “杨家,这是要把我们家逼上绝路呀!”严川只是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先是有内鬼在他们家的生产的料子里动手脚,这样等他们家卖出去的料子出了问题的时候,杨家就可以及时推出从他们家弄来的配方生产出来的、几乎相差无几的料子。 因为出问题的都是高档料子,大多数是面对高门大户的,这样一来,就相当于严家得罪了那些权贵——上京城里的绸缎庄不少,花了钱却买回来不能用的垃圾,下次还想让这些权贵来他们家买东西...... 没有人喜欢被人当成冤大头宰,特别还是那些高门大户的权贵。 而且杨家这时候推出这样的料子,一是可以借此踩严家上位,二也是可以怼上严家,不仅仅是损失银子的事,而是损失客户的问题,开门做生意的,没有客户买东西,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维持下去? “这个内鬼必须今早揪出来,不能再放任他下去了,在这个多事之秋,还留着他,我们可能会顾此失彼。” 严川当机立断,如果在他面对杨家的攻击之时,自家内部还被狠狠的插上一刀的话,很有可能全盘皆输。 “外祖父,容华娘插一句。”舒嫣华也听明白了其中发生的事,见严川看着她,她继续道:“外祖父,现在是推出千金丝的最好时机了!”(未完待续。) 第235章 对策 “你说千金丝?”严川挑眉问道。 “当然!现在不是这五种料子流向了高门大户吗?权贵之家,也不稀罕这百十两银子,有时候他们更在乎的是面子,难道真的是便宜棉麻布就不能穿了吗?当然不是,只是穿棉麻布体现不了身份而已,可是千金丝能!” 舒嫣华自己出身广平侯府,她家祖母就是很典型的爱面子,出门赴宴,都要争个先后,而能长期买的起严家这种料子的权贵,对这点银子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他们更在乎的是自己被骗了——被一个商贾之家骗了,这才是让他们恼怒的事。 你一个商贾之流,居然还敢欺骗他们这些出身高贵的人,这可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既然我们上门道歉,也要赔款,那不如再把千金丝给带上,这可是一个名正言顺可以把千金丝打入权贵的好机会!” 说出这样的提议,舒嫣华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认为与其等她身穿千金丝在宴会上受到贵女的追捧,从而指引她们来严家这边购买,还不如趁着现在这个机会把千金丝直接引入她们的眼皮子底下。 “杨家不是要把我们家搞垮吗?那正好,我们就趁着这个机会打响千金丝,有时候,危机也是机遇! 我们直接上门,打着严家的旗号,只要让这些贵女们有兴趣,就是杨家把那些偷我们家秘方制成的料子便宜九成呢,她们也不会有兴趣,而是会认准严家的旗号。” 她非常熟悉那些贵女是怎样想的,不怕你不贵,怕就是你便宜! “只是,外祖父,如果真的要每家都奉上千金丝的话,那么您可能会损失惨重。” 舒嫣华看着严川,她是真的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如果处理妥当,不仅能安全的处理这次的事,或许还能让严家的声誉更上一层楼。 严川紧皱的眉头终于缓缓松开,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外祖父是那种会因小失大的人吗?这么看来,外祖父要去作坊走一趟了。” 外孙女的话,让他茅塞顿开,的确是可以用千金丝来解救这场灾难。 “外祖父,你先把最要紧的权贵名单整理出来吧,我陪着你一起去。”舒嫣华想了想,说道,“如果是连我都没有打过交道的人家,那就让哥哥上门吧,哥哥出马,一个顶两。” “好,就依你。”严川神色见带着欣慰,这孩子忧心外祖家,心意他是见到了,只是未到那个地步,他不会让煊哥儿出面的。 到底是中书舍人,要是掺和这些事,也不知道传到陛下耳中,会不会对煊哥儿有影响。 事情商量完,各人分头行动,严川去作坊找孙家主,商议能不能在这两天之内生产出尽可能多的千金丝,严向荣去处理生意上的事,处理库存以及刷选名单,严向明去查内鬼,舒嫣华也带着人回家。 回到家中的舒嫣华,再也没有了见到千金丝出现的喜悦,吩咐秋儿,要是见到哥哥归家,让他立即来找她。 秋儿见小姐从外祖家回来之后就愁眉苦脸的,就知道事情很严重,半点不敢耽搁,一见到舒鸿煊,就跟他说小姐吩咐的事。 “有急事?”舒鸿煊来到百雨金轩,见到妹妹,问道。 “哥哥,今天我去外祖家......”舒嫣华把事情如实禀告,而后就静静的看着哥哥。 舒鸿煊手里的折扇轻轻敲着掌心,“你说的提议很好,在这种情况下,外祖父带着千金丝上门,会比赔款更让人接受。” “如果的确是需要我出面的,告诉我一声就好。”舒鸿煊并没有觉得妹妹提议的,让他出面跟着赔罪让他失礼,脸面有时候很重要,有时候又一文不值——在涉及到家人的时候,脸面根本就不值钱。 舒嫣华就知道哥哥不会介意这点事,她高兴的一点头,“好,如果真的要你出面的,我就告诉你。” “哥哥,你说这事,真的只是杨家搞的鬼吗?”舒嫣华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杨家,是新近才兴起的商贾之家,同样也是以布匹起家,最近的风头正盛,可是如果按照正常的发展,杨家想要到达外祖家那样的程度,至少要需要几十年的时间。” 舒鸿煊缓缓的道,“不过还有一个办法能迅速的成为跟外祖家一样的地位,那就是取代严家的位置。” 舒鸿煊给了妹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同样的起家方式,现在严家出了问题,只要严家过不了这关,杨家要取代严家的位置,是迟早的事。 “杨家的背后是谁?”舒嫣华也明白杨家的动作这般大,背后肯定有人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二皇子。 “之前杨家没有冒出头,现在敢冒头,就算我想查,也查不到。”舒鸿煊当然也明白妹妹未尽之意,只是如果杨家背后真的是二皇子,凭他现在的能量,还查不出来。 陛下倒是可以,只是陛下是个非常聪慧的人,他是不会在陛下跟前,说任何会疑似或者导致父子相疑的话,这种人是最笨的,人家毕竟是父子,万一做父亲的有一天心软,想起有人在他耳边对他说了自己的儿子的坏话...... 呵呵...... “不管杨家背后是谁,只要让杨家的算盘打不响,这就是最好的回应。” 有什么比花了大价钱大力气,最后功亏一篑,甚至还让对手更上一层楼来的让人郁闷吐血? “看来也是老天保佑,要不是得到了千金丝的消息,要不是杨家直到现在才发动......” 舒嫣华微微摇头,杨家发动的时机很微妙,只能说这个时机对严家来说,虽然是危险,但同时也是机遇,究竟是挣脱束缚一飞冲天,还是就此沉沦,都要看这次严家的应对了。 “不用担心,船到桥自然直,现在最要紧的,是孙家主能不能尽快生产出千金丝,至于内鬼......” 舒鸿煊摇摇头,这是外祖家的事,就算他有心,也无力帮忙,只求外祖父尽早揪出内鬼了。(未完待续。) 不负责任番外之21世纪(2)——by七~浅 啦啦啦~~番外又来啦!!是七浅妹纸写的第二篇番外~~ 给你们诠释什么是:好基友就要插对方两刀(偷笑),可怜的廷昱~~~期待后续~~ 感谢七浅妹纸的番外,扑倒抱住么么哒~~ ........... “今天居然知道给我带吃的,太阳从东边落下去的吧。” “想吃自己订外卖,我这是用来煲汤的。” 诸天逸哼着小调迈进厨房,开始煲枸杞红枣乌鸡汤。 “......就知道你小子没那么好心,这又是给你哪个女友送的?你最近太过了,就算褚伯父给你订了亲,你也不用这么乱来,什么女人都收,不喜欢退了就是。” “言之有理,我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诸天逸一脸郑重的抱住周廷昱的胳膊,“老头子不是说找个样样比那个秦娇娇优秀的就准我退亲么,皇天不负有心人啊,我的女神终于出现了,这回老头子肯定没话说。不行了,想想都兴奋,我要去给我们家花花女神煲汤了。” 大概是诸天逸表情太花痴,周廷昱狠狠的打了个冷颤,嫌弃的丢开他的爪子,伸手探向他的额头,“你没病吧......” 却被诸天逸一把躲开,顺带拖进厨房“帮我看下火,我洗个澡换个衣服......” ………………第二天……………… “天哪,这个女人是谁,我要杀了她,居然让我们家天逸男神大半夜的在宿舍楼下等她半小时?” “等半小时又怎么了,你们家天逸男神好像还亲手给她煲汤了呢。” “不可能,天逸男神怎么会亲手给她煲汤。” “你自己看,图上你们家天逸男神手里捧的是不是。” “容容,别生气,之前天逸男神不是还给你送过水晶项链了么。再说了,被天逸男神送过爱心便当的,不过一周都分了。别担心~” “那可不一定,容容你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女人可不简单,之前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挤掉了廷昱男神的第一名,想引起廷昱男神的关注,现在又来祸害你们家天逸男神......” “天逸,你不给我解释下贴吧上的新闻么?” 周廷昱斜靠在窗前,微眯着眼睛,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咔嚓” “你说,我要是把你这张照片传到网上,等会网络会不会崩溃?” 诸天逸扬了扬手机,缩进了沙发里。 “我猜,褚伯父会给你请好假,送你去泰国。” “OK,你赢了。”诸天逸干脆躺了下来,“我问过花花了,她说不知道你是谁,所以不好评价。不过我有给花花看你照片,不过人家看了没什么反应。” “这跟你煲汤有什么关系?”周廷昱微皱了眉头。 “没有关系。不过跟我终生幸福有关啊,我想来想去我认识的女人只有花花比那个秦娇娇优秀,不把花花追到手怎么退亲。正好花花昨天生理期,煲汤是一个绅士最起码的关心。” “你要追舒嫣华?”周廷昱的眸色一紧,加重了语气。 “Bingo,我知道你看不惯舒鸿煊。但是花花是无辜的,而且以后花花成了我媳妇,鸿煊大哥怎么也会看在我面子上多给你点机会的。” 诸天逸成功的看到周廷昱黑了脸,从沙发上跳起来,奔向门外,只留声音还在回荡在周廷昱的耳边,“晚上花花约了我吃饭,你自己定外卖吧。” 第236章 上门赔礼 严家的动作很快,只是短短两天的时间,只要账本上有记录过的,都把名单给整理出来了。 作坊也昼夜开工,因为已经成功生产出天素碧绫,再次生产比第一次就快了很多,只短短两天的时间,孙家主就弄出了十匹天素碧绫。 严川跟孙家主商量过,毕竟这次纯粹是严家的难关,而千金丝是严家和孙家合作的,要用千金丝来帮助严家度过难关,就要孙家主的同意。 孙家主自然明白覆巢之下的道理,一口就答应了,还主动提出要加快脚步生产出天素碧绫。 过了两天的时间,舒嫣华就跟着郑氏去拜访惠安郡主周嫦曦。 因为买布料的多是各家的女眷,严家的主事人不好出面,只能让严向荣的妻子,郑氏代表严家出面上门赔礼道歉。 而他们选的第一家,是怡王府。 严家是上京里头出了名的绸缎庄,有八成的权贵是在严家买料子的,怡王府也不例外。 只是怡王府的料子,通常是绸缎庄的掌柜把样式图本送上门,让怡王妃选,而后再把料子送过来。 这次选怡王府为第一个,一是因为舒嫣华与惠安郡主是闺中好友,有舒嫣华在,比较容易好说话,二是如果怡王府都不追究严家的责任,其他权贵之家,就算要责难,也要好好考虑一下怡王府的面子——怡王府都一笑而过,你居然比怡王府还要咄咄逼人? “华儿,你来了。”周嫦曦接待了郑氏和舒嫣华,让人上茶,她们每天在女学都能见面,舒嫣华早上也亲自给她递了帖子,说是午后下学,就来拜访她,她也应了。 “曦姐姐,这位是我大舅母。”舒嫣华为双方介绍。 郑氏连忙行礼,口中恭敬的称呼:“小妇人见过惠安郡主。” 周嫦曦虚抬双手,拦了拦,“严夫人不用客气,华儿与我是好友,不必如此多礼。” 周嫦曦又看向舒嫣华,笑着道:“你早上递帖子给我,也没有说是什么事,如今带着大舅母来,可见是有事了,究竟是什么事,值当你这么隆重?” 舒嫣华福了福身,先是道歉:“曦姐姐,外祖家出了内鬼,把新近的一批料子动了手脚,我们前几天接到几个客人的投诉,才知道出了问题,所以上门来给你赔礼道歉。” 郑氏也在旁福了福身,“是家里管教不当,以至于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望郡主见谅。” 周嫦曦并没有生气,转而问白术:“你去库房里查查,我们新近入了多少绸孚瑞的料子,都拿出来给严夫人过过目。” 白术领命而去。 郑氏又继续道:“我们老家主说了,所有买了我们严家出问题的布匹,我们一一全额赔款,这是我们新近最新出的新料子,一点小心意,希望郡主不要生气。” 郑氏接过丫环手中的长匣子,放在桌子上,轻轻打开,“郡主,这是我们绸孚瑞准备新出的天素碧绫,还望您喜欢。” “曦姐姐,你快来看看,这料子,你一定会喜欢上的。” 舒嫣华不像郑氏那般拘谨,她与周嫦曦熟络得很,来怡王府也好几次了,说话自然就带着一股亲昵和自然。 周嫦曦其实根本没有将那几匹料子放在眼里,而且舒嫣华都亲自陪着严家夫人来道歉了,她更不可能会生气,她生性聪慧,只听舒嫣华的话,就猜出可能是严家的对手出的手,这跟朝堂上的党派之争一样。 本来她对绸孚瑞新出的料子兴趣不大,不过见舒嫣华这般期待的样子,心中也生出了好奇,她走上前一看,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匹天青色的料子,也没有见哪里值得她喜欢。 “嘻嘻,曦姐姐,这天素碧绫好看着呢,我给你展示一下。” 舒嫣华吩咐道:“葡萄,樱桃,你们把天素碧绫展开,拿到门外,给曦姐姐看看。” 两人领命,小心的拿起天素碧绫就出门,在太阳底下轻轻的展开。 “哟,果然不一样!”这下周嫦曦惊讶了,也走出门外,绕着料子转了转,凑近了仔细看,还用手捻了捻,回过头对舒嫣华道:“这难道是千金丝?” “我就知道瞒不过曦姐姐,曦姐姐真是慧眼如炬!” 舒嫣华拍掌而笑,也跟着笑嘻嘻的来到周嫦曦身边。 周嫦曦轻轻点了点舒嫣华的脑门,嗔笑道:“贫嘴!” 她转过头看着天素碧绫,眼里带着欣赏:“府里还有以前存下来的千金丝,我倒是穿过,千金丝这般好认的料子,只要见过一次,都不会错认的。” 千金丝非常好认,只凭着在光线下循序递进的颜色变化,以及融合在其中的银星点点,就能让人一眼知道这是千金丝。 “你们家弄出了千金丝?”周嫦曦挑眉问道。 府里积年的老妈妈用千金丝给她裁衣裳的时候,倒是感慨过,说是千金丝现世之后,不少人都想要仿造千金丝,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自千金丝消失之后,再也买不到,谁家手里存着千金丝的,用来给女郎做嫁妆,那都是一件备有面子的事。 “这不是原来的千金丝,是仿造的,不过我觉得比以前的千金丝更好,晚上在月光下或者在光线下,那些银色的星点会变成淡金色,非常美。” 舒嫣华把严家和孙家一致商量好的口供说了出来,这不是千金丝,而是仿造的,跟以往那个千金丝孙家没有关系,虽然不知道当年那个弄垮孙家的幕后之人会不会再次出手,但总归要先把孙家从其中摘出来。 “哦,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变化?”周嫦曦也好奇了,“只是你外祖家就只有这个颜色的绸缎?” “暂时是,谁让它这么难仿造呢,不过现在弄出来了天素碧绫,其他色泽的绸缎也很快了。”舒嫣华回道。 “要是出了其他颜色,记得要事先跟我说,可不能给别人。”周嫦曦捏了捏舒嫣华的脸蛋,道。 “出了新的料子,就让人给你送来。”舒嫣华一口就应了。 “乖,我看着你们是要把天素碧绫来当做赔礼道歉之物吧,既然如此,不必担心,不会有人能抗拒它的美。” 周嫦曦依然欣赏的看着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的天素碧绫,肯定的道。(未完待续。) 第237章 找茬 在舒嫣华跟着郑氏一一上门赔道歉的时候,严家的绸缎庄绸孚瑞也被众多人围着,个个都是带着绸缎,上门讨要个说法。 “严大爷,你这事就做的不厚道了,我是你们多年的老客户了,家里的料子一直都是在你们家买的,可是你看看现在这些是什么!” 有个身穿绸缎,手上穿金戴银的中年妇人皱着眉头,指着自己丫环手里捧着的布匹,不满的道。 严向荣朝这位夫人拱了拱手,充满歉意的道:“方夫人,实在是很抱歉,这一切都是我们出的纰漏,是我们的疏忽,你这些出问题的料子,我们会收回,还会把银子全额退回去给你,你还可以在我们店里任选一匹料子回去,我们不收你银子。” 方夫人见严向荣的态度如此好,神色间尽是诚恳,也坦承的承认了是自己家出的错,怒气就渐渐消了,又听最后严向荣说不仅全额赔款,还可以在绸缎庄里任选一匹料子,也就不再生气。 “哎,严大爷,可能是你们家的工人出了错,你这次的损失也挺厉害的,我们多年的老顾客,只要你不是诚心来欺骗我们的,那就行了,我呀,还是信得过你们绸孚瑞的信誉的。” 方夫人言谈之中带着一股爽利,说话声音有些高亢,没有那些贵夫人的细声细语,手腕上带着金镶玉的手镯,头上的首饰也闪闪的,只是身上穿着的绸缎不是云锦,而是花锦缎,她身边丫环带来的也是素线绉、花锦缎,从她的衣着上就可以窥知她可能是个商贾之家的太太。 “方夫人客气,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的支持,既然是我们出的错,我们就会承担客人的一切损失,我们绸孚瑞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诚信,这么多年来的信誉就是我们的招牌,还请方夫人放心,掌柜的,你现在就带着人轻点方夫人的料子,然后原价赔给方夫人,再带方夫人选我们绸孚瑞的任一匹料子。” 严向荣再次朝方夫人拱了拱手,“方夫人,我知道你不稀罕我们绸孚瑞这些普通的料子,只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你一定要收下。” 严向荣的台阶都给方夫人扫得干干净净了,方夫人就是有再大的气也给安抚住了,更何况她也气早就消了,顺着严向荣的话就应道:“严大爷客气了,那就多谢严大爷了。” 绸缎庄里不仅店里围着人,就是店外也有很多人在外面围着看着热闹,原本一大早看到这么多涌进绸孚瑞的店面,处于看热闹的天性,路过的,附近店铺的老板都围着看热闹。 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不少人纷纷点头,“绸孚瑞的声誉还是很好的。” “没错,这听起来应该就是他家的绸缎出问题了,居然还原件赔款,这样的店家很少见了。” “啧啧,不仅全额赔款,还让人任选一匹料子呢,这得贴进去多少银子?看来绸孚瑞赚了很多银子嘛!” “哈,人家有这个本事赚银子,人家还有这个魄力承担损失呢,换了是你,你肯吗?” 先前说这话的人立即就不出声了,傻子才会倒贴这么多银子进去呢。 在店里的人这是也纷纷七嘴八舌的开口道:“严大爷,那我们的料子呢?我们的可也是在你这儿买的!” “就是就是,严大爷,你给方夫人赔了,那我们的呢?” “哎,严大爷,我们家也是你们家的老客户了,你可不能区别对待。” 严向荣身边围着众多的人,耳边吵吵嚷嚷的,他依然好脾气的听着,并没有不耐烦,而是双手伸出,在空中往下压了压,“各位静静!各位静一静!” 吵杂的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都看着严向荣,等着他说话。 “各位,只要是在我们家买了那几种有问题的料子,都可以上门拿回来给我们,我们都会原价赔款,同样也会让大家在店里任选一匹料子。我们绸孚瑞说到做到,绝无戏言!” 严向荣郑重的承诺,说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严大爷,我就是相信你们绸孚瑞的信誉,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不错,既然严大爷都这样说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严大爷,这本来就是你的错,我们花银子买了料子,你把银子退回给我们也是应有之义,难道你还想开黑店?专门坑客人? 大家能上你这儿来的买料子的,谁在乎那几个钱,我买料子是为了裁新衣裳去赴宴,你那些料子,裁好衣裳之后,才过水......哎哟哟,那简直不堪入目,褪色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我要是穿那身衣服出门,也就跟个叫花子一样了。 你这样给我们一个交代说不过去吧?谁知道你其他的料子是不是也这样?我来你家买料子,是为了赴宴的,现在好了,新衣裳都没了,还怎么出门,你这个又要怎么赔偿?” 突兀尖锐声响起,所有人的声音一瞬间消失,齐齐望向说这话的人。 这是一个同样大约三十岁上下年纪的中年妇人,身上穿着的料子也不便宜,头上带着金簪,手上带着玉镯,看一身的派头,就算及不上方夫人,也不会比她差多少。 见所有人都望向她,这位夫人脸上露出一个冷笑,显得有些刻薄,伸向旁边一伸,她身边的丫环就递给她一个解开了口子的包裹,她抓过包裹,往空中抖了抖,一团看不清颜色的东西就掉在了地上。 大家的眼睛齐齐望向地上那团东西,红的、黄的、绿的、五颜六色混在一起,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这就是你们家的料子,你让我怎么敢穿这身衣服出门?哈,倘大的绸孚瑞,就是这样开门做生意的?真是店大欺客!” 中年夫人冷冷的笑道,唇边是嘲讽的笑容,看着严向荣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冷。 严向荣心中一凛,暗暗道:来了!他就知道不可能会这么顺利的过关!总算是来了!(未完待续。) 第238章 托儿 “这位夫人,这次的确是我们绸孚瑞的错,我们承认,店大欺客这个,我们是不认的,绸孚瑞经营了几十年,可从来没有出现欺客的事。 这次是我们工人出了错,很抱歉造成你的不便,你买的料子我们都会原价赔偿的,还可以任你在店里任选一匹料子,这是我们的赔罪。” 严向荣依然不卑不亢的说道,这次的确是他们家出了错,这个他认,也有相对应的解决方法了,只是如果是专门来他这里捣乱的,恕不奉陪。 “你看看我手上戴着的,头上戴着的,哪一样不比你家的料子贵?我稀罕你赔的那一匹料子?”中年夫人唇边挑起一抹刻薄的笑容,神色间是满满的嫌弃。 在场不少人都皱着眉头,如果是按照这人说的,她身上任一首饰的确比绸孚瑞的料子贵,只是难道他们这些来绸孚瑞买料子的人难道就没有银子吗?他们刚刚可是对严向荣的赔罪提议非常赞同的,这人难道是嘲讽他们贪小便宜? 谁没有几个银子?用得着这样说话吗? “那么请问夫人,你想要我们绸孚瑞怎么做你才觉得我们有足够的诚意?” 严向荣认真的看着中年夫人,等着她的回答。 中年夫人嘴角扯了扯,“我的要求很简单,这样吧,你把银子退回给我,你关门三天,让大家都知道是你们的错,我也不要你赔的那匹料子了,谁知道是不是跟现在这些一样?” “哗——” 人群中突然响起了哗然声,不管是在店里的,还是在店外看热闹的,都被这夫人说的话给惊到了。 让人家关门三天?这下绸孚瑞的名声肯定臭大街了,这是要逼人家上绝路呀!这人真是好狠的心! “夫人,我们绸孚瑞诚恳的给你道歉,但是要我们关门三天,请恕我们做不到。这匹料子出货大,还有好些客人买了,既然是我们的错,我们自然会开门让客人上门讨个说法,也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交代。如果我们关门三天,岂不是让别人以为我们想逃避责任?” 严向荣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根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哈,这就是你们道歉的诚意?我看着,其实是你们想要推卸责任吧?买了劣质的料子,你们当然要把银子退回给我们,这有什么值得拿出来大说特说的?” 中年夫人脸上明晃晃的嘲讽,连她的容颜都带上了一层惹人厌的刻薄。 此时就有人看不过眼了,还不等严向荣说话,就先一步出声。 “哎,我说你这个人,其实来这里不是为了讨个说法的吧,纯粹是来找事的吧?” 方夫人冷眉横对,说起话来毫不客气,“既然你身上穿着的,戴着的,都比绸孚瑞的料子贵,也不在乎那一匹料子,你还要严大爷退回银子做甚?这么点银子,你也看得上眼?换了我是你,我就把这银子扔进九江河里,至少还能听个水响,你说是不是?” “噗嗤” 不少人掩嘴偷笑,与方夫人一样刚刚都赞成严大爷提议的人则是觉得好生解气,她们适才都觉得严大爷的提议很好,也纷纷赞成,下一刻就有人出来挑三拣四的,这是指桑骂槐吧? “你——”中年夫人气恼的看着方夫人,手指着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还有,你指哪里?有没有点礼貌?”方夫人神色间也冷冷的,呵斥道。 “方夫人请不要生气,这事还请让我绸孚瑞与这位夫人来解决,很感谢方夫人的支持。”严向荣连忙劝阻道。 方夫人的神色渐渐缓和,她只是看不过眼这人如此嚣张,当谁没有银子似的。 “这位夫人,其实有事可以好好商量,只是你的提议不是能商量的那种,别的客人也都接受我们的赔罪,你却要求我们关门。 夫人,人都有不小心的时候,我们绸孚睿经营几十年,才出了这么一次纰漏,我们也是真诚的想要给客人一个交代,如果按照你说的,只要是出了错,都要关门好几天的,上京城里又有多少家铺子敢拍着胸口说一点纰漏都不会错?一旦错了就关门? 夫人,你这样,是不想我们绸孚瑞继续经营下去了吧?” 严向荣淡淡的道,话里行间还把其他铺子扯进来,他就不信,这妇人敢认!这是把上京城其他铺子都要得罪的兆头。 此时门外跟着看热闹的,其他铺子的掌柜闻言,也纷纷身同感受的点头,人都有不小心的时候,哪个人敢保证一定不会出错,圣人都还会有犯错的时候呢,如果他们的铺子也跟绸孚瑞的一样出了纰漏,难道就要关门吗?那上京城里多少铺子开不下去? “严大爷这话说的对,谁家做生意不是战战兢兢,绸孚瑞这么大的铺子,也用不着以这样手段来骗客人的银子,那才值几个钱? 而且绸孚瑞现在还倒贴银子进去,这样有良心的东家很少见了。假如是其他铺子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们能不能讨个说法还很难说呢。 我看呀,你这人其实就是专门来跟绸孚瑞对着干的,这种事我见多了,同行之间相互竞争,趁着对手出了错,趁机打压,踩着上位,一眼就看出来了。” 说这话的,是从门外传来的声音,众人纷纷望去,就见是一个中年男人,背着双手,从容的站在那里,就是被众人目光注视,也坦然受之。 见中年夫人对他怒目横视,这人呵呵一笑,“用不着这样看我,我可不是严大爷请来的托儿,我是隔壁铺子的掌柜,只是看不过眼说上两句罢了。 倒是你,你这样的,倒是看着比我还像托儿,我想想,这段时间有哪家绸缎庄兴头很劲?哦,想到了!这段日子,丽丰祥劲头挺旺的。” 这人说话也有趣,先是说自己不是托儿,又说中年夫人看着比他更像是托儿,然后又一转话锋,说起这段时间里,有哪家的绸缎庄劲头最旺,无端就引人往新兴的绸缎庄想要趁绸孚瑞出问题而上位。 不少人都恍然大悟的样子,纷纷把异样的目光投向中年夫人。 中年夫人面色一阵青白,最后气恼道:“我说不过你们这一群人,公道自在人心,我们走!” 说罢,连银子也不要了,直接就带着人挤出人群,扬长而去。(未完待续。) 第239章 善后 “现在铺子里的情况如何?” 此时严家的主事人都在坐,就是年青一代的严乐之等人也在,这是严川要求的,家族的生意,迟早要交给年轻人,现在就把他们带在身边,让他们跟着看,跟着学,有好的提议也可以提出来,集思广益。 “大部分的客人都能安抚上,只有一小部分的客人不肯罢休,是一些想要多占便宜的,除此之外,这些天都有一些目的暧昧的客人来我们铺子里吵闹,看样子不是丽丰祥那边的人,就是看不惯我们严家的人,就算扳不倒我们,也要让我们焦头烂额,恶心我们。” 严向荣声音里带着一股疲惫,这几天他忙疯了,每天一更了还不能睡,五更又要起,要不是有儿子在身边可以分担一些,他都难撑下去。 “除了上京里的客人要安抚之外,其他各地的也不能忽视,各地的掌柜都收到我们的传讯了吧?一定要他们严格按照指示去做,万不能与客人起纠纷。”严川认真的道。 “阿爹放心,已经通知各地的掌柜了,骏儿他们已经兵分几路出发,他们会一路监督各地的掌柜的,这次的事,一定不会让它酿成大祸。”严向荣保证道。 严川听了,点点头,又问道:“阿明,你那边如何?” “是在我们作坊里做了十来年的李师傅和小沈他们。”严向明神色间带着一丝愤懑,也有难以置信和伤心。 只要知道这批料子的生产时间,就能顺藤摸瓜,最后花费了一点心思,就把内鬼给揪出来了。 其实揪出内鬼并不难,毕竟这次料子大批量的出事,实在是太容易找到蛛丝马迹了,而且李师傅等人心中也早有预料,在东窗事发之前,就已经陆续告假,事情发生之后,他们人影都不见了。 虽然严向明早有预料这事少不了是作坊的人监守自盗,只是当证据真的表明了他们的时候,心中还是难受不已。 李师傅是子承父业,他父亲是严家早一批的织染师傅,一直很得严家的信任,后来年纪大了,把手艺传给儿子,手把手将儿子带出来,就退了下来,由儿子接手。 可以说李师傅十来岁的时候就在作坊里做学徒,后来能独当一面,就成了作坊的大师傅,这样的人居然做出了背叛严家的事,差点让严家遭受了巨大的重创,这是严向明有些难以接受的缘故。 “是李小子?”严川沉怒的道,“这个混小子,究竟收了人多少的好处,居然就这样背叛我们家?他把他阿爹与我们之间的关系全然不顾呀!他现在人呢?我倒是要问问他,我们严家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让他做出这等让人寒心的事!” “已经人去楼空了,他家里什么都没有了,目前找不到他人。” 严向明摇摇头,他查出内鬼之后,立即就带人去李师傅的家里,发现一个人影都不见,一看桌子上的灰,就知道有好些天人不在了。 “不仅仅是李师傅他们,就是最后过检的小沈他们也同样如此,一家人都不在,问他们的邻居,说是前几天说要去探望亲戚,看来是知道瞒不过去,就先逃走了。”严向明语气有些冷淡。 “逃走了?以为一走了之就没事?”这下严川是真的生气了,“去找煊哥儿,问问这事怎么整,既然他们连一个解释都不肯给我,那我就要他们身上带着罪名,我看收买他们的人还敢不敢继续用他们。” 被自己信任了十几年的人背后插刀,严川的心情很糟糕,听到连人都不见了,直接就怒了,这是要与他们严家断绝所有关系,连父辈之间的感情也不要了,既然如此,那就挥刀相向。 既然自己先做了初一,就不要怪他们严家做了十五。 “好,我明天去找煊哥儿问问这事。”严向明应道。 “阿郑,你那边如何?”严川问着大儿媳郑氏。 “阿爹请放心,我这边一切顺利,带着天素碧绫上门,各家各户的女眷都喜爱的不得了,至于那些质量出差错的料子,她们都没有理会,这些贵女们都想跟我下单子,说要是有其他色泽的千金丝,一定要先通知她们,她们绝对会买。” 郑氏说起这个,语气之中就带着微微的得意,她就知道有千金丝在,那些贵女们根本不可能抗拒,这样的料子,谁不想买一身穿上身? 郑氏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严川,道:“这是对千金丝有意向的贵女们,我都一一记录下来了。” “这么说来,千金丝的名头已经在高门大户之中传开了?”严川接过小册子,翻开查看,“怡王府、褚相家、杨辅家、周大儒家......” 看着林林总总上面记录着的有勋贵,有名门望族,有高官清流,严川神色已经不像以往般肃然。 “看来这次对我们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杨家对我们的计策不成功,还让我们借着千金丝化险为夷,而且很有可能我们会更上一层楼。” 严川感慨道:“华娘真是我们家的福星呀,要不是她,我们哪里去找千金丝来救场?” 就是原本对公爹把千金丝的抽成分了一半给舒嫣华两兄妹,对此有些微微不满的二夫人朱氏也认同的点点头,此时她倒是庆幸外甥女把千金丝的下落告知严家了,否则这次严家就要赔银子度过难关,跟以往相比,也必定是差了一着的。 像严家这种位列十大家的商贾,只要声誉上遭受一点损失,对他们家都是极大的打击,至少生意上的获利就会少了许多,更不用说,要是他们家损失了那些高门大户的支持,很快就会被人迎头赶上——在上京,想要站稳脚跟,关键还是要看高门大户对你的货品喜不喜欢,否则一般的商贾很难形成十大家的气候。 “皇商之争又要开始了,看来我们今年可以借此放手一搏了。”严川看着手中的册子,双眼精光闪烁,眸中是期待已久的摩拳擦掌。(未完待续。) 第240章 人算不如天算 “阿和,你的计谋失败了。” 沉寂的房间里,流淌着一种窒息的气氛,良久之后,才有声音传出,梅尚书的话虽然打破了沉默,却让气氛更加紧张。 “花了大价钱买通严家作坊的师傅,还把他们的秘方偷了来,结果却没有让严家遭受损失,杨家现在可是骑虎难下呀。” 梅尚书声音里听不出其他情绪,只是从他话里就能知道,他对这次的结果很不满意。 舒修和默了默,才开口道:“是小婿的失误,不知道严家偷偷仿造出了千金丝,如果知道的话,我不会现在就用这一招。” 舒嫣华每天下学之后,就直接在女学门外与早已等着她的郑氏一起去拜访别人,这事他是知道的,舒嫣华早就跟他请示过,也跟他说过严家生意遭遇到了麻烦,她要给外祖家出一分绵力,他当场就应了。 没有道理不答应,他可是一个疼爱子女的好父亲,尊敬岳父的好女婿,甚至他还问过严川,有没有他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只是被严川拒绝了。 舒修和彼时根本不认为严家可以安然无恙的度过这次的难关,就连后续他都计划好了,趁着严家这次声誉遭受损失,让杨家把从严家偷来的那五个秘方制造出来的料子低价售卖。 先让一些家里有余才,但是身份不高的妇人去严家的铺子里宣扬,让严家下不来台,闹得人尽皆知,引起其他人的不满,煽动其他人不满的情绪。 再找几个地痞去严家的铺子里闹事,然后装作无意中趁机宣传杨家的料子,比严家的质量要好,价钱还便宜,这样还不能吸引其他人去杨家的铺子买? 这就无形踩着严家给杨家开了道,只是他想不到,严家仿造出了跟千金丝一样的天素碧绫,甚至比千金丝更好,就这样化解了这场难关,甚至还打开了原本更多的市场。 权贵之间的小道消息传得尤其快,没有买过严家绸孚瑞的料子的人家也知道了严家给其他人赔罪,送上了一匹天素碧绫,更有贵女早已迫不及待的把天素碧绫裁成了衣裙,特意开了宴会,邀请诸多贵女来参加。 这位抢先一步的女郎在贵女中出尽了风头,也有同样收到天素碧绫的贵女心中懊悔不已,后来又有一位别出心裁的贵女把天素碧绫和香云纱凑在一起,也裁出了一套不同的衣裙,同样也开了宴会,继第一个穿天素碧绫的贵女之后,成为第二个出风头的贵女。 这位贵女的衣裳,给其他贵女开了许多的新思路,一时之间,各家之间女眷举办宴会都多了起来。 收到天素碧绫的贵女们个个都想办法让自己好好在上京出了风头,没有收到的那些贵女们只能一边暗地里咬着牙羡慕嫉妒,一边转头就吩咐家里的管事妈妈去严家买天素碧绫。 这事在各家闹得挺大的,毕竟家里的女儿或者孙女最近都争先打扮的,让几乎各家的老爷们都知道了这件事,只因为一匹料子就闹得连各家的老爷们都知晓的地步,很少有。 当舒修和被同是勋贵的侯爷追问能不能匀一匹天素碧绫给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大势已去,严家暂时是打压不了了。 “不是你的计谋不行,是时机选的不好。” 梅尚书叹息一声,他心中觉得很遗憾,如果这计谋是在严家仿造出千金丝之前,如今的结果大不相同了。 “严家仿造出千金丝的事,你事先一点都不知情?”梅尚书疑惑的问道。 舒修和摇头,“并不知道,严家那边的人向来少与我相交,他们多半的精力也是放在煊哥儿和华娘身上,生意上的事从来不会往外说。” “那么华娘呢?严家这次出了问题,可是她带着她的大舅母上门陪同一起的,她知道没有告诉你?”梅尚书眉目淡淡的问道。 舒修和谈起这事的时候,眉头微微蹙起,“我问过她了,她说外祖家只是跟她说有办法能平息各大家的怒火,她也见过天素碧绫了,只是她不知道那是仿造的千金丝,严家并没有跟她说,她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就没有告诉我。” 千金丝都消失好久了,年轻一辈的女郎不知道是正常的,而且舒嫣华从小就被严家那边的金银以及侯府的华贵熏陶长大的,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匹料子,就算这匹料子再奇特,最后还是要穿在身上的,所以并没有觉得大不了。 说到底,都是舒鸿煊自小对她的教导,让她明白,只要你有强大的实力,多少奇珍异宝都能送到你面前,这些都不过是身外物,所以她对这些不是很看重。 家里人都知道她性子,所以舒修和倒是没有怀疑,他只是懊恼要是一开始知道严家准备用天素碧绫来力挽狂澜,他可能会改变策略,而不是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严家应对得当。 “二殿下对这次的行动很不满,这次搞砸了,幸好我们收手的早,杨家的首尾也收拾的够干净,否则要是被查出杨家背后是二殿下,你就吃了不了兜着走。” 梅尚书脸色淡淡的,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有些许的不悦。 杨家是二殿下养的暗棋,一直在给二殿下输送银子,要是被太子查出杨家背后是二殿下,恐怕二殿下就要被迫舍弃这个暗棋了。 舒修和朝梅尚书拱了拱手:“多谢岳父相助。” 梅尚书摆摆手,“你是我女婿,我不帮你帮谁,只是现在只能潜伏下来了,如果你这一次能帮助二殿下把严家吃下来,在二殿下心中的分量会更重,如今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舒修和也遗憾的点点头,他也觉得可惜,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你要抓紧时间,尽快把严家拿下来给二殿下在,二殿下如今正是需要银子发展的时候,你要是给二殿下整了一个钱袋子,日后要是成事,位极人臣不是问题,或许你头上的爵位还能升一升。” 梅尚书语重心长的对女婿说道,说的舒修和心中一阵激动,“是,岳父,小婿会努力的。”(未完待续。) 第241章 皇商竞拍 御书房里。 承德帝看着抱着一叠子奏折进来的舒鸿煊,笑道:“容景,听说你外祖家最近能做出仿造的千金丝了?据说是比千金丝更好的天素碧绫。” 舒鸿煊并不意外承德帝会知道这件事,微微颔首,“是的,外祖家的确是造出了跟千金丝很像的天素碧绫,现在只有天青色一种,之后应该会有更多的料子面世。” 承德帝摇头感慨:“看来呀,又到了百花争艳的时候了。” 舒鸿煊微微一笑,却不再顺着陛下的话接下去,既然陛下都已经知道严家已经能制造出千金丝就足够了,何必说这么多? “陛下,这是微臣关于皇商竞选的条陈,您看看是否可行。”舒鸿煊把自己的折子抽出来,双手恭敬的放在御案之上。 这就是中书舍人的好处,甚至能比内阁更快的把自己的折子条陈呈递给陛下。 承德帝拿起折子,翻开细看,一盏茶时间之后,他抬起头看着舒鸿煊,问道:“容景,你是说把十年的皇商竞争变成五年一次?” “陛下,一只狼放进一群羊中间,这只狼最后只会丧失了它捕猎的攻击性,狼只有在狼群中,才会永久的保持着它勇猛的进攻力。” 舒鸿煊嘴角挂着一抹如沐春风的笑容,“陛下,皇商十年才竞选一次,几乎每次还是那些皇商,皇商的资格相当于被他们所垄断了,就跟爵位一样,代代相传,这样没有外力竞争的皇商,轻易就能被别的商家追上来。” “就跟酒楼一个样,要是酒楼不会推陈出新,来用饭的客人迟早都会吃腻的,现在的皇商真的是在各自的领域里做得最好的吗? 微臣认为,恐怕并不见得。只是为什么还是现在的皇商还是跟几十年前的皇商一样?因为他们有财力,有人脉,轻易就能拿下下一个十年的皇商资格。就算有别的商贾想要竞争,也争不过他们。 选皇商就是为了给陛下您、给家更好的用度,皇家可不是白拿皇商的货品的,内务府可是真金白银的付了银子,既然付了银子,自然就是客人,做客人的,总想自己花的每一笔银子都物有所值,而不是被糊弄。 陛下,前朝曾有内务府哄骗皇帝的事,一个鸡蛋一两银子,鸡蛋在乡下可是卖几文钱一个,这不是把皇家当成冤大头来宰吗?” 舒鸿煊说到这里的时候,在旁伺候的蔡三得手心里都出了汗,这舒舍人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这是究竟是讽刺内务府把皇帝当成傻子来哄弄呢,还是说现在的皇商都在吸皇家的血来养自身? 蔡三得偷偷看向陛下,见陛下依然还是微微带着笑意的样子,心里就道:得,看来陛下对舒舍人毫无介意,甚至还非常认同他的话。 “陛下,微臣认为,把十年一次的皇商竞选改成五年一次,竞选的方法也要有所改变,微臣把这种方法称之为竞拍法。 首先就是资格入场券,只有能在内务府里缴纳三十万两银子做入场券的保证金,才有资格进行下一轮的竞拍,全大夏只要能缴纳得起三十万两银子的商贾都可以来参加。 第二轮,则是分成衣食住行各个方面的竞选,只能选择参加其中一项,比如说衣,参加衣这一项竞选的商贾,就再也不能参加其他竞选,微臣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选出来的商贾是最好的。 而竞选皇商的资格非常简单,首先就是展示自己的货品,第一轮先是由商贾自己评选,第二轮再由上京城里的权贵评选,第三轮是皇家评选,第四轮是陛下您亲自评选,每一轮采取的是以多胜少的方法,只要能有争取过半的同意,就能晋级到下一轮。 而不管最后有多少家商贾通过了陛下您的评选,都要进行最后一个的竞拍。您给起个底价,比如说要争取‘衣’这一个皇商资格的,底价是五万两,由您当场随机抽取户部和内务府的人进行这一场的竞拍,让商贾把自己的竞拍银子价格写在一个信封里,再亲自投进竞拍箱子里,其后当场由户部和内务府的人打开信封,价高者得,哪一家的商贾出价最高,这一次的皇商资格就是他的。 之后的五年就是由他来负责皇家的用度,内务府付银子,他就提供让皇家都满意的货品。 凡事竞选到皇商资格的,都会有陛下您亲自书写的皇商匾额,皇商都能在自己的商行里挂上这个匾额,到了五年一次的竞选再由户部的人收回去,再次将匾额颁发给下一任的皇商。 陛下,您认为微臣这个方法如何?” 舒鸿煊恭敬的看着承德帝。 承德帝双掌一拍,哈哈大笑:“非常好!容景啊,朕这辈子出了这么多的策论,只有熙平三十二年的策论是朕最自豪、最骄傲的!” 这话可是对舒鸿煊极大的赞誉了,承德帝在位已经几十年,加上开恩科,科举已经开了十来次,他现在却说只有舒鸿煊三元及第的那一科科举是他最自豪骄傲的,可见他对舒鸿煊有多喜欢,又有多器重。 “先是入场券就已经把有能力的商贾都选出来,而后进行的货品评选,就算那些商贾想要通过收买来通过评选也行不通,首先同行之间就不能收买,上京城里的权贵多的是,也不可能一一收买,层层递进,到了朕这里,留下来的只会是最好的那一批。 到了最后的资格竞拍,这可是新玩法,让商贾花钱来竞拍这个资格,比如朕起的底价是五万两,很有可能最后是十万两、二十万两的竞拍价格价高所得,也就是说,商贾花了银子来买那五年的皇商匾额,就算最后给皇家提供的货品要内务府支银子,也有皇商当初给那笔竞拍银子来垫付,最后很有可能不仅花不了内务府多少银子,甚至还有盈余。 哈哈哈哈,好好好!容景这个法子真是好,就按照你的条陈办吧,其中的细节,你再跟户部尚书商议一下,之后给朕过目。” “臣遵命。”舒鸿煊躬身应诺。 “只不过容景,你外祖父家也是皇商之一,就不怕最后被挤出皇商资格?”承德帝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的得意臣子,问道。 “陛下,微臣对外祖家非常有信心。”舒鸿煊笑着道。 “哈哈,好,跟你一样,朕就看看最后你外祖家是如何胜出的。”(未完待续。) 第242章 该说亲了 当户部公布新的皇商资格挑选的时候,上京城里的商贾都沸腾了。 不少人纷纷打听其中的内情,现任的各大皇商甚至还相约在一起,商议有何对策。 然而却发现,什么对策都没有,想要竞选皇商,就必须按照户部的条陈办事。 当然也有人找上严川的,很少人知道这次全新的皇商竞选条陈出自舒鸿煊之手,但他们都觉得,舒鸿煊一定会有更详细的内情。 严川却全都借口繁忙避而不见,他当然知道其中的内情,毕竟舒鸿煊是他的亲外孙,只是就算知道其中的详细规矩,依然还是要按照规矩办事,既然如此,与其有时间到处串联,还不如想办法把自己的要竞选皇商的货品做到最好。 这就是舒鸿煊对严家的建议。 严川准备用千金丝作为最后的杀手锏,只是皇室当然不可能只穿千金丝一种丝绸,其他的布料也要准备,正好这次严家作坊出问题,严川好好的整顿了一次,更是换了一个新的规矩——只要作坊里的工人,不管是织染师傅还是学徒,只要能做出比现在严家拥有的料子更好的织品,会得到一千两银子的奖励,每个月的月银也会相对应提升。 既然有人能收买严家的织染师傅,那他就许更高的条件,一时之间,严家作坊里的学徒和师傅全都干劲十足。 九月重阳之后,皇商的竞选在上京城里拉开帷幕。 大夏各地通过各州郡知道此次皇商竞选消息的商贾全都齐聚上京,当户部和内务府统计过有资格用场参加竞选的商贾足足超过了两百多人之后,都对这个数字惊讶了。 三十万两银子的入场券,虽然说最后如果竞选不成功,保证金都会给回商贾,但有两百多人能付得起这个保证金,可见大夏的繁荣到了哪个地步。 承德帝一直在关注这件事,当他得知同样有这么多实力雄厚的商贾之时,突然很期待年末之时户部清算一年的赋税,国库会多出多少银子——这是新法全面实施的第一年,也是查看新法究竟会对国库有多大支持的第一年。 皇商的挑选足足历时了一个多月,在十一月末才完全结束,严家最终还是夺得了皇商的资格,只是有严家这样最后还是稳坐皇商资格的商贾,自然也有从皇商资格上除名的,几家欢喜几家愁,而最大的赢家却是承德帝。 皇商是内务府管辖,这次内务府因为皇商竞拍而入账的银子足足多达一百万两银子,这笔银子都相当于往年国库库银的七分之一了,又怎能不让承德帝乐开怀? 因为这次的成功,承德帝觉得往后的皇商选拔都按照这样的规矩来办事,大夏皇商选拔方法此后也一直如此延续下去。 只有后来史官的史记现世,才知道延续了几百年,甚至其后还因此而衍生出的拍卖法,是出自于当时大夏朝历经两任帝皇信任的中书舍人舒鸿煊之手。 转过年,舒鸿煊已然十七岁。 十七岁的年纪,原本应该是积极备考科举之时,他却已经成为了陛下身边的红人,原本梅氏还能用舒鸿煊年纪小,刚刚成为中书舍人,要兢兢业业的侍奉帝皇来推脱给他说亲,可是现在却再也不能了。 如果梅氏是亲娘还好,要婉拒给他说亲,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偏偏她是继室,为了不让别人对她说三道四,转过年之后,梅氏就开始给舒鸿煊物色媳妇儿。 为了有个好借口可以见到各家的闺秀,梅氏带着还不用去上女学的舒燕巧出门,隔几天就赴一次宴。 当方姨娘和舒燕巧被梅氏的大丫环通知说大夫人要带三小姐出门的时候,两母女都有些心惊胆战的,单独带舒燕巧这个庶女出门,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当舒燕巧带着十二万的小心,一言一行都规规矩矩的跟在梅氏身后的时候,才发现梅氏真的是参加宴会来着。 只是第一次宴会她还没有察觉,到了第二次跟着梅氏出去的时候,她就慢慢发现了端倪。 梅氏去赴宴的时候,与各家夫人之间的谈话,都是对她们的女儿感兴趣,而各家的夫人好像也跟梅氏很有默契似的,总会叫自己的女儿出来见客。 这样的发现她似乎有些隐约的明白,只是她还未及笄,对这种事情不是很确定,回来偷偷跟方姨娘说了之后,方姨娘就知道这是大夫人要给大少爷说亲了。 两母女商量过后,趁着一次舒嫣华休沐日,舒燕巧带着杏子来拜访她。 “大姐姐好。”舒燕巧乖巧的福了福身。 舒嫣华朝她招了招手,“三妹妹来了?快来大姐姐这里,听说你最近总是跟着母亲去赴宴,恰好外祖家给我送来了几匹料子,你看看你喜欢哪个,拿回去让姨娘给你做身衣裙。” 舒嫣华有秋儿这个打探消息小能手在,就算每天都要出门去女学上学,但是家里的基本情况还是知晓的,虽然她对梅氏居然会这么大方的带舒燕巧这个庶女频繁的赴宴觉得惊讶,却没有多想。 只是听秋儿说起三小姐上一次出门赴宴的衣服已经穿了两遍之后,心里就有了主意,本来她也是准备今天休沐日让人请舒燕巧过来,不想她却先来她这里一步,如此正好。 舒燕巧抬眸看着这个从小就不甚亲近的大姐姐,见她站在大厅之中的桌子旁,穿着一身藕荷色的常服,头上只是简简单单的带着一个珍珠花箍攒珠,圆润的耳朵上戴着同一套的珍珠耳坠,明间的透光很好,阳光穿过窗棱,照射在她身上,染着一层蒙蒙的光影,她的唇边挂着一抹温暖的笑容,眸子里是春暖花开的璀璨。 她看着看着,就有一瞬间的晃神。 “大姐姐,你真美!” 这句话顺从着心中所想,不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 说出这句话之后,她才回过神,微微有些羞赫,又见周围的丫环都带着善意的笑容看向她,才定下心。 “噗嗤” 舒嫣华掩嘴一笑,走上前,拉着她的手,笑着赞道:“我家三妹妹也很美,来,看看看这里的料子,哪些喜欢的,都拿回去。”(未完待续。) 第243章 通风报信 舒燕巧看着布满整个桌子的料子,眼睛有些看不过来。 舒嫣华一一指着料子道:“这是七彩金银织锦,用来做褙子非常美;这是香云纱,最适合夏天的时候拿来做八幅湘裙; 这是素线绉,拿来做外纱衣最是好看,配着一袭颜色鲜嫩的衣裙,有风吹来的时候,薄纱飘飘,那才是美。 这是花锦缎,用来做外衫也很好;这是凤尾锦,织纹繁复艳丽,不管是做比甲还是外衫都很好看,只是用凤尾锦做了外衫,裙子就要用天香绫做的穿着才好看。 还有这个孔雀绸,用来襦裙也不错。这是天素碧绫,就是从去年开始,一直备受着上京各大贵女追捧的料子。 三妹妹你看看喜欢的是哪些,看中的都拿回去,让姨娘给你做新衣裳。” 舒燕巧的眼睛随着大姐姐纤长的手指一一看过,耳边听着她的话,抬头看了一眼大姐姐,见她神色间是满满的真诚,迟疑了片刻,才小声的指着其中一匹孔雀绸道:“大姐姐,我就要这个好了。” 她是庶女,府里虽然每季都会给她做衣裳,只是她不像大姐姐那样有个做布料的外祖家,就是每天穿衣裳都能不变样,也不像舒妍玉那样有个侯府夫人做亲娘,每次参加盛大的宴会之前都会裁新衣。 她和姨娘都不敢轻易冒出头,出门穿的都是府里给她做的衣服,这段时间跟着梅氏去了几次宴会,就已经要重复穿那些衣服了,梅氏也没有说要给她做新衣服。 她倒是没有关系的,知道自己是庶女,有些事不能跟嫡女比,她此来是为了给大姐姐说她的发现,却不想会遇上大姐姐让她选料子。 到底还是小姑娘,对新衣裳还是喜欢的,只是她不敢把大姐姐对她的客气当成理所当然,指了一匹孔雀绸就心满意足了。 孔雀绸一匹也要几十两银子,有这匹料子,她能让姨娘给她做两身衣服出来了。 舒嫣华见这个三妹挑了孔雀绸,微微摇头,直接就跟秋儿道:“秋儿,刚刚我说的那些都给三小姐拿一匹,待会你带人把东西送回到三小姐的院子里。” “大姐姐......”舒燕巧惊讶的看向她,双眸微微瞪大,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 舒嫣华转瞬就明白她的顾虑,笑着道:“不用担心,你有的,玉儿也会有,这是眼看着要换季了,外祖父那边特意送来给我的,家里的姐妹都有,不是只给你一个人的。” 换季了外祖父那边送来料子是真的,只是家里姐妹都有却是假的,这么多年了,严家又不是第一次送料子给她,就算每次都要给舒妍玉和舒燕巧备上一份,也只会是其中的一两匹,可不会像舒嫣华那样,指着的都有七八种了,这只是为了让舒燕巧心安理得的收下这些料子而已。 既然舒燕巧这个庶妹都有,没道理与她表面上更为亲近的舒妍玉会少,所以也就同样给舒妍玉备了一份。 反正舒嫣华对这些倒是真的不看重,她现在已经十四岁了,每天都在为明年的女学考试而准备。 以前对舒燕巧这个庶妹接触不多,看着就好像是舒妍玉身后的跟屁虫一样,后来出了苏芸娘那事之后,才发现这个庶妹也是一个有趣的人,别人对她好,她自然也会对别人好,既然舒燕巧与舒妍玉不是同一路人,又是她的妹妹,对她好也是应该的。 “多谢大姐姐。”舒燕巧施礼郑重的道谢,她不是舒妍玉,自然知道大姐姐这般说是为谁,心中对她更是感激。 “大姐姐,妹妹来此,是有事想请教你。”舒燕巧看着大姐姐,认真的道。 舒嫣华微微一挑眉,“来我次间,尝尝我的泡茶技术如何。” 转而又吩咐秋儿:“秋儿,吩咐小厨房,给我上一些点心来。” “葡萄,你去看看春儿在哪里,你跟她去小花圃给我剪几支花回来,待会让三小姐带回去插瓶。”舒嫣华给葡萄使了个眼色,葡萄心领神会的领命而去。 舒燕巧也吩咐道:“杏子,你去跟着秋儿姐姐,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把自己的丫环也指使开,跟着大姐姐来到次间,才在罗汉床上坐下,舒燕巧见身边没有其他人,就小声的在大姐姐耳边道:“大姐姐,母亲最近正在给大哥哥物色未来大嫂呢。” 舒嫣华抓着茶壶的手一顿,道:“母亲最近带你去赴宴,就是为了这事?” 舒燕巧见大姐姐眉目间不动声色,猜不出她究竟是怎样想的,这下心中倒是有些忐忑了。 万一大姐姐跟母亲的感情甚好,这事早已从母亲口里得知,她现在来跟她说,不是枉做小人? “嗯,我每次跟母亲去赴宴,母亲都会拉着一些女郎说话。”想了想,她又补充道:“都是一些已经及笄的女郎。” 大夏惯例,除非是通家之好,否则一般都是在女郎及笄之后才会把亲事提上日程,大夏的女郎一般都是及笄之后开始说亲,用个一两年的时间,说亲定亲,十七八岁的时候嫁人。 这也是大夏女郎寿命比一般以往的王朝都长的缘故——嫁人晚,生孩子也晚,身体已经足够可以为生儿育女做准备了。 舒嫣华继续有条不紊的冲茶泡茶,心下已经开始琢磨开了,如果梅氏看的都是已经及笄的女郎,那么暂时不会有大嫂在里面。 大嫂江映蓉比她大一岁,今年刚好是及笄之年,只是要等女学的毕业考之后,才会从女学离开,现在梅氏的去赴宴,根本不可能见到还在女学上学的大嫂,所以说,在梅氏的人选里,根本就没有大嫂的份儿。 “你可还记得母亲拉着哪家的女郎说话?”舒嫣华不抱希望的问道。 “我记得,有吏部右侍郎家的女郎,有户部左侍郎的女郎,有永昌候家的女郎,有毅勇侯家的女郎......” 舒燕巧一连说出了七八个人家,着实是让舒嫣华惊喜不已。 “好,此事大姐姐知道了,你也不要再对外说,来尝尝姐姐泡的茶味道如何。” 舒嫣华笑着岔开了这个话题,将此话题按下不提。(未完待续。) 第244章 我自有办法 “哥哥,你说母亲是什么意思?” 舒嫣华微微蹙着眉,疑惑不解的对哥哥道:“原本以为母亲会给你物色一些不入流或者外表看着风光,其实内里已经糜烂的人家,怎么她现在说的不是清贵之家就是有名望的勋贵?” 这才是她疑惑不解的地方,梅氏给哥哥说亲,居然物色的是这等人家,难道她真的想要给哥哥说一个强有力的妻族? 舒鸿煊品着茶,并没有像妹妹一样这么纠结,说实话,他是个大男人,一直都很难理解后宅女人的手段,明明可以直接达到的目的,偏偏要迂回,他在旁看着都觉得累得慌。 但不可否认的是,害人还是阴谋诡计来得容易又简单。 “哥哥!”舒嫣华不满的看着哥哥,跺了跺脚,嗔道:“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母亲都快要给你娶一个不认识的妻子回来了!你不是说你心悦映蓉姐姐的吗?” 舒鸿煊好笑的看着妹妹,无奈道:“你着急什么,就是说亲,母亲最后也要问问我的意见,她连人选都没有定下来,你就自乱阵脚了,你又怎知她不是拿三妹妹来试探你我?” 舒嫣华心中一凛,沉冷的道:“她用三妹妹来试探你我?这是对我们开始起疑了?” 舒鸿煊微微摇头,不紧不慢的品着茶,云淡风轻的道:“谁知道呢,可能在你陪着大舅母帮助外祖家安然度过难关的时候就已经起疑,也有可能是想试探三妹妹和方姨娘,更有可能是对我们和三妹妹都起了疑心,这等复杂的心思,我可猜不到。” 舒嫣华狐疑的看着哥哥,这态度真的像是猜不到的样子? “哥哥,那你准备怎么办?”见哥哥一副淡然的样子,她也放心下来了。 舒鸿煊看着妹妹着急的样子,差点想逗逗她,只是一想她未必能明白他说的逗梗是什么意思,又把心思放了回去。 “再多的阴谋诡计在阳关大道面前都得让路。” 舒鸿煊淡淡的道,语重心长的对妹妹说:“你要记得,能用阳谋的时候,就不要用阴谋,只有阳谋,才会让人就算想躲也躲不开,还得正面迎战,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就好像外祖父遇到的货品遭遇内鬼损坏,对手趁机压价打压那样,这些都是阴谋诡计,只要其中某一环出了差错,对方的谋略根本不可能实现。 生意上的竞争要是用阴谋诡计,想要长远发展,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有本事就正面杠,我的货品无论是质量还是价钱都比你的要好,只有这样,才能留住客人。 舒嫣华连连点头,迫不及待的问道:“那哥哥你要用什么样的阳谋?” 舒鸿煊看着妹妹急迫的样子,就明白这事要是不解决,恐怕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坐立不安的。 这么看来,上辈子江映蓉跟妹妹的感情很好,要不然这也不会替她干着急了。 “不要着急了,哥哥自会处理。”舒鸿煊点了点妹妹的头,转身离去。 舒嫣华一直等着哥哥说的“自会处理”,等来等去,几天之后下学归家,就听秋儿跟她说,周大儒的夫人上门来拜访大夫人了,周夫人足足在舒家待了一个时辰才离去。 舒嫣华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眸光闪了闪,突然就明白哥哥的用意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大夏非常讲究尊师重道,如果对自己的老师不尊重、不孝顺的话,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而同样的,既然为父,对自己弟子的婚事就有插手的权利,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说出了亲生父母之外,还有谁能对自己的婚姻大事有权利说上几句的话,非老师莫属。 而且周大儒跟一般的先生还不同,舒鸿煊是拜入他门下的,就相当于半个儿子一样,舒鸿煊有现在这样的仕途前程,跟周大儒的悉心教导是离不开的,更可况周大儒的儿子周景明还是他的大师兄,不管是在学业上还是在官场上,都对他爱护有加,就是凭着这点,说周大儒跟亲生父亲一样也不为过。 要是换个先生来插手舒鸿煊的婚事,舒修和与梅氏有上百种方法来婉拒,偏偏这人是周大儒,要是传出去侯府连周大儒的面子都不给,世人可不会说周大儒强势,也不会说舒鸿煊这个做弟子的不敬,毕竟做弟子的哪里会反驳先生,只会说舒修和与梅氏不识好歹。 所以当周夫人上门之后,舒嫣华就不再担心了,有周大儒出马,一个顶十个,就是任凭梅氏有多少想法呢,也不可能实现了。 对周大儒,舒嫣华充满着无限的信心。 夜间,梓岚院,正房。 “老爷,今儿周夫人上门来跟妾身说,她想给煊哥儿说一门亲。” 梅氏拿着布巾子,一边给舒修和擦拭头发,一边跟他说今天周夫人上门的事。 “哦?”舒修和眉头淡淡的动了动,问道:“周夫人要给煊哥儿说亲?说的是什么人家?” 舒修和倒不觉得周夫人知道这事奇怪,毕竟只要有儿有女的夫人都能看得出梅氏的意图,这段日子梅氏外出赴宴,一开始就算有人看不明白,只要两三次过后,也就一目了然了,此后梅氏再去赴宴,都不用她出言,各家的夫人就主动叫自家的女郎出来陪着梅氏说话了。 舒舍人这个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一直都是上京各大家争相竞抢的女婿人选,自身出身侯府,又是嫡长子,外祖家是巨贾,自己又前程无量,头上的师兄们个个都位列人臣,这样的女婿哪里找? 所以周夫人知道梅氏给舒鸿煊说亲并不出奇。 “说的是昌兴候家的女郎。”梅氏回道。 “昌兴候?连个虚职都没有的昌兴候?我记得他家女郎上次在我们家办宴会的时候,是不是还出了事?周夫人怎么给煊哥儿说这样的人家?” 舒修和这下眉头紧皱了,满心的疑惑不解,他还以为周夫人是来给煊哥儿说个最顶尖的权贵的,怎么会说这样一门亲事?(未完待续。) 第245章 周大儒的意思 “昌兴候虽然没有连一个虚职都没有,不过昌兴候家的世子却是领了一个实职的,就在金吾卫里呢,据说因为表现很好,现在已经在御前大殿那里站岗了。” 梅氏把今天周夫人给她说过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 金吾卫,是负责守卫皇宫的侍卫,有泰半是勋贵子弟,金吾卫也是唯一一个能轻易在陛下面前露脸的侍卫兵种,特别是在御前大殿,每天都能见到陛下,只要在陛下跟前混个脸熟,万一哪一天陛下心情好了,高兴了,就是顺手给换个更好的职位也不是难事。 金吾卫向来是勋贵子弟必争之地,多少人都争着抢着想要打破脑袋进去,昌兴候家的世子能进去金吾卫,甚至已经在御前大殿上站岗,这么看来倒不像是家里没有门路的那种。 一般人可进不去了金吾卫的。 “即便是这样,昌兴候家也比不得你看的人家,就算昌兴候世子在金吾卫又如何?我又不是没见过一辈子都是金吾卫的勋贵子弟。” 舒修和依然对此很不满,他言行之中对周夫人要说的那个女郎没有一点关注,他看的只是昌兴候家的实力。 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 男人不会管说亲的那个女郎有多优秀,只会看她的娘家实力如何,只要她娘家实力足,就算她貌丑无盐,关上门吹黑了蜡烛,还不是一个样? 再不济,还能有通房,有小妾的,不喜欢自己的妻子,纳两房貌美如花的小妾就是了,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的? 女人不同,像梅氏,她是后院女眷,儿媳妇不会跟公爹打交道,她却还是要跟的,如果是给她自己的亲儿子舒鸿文说亲,除了儿媳妇的娘家实力要厉害之外,还要儿媳妇人品好,容貌好,对她儿子言听计从,不会干吃醋,要贤惠大度,还要孝顺她这个婆婆。 只是现在是给舒鸿煊说亲,她的要求也就没有这么高了。 “周夫人有没有说为什么看中昌兴候家的女郎?”舒修和狐疑的问道。 “妾身也觉得昌兴候家的姑娘配不上煊哥儿,也问过周夫人了,周夫人说这是周大儒的意思。” 梅氏说起这个的时候,面上虽然不显,但是心中着实是高兴的,按照她的意思,她是不希望舒鸿煊有一个强有力的岳家,只是这次给他物色妻子都是按照舒修和的要求,舒修和让她找的不是在朝堂上三品乃至二品以上的要紧的官员人家,就是有权有势的勋贵之家。 她想不明白明明老爷自己也不喜欢舒鸿煊,为何还要给他找一个如此强势的岳家,这不是给他增加了实力吗? 本来她儿子文儿就跟舒鸿煊差了老大的岁数,现今舒鸿煊都已经出入朝堂了,她儿子还在太学院读书,等到她儿子都考上进士之后,舒鸿煊还未早夭的话,两人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如果舒鸿煊还有这样一个强势的岳家,只要他妻子诞下麟儿,就算舒鸿煊死了,她儿子想要承爵也有难度——本朝律法有制:爵位传嫡不传长,传子不传弟。 也就是说,如果舒鸿煊早夭,那么继承爵位的一定会是她儿子,但如果在舒鸿煊早夭之前,舒鸿煊有了亲儿子,那么爵位只会落在他儿子头上,而不会是叔叔头上,就算她想给她儿子争,也要看看舒鸿煊的岳家答不答应。 一个超一品的侯府爵位,可不是烂大街的大白菜。 所以对舒修和让她给舒鸿煊物色权贵岳家的时候,她心里老大不愿意,只是她是妇道人家,出嫁从夫,丈夫都如此说了,她只能照办。 她不知道舒修和有什么意图,她只是本能的看到如果真的按照舒修和的话来成事,最后对她、对她儿子,都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当周夫人今天上门道明自己的来意之后,她是欣喜若狂的,这下真的是瞌睡就送来了枕头,她还想着怎么想办法推了那些权贵的试探呢,这下枕头就来了。 “周大儒的意思是,煊哥儿现在年纪还小,却已经深得陛下信任,不仅是新法出自他的手笔,连许多朝政大事他都参与其中,太过显眼了,如烈火烹油一般,迟早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梅氏把周夫人的话一一复述出来,“也是煊哥儿才进了朝堂不满两年,就是有对他不满的,也不会现在就对他出手,而且还要顾及陛下那边,总不能在这时候就针对陛下的爱卿。 煊哥儿在此时一定不能出差错,一旦被人抓了痛脚,将会受到诸多的攻讦,对他的仕途非常不利。如果还要给他说一个强势的岳家,短时期来看是对他的好事,可是长远来看却妨碍了他的仕途。 一旦他有了这样的岳家,不仅仅是岳家能成为某些人攻讦他的途径,还会遭受更加猛烈的攻讦。周大儒说,与其是这样,不如给煊哥儿找个低调的岳家,就算不能给煊哥儿助力,却也不会给他惹麻烦。 周大儒说,只要煊哥儿不出差错,未来内阁必定有他一席之地,史书上也少不了他的笔墨,有强势的岳家未必会给他锦上添花,何必冒这样的险? 而且那姑娘在太学院女学里,才艺容貌样样都很出众,配煊哥儿也不会差,年纪上也相配,今年及笄了。” 梅氏才不管周大儒的意思究竟是对是错,反正她就看到了舒鸿煊的岳家是个不入流的岳家就足够了。 周夫人来说的时候,她是想当场就应下来的,好歹还记得要跟老爷请示,忍呀忍的,终于忍到了现在,她就想老爷应下了。 舒修和心下有些不悦,他嘱咐梅氏给煊哥儿物色这样的岳家,当然不是因为疼爱他的缘故,而是因为可以借此拉拢儿媳妇的娘家上二皇子的战船而已。 至于以后梅氏担心的爵位问题,就算舒鸿煊有儿子又怎样,一场风寒就夺去了一个孩子的性命又不是多稀罕的事,他从来都不把这事放在心上,想要一个孩儿死的方法多的是,何必纠结于此? 只是周大儒都出声了,就算他心中再不甘也只能忍下,周大儒对舒鸿煊这番心意就是说出去,也只会被人赞一声“真是为弟子着想的好先生”。 “那就按照周夫人说的办吧,你先问问煊哥儿的意思,如果他没有意见,你就去昌兴候家探个口风。” 对此舒修和并不抱希望,他知道只要是周大儒的意思,就是舒鸿煊再不喜欢那姑娘,他也会一口应下来的。(未完待续。) 第246章 哥哥定亲 当舒鸿煊过了几天,散值回到家中,听到梅氏找他的时候,他心里就有数了。 “母亲,您找我?”舒鸿煊给舒修和与梅氏行礼问安。 “煊哥儿,你师母前几天来给你说了一门亲事,是昌兴候家的姑娘,你意下如何?”梅氏慈爱的看着他,温和的问道。 “老师已经跟我说过了,老师说一切都是为了仕途,比昌兴候家低调的人家很多,可是却没有像昌兴候家一样有爵位在身,说就是要找个低调的岳家,至少身份上也不能相差甚远。一切就按照老师的话去办吧,孩儿对此并无意见。” 舒鸿煊语气中无甚情绪,谈起自己未来妻子之时,也没有那种憧憬,好像她只是一个适合他娶,所以他就娶的人,不管她是昌兴候家的姑娘,还是其他家的姑娘,一切只是因为老师觉得合适。 舒鸿煊的回答早就在两人的预料之中,舒修和是心下气闷,梅氏是心中欣喜。 “原本母亲这些日子就在为你物色未来媳妇儿,也都看中好几家的姑娘了,正想再深入了解一下那些姑娘的人品,你师母就上门来为你说亲。 母亲想着,既然是你师母看中的人选,应该也不会差,就先去看看那姑娘,一看之下就发现,果然是秀外慧中,钟敏毓秀,还是太学院女学的学生,跟华娘还是同窗呢,以后呀,她进门之后跟华娘她们也好相处。 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母亲就去为你说着一门亲事了。” 梅氏先是点出自己有给舒鸿煊看媳妇,看中的还是好几家,但是现在给他说的媳妇不是她看中的,是周夫人看中的,日后要是舒鸿煊与妻子闹矛盾了,那也不关她的事。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就按照母亲的话去做吧。好男儿理应自在四方。” 舒鸿煊淡淡的道:“要是父亲母亲没有其他事,孩儿先行告退,还需要跟杨先生商议一下其他事。” 舒修和挥了挥手,“去吧,好好为陛下办事,切不可辜负陛下对你的厚望。” ...... 舒嫣华这些天就发现江映蓉见到她之时,总是有一种羞赫,她脑子一转就想到了某种可能。 “蓉姐姐,你怎么这些天老是躲着我呢?难道是华娘最近变丑了,不堪入蓉姐姐的法眼?”舒嫣华打趣道。 江映蓉这下急了,“华娘,我没有这个意思,你怎么会变丑,不是......是我没有躲着你。” “噗嗤” 舒嫣华掩嘴一笑,看着江映蓉着急眼了,不敢再逗她,这要是被哥哥知道,那还了得。 “好啦,是华娘逗你的,你不要着急。”舒嫣华凑近江映蓉身边,挽着她的手,悄悄的问道:“蓉姐姐你最近变得好生奇怪,躲着我就算了,还时常自己一个人偷偷的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将近?” “哟,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们的才女?你真的不知道?” 江映蓉性子也落落大方的,先前只是因为得知广平候府的侯夫人上门来为舒鸿煊说亲,双方已经达成默契,广平侯府连中人都找了,就是周大儒的妻子周夫人,这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所以这几天对着未来小姑子,她难免有些羞赫。 只是现在既然已经被人这样打趣,她自然也就落落大方起来,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舒嫣华,看得舒嫣华吐了吐舌,她莞尔一笑。 “这么说来,这事是真的了?蓉姐姐你快要成为我大嫂了?” 舒嫣华期盼的看着她,问道。 江映蓉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晕,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蓉姐姐,那你对我哥哥有什么看法?你跟我悄悄说,你对他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回去让他改,他要是敢给你委屈受,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说到这里,舒嫣华还挥了挥小拳头,好像个张亚无助的小猫,护卫着自己的同伴一样。 江映蓉点了点舒嫣华的脑门,笑骂道:“你这话我也就是听听了,谁不知道你对你哥哥言听计从?还说什么不放过他,我看呀,我要是日后进了你家大门,对你哥哥有丁点不好,你要能顾着昔日的同窗之谊,对我好言好语的,那都是给佛祖上了高香了。” 舒嫣华捂着脑门,撇了撇嘴,对江映蓉的话不置可否,她可是知道的,哥哥哪里会给大嫂一丁点的委屈?她也就是开开玩笑而已。 “你们不愧是要结成夫妻的人,都喜欢点我的脑门,我看呀,你们就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今生再续前缘。” 舒嫣华嘟囔着道,话里的打趣意味让江映蓉脸上又红了起来。 “蓉姐姐,你要是听到有哪些不好的传言,不要放在心上。” 舒嫣华玩笑过后,拉着她的手,认认真真的看着她,语气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真诚。 “哥哥之前就有问过我,说要是给我找的大嫂是你,我喜不喜欢。我当时好奇极了,就问哥哥,他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个,他说他心悦于你。” 舒嫣华一股脑就把哥哥给卖了个干干净净,也没有想着要在大嫂面前为哥哥保留一点面子。 江映蓉的脸,倏地涨的通红。 她心悦舒鸿煊已久,本来以为自己的一腔情意只能付诸流水,毕竟他太过优秀,日后的妻子又怎么可能会是她? 只是想不到幸福来得如此快,广平候府居然上门提亲,说的人还真好就是他,当时家中上下都以为周夫人是说笑来得,再三确认才敢肯定,她得知此事之后,欢喜得一晚没睡着。 能嫁给自己心仪之人,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只是她心中始终都有一种恍惚感,对她来说,舒鸿煊就像天上的曜日,太过高高在上,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聘她做妇,心中忐忑不已。 今日听到舒嫣华的话,心中未尝没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安全感,只是这话从小姑子口中说出来,让她羞赫不已。 “蓉姐姐,如果外面有风言风语,你不要听,你有什么疑惑都可以问哥哥的,只要你问,哥哥都不会瞒你。哥哥是个疼爱妻子的好郎君,蓉姐姐,你可千万不要把事情都埋在心中,坦诚相对,才是相处之道。” 舒嫣华执起江映蓉的手,语重心长的道。 “好,我晓得了,我相信你哥哥,外面的闲言闲语我都不会理会的。”江映蓉保证道。(未完待续。) 第247章 如此厚爱 广平侯府与昌兴候府的婚事就这样低调的定了下来。 按照舒鸿煊,他是不想现在就大张旗鼓的昭告天下,一来从定亲到娶亲,也需要大半年的时间,他自己是个男人,行走在外也不会有什么不便。 可江映蓉是个女郎,女郎之间的争斗他见识不多,但也知道一二,不是他自夸,他的确是很多人家心目中的好女婿人选,这要是两家人的定亲传得人尽皆知,江映蓉会受到多大的议论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姑娘家在这个世道存活不易,有些时候一些言论就有可能让人走投无路,两家的亲事一旦被人知道,被人议论纷纷的,自然不会是他这个炽手可热的新贵,而是江映蓉这个家世不显的女郎。 为了不让江映蓉遭受闲言碎语,舒鸿煊对舒修和的说法是“妻族不是显赫之家,用不着传得人尽皆知”。 舒修和与梅氏两人听了,皆以为他就算对周大儒的话言听计从,但心中着实也是有些不高兴的,只不过碍于尊师重道,不能说出来而已。 而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要娶这么一个妻子,索性就不说了。 两人自以为舒鸿煊对江映蓉不满,舒修和是觉得自己的儿子一直以来对周大儒这般听话,心头有些不忿,如今眼见两师徒好像有了罅隙,心中欣喜。 梅氏却是觉得这两人还未成亲,舒鸿煊就对妻子不满感到开心,她是过来人,两夫妻要是有一方对另一方不满,日后的摩擦和争吵自然也多起来。 除了严家、二婶的娘家这些亲近人家知道这件事之外,还得知舒鸿煊已经定亲的还有承德帝。 “容景呀,你先生怎么给你说了这一门亲事?”承德帝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眉头紧皱,显然是对昌兴候府不满意。 他就觉得,容景值得这世间最好的女子相配,在他看来,除了太子之外,就是他其他儿子,也及不上容景了,这要不是他作为皇帝不能随意的认干亲,他老早就把容景给抢过来,让他给他当儿子了。 容景既聪慧谨慎,又钟敏毓秀,长得又好,这样的人,哪里是江映蓉这种女郎配得上的? 这要不是周大儒按照辈分是他的皇叔,他都要撸起袖子,去找他算账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眼瞎给容景说了这一门亲事呢?不是说最疼爱容景的吗?一点都看不到哪里疼爱了! “容景你不要怕,要是你对你先生给你说的亲事不满意,你跟朕说,朕给你指一门亲事,朕亲自赐婚,这门亲事就作罢了吧。 你看看,昌兴候家门第不显,就算是侯爵,可这上京城里的侯爵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比他有权有势的侯爵多了去了,家中不乏有闺女的,还找不到一个跟你相配的? 就算是公爵府的姑娘,也才堪堪配得上你,更不用说侯爵之女了,这要不是褚相家没有合适的孙女,h你娶他家的女孩儿也不错。 如果褚相家的不合心意,还有定国公家的、祁国公家的,上京城里多的是贵女,你先生肯定是老糊涂了,居然给你选了这么一个妻子! 不行,朕要再给你看看,肯定还有女郎跟你相配的。” 承德帝越说就越觉得自己的提议很好,不等舒鸿煊回话,径直就对蔡三得道:“前段时间后宫里德妃她们不是要搜罗了上京城里的闺秀画像?你去给朕找来,朕要跟容景好好合计合计,看看哪个闺秀配得上容景。” 看着兴致勃勃的陛下,蔡三得心里很是无语,陛下,您是不是忘了,那些画像是德妃娘娘她们给三皇子殿下和四皇子殿下选皇妃用的? 承德帝当然不会忘,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嘛,怎么会忘记这种事,只是在他看来,他自己儿子是皇子,就是正妃不合心意了,还有两侧妃呢,总能找到一个合心意的。 容景就不同了,他只是勋贵之子,正妻就只能娶一个,要他看着这么一个好孩子日后几十年对着自己不满意的妻子,哪里忍心。 这就是承德帝,欢喜一个人的时候,真是把人能宠到天上去,为了舒鸿煊能有一个强有力的妻族,连褚相家都考虑进去了——这可真的是对舒鸿煊非常疼爱万分了,褚相现在是首辅,只要舒鸿煊娶了褚相家的女孩儿,在褚相退下来之前,一定会为舒鸿煊铺路,舒鸿煊入内阁在承德帝看来是迟早的事,只是如果能有褚相的帮忙,这时间或许能提前很多,可惜褚相家没有合适的女孩儿。 蔡三得正要领命而去,舒鸿煊终于可以插话了,他连忙阻止,“陛下请慢!” “容景谢过陛下厚爱,只是其中内情不是陛下所想那样,江姑娘是容景心仪之人,怕家中父母不同意,只好请老师出手相助。” 说道这里的时候,舒鸿煊脸颊微微泛红,白玉般的俊逸面容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看得承德帝爽朗大笑。 这种话不能对舒修和与梅氏说,对着承德帝,舒鸿煊倒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了,有些事不能对陛下坦言相对,但在他这番拳拳爱护之心下,要是还不对他说实话,这就愧对陛下这番心意了。 “哦,原来这姑娘是容景心仪之人呀,听说她也跟华娘一样,是在女学上学,还是华娘的同窗?” 得到舒鸿煊点头回应,承德帝话锋一转,又夸起江映蓉来,“既然是容景看上的姑娘,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这身世不显还不容易解决? 朕记得昌兴候世子就在金吾卫任职?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去五门提督里领个实职,慢慢跟着提督好好学学,本事学到了,要晋升也容易。 至于昌兴候嘛,就先让他进工部吧,先做个员外郎,朕记得昌兴候不是有一手好木工?先在工部里熟悉熟悉,这要是有什么工程,也能有个好表现,想要升官也不难。” 蔡三得嘴角抽抽,陛下先前还诸多嫌弃江姑娘,这下好了,一听到是舒舍人自己心仪的,连江姑娘父兄的前程也给解决了,也不知道这姑娘是不是上辈子做好事做多了,能得到舒舍人的喜欢。 舒鸿煊自然不会拒绝承德帝对他的厚爱,立即就谢恩:“微臣替泰山大人、大舅子谢过陛下隆恩厚爱。”(未完待续。) 第248章 春儿的作用 熙平三十四年七月二十八,是皇后娘娘四十寿辰,承德帝大手一挥,决定要给皇后大举庆祝,一声令下,首先各大皇商开始蜂拥而动。 严家作为最近五年之内负责皇室衣料供给的皇商,自然同样也要忙碌起来。 首先要保证的千金丝就多达上百匹,而且还不是天素碧绫一个色。 孙家主已经把其他色泽的千金丝都给制造出来了,只是其中有好几个重要的颜色不能在上京的作坊里生产的,其中所需的材料有好些需要在原材料的生产地现摘现用才可以的,例如供给给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明黄色千金丝就是如此。 因为这批料子非常重要,事关皇后娘娘四十大寿,自然不能马虎,孙家主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所有的千金丝生产都守在一边全程监督。 在生产出足够的普通色泽的千金丝之后,孙家主带着人赶赴河东道的晋州郡,那里有可以织染出明黄色千金丝的药草。 热闹的端午节过后,上京城中已经多了许多来往的商人,越是接近七月,走南闯北来往上京的商人就越多。 这天,严家给舒嫣华递了一封信,舒嫣华是在明间大厅里看的,看完之后,秋儿毫无心机的问道:“小姐,信上说的是什么?” 舒嫣华歪了歪头,状若无意的道:“外祖父说,今年要进献给皇后娘娘的千金丝里,能留下两匹石榴红给我呢。” 秋儿轻轻“咦”了一声,她是知道现在上京城里,只有严家的绸孚瑞有千金丝卖,只要是高门大户有点头脸的丫环都知道,绸孚瑞的千金丝出了多少品种的千金丝,上京城中绝对没有石榴红这个色泽的料子。 “小姐,这是绸孚瑞做出了石榴红的料子?”秋儿不解的问道。 “嗯,做出了,不过不在上京城的绸孚瑞,在晋州郡那边呢,跟着进献给皇后娘娘的料子一起运到上京。”舒嫣华随意的道。 正在拿着小针萝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做针线的春儿手一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针黹,拿起另一条绣线,穿针打结,继续低头绣纹样。 “小姐,晋州郡在哪里?远么?”秋儿一无所觉,反而对晋州在哪里感兴趣。 “在河东道,从晋州来上京城,按照外祖父要运送的货品,大概要半个月左右吧,毕竟运送的都是贡品,一路上都不敢过于仓促的赶路,否则布匹很容易磨损。”舒嫣华算了算路程,回道。 “哎呀,那只要等舅老爷的车队到了上京,就可以用石榴红的千金丝给您做一身新衣裳了,到时候在皇宫的宴席行,谁家的风头能有小姐您盛?”秋儿拍掌笑道。 舒嫣华好笑的摇摇头,“你家小姐做甚要出风头?石榴红可是新出的料子呢,到时候要是只有你家小姐穿这身,这得多显眼。” 秋儿理所当然的道:“小姐您就是不穿石榴红的千金丝也显眼着呢,既然如此,再显眼一点又何妨?皇后娘娘的寿辰上肯定有好多青年才俊,到时候呀,小姐可以好好挑选好夫......” 说到这里的时候,冬儿突然重重的咳嗽了好几声,直接就把秋儿未尽的话打断了。 秋儿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做贼心虚的左右看了看,身边只有冬儿、春儿和葡萄,拍了拍胸脯,俏皮的吐了吐舌,再不敢说挑选夫婿的话了。 她都忘记了五皇子殿下的存在了,都怪这些日子五殿下好久没有出现在她们小姐面前,她都差点忘记了五殿下曾经对小姐做过的事了。 秋儿乖乖去整理小姐的首饰,葡萄抬眸看了一眼秋儿,看得舒嫣华微微摇头。 舒嫣华收好信,起身去书房,临出门之前,余光看着温婉的在做针线的春儿,唇边挑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讽刺笑容。 ....... “华娘真这样说?”梅氏问着站在下手的春儿。 春儿非常肯定的点点头,“小姐是这样说的,不仅奴婢,就是秋儿她们都听到,而且秋儿还问小姐,从晋州郡到是上京要多长的时间,小姐说按照路程来算,大约要半个月左右。” “华娘有没有说除了石榴红和给皇后娘娘进献的明黄色千金丝之外,还有其他的贡品?”梅氏追问道。 春儿想了想,确定没有听到,遂摇头道:“没有,小姐只是说了这是运送给皇后娘娘的贡品,除了明黄色和石榴红之外,并没有说还有没有其他的。” “好,我知道了,你密切注意这事,一有其他的消息,找机会来回禀我,你先回去吧,免得出来久了,会惹人怀疑。”梅氏挥挥手,让春儿回去。 等春儿离去之后,梅氏开始琢磨起这件事,自从舒嫣华上了女学之后,春儿这枚暗棋就好像废了一样,连有用点的消息都得不到,之后舒鸿煊给了两个丫环华娘之后,连秋儿和冬儿都要退一席之地,华娘出门都带着葡萄和樱桃,后来更是连书房也让这两人守着,可见对这两人的信任。 只是可惜了春儿,在她以为这枚暗棋快要废了时候,终于得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回想到春儿说的,严家要从晋州那边运送贡品给皇后娘娘,眸子里的光闪烁不断。 梅氏看了看天色,这时候她突然就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还是午后,老爷还没有散值归家,她迫不及待想要跟他商量这件事。 她觉得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只是还要看老爷是怎么想的。 ...... “她出去了?”舒嫣华斜握在贵妃榻上,手中拿着团扇轻轻的摇着,问身边的葡萄。 葡萄肯定的点点头,“去了梓岚院。” 舒嫣华闻言,脸上是果然如此的神色。 “小姐,春儿这种叛主之人,何必留着?”葡萄终究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语气中带着一股狠辣,她是皇室专门培养出来的暗卫,最是忠主,对这种叛主的人最是厌恶。 在她看来,不管春儿去梓岚院所为何事,只要不是小姐吩咐的,都算是叛主——无缘无故的,小姐没有吩咐她去梓岚院,梓岚院的大夫人也没有召她,她却偏偏去了,这种行为在葡萄眼中就是叛主。 “我留着她还有用。”舒嫣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未完待续。) 第249章 这是个好机会 “严家要运送贡品......” 舒修和踱着步,背着手琢磨起这件事,走了几圈,他认真的问梅氏,“你确定消息是真的?” 梅氏很肯定的点点头,“华娘说这事的时候,没有瞒着人,有经过的小丫鬟听到几句,跟春儿说得差不离。” “贡品......皇后娘娘四十大寿......明黄色的千金丝......” 舒修和嘴里重复的念叨着这几句话,末了,说道:“等我去查查消息,我去找岳父,看看能不能知道司服坊有没有大动工。” 司服坊是专门负责给皇宫的主子裁剪衣裳的作坊,临近皇后娘娘寿辰,皇后娘娘当天接受朝拜的朝服如果要动手,那现在就要开始裁剪了,如果还没有开始,就是说明正在等严家进献的贡品。 舒嫣华口中说的“明黄色”让舒修和心中一动,全天下只有陛下和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可以身穿明黄,就连婉皇贵妃也不能穿,所以他对“明黄”二字非常敏感。 如果皇后娘娘真的是要等着严家这批明黄色的千金丝料子制作朝服的话,倘若严家赶不及运送又或者运送的千金丝没有了...... 既耽误了皇后娘娘的朝服,又误了裁剪朝服的时间,这要是皇后娘娘四十大寿那天没有新朝服可以穿...... 想到这里,舒修和心中一片火热,让皇后娘娘在这等大日子里丢脸,就算严家是舒鸿煊的外祖家,恐怕也无法平息皇后娘娘的怒气了吧? “我现在出门去找岳父大人!”舒修和急急的说完这句话就匆匆出门。 ...... “这事如果是真的,这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个好机会!” 梅尚书听完舒修和的话,立即就想到了跟他一处,没有什么能比让皇后娘娘丢脸更能让严家倒霉的事了。 陛下对此次皇后娘娘的四十大寿非常看重,早已经提前好几个月就吩咐朝中上下为皇后娘娘寿辰做准备。 又恰逢千金丝再现世间,严家想要给皇后娘娘进献千金丝恐怕也是有想借着皇后娘娘的光让严家更加风光的念头,在皇后娘娘四十大寿的日子里,所有朝臣和家眷都会有机会进宫给皇后娘娘贺寿,那时候皇后娘娘只要身穿严家出的千金丝的朝服,就算五年之后严家竞选皇商不成功,它的地位也能稳妥了。 再没有比一国之母都喜欢的料子更能让人追捧了,怪不得严家死活都要争皇商,最后竞选拍的银子居然出到了二十万两,原来是打着皇后娘娘四十大寿里大出风头的机会。 梅尚书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觉得严家这手算盘打得非常好,这要是给严家的算计成功了,他们想要再对付严家就难了,就算日后再出其他手段对付严家,也无法降低严家的声誉了——一国之母都青睐的料子,你有什么资格嫌弃它? 只是倘若严家这些失算了,得罪的可就不止是皇后娘娘一个人了,首先第二个得罪的就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是个非常孝顺的人,如果严家让皇后娘娘在这样的重大日子里丢了脸,太子殿下一定不会有好脸色给严家看。 就是陛下呢,恐怕也不会再顾忌舒鸿煊的面子。 甚至还可以讨好二皇子的母妃婉皇贵妃,婉皇贵妃虽然是皇贵妃,但是明黄色她也是不能穿的,按照婉皇贵妃争强好胜的性子,也只能咬咬牙看皇后娘娘出风头了,不过如今嘛,倒是可以借此让婉皇贵妃高兴不已。 此举简直是一举五得的事。 梅尚书微微眯了眯眼,“如果按照日程来算,严家的商队很有可能是这几天就要从晋州出发了,此事刻不容缓,你先家去,我去探探消息。” ....... “二殿下,消息已经属实了,严家的确要运送一批贡品给皇后娘娘,老臣觉得,这是我们动手的好机会。” 梅尚书带着舒修和来见二皇子,把情况一一说明,末了就说自己对此事的看法。 “哦?动手的好机会?你是说......”二皇子心下一动,问道。 “二殿下,我们可以让严家运送贡品的队伍永远都到不了上京。” 舒修和朝二皇子拱了拱手,如此说道。 “只要严家的贡品到不了上京,严家想要再弄一批千金丝,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据说这批料子,足足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做好,现在哪里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留给严家?” 二皇子微微颔首,末了又摇摇头,“你说得没错,只是就算严家的贡品运送不了上京,对皇后娘娘也没有什么损失,千金丝没有了,那就用其他料子,总不会耽误的,司服坊是不会干等着严家的千金丝的,肯定已经预想过会有的状况,她们一定会准备备用的朝服给皇后娘娘,此举如果单单是为了严家,并不值得本殿下大动干戈。” “殿下,朝服的裁缝用时多长您也是知道的,如果司服坊的人来不及为皇后娘娘准备备用的朝服呢?”舒修和微微一笑。 “你是说......”二皇子挑眉看着他。 “皇贵妃的朝服做工也要同样精美复杂才能配得上皇贵妃娘娘的身份。”舒修和恭维的道。 “让司服坊的人没有时间给皇后娘娘准备备用的朝服,让严家的贡品到不了上京,这就能让皇后娘娘在寿辰当天出个大丑。”梅尚书也笑着道。 二皇子的眉目动了动,缓缓露出笑容,“这倒是个好机会。” “没错,这里面的时机非常重要,既不能动手太早,要是太早动手,严家得到贡品被损的消息,一定会跟皇后娘娘告罪,那样的话司服坊铁定会全力赶制皇后娘娘的朝服。可是也不能太晚动手,要是到了关内道,我们就不能动手了,万一被追查出来,我们就会惹上大麻烦。” 梅尚书很认真的对二皇子道:“殿下,此事的确需要好好考虑,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老臣建议不动手。” 二皇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半响之后,才道:“此事本殿下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本殿下再想想。”(未完待续。) 第250章 设陷阱 “哥哥,你说,他会上当吗?”舒嫣华坐在百雨金轩的小亭子里,与哥哥煮茶赏花。 随着过了年,陛下在朝堂上亲自说今年皇后四十大寿要大办,舒嫣华就想起了一件事。 上辈子也是在皇后娘娘的四十大寿那一年,严家从江南那里运送了一批贡品上京,要进献给皇家,结果在路上的时候,被山匪打劫,严家的护卫队死伤惨重,贡品被劫一空,陛下震怒,最后严家花费了巨资,才免去了牢狱之灾,只是此事过后,严家就开始一蹶不振,最终鼎鼎大名的严家只能带着不多的财产回祖地度日。 而那时候,恰好正是她十四岁之时,那时候哥哥也才十七岁,不像这辈子,早早的去参加了春闱,还在周大儒家中备考,外祖家的事发生之后,哥哥很是有些焦头烂额,去找舒修和求助,舒修和当时应了,严家依然还是受到朝廷的诘难,后来不知怎的,在严家花费了巨资保命之后,很快这事就过去了,哥哥才放下心来继续备考。 那时候的陛下还没有认识哥哥,对严家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情面可讲,原本她以为这辈子既然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改变,那么能让严家落败的“贡品被劫”之事也不会发生。 偏偏严家出了一个千金丝,偏偏千金丝又正好赶上了皇后娘娘的四十大寿,偏偏千金丝里头,孙家主又弄出了明黄色的千金丝,而要明黄色的千金丝,却有不能在上京的作坊里生产出来。 于是,种种巧合凑在一起,又演变成了上辈子的那样,严家依旧还是要运送贡品,而且这批贡品比上辈子那一批更加贵重,皇后娘娘宫里的总管太监就亲自去了严家,跟严家的家主说,皇后娘娘要用明黄色的千金丝来制作朝服,严家务必要在皇后娘娘寿辰前一个月时间,把千金丝送到司服坊,否则其中的后果,只能让严家来承担了。 就是如此,舒嫣华才想起这件事,把这事告诉哥哥之后,哥哥就吩咐她在春儿面前来了这么一出。 “贪心不足蛇吞象,心不贪,自然不会上当,心贪了,哪怕前面就是有陷阱,也会觉得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化解。” 舒鸿煊赏着花,品着茶,云淡风轻的说道。 他是挖了陷阱,可如果舒修和不贪心,怎么也不会坑了他。 “华儿,这次要借你的令牌一用了。”舒鸿煊看着妹妹,微微一笑道。 “哥哥是说,徐家给我的那块令牌?”舒嫣华微微挑眉。 徐家,就是曾经掳过她和五殿下的边疆土皇帝,上次头目和楚氏进京,最后哥哥松了口,让她跟楚氏他们见面,也允许她承认楚氏这门亲戚,而楚氏也把一面令牌交给她,跟她说,可以凭借这块令牌调动一支五百人的护卫队,一共可以使用十次,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后代子孙,只要徐家还在一天,她就能调用十次。 “对,没错,徐家有铺子在上京,你拿着令牌去,跟他们的掌柜说,要调用一次护卫队,让他们帮严家护送这一次的贡品。”舒鸿煊淡淡的说道。 舒鸿煊和头目等人都决定不把护卫队的真面目告诉舒嫣华,只是告诉她这事一支训练有素的护卫队,可以走南闯北护送商队,如果不是非紧要的事,不要借用这只护卫队。 “好,我明天就去徐家铺子里借调这支护卫队。”舒嫣华一口就应下了。 “此次护卫队的领头人,是青云,明天你会在徐家铺子外面见到青云,到时候你跟徐家的人说,让护卫队的人听从青云的命令就行了。” 舒嫣华诧异的看了一眼哥哥,问道:“青云?是五殿下身边的那个青云吗?” 得到哥哥点头肯定,她又问道:“这次的事,五殿下也知道了?” 周廷昱只在过年里来见过她一次,此后就是连端午节赛龙舟也不见人,许多百姓都在议论纷纷,有的说是五殿下惹怒了陛下,所以陛下不让五殿下参与赛龙舟。 当时她也很担忧,过了几天她就收到了由葡萄交给她的信,周廷昱亲笔写给她的信。 信上说他去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训练,不在上京,由此端午节才没有出现在人前,让她不用担心,记得照顾自己,如果受了委屈,只管告诉葡萄,他一定会给她出气。 收到这封信,她就知道肯定是葡萄把她的担心传给他知道了,不仅没有被监视的恼怒,心中反而升起了一股甜蜜。 五皇子连早朝都不上了,对外说是身体不适,需要静养,许多大臣都不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他却毫不犹豫的跟她说了,她又怎会恼怒? 她本来就知道葡萄是他派来的人,有个人即便在忙碌的时候,依然记挂着你,担心着你,这样的愉悦和甜蜜是她从来没有尝过的。 “嗯,此次可能会钓上一条大鱼,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还不够,只能跟五殿下一起密谋了。” 其实,找上五殿下密谋这件事,就等于是跟太子殿下密谋这件事,在他知道五殿下已经跟陛下提出要给他和妹妹赐婚的恩旨之后,他就直面不讳的问过五殿下,他对龙椅有没有兴趣,五殿下也直言不讳的跟他说,陛下座下的那张龙椅,只有太子殿下才有资格坐上去。 那时候他就知道,他老早就选定的第二任君王,不会跟他妹夫有所冲突,如果五殿下也对龙椅有心思,他倒是会陷入两难境地,如此甚好。 他是中书舍人,除了五殿下是他妹夫之外,他可以接触,其他的皇子,他都保持着相当客气疏离的距离,不过跟五殿下接触,也就相当于跟太子殿下接触。 他从妹妹口中得知上辈子严家的衰败,敏感的察觉出了不妥,所以才会安排了这次的计谋,还不惜借用一次徐家的五百骑兵。 如果他的计谋真的实现,或许会钓上一条大鱼也说不定。(未完待续。) 第251章 摔得太狠了 “嘭” 白瓷杯被摔得粉碎,地上一片的碎片,昭示着主人的怒气。 一个茶杯擦着舒修和的脸砸向他身后的空地上,再次摔得粉碎,大长袍下的腿颤颤巍巍的,再也站不住,噗通一声跪下,磕头认错,“请殿下息怒!请殿下息怒!” “息怒?你让我息怒?” “嘭” 又一个茶杯摔得粉碎。 二皇子还想再摔,发现桌子上的茶杯已经空荡荡,手边再没有东西可以趁手摔,他只得带着满腔的怒气坐在椅子上,只是他抓着扶椅上的手背的青筋,仍然在诉说着他的愤怒。 “你不是说你查实了吗?不是言之凿凿,说严家这次运送的是贡品吗?一箱子的破石头!这就是贡品?” 二皇子眸底遍布猩红,这次他摔得太狠了! 因为想要吃下严家这个巨贾,又想让皇后在四十大寿那天出丑,听了舒修和与梅尚书的计谋之后,他觉得可行,派自己的心腹手下去查探,果然严家要从晋州郡里运送一批贡品上京,随行的护卫队居然有两百多人,这么大的阵仗,让他更是确信这次的贡品非常重要。 他想了整整一天,到底是不忍放过这次的机会,就让派出了他麾下隐藏着的私兵,假扮山匪,想要打劫那批贡品。 不想遭到了迎头痛击! 那些护卫队特厉害,居然跟他的私兵战斗力不相上下,不,应该说比他的私兵更厉害,至少最后他两百多的私兵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而那群护卫队,只损失了十来个人! 私兵的头领眼见遇上了硬茬子,拼不过严家的护卫队,就想放火烧了贡品,一来可以毁了贡品,二来也可以借此让护卫队的人救援火势,好让其他私兵有机会撤退。 哪知那些护卫队对着火的箱子全然不顾,只顾着与他们拼死打斗,那架势好像不把他们全都留下就誓不甘休一样。 就是这个举动,让私兵损失严重,更让他愤懑的是,私兵头领在撤退之前,发现烧了大半的箱子里只有一些石头! 什么千金丝?屁都没有! 当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得知损失了将近上百人,恨不得把舒修和给杀了! 这些可是他花了大价钱,秘密训练出来的私兵,是他最后的杀手锏,统共才三千多人,这一下子就给他去了将近百人,无异于在他身上撕下一块肉,让他心痛难忍。 也让他愈加对提出这个计谋的舒修和更痛恨了! “你知不知道你让我损失了什么?”二皇子气到连“本殿下”都不说了,手指着舒修和,气得手都微微颤抖,狠狠的瞪着他。 至于损失的私兵,他当然是不可能跟舒修和说的,憋在肚子里让他气得要死。 舒修和跪在地上,身子都轻轻颤抖着,不敢为自己解释一二,心中充满着恐慌,生怕自己会过不了这关,只能祈祷身边的岳父泰山能为他求情一二。 “殿下,请息怒!这次看来是严家故意放出来的风声,也不怪我们会上当。”梅尚书见殿下的怒火发泄出来了不少,终于出声。 “嗯?”二殿下倏地看向了梅尚书,好歹还记得这个是自己最倚重的臣子,强忍着压抑自己的怒气,没有像对待舒修和那样对待他。 “上次我们针对严家策划了一系列的事,严家依靠千金丝安然度过难关,这次贡品之事,事关重大,严家会小心也是应有之义,很有可能严家是怕内里再出了内鬼,所以才会假消息放出来。”梅尚书说得头头是道。 二皇子听了,眉头开始逐渐紧皱,“你的意思是说,严家这次的所为,是为了引出本殿下?” 梅尚书摇摇头,“殿下您误会了,严家怎么一个商贾之家,怎么可能知道您想要吃下整个严家?老臣的意思,是指严家可能是防着其他可能会对严家生意造成冲击的对手,比如杨家等。” “你是说,严家放出这个假消息是为了故意迷惑他的对手?”二皇子微微眯了眯眼。 “如果老臣是严家的家主,为了此次贡品的安全,也会实行一明一暗的策略,明面上让人大张旗鼓的运送假的贡品,暗地里却借着明面上的那支队伍混淆视线,偷偷把贡品安全的运送进京。”梅尚书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可是那些护卫队怎么解释?” 二皇子依然对那些能让他损失惨重的护卫队非常在意,那些护卫队与他的私兵比起来,居然还比他的私兵单兵作战的能力强悍,这样的护卫队居然有两百多人,这真的是一个商贾之家能养起来的? 听到这个问题,梅尚书一时也哑口无言,只能把目光投向还跪在地上的舒修和,他是严家的女婿,应该对严家比他还要熟悉才对。 “你来说,那些护卫队是怎么回事?”二皇子冷冷的看着舒修和,问道。 舒修和心中有苦难言,他一直以来对严家都羞以为伍,觉得严家的存在时刻都在提醒他曾经娶过一个商贾之女,曾经被严家的金银羞辱了,所以对严家的关注并没有多少,要不是投靠二皇子之后,想要为二皇子把严家谋划来做他的钱袋子,他根本不会关心严家的事,如今问起严家护卫队的事,他一时难以回答。 “回殿下,此事微臣也不清楚,还需要回去详细查探才行。” 无奈何,舒修和只能这样说,生怕又惹二皇子生气。 “简直是废物!严家是你的岳家,连这么点事都不知道,要你有何用?你跟容景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二皇子充满嫌弃的看着舒修和,也不知道这样一个碌碌无为的人,到底是怎么生出舒鸿煊那样钟敏毓秀的人。 舒修和低下头,眸子里闪烁着明晃晃的厌恶和憎恨之光,这种情绪是针对舒鸿煊的,他已经厌烦了每次都被人拿来跟舒鸿煊对比,他想不明白,舒鸿煊这么一个黄口小儿,到底哪里值得这些大人物的追捧? “滚回去,好好给本殿下查探清楚护卫队的事,没事少出现在本殿下面前。” 二皇子像赶苍蝇一样,对舒修和下了逐客令,同时他心中升起了一股火热,如果严家真的有这么一支强悍的护卫队,那么他对严家更加志在必得! 这样的护卫队,给他,完全可以用来做利箭!(未完待续。) 第252章 这鱼可真大 “如何?” 周廷昱手里拿着小木人,依然在雕刻着,看小木人的形状,已经看得出是两个人相拥的雏形。 “回殿下,那些人有军队的痕迹。”青云拱了拱手回道。 “哦?”周廷昱手中的动作顿住了,抬起头,眼神犀利的看着青云,眸色开始逐渐凝重,“军队?” “回殿下,那些人单兵作战的战斗力并不高,只是他们擅长群体作战,相互之间配合得很好,看他们作战的方式和经验,身上都带着军队的痕迹,倘若不是徐家的护卫队在冲锋上有着经验,我们不会留下他们这么多人。” 青云是这次护送贡品的头领,这次能消灭那些山匪,有泰半是他的功劳,他的武艺高强,只单单他一个人,就消灭了将近二十多个山匪,其余的七十多个才是徐家的护卫队消灭的。 青云自己是暗卫,平日里又跟随着主子一起在军中磨炼,对军队的人有着一种熟悉感,这次他遵从主子的命令,带着两百多人护送一支假的贡品运送队上京,主子还嘱咐他,要是有人来犯,务必要把人留下。 想不到来犯的人居然有几百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在海晏河清的大夏,居然出现一批两百多人的山匪,这地方上的将领,全都要问责! “两百多人的军队?”周廷昱唇边扬起一抹冷笑,眸色冷冽,带着一股深深的寒意。 “倒真的是一条大鱼呀!”周廷昱低沉的说道,声音里带着的寒风呼啸而过,在场的人骨子里都透出了彻骨的冷。 “留下了多少人?”周廷昱转头看向青云。 “一共是九十七人,那些人想把尸体抢回去,可惜最后没有找不到机会。” 青云回道,他好像还嫌弃自己扔的炸弹不够厉害一样,又说出一件事:“殿下,那些人手上有制式弓箭!” “嗯?”周廷昱眸色一紧,定定的看着青云。 青云低头回道:“这些人很谨慎,见留下的尸体带不回去,就把弓箭都带走,属下只留下了一把弓和几支箭。” 青云说到这里,从自己脚边把弓箭拿起来,双手递给周廷昱。 周廷昱放下手中的刻刀和小木人,接过弓箭,先是仔仔细细的看着弓,再把每一支箭来来回回的看一遍,末了才冷声道:“弓箭上面没有任何标志,只是它们的大小标准都是军中的样式,这些的确是制式弓箭。” 什么是制式弓箭?那就是军中统一标准的弓箭,大小和重量几乎都一样,这样的制式弓箭,只有兵部和将作监才能制造,民间是不能大批量的制造这样的弓箭的,否则视为谋逆叛乱罪。 民间的猎人可以去官府里申报自己的身份,然后可以自己用木材制作一把弓,至于箭也只能拥有十支,同样的,弓和箭都要去官府里备案,弓箭上面还要留下自己私人独有的标志,预防以后出现问题,官府可以通过备案来追查问责。 所以青云呈递上来的这些弓箭要是说自制的,就是自欺欺人,这样的大小和标准都跟军中下发的弓箭一模一样,可不是民间自制的弓箭能比的。 周廷昱手指轻轻的摸着箭尖,还把箭尖对着太阳仔细的看,感受着箭尖的锋利,淡淡的道:“这铁可不是很纯。” “殿下,你的意思是,这弓箭是私制的?”一直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的舒鸿煊出声道。 “大舅哥你来看。”周廷昱把箭递给舒鸿煊,让他自己看。 舒鸿煊暂时没有理会那个“大舅哥”的称呼,接过一支箭,低头细细的看,接着也同样跟周廷昱一样的方法,末了道:“的确不纯,如果换了我,我还能把这铁再提纯。” “哦?大舅哥居然还懂得把精铁提纯?”周廷昱好奇的看着舒鸿煊,惊讶的道。 “殿下,请不要随便乱攀关系!”舒鸿煊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这人总是打蛇随棍上,第一次他不出声纠正的话,这第二次就立即来了。 周廷昱随意的摆摆手,“哎,大舅哥说这话就见外了,再过一年华儿就是我的王妃,现在我们就是一家人,什么乱攀关系?” 见舒鸿煊还想说话,他立即转回正题,“大舅哥,你原本跟我说,想让青云带领徐家人在明面上运送贡品,让另一批人在暗地里偷偷把贡品运到上京,防止有人作妖,如今看来,这可不是作妖这么简单的事,大舅哥,你事先就有所猜测?” 周廷昱问这话,倒是不怀疑舒鸿煊,只是他好奇而已,他把青云派出去,是看在舒鸿煊是他大舅哥的面子上,当初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发现,他只是以为明面上的那支队伍迷惑敌人的,真正的贡品早已经暗度陈仓,抵达进京。 舒鸿煊很镇定,“殿下,你说笑了,我怎么会有所猜测,这事我比你还惊讶呢,我只是觉得,以防万一而已,总有防备好过遇上了麻烦就自乱阵脚。” 周廷昱赞同的点点头,“也对,大舅哥你素来谨慎。” “殿下,此事你怎么看?”舒鸿煊放弃纠正“大舅哥”的说法了,只就事论事的道。 其实他心里早有猜测,这些人有九成的可能是二皇子的人,他想不到二皇子居然如此大胆,不仅私下里训练军队,手里还握着一个铁矿,否则不会有能力可以私制兵器。 现在就看五殿下能不能想到这方面去了,他是不会多嘴一个字的,如果他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首先他不能解释为何他会猜测是二皇子,如果要证实猜测,他就要把舒修和投靠二皇子的事给牵扯进来,就算周廷昱和太子殿下知道舒修和投靠了二皇子,这也是不能说破的事,因为舒修和还是他的父亲,他不能让这事儿放到明面上来说,否则以后二皇子要是起事不成功,到了清算的时候,舒修和这个乱臣贼子一定会牵连舒家满门。 所以,他一定要在二皇子起事之前,就把舒修和给解决掉,绝不能让他祸累全家!(未完待续。) 第253章 兄弟情义断 说到正事,周廷昱神色又严肃起来,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弓箭,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对青云吩咐道:“青云,顺着那些人的踪迹,看看能不能查到他们活动的痕迹。 既然这群人有军队的痕迹,那么平时一定是有训练,只要有留过痕迹,总能查到蛛丝马迹。还有这手里的弓箭,你也去查查,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查到私建的铁器铺子。” “是,属下领命。”青云应道。 其实周廷昱心中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如果他是幕后主使者,一定会让人抹掉痕迹,分散隐藏,先躲过这一阵子的风头,然后换个地方,再重新开始。 只是不查他又不甘心,就看看能不能查到点什么了。 周廷昱挥挥手,让青云和青凡两人下去,只留下舒鸿煊,等两人离开,他才问道:“大舅哥,你心里有所猜测了吧?” 舒鸿煊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躲不过,只是他还是不能说:“殿下,此次我借青云是为了保证严家的贡品能顺利的运送进京而已。” 大家都是聪明人,再多的话也不用说下去了,话留一半,听话听音。 周廷昱顿了顿,而后哈哈一笑,没有再问这个话题,转而嬉皮笑脸的道:“大舅哥,明天是女学休沐日,我想着,你一定会有空带华儿出来祭祭五脏六腑?” 舒鸿煊嘴角抽了抽,这人还真是...... 这会儿就当着他这个做哥哥的面,让他这个做哥哥的把妹妹带出来,好让他见上一面了。 “咳咳,大舅哥,我记得我可是给你出过力,帮过忙的,昌兴候世子的金吾卫,我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周廷昱着重点了点“昌兴候世子”几个字,让舒鸿煊嘴角抽得更厉害。 “明天正午,岳重楼花好月圆包厢,我还有事,先走了。” 舒鸿煊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去,身后是周廷昱有些耍赖皮的声音:“多谢大舅哥厚爱!” 等舒鸿煊走远了,周廷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罕见的出现了一丝哀伤,低低的呢喃道:“二哥呀二哥,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那张椅子,真的比父皇还重要吗?父皇对你,还不够好吗?” 舒鸿煊避而不谈,他就知道凭着他的聪慧,定然也是猜到了这种种的痕迹里,有二哥在里面,他不清楚他出于什么顾虑不肯详说,既然不想说,他也不勉强。 从青云跟他说,那些自称是山匪的人有军队的痕迹,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二哥,紧接着再说到私制兵器的时候,他心里的猜测又多了几分。 这么多的哥哥里面,只有二哥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因为他的岳父大人是吴国公,在军中有着强悍势力的吴国公。 如果说还有谁能有本事私建军队,也就只有二哥了,三哥虽然有势力,但多是文官清流的,四哥的势力还不如三哥的,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二哥有这个可能了。 身为皇子,他很清楚私建军队意味着什么,这是要把父皇置于何地? 这是想要最后争不过太子大哥,就要走最后一步,逼宫吗? 真是枉费了父皇对二哥的疼爱! 财帛动人心,权势迷人眼,明明父皇对他们从小就爱护有加,什么天家无情,在父皇身上丝毫不见,这样的拳拳爱护的父子之情,却比不过那张龙椅的诱惑! 周廷昱想到这里,脸上的哀伤逐渐消失,唇边缓缓出现一抹笑容,笑容里带着一刀两断的绝情绝义,也带着一种坚定无比的信念。 先前他和华儿遭到追杀,他也只是坚定了自己要下场保护自己所真爱的人而已,哥哥们对他出手,他只是有些失望,毕竟身在皇室,又不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这种事他早已预料。 只是争归争,他却想不到有会哥哥早已有预谋,想要对父皇出手! 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事! 弑君杀父,天理不容,更可况这个身为皇帝的父亲,对他们多有疼爱! 要争龙椅,可以,你凭自己的本事,凭自己的才华,凭自己的人格魅力,赢了,是你的本事,输了,是你还不够格坐上那张龙椅。 但绝不会是这样的争龙椅! 所有想要对父皇出手的,都是他的敌人! 两年之前遭到追杀,他斩断了一半的兄弟情义,如今得知私建军队的秘密,他再次挥刀,把剩下的一半兄弟情义斩断。 不管是哪个哥哥,只要有想对父皇出手的念头,此后就再也不是他的兄弟,他将毫不留情、无畏无惧的与他们对抗。 小时候父皇来守护他,如今他长大了,就由他来守护父皇吧! “青云,青凡,我们走,去找太子大哥!”周廷昱抬头静静的看了看天,半响之后,才沉沉出声。 ...... “你们当时有没有把武器都收走?”二皇子背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回禀主子,有一把弓和几支箭来不及收回去。”地上那人低声道。 “现在立即吩咐吩咐全员分散隐匿,化为平民百姓,带着路引,全都离开赶往关内道,在关内道里等候我的命令。”二皇子当机立断,立即就吩咐道。 “是,属下遵命。” “铁矿那里先停工,让人都撤走,兵器坊那里毁掉,要彻彻底底的,不能给人查出一丝一毫。现在就去吧,抓紧时间,一定要抢在别人追查到你们之前,把所有的一切都抹去。还有,抽出人手,给我查查那些护卫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属下得令。” 等跪着的那人告退,二皇子才愤懑的一锤桌子,把桌子上的茶杯都震得噼啪响,神色间布满了狞狰和阴狠,“可恶!白白浪费我一个落脚点,还让我损失了一个兵器坊!” “那些护卫队,究竟是什么人!严家,真的能养得起这么一支护卫队?” 二皇子回想到属下给他说的那些护卫队的战斗力,眼睛闪过贪婪之色,又带着一抹阴狠,“如果我得不到,那就全部毁掉吧!”(未完待续。) 第254章 把药给华娘下了 沉寂的室内,弥漫着一种让人窒息的氛围,屋里静悄悄的,梅氏看着坐在上首的老爷,极力屏住自己的呼吸,努力减低自己的存在感,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出门,不想留在这里。 这样子的老爷是她从未见过的,好像想要噬人的狮子一样,充满着暴戾和毁灭,恍惚让她觉得,如果她现在惹怒了他,他会让她粉身碎骨。 “咔擦” 梅氏吓得身子微微瑟缩一下,“噼啪” 舒修和手一松,握在手里的核桃碎成了几瓣,滚到了梅氏的脚边。 “让春儿来见我。” 梅氏低声应诺:“是,妾身这就去。” 走出房门的那一瞬,梅氏心中充满了庆幸,有一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感觉,只要不是把气撒在她和她儿女身上,她管是谁受罪呢。 “陈妈妈,你去,偷偷让春儿来见老爷,现在就让她来,不能等。” 梅氏索性不回去屋子里头了,一直等到春儿脚步匆匆的到来,才淡淡的对她说,“跟我来吧,老爷要见你。” 才刚刚带着春儿重新走进屋字里头,就见前面刮起一阵风,梅氏条件反射的往旁边一跳,躲过了径直冲到她面前的男人。 “贱婢!贱婢!居然胆敢欺骗我!” 舒修和狠狠的一脚踹在了春儿的胸口上,力道之大,直接就把春儿踹出去了几米远,撞在门板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吓得外面守门的陈妈妈急切又小声的道:“夫人,可是有事?” 梅氏连忙叫了一声,“无事,守好门就行。” 春儿趴伏在地上,好半响都动弹不了,良久之后,才按捺不住胸口的疼痛,轻咳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支离破碎,嘴角溢出了一抹血迹。 梅氏看得心里发慌,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老爷这么狠戾,看来这些天要提醒一下文儿和玉儿,一定不要惹老爷生气。 舒修和站在那里,眼神阴狠的看着地上的春儿,里面的狠辣让春儿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 她抖着声音,小声的问道:“侯爷请息怒!” “息怒?你让我息怒?你让我损失惨重你还让我息怒?说!你是不是已经被华娘收买了?” 舒修和冷冷的道,放佛只要春儿说一个“是”他就会当场把她弄死。 “侯爷,奴婢没有!奴婢一直对侯爷夫人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对不起侯爷夫人的事!” 春儿脸色苍白,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拼命摇头,每摇一次头,她胸膛里就好像吞进了石头一样沉重难受,可她不敢停止,她不能让侯爷对她有所误会,如果她敢背叛侯爷,不仅是她,连她的家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没有?没有你把假消息我?该不会是你在华娘身边待久了,对她掏心掏肺了吧?”舒修和嘴里说着讽刺的话,面上的神情却吓人的很。 “侯爷,奴婢并没有把假消息给您!当时小姐的确是这样说的,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并不止奴婢一个,请侯爷明鉴!奴婢真的没有被小姐收买!” 春儿脑子一转,就明白侯爷口中的“假消息”是指什么了,这些日子她只来过一次梓岚院,恰好那次就是来禀报严家运送贡品的事,她不知道这其中侯爷到底为什么说自己的损失惨重,只是小姐已经收到了严家送来的石榴红千金丝,这匹布料的珍贵,连她这个负责小姐针黹的人都不能碰,而是全权由齐妈妈和秦妈妈两人负责给小姐裁新衣裳。 “既然没有被华娘收买,那就是你被华娘发现了。” 舒修和声音里不带半丝情绪,梅氏闻言,皱了皱眉头。 春儿喊冤,“侯爷,奴婢自问并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让小姐猜疑的,小姐对奴婢还是跟以往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小姐绝不会发现奴婢的身份!” 春儿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信誓旦旦,这点她对自己无比的自信,她平日里根本就没有对小姐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这些年来只是把小姐的消息传给夫人知道而已,她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每次来梓岚院她都会确保自己身后没有人跟着,小姐根本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份。 “噼啦” 一个小小的玉瓶滚落到春儿面前。 “里面有三粒药丸,你把她下到华娘的吃食里,如果华娘一点事都没有,就说明你不是被她收买就是被她发现,无论是哪种,你都应该知道后果。” 舒修和声音里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让春儿再次抖了抖身子。 春儿伸出手,把小瓷瓶握在手里,强撑着身子慢慢挪起,捂着胸口,艰难的福了福身,“奴婢必定不会让侯爷失望,奴婢告退。” 春儿一步三挪的退出了屋子里头,站在门外,再次咳嗽了几声。 眼前多了一张帕子,春儿抬眸一看,是守着门的陈妈妈,她接过来,低声道谢:“多谢陈妈妈。” 把嘴角的血迹擦干净,她捏着帕子不好意思的对陈妈妈道:“妈妈,我回去洗了再给你送来。” 陈妈妈摇摇头,“不用了,你待会扔了就是,老是过来这里不好。快回去吧,你离开大小姐的院子也有些时间了。” 春儿感激的一笑,慢慢的挪动着脚步,往百雨金轩走去。 回到百雨金轩的时候,恰好在院子里遇见秋儿,秋儿奇怪的看着春儿,“春儿,你去哪里了?怎么找不到人?你脸色有点苍白,可是不舒服?要不要禀了小姐,让你休息一二?” 春儿皱着眉头,艰难的一笑,“我恰好昨晚睡着凉了,你帮我跟小姐告个假吧,我怕把风寒传给小姐,不敢在她跟前伺候。” 秋儿摆摆手,不在意的道:“小姐跟前不缺人伺候,你去休息吧,我帮你跟小姐说一声,先养好身体要紧。” 小姐素来仁慈,又对她们关怀备至,又怎么会生气这点小事。 春儿对秋儿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躺在坑上,摸着怀里的小瓷瓶,脑中想的却是,要怎么才能把药下给小姐。(未完待续。) 第255章 感染风寒 修养了几天,春儿偷偷让她娘给她带了服用内伤的药,虽然还没有痊愈,但总算能正常起身干活了。 这几天春儿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找到机会把药下给小姐,小姐身边的吃食素来都是夏儿负责的,夏儿一向沉默寡言,可对自己的活儿从来都谨慎小心,一向不会假手于人,想要从夏儿手里给小姐下药,难度有些大。 春儿神魂不舍的从小花圃里经过,却听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春儿,你帮我捧一下茶壶,忘记给小姐拿糕点了。” 春儿闻言向前一看,说话的正是夏儿,她手上捧着一个茶壶,脸上有些懊悔之色,“刚刚走得匆忙,忘记糕点了,你帮我捧着,我这就去小厨房拿糕点,很快的。” 春儿脸上微微一笑,“我帮你拿着,你去吧。” 春儿接过夏儿手中的茶壶,见夏儿转身往小厨房而去,她佯装不经意的抬头扫了一眼四周,见什么人都没有,捧着茶壶转身,望着小厨房的方向,装作是在等候夏儿一样,极快的打开茶壶盖,又合上,这动作快到了极致,如果不是专门盯着她的手,根本就没有发现茶壶被人动过。 “春儿,正是多谢你了。”夏儿提着一个小食盒,结果春儿手中的茶壶,感激道。 春儿好奇的望着茶壶,问道:“这是给小姐的茶?用的是什么茶叶?” “天气炎热,我给小姐煮了点金银花茶,降暑下火,小厨房里还有你们的份,待会儿你们自个儿去勺点来喝。” 闻言,春儿心中稍稍安稳,夏儿煮金银花茶,一般都会放一点白糖,茶里带着些甜味,小姐的舌头素来刁钻,又擅品茶,她刚才是见机会难得,生怕错过就没有了,想都不想就把药给下了,下了之后才想起要是万一小姐喝茶,察觉出了味儿不对,那就遭了。 目送夏儿捧着茶壶和小食盒远去,春儿只能祈祷侯爷给的药丸是无色无味的,也不知道哪些药丸有什么用的,侯爷总不会想要小姐的命吧?那毕竟是侯爷的亲生女儿。 第二天,侯府就请了大夫近府给府里的大小姐看病。 “大夫,我们家大小姐如何了?”梅氏忧心的看着脸色苍白的靠在贵妃榻上的舒嫣华,问着大夫。 大夫静静的把了脉,半响才道:“大小姐这是感染了风寒,应该是着凉了,夜里用冰了吧?开几剂药,这些天不要再用冰了,冰镇的食物也不要用,过几天我再来看看。” “好,那就麻烦大夫了。”梅氏见大夫写下了药方,遂吩咐道:“陈妈妈,把诊金给大夫,秋儿,你跟着大夫去捡药。” 等大夫出了门,梅氏弯下|身,轻轻的抚摸着舒嫣华的脸蛋,心疼的道:“华娘你看看你脸色多难看,好端端的,还感染风寒了,看得母亲真是心肝都碎了。” 说完,梅氏直起身子,冷冷的环视着四周,不怒自威的道:“昨晚是谁给小姐值夜的?” 冬儿站出来,语带愧疚的道:“回夫人,是奴婢。” “我看你是不懂什么叫值夜了,半夜不会起来看看小姐有没有踢被子?手脚有没有冰凉?这大夏天的,你还让小姐感染了风寒!你倒是能耐了!”梅氏怒嗔的道。 “是奴婢失责,请夫人责罚!”冬儿干脆利落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喊冤,不辩驳,毕竟小姐的确是感染了风寒,昨晚是她守夜,的确是她失责了。 “罚两个月的月银,清火一天,下次再敢粗心大意,就不是这样的小惩大诫了。”梅氏冷冷的道。 清火一天就是说一天都不能吃饭,这样的惩罚对府里的丫环们来说算是比较严重了,重要的是,冬儿是舒嫣华身边的大丫环,被这样的惩罚,要是舒嫣华以后不护着她,在丫环们心中的威信可就不够如今的高了。 “华娘,你好好休息,女学那边,家里先给你告了假,养好身子再去,快要临近皇后娘娘的寿辰了,你要是感染了风寒,可就不能去皇宫参加盛宴了。” 梅氏摸了摸舒嫣华的小手,感受到她的冰凉,皱着眉头道:“把小姐扶回房里,拿出一床被子给小姐盖上,这些天你们都要伺候好小姐,要让小姐尽快好起来,可晓得了?” “是,奴婢们晓得了。” 舒嫣华一直静静的看着梅氏的行事,等到她被葡萄和樱桃搀扶回内屋,躺在床上的时候,心中还在想着她突然感染风寒这件事。 她的身体一向康健,特别是自从上了女学之后,为了射和御两科,一直到有锻炼身体,要说是因为晚上用冰着凉,这根本说不过去,她又不是昨晚才开始用冰! 她睡觉素来是安安静静的,踢被子这种事大家闺秀一般都不会有这种陋习,就是有,也会在小时候被身边的教养妈妈或者奶娘给纠正了,怎么可能会踢被子着凉? “背着人给冬儿送吃食。”舒嫣华对葡萄道,反正冬儿是在她百雨金轩里受罚,吃不吃的,还不是她说了算。 只这一句话,就说明舒嫣华对冬儿的信任。 “小姐,请恕奴婢逾越。”葡萄道了一声,伸出手握住舒嫣华的小手,眉头微蹙,“小姐,您的手真的很凉。” 这种就像是握着一块快要融化了冰一样,葡萄看着小姐苍白的脸色,摸了摸她的脉,惹得舒嫣华好奇的问道:“葡萄你还会把脉看病?” “学过一些,不像专业的大夫那样,但小病小痛还是能看的。”身为给皇家培养的暗卫,她们学的东西有很多。 “小姐,奴婢想要给殿下传讯,让他派太医院的钟太医来给您看看,钟太医擅长疑难杂症。” 舒嫣华眉毛扬了扬,“你觉得这不是普通的感染风寒?” “奴婢不敢妄言,奴婢学艺不精,无法看出其中是否有不妥,只是小姐你的手冰的温度有些不寻常,小姐身体要紧,让钟太医来看看安心一些。” 舒嫣华是未来的五皇子妃,肩负着开枝散叶的重任,身体一点都不能有损失,更可况殿下对小姐胃口不好都如此紧张,要是知道小姐生病了,那还得了? “不用经过殿下了,我跟哥哥说一声吧。”舒嫣华也觉得她感染风寒非常突兀,或许让太医来诊脉一次也是好的。 (未完待续。) 第256章 再留你两年性命 第二天钟太医就来舒家给舒嫣华诊脉,舒鸿煊对外说的借口是忧心妹妹的病,所以找了钟太医来给妹妹诊治。 钟太医把完脉后,眉头深锁,沉默半响之后,末了语气沉重的对舒鸿煊道:“舒舍人,大小姐这病症表面上看着似是风寒,不过老夫曾经见过同样的病症,这应该是误食了苗族出的一种药丸—归蛇丸,此药丸专门用五毒****而成。 此药丸本身是制毒良药,专门用来解蛇毒、蝎毒等的,若如果一次性服用多粒,就会凝血气虚,造成风寒的现象,人体气血败亏,最后体弱离世。” 其实钟太医诊治出这样的结果之时,他心里不禁哀叹自己又无意中识破了一个高门大户里的争斗,这样的药丸,又怎么可能误食?此药丸本身除了在苗族之外,其他地方他都很少见到,如此稀少的药丸,谁会拿来当补品吃? 把这事说给舒鸿煊知道,也是他思索良久才下的决定,无他,就是结个善缘而已,他们这些做太医,哪一天不是提着脑袋,最怕的就是宫里的主子生病,万一哪个得陛下宠爱的娘娘病了,他们又倒霉的遇上,项上吃饭的家伙还在不在真的很难说。 舒鸿煊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能跟他结个善缘,万一将来有事情需要他帮忙,也希望他看在今日的份上,施以援手,要不是这样,他才不会卷入宅门争斗里。 他看着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女,心里感叹,自从舒舍人异军崛起之后,都在传广平候生出了一个好儿子,广平侯府后继有人,就连继室梅氏也多有赞誉,把原配妻子留下来的两孩子照顾得很好,如今看来倒不尽然。 “多谢钟太医告知,此情舒某领了,还望钟太医不要再对外说。”舒鸿煊拱了拱手,朝钟太医客气道谢。 钟太医拱了拱手回礼道:“舒舍人客气了,老夫身为大夫,为病人诊治,自然要把病症说出来,至于病人的身体状况,当然也不会对外说三道四,请舒舍人放心,老夫晓得如何做。” “钟太医,既然如此,我妹妹现在该如何治病?”舒鸿煊对钟太医非常客气有礼,事关妹妹的身体,容不得他大意。 “如果是按照之前那个大夫开的药方,当成风寒来养病,那只会越养身体越亏败。” 既然连归蛇丸都说了,钟太医自然不会吝惜,接过舒鸿煊递过来的药方,只扫了一眼,就直接道:“此药方大小姐没有喝过吧?大小姐此症,老夫开三剂药,先把身体里的余毒去了,之后再用药膳慢慢补身子吧。直到养好身子之前,都不能再用冰,注意不要再受凉,过段时间老夫再来给大小姐看看。” “容景多谢钟太医治病之恩!”舒鸿煊端端正正的给钟太医弯腰作揖,让钟太医连忙站起来扶起他,“舒舍人客气了,救死扶伤是老夫的职责,何来如此大礼。” 等送走了钟太医,舒鸿煊回到内室,拉过一张椅子,坐在舒嫣华床头边,静静的看着她。 “哥哥,不用担心,我没事的。”舒嫣华露出一抹笑容,只是配着她脸上苍白的神色,显得尤为脆弱。 “是春儿下的药吧。”舒鸿煊用的是肯定句。 舒嫣华微微颔首,“想来应该是了,她先前说不舒服,在屋子里养了好几天,葡萄跟我说,看她走路和气息,应该受了内伤。” “舒修和打的。”舒鸿煊又道。 此次事件,原本就是他一手策划的,只要舒修和上钩了,总会有鱼钓上来,他想不到钓上来的是一条大鱼,那么作为小鱼的舒修和,很有可能会被大鱼给抛弃了。 连私军都被五殿下发现了,要他是二皇子,他也不可能会放过舒修和。 只是他想不到舒修和居然会如此疯狂,愤懑之下,指使春儿给妹妹下药。 “娘亲想来也是中了这种药才会过世的。”舒鸿煊沉默了片刻,又道。 娘亲当年过世的时候,也有大夫来诊治,他那时候就被秦妈妈抱着在一边,听着大夫说的“侯夫人气血已亏,侯爷还是节哀顺变吧”,如今再听钟太医的话,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哈,当年用来给娘亲下毒的药,还剩下一些,所以就要给亲生女儿服用了? 真是人渣! 说起娘亲,内室里就弥漫着一种悲恸的气氛,最后还是舒鸿煊打破了寂静。 “春儿,不能留了。” 胆敢对妹妹下手,再也留她不得。 “哥哥,现在就把春儿处理掉,舒修和那边肯定会起疑的。”舒嫣华蹙着眉头,对这个提议不是那么赞同。 她一直留着春儿在身边,就是为了放松舒修和与梅氏的警惕,要是把春儿处理了,两人一定会起疑的,万一舒修和不顾一切,直接就对他们兄妹下手...... “难道你留着她,舒修和就不会起疑吗?”舒鸿煊冷冷一笑,“如果他不起疑,你现在又怎么会躺在床上?你要养多久的身子才能养回来?你以为哥哥还会放任一个随时能给你下毒的人在身边?” 任何伤害了妹妹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就凭春儿所做的一切,就已经死不足惜了,他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舒修和要起疑,就让他起疑好了,妹妹身边现在有葡萄和樱桃两人,就算把春儿处理掉,他又能怎样? 妹妹今后才会更加安全。 “你以为他现在就会跟我们撕破脸皮?不,他不敢。” 舒鸿煊讽刺一笑,舒修和现在很大的可能是被二皇子放弃了,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胆量对他这个陛下身边的红人动手。 舒修和此人,心狠手辣,遇事却不够果断,顾忌的东西也多,白白错过了很多好机会。 见哥哥坚持,舒嫣华也就默认了哥哥的决定,她相信哥哥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你不用多想了,现在要紧的是养好身子,没有什么能比你身子来的重要。”舒鸿煊揉了揉妹妹的脑袋,“你休息吧,如果有事,让人来找我,你不用劳神。” 舒鸿煊看着妹妹熟睡之后,才离开百雨金轩,走在小道上,他极力忍耐着心中的暴戾,再等等,再等等,陛下还没有给妹妹赐婚,舒修和现在不能死。 人渣,为了妹妹的幸福,再留你两年性命!(未完待续。) 第257章 天生贵命? 春儿是在舒嫣华卧病在床养身子的第五天,消失在百雨金轩,整个侯府的人都知道在大少爷院子里伺候的春儿弟弟不小心刺探了大少爷的书房,大少爷以窥探朝廷大事为由,坚决把春儿一家提脚卖掉。 春儿想要找舒嫣华求情,偏偏齐妈妈等人不让春儿打扰她养身子,而且这个处置,就连舒修和也没有过多的置喙。 就这样,春儿一家消失在侯府,至于被人牙子卖去什么地方,舒鸿煊并没有告诉妹妹,反正不会是好去处。 家里给她告了十天的假,在家养了这么多天,奶娘齐妈妈一直念叨着要去大相寺拜拜佛,去去晦气,酷暑天的,居然还给感染了风寒。 舒家除了两兄妹之外,只有葡萄和樱桃得知舒嫣华生病的真相,就连舒修和与梅氏,听了钟太医另一套说辞的诊断,也不知道两兄妹已经洞悉了其中的内情。 有鉴于此,在齐妈妈这些上了年纪的人看来,就是小姐不小心得罪了哪路路过的鬼神,否则好端端的,大热天,怎么会感染了风寒,更不用说小姐一直以来都身体康健,这前一天还精神抖擞的,第二天就苍白虚弱了,那还不是得罪了鬼神? 舒嫣华拗不过齐妈妈,只得禀了梅氏,带着一行人去了大相寺拜佛。 梅氏倒是想要陪着她一起去,可惜梅氏恰好今儿有约,推辞不掉,二婶姜氏也要回娘家,老夫人关氏是不会专门陪着一个小辈去上香的,到了最后,梅氏吩咐方姨娘陪着一起去,还捎带上了三小姐舒燕巧。 一行人在大相寺里拜了佛,齐妈妈还让舒嫣华求了一道签。 舒嫣华无奈的看着三妹妹手中拿着她的签文,死活要拉着她去解签,无法,又浩浩荡荡的去找解签人。 “真奇怪,怎么大相寺的解签人是个道士?”舒燕巧看着门口大殿外摆着一张桌子,坐在桌后闭目养神的道士,奇怪的道。 “那就不要解签了吧?”舒嫣华对签文并不是很信服,要不是齐妈妈充满期盼的让她求,她也不会求签。 舒燕巧一把拉住大姐姐的手,阻止她转身就走的步伐,“大姐姐,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让道士给解解看,要是解得不对,我们再找他算账。” 舒燕巧挥了挥小拳头,张牙舞爪的说道。 舒嫣华失笑不已,看着出门就变得活泼生动起来的三妹妹,轻轻戳了戳她圆润的脸蛋,“合着要是那道士解签不合你心意,就是他解得不对了?” 舒燕巧扬了扬头,“我家大姐姐求的签文,当然是上好,哪里会不好的呢。” “美得你!”舒嫣华捏了捏她的脸蛋。 说着话的空档,一行人已经来到道士摆的方桌前,舒嫣华坐下,接过舒燕巧递给她的签,放在桌子上,客气的道:“有劳道长了。” 道士睁开眼睛,只是扫了一眼签文,就把目光投在舒嫣华的脸上,那目光直勾勾的,看得方姨娘、齐妈妈、葡萄等人很不爽。 道士丝毫不惧其他的人的目光,直视着舒嫣华的眸子,开口的第一句,就让人古怪不已,“姑娘,你乃天生贵命。” 舒嫣华嗤笑一声,心里将这人认定为个是骗香客银子的神棍,“你看都不看签文,这就是你的解签之道?你对每个来找你解签的香客都如此夸大其词?” 其他人听着道士的话,没有一点惊叹,反而都觉得他是在欺骗人,这解签的,签文都不看,张口就来“天生贵命”,谁会信? 道士神色漠然,淡淡的道:“贫道有说过贫道是解签的吗?” 舒燕巧皱着眉,不满的道:“不是解签的,你摆张桌子在这里作甚?这里不就是给香客解签文的吗?” “贫道从来没有说自己是解签的,贫道也没有打着解签的旗号。”道士倒是四平八稳的,还给舒燕巧解释。 众人跟着一看,果不其然,这道士的桌子前面也没有挂着布条说自己解签的。 “那你坐在这里做什么?”舒燕巧疑惑的问道。 “看相、算命。”道士吐出四个字。 众人一想,刚才道士的确是没有看签文,而是看舒嫣华的脸,半响后才说出那句话的,还以为是登徒子,原来是个看相的? “这可是佛寺,你一个道士怎么会来这里看相算命?要也是去道观,来这里,不是走错地方了吗?”方姨娘实在忍不住了,插嘴道,这话看着是在问道士,其实也是在质疑这人的身份和能力。 “佛寺和道观,也不过是个落脚之地而已,天下何处不能去?有缘我来,无缘我去。贫道掐指一算,算到这里有贫道的有缘人,就来这里落脚等候,有何不妥?”道士端坐着不动,并没有因为方姨娘的质疑而生气。 这个道士只有两鬓边有两簇白发,余下的满头青丝,一点都看不出是上了年纪,偏偏两道眉毛已经全白,脸上又红光满面,整个人看着就仙风道骨。 “有多贵?”舒嫣华闻言,突然起了想要听这个道士忽悠的心思,挑了挑眉,轻笑着问道。 “贵不可言。”道人看着舒嫣华明艳的容颜,笃定的道。 “命贵由天生?”舒嫣华唇边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问道。 如果天生贵命,那她上辈子算什么?笑话吗?天生贵命?呵...... “天命天注定。”道人沉默片刻,看着舒嫣华嘲讽的眼神,回道。 “命已注定?呵,如果我命不好,那就捅破了天,将自己的命改了......如果我命好,那也是靠我自己双手换来的,与老天何干?” 舒嫣华冷笑一声,对这种天命注定的说法,嗤笑不已。 “姑娘,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老天爷给的。”道人似是而非的说道。 看着道人似乎看穿一切的眼神,舒嫣华轻挑眉毛,“是呀,我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老天爷给的,所以我不能辜负他老人家的厚爱不是?” 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推向道人“谢谢您的讲解。” 舒嫣华看也不看桌子上的那支签文,付了银子,起身就走。 “姑娘,善恶到头终有报,老天爷给你的厚爱,切不可辜负,多做善事,心存善意,方可安稳一生。”道士微微提高了声音。 舒嫣华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那个道士,望向他漠然又洞彻的眸子,抿了抿唇,终究是带着人走了。 “这道士真是喜欢胡说八道,大姐姐你居然还给一百两的银票他!”舒燕巧愤愤不平的道,觉得大姐姐被人当成了冤大头。 这道士说的话,在场可没有几个人相信,听着就好像是神棍一样。 “老人家不易,我不缺这点银子,就当做善事。”舒嫣华莞尔一笑,心中却是对这个道士肃然起敬,看着似乎是有点道行的,只是他所说的“天生贵命”不知是何解。(未完待续。) 第258章 命如浮萍 “皇妃,皇妃,奴婢听到一件事!” 二皇子妃不悦的看着脚步匆匆的丫环,呵斥道:“做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丫环匆匆福了福身,小声又急急的道:“皇妃,奴婢刚才在大殿外面那棵许愿树上想系红丝带,结果让奴婢听到了一件事。广平候府的大小姐,是天生贵命!” 二皇子妃原本正不耐的听着丫环的回话,听到她后半句,脸色立即就变了。 “你说什么?什么天生贵命?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丫环稍稍喘了口气,把自己在许愿树旁听到那道士跟舒家人的对话全都复述了出来。 “天生贵命?”二皇子妃冷哼一声,“这些神棍为了那么一点银子,总是说好话来骗人。如果舒嫣华都算天生贵命,那本皇妃算个什么东西?这是说本皇妃还及不上那个黄毛丫头吗?” 上次在府中举办宴会,见到舒嫣华的时候,她就是心生不悦,小小年纪就懂得魅惑人,真是不知羞耻。 想到舒嫣华那副还没有完全张开的容颜,二皇子妃心中就一阵嫉恨,殿下对梅尚书最是器重,对如今炙手可热的舒舍人也多番拉拢,而这两人,一个是广平候的岳父,舒嫣华的外祖父,一个是舒嫣华的亲哥哥,又听丫环回禀道士说的“天生贵命”,心中先是一阵忐忑不安,后又转为阴狠愤恨。 只有她才有资格坐上皇后的宝座,舒嫣华想觊觎一国之母的位置?做梦! 只是虽然这般想,二皇子妃还是坐立不安,万一舒嫣华的“天生贵命”传了出去,万一殿下为了筹谋大事,为了拉拢舒舍人,给舒嫣华一个恩典,纳她为侧妃...... 哼,谁都不能抢走她的皇后宝座,就算是“天生贵命”也不行! 到底是心中不安,二皇子妃想了想,问道:“广平侯府的人走了吗?” 丫环点了点头,“奴婢见着,她们解了签文之后就径直朝山下回去了。” “走,我们也去会会那个道士,我倒要看看,他是真有本事,还是装神弄鬼!”二皇子妃起身一拂袖,带头从自己的客舍中走了出去,身边的丫环婆子浩浩荡荡的跟着。 她今天带人来大相寺上香,因为想着听一听佛经就回皇子府,也就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是以舒嫣华等人来的时候,寺里的僧人也没有跟舒嫣华等人提醒,否则知道二皇子妃也在这里,于情于理,知道之后都要来请安的。 来到大殿外,丫环指着那个还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的道士,对二皇子妃道:“皇妃,就是那个道士。” 二皇子妃脚步一转,就朝着道士走去。 “喂,道士,来帮我家夫人算算。”丫环朝道士叫道。 道士睁开眼睛,淡淡扫了一眼这些人,又直视二皇子妃,道:“贫道看相算命,很贵的。” 二皇子妃一言不发,似是懒得跟这道士说话,丫环头一扬,趾高气昂的道:“你只管算,难道我们还会缺你那点银子?就是打发叫花子呢,我们家夫人也是随手一扔十两银子的。” 道士漠然的扫了一眼丫环,那眼里的淡漠吓得丫环噤了声。 “一千两金子,先付后看。”说罢,道士又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丫环眉毛倒竖,嚷嚷的叫道:“一开口就要一千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明明刚才给别人算命,一文钱都不问,我看着那位小姐,就给了一张银票你而已,不过是上百两银子,你怎么现在说要一千两?还是金子!” 道士依然闭目养神,云淡风轻的道:“因为那是贫道的有缘人,有缘之人,就是分文不取又如何。如今你家夫人却不是,既不是,要贫道算命,自然要按照贫道的行事。先付钱,后算命,给不起,那就请离去吧。” “你!”丫环指着道士,气得跺了跺脚。 二皇子妃一直任由丫环出面,静静的在一旁看着道士的表现,这般四平八稳、纹风不动,又仙风道骨的模样,倒真的是有些高人的样子。 本来听到这道士狮子开大口,一张口就要是一千两金子的时候,二皇子妃就想当场拂袖而去,好歹还是忍住了怒火,见道士说的话也不似要骗银子的样子,抬手阻了阻丫环继续说下去。 “老人家,你算命要一千两金子也实在是太贵了些,信女是有心之人,一千两银子可否给信女算算?”二皇子妃话里听着好像很诚恳,然而语气之中还是带着淡淡的傲意。 道士睁开了眼睛,道:“一千两银子,就只有价值一千两银子的批语。老道事先跟你说明,省得以为老道骗你。还是那句话,给不起就离去,如果给一千两银子,就只能得到一千两银子的批语,老道童叟无欺。” 二皇子妃略略抬了抬眼皮子,一千两金子就是一万两银子,让她花费一万两银子来算命不是不行,只是这人又不是什么名满天下的大师,她给一千两银子,已经是她好涵养了,这街上路边摆摊子算命的,哪个不是三五两银子就能算? 当然了,那些确实是神棍,她素来不信路边摆摊子的,这道士能在大相寺设案算命,应该有两分本事? 她倒要看看,一千两银子,到底能算出些什么来。 “给他。”二皇子妃吩咐道。 丫环撇了撇嘴,从荷包里掏出十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推给道士。 道士数都不数,把银票收好,一言不发的看着二皇子妃的容颜,看得二皇子妃心底不自在,偏偏这人的目光只有一种漠然,没有其他杂念,也就只好强忍了下来。 半响后,道士收回了目光,淡淡的吐出了八个字,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话是平地一声雷:“命如浮萍,无根无依。” “放肆!” 二皇子妃气得狠狠一拍桌子,怒瞪着道士,眼里的怒火将欲喷出。 “你这道人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看你是专门来骗人的吧!”丫环尖声厉叫:“你知不知道我家夫人何等的身份?你居然胆敢妖言惑众!” “贫道从不妄语。”道士对二皇子妃和丫环的怒火全然不看在眼里。 “一千两银子,就只得这八个字的批语?”二皇子妃冷笑道。 “老道早就说了,一千两就只值一千两的批语。” 二皇子妃冷声道:“那我给你剩下的九千两,你告诉我,为何是浮萍。” “老道算命,一人只算一次。”这就是拒绝了,就是给他九万两银子,他也不会算。 “好好好,居然欺骗到我头上来了,念在此处是佛门净地,饶你一命,我们走!” 二皇子冷笑几声,终是带着人走了,一来她不可能为了一千两银子就指使护卫痛打这道士,二来打人总要个理由,根源就在“命如浮萍”上,她怎么可能让这事传出去,让上京权贵们都知道? 虽然她觉得这道士胡说八道,可难保婉皇贵妃不会借此给殿下塞女人,所以她忍了!等她送信回家给爹爹,让爹爹暗中派人来将这道士好好痛打一顿,方才出她心中恶气!(未完待续。) 第259章 舒家大小姐何在 熙平三十四年七月二十八日,昭懿皇后四十大寿。 天才微微亮,各家各府后院里早就亮起了一片灯,大老爷们还要继续上朝,后院女眷们则开始梳妆打扮,到了辰时,宫门外马车已经长长一条车水马龙了。 各家各户的马车到了宫门之时,车里的夫人小姐们都要下车,把自家帖子递给宫门口的太监,又递上礼单,家中下人送上了给皇后娘娘贺寿之礼,才进入宫内。 宫门处早有一排的小宫女在守候,为这些夫人小姐们引路,每个人都只能带一个丫环进宫。 舒嫣华跟着关氏、梅氏等人来到宝华殿的时候,殿中熙熙攘攘的,满殿都是欢声笑语。 放眼望去,个个都打扮得婀娜多姿,美不胜收,在殿中的夫人们自己凑在一起说话,贵女们则在自己的圈子里说笑。 舒嫣华跟关氏、梅氏禀报一声,也去找自己在女学的同窗们说话,舒妍玉则去找锦绣学院的同窗,至于舒燕巧,一个人都没有认识,又怕自己会说错话,乖乖的跟在梅氏身边,不敢离开半步。 “德妃娘娘、静妃娘娘、陆昭仪、庄婉仪驾到!”殿外太监高高喊了一声,一声接着一声,殿中的贵女们纷纷回到自己家人身边,夫人们也默契的按照家中的权势站好自己的位置。 等到门外太监再传来一声“娘娘们驾到”,就见一行宫装女子走了进来,众人纷纷躬身行礼:“见过德妃娘娘,见过静妃娘娘,见过陆昭仪娘娘,见过庄婉仪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舒嫣华恰好就站在最外侧,见到自己脚底一一走过华美的衣裙,等最后一个宫女也走过,就听上头传来一个温婉的声音,“免礼,都平身吧。” 众人先口中道谢:“谢娘娘。”这才直起身子。 娘娘们来了,殿中适才还热闹的气氛一扫而光,殿中一时有些沉寂。 “哟,你们怎么啦,刚才大老远的还能听到许多欢声笑语呢,怎么我们来了,你们就不说话了,难不成是被我们吓着了?” 一个清脆爽朗的笑声响起,殿中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变得轻松起来。 定国公夫人笑着回道:“静妃娘娘这话,我们可不认的,姑娘们,你们还不快说笑,要不然静妃娘娘可就要误会了。” 祁国公夫人也笑:“我看呀,是姑娘们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娘娘,一时被娘娘的风采所镇住,才不敢出声呢。” 静妃哈哈一笑,“哎哟,您二位就是会打趣我,我还没进宫之前,您二位就时常开我玩笑,我们都老了,这些姑娘们哪里还会被我们镇住?又不是妖精。” 殿中不少人都偷笑起来,静妃性子活泼又促狭,这些时常进宫请安的外命妇们最喜欢打交道的就是静妃了,适才静妃出声,也只有定国公夫人和祁国公夫人敢应她,毕竟这两人算是看着静妃长大的。 有静妃在,殿中的气氛渐渐又开始活跃起来,舒嫣华抬头,悄悄的打量着静妃。 静妃今儿穿了一身紫华蹙金广绫凤越牡丹罗袍,绣碧霞云纹西番莲珠孔雀纹锦鲜红长裙,头上带着玫瑰晶并蒂海棠修翅玉鸾步摇,卷须翅三尾点翠衔珠流苏凤钗,鬓边插着一朵新鲜的芙蓉花,面容精致秀丽,跟五殿下有着五六分的相像,整个人华贵又美丽。 倏地,舒嫣华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眸子,她的脸渐渐泛起一抹红晕,羞赫的低下了头,惹得静妃莞尔一笑。 德妃见此,顺着静妃的目光看去,见静妃目之所及之处,是一群小姑娘,想到静妃喜爱玩耍,最喜欢这些年纪鲜嫩的小姑娘,也就不以为意。 德妃也四下打量着殿中的贵女们,她的儿子三皇子年已二十,是时候要成家立室了,只回趁着皇后娘娘的寿辰,正好可以把三皇子妃定下来,她心中有几个人选,就看这几个姑娘们在这等大场面上的表现如何了,身为皇子妃,一定要能稳得住气场。 与德妃同样心思的,还有一个陆昭仪,陆昭仪所出的四皇子跟三皇子同年,比三皇子小上几个月,因为三皇子一直没有指定皇妃,作为弟弟的四皇子也只能干看着,男子二十而立,陆昭仪不想再让儿子孤身寡人的,早就私下禀明了陛下,今年是一定要给儿子指个皇妃的,要想争帝位,有没有后也是一大关键。 两人都在暗中观察着殿中的贵女,就听殿下太监又传来禀报声:“婉皇贵妃娘娘驾到,二皇子妃到。” 众人说笑声再次消失,见婉皇贵妃在二皇子妃的搀扶下走进来,纷纷躬身行礼:“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德妃等人也站起来,等婉皇贵妃来到上首侧位之时,也道:“婉姐姐你来了。” 待婉皇贵妃颔首坐下,二皇子妃也向德妃等人请安:“请众位母妃金安。” 婉皇贵妃倨傲的道:“都平身吧。” 二皇子妃也福了福身,在殿中下手第二张椅子上坐下。 舒嫣华悄悄打量着婉皇贵妃,她坐在正中凤椅右手的第一个位置,比静妃坐的左边第一个位置还要靠前大半个身位,象征着她皇贵妃的地位。 她今儿穿着一身玫瑰红水绸洒金孔雀纹长衣,绯红蹙金海棠花鸾尾长裙,头上带着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缠丝变形镶南珠凤簪,耳朵上带着赤金镶红宝石石榴花坠,露出的手腕上,左右各戴着赤金掐丝的手镯,这是一整套的赤金红宝石首饰,通身贵气逼人,脸上的妆容明媚娇艳,看着这派头比静妃、德妃等人厉害多了。 舒嫣华微微挑了挑眉,今儿可是皇后娘娘的四十大寿,就连德妃和静妃等人也没有穿得像皇贵妃那样显眼,这是要在皇后娘娘寿辰上也不忘压一头? 婉皇贵妃能安然无恙在后宫得宠这么多年,这性子都低调不起来了。 才这般想着,就听见上首的婉皇贵妃倨傲的声音传来,“本宫这些时日一直听说太学院女学出了一个才女,广平候舒家大小姐何在?”(未完待续。) 第260章 小女年纪尚小 舒嫣华一愣,梅氏在身边轻轻推了推她,连忙列众而出,朝上方福身行礼:“小女见过诸位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婉皇贵妃微微一笑,“不用拘礼,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舒嫣华依言抬头,眼睛平视前方,并不敢直视婉皇贵妃的容颜。 “有两年没见过你了吧,果然是长开了,现在呀,家里的门槛都要被冰人给踩烂了?”婉皇贵妃笑着道,语气好像跟在一个很亲近的晚辈在闲话家常。 二皇子妃手倏地握紧,看着站在中间放佛鹤立鸡群的女孩儿,心中渐渐升起了一股狠戾。 这么多年了,她对这个婆母不说是十二万分的了解,也有些清楚她的为人,凡事对殿下有利的,她都会尽全力为殿下争取,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疼爱儿子的好母亲,可作为儿媳妇的她,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她是婉皇贵妃亲自向圣上求来的儿媳妇,嫁给殿下的头年,婆母对她和蔼可亲,殿下对她也敬重有加,她还生下了殿下的嫡长子,再没有比这令人舒心安然的生活了。她以为自己嫁给了一个世间好男儿,后来她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倘若不是杨次辅进宫阻止,她现在已经多了一个出身内阁次辅的侧妃妹妹,一个在身份上丝毫不比她低,娘家在朝堂上更能帮助殿下的侧妃。 她以为殿下会婉拒,毕竟他们夫妻恩爱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可殿下却应了,还在一夜缠绵之后,搂着她,对她说以后无论谁进门,她都是他的正妃,是他最最心爱的人,娶那些女子进门,都是为了大业着想。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婆母和丈夫一心都为了那张至高无上的龙椅,如果她不是吴国公之女,恐怕根本无法做二皇子妃。 婆母伪善,丈夫一心只有宏图大业,她只有儿子才能依靠。 她会给儿子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殿下大业有成之后,那张龙椅只能是她儿子坐,所以任何有机会能威胁她凤位、她儿子太子之位的女人,都是她的敌人。 先前举办宴会之时,她原本并没有要给广平候舒家发帖子,是殿下特意跟她说,等她见到舒嫣华的时候,她心内隐隐就明白,舒嫣华很有可能是殿下下一个目标。 哥哥是陛下身边最器重的臣子,还没有及笄,就长了一张连女人都能迷惑的脸,年纪比她小上将近十岁,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子,哪个男人不爱? 因此她对舒嫣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好在殿下并没有在宴会上找机会与舒嫣华见面,这才让她心中稍安,不想现在看着婆母的行事...... 哈,原来在这里等着,之前没有下手,是因为知道舒嫣华年纪小吧,现在快要及笄了,所以就想把她纳入殿下房中? 又回想到那天在大相寺里听到的“天生贵命”,二皇子妃眸底隐隐出现一丝猩红,想要进二皇子府?呸!做她的春秋大梦! 殿中众人闻婉皇贵妃所言,纷纷朝正中间的女子望去。 见她一身鹅黄色撒花烟罗衫,下着月白青葱色云天水漾留仙裙,头上梳着朝云近香髻,插着一支云脚珍珠卷须簪,一支八宝攥珠飞燕钗,小巧的耳朵上带着芙蓉环晶坠,手上带着翠玉缠金环珠九转玲珑镯,与殿中其他贵女们争相斗艳的装扮不同,显得尤为清爽,夏日炎炎里就好像拂过一抹清风,让人心都舒坦起来。 偏偏这么清淡的装扮,却没有显得素寡,反而看着更美,就像百花丛中最华贵的牡丹花,艳压群芳。 舒家有女初长成,一朝风华绝世人。 不少夫人们才惊觉,原来上京里有这么个女孩儿,听说还是在女学里读书,这样一个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女孩儿,怪不得婉皇贵妃会看中。 不少夫人心中可惜,如今婉皇贵妃当着上京权贵女眷的面如此行事,之后还有哪家人敢上门求亲,婉皇贵妃这是为二皇子先下手为强来了。 有惋惜的夫人,自然也就有心中不喜的,不少人心中倒是庆幸舒嫣华此前没有在上京里大出风头,否则自家孩儿见了,还不得为她要死要活的? 长成这么个样子,是个男人都会被她牵着走,哪还会记得生他养他的母亲?再说了,长得如此美貌,万一一个没看住,儿子不就成了乌龟王八蛋? 此等美艳女子,普通人家可消受不起。 梅氏在殿中,眉头微微蹙起,现在她父亲是殿下身边得意人,倘若华娘嫁进了二皇子府,枕头风一吹,哪里还有她父亲立足之地,华娘肯定会给舒鸿煊那兔崽子说好话的,不行,一定要阻止她嫁进二皇子府。 与其他人不同,舒嫣华心中充满了警惕,她对婉皇贵妃此举非常不安,她一点都不想跟二皇子扯上关系。 她微微一笑,道:“小女年纪尚小,如今尚未及笄,只想在女学里好好把先生们的本事都学会,才不枉先生们对小女的期盼厚爱。” 不少人目露异色,这话就是驳斥婉皇贵妃的话了,皇贵妃前一句才说家中门槛很快会被冰人踩烂,这女孩儿下一句不是顺着皇贵妃的话谦虚或者认可,而是隐晦的驳斥。 看着这话接的并没有错,聪明人却都看出了她的意思——年纪小,尚未及笄,此时谈婚论嫁为时尚早。 偏偏人家说的是实话,还说要好好把女学先生的本事学会,这么勤奋好学的孩子,你还不能生气,生气就是你心胸狭隘了。 这是婉拒婉皇贵妃对她的看重了,这女孩儿并没有想要嫁入二皇子府的想法? 殿中诸多人都纷纷猜测着,看到在座一言不发坐着的二皇子妃,不少人纷纷恍然大悟,以为自己明白舒嫣华的想法,也对,二皇子毕竟已经有了正妃,还有了嫡长子,嫁进去对自己并没有好处,除了比二皇子妃年轻貌美之外,根本无法已经有子的二皇子妃对抗。 “本宫也最是喜欢勤奋好学的孩子,女学里的先生们都身怀大才,你有这个志气要把先生们的本事学会,是好事。” 一个声音传来,不少人纷纷朝说话之人看去。 居然是德妃娘娘。(未完待续。) 第261章 静妃搅局 “是呢,本宫也喜欢这样的好孩子,女学里先生呀,有些本事连男子也自愧弗如,能把她们的本事学会,才不枉她们费心教导。” 咦......看着说话的陆昭仪,不少人看着舒嫣华的眼神,带着一种古怪之色。 怪不得能这么坚定的婉拒皇贵妃呢,原来是看中了三皇子和四皇子? 想到收到的风声,说是德妃和陆昭仪会在此次皇后娘娘寿辰上为三皇子和四皇子择妃,却想不到舒嫣华是在这里等着? 不少带着自己盛装打扮的女儿前来参加皇后娘娘寿辰的夫人们心中陡然一紧,看着舒嫣华的眼神中就有着不悦,好个心机厚重的女孩儿,先前婉拒皇贵妃,还以为是个不爱权势的呢,想不到这么势利眼,这是把目标放在三皇子或者四皇子身上? 只有一些没有想跟皇室结亲或者心思清澈的人才没有这般想,舒嫣华先前那话,其实是连三皇子和四皇子都给拒绝了,三皇子和四皇子都到了成亲的年纪,她一个还没有及笄的女孩儿,自然不会凑热闹。 “在场的女郎中,不少人都是女学里的好孩子吧,谁在女学里上学?都出来给德妃姐姐、陆昭仪妹妹看看,你们呀,肯定能得到她们两的欢喜。” 静妃也出声了,只是她面上言笑晏晏的,眸底深处闪过一抹不悦,这些人瞎凑和什么热闹! 华娘可是她的儿媳妇,她儿子心悦的姑娘家,她早就在两年前下手了,这些人,一看到华娘的好,就像苍蝇一样蜂拥而至。 一个连孩子都好几岁了,自个儿比华娘还大上十岁,也好意思为她儿子求娶,真是好大的脸。 静妃觉得婉皇贵妃就是生来跟她作对的,她开了个头,以为这样就能当众定下华娘?呸!当她这个未来婆母死人吗? 看着还跟着瞎凑热闹的德妃和陆昭仪,静妃脑筋一转,瞬间就想到了出来搅局的办法。 不是说很喜欢勤奋好学的好孩子吗?哼,那她就让这些好孩子都出来,让你们尽情的挑选,省得老是盯着她儿媳妇看,再看也不会是你们的。 静妃话落,不少女郎都被她们的母亲轻轻一推,就站在了殿中央,渐渐的,殿中央站了将近六七十人,熙熙攘攘的,舒嫣华站在人群中,低垂着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站出来的七八十人里,有还在女学里学习的,也有已经从女学里通过了毕业考的,最小的年纪在十二岁,最大的年纪在十六岁,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身上没有婚配的。 在女学里上学已经通过毕业考,早已定亲,只是现在留在家中待嫁的女郎,很识趣的没有出来。 原本只有舒嫣华一个人的时候,其他人只能看着她接受几位娘娘的垂问,静妃出言,就给了其他女郎一个机会,不少夫人心中对静妃心存感激,她们正愁着要是再这么给舒嫣华鹤立鸡群下去,恐怕就没有自家女儿啥事了。 婉皇贵妃先是被舒嫣华当众不给面子的婉拒,心中正不悦着呢,由被德妃和陆昭仪横插一手,心中更是不满,结果看到静妃出来,把德妃和陆昭仪的算盘也给打乱了,总算是好上了几分。 也就是几分了,看着站在殿中的舒嫣华,她还是很不满,她这是给她恩典,居然还当众拒绝了,真是好个不识好歹的人! 既然给她恩典她不要,那她也就懒得给了,原本是怕舒嫣华身份低微,嫁进儿子府中会受到儿媳妇的欺负,所以才想在众人面前表示对她的重视,自然她自己不要,她也懒得为她费心思,要不是儿子跟她求娶,她还看不上她呢,回头等她去跟陛下要个恩典,一顶轿子接她回二皇子府就是了。 德妃和陆昭仪两人也很无语,她们对舒嫣华并不看重,看重的只是她的哥哥,见婉皇贵妃似是想要下手,所以她们也就横插一手,好让这事黄了,绝不能让二皇子得到舒鸿煊。 后来想想,舒嫣华年纪尚小,身份也够不上,做她们儿子的正妃是不够格的,不过可以等她及笄之后,纳她为侧妃,这样也算是把舒鸿煊绑上战船。 她们有这个想法,却没有像婉皇贵妃那样迫不及待的实施,只是出言为她解围,好让她承情而已,偏偏被静妃这么一搅局,就变成了对众贵女们评头论足般,也忒不像话了。 只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就这静妃的台阶给下,恰好走出来的贵女中,就有她们给儿子看中的正妃人选,德妃和陆昭仪点了自己看中的女郎,一一上前问她们一些日常的生活,借此观察她们的应变和规矩礼仪。 德妃和陆昭仪两人也纷纷观察着对方,记下对方召问的女郎,知道这就是对方给自己儿子看中的正妃人选了,纷纷在心中点评,只要自己选的女郎不够对方选得好,心中就将此人淘汰掉。 反正自家儿子的正妃一定要比对方选的儿媳妇好!德妃和陆昭仪两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 殿中热闹了好一会儿,大殿之外传来一声响过一声的通告声。 “皇后娘娘驾到,太子妃娘娘到。” 还站在殿中央的女郎们纷纷回到自家母亲身边,瞬息间,殿中央就空旷旷的。 见门口走进来一行人,所有人纷纷躬身行礼,等到皇后娘娘在太子妃的搀扶下,坐上凤位,才开口请安:“请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不必多礼,都平身吧。”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接着是太子妃跟婉皇贵妃等人请安,坐在二皇子妃上一个座位。 皇后娘娘今儿穿着明黄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朝服上的鸾鸟朝凤栩栩如生,鸾鸟和凤凰的眼睛是红宝石所镶嵌,羽毛是由万千条孔雀羽所制,又因为朝服衣料是千金丝,随着阳光的透射,只要皇后娘娘稍稍一动,颜色层层递进的朝服上,鸾鸟和朝凤就好像活过来一般。 皇后娘娘头上只戴了赤金拔丝丹凤口衔四颗明珠宝结朝阳五凤挂珠钗冠,就这样,也把盛装打扮的婉皇贵妃压了下去,在场所有人看着那身朝服,看着皇后娘娘精致的妆容,脑海中纷纷冒出四个字:艳冠芳华。(未完待续。) 第262章 总有人要为难她 婉皇贵妃看着皇后,眸子里闪过一抹嫉恨,那身明黄色,是她一直想要却不能碰的,只差一点点,她距离那张凤位,只差一点点。 这个女人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还能这么风风光光的办寿辰? 凭什么满朝文武都来为她费心思? 最可恶的是,又要她当着那些官宦女眷眼前,对这女人先低头。 婉皇贵妃恼恨着,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面朝皇后,轻轻行了一个大礼:“臣妾恭祝皇后娘娘福如东海水,寿比南山松。” 德妃也随之起身,行了一个大礼:“臣妾恭祝皇后娘娘长生永不老,萱草千秋荣。” 静妃笑着也道:“臣妾恭祝皇后娘娘室有芝兰春自韵,人如松柏岁常新。” 陆昭仪同样道:“臣妾恭祝皇后娘娘松龄长岁月,皤桃捧日三千岁。” ...... 底下的官宦女眷们齐齐行大礼,齐声道:“我等恭祝皇后娘娘,福如东海水,寿比南山松,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笑容温婉,起身虚抬双手,道:“多谢诸位妹妹,诸位免礼。” 等到众人全部回座位坐好之后,皇后娘娘才道:“大老远的,就听到你们这儿热闹极了,适才可是有什么新鲜事,也说出来让本宫乐呵乐呵。” 静妃抢先一步,在婉皇贵妃和德妃之前开口,“皇后娘娘,你可是不知道呢,刚才呀,皇贵妃姐姐和德妃姐姐说,喜欢那些勤奋好学的好孩子,这不,在座的这么多好孩子里,不仅有女学的、还有锦绣学院和春风学院的,正值您大寿之日,不如就让这群好孩子给您露两手?” 其实这些都是惯例了,宫里开宴席,聚集了这么一群贵女在这里,少不了要让她们展示自己的才艺,更何况德妃和陆昭仪还要趁着此机会挑选儿媳妇,就是她不开口,这两人也会提出来。 而且在皇后娘娘的寿辰上,倘若能让几位娘娘高看,对贵女们也是大有好处,就是没能被宫里的娘娘们看中,也不会少了好姻缘,毕竟这里这么多夫人们在,各家的都有一两个孩子尚未婚配,也是借此要物色儿媳妇的好机会。 静妃之所以要抢先一步提出来,就是不想让婉皇贵妃或者德妃她们有借口再提起舒嫣华,她这个做婆母的,自然要护着自己的儿媳妇。 皇后娘娘笑了笑,打趣道:“其实是你自己想要看这些好孩子们玩耍吧,镇日里都说宫里无趣,今儿见了这么多好孩子,你还不人来疯?” 语气中的亲昵,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满朝文武都知道皇后娘娘与静妃最是亲近,第一次见宫觐见的都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静妃掩嘴而笑,“哎哟,这又给您看出来了,臣妾的确是无趣呢,正好有这么些娇滴滴的好孩子在,看着她们呀,都觉得臣妾年轻了许多。” 皇后娘娘笑着摇摇头,高坐凤位之上,温声道:“你们都听到静妃的话了吧?还不把你们擅长的才艺展示出来?静妃可是个大方的人,你们谁能得静妃的喜爱,好东西少不了你们的。” 静妃爽朗一笑,“哎哟,皇后娘娘都说这话了,看来本宫又要舍一些好东西出去了。” 转头又笑着看向婉皇贵妃和德妃等人,“皇贵妃姐姐,德妃姐姐,妹妹可是代替你们把话给说出来了,妹妹都要舍了好东西,你们可不能吝惜。” 婉皇贵妃自来与静妃不对头,素来要跟静妃一争高下,这次也不例外,先前被静妃搅局已经一肚子恼火,现在自然不能输人又输阵,一口就应下了,“静妃妹妹放心,姐姐好东西多着呢,只要这些女孩儿表现好了,少不了她们的赏赐。” “皇贵妃姐姐就是爽快人!”静妃拍掌一笑道:“德妃姐姐你们呢?” 德妃微微一笑,“自然不会少了姐姐这份。” 陆昭仪和庄婉仪也一一应了。 陛下的嫔妃在暗地里较劲,底下的夫人们和女郎们都不敢出声,只能等她们打完机锋之后,见机行事。 “既然如此,哪一位女郎先来?”皇后娘娘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等后妃们都表态了,才出声问道。 殿中一时有些寂静,片刻之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侄女儿不才,愿第一个出来,为皇伯母以及诸位娘娘、夫人们献丑。”周嫦曦从怡王妃身边站起,来到殿中央,福身行礼道。 在场的贵女中,再没有人的身份能比周嫦曦高了,又是太学院女学的,她站出来第一个展示才艺,其他贵女们才好跟着来。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都懂。 “皇伯母,曦儿想为您做一幅画,是给您的贺寿之礼,只是单单曦儿作画未免无趣,曦儿还想请一个女郎出来,为曦儿伴奏,也让您不用等曦儿的画,等到打瞌睡。” 周嫦曦调皮的说道,她时常出入宫中,与皇后感情很好,皇后自己没有女儿,对这个侄女儿就万分喜爱,对她这种小俏皮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莞尔一笑。 “就你调皮,应你的要求了,有哪位女郎能出来给曦儿伴奏的?”皇后笑着看向下方。 在场学音律的女郎们不少都跃跃欲试,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众所周知,要想在这些贵人们心中有个好印象,自然是越早出场越好,毕竟展示才艺就只有作画、弹奏、吟诗这些,谁要是能先展示,在皇后娘娘等人心中自然有个先入为主的好印象,到了后面,再有跟她们选择同样才艺的,恐怕听多了,也腻烦了。 在场敢出来展示才艺的,都是对自己有信心的,自然想要拔得头筹。 舒妍玉也蠢蠢欲动,她的琴学得很好,锦绣学院的先生们对她都赞不绝口,如果能在这等重要的日子里大出风头,还愁找不到一个好夫婿,上京城中有头有脸的夫人们可一个不落的都在这里了。 “本宫听说,曦儿在女学里,不是有几个玩得好伙伴?就让她们出来为曦儿作伴就是了。”婉皇贵妃突然说道。(未完待续。) 第263章 四季曲 “曦儿,你在女学里,不是交上了好几个同窗好友,其中本宫就记得有广平候府的大小姐,前两年,你不是还带着她来觐见皇后娘娘?还跟着我们一起观看赛龙舟呢。” 婉皇贵妃轻轻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 舒嫣华身上又多了许多视线,她微微垂着头,怎么也想不通婉皇贵妃为何要处处针对她,难道是因为她先前的那些话? 舒嫣华倒是想错了,婉皇贵妃此举,不是在针对她。在婉皇贵妃心中,这是再一次给舒嫣华恩典——让她在上京城中众多夫人小姐面前出风头的恩典。 早就听说舒嫣华琴棋书画样样了得,这其中到底是怎样了得,婉皇贵妃并不怎么清楚,反正儿子来跟她说,想要纳她进门的时候,就说过舒嫣华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就算对舒嫣华不信任,对儿子的眼光还是很信服的。 既然如此,只要舒嫣华表现得不太差,她就把赏赐给她,想要拒绝她儿子?只有她儿子不要的,没有能嫌弃她儿子的。 二皇子妃藏在宽大衣袍下的手,倏地握紧,手背上青筋毕露,内里暗暗咬牙,婆母越是看重舒嫣华,她就越恨。 她看着那个即便安安静静站着,也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就能找到的女子,微微眯了眯眼。 殿下和婆母这般想要舒嫣华,那她就毁了她! 梅氏同样也暗生闷气,她还想让玉儿出去弹奏呢,偏偏又有舒嫣华的事!眼角余光看见上首的婉皇贵妃话落之后,开始抿了抿唇,心头暗道一声不好,这要是舒嫣华再一次当众落了皇贵妃的面子,他们家也就跟着吃挂落了。 梅氏轻轻在舒嫣华耳边着急的道:“华娘,可不要再淘气了,快点出去为惠安郡主弹奏一曲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感受到脊背被梅氏推了推,舒嫣华深深呼出一口气,既然不让她低调,那就一鸣惊人吧。 舒嫣华站起身,来到殿中央周嫦曦身边,得到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她笑了笑。 “嫦曦姐姐作画,臣女厚颜,为她伴奏一曲,臣女献丑了。”舒嫣华福了福身,道。 静妃很不高兴,她才护着她儿媳妇,现在又被婉皇贵妃单独提起,这人非得跟她过不去? “华娘,你要想弹奏什么样的乐器?”静妃温和的问道,一声“华娘”,可比所有娘娘们都来得熟络,婉皇贵妃还叫着“广平候舒家大小姐”呢。 难道静妃娘娘也对她另眼相看?没听说过静妃娘娘有宣召过舒嫣华进宫觐见呀,怎么好像对待一个亲昵的晚辈般平易近人? 不仅是其他人,就连婉皇贵妃和德妃等人也把目光投向静妃身上,见静妃顺着她们的目光回望,又纷纷把目光移开,放在舒嫣华身上,这少女到底哪里得了静妃的眼缘,让静妃三番两次出言为她解围? 只有早已得知内情的皇后娘娘才知道静妃这般做的原因,与静妃做了十几年的姐妹,早就熟知她的性子,这人最是护短,被她守护在羽翼之下的,别人要是想碰?这么多年来,就连婉皇贵妃也吃了不少亏。 皇后娘娘还不知晓先前在宝华殿里发生的事,倘若她知道,自然会明白按照皇贵妃这般做的缘故,毕竟皇贵妃想法行事清奇她是知道的。 “回娘娘,臣女想要一张古琴。”舒嫣华稍稍抬起头,看着静妃,见静妃慈爱的看着她,心中一松。 “本宫记得本宫手里有一名琴焦尾,去拿来给舒小姐用。”静妃吩咐道,她身边的宫人福了福身,向殿外走去。 静妃此举,惹得不少人纷纷侧目。 周嫦曦一直静静的观察着这一切,见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她想了想,笑着又道:“皇伯母,光是听着弹奏也未免寡淡,不如,再加上舞曲如何?杨次辅家里的芳姐姐舞曲可是连我们学院的先生也是称赞有加的。” 要伴奏是她提出来的,把舒嫣华扯进来弄到如今的地步,非她所愿,既然如此,那她就再添上一人,就算其他人想要说舒嫣华的闲言闲语,也要顾忌她和杨怡芳。 皇后娘娘莞尔一笑,“你这猴儿,总是花样百出,你想让杨姑娘出来为你伴奏舞曲,你怎么不问问她愿不愿意?” 杨怡芳站起身,来到殿中央,福身行礼:“回皇后娘娘,臣女能为您舞上一曲,是臣女的福气,臣女求之不得。” 这种大好的事,又有哪个人会拒绝? “好,那你们商量着来,本宫和诸位,就等着你们的表演了。”皇后娘娘笑道。 三人凑在一起,小声的私语了片刻,静妃宫里的宫人把焦尾琴拿来,设上香案,舒嫣华盘腿坐着,洗手焚香,双手轻轻放在琴弦上,手一动,清冽的琴音流泻而出。 周嫦曦站在书案后,提笔而墨,杨怡芳脚步舞动,随着琴音的变化而舞动。 琴音一出,不少夫人们眸光微闪,这琴音好生厉害,原本很多人专注的看着杨怡芳的舞蹈,后来渐渐地,已经微微阖上眼睛静静细听这琴声,就连坐在上首的皇后和静妃也是如此。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这一首曲,带着众人领略了四季的美景,如诗如画,就算现在置身于炎炎夏日中,也能感受到秋天丰收的喜悦,和冬天凛冽的寒冷。 一曲终了,杨怡芳停下了舞动的脚步,周嫦曦住了手,收起了笔,众人还在回味这首曲子。 “好曲!好舞!”皇后娘娘一声赞赏,才把众人的心神拉回来。 “华娘,这首曲子从未听过,这是何人所做?”皇后娘娘问道。 “回娘娘,是小女兴之所来,当场所做。”舒嫣华回道。 “一首四季曲,领略了四季美好风光,居然是兴致所做,看来我们大夏,又要多一个琴之大家了。”皇后娘娘感慨道。 “娘娘过奖了,是先生教导的好。”舒嫣华羞赫的道。 “皇伯母这是见猎心喜,只顾得上华娘,不理曦儿了吗?”周嫦曦笑着插话道。(未完待续。) 第264章 想不出标题 “你这猴儿,快来给大家看看你画了什么大作吧。”皇后娘娘笑骂道。 有宫女上前,拿起画的两端,面呈皇后娘娘的方向,就见静妃一拍手掌,道了一声:“好!” 周嫦曦画的,是一幅麻姑献寿王母图,麻姑的样子,赫然就是周嫦曦自己,而王母,自然就是皇后娘娘,这幅画并不新奇,麻姑献寿图向来经常用作晚辈呈现给长辈的寿礼,而静妃赞的,是周嫦曦对王母的刻画,栩栩如生,与皇后娘娘像了个七八分,更何况寓意为王母,一是有祝贺皇后寿与天齐的意思,二也是说皇后娘娘一国之母,跟王母一样,心思用了十足。 皇后娘娘也很喜欢,招手让宫人们上前,细细的查看一看,末了吩咐道:“给本宫收起来,回头拿去裱了。” 宫人福身应了,退了下去。 皇后娘娘笑着赞道:“好画,好曲,好舞!来人,赐三人首饰一套、南珠一斛、天素碧绫两匹、石榴红两匹。” 皇后娘娘都赏赐了,其他主位娘娘自然不会吝惜,也纷纷赏赐了三人,只静妃在赏赐给三人之后,还道了一句:“本宫看着,此琴与华娘有缘,就赐予华娘吧。” 在场的人,要是再不清楚静妃对舒嫣华的另眼相看,那就是瞎子了。 这下好了,就连婉皇贵妃也在想,静妃是不是也看中了舒嫣华,想要为五皇子求娶,只是不知道静妃是把舒嫣华当成正妃看待,还是侧妃。 得了一大堆的赏赐,看得旁人艳羡不已,之后的贵女们为诸位娘娘展现自己的才艺,再也没有像三人这般瞩目。 宝华殿热闹的时候,殿外不远处的花园里,承德帝领着儿子们以及一群青年才俊在静坐。 承德帝听着殿中传来的欢声笑语,笑着问道:“适才应该是那些女郎们给皇后助兴,你们看着,究竟是哪样更好?” 陛下问的是一众人,可问题有些古怪,这问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挺多人揣摩不准,不敢贸然回答。 承德帝眼睛一扫,点了点舒鸿煊:“容景,你来说。” 舒鸿煊笑着道:“陛下,臣等可没有办法能看到殿中的情形,哪里知道殿中的盛况,又如何得知哪位女郎的才艺更好?” 很多从来没有见过舒鸿煊和承德帝两人相处的才俊纷纷侧目,这位中书舍人与陛下之间的相处,居然这么随意,不仅没有正面回答陛下的问题,这话说的,还有些责怪陛下问得刁钻? “不过,虽然不能看到殿中情形,可音律倒是能听到,倘若以微臣所听,只有一开始那首不知名的曲子,最好。”舒鸿煊又接着道。 承德帝哈哈一笑,“容景说得对极,要是纯以音律来说,还是那首四季变换曲好,既然你们对殿中情形好奇,那就去看看吧。” 承德帝当先迈步而走,太子等人紧跟其后,一行人往宝华殿而去。 “陛下驾到!” “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到!” “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今儿是皇后大寿,朕带着一群才俊来给皇后贺寿来着,大家不用拘礼,该继续的,你们继续。” 话虽如此,哪还有人敢继续? 太子殿下上前躬身行礼:“儿臣恭祝母后福寿永昌,芳颜永驻。” 二皇子等人也纷纷上前贺寿,半响之后,殿中才安顿下来。 “梓童,适才在殿外,朕凑巧听到一首四季曲,是何人所奏?” 承德帝环视着下方,因为领着一群青年才俊来,殿中分坐两侧,一侧是女眷,一侧是才俊,不少才俊佯装不在意的扫视着对面的贵女们,女郎们也偷瞄着对面,间或对上一道视线,会羞赫的垂下头。 皇后娘娘笑着道:“是容景的妹妹所奏,她弹奏,曦儿作画,杨次辅家的芳姐儿舞曲,为臣妾贺寿呢。” 郎君们不少纷纷抬头望向女郎,都在找舒舍人的妹妹,可惜舒嫣华甚少参加宴会,众郎君们无法认清谁是舒嫣华,心中惋惜不认识这样一位才女。 舒鸿煊和周廷昱齐齐望向舒嫣华的方向,见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似是察觉到两人的目光,抬头对视,她微微一笑,舒鸿煊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周廷昱则是笑容灿烂。 静妃一直在观察着儿子,把儿子这番表现收入眼底,心中好笑不已,这个混小子,从进来伊始,除了刚给皇后娘娘贺寿之外,眼睛都恨不得黏在华娘身上。 静妃回想起刚才殿中发生的事,原本是想在华娘及笄之时,让陛下赐下指婚的旨意,让华娘的及笄礼更加盛大,只是如今看着等不到她及笄了。 看婉皇贵妃的架势,对华娘似是有意,至于德妃和陆昭仪两人,不知是搅局还是跟婉皇贵妃同样的心思。 只是小五的两个哥哥还没有定亲,做弟弟的不能抢他们头,只盼着德妃和陆昭仪两人能尽快给三皇子和四皇子选定皇子妃才好。 承德帝有些惊讶,想不到刚才是那首他都沉醉其中的曲子,是出自容景妹妹之手,果然不愧是容景的妹妹,小五的眼光也甚是好,这个儿媳妇真是给他长脸。 承德帝得知是舒嫣华所做,反而没有再扯着这个话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倘若这是郎君还好,一个闺中女儿,相比按照皇后和静妃的性子,刚才肯定对她赞赏有加,要是他也来这么一出,对华娘并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目前他还没有给小五和华娘指婚的情况下。 “既然先前是众位女郎为皇后贺寿,如今朕带着郎君们而来,你们也不能闲坐着,诸位女郎们都看着你们呢,可不能输给了姑娘家。”承德帝笑着道:“你们谁先来露一手?” 殿中无人当先列众而出,谁都想做第一人,谁又怕做第一人。 “容景,你素来才思敏捷,就由你带头来吧。”承德帝又一指舒鸿煊道。 “娘娘千岁,微臣不才,愿为娘娘献上贺寿诗一首。”舒鸿煊站起身,拱手作揖道。 “准了,来人,备笔墨!”皇后娘娘大手一挥,吩咐宫人道。(未完待续。) 第265章 撞到人了不起? 庆生辰 庆生辰是百千春 开雅宴,画堂高会有诸亲 钿函封大国,玉色受丝纶 感皇恩 望九重、天上拜尧云 今朝祝寿,祝寿数,比松椿 斟美酒,至心如对月中人 一声檀板动,一炷蕙香焚 祷仙真 愿年年今日喜长新 说是诗,舒鸿煊还画了一幅画,是两只仙鹤交颈相缠,这首诗就提在画上方。 画随性,字洒脱,没有匠气,是一幅难得的画作,至少皇后娘娘很满意。 有舒鸿煊带头之后,其他的青年才俊也开始活跃起来,不仅可以在陛下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艺学识,还能在众多贵女们面前表现自己,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其中尚未婚配的更加积极。 帝后赐了午膳,又观看了京中最红的戏班子表演的剧和杂耍,才一同携手前往太极殿接受众朝臣的朝拜贺寿,到了晚宴,各家的女眷与自家老爷坐在一起,齐齐为皇后娘娘举杯欢庆。 皇后寿辰过后不久,承德帝就颁下赐婚的圣旨,三皇子妃是毅勇侯嫡长女,四皇子是成安候嫡次女。 先前大家以为会成为众嫔妃争抢的广平候舒大小姐,结果却无人问津,这样的变化,让不少贵女心中暗自偷笑,就算在皇后娘娘的寿辰上出风头又怎样,皇家才不需要一个花枝招展的狐媚子呢。 舒嫣华松了好大一口气,她一点都不想引起婉皇贵妃和德妃等人的兴趣,三皇子妃和四皇子妃定下来就好。 这天,女学休沐,舒嫣华带着葡萄和樱桃两人去怡王府,她应惠安郡主周嫦曦的邀约,去她家把玩几件新奇好玩的舶来品。 坐在马车里,舒嫣华闭目养神,葡萄和樱桃两人在身旁伺候着。 倏地,马车一阵颠簸,突兀的停顿让她整个人都往前冲撞,葡萄身手敏捷的将她接住,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她。 她以为自己一定会撞上车壁,条件反射的护住头脸,紧闭着眼睛,等待着疼痛降临,发现自己撞上软软的怀抱,并且听到一声细微的闷哼声,她睁开了眼睛。 “葡萄,可有事?”舒嫣华担忧的问道。 葡萄眉目不动,反而紧张她:“小姐,你可有伤到?” 面上一点都看不出刚才曾经吐出一声闷哼。 “无事。”舒嫣华摇摇头,自己从葡萄怀中爬起,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嘈杂声,眉心蹙了蹙,“樱桃,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樱桃见她确实无事,才放心打开一半车门,闪身出去一探究竟。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缘何突然造成马车颠簸,差点伤到小姐了。”樱桃不满的看着车夫,冷声道。 一边问,樱桃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见马蹄前方两步之外躺着一个人,年约十八九岁,穿着普通,手捂着胸口,“哎哟哎哟”的叫个不停,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在他身边,同样蹲着一个跟他年岁差不多,衣着像小厮的人,焦急的低声问他伤势,路边的行人都指指点点的。 在地上这人旁边,还有一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个身穿华服的公子哥儿,年约十六七岁,看着眉目清秀,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羁,面上满是不善的神色,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看到这样的情形,樱桃眉头跳了跳,这是自家马车撞到了人? 在上京,不论是马车还是骑马,都不会纵马,按照适才马车的速度,按理来说是不会撞到人才对。 “哟,广平侯府了不起呀?撞到了人,不仅不理不睬的,还怪罪人,难道你们家小姐是玉瓶做的不成,一碰就会碎?” 公子哥儿嘲讽的开口,声音高昂,整条街的人几乎都能听到他说的话,不少行人对此窃窃私语。 樱桃皱了皱眉,这人甫一出声,就把事儿上升到整个侯府。 她挪动了一下唇角,刚想出声,就听见身边的车夫喊冤:“樱桃姑娘,不是的,老奴没有撞到人!我好好的驾着马车,一直都很注意避让行人,速度又不快,这人突然冲出来,我也紧急拉住马儿了,我看得很清楚,马儿都没有碰到他。” 车夫脸上只有焦急,没有心虚,他很确信自己看得很清楚,马儿真的没有碰到这人,至于他为什么一脸痛苦的躺在地上,他是真的不知道。 樱桃仔细的观察着车夫的神情,只有坦荡,确实没有心虚,而且按照车夫的驾车速度,的确不至于撞到人,相比外人,她自然更相信自家的车夫,只是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哟,果然是出了一个中书舍人就敢睁眼说瞎话了,明明自己撞到了人,还强词夺理,你这么一说,不就成了这人自己活该?” 公子哥儿手指着地上嗷嗷叫的人,沉声道:“谁会上赶着不要命,自己去撞马车的?就是马车再不快,那毕竟是马儿,要是不小心被当胸踩一脚,命还要不要了?保住了命,也得断几根肋骨吧?谁会拿自己的身子来玩笑?贪图你那点伤药银子?” 好像应和一般,这人的话音刚落,地上躺着的那人就哀哀的叫了几声,声音里的痛苦,耳朵不聋的人都能听到。 樱桃眉头不仅没有松开,反而皱得更紧,这人好生厉害的言行,先是给广平侯府扣了一顶帽子,让行人百姓都知道这是广平候府的马车,第二次开口就扯上了大少爷,这人究竟是真的为地上那人打抱不平,还是别有心思? 听到这番话,百姓们窃窃私语更大了一些,指指点点更甚,他们这些在上京生活的百姓,大多数都听说过中书舍人的名头,皆因舒鸿煊一手主导的好些朝政都引发了一连窜的后续,茶馆里说书先生说的故事,士子连窜准备叩宫门的事,涉及到百姓们丈量土地的新策,对商人收取重税的政策,都着实让他在上京到了几乎人尽皆知的地步。 如今听到中书舍人的家人,百姓们的眼神有些微妙的变化。 这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情,在上京隔个几十年总会有那么一两次,这些都是得意就忘行的小人嘴脸,不把百姓放在眼里,最让人厌恶。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恰恰某目睹了整个过程,事情可不像你说的那样。” 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私语声都暂时消失了,所有人齐齐望向漫步踱来的青年。(未完待续。) 第266章 孰是孰非 “在下适才在那家茶馆里喝茶,刚好看到这一幕,这位车夫说的正是在下看到的,这人的确是突然从小巷子里突然冲出来的,车夫已经极力拉住马儿,并没有碰到这人一丝一毫,至于这人为何会躺在地上哀嚎......这就不是在下能知道的事了。” 青年不紧不慢的说道,清秀温润的面容,手持一把折扇,身边跟着一个书童,说话也慢条斯理的,浮现在众人心中的,只有四个字:翩翩君子。 这样的人,看着就不似会说谎的人。 只有在马车里静静听着外面一举一动的舒嫣华眉宇间闪过一抹郁气,真是晦气,怎么哪里都有谢志安的身影?前些天还在皇后娘娘的寿辰上见到,如今又遇上了。 公子哥儿凝眉看着谢志安,沉声道:“你是何人?作何多管闲事?” 谢志安低声笑了笑,“在下谢志安,兄台这话在下就不明白了,怎么能算是在下多管闲事呢?在下只是打抱不平而已。” 这话说得有趣,这人明显是在帮助广平侯府的小姐,又说自己打抱不平,这不是明晃晃的打公子哥儿的脸吗?聪明点的人都能听出来,这人是在说这位公子哥儿怪错了人,冤枉错了人,同样也是在多管闲事。 公子哥儿脸色倏地阴沉下来,他冷冷的盯着谢志安,谢志安嘴角也挂着一抹笑,直直的与这人对视。 樱桃好几次想要开口说话,都被这两人插嘴,从她出来,就只说了一句话,这场事端,倒好像成了这两人的争锋一样。 她刚想开口说话,又一次被人打断,只是打断她的人,是她家小姐。 “樱桃,去附近找两三家医馆的大夫来为这人诊治,现在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问题,先把伤给看好了才是要紧的,我吩咐你出来让你一探情况,为何见到有人躺地受伤也不请大夫来诊治?在这里做这等无谓的口舌之争,要是我们的错,那我们就赔罪治好此人的伤,要是不是我们的错,也等这人看过大夫再来操心。” 车门被打开,舒嫣华被葡萄搀扶着走了出来,她脸上带着一层薄纱,看不清面容,只有外露的那双眸子,璀璨若星又冷如寒潭,清脆的声音无端就把场上争锋相对的对峙给打破。 舒嫣华这番话,不仅是在指责是公子哥儿口口声声说是广平侯府对人命不理不睬,盖因他自己也没有要给那人请大夫的打算,只知道一味的指责广平侯府的错失。 而谢志安出现,为她鸣不平,她也不需要,这两人的行径,都被她影射成无谓的口舌之争。 不管是公子哥儿还是谢志安,就连街上的百姓也听明白了她这番话里的意思,倒是让百姓们对她恶感散了不少。 公子哥儿一脸的铁青,谢志安涵养比公子哥儿好,就算被舒嫣华影射,也微笑着毫不变色。 樱桃一声都不辩解,而是应诺道:“小姐,奴婢这就去找大夫。” 樱桃走到路边,随意挑选了几个行人,给了一些铜钱,让他们帮忙去附近不同的医馆找大夫来,这些铜钱是给他们的跑腿费。 她是舒嫣华身边的暗卫,是不会轻易离开她身边的,她也知晓小姐的意思,随意挑几个不同的路人,找不同的医馆,就算这其中有人有诈,也不可能会提前把所有医馆都给收买。 舒嫣华踩着脚踏下马车,带着葡萄和樱桃两人来到躺在地上那人身边,她低垂着眼眸,静静的看着那人,见那人微阖着眼,哀叫声比先前低了不少,就连他身边蹲着焦急的问他伤势的小厮,背对着舒嫣华,声量也小了很多。 那人的眉头紧蹙,脸色带着一种难耐的痛苦,苦着一张脸,躺在地上的身子一动不敢动,一边手无力的垂放在地上,一边手虚虚的搭载胸膛处。 这人的痛苦,看着不似伪装。 舒嫣华眼皮子跳了跳,她又微微抬起头,装作看街道,看看大夫来了没有,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公子哥儿。 他一脸的阴沉,紧抿着唇角,似是在为刚才她那番话生气,他也在看着地上躺着的这人,眸色平静,没有她猜想的那般心虚或者焦急,这样的反应让她心中闪过一抹不安。 至于边上的谢志安,她直接就忽略了,如果说公子哥儿还有可能是冲着她来的,谢志安完全就是多管闲事,就算他出言是相助她,她也不想领情,万一这人又自以为是的误以为自己对她帮了多大的忙,像个牛皮糖一样黏上来,她是傻了才会这样做。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大家让让。” 不少围着的路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让大夫通过人群,进入包围圈。 大夫一眼就看清楚了在场的情况,二话不说,先蹲下来给地上那人做检查,片刻之后,大夫紧皱眉头,“这人肋骨断了两根,幸好没有刺破体内的五脏六腑,否则麻烦就大了。” 人群发出了一阵哗然声,还以为这人是假装的,难道是真的被马儿撞倒的? “让让,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陆陆续续的,又有两个大夫到来,一见到又有大夫到来,先前第一位赶来的大夫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说,让过身子,给其他两个大夫诊治,后来的两个大夫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烦请几位大夫商量着来诊治,至于诊金和医药费,我会一一奉上。”舒嫣华轻声说道。 三个大夫对视一眼,来的路上他们就听说了事情的经过,知道这其中涉及到了权贵,只能小心再小心,凑在一起商量了片刻,当先第一位大夫道:“姑娘,这人的伤势我们都能治,我家医馆擅接骨......” “那就有劳大夫了。”舒嫣华打断了大夫的话,“现在就为此人诊治吧,宜早不宜迟。” 大夫顿了顿,吩咐自己的医童,打开药箱子,解开了地上那人的衣裳,一个印蹄子赫然出现在大家眼皮子底下。 哗然声更甚,舒嫣华抿了抿唇。(未完待续。) 第267章 哑巴亏 这人在胸膛处的印子,一眼就看出了是马蹄子印,不少人看着舒嫣华一?32??人就目带异色。 车夫也看到了,他狠狠甩了甩头,再次睁眼一看,的确见到那人身上的马蹄子印,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他可以对天发誓,的确是没有撞倒那人的,天地良心,他当时凭着本能的反应,把马儿拉扯住,甚至都忘了这样会让车里的小姐受伤,他真的没有撞到这个人。 可是那人胸膛处的印子让他哑口难辨。 大夫显然是处理惯了这些伤,给伤者肋骨伤处抹上了自家特质的膏药,缠上纱布,又用木板给固定,交代了一些养伤注意的事项,给他留下了几瓶膏药,吩咐他十天之后,再让人叫他上门给他看看断骨的情况。 大夫原本想叫人用担架把伤者抬回家中的,看了一眼场中的情形,果断的闭上了嘴,与其他两个大夫一起,站在一边,静默不语。 “如今无话可说了吧,明明就是自家马车撞了人,还在强词夺理,死口不认,还多疑的让人去找好几个大夫来,怎么,这是怕此人坑蒙拐骗来着?谁会不要命把自己弄成这样,还找上权贵来坑骗?” 公子哥儿满脸的讥嘲,说出话毫不客气,没有半分遮掩,把舒嫣华的小心思都暴露出来。 舒嫣华抿了抿唇角,抬眸看了一眼自家车夫。 车夫一个激灵,还是坚持自己原先的话:“小姐,老奴真的没有撞到这人!老奴可以对天发誓!你们有谁看到这事的,请出来为我说个公道,我真的没有撞到这个人!我当初拉住马儿了!” 车夫恳切的看着周围的行人,一一望过去,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他把最后希翼的目光投向谢志安,谢志安唇边的笑容消失不见了,避了避车夫的目光。 说老实话,他先前的确是在茶馆里,至于他口中所说的,看到事情经过的发生,那是假的,在他看来,这个公子哥儿是在找舒鸿煊的麻烦,如果他能出言襄助,或许能与舒鸿煊的关系更上一层也说不定。 自从那次在二皇子府的宴会上受到二皇子的赏识之后,他在士子之中颇有名望,原本以为当初在二皇子府,能得到舒鸿煊的点评赞赏,舒鸿煊也会跟二皇子一样,对他另眼相看,偏偏其后他数次想要偶遇舒鸿煊,想要跟他攀上交情,发现根本无法突破那层疏离客套,这样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才知道,可能是他在岳重楼里无意冲撞了舒嫣华,导致舒鸿煊对他有误解。 此后他试了很多次,还是无法跟舒鸿煊攀上交情,在他要死心的时候,他在皇后娘娘的寿辰上见到了陛下对舒鸿煊的厚爱,也见到了后宫嫔妃们对舒鸿煊的厚待,君臣之间的相处,比任何人都来的融洽,那时候他真切的感受到,舒鸿煊这个中书舍人究竟有多得陛下的器重。 他重新兴起了要跟舒鸿煊攀上交情的念头,只要他中了进士,只要有舒鸿煊在陛下面前为他美言几句,不仅能在陛下跟前露脸,还能得到一个不错的实职,这对他的仕途之路非常重要。 所以见到樱桃的时候,他就决定出来襄助,他知道樱桃是舒家大小姐的丫环,他见过樱桃在舒嫣华身边行事。 在他看来,没有哪个公子哥儿会有闲情逸致去帮助一个平民百姓,肯有可能地上躺着的那人本来就是公子哥儿找来的托儿,至于是为了讹诈,还是为了借此把事情推到舒鸿煊头上,不得而已。 他见车夫信誓旦旦,再结合自己的想法,才出来为舒嫣华打抱不平,没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明晃晃的证据在这里,他哪里还会出言为车夫作证。 “哈,不是说要打抱不平的吗?怎么不继续了?”公子哥儿看着谢志安,好一顿嘲讽,声音里,面容上,就连微微扬起的下巴,也在诉说着他的不屑和鄙夷。 谢志安一言不发,并没有出声。 舒嫣华根本就没有指望过谢志安这等怯懦,尤其是会临阵退缩的人,她看了一眼正面对着的小巷子,又看了一眼四周的路况,按照车夫所说,是此人突然从小巷子里冲出来的,然后马儿被拉住,此人躺倒在地上,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都知道了。 街上的行人并不多,适才她在马车里,悄然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当时行人可没有现在这般围得水泄不通的,只是因为他们这一番争执和等候大夫,才导致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 如果她家车夫说的是真的,那么不管是地上这个伤者,还是这个公子哥儿,都是有备而来,他们一定会知道之后的事情必定是按照他们设想的情况走下去,所以才会好整以暇的等待她的应对。 如果她家车夫说了谎,是他撞到了人,为了担责任,才会推卸,那么这是她的错。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里面有内情,只是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人能帮她家车夫作证,就算不是车夫撞的,也只能是车夫撞的了。 “是我家下人的错。”舒嫣华一个眼神,阻止了车夫的辩解,继续道:“我替我家车夫给你陪个不是。让你受伤了,是我们的错。” “这是两百两银票,是替这位伤者治病的药费和诊金,大夫,你看可足够了?”舒嫣华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两张银票,递给大夫,“只要是适合伤者吃用的补药或者药材,大夫你不要吝惜,请务必治好这位伤者。” 大夫接过银票,道:“足够了,这些银子已经足够这位伤者养好伤再调理好身子了。” 时年普通人家断个肋骨,哪会花两百两银子来治病,都是躺床上静养的,至于养好积分,就全靠老天爷眷不眷顾了。 “请问你家住何处?我回家之后,会跟家里人说,让人给你送一些药材和银两给你,也好弥补你受伤这段时间不能外出工作的损失。”舒嫣华又看向伤者,得到伤者断断续续说出来的地址,她暗自记在心中。 “大夫,麻烦你让人抬个担架过来,护送伤者回家,我这就家去,让家中父母派人出面,去探望他。” 舒嫣华言语诚恳,态度也真诚,并没有顺着车夫的话辩解,而是直接就承认了自家的错误,还把后续都处理妥当,她是个未出阁的闺中姑娘,自然是不可能就这样上伤者的家中,告知父母,让父母出面,才是一个大家闺秀正确的行事方式。 这番处理,让围着看热闹的路人纷纷点头。(未完待续。) 第268章 冲着谁来的? 这种事,平民百姓一般都不想遇上,换了个跋扈一点,不讲理一点的权贵,顶多就是扔下十几二十两银子让人去看大夫,临走可能还会骂一句“不长眼睛的东西”。 往往在没有出人命的前提下,吃亏的,都是平民百姓,如今能遇上舒嫣华这等又出银子又道歉的权贵,路人心中不仅没有再对她有过多的不满,反而觉得这姑娘勇于承担,又放得下权贵的身段,给人道歉。 “其实我看就是个误会,从小巷子里冲出来,的确很难控制好马儿。” “好在现在这姑娘给了银子,能好好养着了,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要围着了,快点让开路,让担架进来,伤者还需要回家休息呢。” “对对对,我们都让开。” 路人们一边说着,一边自觉的开始渐渐散去。 舒嫣华转头望向公子哥儿,客气的道:“敢为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公子哥儿冷冷一笑,“怎么,想知道我的姓名,然后让中书舍人暗地里在陛下面前说我们家长辈的坏话,好让陛下对我们家厌恶?” 葡萄和樱桃因他这种诋毁人的话语生气,冷冷的注视着他。 舒嫣华轻轻一笑,“原本是想代这位伤者问一下帮助他的救命恩人是何方人物,以后痊愈了,好歹有个可以上门道谢的机会,既然你不想说,那不便勉强。” 她又转向大夫,见大夫已经在医童的帮助下,把人抬上担架,再次言语诚恳的让大夫好好治疗,转身往自家马车走去。 经过谢志安的时候,目不斜视。 待舒家的马车离去,公子哥儿鄙夷一笑,“你多管闲事,也没见人家道谢,真是自讨没趣。” 一拉缰绳,公子哥儿和他的小厮也走了。 谢志安紧紧抿着唇,望着舒家的马车消失在街角,一拂袖子,也转身离去。 马车上,舒嫣华问葡萄:“按照刚才马车的速度,还有刚才停车造成的颠簸,你看着,马儿可是真的有踢中那人的胸膛?” 葡萄沉吟片刻,“小姐,这很难说,毕竟刚才的颠簸有点厉害,如果踢中的话,并不出奇,只是倘若真的是马儿踢中,不止断两更肋骨那么简单。” 舒嫣华微微眯了眯眼睛,“你去怡王府,跟惠安郡主说一声,我有事,就不过去了,让她见谅。你再去查查刚才那个公子是哪家的,如果有可能,把这事告诉五殿下吧,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是,小姐。”马车停下,葡萄离去,马车又重新启动。 出门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梅氏见到舒嫣华的时候,感觉非常奇怪,“华娘,不是说去怡王府的吗?可是漏了东西?” 舒嫣华摇摇头,“母亲,路上发生了一些事情......” 把事情一说,梅氏也皱着眉头了,“此事我知道了,我会让人办妥的,不用担心,至于那个车夫,让他去领二十棍,幸好没有伤到你,要是伤到你,他就是全家性命也不够赔,念在你安然无恙,我就不多计较了。” 舒嫣华心中有点不舒服,于梅氏来说,那个断了两更肋骨的人只要不死,根本无关重要,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观念,让她着实很难认同。 转念一想,梅氏就是这样的人,有这样的想法,也就不奇怪了。 “母亲,华娘先行告退。”舒嫣华福身行礼,退出了梓岚院。 ...... “去跟吴国公世子说,此事没有办成,之后的事,我不会再插手,我欠他的人情已经还了。” 说这句话的,赫然就是在街上指责舒嫣华的公子哥儿。 此时他坐在一处亭子里,自斟自饮,身边躬身听着他吩咐的,是他身边那个小厮,见小厮转身领命而去,他又出声叫住了他。 “晚间去丁子那里看看,留下五十两银子给他,让他安心养好伤。”小厮接过少爷递过来的银票,等了等,见少爷再没有任何吩咐,一言不发的离府。 公子哥儿自饮了几杯,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抹赞赏的笑容,“舒家大小姐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在宴席上得了诸位娘娘的争抢,只是红颜多薄命,也不知怎地得罪了二皇子妃,看来恐怕于她婚嫁有碍。” 脸上露出了一抹遗憾的笑容,语气倒带着一种不正经,“就是带着面纱,也难掩天生丽质,只看那双眼睛,就知道是个美人儿,要是之后嫁不出去,我倒不介意接手,反正有个中书舍人做大舅哥,前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是说舒舍人非常疼爱这个嫡亲妹妹吗?” “哈哈哈......” 舒鸿煊的确很疼爱妹妹,说好去怡王府赴约,出门不到半个时辰就归家,这样的蹊跷,他早就听留在府里的清墨说了,才刚回府,就径直去妹妹的百雨金轩,恰好葡萄也回来,正要给舒颜华回禀。 “哥哥,你来了。” “可有受伤?”舒鸿煊上下仔细打量妹妹,见她朝他露出一抹笑容,才在她身边坐下来。 “发生了何事?”舒鸿煊问道。 舒嫣华打了个眼色,葡萄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大少爷,小姐,奴婢去查了,那位突然出现的公子,是崇安候家的幼嫡子陆鸣晟,至于那个被断了两条肋骨的人,是个地痞子,人叫丁子,奴婢去查的时候,见到有人进了丁子的家里,出来的时候,丁子的老娘抹着眼泪,脸上的神情倒不似很悲伤。奴婢看她的唇语,说的是多谢贵人对丁子的探望,多谢贵人给的银子。之后那人离去,奴婢尾随其后,见他走进了一家宅院,奴婢就先回来了。” 葡萄把查探结果说了出来,静静束手站在一边,等候主子的询问。 “哥哥,你怎么看?是冲着你来的,还是冲着我来的?”舒嫣华沉吟片刻,问道。 一开始的时候,陆鸣晟就把广平侯府扯上,接着又扯上哥哥,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她如何,这样看来,似乎是冲着哥哥来的。 只是她很清楚,家族子弟在外行事,都代表着一个家族,是她的马车和车夫牵涉其中,不说她,只说广平侯府,也说得过去。 所以,此人究竟是冲着谁来的?(未完待续。) 第269章 碰瓷 一开始的时候,舒嫣华就觉得奇怪,她家车夫信誓旦旦,不管是起争执的时候,还是辩解的时候,他都死咬着并没有撞倒丁子,看的清清楚楚,马儿根本没有碰到人。 即便是后来面对那些路人起疑的目光,车夫还是坚持己见,一个心虚的人,敢这样表现? 在大夫没来之前,她相信的是自家的车夫,大夫给丁子治疗,露出了胸膛上那处马蹄子印的时候,她仔细观察过车夫的神情,见他有疑惑,有震惊,有不解,偏偏就是没有心虚。 那时候,她就觉得车夫说的,可能是真话。 只是那人身上的马蹄子印让她同样很疑惑,倘若车夫说的是真话,那人身上的蹄子印是怎么回事? 看着妹妹皱眉疑惑的苦瓜脸,舒鸿煊轻轻捏了捏,“是那人事先就有马蹄子,然后特意从小巷子里冲出来,造成一种是马车撞倒他的假象。” 这种事妹妹没有见识过,他见过的,不知凡几。 碰瓷。 当碰瓷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指责那个开车的人,对躺在地上的伤者无比的同情,如果不是有监控的话,恐怕开车的人就会背上开车伤人还死不认账的罪名。 这件事之后,碰瓷的手法层出不穷,以助于演变到后来社会的思想道德和人性变得冷漠——在一个小学生乐于助人,好心的扶起一位老爷爷,结果却被老爷爷污蔑是他撞倒之后。 这样的手法,他以为他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哪知道会在这个世界,在自己妹妹身上出现。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又听了葡萄的回禀,那个给丁子送东西的人非常可疑,丁子娘口中的贵人更加可疑,他一瞬间就想到了“碰瓷”二字。 对上妹妹不解又惊讶的眼神,他解释道:“倘若车夫没有说谎的话,我想,我知道他们是怎么弄得了。 首先,那人身上的印蹄子一开始就有的,就是说在没有冲出来小巷子之前,他身上就被马蹄子踢了一脚。等到你乘坐的马车出现,他瞅准时机冲出来,躺在地上,这样就变成了你看到的样子。” “不对!哥哥,你说的不对!”舒嫣华提出了反对的意见,“按照你说的,是丁子事先就被马蹄子踢了一脚,如果真的是这样,难道这人遇上的,同样也是跟我们家一样车速的马车?那时候,车夫赶马的速度并不快,要是再快点,他可不止断两条肋骨那么简单。而且,他还能从另外的地方强撑着再来我面前讹诈,这毅力也太好了点,那可是断骨!” “如果......他胸膛处的马蹄子印,不是马儿踢的呢?”舒鸿煊意味深长的说道。 “什么?!”舒嫣华不可置信的低呼一声,“可那明明就是马蹄子印,所有人都看到了,葡萄?” 葡萄也回道:“大少爷,奴婢当时也看了,的确是马蹄子踢的。” “葡萄,我问你,要是给你一个马蹄子的铁印,你能不能用铁印控制好力度,在一个男子身上打断两根肋骨,又不造成他内脏有伤?”舒鸿煊好整以暇的问道。 葡萄一时凝眉思索,舒嫣华也沉吟片刻,渐渐的,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哥哥,你是说,那人身上的蹄子印,很有可能不是马儿踢的,而是人为的?” “你在女学里学御科,御科的先生也会教你有关马儿的常识,你应该知道,想让马儿的脚蹄子不受伤,能让它跑得更远更快,寿命更长,脚下最好是装上马蹄铁。” 随着舒鸿煊的讲解,舒嫣华立即就领悟了,“要是拿着一个马蹄铁对着人的胸膛大的话......葡萄,你可以做到先前哥哥说的那样吗?” 葡萄点了点头,“奴婢可以做到,只要控制好力度,想要只断肋骨而不伤内脏,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是皇家专门培养出来的暗卫,自然不会连这种小时都做不好。 舒嫣华了然的点了点头,紧跟着,她又渐渐皱起了眉头,“哥哥,还有一事我不明白,就算那人身上的马蹄子印能这般解释,那又怎么解释他冲出来的时候,马车不会撞到他呢? 很明显,他事先让人人为的打断他两条肋骨,就说明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如果真的给马车撞上,是不是会丧命,因此自己先造成被马儿踢断两根肋骨的假象。 可万一车夫来不及拉住马儿呢?按照他身上有伤,能强撑着从小巷子里冲出来已经是极限了,我下车之后,观他神情,痛苦不似作伪。” 也幸亏是车夫拉住了马儿,要不然真的撞到这人,身上本就有伤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当场丧命。能事先找人弄好了伤,说明还是惜命的,又为何这么有把握车夫会拉住马儿? 这是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地方。 “你钻胡同了,华儿。”舒鸿煊好笑的摇摇头,“葡萄不是说了,这个叫丁子的人,是个地痞,能做地痞的,哪个不懂察言观色?哪个人的眼睛不利?根据马儿跑的速度,再拉远一点跟马车的距离,给车夫留出了足够的反应时间,想要不撞上他,还是很容易的。” 碰瓷的人,没有哪一个不要命的,毕竟碰瓷是为了讹诈钱财,可不是为了把命搭进去,既然如此,当然会给双方留下足够的反应时间。 这种碰瓷的手法并不高明,唯一让他觉得佩服的事,为了造成是妹妹这边的过失,碰瓷的那人,居然狠心把自己的肋骨先弄断了,如果毫发无伤的话,只要妹妹请的大夫到来,谎言就会被拆穿,要让妹妹吃了这个哑巴亏,自然是造成既成事实,这样无论车夫如何辩解,都毫无作用。 至于路边的行人是否会看到事情的真相......就算有人看到,恐怕在崇安侯家的公子出现之后,也没有人敢出面为妹妹作证了。 自扫门前雪,是大多数人的本性。 “华儿,你还有一件事忘了......”舒鸿煊冷冷一笑,“如果车夫最后真的无法控制马儿,马车也撞上了那人,那又如何?死的,只是一个地痞而已,你觉得对那些权贵来说,一个地痞的命,很重要?不过是几十两银子就能解决的事。而你,反而会摊上大事,说不得,其实幕后之人,更想那人死呢。”(未完待续。) 第270章 祸国妖姬 舒嫣华一时哑口无言。 她自小就受哥哥教导,倒不像其他人家的孩子那样,对仆人或者百姓的性命视如草芥,像舒妍玉那种因为心里嫉恨,就能对教导自己的恩师出手,这种人终归是少数,更多的,是犯了错就会责罚的大家闺秀。 她结识的人里头,对自己身边的丫环都赏罚分明,只要做好本职,就是就是偶尔玩耍,也不会过多的苛责。 她从哥哥那里学到的,并不止这些。 成王败寇,历史上很多的成功者,都是踩着尸骨累累上去的,在某些野心勃勃之人眼中,百姓的命,其实并不怎么值钱。 再怎么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其实都是空话,同样的伤人罪,平民百姓可能要在地牢里待上好些年,权贵只需付出一些银子,就能把事情给抹平。 世道如此,没有公平一说。 她自己尊重每一个生命,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会跟她一样。 哥哥说的并没有错,一个地痞的性命,在某些权贵眼里,可能就是几十两、上百两银子就能买来的,就算是在上京,有上百两银子,也足够一家三口手头宽裕的过上十来年了。 “老天眷顾他,自然是按照他的设想,车夫及时拉住了马儿,他成功的讹诈了你,完成了身后那个贵人交代的事;老天不眷顾他,就是一死了事,而你的马车撞死了人,依你的性子,恐怕不给那人安顿好家里头,你这一生都寝食难安,就算安排好了,你也会良心不安一辈子。 此外,你的闺誉名声、广平侯府的名声、哥哥的名声,就会被人借题发挥,在你即将要及笄之时,对你是个非常大的损失。一个大家闺秀牵扯上人命案子,就是你在女学里拿上了第一,皇室也不会娶这样一个女子为皇妃。 外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家里的情况,你要是真的跟人命案子扯上了关系,最好的结局也就是青灯古佛了。” 青灯古佛,另一层意思就是被家族厌弃了。 家里的可不像外人看得那般其乐融融,首先祖母关氏因为华儿与五殿下失踪一事,对她早就心存不喜,现在只维持着面子情。一直对外都是慈父慈母的舒修和与梅氏更不用说,那就是两条蛇蝎,无事都想让他们兄妹跌入地狱里粉身碎骨,又怎么会真心帮助妹妹渡过难关? 哥哥这话,舒嫣华一听就明白了,屋子里沉寂不语。 只有葡萄的眼皮子跳了跳,她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大少爷,对他话里的“青灯古佛”疑惑不解。 就算最终那人真的死了,侯府只需要把车夫推出去就行,何来的小姐需要去青灯古佛如此严重的惩罚?一个地痞流氓的性命,就要赔上一个大家闺秀一生的幸福? 这是任何一个疼爱孩子的高门大户都做不到的事,就算梅氏这个继母并不像表面上那般慈爱,可侯爷是大少爷和小姐的亲生父亲,平日里对小姐又十分疼宠,怎么会让小姐青灯古佛呢? 可小姐似乎对大少爷的话没有一点惊讶,似是早已料到一般。 除非......广平侯府有什么内情,是她和樱桃都不知道的,看来要好好深入查探一下了。葡萄暗自下了决定。 “至于你说的,这事是冲着我来,还是你来......十有八九,都是你。” 舒鸿煊并不认为他的政敌手段如此低级,用这种办法,对他来说,无异于就是隔靴搔痒,根本不会让他有丁点的损失,想要他在陛下心中失宠,想让他在朝堂之上寸步难行,用这么低级的法子,毫无用处。 朝堂之上的刀光剑影,哪里会像这般儿戏? 这件事,在他看来,更多的是冲着妹妹来的,至于想造成什么目的,他倒是猜测不出幕后之人的想法。 这种法子,怎么看怎么像后宅妇人才会用的,要是换了是他,绝不会这么小打小闹,一击必杀,让人毫无翻身的绝望,才是他的行事风格。 所以说,他一点都弄不明白女人的想法,明明就有大路不走,非要拐好些弯来实现自己的目的,很有可能还实现不了。 “我们静观其变就是,看此后的事态发展,如果此事没有后续,那就是偶然之事,如果有后续,那就说明此事是为人所操控。今儿的事你处理的很好,哥哥知道了此事,会密切关注,有任何消息,我都会让人通知你。” 舒鸿煊在朝堂上历练了两年多,身上自然而然带了一股八风不动的气势,就好像前面有狂风暴雨,也无法阻挡他前进的脚步,这样的哥哥,给无疑是舒嫣华最安心的倚靠。 ...... 几天之后,一则言论先是传遍了市井之中,其后更是被外出的采买的仆从们当成是饭后消息,说给了自家主子听,高门大户之中,都知道了广平侯府大小姐是个红颜祸水,引得两个贵公子为她大打出手,甚至还牵扯上了人命。 其中一方是崇安侯的嫡幼子陆鸣晟,一方是最近上京颇负盛名的青年才俊谢志安,据说为了能博美人一笑,两人都指使身边的仆从大打出手,结果是祸及了无辜的路人,好些人受伤,最严重的一个,肋骨都断了好些根,如今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呢。 这则言论传得非常快,早上的时候传出来,到了傍晚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广平侯府大小姐乃妖姬转生,专门祸害大夏国运,有她在一日,大夏国运就会日渐衰竭”。 刚开始的时候,众人还能当成是笑话看待,到后来“祸国妖姬”之说一出来,高门大户之中,不少人家立即就开始采取行动,不论是家中的主子,还是家下人,都不准再谈论广平候一个字,从谁口中说出有关广平侯府之事,都要遭到处罚。 而平民百姓之中,有些见识的,也闭口不谈此事,就当自己没有听过这个言论一样,除了一些还没有意识到其中严重性的人,许多知道这则言论之人,都恨不得自己重来没有听过,也没有说过。 一时之间,上京风声鹤唳。 ...... 呐,今天生日,又长大一岁了......思来想去,本来想7更庆祝的,不过今天没空,晚上要出去吃饭,写不了这么多......我就加更3章吧,么么哒大家,可爱的笑~~(未完待续。) 第271章 谁最有资格坐龙椅?【二更】 “啪” 婉皇贵妃狠狠一拍桌子,怒嗔道:“究竟是谁传的这些谣言?是德妃还是陆昭仪?难道是静妃?” 真是让她气得牙痒痒的! 三皇子妃和四皇子妃定下来之后,她正准备去找陛下给儿子定下舒嫣华做侧妃呢,上京突然就出现了“祸国妖姬”这样的谣言。 呸! 祸国妖姬!陛下的江山好好的,哪里来的祸国?要真的能够及得上这个称号的,也轮不到舒嫣华那种黄毛丫头,在陛下的后宫里,除了她,还有谁能有资格称得上这样的称号? 气得狠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脑中因为嫉妒之火终于清晰了不少,理智回过来之后,婉皇贵妃倒是琢磨起来。 陛下的江山好好的,陛下也好些年没有选秀了,自然不会把舒嫣华召进后宫,所以换这个“祸国妖姬”的说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可如果这个“祸国妖姬”指的不是陛下呢? 是下一任帝皇呢? 想到自己正想将舒嫣华指给儿子,婉皇贵妃心中一凛,难道是说舒嫣华会让皇儿的江山不稳? 忆起舒嫣华那张越发长开的脸,风华绝代的姿色,她心头不安起来。 在殿中踱步了好几圈,最终还是放弃了去找陛下,不管这则谣言是有心人放出来还是真的,她都不能冒险,她儿子的江山,还要传承给孙子、玄孙、千秋万代。 任何能威胁到儿子江山的,就算她有一个中书舍人做哥哥,也休想进她皇儿的后院! 与婉皇贵妃一样,静妃也很生气,“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弄出这样的谣言来?这是想要华娘的性命呀!” 静妃的大宫女和总管太监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不敢出声,主子这么生气的次数,屈指可数,看来未来五皇子妃真的很得她的心。 “是皇贵妃还是德妃她们?难道是抱着自己得不到,就要毁掉,也不让其他人得到的念头?” 静妃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也以为是后宫嫔妃出的手,其中婉皇贵妃最有可能,毕竟华娘在皇后娘娘寿辰上婉拒了她,难保她不会心中不忿,用这种手段来毁了华娘。 不对! 静妃又将猜测推翻,按照她对婉皇贵妃的了解,她想不出这样的阴毒的招数,她那人从来只会横冲直撞的蛮干,这么多年了,手段还是那么低级,没道理突然就想出这么一个能置人于死地的谣言。 这种手法,倒是有些像德妃或者陆昭仪,这两人都属于不会叫的狗,总是趁着你不注意就咬你一口。 可正直三皇子和四皇子的赐婚,按道理她们两个做母妃的,不会蠢到用这种手法来抢了儿子的风头,皇子赐婚,还是同时两个皇子赐婚,足够上京的百姓好好谈论一段时间了,这也是皇子借此来让自己名声大躁的好机会。 德妃和陆昭仪怎么会让其他人的目光从她们儿子身上转移?看着也不像是她们的手笔。 静妃思来想去,都想不到究竟是何人想出的招数,索性也就不再想了。 如今要紧的,是怎么解决这件事。 儿子在皇后娘娘寿辰之后又回了军营,他这么紧张华娘,京中肯定会有他的眼线,难保不知什么时候就知道此事了,这谣言想要将华娘置于死地,儿子如何能忍? 还不定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静妃沉思了半响,站起身,吩咐道:“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面圣!” 为今之计,只要一条路可走了。 ...... 御书房内。 处理好政事的承德帝叫住要躬身离去的舒鸿煊,“容景,京中的谣言,你知道了吧?” 舒鸿煊抬起头,看着承德帝一如往昔的温和容颜,再听他的话,心中没来由就松了一口气,陛下既然说是“谣言”,想来就是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如此甚好! “倘若陛下问的是‘祸国妖姬’的谣言,微臣已知晓。” 这则谣言传得非常快,只短短一天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上京,这要是说背后没有人操控,打死他也不信。 只是幕后之人好狠的心肠,这是想要他妹妹死呢! “容景,你如何看?”承德帝声音无甚情绪,四平八稳的,舒鸿煊一时都难以猜测他的想法。 “陛下,微臣对这种谣言向来是嗤之以鼻的。”舒鸿煊早就想过,如果陛下问起这件事,他的应对会是如何,如今听到陛下的问话,他想都不想,张嘴就来。 承德帝侧了侧身,换了一个坐姿,问道:“为何如此说?” “陛下,纵观整个历史长河,没有哪一任皇朝的衰败是起源于一个女人之手,只有君不成君,国才不将国。无能之辈才会把一切的因果归咎到女人头上,一个皇朝的开拓者,从来都是有勇有谋,开国之君打下了大好的河山,如果最后失去,不过是因为后代子孙不成器而已,与女人有何相干? 后宫不得干政,自来就有,倘若一个皇朝能靠一个女人就毁掉,那么这个皇朝也没有存在的必要,因为它注定是不会长久的。烽火戏诸侯的典故谁都知道,周幽王荒淫无道,宠幸佞臣,为了得美人褒姒一笑,听信了佞臣的献计,从而点燃烽火。这其中,可没有褒姒的事,褒姒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要点燃烽火,最后将亡国归咎到褒姒的头上,实在是可笑。 陛下,微臣自昨日知道这则谣言之后,心中愤怒无比,此人传出这样的谣言,分明就是想要华娘的性命,此等心肠实在歹毒,还请陛下明鉴!” 舒鸿煊行了大礼,言辞恳切的道。 “容景,朕想要为小五和华娘赐婚的事,你应是知道了吧?”承德帝突兀的说起这个话头。 舒鸿煊心中一凛,并不迟疑:“微臣知道,五殿下已经跟微臣说过这事了。” “既然如此,你觉得,朕身后的龙椅,谁最有资格坐上去?” 舒鸿煊倏地抬起头,直视龙颜,见承德帝眸中沉寂一片,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心忽的跳如擂鼓。 “微臣认为,只有国之储君才有资格承继您的大统。” ...... 在舒鸿煊小心谨慎的回答承德帝问题之时,京郊外有两匹马儿飞奔往京中方向,当先的一人,面容冷峻,嘴角紧抿,浑身都充满着冷冽的气息,无端就觉得炎炎夏日寒冷起来。(未完待续。) 第272章 请父皇赐婚【三更】 “国之储君......”承德帝的声音里透着一种琢磨不定,让人根本难以揣摩他的想法。 舒鸿煊倒是镇定,与陛下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不说十分了解他,总能避开一些他的不喜。 “那你觉得,谁有资格当国之储君?” 承德帝似乎不想放过这个他素来器重的近臣,直截了当的问他,不给一点退路,也不接受穆棱两可的回答。 舒鸿煊心跳反而逐渐平稳下来,不管此举是陛下试探还是其他,他都知道自己的回答是什么。 “陛下,以微臣的愚见,国之储君,唯太子能做。” 舒鸿煊略略有些放肆的直视着龙颜,很坚定、很认真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哦?在你心中,唯有太子才有资格做国之储君?”承德帝挑了挑眉。 两人都知道这个“太子”不是意义上的太子,而是大夏现今被承德帝册封的太子。 “谣言的事,不用担心,这种无稽之谈,朕是不会相信的,你家去好好安抚一下华娘的心。” 承德帝话锋一转,又谈起最初说的谣言,“朕的江山,可不是被人用来随意施展阴谋的。” 话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着一股彻骨的冷意,吓得一直当木头人站在一边的蔡三得心肝都颤了颤。 很明显,陛下这是生气了,拿大夏的江山说笑,只求幕后之人有护身符,要不然纵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赔的。 舒鸿煊听话听音,知道自己该离去了,“微臣先行告退。” 待舒鸿煊的身影消失,承德帝才感慨的说道:“容景果然不愧是朕看中的人,没有因为妹妹将要指婚给小五就心生妄想,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不管是小五还是容景,都是他留给太子的忠臣,小五是兄弟,对龙椅没有染指之心,可以给太子做个辅助的贤王,容景生性聪慧,时常有奇思妙想,对朝政很有一套,看待问题每每都能直中靶心,从他入仕以来,所提倡的一切条陈,对大夏的统治都非常有利,更重要的是他年纪还轻,在他宾天之后,会是太子的好帮手。 这么一个臣子,倘若因为妹夫是朝中的五皇子,就生了妄念,实在是可惜。他也不想见到小五与太子之间兄弟阋墙,这两人都能坚定的支持太子,他就放心了。 蔡三得微微垂下头,将陛下的感慨听进心里,心想,明天找个机会悄悄透露一星半点给舒舍人,如今来看,舒舍人不仅能得陛下的欢心,以后同样会是新皇倚重的近臣,两朝近臣,这是多么难得的机遇。 正想着,门外有小黄门进来禀报:“禀陛下,静妃娘娘在外求见。” 承德帝眉梢动了动,“静妃来了?看来她也知道了,宣她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静妃一人走进了御书房,进来就行礼:“臣妾恭请陛下圣安。” “平身,你怎么来了,可是很少见你来御书房这里找朕。” 这种来御书房找他的行为,后宫之中也就婉皇贵妃才会做,静妃向来恪守规矩,不会做这样被人揪住话头的举动。 “陛下,臣妾来,是想请您给小五和华娘赐下指婚的旨意。”静妃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和忐忑,她不知道陛下对此次的谣言如何看待,万一陛下心中不喜,很有可能不会让华娘进门。 “你是知道了谣言才来的吧?”承德帝肯定的说道。 静妃讪讪一笑,“陛下,那些谣言也不知道是哪个脏了心的人放出来的,臣妾看着,像是嫉妒华娘的人,如今闹得满京城都沸沸扬扬的,对华娘不好,索性就先给他们两个孩子赐婚,有臣妾护着,看谁还有胆子给华娘气受。” 承德帝哈哈一笑,“朕以为你会对华娘不满呢。” 他登基几十年,将大夏治理得井井有条,对神鬼之说都嗤之以鼻,更不用说会被这等风言风语给影响,他还可不是那种会因为一些谣言就受人摆布的君主,要是幕后之人以为会令他对舒嫣华不喜,那可就打错算盘了。 这种谣言,他还以为会膈应到静妃,想不到静妃会先他一步来找他,还提出了给两孩子赐婚的主意。 “陛下,华娘是我看着长大的,臣妾自认为痴长她几十岁,还不至于连她的性子都看不透,这么一个好孩子,臣妾可不会放过,臣妾的儿媳妇呀,非她莫属。” 静妃莞尔一笑,也是借此向陛下表达自己的坚持。 ...... 上京东城门处,守城的士兵远远就看见两匹快马直奔而来,上京之中无故不得纵马,这样快马加鞭非常容易出事,士兵们对视一眼,几人手持长枪交叉而且,一人上前,大声喊道:“来着何人?京中不得纵马而行!” 两匹马从远处奔驰而来,速度丝毫不减,就在众人以为快马会横冲直撞的时候,两匹马在士兵身前五步远的距离倏地停住,马儿长嘶一声,前蹄高高跃起。 当先那匹马上之人,从怀里掏出一面令牌,喊话的士兵跪地:“五皇子殿下!”又朝身后的同僚挥手,身后的士兵纷纷让路,两匹马策马而过,速度比在城外疾驰的时候慢了很多,没有在京中横冲直撞。 “五殿下!”宫门的侍卫见到周廷昱风尘仆仆而来,纷纷行礼。 宫内不准骑马,就算周廷昱心中早已焦灼如火,依然还是下马,缰绳一甩,越过守宫门的侍卫就往里面走,到了后来,干脆就跑起来。 来往的宫人们纷纷向他施礼,风一阵就不见了,都在奇怪殿下为何如此着急。 远远的,看见御书房三个字的时候,周廷昱脚步不自觉的再次加快,这个时候,父皇一般都会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 周廷昱径直往御书房内闯,小黄门们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和禀告,就见五殿下冲了进去,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父皇,请父皇给儿臣和华儿赐婚!” 周廷昱直接就闯进了御书房内,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有什么人,进门就喊了一声,跪在地上请旨。(未完待续。) 第273章 男子汉,诚如是【四更】 “你这孩子,见到母妃也不给母妃请安!” 静妃先发制人,抢在陛下之前嗔怒道,看儿子风尘仆仆的样子,就知道儿子是从军营里赶回来的,一进门就说赐婚的事,肯定是知道了京中的谣言。 她做母妃的,来给儿子请求赐婚,是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儿子这么当着陛下的面如此紧张华娘,恐会惹得陛下不喜,没有哪一个做父亲的,想要看到自己儿子为一个女子神魂颠倒。 静妃这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承德帝,不过他自己也经历过青春少艾的年纪,再加上他对华娘的印象不错,主要得益于她有个好哥哥,所以承德帝也就没有责怪儿子。 周廷昱抬起头,见到母妃也在御书房内,愣了愣,复又请安:“孩儿见过母妃,母妃金安万福。” 静妃看了一眼陛下,承德帝才道:“起来吧,再跪下去,你母妃又该心疼了。” 周廷昱讪讪一笑,他刚想出声,就见母妃使命给他打眼色,他咽住了将欲吐出口的话,站起身,乖乖站着不说话。 “你这孩子啊,就是眼馋皇兄们都有一个可心的媳妇儿也不能这么匆匆忙忙的赶回来呀,母妃难道还不知道你的心意么?你看,母妃来见你父皇,就是要为你请旨赐婚呢。” 静妃拉住儿子的手,仔细的给他弹了弹身上的衣裳,一边给儿子这么匆忙赶回来的行为换了一个说法,也是给儿子说,她现在正在为此事请旨,让他不要再过多的出声。 周廷昱闻言,眸中一亮,期盼的看着母妃,那希翼看得静妃心头有些酸涩,儿子这么紧张的为一个小姑娘呢,转而她又自嘲起来,儿子长大了,总要娶儿媳妇的,她做母妃的,又不能陪儿子一辈子,他有个可心人陪着,她也能放心。 承德帝无奈一笑,也不拆穿静妃,只是有些严肃的问道:“你这么匆忙的赶回来,可是到了军营里的休沐日?” 周廷昱顿了顿,老实回答:“回父皇,军中休沐日还没有到。” “所以你是无故出营?”承德帝语气中已经带上了肃穆。 静妃心里一紧,握住儿子的手不禁有些用力,周廷昱用力回握了一下母妃,暗中示意她不用担心。 “回父皇,孩儿出营,已经向统领请示过了,回营之后,自会把落下的训练做完。”周廷昱平静的道,并没有因为父皇的询问而惊惶。 “那你回来作甚?朕可没有召你回来。”承德帝面色淡然的问道,即便是静妃这个枕边人,也看不清他此时的想法。 周廷昱轻轻拍了拍母妃的手,示意她安心,稍稍用着巧劲儿,就把母妃的手挣脱,他双手作揖,非常认真的道:“孩儿此次回来,是为华儿一事!孩儿惊闻京中谣言,恐再拖下去,于华儿不利,特此向统领告假,回来跟父皇请旨,还望父皇成全!” 周廷昱直言不讳的把自己回京的用意说出来,并没有顺着母妃给的借口往下爬。 静妃看得心中焦急不已,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啦?明明她已经再给他兜回来,怎么还这么冥顽不灵呢? 又担心儿子会触怒陛下,紧张的观察着陛下的神情,要是陛下真的是怒不可遏,她就去把皇后娘娘搬出来! “为何如此做?”承德帝看到了静妃的紧张,他面上无甚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儿子,等着他的回答,心中不可抑制的生出了一种期望。 “男子汉大丈夫,如果连自己心爱的人儿也不能护着,也不敢护着,谈何保家卫国?若是连华儿遭遇了这种事,孩儿都不闻不问,只冷眼旁观看她在漩涡中挣扎,又有何资格将保卫百姓的责任扛在肩上? 如果连小家也顾不好,又怎会顾大家?孩儿不仅是大夏的皇子,以后还会是一家之主,是妻儿的倚靠,是他们的天,孩儿肩上的责任,有小家,也有大家。 翌日孩儿在沙场上会为了国之百姓勇猛杀敌,今日孩儿同样会为了华儿护她周全!孩儿无愧天地,无愧于心,还请父皇成全!” 周廷昱这番话说得并没有多少慷慨激昂,他很平静、很淡然的把这番话说出来,这就是他所想,此话绝无半点作假,他知道把华儿跟国之百姓相提并论,或许会让父皇恼怒,可他的确是这样想的,他不会让华儿自己一个人遭受这样的风波,而因为担心父皇会责怪他就不出声。 诚如他所说,他的肩上,扛得起责任,无论是国之百姓,还是自己的小家,他都会承担。 男子汉,诚如是。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蔡三得死命的屏住自己的呼吸,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生怕会惹得陛下注意,就在他以为陛下会因为五殿下这番话生气的时候,就听到一阵爽朗的大笑声,笑声中的欣慰,任是在场只要没有耳聋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哈......” 承德帝欣慰大笑,面上的神情早已不复先前的肃然,满脸的笑容,就是再眼瞎的人,都能看出他心情很好。 “甚好!甚好!父皇很欣慰,你有这样的想法,也有这样付之行动的魄力!没错,男子汉大丈夫,要是连自己的妻儿也不敢护着,父皇又怎会相信翌日你在沙场上不会怯懦? 只不过是小小的谣言而已,倘若你知道之后,不闻不问,甚至因为谣言而忌讳,不敢出面,父皇反而会失望。因为一则谣言就畏首畏尾,裹步不前,这辈子也不会有多大的成就。 你几年前对父皇说,想要去军中打熬,为边疆的百姓逃回公道,那时候你年纪尚小,父皇见你雄心壮志,不忍打击你,也应了你的要求。 父皇一直都在担心,你只是因为一时好玩或者过了那个劲儿之后,就会后悔,如今看来,你已经长大了,的确是能自己承担责任了,父皇很欣慰。” 他看着站在他面前,已经跟他齐高的儿子,心中感慨万分,儿子能这么快知道京中的谣言,是他青云第一时间传递给儿子知道的,为的,就是看看儿子的反应。 如今看来,儿子的确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而先前对华娘有意的二子、三子、四子等人,却龟缩不前,生怕他会因为这种无稽之谈的谣言怪罪他们。 还不如小五有担当呢。 “三得,笔墨伺候!” 有人想要借他的江山来对付一个小姑娘,他就偏偏不让幕后之人如意! (未完待续。) 第274章 圣旨来了【五更】 广平候府的上空弥漫着一种肃杀的气氛,府中的下人行走之间都带着一?34??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会触了主人的霉头。 百雨金轩中,此时原本应该早已去女学上学的舒嫣华正在屋子里做着针黹。 “大姐姐,你别听外面那些闲言碎语,那些话都是无稽之谈,都是骗人的!你不要伤心。” 舒燕巧做在舒嫣华身边,满心担忧的看着她,昨天傍晚,她就听到了那则谣言,时至近晚,就算担忧大姐姐,也不好去百雨金轩打扰。 今天听奴仆说大姐姐没有去上学,怕她会伤心,用过早饭就来这里了。 “这点闲言碎语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你放心好了。”舒嫣华抬起头微微一笑,笑容清澈恬静,一如最纯洁的百合,无端就让舒燕巧放下心来。 她看着倚在窗边,低着头,一针一线在峰值着荷包的女子,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金晕,脸上那层淡淡的绒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尤为可爱,手上穿针引线,毫不停顿,手指翻飞灵活不已,她低垂着头的模样,就是一幅最美的画。 这样美好如斯的女子,怎么会有人用这么歹毒的流言伤害她呢? 舒燕巧心头有些愤怒,以前碍于梅氏的威严,也因为姨娘的阻止,她一直都跟这个大姐姐没有多少交集,之后姨娘让她多跟大姐姐说话,也因为那次苏先生的事,她才跟大姐姐有了长足的发展。 往后的日子里,她才知道大姐姐是个怎样的人,会为她着想,知道她囊中羞涩,会借故给她料子,为了不让嫡母和二姐舒妍玉为难她,还会先把二姐那边做好功夫,这种只是既为了照顾她尊严,又体贴的对她好的行为,让她心中感动万分。 生平第一次,她尝到了被人疼宠的滋味,这跟姨娘对她的疼宠不同,这是源自姐姐的疼宠,就好像有些悄悄话能说给姐姐听,却不能说给姨娘听一样。 这样好的女子,居然受到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那个什么崇安侯的嫡子和谢志安算哪根葱?也配得上她大姐姐?就因为这两个不知所谓的人,连累得大姐姐连学也不能上,还要成为整个上京城里那些人的饭后谈资,就连家中的祖母和父亲也不喜,真是岂有此理! 舒嫣华还没有生气呢,舒燕巧在心中就为她打抱不平了。 舒燕巧还想再说话,就被门外急匆匆进来的陈妈妈打断,“哎哟,我的大小姐,快!快!秋儿,你们快帮大小姐换身衣裳,有圣旨来了!” 陈妈妈脚步有些慌乱,还没有屋子里,在院外就大声嚷嚷起来,等她进了屋子,还来不及请安,见到舒燕巧也在这里,又“哎哟”一声,“三小姐你也在这里?” 她双眼扫射了一眼舒燕巧,又不满的叫道:“三小姐你也快回玲珑居换身衣裳,要去前院迎接圣旨呢!” 陈妈妈的脸上有着一种慌乱和焦躁,以至于她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进门见到两位小主子也没有请安问好,只是一味的催促秋儿等人赶紧拿身衣服给舒嫣华换。 秋儿等人并没有听陈妈妈的话,而是齐齐把目光集中在舒嫣华身上,她们是舒嫣华的婢女,陈妈妈还没有资格能指使得动她们。 “慌什么?”舒嫣华依然稳稳的坐在罗汉床上,并没有因为陈妈妈带来的话而慌张。 陈妈妈一愣,见到舒嫣华面容淡然,似是有一种气势摄人心魄,似乎自己面对的是梅氏,一时之间不敢再出声。 下一刻,她定了定神,把心头这种荒谬之感甩开,又嚷嚷道:“哎哟,大小姐,你怎么还坐着?没听老奴刚才说了吗,圣旨快要到我们侯府了,夫人让我来告知你,让你换身衣裳出去迎接呢,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耽误了大事,你担待得起?” “放肆!陈妈妈,你怎么能这样跟大小姐说话?”奶娘齐妈妈喝了一声,这是一个仆人能对主子说话的方式吗?就算陈妈妈是夫人身边的老人,也不能这样对大小姐不恭敬。 秋儿、葡萄等人也是横眉冷目的怒视着陈妈妈,这人真是好大的脸面,居然这般指责小姐。 陈妈妈撇了撇嘴,唇边一抹不屑的笑意一闪而逝,看着还冷静淡然的舒嫣华,心头暗讽,陛下的圣旨都快要来到家门口了,还端着架子,谁都猜得到这道圣旨所为何来,自己都大难临头了,还这么嚣张。 只是陈妈妈到底是不敢再不敬,她索性退到一旁闭口不言,反正待会要是迎接圣旨迟了,她就说是大小姐自个儿的事,与她无关。 “三妹妹,你先回去换身衣裳吧。”舒嫣华淡淡的看了一眼陈妈妈,转而对舒燕巧说道。 “大姐姐......”舒燕巧忧心的望着她。 “乖,先回去吧,没事的。”舒嫣华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舒燕巧无法,也知自己必须回院子了,否则时间赶不及,她福了福身,带着丫环离去。 “伺候我更衣。”舒嫣华起身,回到内室,淡淡的留下这一句。 等府中所有在家的主子都来到前院的时候,舒嫣华也带着人来,恰这时,舒修和陪着来宣旨的蔡三得走了进来。 舒嫣华倏地瞪圆了眼眸,惊讶的看着跟在蔡三得身边的周廷昱,见他一身皇子服侍,身边是哥哥相陪。 周廷昱一眼就对上了舒嫣华的眼神,他绽放了一个笑容,笑容里有着安抚的味道,他静静的注视着她,好像时光远去,景物分离,他眼中只有面前那个女孩儿。 他心中最疼宠的意中人。 蔡三得对舒修和不辞颜色,待走进了大厅之中,站在香案前,恭敬的展开圣旨,等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才抑扬顿挫的念道: “兹有广平候之女舒氏嫣华,恪恭久效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綍,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温脀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勤。 朕躬闻之甚悦。 今皇五子年已正值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舒氏嫣华待宇闺中,与皇五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五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 华娘和廷昱两个订婚了,正好也是我生日这天,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家都幸福美满的,O(∩_∩)O哈哈~(未完待续。) 第275章 你就是大姐夫? 广平候府满室的寂静,除了舒鸿煊看到周廷昱跟着蔡三得一起来,有所?34??测之外,其他人,包括舒嫣华都没有想到圣旨居然是赐婚的圣旨,一时之间,都怔楞在场。 周廷昱见舒嫣华还跪在地上,眸中带着些许的懵懂,也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心中怜惜不已,心疼她跪了这么久,轻轻的咳了一声。 蔡三得立即会意,手上捧着圣旨,冷声的对舒修和道:“广平候,还不接旨?” 舒修和一个激灵,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蔡三得手中的圣旨。 周廷昱几个快步上前,来到舒嫣华身前,微微弯腰,也没等舒嫣华反应过来,直接就是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一个用力,就把她整个人给拉起来了,力道轻柔也不会让她受痛。 其他人见此,才纷纷醒过神来,梅氏搀扶着关氏起来,舒二叔和姜氏等人也有些面面相觑,一直时间,大家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有些措手无策。 正值尴尬之时,蓦地,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响起,“您就是我的大姐夫吗?” 众人循声望去,见站在舒嫣华身边的舒燕巧满脸好奇的看着周廷昱,活脱脱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早已熟悉她的舒嫣华心中无奈摇头,这孩子一旦跟你混熟,就不再掩藏自己真实的性子,内里也是一个胆大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受到舒妍玉的作弄之后,依然还冒着危险把苏先生遇害的事告诉她。 这会儿,这孩子装作这么好奇的问,未尝没有向其他人点明她现在已经是五皇子妃的事,她的身份已经不同寻常,这两天在家中遭受的冷遇,该改变了。 “巧儿!”梅氏厉声的呵斥了一声。 舒燕巧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无妨,本殿下并没有生气。”周廷昱摆摆手,阻止了梅氏还要出口的呵斥,他不仅没有生气,心中还一片喜悦,看这个小姑娘越发的顺眼,见她年纪容貌,就知道她是葡萄口中的三小姐,只要有空都会来百雨金轩缠着华娘一起玩。 这声“大姐夫”听着着实不错,很好,他喜欢听! “你是如何知道本殿下是五殿下?”周廷昱轻轻一笑,逗弄道。 这姑娘应该没有见过他,不管是皇后娘娘寿辰那天,还是这些年他来见华儿,这姑娘都不在,庶出的姑娘如果不得宠,并没有机会能被家中的嫡母带进皇宫中参加宫宴。 “因为你一直抓着我大姐姐的手啊!虽然我孤陋寡闻,不过还是能看出你身上穿着的就是皇子服侍,除了我大姐夫之外,谁还敢这么抓着我大姐姐的手?” 舒燕巧一本正经的说道,她素来心思细腻,从见到周廷昱开始就在暗中观察,这人从一进门就只看着大姐姐,其他人根本就没能被他放在眼里,见太监总管宣读完圣旨之后,这位皇子谁都没有理会,只一心奔着大姐姐而来,扶起大姐姐之后,还自其自然的牵着大姐姐的手,大姐姐好像也很习惯那样,没有半点被冒犯的突兀,似乎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正被人牵着一样。 除非眼瞎,否则不会谁都能看出他是五皇子。 周廷昱哈哈一笑,这个小丫头真有趣,他就喜欢这么识趣的人。 就算被舒燕巧点破了他牵着华儿的手,他也没有放开,圣旨已颁,华儿就是他的妻子,他知道侯府也不太平,既然如此,他觉得很有必要让侯府的人知道,他对华儿的爱重,华儿如今除了是侯府嫡女之外,还是他的皇妃,就算想要给华儿脸色看,也要掂量掂量。 他随手从自己腰间摘下一个荷包,递给舒燕巧,“里面是一点小玩意,你拿去玩,这是大姐夫给你的见面礼。” 舒燕巧没有接,反而是把目光投向舒嫣华,见大姐姐微微笑着眨了眨眼,她才恭敬的接过,还非常识时务的说了一句:“大姐夫,等会我把荷包拿回去给大姐姐。” 这个荷包是五殿下之物,当然要还回去给大姐姐,她一时想不通为何五殿下给见面礼,会一整个荷包的给,直到她回到自己的院子,把荷包打开才明白五殿下不直接给她的缘故——里面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一袋子的金瓜子,加起来,差不多有五百两! 随手就扔给她真金白银的五百两,这个大姐夫真是财大气粗! 舒燕巧自然不知道,周廷昱跟着蔡三得来广平候宣旨之前,已经被他母妃抓着好好洗漱了一顿,就连他腰间挂着的众多荷包,也是静妃为他准备的,预备着他给华娘的弟弟妹妹作见面礼。 可惜静妃不知道,周廷昱有葡萄和樱桃两个内应,对舒嫣华的嫡亲弟妹印象其实都大不大好,也就这个近年来时常跟在华娘身边的三小姐能让他看入眼,更重要的是,舒燕巧那句“大姐夫”实在很得他的欢心,所以他也索性非常大方的把一整个装着真金白银的荷包给她当见面礼。 ——其他几个荷包里面,装的不是玉佩就是宝物,这对一个侯府庶出小姐来说,并没有什么用,还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舒妍玉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着,极力压抑着心底的嫉恨,不让情绪外露,看着与五皇子双手紧扣的舒嫣华,银牙差点咬碎。 凭什么!究竟凭什么!舒嫣华这个贱-种究竟凭什么能成为五皇子妃? 陛下是不是老眼昏花了,居然让一个“祸国妖姬”进门?他就不怕大夏的江山不稳吗?他就不担心五皇子会被这个贱-种克死吗? 明明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啊!母亲昨夜里还跟她说,准备等几天就送舒嫣华去家庙里,让她代发修行,就差几天的时间而已! 居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好好的,怎么就赐婚了呢?好好的,怎么那贱-人就成了五皇子妃了呢? 这世道还有天理吗? 陛下真是瞎了眼,这贱人哪里配得上五皇子? 见着个头已经跟大哥哥一样,却比大哥哥更加英伟俊朗,充满着阳刚气息的五皇子,舒妍玉心底的妒火瞬息间蔓延整个燎原,这样的五皇子,只有她才配得上,舒嫣华她凭什么!(未完待续。) 第276章 区别对待 梅氏一直暗中观察着女儿,见她浑身都轻轻颤了颤,心中暗自叫了一声不好! 这孩子已经魔障了,只要是看到华娘好的,她心中都不忿,昨夜里她还开心着终于能把华娘弄走,今儿华娘就摇身一变,成了陛下亲字钦定的五皇子妃,就连五皇子也亲自跟着圣旨来,玉儿还不得气疯? 梅氏怕玉儿会当场露出马脚,要是被五皇子和陛下身边的蔡总管见到,玉儿这辈子就毁了! 梅氏悄悄放开搀扶着关氏的手,不动声色的挪了几步,来到舒妍玉身边,借着衣袖的遮掩,抓起她的手,狠狠的、用力的、捏了捏。 舒妍玉一个激灵,被疼痛惊醒,她抬头看着身侧的娘亲,见娘亲眸子有着隐隐的警告和担忧,她低垂着头,片刻后,才抬起头,声音欢快的道:“五殿下,你给了三妹妹见面礼,那我们呢?” 她笑得言笑晏晏的,脸上是纯真的笑意,满脸的期盼,却不像舒燕巧那样称呼周廷昱为大姐夫,而是尊称他为五殿下。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舒妍玉这潜在的意思,她话里虽然是把舒鸿达等人都带上,但其实她说的只是她自己,周廷昱作为舒嫣华的未婚夫徐,既然给了舒家三小姐见面礼,没道理不给她这个二小姐,要知道,论起身份和关系的话,她与舒嫣华的关系比舒燕巧的更亲近,毕竟是侯府的嫡小姐。 周廷昱瞥了舒妍玉一眼,对她满脸的期盼视而不见,淡淡的道:“来得匆忙,没有带什么见面礼,等下次正式上门拜访的时候再说吧。” 舒妍玉笑容僵了僵,脸色倏地涨的通红,双眼也瞬间泛起了一层红晕,使劲的眨了眨眼,才把到了眼眶的眼泪给逼了回去,看着周廷昱腰间挂着的五六个荷包,羞恼的低垂了头。 这明显就是睁眼说瞎话了,明明腰间挂着这么多的荷包,偏偏要说没有带,这摆明了就是不想给舒妍玉。 舒燕巧差点笑出声,她死死的咬着腮帮子,微微侧过脸,不敢看去舒妍玉和梅氏那边说,生怕被她们看出破绽,真是活该! 气氛一时之间很尴尬,连梅氏都僵了僵,姜氏倒是有心出言岔开话题,只是说这话的毕竟是皇家的皇子,没有接触过,并不知道他的性子,要是惹恼他就不好了。 先前看他态度和蔼的对舒燕巧,以为是个平易近人的人,哪知道等到舒妍玉出声,他又丝毫不留一点面子给舒妍玉了,当场就让舒妍玉下不来台。 这下倒是让姜氏不敢出言岔开话题了,而且有梅氏在这里,她也不好出头,说到底,五皇子都是她的女婿,万一她出头的话,梅氏心中不高兴,也影响她们之间的妯娌感情。 舒鸿煊似是没有见到一般,静静的看着院子外面的景色,舒嫣华也没有开口为舒妍玉解围,不管周廷昱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她都不会当面反驳他 还是舒修和哈哈一笑,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五殿下,蔡总管,请随舒某去花厅里喝一杯酒水。” 舒修和丝毫不提适才女儿要见面礼的事,好似这事没有发生一样。 蔡三得不接话,只看着周廷昱,今儿最大的是五殿下,五殿下说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周廷昱捏了捏自己宽大手掌中的小手,对上舒修和热情的面容,淡然的道:“本殿下上门,自然要好好拜见一下老太君才是。” 去拜见老太君,自然就不是跟着舒修和一起去花厅喝酒水,而他也可以继续跟华儿在一起,男人之间喝酒水,女眷一般都不能在场的,他作甚要对着舒修和那张脸? 蔡三得也道:“殿下说得很是,老太君的院子在哪里,我们就过去老太君的院子里吧,老太君见到膝下儿孙济济一堂,定会很是欢喜。” 如果说周廷昱的话还有人不明白,那么蔡三得的补充就让其他人心如明镜了,儿孙济济一堂,无非就是让舒嫣华不用避讳。 舒修和稍稍一怔忪,蓦地领会了两人的意思,他搀扶着关氏,笑着道:“殿下真是有心,不如殿下留下来用个便饭?我这就吩咐厨房做准备。” “不用了,本殿下稍后还要回宫复命,也不便久留,就去老太君的院子里坐坐。”周廷昱一口就回绝了舒修和的提议,他还要赶着回军营复命,只不过是太想华儿,也过于担心华儿,所以才会死皮赖脸的跟着蔡三得来广平侯府宣旨。 “还是回宫复命要紧,我这就领殿下去老太君的院子里坐坐。”舒修和见周廷昱脸上已经渐渐有些许的不耐烦,不敢再过多的言语,转身率先扶着关氏往福寿堂走去。 其他人齐齐等着周廷昱迈步,见他拉着舒嫣华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你们家老太君都走远了,你们怎么还站在这里不动?”周廷昱不满的皱着眉看着齐溜溜站着不动的一排人。 姜氏扯了扯舒二叔的袖子,给他打了个眼色,舒二叔及时领会,讪讪一笑,赶着众人,“母亲和大哥都走远了,我们也快点跟上去。” 他一带头,其他人也就陆续跟在他身后走了,等舒鸿煊都走过周廷昱身边,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就只剩下周廷昱和舒嫣华、蔡三得。 蔡三得是不可能走在周廷昱前面的,他也识趣,远远的离着两人,没有上前打扰。 梅氏临走之前,很想说这样子于礼不合,可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谁都知道这样子于礼不合,连一家之主的舒修和也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她作为继母,更不好说什么,只得拉着舒妍玉跟着众人走了。 等舒家人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只能看到走在最后的舒鸿煊的背影,周廷昱才牵着舒嫣华的手慢慢散步似的跟着。 他转头看着身侧的女子,问道:“华儿,你可还好?” 舒嫣华抬起头看着他,此时此刻,他脸上早已不见适才的冷淡和不耐烦,有的只有怜惜、忧心和紧张。 她唇边绽放一抹骄阳似的笑容,“我很好,你不必担心。” (未完待续。) 第277章 他对她的心 他又怎么能不担心? 他知道京中消息的时候,立即就跟统领告了假,快马加鞭赶回来,他都不敢相信,华儿在这等歹毒的流言下过着怎样提心吊胆的生活。 父皇对这则流言会怎样看?是不是听信了流言,继而对华儿心生恼怒? 广平候府呢?葡萄跟他回禀过,老太君关氏对华儿只有面子情,至于继母梅氏也不像表面上那么无私,侯爷舒修和是否还会像以前那般护着华儿? 流言涉及到了大夏的国本,广平候会有这样的魄力一力护着华儿吗? 就算他知道华儿有舒鸿煊护着,他依然心焦如焚,万一舒鸿煊护不住华儿呢? 只要一想到华儿有可能会因为这则流言而受到伤害,或者更有可能会消失在这世间...... 他根本就无法再安稳的在军中待下去,他要即刻赶回京,一手策划这事的幕后之人该死,可如今最重要的,是保住华儿。 他唯一能想到保全华儿的法子,就是恳求父皇赐婚,只要父皇亲自赐婚,就说明父皇不会相信这则流言,只好父皇不相信,幕后之人就是想借此引起父皇的怒火来对华儿不利也没有法子了。 一旦华儿成为他的皇妃,他就有光明正大的立场为她讨回公道,就算广平候有人想对华儿做些什么也要顾忌他。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简单、最快捷、最直接能保全华儿的法子。 前提只要父皇肯赐婚。 一路上,他都没有想过,要是父皇断然拒绝会怎样,不管怎样,他定要护华儿周全! 三年之前,北疆之行是华儿在保护他,如今,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周廷昱,他心爱的人,他自己护着! 幸好事情没有朝着他猜测最艰难的方向发展,母妃没有因为流言就对华儿不待见,反而先他一步先找父皇求指婚,父皇也没有恼怒华儿,反而是应了他这个不合时宜的请求。 华儿还没有及笄,他年纪也不大,按理来说,此时赐婚并不适龄,只是他等不及了,他不想再等下去,要平息这则流言或许会有很多办法,但那些办法都没有赐婚来的摧枯拉朽,来得干净利落。 他不能忍受华儿要顶着“祸国妖姬”的头衔一直到流言平息,他不想华儿连门都不能出,他知道华儿在女学里有多努力,她一直在为年后的毕业考努力,要她关在那小小的院子里,直至流言平息才能出门,对她是多么的残忍! 她的脸上,除了笑容之外,任何愁苦的表情都不适合。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华儿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是多么的绚烂,那时候还是他跟着太子大哥一起看状元游街,虽然看不到华儿的面容,可她露出在面纱之外的那双眼眸,就带着漫天灿烂的樱花,弯弯的,跟弧月一样的眼眸,那样的笑容,才适合她。 他捏了捏手里的小手,“真的没事?对我,不必隐瞒,有什么委屈,只管跟我说,我为你讨回公道。” 怕舒嫣华有顾忌,他又凑到她耳边小声的道:“不用怕,哪怕你说二嫂惹怒了你,我也有法子给你出气!” 在他几个哥哥中,太子妃对他素来很好,太子妃的人品也好,二嫂反而有些带着他都难以理解的矜贵,为人有些难以接近,至于未来三嫂和四嫂,还没有进门,他也没有接触过,他难以比较,于是二皇子妃就倒霉的被他拿来做靶子做事例了。 如果二嫂惹怒了华儿,那他就从二哥身上讨回来,妻贤夫祸少,妻子不贤,当然是做丈夫的来承受祸难。 他这话,是想告诉华儿,不要担心,只要受了委屈,他都会想法子为她讨回公道,反正气不能白受。 舒嫣华缓缓绽开一个笑容,“我真的没事呢,流言昨天才传出来,你今天就来了,我能有什么事?” 舒嫣华还不知道舒修和与梅氏已经商议着要送她去家庙戴发修行,只是碍于舒鸿煊,暂时没有立即行动而已,也是想要观察一下京中的动态,要是越演越烈,京中还没有人出来阻止流言,就算舒鸿煊阻止,舒修和也会送舒嫣华去家庙,至少他还留了舒嫣华一条性命不是? 周廷昱仔细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又问道:“家中可有让你受委屈了?” 他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就算他最后能从葡萄口中得知那也是之后的事,他紧张的是,现在有没有人给委屈她受。 舒嫣华心中划过一股暖流,瞬息间就蔓延至全身,暖烘烘的,有人把你捧在手心里的感受呀,真是好呢。 她很坚定的摇摇头,“还没有。” 她说的是还没有,而不是没有,几乎不用想的,如果今天周廷昱没有带着赐婚的圣旨出现,接下来她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周廷昱送了一口气,没有受委屈就好,“你一定要记得,谁给你气受,你能仗着身份找回来的,你就当场找回来,找不回来的,先忍着,你让葡萄跟我说,我会给你找回来。” 说到这里,他悠悠的叹息一声:“真想快点娶你过门呢,这样你就是有什么事,也能亲自对我说,而不是通过葡萄的传讯。” 舒嫣华脸上泛起了一团红晕,是羞的,心里同时也甜滋滋的,就像吃了蜜糖一样从嗓子眼甜到了心里。 两人慢慢的走着,舒嫣华终是问了出来,“阿旭,陛下和静妃娘娘他们有没有......” 余下未尽的话,她没有说下去,她知道周廷昱一定会懂的。 “傻瓜,你不用担心,父皇如果生气的话,又怎么会为我们两人赐婚?” 周廷昱停住了脚步,很认真的看着舒嫣华,“我今日从军营赶回来向父皇请求赐婚的时候,父皇不仅没有生气,还说我很有担当。母妃那边你也不要担心,在我还没有回到京中之前,母妃就先我一步去找父皇了,她也是想让父皇为我们赐婚呢。” 舒嫣华一脸的惊愕:“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周廷昱好笑的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呀,厉害了,还没有进门呢,就让我母妃和父皇都这么向着你了,以后啊,我可不敢欺负你,省得你跟母妃一告状,我就挨打。” “噗嗤” 舒嫣华娇笑道:“贫嘴!”(未完待续。) 第278章 宠到手心里 舒嫣华悠悠一叹,叹息中有着未尽的庆幸。 她知道周廷昱不会欺骗她,如此说来,陛下和静妃娘娘的确是没有因此而对她心生不满,何其有幸,能遇到这么开明的长辈。 “叹什么气呢?把福气都给叹走了。”周廷昱摇摇头,无奈的道。 “今生能遇见你,是老天对我最大的眷顾。” 舒嫣华唇边勾起一抹笑容,笑容中有着纯净的明媚,也有着对重活一生的庆幸,这一生重来,她只想着能守护好哥哥,守护好外祖家,她对自己的婚事并不是很看重,当初选择五皇子作为目标,更多的是因为他适合。 她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能把与五皇子牵扯上关系,毕竟这个目标有些远大,目标之所以是目标,就说明它有机会实现,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如今呢,看着身边紧紧牵着她手的人,看着他只为了担忧她会不会受委屈,就快马加鞭从军营中赶回来,还为了她求娶了赐婚的旨意,这一生能遇到一个将她捧在手心里疼宠的人,夫复何求? 她脑海中忽的想起了那天在大相寺遇见的老道士,他说她天生贵命,当时她无法理解,如今她倒是明白这话的意思了。 能遇到周廷昱,能与他心心相印,还不珍贵吗?女子一生,能有一个宠她、爱她、护她、全心全意为她的夫君,这样的命格,还不贵吗?无关乎周廷昱的身份和权势,只是他这个人,他这份心意,已经是她这辈子最好、最贵的命格了。 “不仅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我们都要在一起,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周廷昱抬起手,温柔的给她把鬓边的青丝别到耳后,郑重又认真的许诺。 “如果你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舒嫣华定定的注视着他的眼睛,同样认真的许诺道。 这个人呀,这么的好,她又怎能毫不作为,只等着他来找她呢? “好,我们说好了,不喝孟婆汤,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看看谁先找到谁。”周廷昱对神鬼之说并无多大的相信,作为一名军中士兵,对神鬼之说最是嗤之以鼻,如今倒是希望真的没有孟婆,能让他们带着今生的记忆,下辈子寻找对方。 蔡三得有些焦急,抬头看了看天色,这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在广平候耽搁的时间足够久了,还得回宫复命呢,前方广平候府的人早就已经不见踪影了,望着前面两人牵着手依旧依依不舍的模样,蔡三得迫不得已,轻轻咳了两声。 周廷昱锐利的眼神倏地看向了蔡三得,那眸中的冷凝看得蔡三得吓了一跳,立即侧过头假装看小道上的花草,那认真的模样,似是要把路边的狗尾巴草给看出一朵花来。 舒嫣华看得好笑,也情知时候不早了,她拉着周廷昱,加快了脚步。 “华儿,原本赐婚的旨意,是想在你及笄之时才颁下的,如今为情势所逼,只能提前,至于我们的婚期,要在你及笄之后的日子里选取了。” 周廷昱解释道,皇家定亲走那些步骤,也需要大半年的时间,此时算来,恰好也是在舒嫣华及笄之后才能走完,只是皇子婚期要由钦天监来根据双方生辰八字拟定,也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婚期具体是到什么时候,要不要走一趟钦天监大司监的府邸?周廷昱很认真的琢磨了一下。 “嗯,我知晓了。”舒嫣华点了点头。 “至于传出这则流言,让你身陷囫囵之中的人......”说起这件事,周廷昱周边都泛着一层冷凝的气势,眸中闪过一抹狠辣,不管背后的人是谁,总之那人想要华儿的命是事实,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的。 “我观父皇之意,似是不会放过。”父皇既然没有对华儿有不满之意,还为他们两人赐婚,按照他对父皇的性子,未尝不是在有力的回击那幕后之人,恐怕父皇不会就此罢休,敢于拿大夏的江山来玩笑,此罪不可饶恕。 “即便父皇不追究此事,我也不会放过此人,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如果他自己查不到,那他就请求太子大哥帮忙,他就不信了,既然传出流言,总会露出马脚的。 舒嫣华默了默,如果说她对幕后之人不介怀,这当然是假的,哥哥在知道事情的那一刻就着手安排,到今天还没有查出,可见幕后之人的权势比哥哥还要重上几分,这是他们两兄妹都心中有数的事,见周廷昱要查,她也没有开口阻止,暗处的敌人就像潜伏已久的毒蛇,如果不能打蛇打七寸,至少也要知道这条毒蛇是谁,否则一计不成再生一事,她哪有这个闲情逸致去应付? 她的大好年华,可不是这样浪费的。 说着话,已经能见到福寿堂的牌匾,院门外有丫环在翘首以盼,见两人的身影出现满脸欣喜,一个丫环转身就往院内走,另一个想要上前迎接,又怕会惹怒五殿下,畏首畏尾。 “华儿,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事,记得让葡萄给我传讯。如果事情紧急,那就直接递牌子给母妃,进宫跟母妃说,母妃自会为你解决。” 眼见快要见到舒家其他人,周廷昱再次不放心的叮嘱一句,“我等会儿就回宫,我会跟母妃说,让她好好看顾你,你只需记得一件事:不能让自己受委屈,不能让别人欺负你。” 这番话,一路上周廷昱已经说了不下五次了,她听着也不觉得啰嗦,只静静的听他说完,乖巧的点头应诺。 周廷昱还想再说,见快要来到院子外的台阶,只好闭嘴不言,在舒修和、舒二叔、舒鸿煊等人的接待下,终是不舍的放开了舒嫣华的小手,他进了明间大厅,端端正正的给关氏行了一礼,关氏笑得嘴都合不拢,不等周廷昱行全礼,连忙弯身亲自扶起他。 周廷昱顺势起身,还不等舒修和说话,直接就道:“日头不早了,本殿下还要回宫,不便久留,华儿是我的未婚妻,还望侯爷不要让皇家失了脸面。” 这句话既是警告侯府要好好善待舒嫣华,也是说明他对这个皇妃的爱重。 “殿下请放心,华娘在家绝不会受到丝毫的委屈。”舒修和满脸赔笑的道。 “如此甚好,告辞了。”周廷昱淡淡的道,走之前,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对舒嫣华道:“华儿,如今你我大好之事,定然有许多人上门道贺,你就过几天再回女学上学吧,不要累着了。” 处理流言还需要几天时间,什么时候处理完毕,华儿再回去更好。(未完待续。) 第279章 骤然改变的态度 周廷昱带着蔡三得走了,舒修和想要跟他好好联络感情的如意算盘落空,只能无可奈何恭送他离开。 其他人在周廷昱走了之后,端坐在椅子上,一时之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这昨天侯府里还在为华娘的名声愁眉不展呢,今儿就峰回路转,陛下亲赐指婚的旨意,华娘一跃而成了五皇子妃。 这样大的改变,就是稳重如姜氏,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更不用说昨夜里还计划着要把舒嫣华送到家庙的梅氏了。 还是关氏最直接,她笑吟吟的朝舒嫣华伸出手,脸上的笑容和蔼可亲,就像一个疼爱孙女的祖母那般:“华娘来祖母这里。” 丝毫不见往日里的面子情。 舒嫣华心中无甚波澜,她两辈子为人,早就知道关氏的为人,没有因为她这样明显的变化而伤心或者心寒,有些人,有些事,当你早就不期待的时候,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无法再在你心中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舒嫣华规规矩矩的上前,距离关氏还有两步之远的时候,关氏微微前倾身子,直接抓起她的手,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怜爱的摸着她的脸蛋,疼惜道:“祖母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怎么觉得华娘好像比以往瘦了很多?” 突如其来的亲密让舒嫣华一时有些不适应,她僵了僵,这还是她重活以来,关氏对她做的最亲密的举动,她努力让自己放松,闻听关氏所言,她扯出了一个笑容,“祖母定时眼花了,华娘这些时日吃得好,睡得好,如何会比往日瘦?只怕再过几天,新做好的衣裳级穿不下了。” 关氏平日里哪会记得舒嫣华是不是真的瘦了,要不是舒嫣华成了五皇子妃,她恐怕看也懒得看一眼,这要是识趣的人,早就顺着她的话头接下去了,她是侯府的老太君,还是嫡嫡亲的祖母,哪个后辈不会顺着她的话说,只有顺着她的话说,才能让她继续说一些关怀的话,也才能体现她这个做祖母的疼爱孙女。 偏偏舒嫣华不顺着她的话就算了,还直接了当的说她看错了眼,这不是暗讽她虚情假意吗? 关氏笑容也僵了僵,好在她活了这么多年,自己也知道之前对舒嫣华的态度有些不妥,也不在意她说的话,毕竟她现在是未来五皇子妃,任性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关氏就像听不到舒嫣华的暗讽一样,双手紧紧的搂着她,好像搂着一个绝好宝贝一样,转头对自己身边的梁妈妈吩咐道:“你去开我私库,把一些颜色鲜嫩,适合小姑娘穿的上好料子给捡出来,通通给华娘送去,让府里的绣娘给她裁衣裳,既然先前新做的衣裳不合身了,就多做几套新的。我们华娘如此娇贵的人,就是天天换一套新衣裳也是应分的事。” 关氏笑吟吟的说道,活脱脱就是一个疼宠孙女、对孙女任何无理要求都一一应诺的好祖母,“有了新衣裳,自然也要有首饰佩戴着,你去私库里,把我压箱子的那套红宝石点翠首饰收拾出来给华娘一并送去。我们华娘这般明媚的女孩儿,正是适合红宝石。” 关氏知道自己先前对舒嫣华的态度比其他两个孙女的要差上不少,不过也没有到不留情面的地步,既然如今舒嫣华是未来五皇子妃,她为了侯府计,自然是要好好对待她,只要她能提携一下侯府,还怕侯府的荣光没有吗? 五皇子的岳父家,就只是这个名头,就足以让他们家受到诸多权贵的追捧了。 在关氏心里,舒嫣华就是一座大佛,还是刷了金粉,金光灿灿的大佛,先前她羡慕毅勇侯府出了一个三皇子妃,成安候出了一个四皇子妃,见到他们两个侯府大摆筵席,宾客高堂的样子,关氏心里艳羡至极,如今她也可以像毅勇侯老太君和成安候老太君那样接受其他人的追捧了,想到这里,关氏的心滚烫至极。 关氏都出了声,要送首饰料子给舒嫣华,作为母亲的梅氏自然也不能落后,她也笑着看舒嫣华,感慨道:“当年小小的一只,如今都长大了,还有了未婚夫婿,母亲心里真是老怀大尉。 天冷之时怕你受凉,天热之时又担心你会中暑,你每一次生病,母亲都忧心得睡不着,恨不得这罪遭到我自己身上,一眨眼,从前在我怀里嗷嗷叫的小嫩团子,都有自己的夫君了,母亲真是......” 说道这里,梅氏已经语带哽咽,眼眶泛红,她低垂着头,拿出手帕子,轻轻掩了掩眼角,末了才不好意思的道:“今儿是大好的日子,看我,都失态了。” 姜氏笑着打趣,“大嫂这是不舍得华娘吧,也是,做母亲的,眼见自己的闺女此后就要成为了别人家的媳妇儿,自然是满心不舍的。不过大嫂先把心放回去,华娘还没有及笄呢,就是婚期也没有这么早。” 梅氏也莞尔一笑,看着舒嫣华的眼神透着一种慈爱和疼惜,“不管多久,我都不会舍得华娘的。陈妈妈,你也去,把我压箱底的那套金刚粉钻首饰拿来给华娘,我们的大小姐要好好的装扮一番,可不能失了五皇子妃的身份。” 关氏对梅氏这番话很认同,觉得不愧是主持中馈的冢妇,就是这般识大体,可不是么,华娘如今也不仅仅是侯府嫡女,还是五皇子妃,做事就应该符合一个皇子妃的身份,可不能跌了份。 梅氏说道这个份上,就算舒嫣华心中多有恶心,也只能是压抑着心中的恶感,乖巧又感激的对她道谢:“华娘多年来多得母亲的悉心照顾,此生感激不尽。” 梅氏摇头一笑:“这孩子说的傻话,做母亲的哪一个不想自己的孩子好?母亲照顾你,不是理所应当?” 舒嫣华心中暗叹:做母亲的,当然想自己的孩子好,可惜她不是她的孩子,唯有站在对立的立场了。 姜氏也笑道:“母亲和大嫂都给了华娘压箱底的东西,我这个做二婶的,也不能吝惜,回头我也让丫环把一套压箱底的蓝宝石首饰拿来给你。” 她没有女儿,自来把华娘看成亲生女儿般看待,如今见她得了好归宿,心中也是欣喜万分。(未完待续。) 第280章 众生百态 关氏见两个儿媳妇都上道,心中也极为高兴,一切能让侯府声望增加的事,她都不吝去做,哪怕就是现在满脸笑容的对待舒嫣华是在打她自己的脸也无所谓,只要能对侯府好,这些都是小事。 关氏兴致勃勃的开始讨论起大摆筵席的事:“我们家出了一个皇子妃,这是天大的好事,自然要好好庆祝的,五殿下适才不也说了,会有很多人上门来祝贺。既如此,我们来合计合计,应该给哪些人家送帖子。” 不等其他人接话,关氏又推翻了自己先前说的话,“要请的客人如此多,一天的筵席可不够,我看呐,至少要摆三天以上,第一天就请勋贵,第二天就请文臣,第三天才是我们自家亲戚聚聚,你们看可好?” 想到毅勇侯府大摆了好几天的宴席,她眼馋至极,也决定摆几天的流水来彰显一下自家的尊贵,关氏浑然忘了外面市井之中还流传着舒嫣华的流言。 见关氏如此兴致,不管是舒修和还是舒二叔都不好让她失望,而且关氏有句话倒是说对了,五皇子临走之时说的那番话,可不就是让他们侯府大摆筵席的意思么? 从太子妃到四皇子妃,家中都如此行事,没道理到了五皇子妃,就要低调了,这不是活生生打五皇子的脸么?让五皇子在众皇子中如何立足? 姜氏也加入了讨论的行列中,就连菜式也跟关氏讨论得兴致高昂,梅氏见此,也只能笑着加入其中。 坐在梅氏身边的舒妍玉静静的听着长辈们为了几天之后的筵席讨论,每个人都如此兴奋高兴,就连下人们也一扫昨天的战战兢兢,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容,这样的笑容,看得她刺眼得不行。 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起,看着祖母怀里紧紧的搂着上舒嫣华,心中妒火烧的火旺至极,那个怀抱、那个位置,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凭什么给舒嫣华? 凭什么一家人都要围着她一个人转?凭什么她娘亲压箱底的首饰要给她?那套金刚粉钻她眼馋了许久,娘亲明明说是留给她做嫁妆的! 从先前听到圣旨之时,就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妒火让她心中微微扭曲,她再也忍不住,倏地站起来。 厅中所有人都被舒妍玉这一突兀的举动吓一跳,话音齐齐收住,望向舒妍玉。 梅氏眸光带着警告看着女儿,接触到娘亲的眼神,舒妍玉僵了僵,她勉强的笑了笑,“我回院子里给大姐姐准备一份大礼,以贺大姐姐的大喜。” 梅氏放下心来,她也怕女儿再留在这里会撑不住露出马脚,立即就顺着她的话头说道:“知道你心里有你大姐姐,快去吧,好好选一份礼物,送去给你大姐姐。” 关氏也笑,她看着舒妍玉的神情很满意,果然不愧是她往日最疼爱的孙女,就是这般识大体,“玉儿说的是,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在这里留着也听不懂,你们先回院子里吧。” 舒妍玉身子更僵了,看着往昔对她慈爱异常的祖母,如今却连挽留也没有就敢她走,手握得更紧。 舒嫣华眸光闪了闪,她使着巧劲儿从关氏怀里挣脱,也说道:“祖母,华娘也有些累,想要回院子里休息一二。” 关氏立即紧张的看向她:“可有哪里不舒服?” 见舒嫣华摇头,又一叠声的吩咐秋儿她们:“你们这些在大小姐身边伺候的人,一定要好好给我看顾好大小姐,大小姐要是有丁点不舒服,唯你们是问!你们的皮都给我仔细点,板子也不是这么好吃的。” 说完也不管秋儿她们,连连催促舒嫣华去休憩:“你快回你院子休息一下,不要劳累了,有什么事就吩咐丫环去做,想吃什么,小厨房里没有的,就派人跟祖母说,祖母让人给你采购回来。” 舒嫣华心中自嘲一笑,这就是她的祖母,只要你有用处,你就能得到她全心的疼爱。 “华娘知晓了,祖母、父亲、母亲、二叔、二婶,众位哥哥们,华娘告退。” 舒嫣华实在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某些人的嘴脸,她看着反胃。 舒嫣华一走,舒妍玉也紧跟其后,舒燕巧自然也没有留在福寿堂的道理,家中三个女孩儿都走了,舒鸿煊等人也不插不上手,也纷纷告退离去。 关氏也不在乎,挥挥手就让他们走,继续拉着舒修和等人商议大摆筵席的事。 在上京,每每有大事发生,都会很快就传遍整个权贵圈子。 上午广平侯府才接了圣旨,下午该知道的人家也都知道了,绝大部分人都跟舒家人一样,被这道圣旨打得有些懵。 昨天才传出广平侯府舒家大小姐是“祸国妖姬”,才过了一天,陛下就亲自为她和五皇子赐婚了,这样的峰回路转,转得众人都眼花缭乱,不少人都抬头看着太阳,见太阳挂在东边,烈日当空,才肯定自己没有听错仆人汇报的消息。 陛下,居然真的是赐婚了! 五皇子是谁?那是一个能跟二皇子争宠的人。细细追究起来,五皇子的宠爱其实比二皇子更甚,陛下对他和二皇子不相上下,年仅十一岁就让五皇子上朝听政,如今更是因为五皇子想要是参军报效国家,陛下也应了,还把他丢进了虎贲军中——随着年纪越大,周廷昱去军中打熬的事也就难以瞒过众朝臣的耳目,承德帝干脆就公开说明了。 二皇子是因为岳父是吴国公,所以对军中有一定的影响,可五皇子已经直接在虎贲军里跟那些军中悍将一起历练了,军中历练出来的情谊最是坚固,这可比二皇子更有利,更有人甚至猜测,陛下把五皇子丢进虎贲军里,就是为了给五皇子铺路,迟早虎贲军的统领是五皇子的。 而后宫之中,五皇子的母妃是四妃之一的静妃,静妃还深得皇后娘娘的宠爱,皇后娘娘和太子对五皇子也宠爱有加,有大夏朝最尊贵的几位主人的宠爱,五皇子简直可以在大夏横着走。 这样的五皇子,陛下居然给他赐婚了,对象还是顶着“祸国妖姬”的舒家大小姐? 陛下,这是何意?(未完待续。) 第281章 人算不如天算 这已经不仅仅是后宅妇人关注的事,就是各家的主事者也都对这件事非常关注。 就算是寻常人家之间的联姻,也会涉及到各家的利益或者联盟呢,更何况是一位皇子大婚。 如果这位皇子是个无人疼爱的小可怜也就罢了,大家也就关注一会儿,知道哪家人出了皇子妃,偏偏这位皇子是个备受宠爱的皇子,自身已经在军中历练就算了,外祖家还是六阁臣之一,这样的皇子赐婚,哪里容得其他人不留意? 看五皇子妃的家境,广平候不足为虑,可她却有一个嫡亲哥哥,联想到舒鸿煊是中书舍人,是陛下身边的心腹近臣,这样的赐婚用意...... 不少自诩聪明的人都开始纷纷猜测陛下的用意了,陛下还正值壮年,太子殿下却已长大成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纵观历史,久坐的太子一般都很难登上皇位,这也是不少人看好二皇子的缘故。 而如今五皇子也开始逐渐长大成人,陛下对他也多有宠爱,让他与舒鸿煊妹妹联姻,难道是想...... 想到这里,不少老爷吩咐自家夫人,挑选厚重的礼物,送去广平候给五皇子妃,至于京中流传的“祸国妖姬”的流言...... 谁都不是傻子,这道赐婚就是陛下对此事的看法,看来舒舍人真的很得陛下的心呀! 各家各户开始扫荡库房,就算没有想上五皇子船的人,也不会得罪五皇子,而有些人揣摩着、自以为明白陛下的用意,就更加积极了,备的礼不仅多,还厚重,想要提前在五皇子妃面前眼熟。 在京中疯传了两天的流言,就这么轻易的被一道赐婚的旨意给打破了,说到底上京这个地界、大夏这片土地,只有一个主人,只要主人家表了态,哪怕那个人就是杀人犯呢,也有人费足心思帮人脱罪。 不少人家都在庆幸,幸好流言才开始两天,就算有其他想法想要实施的,也没有来得及,迟一点的话,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五皇子妃,这可是跟五皇子结了仇。 有将这件事揣摩出一二三四的人,自然也有怒到极致、气得嘴角生泡的人。 二皇子就是如此。 狠狠把一桌子的茶碗扫下地,耳边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依然余怒未消。 “混账东西!混账东西!居然赐婚了!”她辛辛苦苦谋划出这件事,还未来得及动用后手,开了个头就被终结了,让她如何不气? 本来一开始是想造成舒嫣华草菅人命的,偏偏那个地痞命大,让她逃过了一劫,崇安侯嫡幼子欠他们家世子弟弟一个人情,答应会把草菅人命的罪名严严实实的按在舒嫣华头上。 在她的谋划中,哪怕就是她家车夫撞的,她都有办法让舒嫣华背上了草菅人命的罪名,一个女子,只要有这样的罪名,连好人家都很难嫁进去,更遑论是皇家。 她要杜绝舒嫣华进皇家的一切可能,就是一个小妾呢,舒嫣华也没有资格做!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事情没有按照她的设想进行,崇安侯嫡幼子也就只能随机应变了,至于后来出现的谢志安,根本就没有在她的预算里,这人突兀的冒出来,差点让事情无法继续下去,还真的以为他看到了事情的真相——那个地痞确实是她这边找人弄断了肋骨,再自己冲上去撞车的。 一计不成,她不甘心,立即就想到了第二计! 也是谢志安的出现才让她对新计谋有了头绪,两个青年才俊当街为了一个女子争风吃醋,这样的女子,有多少大户人家的主母喜欢?一看就是红杏出墙、喜欢到处勾搭人的狐媚子! 她爹跟崇安侯承诺,会给他的嫡幼子一个实职,条件是他不能出面说明这件事的缘由,就由着这个流言散播,至于谢志安......他是哪位?值当她废心思去安抚? 就这样,满京城都被她的人传遍了这个流言。 她还记得这个流言一开始的时候,她爹还赞她聪慧,只是后来流言变了味,成了“祸国妖姬”的时候,她爹气冲冲的来到二皇子府怒骂了她一顿,说她不知死活,居然敢让人散播这样的流言,还呵斥她即刻把人手给撤离,她爹亲自出手,帮她扫干净了手尾。 反正上京城中,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现在撤离关系也不大,她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还未等她得意,流言才传了一天,第二天她就收到了这样的消息——广平候舒家大小姐被陛下赐婚,指给了五皇子! 简直是混账! 她弄出这样的流言,可不是为了让舒嫣华嫁进皇家的,是为了让她这辈子也不能跟皇家牵扯上关系,也是想让她连个好人家也嫁不了! 如今可好,舒嫣华成了亲赐的皇子妃,品级跟她一样,还是她的妯娌,除了娘家权势能压舒嫣华一头之外,她在舒嫣华面前有何威信可言? 气得胸脯上下起伏,二皇子妃好半响依然没有从这个打击中回过神来,银牙狠咬,面目狞狰至极,眼底泛着一层红丝,活脱脱就像个魔鬼般,看着怪不吓人的。 留在屋子里的都是她的心腹,众丫环纷纷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怕会被怒极的主子拿来出气。 好半响,寂静的屋子里就只能听到二皇子妃粗粗的踹气声。 “主子,有一事,您忘了?”有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声音里带着沉稳,似是没有给吓到。 “何事?”二皇子妃顺着声音望去,见是最得力的心腹,早已嫁给皇府管事的管家娘子,抿了抿唇,问道。 “您忘了曾经在大相寺听过的,舒大小姐的命格?”管家娘子提醒道:“如今,她可是五皇子妃!” 祸国妖姬这个流言是她们放出来的,她们当然知道真假,而在大相寺里听到过的,舒嫣华“天生贵命”的命格,她们可无法测验是真是假,一旦能知道是真是假,那肯定是已成定局之后的事。 只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最重要的是,被批“天生贵命”的舒嫣华成了五皇子妃,而五皇子又备受陛下宠爱...... 二皇子妃心下一凛,她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她当机立断,吩咐道:“去看看殿下在哪里,跟殿下说,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找他!” (未完待续。) 第282章 得不到就毁掉 “愚蠢!” 二皇子阴沉的看着二皇子妃,呵斥了一声:“如果你早日跟我说这件事,现在也不至于看着五弟娶她!” 二皇子妃抿了抿唇,低垂着头不说话,她很清楚,如果一开始就跟二皇子说这件事,不出意外,舒嫣华一定会成为她的妹妹。 倘若不是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她绝对不会告诉他这件事。 “简直是妇人之心!头发长见识短!好好一个天生贵命,就被你这等嫉妒之心给推拒了,还让五弟捡了便宜!你要是怕她威胁到你的地位,你就不会给她下药,让她生不出孩子?连孩子都没有,如何跟你斗?” 二皇子冷冷的道,觉得这个妇人简直是愚昧,就因为这点妒忌之心,居然放走了一个能辅佐他坐上帝位的女子,白白让五弟捡了好大一个便宜。 舒嫣华一个后宅女子,对他朝政之事是无法有丝毫帮助的,后宅女眷素来目光短浅是,说她能辅佐他坐上帝位,看中是她身上可能带着的运道。 有些人的运道非常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有这样的人在身边,自身的运道也会跟着好起来,他看中的,就是这一点。 天生贵命的人,运道都不会差。 二皇子妃倏地抬起头,见殿下眸中并没有对舒嫣华的痴迷,反而是责怪她放走了一个对他有利的女子,蓦地,她心中生出了一种悔意。 倘若早知道殿下对舒嫣华是这样的态度,她哪里会阻止舒嫣华进门,殿下对舒嫣华根本就没有那种爱慕之心,连给她下药的话都能对她说,可见的确是对舒嫣华只有利用之情。 一个连孩子都没有的侧妃,对她的凤位哪里会有影响? 想到让五弟得了这么一个皇妃,二皇子妃心中充满了懊悔。 “殿下,如今如何是好?”二皇子妃轻声问道。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本殿下得不到,五弟也休想得到!只要毁了她,什么天生贵命也是白瞎!”二皇子冷冷的道,眸中闪烁着狠辣的目光。 人都有爱美之心,舒嫣华的颜色如此好,他作为男人,自然是喜好的,当初给母妃提议,想要纳她进门,除了她颜色好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舒鸿煊这个人的分量。 倘若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舒嫣华身怀天生贵命,他怎么也要抢到手,现在被妇人的嫉妒之心能搅和了,说什么都迟了。 既如此,他得不到的,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无怪乎二皇子如此生气,二皇子妃是个后宅妇人,镇日里就知道算计那些鸡毛蒜皮的事,眼界短浅,哪里会知道如今朝堂的大势? 自从他听信了舒修和的建议,派私兵去劫走严家那批贡品不成反暴露之后,他的日子就有些不好过。 虽然那些私兵已经听从他的吩咐,分散隐匿,可依然有一股势力在追查他的私兵。 这股势力是何人的,他心中只有些许猜测,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就是说明,舒鸿煊一早就与太子狼狈为奸,严家那次贡品的运送,其实是他们一早就谋划好的。 事后他仔细的琢磨了好一会儿,觉得舒修和在其中扮演无间道的可能性很小,最大的可能就是,舒鸿煊背着舒修和投靠了太子殿下。 那些能把他私兵都给打败的护卫,不可能是严家这等商贾人家能养出来,那么这些护卫的身份就只有一个! 跟他一样,是太子殿下私下养的私兵护卫! 幸好他发现了这个秘密,否则的话,要是没有准备,很可能在最后的搏斗中被太子在背后横插一刀! 私自豢养的私兵有可能被太子一方追查到,而太子那一方的私兵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任凭他动用了所有的手段,都查不到一丝蛛丝马迹。 这些时日以来,他都战战兢兢的,惟恐被太子追查到他的把柄,要是在父皇面前告上他一状,不见得父皇会信,可万一父皇心中起疑,那可是天大的损失。 帝皇多疑心,只要有了疑心,无论他做任何事都会束手束脚的,这对他发展势力极其不利。 也因此,他在朝堂上都安分了许多,也不指使着手下的人去攻讦太子的人,只等过了这个难关再来谋划。 偏偏他处心积虑的为那张龙椅谋划之时,后院还起火! 要是这个妇人能贤惠大度一点,事情哪里会走到这般棘手的地步? 二皇子垂眸想了想,心中已经定下了除掉舒嫣华的法子,既然舒鸿煊与他不是同一路人,也就无需顾忌他了。 梅尚书是他的心腹,招他来细细问过,倘若舒修和是可信之人,就让舒修和亲自解决掉舒嫣华这个麻烦。 这也算是舒修和的投名状,只要舒修和把这事办妥了,自会成为他的心腹。 想好了计谋,二皇子依然心情阴暗,他沉着脸,冷冷的问道:“可还有其他事你是瞒着我的?” 二皇子妃心中一凛,喏喏的答道:“没有了,就只有这事而已,是知道五弟赐婚才想起来这事,怕耽误您的大事,才会赶紧来跟您说。” 二皇子微微眯着眼,审视着二皇子妃,半响后,才起身拂袖而去,留下一句话:“没有最好,否则出了事,本殿下也救不了你。” 二皇子妃在二皇子走后,才浑身瘫软的靠坐在椅子上,她的后背早已冷汗一片,她极力强忍着,才没有在殿下面前露出破绽。 想到自己散播谣言那件事,二皇子妃心中一阵心惊肉跳,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要是告诉了殿下,就算她生了殿下的嫡长子,殿下也不会对她客气,就算父亲是吴国公,恐怕也救不了她。鉴于此,她根本不敢对殿下说实话。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人知道的,不会有人追查出来的,父亲说已经帮我清扫了手尾,殿下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二皇子妃心中惴惴不安,她心中暗暗安慰自己,有父亲的帮忙,父亲的动作又足够快,不会有人能查到她头上来的。 (未完待续。) 第283章 妻贤夫祸少 “何故这般严肃?父皇不是才给你找了一个可心人做皇妃么?怎么看着不似高兴的样子?” 太子殿下看着坐在自己眼前五弟,逗弄着他。 周廷昱紧紧抿着唇,周身气息冷冽肃杀,浑然没有了前几年太子殿下熟悉无比的赖皮和嬉笑。 太子殿下悠然一叹,叹息中带着欣慰,昔年他曾经当做儿子看顾的五弟,如今也长大了,有自己喜欢的人了,会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扛起了肩上的责任,再也不能把他当做孩子看待了。 “还气着呢?”太子殿下无奈一笑。 “焉能不气?这道赐婚的圣旨,原本应该在华儿及笄之日在颁发的,让所有来见证她及笄礼的人都知道,她是我的皇妃,这种无上的荣光,能让一个闺阁女子荣耀的事情,被迫如此仓促,还是在这么一个情况下。 虽然一样可以让华儿备受其他人的瞩目,到底还是有差别的,在这种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颁下圣旨,委屈了她。” 周廷昱冷然的说道,他很高兴能跟华儿成为夫妻,只是这跟他预期的情况不一样,他不能忍受华儿遭受这样的待遇。 “这个幕后之人,真是该死!”周廷昱浑身毫不掩饰的布满了杀气,“太子大哥,你查出来,究竟是何人所为?” 此时他刚从皇宫中出来,带着蔡三得回宫跟父皇复命之后,他向父皇回禀想去太子府,有事请教太子大哥。 周廷昱是承德帝一手教导出来的,焉能不知道他的想法,他也无意阻止,只是让他不要耽误太久,尽早回军营复命。 他来找太子大哥,就是为了询问流言之事。 他今日才通过青云知道京中流言,想要查出幕后之人需要时间,他也不知道父皇作何打算,他相信,如果说这事有人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除了太子大哥之外,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很早之前他母妃就跟皇后娘娘说过华儿之事,所以皇后娘娘也是知道舒嫣华其实早已被陛下和静妃内定为五皇子妃,既然皇后娘娘知道,没道理太子殿下要瞒着。 周廷昱怕自己在军中历练,舒嫣华有事之时会赶不及帮忙,有时候舒鸿煊就算是中书舍人,也有些事是他也无法插手的,比如说皇家之事,要是有皇室中人针对舒嫣华,舒鸿煊也没有办法出面。 这种情况也被周廷昱考虑进去了,他自然要为舒嫣华找一个护身符,这个附身符自然就是太子大哥。 就连舒鸿煊都不知道,一旦出现了连他也护不住妹妹,周廷昱也来不及出现帮忙的情况下,太子殿下就会出手。 周廷昱为舒嫣华着想的一番良苦用心,只有太子殿下才知道。 自小就疼爱的弟弟如此认真诚恳的拜托他这个做大哥的,帮忙在有需要之时对弟妹伸出援手,太子殿下自然一口就应了下来。 只是一直以来,这么些年舒嫣华也没有遭遇过其他需要太子殿下出面的事,太子殿下也就没有过多干涉。 一直到昨天,京中突然爆出这样的流言,太子殿下立即就从中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如果流言的主人公是其他人,他也懒得理会,偏偏那人是五弟心爱之人,是他未来的弟妹,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一声令下,手下的人就开始查探这股流言的源头。 如果说上京之中,有人能在太子殿下的手中抹杀一切的秘密,那就只有坐在皇宫之中,坐在龙椅的那个人才有可能,吴国公...... 不在此列。 “是你二嫂吩咐人做的。”太子殿下淡淡的道,果然不负周廷昱所望,直接就给了他答案。 周廷昱眼中倏地闪过一抹冷光,冷冷道:“二嫂?居然是她?为何如此做?” 话落,他自个儿又摇摇头,“何故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需知道是何人所为就是了。” 谁管她为何要这样做?不管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他只看到了如果他没有请旨,华儿此后的可能会遭遇的悲惨。 他先前在广平候就对华儿说过,哪怕是二嫂给了她委屈受,他也不会放过她,二嫂在背后阴人,那说不得就要让二哥来偿还了。 “多谢大哥告知!”周廷昱拱了拱手,认真的道谢。 太子殿下微微摇头,“你我兄弟,何须客气。只是你打算如何做?” 要说让五弟看在是自家二嫂的情分上既往不咎,那显然是强人所难,他熟知的五弟,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哪一个皇室众人没有脾性?这都被人打到脸来了,还之意忍气吞声,父皇也不是这般教导她们的。 再者说了,从小二弟就跟五弟不对盘,指望五弟看在兄弟情分上当这事没发生过,换他,他也做不到。 太子殿下知道五弟肯定不会就这么息事宁人,只是如何做他倒是猜不到。 “妻贤夫祸少,二嫂这般狠毒,是二哥教导之过,谁的过错,当然就是谁来负责。”周廷昱理所当然的说道。 太子殿下也没有劝告他,反而道:“需要大哥帮忙吗?” 周廷昱婉拒了,“多谢大哥好意,此事还不需要大哥出面。” 见天色不早了,他起身告辞,“大哥,我还要回军营,先告退。” 太子殿下也不挽留,起身送他出了太子府。 周廷昱对身边跟着的青云和青凡两人道:“青云,你去把此事是二皇子妃所为,告知容景大哥,跟他说‘妻贤夫祸少’,他就会明白了。 再有,你再去外祖家,跟我外祖说,二哥手下这些时日太过嚣张了些,把朝堂弄得乌烟瘴气的,是时候让一些人滚蛋了。 最后,你把这事告诉我母妃,相信母妃会让二嫂长长记性。” 他不屑于出手对付二嫂,可她弄出这么大的事,不给她一个教训,她还真当无人能治她。 按照二哥多疑、二嫂蠢笨的性子,恐怕他出手报复了,还不知道为何呢,不给机会他们想明白,他们恐会想岔了去。 ...... 在周廷昱吩咐青云之时,宫里的承德帝也阴沉着脸,他赐下指婚的圣旨之后,就吩咐人去查这件事,太子都能知道是二皇子妃所为,他不可能查不出。 “去,跟皇后说说,二皇子妃该长长记性了,身为皇家的媳妇儿,没有半点贤良淑德,谈何教导我大夏的皇子皇孙!小二也是,连个媳妇儿都教导不好,出息呢!” 蔡三得躬身领命而去,心中感慨,陛下对此事很震怒,原本以为幕后之人没有护身符的话,恐怕就难逃一劫,如今嘛...... 二皇子妃还真的感谢她生下了二皇子的嫡长子,否则还真的是有九条命都不够看。不过听陛下话中之意,恐怕二皇子会被二皇子妃连累咯。 (未完待续。) 第284章 此等心思,何等歹毒 之前权贵之中,人人谈广平候府色变,避之如蛇蝎,如今圣旨一下,短短几个时辰内,门房就收到了十几份的帖子,全都是要上门拜访的。 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这些事舒嫣华并不关心,她也没有因此而失落或者伤感,在上辈子的时候,她就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两辈子为人,不是她放在心上的人,已然无法伤害到她。 圣旨颁下的第二天,皇后和静妃就召见了她,两人对她都和颜悦色,静妃更是全程拉着她的手,对她慈祥可亲,一点四妃的架子都没有,俨然就是一个疼爱晚辈的长辈。 两人还赏赐了她许多珠宝首饰,衣裳料子应有尽有,这样的荣宠,把三皇子妃和四皇子妃也给比了下去。 静妃不在乎,这是她的儿媳妇,她喜欢,她就宠着,德妃和陆昭仪觉得华儿抢走了自己儿媳妇的风头而不满?那就自个儿给自己的儿媳妇长脸呗,偏偏为了让儿媳妇好对自己儿子言听计从、贤良淑德,不争不妒,要做好一个皇子妃的表率,要贤惠大度,净是端着架子,这怪得了谁? 长辈赐,不敢辞。更何况这是宫里最尊贵的人给她的赏赐,她心中也明白,这是皇后和静妃两人给她长脸呢,长辈一番心意,又怎能怕惹人非议和不喜就婉拒? 她欢欢喜喜的收下,席间还说了俏皮话逗两位娘娘欢心,作陪的太子妃都笑着说有了她,恐怕皇后娘娘和静妃娘娘就不喜欢她了。 舒嫣华被留在宫中一整天,午间的时候,更是被静妃拉着去她宫里休憩,连承德帝都在午膳之时赐下了一道菜给她,这样的荣宠,明明白白、实实在在的告诉所有人——这个五皇子妃,不仅得皇后和静妃的心,就连陛下都对她另眼相看。 于是门房接到的帖子越发多了起来,其中不乏那些最顶尖的高门大户,比如定国公府、祁国公府、褚相家、杨次辅家等等。 熙熙攘攘的在家中被关氏和梅氏两人拉着接见了诸多上门的贵夫人,收了一堆的贵重礼物,为自己的私库充实了好些空荡荡的箱子,舒嫣华心中有些烦闷,与其这样每天被人拉着各种各样的称赞,还不如回女学里继续跟着女先生们学习呢。 在舒嫣华对这种接见有些烦闷之时,广平侯府梓岚院里,也在进行着一场对话,对话的内容,让人细思恐极。 “老爷,真的要这般做?”梅氏忧心忡忡的看着舒修和,她有些不赞同老爷的做法,这样不是把全家人的性命都给拖下水吗? 舒修和阴沉着脸,听到梅氏的话,脸色一阵扭曲,显得狞狰恐怖,“我有什么办法?这是二殿下吩咐的,难道你要我违逆二殿下的命令?” 梅氏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中,充满着一种让人窒息的气氛,这种氛围,让梅氏非常想要逃离此处。 好半响之后,她才艰难的道:“只是,华娘现在毕竟已经是五皇子妃......” 二殿下究竟是出于何种缘由,居然要对付华娘?更甚至,是让老爷这个做父亲来对付,这真的是...... 就算华娘曾经不经意间得罪了二殿下,二殿下也不至于心胸如此狭窄吧?他给老爷下的吩咐简直匪夷所思——居然要让华娘失去做五皇子妃的资格! 难道是五皇子得罪了二殿下? 舒修和也一阵沉默,他还来不及得意家中出了一个五皇子妃,就被二殿下单独召见,听到他的吩咐,他当场就冷汗沉沉。 难道是他想把五皇子当做后路的小心思被二殿下知道了?二殿下为了试探他,又或者是为了让他一条道走到黑,才会对他下这样的命令? “你问过父亲的意见了吗?”梅氏顿了顿,转而问道。 舒修和点了点头,“问过父亲了,父亲说,既然是二殿下的吩咐,自然要不负他所望,好好完成二殿下的交托。父亲还说,这次的事情倘若办得好,在二殿下身边未尝没有机会成为殿下的心腹重臣,此前殿下因我而失利之事,也既往不咎。” 梅氏也默然了,连她父亲的都这么说...... “可是老爷,要让华娘不能做五皇子妃......”梅氏紧皱着眉头,脸上一片担忧之色,“现下可不能随便对华娘动手脚了,看皇后娘娘和静妃娘娘对她的看重,五殿下对她的厚爱,如果华娘死了,皇家可不会善罢甘休。不说皇家,就是舒鸿煊,也不肯忍气吞声的,那兔崽子如此聪慧,华娘一死,他一定会追查到底,要是被他查出了蛛丝马迹,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说皇家会如何震怒,只舒鸿煊一个人,恐怕就能让他们焦头烂额,又不能一起让舒鸿煊也跟着死,连着舒鸿煊都死了,陛下岂可不生疑? 事情要是让陛下起了疑心,他们就算做得再天衣无缝,也没这个信心能逃过必须陛下的追查。 二殿下,这是给他们夫妻出了好大一个难题呀! 虽然说她也不想、不希望看到华娘得到这样的爱重,不甘心归不甘心,她还是知道分寸的,如今舒嫣华成了未来的五皇子妃,除非是将来二皇子成功登基,否则现在都无法再对她下手。 梅氏很有眼色,也看得清形势,至少在这等时刻之下,就算玉儿也因此愤懑到极点,她也没有出手对付舒嫣华,反而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只因她头上已经不仅仅是侯府嫡女,还有另外一重身份。 “我当然没有想着要弄死她,把她弄死了,先不说舒鸿煊不答应,恐怕皇家也不会不闻不问,毕竟是昭告天下的五皇子妃。” 舒修和漠然的摇着头,他并没有想着要舒嫣华死,死不能解决这件事,反而会牵扯更大。 “殿下只是说让她不能成为五皇子妃,可没有让她死。只要她丧失了做五皇子妃的资格不就行了吗?” 舒修和眸光里闪过一抹阴鸷,浑然没有半点作为父亲的样子,“失贞之人,哪里还配得上皇子妃之位?” 梅氏的眼,倏地瞪圆了,眸中净是一片不可置信!(未完待续。) 第285章 便宜那小子了 失贞! 难以想象这是从一个做父亲的口中说出,一个做父亲的,居然想出这样的计谋来对付自己的亲生女儿,要不是梅氏知道舒嫣华确确实实是他的亲生女,恐怕真的会怀疑这是严氏背着舒修和,偷人给生下来的女儿,以至于他要如此对待舒嫣华。 梅氏心内五味杂陈,复杂至极,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 作为继母,她并不喜欢原配留下来的两孩子,因为种种缘故,这两孩子平安长大,到了如今一个定下了昌兴候的嫡女为妻,一个成为了五皇子妃。 无论是舒鸿煊的简在帝心,还是舒嫣华的飞上枝头变鸾凤,都让她嫉恨非常,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两孩子会有这样的运势变化。 她恨、她恼、她更悔! 如果在舒鸿煊参加春闱之前,让他英年早逝,不会有现在让他们夫妻都忌惮的中书舍人;如果能让舒嫣华早夭,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五皇子妃。 可事已至此,她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恨意、悔意,希望最后二皇子能顺利登基,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对付两人。 按道理来说,她这个做继母还没有出手要对付他们,做亲爹的已经先行一步了,还想出了如此歹毒的计谋,知道舒嫣华要倒霉,知道她视为天、以为疼宠她如一的父亲居然会想这样对待她,她应该高兴才是。 作为枕边人,她却感受到了一阵阵的寒心。 虎毒不食子,她知道老爷不喜欢两孩子,却是第一次知道,他却已经恨毒了两人,否则不会想出这么一个计谋。 与女子而言,失贞是一件比死还可怖的事,死了就一了百了,而失贞,不仅要背负着嬴荡的罪名,还会成为耻辱,往往到了最后,失贞的女子最后都会无颜苟活于世。 他不杀伯仁,却让伯仁自杀而死。 这条计谋的确比直接弄死华娘的要好,华娘死了,舒鸿煊和皇家都会追查,一个五皇子妃就这么死了,不管是为了皇家的脸面还是威严,皇家都不会放任此事不管,更何况,那天蔡总管来宣旨之时,她就看出二楼端倪——五皇子似乎一早就认识了华娘,两人彼此之间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默契和亲昵,在五皇子离去前,说的那番话和态度,可见五皇子的确很在乎紧张华娘。 如果华娘死了,五皇子也不会善罢甘休。失贞就不同了,皇家就是对华娘再满意,也不会接受这么一个儿媳妇,五皇子对华娘再喜欢,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女子为妻,更何况,发生了这种事,舒鸿煊遮掩还来不及,绝对不会追查,还会想办法让华娘不能做五皇子妃——万一被皇家知道,华娘就是有十条命也无法浇灭皇家的怒火,视华娘为生命的舒鸿煊,自然知道事情暴露之后的后果,所以为了华娘的性命,他也会想办法让华娘不能做五皇子妃,这样一来,华娘的五皇子妃之位,还是她哥哥亲手给弄没的,要怨,也只能怨她哥哥。 这比借刀杀人还厉害,再没有这种让两兄妹更痛苦、更难受的事了。 她也有孩子,万一以后舒修和为了权势,也如此对付她的孩儿呢? 梅氏定了定神,心中提醒自己,舒修和不敢这般做,因为她不是严氏,她的爹是一部尚书,他没有胆量这般做。 梅氏看着老爷漠然的面容,心中悠然一叹,看来老爷真的是很厌恶严氏呀,以至于连严氏所出的孩儿,都恨屋及乌,用如此狠辣的手段对付华娘,未尝没有报复严氏的心思,也不知道九泉之下的严氏看到这一切,是否会气得生生活过来。 “老爷,这法子固然是好,只是谁能让华娘......失贞?”梅氏说道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依然有些难以启齿。 这想法好是好,关键难以实施,想想看,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在家里动手,先不说华娘的百雨金轩几乎全都是她自个儿的人,根本无法安插人手进去,就算真的能让他们找机会安排男人,也会被舒鸿煊一眼就发现,绝对是他们的计谋——身为侯府执掌中馈之人,连后院女眷之所都无法保证安全,她这个侯夫人说不得也有罪了,后院里出现了外男,除了她这个女主人才有法子安排之外,谁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 以她对舒鸿煊的了解,他一定会拖着她下水的——后院里出现了外男,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按捺不住寂寞偷人?否则要怎么解释有外男的出现?你说是舒嫣华的情人?谁会放着五皇子妃不做,做这种事?说出去,谁信? 侯府出现这样的事,她这个做主母的难辞其咎,舒修和作为侯爷,脸上也无光。 家里肯定是不行的,只能在外面动手,那么动手的地点呢?负责玷污华娘清白的男人,又是谁呢? 总不可能他们自己找人来玷污华娘,抓奸在床,那个男人肯定也逃不过一劫,万一被审问出来,说是有人指使的,谁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事? 被人指使,就是有人看华娘不顺眼,要害她,这就不是她之过,到最后即便华娘不能做五皇子妃,可这事同样也是在打皇家的脸面——堂堂五皇子妃都有人用这种手段谋害,分明就是不把皇家看在眼里,为了颜面,皇家一样会追查到底。 所以这事,只能是华娘与那个男人“情不自禁”,华娘“深爱”着那个男人,因为五皇子爱慕华娘的姝色,横插一脚横刀夺爱,棒打鸳鸯,两人苦恋不成,情比金坚,一时冲动,成就好事,无奈被人发现...... 这样的事情脉络,才能把他们撇开,一切都不关他们夫妻的事,这都是舒嫣华自作孽,老天都看不过眼,才会让这一切大白天下。 所以,这个能让华娘“深爱”的男人,至关重要! “华娘一向很少接触外男,据我所查,只有一个男子与她接触甚深。”舒修和淡淡的道,显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梅氏好奇:“哦,是谁?” “谢志安,这两年来上京风头最盛的青年才俊。郎才女貌,才能让大家都相信,华娘对他用情至深。” 舒修和眸光闪烁,“过几天你用酬谢还神的理由,带华娘她们去上香,我会安排好这一切,真是便宜那小子了。”(未完待续。) 第286章 精心谋划 就在舒嫣华接待了好几天贵夫人,逐渐不耐的时候,梅氏亲自来百雨金轩见她。 “华娘,母亲想带你去大相寺上香,一来是给姐姐说一下这件大好事,让她在天之灵也知道你有了一个好归宿;二来也是为了给神佛上香,希望他们保佑你,婚后生活美满,早点生个大胖儿子,坐稳皇子妃之位。” 梅氏笑盈盈的道,她怜爱的看着舒嫣华,脸上的神色俨然就是一个女儿得到了好归宿而欣慰至极的好母亲。 舒嫣华倒是没有怀疑,她娘亲在大相寺点了长生灯,享受着大相寺的供奉,这几天她都忙活着,连外祖家那边都没有时间去,按照梅氏一贯的贤惠,她是绝对不会忘记给自己做面子情的。 去大相寺给娘亲诉说这件事,是应有之义,舒嫣华没有多想,一口就应了下来:“母亲,二妹妹和三妹妹她们去吗?” 梅氏早就有所应对,“她们都会去,我们明天五更天就要出发,你父亲的意思是,顺带给你娘亲做一场法事,让大相寺的高僧给你娘亲念往生经,要在大相寺待一整天呢,今夜里早点休息。” 这是舒修和与梅氏早就想好的理由,倘若只是去大相寺上香,她们这群女眷就不能久留,不能久留又如何让舒嫣华与谢志安“成就好事”?索性做戏做全套,说是给严氏念一场往生经,这样就有理由久留了——一场法事至少都要到半下午才能完成。 至于带玉儿和舒燕巧,是为了不让舒嫣华起疑心,她从来没有撇下过玉儿只带着华娘行事的,既然连玉儿都带去,没理由留舒燕巧在家里。 舒嫣华点点头,“华娘知晓了。” 梅氏叮嘱了几句,才起身离去。 第二天四更天的时候,百雨金轩就灯火通明,来往的丫环轻手轻脚的,伺候着小姐梳妆打扮,要去庙里,舒嫣华也只穿了一身清爽简便的衣裙,头上只戴了两根玉簪子。 她带着葡萄和樱桃两人去往梓岚院,见舒燕巧已经在等候,她轻轻叫了一声:“三妹妹。” 舒燕巧乖巧的叫了一声:“大姐姐安。” 舒嫣华环视一周,问道:“母亲在梳洗?” 舒燕巧点了点头,正想回话,就听见身后穿来舒妍玉的声音:“大姐姐,三妹妹。” 三姐妹相互见礼,就见梅氏陪着舒修和走了出来,舒修和威严的看了三人一眼,告诫道:“你们几个出门在外,要一切都听你们母亲的话。” 三姐妹齐声应了,舒修和点了点头,他要去当值,临出门前,他看了一眼舒嫣华,脚步顿了顿,又径直走了。 梅氏也道:“时候不早了,也不用去给你们祖母请安了,昨儿母亲已经跟祖母说过这事儿,天还没有亮,祖母还没有起身,我们就不去打扰她,我们这就出发吧。” 在二门处,梅氏与舒嫣华三姐妹坐一辆马车,后面一辆是她的贴身妈妈陈妈妈和舒嫣华等人的贴身丫环,第三辆是一群仆妇,第四辆是备用的衣物等,马车旁边还跟了七八个家丁,浩浩荡荡的往城门而去。 “天儿还早着呢,你们一大早就起来,肯定没有来得及用早膳,来,这是母亲吩咐小厨房给做的点心,还有银耳燕窝粥,你们三个都喝一碗,再填填肚子,到了大相寺,要到午间才有斋饭吃,可不能饿着了。” 梅氏亲自动手,从食盒里端出几碗燕窝粥,又拿出几碟子的点心,招呼着三姐妹用早膳。 梅氏摆放的燕窝粥是随手的,舒嫣华也帮忙一起从食盒里拿早膳出来,小桌子摆的满满的,她自己率先端起一碗燕窝粥,“你们也快吃。” 话落,就不再说话,反而专心用起了早膳。 见舒嫣华用了燕窝粥,几乎每样点心都用了一口,梅氏放下心来,这也是她要五更天就出发的缘故,这么早,来不及在府里用早膳,就必须要吃用她准备的早膳。 不管是燕窝粥还是点心,里面都被她下了香料,这些香料单独用着都不会有事,为了不让舒嫣华起疑心,她索性自己和玉儿也跟着一起吃了,反正还需要后手才能催发舒嫣华“意乱情迷”。 老爷给准备的后手,就是大相寺的“万福锦囊”。 这是大相寺的一大特色,万福锦囊是一个香囊包,里面装着能让人安眠的香料,清淡宜人,香囊表面绣着两面,一面绣着“万”字,一面绣着“福”字,又被僧人供在佛祖前日夜念经七七四十九天,开了光,沾染了佛气,寓意又好:万福万福,万般福气于一身。 万福锦囊在大相寺很出名,很多人都会求一个万福锦囊回去随身戴着,这个香囊包是大相寺的僧人,为了给山脚附近村落的妇人们一个生计,让这些妇人用缝制出来的。 前两天的时候,老爷就找人去大相寺求了一个万福锦囊,拿回来让她小心拆开,把里面的香料给换了。 等会她会在佛前给舒嫣华三姐妹各自求一个香囊,给玉儿和舒燕巧的香囊是大相寺本本身的,给舒嫣华的,就会是她亲手缝制过一遍的香囊,只有这样,她才能把专门为华娘缝制的香囊光明正大的送到她手上。 华娘用了她准备的早膳,再加上那个香囊的香料,闻着香料的味儿,再遇上谢志安,保管她不知身在何处,很快就会跟“情人”互诉衷肠,情意绵绵。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能让舒嫣华意乱情迷的另一半药引,在谢志安身上。 后面那辆马车上,陈妈妈也被她安排了葡萄和樱桃两人用了掺了料的早膳,到时候两人人有三急,必定要离开舒嫣华身边。 这就有了可乘之机。 她今儿的任务,只有三个,一个是让华娘吃下早膳,一个让她戴着香囊,最后一个,是想办法让她去大相寺那边竹林里休憩一二。 至于谢志安,老爷跟她说,一切自有他安排,只要她这边没有问题,这事儿就一定会成。(未完待续。) 第287章 阴差阳错 刚刚用完早膳漱了口,马车就到了大相寺山脚下。 早有轿夫候在一旁,见从马车里走出几个女眷,被人簇拥着,小心的上前问道:“这位夫人,需要坐轿子上去吗?” 大相寺有九百九十九个台阶,平民百姓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去的,大户人家的女眷一般都是坐轿子,身子娇弱,哪里能爬得上这么高的阶梯? 不用梅氏出声,陈妈妈就已经跟轿夫们交涉,最后四座轿子抬着梅氏四人上了山门。 到了大殿,有知客僧出来迎接,“舒夫人,诸位小姐,贫僧有礼了。” 梅氏等人也还礼,梅氏道:“师傅,请问方丈何时有空?” 昨天侯府就派人来通知了大相寺的僧人,做一场法事,需要众多僧人齐齐念经,这也是减少了大相寺的僧人到处溜达的机会,怕他们要是看到了舒嫣华或者谢志安的不妥当,会出言阻止。 “方丈还在做早课,等方丈做了早课,就会带领一众师兄来为先夫人诵经。”知客僧稽首行了一礼。 梅氏也客气道:“有劳大师了,既如此,我先带着几位姑娘们拜拜佛祖,沾染一下佛祖的气息。” “夫人请便。”知客僧再次稽首还礼,退了出去,让梅氏等人参拜佛祖。 “华娘,你们都来,在佛祖面前,要虔诚的叩拜,望佛祖保佑你们一生顺遂平安。” 梅氏招呼着三人,陈妈妈等人早已机灵的点燃了香,一一分递给梅氏和舒嫣华等人。 “华娘,你娘亲的长生灯也在此,你就把你赐婚的大好事告诉她吧,让她在九天之上也高兴高兴。” 舒嫣华抬头看着大殿上点着的长生灯,非常熟络的看着一个方向,那个方向里,有一盏灯,灯火摇曳,轻轻跳动,那是她娘亲严氏的长生灯。 看着那盏灯,她眸底渐渐升起一层水汽。 她眨了眨眼,微微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拿着香祷告。 舒嫣华等人上了香,叩拜了如来,站起身的时候,发现梅氏还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嘴唇轻轻挪动,没有声音出现,只能看到她上下瓮合,念念有词。 舒嫣华三人面面相觑,等了好一会儿,见梅氏还在参拜,纷纷把目光投向陈妈妈。 陈妈妈悄悄走到三人身边,低声道:“夫人还在为家里人祷告,一时半会不能结束,要不,大小姐您带着二小姐、三小姐继续去后面的大殿上叩拜佛祖?等会再回来这里找夫人。” 舒嫣华见此,只得带着两个妹妹,一众丫环往后面的大殿去,等她们一一参拜回来找梅氏,就见梅氏正笑吟吟的等着她们。 梅氏向舒嫣华招招手,“华娘,你过来。” 等舒嫣华上前,她微微弯下腰,把手里的香囊挂在她的腰间,笑着道:“这是母亲适才为你们求的‘万福香囊’,大相寺的万福香囊很灵,希望你们有万般的福气,幸福美满的过完这一生。” 梅氏动作轻柔的给舒嫣华理了理香囊,又让舒妍玉和舒燕巧两人过来,从陈妈妈手里接过另外两个香囊,一一挂在她们腰间。 “母亲还要去后面的大殿上叩拜,你们要是不想在这里等着,就去外面逛逛,身边记得带上丫环,不要走远,等午间的时候,记得回来用斋饭。要是逛累了,就去竹林旁边的那个小客院里,是我们广平候府今天定的舍屋。”梅氏轻声的叮嘱,末了,挥挥手,让三个姑娘都出去玩儿。 见三人相伴带着丫环们离去,梅氏眸中沉寂一片,按照她对舒嫣华的了解,她来大相寺很多次,对大相寺早已熟络得不行,寺里其他景色也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她这几天又被上门的贵夫人们拉着说话,她早已看出了她的疲倦和烦闷,今天难得来大相寺,不用接待那些贵夫人,舒嫣华一定会找一个清净的地方躲躲懒。 有什么地方比竹林更合适? 竹林不仅有一大片千金竹可供她欣赏,竹林不远处的小客院还是今天广平候府包下的,有哪个地方比那里更适合发生一点浓情蜜意的事儿? 小客院里守着的,都是她心腹中的心腹,到时候就算舒嫣华和谢志安两人出现在哪里,她们都会视而不见,还会给她们搭把手。 就算舒嫣华自己不想去竹林,她也安排了人,会在适当的时候,“提醒”她有地方可以歇脚。 至于谢志安......侯爷说早已安排妥当,不用担心。 等到舒嫣华等人的身影消失,梅氏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们也走吧。” 转身带着陈妈妈往后殿而去。 走出大殿,舒嫣华顿了顿脚,问道:“你们想去哪里玩?” 舒妍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挂着的万福香囊,又用余光看了一眼舒嫣华腰间挂着的香囊,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舒嫣华的话,反而开口道:“大姐姐,你那个万福香囊跟我的换一换,好不好?” 舒燕巧蹙了蹙眉,大姐姐身上的香囊明显针脚细腻,比之她们两人身上的香囊更加好看,她知道大相寺的香囊是山脚下的村庄里的农妇针黹而成,每个人的绣工不一样,有的人绣工好,香囊就漂亮,有的人绣工差,香囊自然称不上多好看。 她和舒妍玉身上的香囊就是这般,无论是阵脚还是绣字,都比大姐姐那个差上一筹,按照她对舒妍玉的了解,肯定是这人又见不得大姐姐身上的东西比她好了——如果是同一样东西,她总是要比大姐姐的好。 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这人的小心眼,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二姐姐,这是母亲专门为大姐姐求的。”舒燕巧道了一句,希望舒妍玉能明白,这种东西,怎么能出口问别人交换呢? 原本舒燕巧要是不出声还好,舒妍玉问出口之后,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妥,正想说自己是说笑的,就听到舒燕巧的话,气性上来,反而越发执着的要交换了。 一个万福香囊而已,大家的香囊都是大相寺高僧开过光的,哪个不是一样,舒妍玉要,就给她了。 舒嫣华解下自己的香囊,递给舒妍玉,“二妹妹,给。” 舒妍玉接过,也解下了自己的香囊递给舒嫣华,发生了这种事,舒妍玉自然不想再跟两人一起走,遂道:“大姐姐,今儿太早起了,有些困倦,我想去休息一二。” (未完待续。) 第288章 引者上钩 两姐妹目送舒妍玉带丫环离去,舒燕巧撇了撇嘴,转头笑着对舒嫣华道:“大姐姐,我们去许愿湖那里好不好?我想去许个愿。” 舒嫣华对大相寺并没有什么兴趣,不过见舒燕巧兴致勃勃的,也不忍拂她意,遂点头道:“好呀,我们去许愿湖那里看看。” 两人带着一众丫环离去,其中随行的一个丫环,眉头皱了皱,面上闪过一抹为难之色,适才二小姐先带人去了屋舍那里休憩,应该没有问题吧?夫人只是交代她,等会儿如果大小姐逛很久还不去屋舍的话,就要适时的提醒她,大小姐这些天疲于应酬,要让她多加休息才是。 这个丫环想了想,觉得应该没有问题的,屋舍本来就是广平侯府定下来的,哪个主子累了,都可以去歇息,现在大小姐和三小姐兴致正浓,她一个做丫环的,也不能扫主子们的兴。 想通了,丫环复又跟着众人的脚步,亦步亦趋的随在舒嫣华两人身后。 ...... “志安兄,你觉得我这字如何?”一个身穿宝蓝色衣袍的青年问着身边一个男子。 谢志安认真的看了看,道:“字迹圆润又充满遒劲,字透纸背,不错。” 这个青年微微摇头,“是志安兄过奖了,我的字,哪里及得上你。” 身边其他几个青年也纷纷附和,不着痕迹的捧着谢志安,谢志安面上温润谦和,心中着实有些得意。 “说起来,大相寺那块字碑墙,要是我们能有机会把自己的字刻上去就好了,此生无憾已。” “没错,谁要是能在上面刻下自己的字,能让后来人瞻仰,也不枉此生了。” “哎,谈何容易,那块字碑上留下字迹的,无一不是公认的大书法家,字碑墙如此大,还留有泰半的空地方呢。” 大相寺有一堵墙,被人称为字碑墙,一开始的时候,是大相寺创寺住持方丈闲来无事留下来的,他在墙上刻下了一首颇有禅意的诗,后来住持方丈的好友百安居士见状,一时兴起,也在上面刻下了自己作下的一首词。 无论是住持方丈还是百安居士,都是那时出名的大书法家,至今世人对他们留下的遗本多有赞誉,这两人在一堵墙上留下了自己的字迹,无形就把那堵墙给升华了,不是跟他们同一个高度的人,还真的羞于把字留在上面。 而第三个、第四个、乃至第五个在墙上留下字迹的,都是大书法家,在他们的时代里,都备受人追捧,逐渐的,这堵墙就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不是大书法家或者字有所成者,不能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印记。 每首诗词都会有提名者的名字留下,这堵墙,也被大相寺的僧人好生保护起来,一直延续到了现在,成为了后来者们瞻仰的地方,来上京的学子们,如果不来大相寺见识一下这堵字碑墙,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来过上京。 更甚者,上面的字迹,还经常有人来拓本,拿回家自个儿练习。 能有资格在上面留下字迹的人少之又少,至今还留有大半的空白。 身为仕子,无不想自己的字迹留在上面,不说这是莫大的荣耀,就是能让后来人瞻仰这事,就能让他们趋之若鹜。 “我们是没有机会了,不过志安兄一定会有机会的。” “没错,志安兄的字儿已经有了一家之体,相信很快又机会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字迹呢。” “几十年后,可能我们的孙儿也会跟我们一样,来到大相寺这里,对着志安兄的字迹瞻仰,把它拓本家去练习呢。” 几人纵声大笑,谢志安无奈的摇头谦虚。 他的手上,一直都拿着一个印章转着,从来大相寺开始,他就没有收回去,这样的举动,其他人再不识趣,就枉费捧着谢志安这么久了。 “志安兄,你这手上的是什么?”一个青年好奇的问道。 “我怎么闻着有一股香味?”另一人疑惑的道。 “我还以为是我错觉了呢,我也闻到了,的确是有一股甜香,这股香气能让人清净宁神,十分难得。” “此印章色泽古朴醇厚,质地柔和细腻,亮度湿润饱满,呈红褐色的半透明状态,我要是没看错的话,石头能发出香气的......难道是金香玉?” 一阵抽气声响起,不少人眼光发直的看着谢志安手中的那枚印章,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宝物一样。 “志安兄,这......这真的是金香玉?”问话的人,声音都颤抖了,语气里带着一一种不可置信。 这可是金香玉!金香玉世所难寻,每一块金香玉出世,都能引起追逐,可以说是有价无市,价值千金的宝物,对金香玉这等奇珍玉石,就连皇家也会备受追捧,如今他们竟然在谢志安手中见到了一枚金香玉? 谢志安淡然的道:“嗯,这的确是一枚金香玉。”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云淡风轻,似是在说一件毫不足道的事,又似他手中拿着的,不是一枚奇珍异宝。 如果舒鸿煊在这里,一定会知道他这种状态叫什么。 其中一个青年颤抖着声音道:“志安兄,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这是每一个识货之人,见到金香玉都会有的表现,谢志安随手把手里的金香玉递给此人,动作带着一股漫不经心和随意,似乎并不把这枚金香玉放在眼里,如果他没有时刻紧盯着拿着金香玉的那双手,会装的更像些。 这个青年小心翼翼的拿起金香玉,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又把它拿到鼻子下嗅了嗅,赞叹道:“时浓时淡,其妙无比,若得嗅之,仿佛美女擦身而过之感,妙不可言,回味无穷。” “志安兄,这金香玉你是在哪里得来的?”有青年看了一眼正在另一人手中把玩的金香玉,好奇的问道。 谢志安摆了摆手,“也是运气好,前几天闲逛着,见到一个老农,说自己祖上是个王公贵族,只不过没落了,家中有紫檀木出售,我好奇,就跟着去看了一眼,结果看到了这个东西,那个老农不识货,只用了两百两就把这东西卖给我了。” 嘶——这运气也真是够好的。 这青年把玩了一翻,小心的还给了谢志安,其他人见状,也跃跃欲试。 谢志安连忙出声道:“你们适才来大相寺的时候,不是说了要去字碑墙哪里拓本?日头不早了,早点去拓本,早点回来用斋饭。” 要是把金香玉在这些人手里传了个遍,万一不小心失手摔了,就是给千金也买不回来。 其他人就明白谢志安的意思了,主人家既不喜,自然不能再厚着脸皮,纷纷准备去字碑墙里拓本。 见谢志安还留在原地,有人疑惑的道:“志安兄,你不跟我们一起同去?” “不了,字碑墙的拓本我有了,我去竹林那边逛逛,等会我们在斋饭馆那里汇合就是。”(未完待续。) 第289章 何人?出来! 手里把玩着金香玉,谢志安脸上此时才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微笑,前些天能得到这一枚金香玉,不得不说这是他的幸运,这枚玉石,就是献给二皇子殿下也是一份足够厚重的礼物了。 谢志安满心不舍的把玩着金香玉,这一枚金香玉可是能做家传之宝留给后代子孙的,想到要把这枚金香玉献给二皇子,他的心就像滴血般疼痛。 不过想到可以得到二皇子的欢心,他也只能自我安慰一下了。 看着手中的金香玉,垂眸想了想,暗自下了决定,这枚金香玉要用在关键时刻,不能随随便便就这么送出去,至少要送得有价值,比如说...... 明年年初,等他中了进士,取得三甲,要授官之时,才是把这枚金香玉送出去的好时机。 谢志安看着人来人往的大相寺,闻着那些檀香的问道,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要不是那群人诚挚邀请,他一点都不想来大相寺,又远又累不说,寺庙里的檀香味还很重,他素来都不喜檀香味,趁着那群人去了字碑墙那里拓本,他去竹林里躲躲清静。 来到竹林的时候,谢志安大大的呼吸了一口气,闻着竹林的清香,他展颜一笑。 大相寺的竹林非常大,连接东西两面,一面穿过了竹林,就是屋舍,另一面则是一处凉亭风景,很多文人墨客来大相寺瞻仰字碑墙的,都会在那里歇息或者吟诗作对。 谢志安不想去凉亭里,他有些厌烦大相寺里见到的农妇或者平民百姓,见他们身上穿着简陋朴素,浑身都带着一股子泥土味儿,他就觉得反胃恶心。 他手里拿着那枚金香玉,一边细细的嗅着金香玉的甜香,一边漫步在竹林里欣赏着形态各异的竹子。 走了好大一会儿,他走得有些累了,正想在竹林里找张石桌坐下歇息,就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几个声音。 “青菊,我有些饿了,你去拿点点心过来给我。” “可是小姐,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丫环声音里带着犹豫和迟疑。 “身后不远处就是我们侯府包下来的屋舍,有什么事我大声一叫你们全都能听到,能有什么事?快去给我拿一壶茶,再拿几碟子的点心来,母亲也真是的,大姐姐的事,为何要我也跟着这么早起身?” 声音带着一股娇俏,含着十分的不满和埋怨。 丫环不敢接主子的抱怨,见主子催的急了,跺一跺脚,气恼道:“青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吃坏了肚子,要是她在,奴婢也不会忧心。小姐,你等会儿,奴婢这就去给您拿点心,有事您记得大叫。” “知道了,啰嗦!快去吧。”小姐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耐烦。 谢志安脚步一顿,他知道前面有女眷,想了想,转身,准备离去。 “老天真是没天理,大姐姐那个贱-人,成了五皇子妃之后,连母亲都偏心她了,给她的万福香囊都是最好的!” 听到“五皇子妃”四个字,谢志安抬起的脚顿时停留在空中。 如今京城之中,恐怕无人不识五皇子妃是谁,五皇子妃的事儿在京中传得太广了,不仅是高门大户、公侯贵族,就是平民之家,也对五皇子妃的事听了一耳朵,而五皇子妃出自广平候府自然也为世人所知。 广平候府先是出了一个中书舍人,后又出了一个五皇子妃,两人还是嫡嫡亲的亲兄妹,不少权贵联想到舒舍人在陛下心中的分量,纷纷都认为是舒舍人为了嫡亲妹妹向陛下请旨,所以才会有陛下赐婚之事。 连那等流言陛下都可不信,更甚至因此把舒大小姐赐婚给五皇子,可见对舒舍人的宠幸。 除了好几个早已知道内情的人,对陛下赐婚之事,不少人都是如此想的,谢志安也不例外。 几年之前,他就在边城之地认识了舒嫣华,只是那时候的舒嫣华不知何故化名成另一个人,跟着一个少年遭到了追杀,及至他后来随父到了上京,经过一些列事情,得知了那年曾经得到他援手的严姑娘就是广平候府大小姐,她的嫡亲大哥更是陛下身边器重异常的中书舍人,那时候,他心里就升起了一个念头——娶舒嫣华为妻。 就算当时在二皇子府的宴会和岳重楼里,舒嫣华都对他不辞颜色,让他丢了大丑,他都可以先放下,只要娶了她为妻,日后想怎么调教,想把气撒回去,也不过是他的一念之想而已。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舒舍人有着非常大的能量,倘若他能在陛下面前为他美言,全力支持他,他的仕途一片坦然不说,他也相信,凭借他的才华,他一样可以成为陛下器重的人,这一切的一切,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娶舒嫣华为妻。 只要娶了她,这一切都唾手可得,更何况,舒嫣华还是个大美人,风华绝代,有这么一个妻子,羡煞多少旁人? 他打听舒嫣华的行程,知道她只会在休沐日里才有可能出府,每每他都会在休沐日里在侯府马车出行的必经之地等待,就是为了“偶遇”她。 只可惜这种机会并不多,每每都会有些意外发生,让他根本无法接触到舒嫣华。最近能接触到她的,就是那次马车撞人之事。 当时他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谁知道被撞那人还真的有马蹄子印,导致他最后没有再为她说话。 其后发生的流言,把他也牵扯了进去,那时候他愤怒至极,这分明就是拖累他! 他未来可是大夏的朝廷重臣,是要名流千古的,怎可与这等流言扯上关系,还不等他想出法子,流言就被赐婚的圣旨给湮灭了。 也是那时候,他才想明白,舒鸿煊的能量有多大。 他懊悔错过了舒嫣华,如今想要跟舒鸿煊攀上关系似乎有点困难,只适才听到的那话里的意思...... 应该是广平侯府的小姐,据他所知,广平侯府一共有三个小姐,能这般毫无顾忌埋怨广平候夫人,又叫舒嫣华做大姐姐的,除了广平候夫人嫡亲的女儿,二小姐之外,不做他想。 谢志安的眼睛亮了亮,听说舒鸿煊对这个妹妹也非常疼爱啊! 抬起的脚步收了回去,他转身,重重的踩了一脚,轻轻咳了一声。 果不其然,听到了适才那个骄纵的声音:“何人?出来!”(未完待续。) 第290章 天意如此 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舒妍玉站起身,死死的盯着前方,预备着要是歹人,她就会一边叫人,一边跑向屋舍。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温润如玉、清雅秀丽的面容。 来人身材颀长,穿着一身鸦青色的长袍,在这个竹林里,有一种相得益彰的感觉,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那笑容无端就让人觉得他是个好人,凤眼微挑,眸光里是一种她看不清又道不明的暗光,她无法形容这是什么眼神,只是觉得,看着这人的目光,脑海中就浮现了六个大字:谦谦如玉君子。 她浑身的警惕不自觉的就松懈了下来,她看着来人,恭敬有礼的向她作揖:“小生谢志安,见过姑娘,有礼了。小生见此竹林雅致,不自觉就被此吸引,一时在竹林里流连忘返,不小心打扰了姑娘,还望见谅。” 舒妍玉也福了福身,“谢公子有礼了,无妨,这片竹林是大相寺的,谁都可以来,何来见谅一说。” 谢志安温和一笑,“小生随着友人来大相寺观看字碑墙,友人都去拓本,小生偷得半日闲,就来这里躲躲清静,不想会惊扰了姑娘,多谢姑娘见谅。” 舒妍玉见他翩翩君子,态度又十分客气,礼仪又非常合规矩,看着她的眼睛里,好似蕴含着深深的情意,脸倏地一红,觉得有些烫。 见舒妍玉羞涩的微微垂了垂头,谢志安心中得意一笑,他就知道,很少有姑娘家能躲得过他的魅力。 “打扰姑娘清净,小生这就离去。”谢志安再次拱了拱手,作势要离开。 鬼使神差的,舒妍玉叫住了他,“谢公子请留步。” 见谢志安顿住脚步,转身定定的看着她,她脸颊越发的烫了,强忍着羞涩,柔声的开口:“谢公子适才不是说来竹林也是为了躲清净吗?既如此,何不在这里歇息一会儿?竹林之地很大,石桌却少,谢公子要去其他地方找石桌歇息,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呢。” 谢志安心中哈哈大笑,他就知道,他说要走,这姑娘一定会出言留住他的。 谢志安脸上闪过一抹为难之色,舒妍玉再三表示不会打扰她,他才留了下来。 “小生冒昧,敢问姑娘方姓大名?”谢志安客气的问道。 “家父是广平候。”舒妍玉亲生回答,她也知道自己父亲的侯爵并不怎么有名,怕谢志安不认识广平候,又补充道:“兄长是中书舍人。” 如今大夏朝里,只有一个中书舍人,只要提起中书舍人,有点见识的都会知道是何人。 “原来是容景兄的妹妹,真是失礼了。”谢志安歉意一笑。 舒妍玉好奇的问道:“你认识家兄?” 谢志安脸上带着一股钦佩的神情,“容景兄之名,在仕子之中何人不识?本朝最年轻的三元及第,是我辈楷模。” 舒妍玉脸上也带了一股与有荣焉,她掩嘴一笑,“谢公子也不差,不必如此自谦。” 谢志安挑了挑眉,“哦?舒小姐知道小生?” “京城里有名的才子,谁人不识?在皇后娘娘寿辰上,你可是大出风头呢。”舒妍玉笑了笑。 更让谢志安有名的,是那则流言,舒妍玉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当着谢志安的面说这样的话,再则,在她心中,此事与谢志安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如果在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谢志安的时候,可能会觉得谢志安的确是个贪慕美色的人,如今她见着了谢志安,就觉得他不是那等肤浅的人。 谢志安笑笑,手上依然拿着那块金香玉轻轻的转动,这样的举动自然引起了舒妍玉的注意。 她好奇的看着那块石头,鼻子轻轻的皱了皱,“谢公子,冒昧问一句,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从你来之后,我就一直到闻到一股甜香......” 谢志安佯装诧异看了她一眼,赞叹道:“舒小姐真是好敏锐的嗅觉!” 这就是承认这股甜香是他带来的了,舒妍玉手中也拿着那个万福香囊把玩着,她手一顿,惊讶道:“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是我闻错了,这香味也不像是我手中的香囊的味儿,不知道是哪物发出的?” 这股甜香非常好闻,有着百合的清香,又有着玫瑰的甜腻,更有着茉莉的幽香,混合在一起,好像身处寒冷的冬天,被温热的太阳暖和着全身那般,非常舒适,让人心旷神怡。 至少她现在就觉得有些沉醉,已经临近秋冬,天气有些微微的凉,她居然一点没有觉冷,反而有些炙热。 谢志安手一递,摊开掌中的金香玉,“就是此物。” 他的手掌宽大白皙,手指修长,那枚暗红色的金香玉在掌心中,越发映衬得他的手好看。 舒妍玉从他手里拿起那枚金香玉,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掌心,似是有一股电流从他掌心中窜进她的指尖,进而到达她的心房里,她激灵灵的打了一个颤抖。 谢志安也觉得浑身有些燥热,特别是舒妍玉不小心触碰到她掌心的时候,更是如此,心中暗道,难道是走了这么久,太渴太累的缘故? 他轻轻甩了甩头,那这种荒谬的感觉甩开。 舒妍玉拿着金香玉细细的查看,又放在鼻端下嗅着,末了陶醉一般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看手中金香玉的神情就不一样了,“这是金香玉?” “舒小姐好眼力,这的确是金香玉。”谢志安赞叹道,虽然年纪尚小,不过不愧是侯府嫡女,又在进修学院读书,见识也不凡,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金香玉。 舒妍玉把万福香囊放在石桌上,双手捧起那枚金香玉是把玩,时不时就放在鼻端下嗅嗅,对这种甜香难以抗拒。 渐渐的,舒妍玉觉得自己浑身都燥热起来,有些口干舌燥的,她心中暗骂青菊去拿茶水点心居然如此之久。 她抬起头看着身边坐着的谢志安,忽然觉得他俊美不凡,就是五皇子也比不过他,他那双凤眼静静的看着她,就好像里面包含着万千说不完的情意,让她心像小鹿乱撞一般跳得很快。 这样一个好男儿,也不知哪个闺秀有幸能嫁给他。 微风徐来,带着他身上的清香吹向她的鼻端,让她更加渴望。 好像有一股力量牵扯着她,她站了起来,才走了一步,脚下一软,一崴,身子就朝旁边之人跌去。 “舒小姐小心!” 谢志安接了满怀抱,软玉温香在手,一股邪火突然从他小腹处升起,瞬间就蔓延至全身,直冲头顶。 他的眸底,隐隐可见一抹红光。(未完待续。) 第291章 含苞被摘的花朵 谢志安搂着舒妍玉的纤腰,手不自觉的用力,感受到指尖下的软绵,心神一阵荡漾。 舒妍玉腿一阵软,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力气,只能无力的偎依在身边男人的怀抱里,闻着身边传来的那股独属于男人的气息,脑袋一片空白,嘴里不自觉的发出了一身娇滴滴的喵呜声。 谢志安浑身火热难耐,好像不受控制般,想要品尝怀里女子的滋味,他母亲早就在他屋子里放了两个丫环,对鱼水之事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经验丰富,每天都会拿两个丫环来挑逗,有时候直接就是三人大被同眠。 听到舒妍玉的猫叫声,小腹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他的手灵巧又熟练的从腰间的上衣里伸了进去。 首先触摸到的就是一片软,他轻轻的捏了捏,力度拿捏得非常好,按摩的地方也非常巧妙,这是他对房里两个丫环试过很多次的结果,每次只要一捏这个地方,那两丫头都会娇哼,浑身瘫软成水。 连那两个早已被开发丫环都难逃谢志安的敌手,舒妍玉这个黄花大闺女哪里是他的对手,被这么一捏,直接就软成了水,躺在谢志安怀里任凭他随意施为。 谢志安的手不规矩的往上爬,来到一寸从未有人来过的地方,手指轻佻一抹,指尖打着圈,时而挑拨,时而轻按,时而软捏,时而弹弹,十八般的武艺尽出他手。 虽然规模还小,不够他房里丫环的壮硕,可小有小的滋味,再加上舒妍玉是侯府贵小姐,跟那些皮肤粗糙的丫环还是不一样的,就是那身如羊脂白玉般嫩滑的肌肤,就足以让他爱恋不已。 舒妍玉脸色潮红不已,眼睛紧闭,嘴巴微微开合,嘴里轻轻哼着不成调的声音,裙子下的双腿难耐卷起,轻轻的摩擦着,似是想要缓解体内的空虚和火热。 这样的小动静瞒不过谢志安的感受,他一只手轻轻把怀里的小人儿用双腿托住,而后手慢慢往下,灵巧的从裙摆下往里钻,没有做过多的纠缠,直奔目的地,轻挑慢捻,把他弹琴的手法都用了出来。 未经人事的舒妍玉哪里是时常挑战新姿势和新难度、身经百战,就连手指也能变出了个花样的谢志安的对手? 只是短短一盏茶的时间,舒妍玉就紧绷着双腿,啊呜一声,浑身大汗淋漓的瘫软在谢志安怀里了。 谢志安这才得意一笑,如果他神志尚在,自然不会这样轻佻的对待一个侯府嫡小姐,可他神志不清,这几天天天闻着金香玉的香气,体内早就积累了足够多的药性,今日一接近舒妍玉那个万福香囊,另一种香气被他吸入身体里,立即就催发了另一种全新的药性。 如果舒妍玉没有跌入他的怀抱,他还能提前察觉不妥,偏偏舒妍玉脚软,身子一跌,闻到舒妍玉身上的幽香,脑袋就被药性控制了,这也是舒修和费尽心思,甚至不惜用一枚金香玉做引子,也要引谢志安上钩的原因,为了今日的安排,他可是算计了很多,用的还是最强的药性,只要同样中了这药的两人一接触,天雷地火一发不可收拾,根本无法理智。 要是还有理智在,舒妍玉怎么可能会让谢志安如此对待她纯洁无暇的身子? 就算谢志安是上京如今最盛的才子也不能让她委身下嫁——风头最盛也只是风头,而不是权势,作为时时处处都要强过舒嫣华的人,哪里会让自己下嫁给这么一个人,最少也要是顶尖的公侯之家她才会选择。 先前她邀请谢志安坐下,只是因为心情烦闷,又见谢志安长得不错,看她的第一眼里,就闪过一抹惊艳,让她心中得意万分,如此种种加起来,她才挽留谢志安。 但并不代表她对谢志安有其他心思。 可惜阴差阳错,舒修和想不到这场精心为舒嫣华准备的“盛宴”,会发生在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身上。 最为可怕的是,这药性有一个特点:只要两人有了亲密接触,特别是女子一方,感受过酣畅淋漓之后,身子就会慢慢被改造,会变得渴望男人,因为身体的躁动,有一就有二,次数多了,要是不能及时的缓解身体的渴望,体内的火热积攒越多,到了最后,甚至还会背离多年的闺训,看到男人就会想到那种事。 种种加起来,就是一个意志强硬到极致的人,都无法脱离这种渴望,因为这是身体最本源的渴望,除了鱼水之欢,根本无药可解。圣洁之人也会慢慢变成****荡-妇。 可想而知,舒修和把这种药用在舒嫣华身上,心肠到底有多狠毒,对她的憎恨之情有多么的深。 谢志安已经不知身在何处,浑然以为现在是在自己屋子里,怀里的女子是他母亲新近为他找的丫环,既然是母亲为他找的丫环,自然是任他为所欲为的,只是他自诩是个翩翩君子,他喜欢在动真刀实枪之前,先让丫环对他完全跪服,也为了让之后的战斗更加舒爽,他不介意在开战之前先让敌军得意一番,等到敌军毫无再战之力,那时候就是他这个常胜将军出手了。 如今也不例外,见怀里的女子已经瘫软成水,他唇边勾勒出一抹洋洋得意的笑容,感受到自己的火热,早已隐忍许久的他不想再忍下去了,撩开自己的衣袍,把女子双-腿-掰-开,整个人横跨在他身上,熟稔的褪下了衣裙里的裤子,挺了挺腰。 战斗,正式打响! ...... 在竹林外屋舍的青菊捂着肚子,腿都颤抖了,该死的,不知道吃了什么,居然会闹肚子,青萍比她更惨,已经虚脱了。 好歹还记得自己要为小姐准备茶水点心,青菊强撑着打颤的腿,夹紧了肚子,一步一挪的去为小姐准备。 在外面看过了许愿池,还扔了好几枚铜钱,许了愿的舒燕巧也秀气的打了一个哈欠,困顿的揉了揉眼睛,对舒嫣华说道:“大姐姐,我有些困了,不如我们回屋舍休憩吧?” “好。”舒嫣华应了一声。 见大小姐自个儿要去屋舍,得到梅氏善意提醒的丫环想了想,觉得屋舍和竹林也没有什么差别,遂不再多言。 众人齐步往屋舍而去。(未完待续。) 第292章 不堪入目之事 舒嫣华一行人行至屋舍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高昂的尖叫声,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个屋舍是广平侯府包下了的,附近再没有第二家人家,听这个声音,好像是从竹林里传出来的。 舒燕巧脸上全是好奇,只是她知道,有些好奇是不能去触碰的,一听这样的尖叫声,就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们全是一群弱质女子,有些事还是不要沾惹为妙。 跟在舒嫣华身边的葡萄耳朵动了动,她凑近舒嫣华身边,低声道:“小姐,听声音,好像是二小姐身边的青菊。” 舒嫣华眉目动了动,是舒妍玉身边的青菊?难道是舒妍玉出了事? 都到了这里了,要是没听到就算了,偏偏听到了,不去看一看,事后要是被梅氏知道,也不知道会受到她多少埋怨。 舒嫣华给了一个眼色葡萄,见葡萄微微点头,就明白就算有危险,她和樱桃两人都能应对,于是她脚步一转,往竹林里走去,“我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舒燕巧是大姐姐说什么就什么,一言不发就跟在她身边,众人齐齐往声音传出来的地方走去。 葡萄耳聪目明,一直在众人前面为大家引路,当转过一片竹林的时候,众人齐齐发出一阵抽气声,还有不少人也惊叫出声。 舒嫣华一个闪身,挡在舒燕巧前面,挡住她的视线,同时道:“三妹妹,乖,转过身去,捂住耳朵,不要看这种污了眼睛的东西,也不要听这种污言秽语。” 舒燕巧乖乖的“哦”了一声,听话的转身,捂住了耳朵,方才惊鸿一瞥,她已经看到了那不堪入目的一面。 平日里高高在上,娇贵矜持的二姐姐,居然如此放荡的在一个男人身上,浑身上下就只穿着一条裙子,其他那些衣裳都仍在地上了,只是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青菊已经吓得呆滞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二姐姐和那男人在她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浑然不觉,真是...... 舒嫣华脸沉如铁,阴沉得让人滴出水来,她万万想不到会见到这样的画面,这简直是......有辱斯文!不成体统!有辱门风! 她冷冷的发号司令,“你们几个,去外边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刚才那几声尖叫,恐怕会引来一些其他人看热闹,这种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就算舒妍玉是她厌恶的,她也不能会放任她被其他人知道这事,一笔写不出两个舒字,舒妍玉出了这种事,难道她就很有光彩? 只会让人觉得她们舒家的门风实在是不堪而已。 众丫环看到这样的场面,早已呆滞,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骤然间听到大小姐发号施令,才找到了主心骨,立即有几个人分出来,去守着四周,不让其他人进来。 “葡萄,你去把两人分开始。” 舒嫣华看着谢志安浑然不知何处,满脸狞狰的样子,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憎和恶心,想不到这人又会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还是以这样的面目。 听着谢志安野兽般的低吼和舒妍玉娇滴滴的喵呜声,舒嫣华难受的捂住了嘴,胃里翻滚做疼,要极力压制才压下那呕吐的冲动。 “青菊,你还不去把你家小姐穿好衣服?站着作甚!”舒嫣华呵斥一声,叫醒了呆滞的青菊。 这个时候,葡萄已经满脸嫌恶的上前,蛮横的掰开了谢志安搂住舒妍玉的双手,粗鲁的一把将舒妍玉抱了起来。 “啊——” 谢志安那沾满了白色液体的那物陡然出现在众丫鬟面前,又一次惹来她们的惊呼,这次,不少人都羞红了脸,纷纷转过身,不敢再看。 舒嫣华也转过了身,侧过头,铁青着脸道,“樱桃,去,将这淫贼打晕!” 舒妍玉被葡萄抱走后,青菊颤抖着身子上前给她穿衣服,谢志安怀里陡然一空,身体还没有得到纾解,红着眼就想抓住距离他身边最近的女子。 就连舒妍玉也像八爪鱼一般紧紧的搂住青菊,在她身上难耐的蹭着。 这等异样,落入舒嫣华眼里,心中疑惑顿生,这两人的举动,有奇怪! 不管是谢志安还是舒妍玉,都不是会在这种地方,做出这等事之人,这当中有古怪! 谢志安不满的站起身,往青菊方向伸手,想要抓住青菊,偏生青菊为了给舒妍玉穿上衣服已经满头大汗,还不知道背后有人想要抓她。 青菊心里充满了惊惶,特被是她看到二小姐白玉的身子上布满了青紫,简直想要晕过去。 她是二小姐的贴身婢女,如今二小姐居然跟一个男人....... 还是在她离开之后才发生的,一想到二小姐的清白就这样被毁,想到夫人的手段,惶惶不可终日,好几次都无法给二小姐穿上衣服。 葡萄看不下去了,一把扯过青菊手中的衣服,想要给舒妍玉穿上,见她动来动去的,直接一个手刀砍在她后颈,待人晕倒在青菊怀里,粗鲁的给她穿上衣服。 本来她不想理会舒妍玉,可这里的动静越闹越大,万一引来其他人看到,舒妍玉怎么丢脸她不管,她家皇妃还在这里,不能拖累了皇妃,索性也就帮青菊搭一把手。 快要抓住青菊的手被樱桃拦住,樱桃皱着眉看着还气昂昂雄赳赳的东西,毫不迟疑的伸脚一踢。 “噢——” 谢志安脸色骤然痛苦万分,双手本能的护着心肝宝贝,躬下腰,整个人缩成一团,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樱桃视而不见,继续执行舒嫣华给她的命令,同样一个手刀,利索的砍翻了谢志安。 谢志安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晕过去之后,脸上已经带着极度的痛苦,狞狰着脸,适才樱桃给他的那一脚,实在让他承受了有生以来最沉重的痛苦。 舒嫣华听到耳边安静下来,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回过身,看着不省人事的两人,冷声道:“把二小姐抱回屋舍,把淫-贼弄进一间屋子里,派人看守着,去通知母亲,悄悄对她说,二小姐出事了,让她赶紧来屋舍这里。” 众人起身应诺,舒嫣华又道:“今天看到的事,一个字都不能往外传,否则小命不保!” 众人心中一凛,此时此刻,除了葡萄和樱桃之外,其他丫环心中早已悔青了肠子,看到了这种事,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看到明天的太阳。 (未完待续。) 第293章 自食恶果 梅氏来得很快,她脚步匆忙,妆容甚至有些凌乱,再也不见往昔的从容和优雅,可见她心中的焦灼,平日里纾尊降贵的侯夫人,居然走得比陈妈妈还快,一众丫环都被她甩在了身后。 梅氏看也不看守在门外的樱桃,径直就闯进了屋子里,见到床榻上躺着的人,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欲坠,几欲昏倒。 舒嫣华才刚把舒妍玉安置在屋子里,多余的话还没有来得及问青菊,梅氏就来了。 此时的舒妍玉,身上依然穿着她今日来时的衣裳,衣裳皱巴巴的,还沾着泥土,她脸色泛着异样的潮红,眉宇间带着一抹春意,不见了平日里少女般的纯净,脸上带着一丝餍足之意,充满了风情。 梅氏久经人事,看到这一幕,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苍白,她一步一挪的走上前,轻轻掀开舒妍玉的裙子,看到里面束裤已经不见,大腿处一片狞狰,更有血迹,再也忍不住,一头往下栽。 气踹嘘嘘跟着进来的陈妈妈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条件反射性的就接住了梅氏的身体。 可怜陈妈妈平时也很少做粗活儿,只是跟在梅氏身边,奉承她,为她跑腿,处理一些私密之事,人虽胖,却没多大的力气,接住梅氏之后一个站立不稳,两人齐齐往身后跌去。 舒嫣华一直皱着眉头,见状,给葡萄使了个眼色,葡萄身手敏捷的上前几步,从陈妈妈怀里使着巧劲儿,接过了梅氏,将她抱得稳稳的,至于陈妈妈,她理都不理,任由陈妈妈摔在了地上。 “哎哟——” 陈妈妈一声痛叫,被舒嫣华冷声呵止,“住嘴!现在是你能大声嚷嚷的时候吗?不要命了?” 陈妈妈的痛叫戛然而止,就像一只鸭子,只叫了半声,就被人双手夹住了扁嘴,不上不下的,难受至极。 陈妈妈也知道如今的确不能声张,只能忍痛爬起来,她虽不清楚当中发生了什么事,可她还是能看得清形势,略略把屋子里的情形扫了一眼,再看梅氏的反应,哪里不知道是二小姐出事了。 葡萄把梅氏抱住,放在身旁的椅子里,又安安静静的回到了舒嫣华身边,活似一根木棍一样杵着。 陈妈妈多看了葡萄一眼,这丫环好大的力气,居然能安稳的抱着夫人,很快她就没时间注意葡萄了。 “陈妈妈,你去把母亲弄醒。” 陈妈妈脸色勉强的一笑,干巴巴的问道:“大小姐,奴婢去弄醒夫人?” 舒嫣华点点头,“你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怎生还这般不稳重?快去,让母亲醒过来,二妹妹还等着呢。” 见舒嫣华一副你再不行动,误了大事为你是问的表情,她吞了吞口水,走上前,踌躇了几下,伸出手指,狠狠的在梅氏的人中上一按! “噢——” 疼的梅氏一把将陈妈妈给挥开,陈妈妈没有想到梅氏突如其来的反应,又一次跌倒在地,这次她死死的咬着唇,不让痛叫声传出来。 梅氏也没有理会平日里倚重的心腹,醒过来后瞬息间想起了先前看到的景象,面色骤然一变,跌跌撞撞的,就跑去床榻之前,哀嚎一声:“我的儿!我可怜的儿呀!” 梅氏似是不肯相信般,颤抖着双手,撩起舒妍玉的上衣看了一眼,当那些青紫映入眼底的时候,她再次感到了眼前一黑,好像天旋地转般,头晕晕的,要不是有一股气在支撑着她,她早就再次晕过去了。 事情一目了然,梅氏要是再自欺欺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无补于事。 她倏地转过头,脸色狞狰至极,眸底一片猩红,雍容华贵的脸一阵扭曲,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般,尖声嘶吼,“是谁?究竟是哪个畜生做的?” 声音里带着一股彻底的恨意,她看着舒嫣华的眼神宛若看着杀父仇人般恶毒,分不清究竟这恨、这恶、这毒,究竟是冲着舒嫣华来的,还是冲着哪个玷污了舒妍玉清白的男人,或是两者皆有之。 有生之年,这是两辈子为人的舒嫣华,第一次见到这般失态的梅氏。 就算是上辈子,她中毒卧病在床,这人在她床前,被她一箭射杀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失态,当时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和恐惧。 现在则不同,她就像一个乡村里被人偷了维持生计的银子、不知道该如何生活下去的村妇,歇斯底里,充满着一种疯狂,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这样的梅氏,让葡萄心生警惕,她心思敏锐,对危险的气息感知很强,她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梅氏的恶意,就是不知道这股恶意是针对谁的。 她不动声色的往前一步,站在一个可以随时保护舒嫣华的位置,全身都紧绷起来,防止待会梅氏发疯会伤害到五皇子妃。 舒嫣华一动不动的站着,就是对上了梅氏恐怖如斯的眼神,她也没有退缩,舒妍玉弄成这样,与她无关,她问心无愧,没有任何害怕梅氏的地方。 她沉着冷静的道:“谢志安,上京城里有名的青年才俊。” 可能是舒嫣华太过冷静的声音,可能是谢志安这个名字的出现,让梅氏布满了恨意的眼神霎时间清明了一瞬。 她浑身一震,胸口上下起伏,屋子里响起了粗壮如牛的喘息声,梅氏低着头,没有人能看到她的神情,更加没有人知道,她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掐死站在她跟前的舒嫣华。 哈! 真是可笑! 玷污她女儿清白的人,居然是谢志安? 贼老天,你真是瞎了眼! 你怎么能这样对一个无辜的少女?她的玉儿啊,这就给毁了! 她恨,她恨舒嫣华,也恨谢志安,甚至连舒修和,她也恨上了。 恨舒嫣华不知为何没有中圈套,恨谢志安中了全套,害了她的玉儿,更恨想出这个圈套的舒修和,要不是他一定要这么对付舒嫣华,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内心根本就不想对付舒嫣华,偏偏二皇子殿下不答应,舒修和又想出这么一条毒计。 她的玉儿呀!这一生,可如何是好? ...... 虐渣第一弹来了,先是小的,再是老的,一个一个来,盛宴在后头哦~~O(∩_∩)O哈哈~(未完待续。) 第294章 将计就计? 梅氏沉默良久,抬起头,怒嗔问道:“那个畜生呢?” 对上京有名的青年才俊,梅氏毫不客气直接就称呼畜生。 事实上,就连舒嫣华也觉得谢志安是个畜生。 “他被我关在了隔壁屋子里。”舒嫣华回道。 梅氏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沉声问道:“当时有多少人看到?” 舒嫣华默了默,开口道:“跟随我和三妹妹的丫环都看到了,还有二妹妹身边的青菊。” 这个屋子里,只有舒嫣华和葡萄主仆,舒燕巧被她安排另一间屋子里,毕竟是庶女,遇见嫡姐这种丑事已经让她陷入了危险之中,再让她留在这里直面梅氏,恐会成为梅氏的出气包,也会被梅氏记恨在心。 其实现在这种情况,不要说舒燕巧,就是她自己,大概也被梅氏记恨了,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一早就知道梅氏厌恶他们两兄妹,可怜了三妹妹,受她牵连,扯进了这破事里。 她都不用想,要是她不出手相助的话,大概以后三妹妹的婚嫁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舒妍玉糟了这罪,还被三妹妹撞破见到,按照梅氏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放过三妹妹的。 是她的错,要是她不带着三妹妹进竹林就好了,只能以后凭借五皇子妃的名头来帮三妹妹找个好夫婿了。 倘若她不是五皇子妃,还真的无法在孝义之下插手三妹妹的婚事,谁让她是五皇子妃呢,成为皇室中人,有时候,办事的确方便很多。 得知有这么多人看到这事儿,梅氏又一次感到了眼冒金星,居然有这么多人看到玉儿的丑态...... 心中陡然爆发了一股极大的戾气,不能让这些继续活在这世上,秘密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 梅氏脑海中被凶戾充斥着,这样变化甚大的梅氏,让葡萄更加警惕,这人好生危险! 舒嫣华老实说这话,可不是为了让梅氏杀人灭口的,而是为了保住她们的性命,“母亲,出了这等事,要紧的先去看看那恶贼,听听他为何要如此做,至少要先给玉儿讨回一个公道。 至于见到这件事的人......华娘觉得,让这些人去庄子上住着吧,陛下刚为我和五皇子赐婚,不知多少人盯着咱们侯府,无缘无故的,少了这么些人,肯定会招人眼的。” 舒嫣华的话,让梅氏从戾气中清醒过来,她很想不顾一切的将那些人杀死,悲哀的发现,舒嫣华说的很有道理,侯府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消失这么多人,那些丫环的家人肯定不会答应的,跟着主子出去一趟就丢了性命,必定会充满着疑惑,至要有人把话头传了出去,舒妍玉的事恐怕也捂不住了。 可要让她放过这些人,她又不甘心,不永绝后患,她睡觉都不安稳! “华娘你说的很对,只你二妹妹如今遭遇了这种事,为了她的闺誉、清白着想,不能马虎大意。这些人要是走漏了一点风声,你二妹妹也不用活在世上了。让她们去庄子里,给她们灌了哑药,如此母亲才能放心。” 梅氏语气中带着一种毋庸置疑,这是她最后的底线,必须要这么做,先毒哑了这些人,等过段日子,再慢慢让她们暴毙就是,一场风寒就足够了。 舒嫣华抿了抿唇,开口道:“母亲,我身边的两丫环,是我器重之人。” 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得直白,彼此之间都能明白这意思。 梅氏意向已决,舒嫣华知道很难让她改变这个决定,能保住这些人的性命也是万幸,其他人她可以不管,葡萄和樱桃两人,是绝对不能送去庄子并喂哑药的。 梅氏不知道,她知道葡萄和樱桃两人真正的身份,有她二人在她身边,不仅安全上可以保障,就是联络周廷昱,也方便很多。 梅氏与舒嫣华对视,她看到了舒嫣华眼中的坚持,这还是第一次,舒嫣华毫不退让,也是第一次,舒嫣华逆了她的意。 最后是梅氏妥协,只要还不想跟舒嫣华撕破脸,她就不能无视她的要求。 “既然你这么说了,母亲素来疼爱你,也就应了你的请求。母亲还望你知晓,玉儿是你的嫡亲妹妹,她也是侯府的小姐,她的事要是泄露出去一星半点,你脸上也无光。” 梅氏淡淡的道,这话已经隐隐有些要挟舒嫣华的意思,身为五皇子妃,娘家出这种事,出事的还是自家姐妹,这事儿一旦被人知道,连舒嫣华自己也要遭受众人的指点。 “母亲请放心,华娘知晓这事的严重性,我会给她们下死命令,绝不会让她们泄露半个字的。”舒嫣华保证道。 梅氏点点头,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她转向一个角落,冷声的问道:“青菊,你是怎么看顾小姐的?青萍人呢?” 努力蜷缩在角落,试图降低存在感的青菊打了一个激灵,颤抖着身子,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回夫人,青萍吃坏了肚子...... 二小姐适才在竹林里歇息,说肚子饿了,让奴婢回来拿一些茶水和点心给她吃用,哪知奴婢回到屋舍之后,肚子也开始闹腾,耽搁了一些时间,拿着食盒会去找二小姐的时候......” 余下的话她已经不敢说下去了,梅氏的脸色也越发阴沉,好像能滴出水一般。 青菊再也经受不住,“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嘭嘭”的磕着头,死命求饶,“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呀!奴婢真的不知发生了何事,请夫人饶奴婢一命,奴婢做牛做马都在所不惜。” 梅氏气了各半死,她女儿出了这种事,作为贴身丫环的,还想要活命?如果当时有青菊和青萍二人在场,她的玉儿怎么会遭遇这种事? 偏生两人都闹了肚子! 梅氏心下一凛,闹肚子? 怎么不是舒嫣华身边的两个丫环闹肚子,而是玉儿身边的两丫环闹肚子?明明她嘱咐陈妈妈把加了料的早膳给舒嫣华的丫环吃的! 更甚至,为什么出现在竹林里的是玉儿而不是舒嫣华? 这其中,究竟哪里出了错? 梅氏的眼神,倏地看向了舒嫣华。 难道,华娘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她是将计就计?(未完待续。) 第295章 端倪 舒嫣华疑惑的看着梅氏,不解的问道:“母亲?” 梅氏看着她的眼神,怎么那么古怪? 梅氏脸上无甚表情,顿了顿,末了问道:“华娘,你们三姐妹一起离开大殿的时候,不是在一块的吗?” 看着问的平常,其实未尝没有质问舒嫣华的意思,三姐妹一起走,怎么就舒妍玉出事了?还这么巧,被舒嫣华发现? 舒嫣华眉梢微不可见的动了动,这话的意思是怀疑她弄的鬼?她还不至于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出了殿外,二妹妹说今个儿起得太早了,要去屋舍那里歇息,就先行一步。我和三妹妹去了许愿湖里许愿,逛累了,也准备回屋舍的时候,听到了青菊的尖叫声,心里忧心,就去看一下是什么回事......” 余下的话也不用说全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她不说,梅氏也能猜到一二。 梅氏缩在袖子里的手,倏地紧握,留着指甲的手在掌心里留下了好几道深深的印子,面上无甚表情,心中却在滴血。 居然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玉儿会先回屋舍一步! 可是她依然还有想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玉儿会任由谢志安玷污? 她相信自己的女儿,绝不是那种放荡的人,玉儿心高气傲,一直以来梦想就是嫁入高门大户、王公权贵,怎么会看上谢志安这等无权无势的人? 上京才子?一个空有虚名的才子有什么用? 被谢志安的容貌所迷惑?就算谢志安真的貌比潘安,玉儿被他容貌所惑,也不会当众做出这种事。 可是,为什么玉儿不反抗? 谢志安倘若对玉儿用强,玉儿只要大身一叫,屋舍的人都会来救她,这当中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梅氏把目光往舒嫣华腰间上移动,当她看到舒嫣华身上系着的万福香囊之时,再也无法忍住,脱口而出问道:“华娘,母亲给你求的万福香囊呢?” 舒嫣华眸底闪过一抹暗光,真是厉害,连她自己也没有看一眼就能分辨出她身上的香囊是不是原来那个,梅氏居然一眼就看出了不同,想到她悄悄让樱桃收起来的那个万福香囊,她微微眯了眯眼。 舒嫣华佯装疑惑的低下头,看了一眼腰间的万福香囊,不解的道,“母亲,香囊不是在这里吗?” 她还用手托起香囊,好让梅氏看的清楚。 梅氏有苦难言,这不是她给舒嫣华的那个香囊,这个香囊做工粗糙,不是她的针脚,她亲手给舒嫣华做的香囊,究竟哪里去了? 梅氏并不蠢,相反,种种事都指向了一个方向——很有可能,玉儿会弄成这样,是中了药! 给舒嫣华的香囊,或许在玉儿身上! 可她记得清清楚楚,为了避免自己弄混了,给舒嫣华的香囊,是她随身用小匣子装着的,给玉儿和舒燕巧的两个香囊,其实是陈妈妈去求回来的,根本不可能会弄混。 想到为了让舒嫣华放松警惕,今早的早膳,她是带着玉儿一起陪着舒嫣华吃的,若舒嫣华的香囊真的在玉儿身上,她又恰巧在竹林里遇到了谢志安...... 梅氏满脸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艰涩的说道:“母亲老眼昏花了,没有看清,你二妹妹发生了这种事,母亲心里痛苦万分。” 舒嫣华默了默,按理说站在她的立场,她不是很想安慰梅氏,有时候她一直在想,她想对付舒修和与梅氏,想让他二人下场凄凉,方能一解她心中仇恨。 无论舒修和与梅氏下场多么凄惨,她都只会说一句“活该”。 如今舒妍玉出了这种事...... 她是女子,自然最清楚女子遭遇这种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好一点的,就是跟玷污清白的那个禽兽定亲,可能对女子做这等下作之事的男子,本身就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是一辈子入了虎口。 更重要的是,虽然是禽兽玷污了女子的清白,要是嫁给这个禽兽的话,往往最看不起女子的,是亲手玷污了女子清白的禽兽。 这大概是男人天生的劣性子。 这种情况,是基于女子的家人疼爱她,不觉得她发生了这种事是有辱门风,再加上那个禽兽各方面的条件还不错,否则,想把女子嫁给这个禽兽之事,是不会发生的。 另外一种情况,就是远远的给女子找一个夫家远嫁,夫家还要比自家的势力要小,这样才会好好对待女子。 剩下的,不是青灯古佛就是,暴毙而亡。 舒嫣华很肯定,如果是她出了这种事,最好的下场就是青灯古佛了,这还是在哥哥极力护她周全之下,如今换成了舒妍玉呢,舒修和与梅氏,会怎么做? 舒妍玉虽然年纪小,心肠太过恶毒,糟了这种事,她想,大概是恶人自有恶报。 舒嫣华心里无甚波澜,她轻轻的说道:“母亲,玉儿除了这种事,归根到底都是那个淫-贼的错,这人我们可不能放过!总要他付出代价的!” 梅氏痛苦万分的脸随即扭曲起来,听到“谢志安”三个字,她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那个混账王八蛋! 梅氏倏地站起来,狠狠的道:“走,陪我去看看那个畜生!我倒要看看,他究竟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敢对玉儿做出这样的事!” 梅氏转头吩咐青菊:“你好好在这里看着二小姐,二小姐要是醒了,记得立即通知我,要是在又出错,你一家都不用留在侯府了。” 青菊浑身颤抖着答应了,跪爬在舒妍玉的床榻前,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再不敢离开她半步。 梅氏转身往外走,陈妈妈赶紧跟上,舒嫣华临出门之前,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依然昏迷不醒的舒妍玉,眸子里毫无情绪,顿了顿,也带着葡萄跟随在梅氏身后。 看守着谢志安屋子的,同样也是两个知道内情的丫环,见到梅氏到来,抖着声音道:“夫人。” “开门。”梅氏冷声道。 门被打开,屋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模糊的看到屋子的地上躺着一个人,蜷缩成一团,被人随意的丢在那里。 “给我用水泼醒他!”(未完待续。) 第296章 这事儿让父亲和哥哥来处理 谢志安是被冷醒的。 冰冷冷的水从他的衣领里一直流窜至全身,打了一个狠狠的颤抖,他迷糊的睁开了眼睛。 梅氏吩咐人泼的水里面,加了冰,被这么泼了一盆水,再不醒,就是死人了。 谢志安费力的撩开眼皮,他感觉浑身都无力,就好像做了很久的活一样,全身肌肉都酸疼,更让他难受的是,他的宝贝心肝还隐隐作痛。 得益于这种痛,让他很快就回想起经历的事,想到自己刚才做过的事,他面色一变!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认得清那是舒妍玉,后来不知怎地,就变成了他屋子里的丫环,然后他就...... 想到这里,他心肝都颤了颤,他居然对一个侯府贵女下手了? “醒了?” 一道冷沉如水的声音传来,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这股恨意让他激灵灵的打了一个颤抖。 他顺着声音抬起头,首先看到的是一身清雅的衣裙,接着再往上看,就看到了梅氏那张阴沉的脸。 看着与舒妍玉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谢志安再看她的年纪,明白她是何人了。 谢志安艰难的咽了咽喉咙,紧紧的抿着唇,不敢出声。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事吗?”梅氏目光如刀的看着地上躺着的男子。 衣衫凌乱,发冠也歪斜着,身上的衣服湿哒哒的,还沾有泥土,脸上透着一抹清白,无端就给他温润秀丽的容颜减分不少,好似那些个日夜醉生梦死的纨绔子弟一样,在没有往昔那个翩翩如玉君子的风采。 室内一片沉寂,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气氛,陈妈妈站在屋子里,浑身不自在,迫切的想要逃离这间屋子。 好半响之后,谢志安才说话。 “谢某......谢某有罪!请夫人责罚,是生是死,谢某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这话说的虚弱,却铿锵有力,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然。 只有舒嫣华心中嗤笑一声,这人,又在装相了。 她很肯定,适才谢志安不出声,不是不想出声,而是他一定在脑海里分析了利弊,知道怎么应对,对自己最有利,才出声的。 听听,一开口说话,就俯首认罪,没有半点诋毁,也没有说其他冤枉或者情不得已的原因,还任由梅氏对他责罚。 这招,真是不错啊! 知道自己面对人家母亲,无论说什么理由和借口,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他是玷污了舒妍玉清白的人。 无可辩驳,也无法否认。 既然如此,说再多的理由和借口,都是在做无用功,索性干脆就不说了。 直接认罪,不推诿,还让梅氏有任何怨言,直接就冲着他来,就算是死,他也受着。 这样的干脆直接的认罪态度,无法让梅氏的恨意完全消散,却能让梅氏对他的印象改观。 为什么要让梅氏对他的印象改观? 很简单,因为他想要娶舒妍玉。 他对舒妍玉做了这等事,就是真的把他打死,恐怕他爹也无法为他讨回公道,皆因本来就是他有错在先,也因为他玷污的人,不是一个平民百姓之女,而是一位侯府嫡小姐,这位嫡小姐的大哥,是陛下其中的中书舍人,姐姐是未来的五皇子妃,就单单这两人,就足以让他父亲也无计可施了。 他不可能说是舒妍玉勾引他的,因为舒妍玉没有理由要勾引他,这种倒打一把的事情,可以用在其他人身上,不适合用在舒妍玉身上,所以他就只能俯首认罪。 舒妍玉已经跟他有肌肤之亲,想要舒妍玉的名誉不受影响,只有一个最简单的法子——他娶了舒妍玉。 他娶了舒妍玉,不仅可以将此事化不利为利,首先他多了一个侯府岳家,其次他攀上了舒鸿煊,也跟五皇子做了连襟,这两座大山,只要他娶了舒妍玉就唾手可得,他为什么不娶她? 既能得到美人,还能得到靠山,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 按照他原本的出身,只有等他高中三甲之后,才有机会娶权贵之女,现在不用他高中就能娶到,为何不使把劲? 用这种态度,让梅氏对他改观,他相信,过段时间之后,等梅氏冷静下来,一定会考虑舒妍玉的婚姻大事,到那个时候,就是他的机会了。 至于现在梅氏对他的恨意,他并不放在心上,只要他娶了她女儿,最后还不是一样要对他客客气气的?更甚者为了他对她女儿好点,还会对他这个女婿关爱有加呢。 他嘴上说着是生是死都受着,他可不信梅氏一姐女流之辈,真的敢在这里将他杀了,所以这话不过是个空话而已。 梅氏呢?听到谢志安的话,她确实是很想将眼前这个畜生一刀杀了,可她理智回复,自然不会做这种事。 在舒妍玉屋子里的时候,她都能忍住没有掐死舒嫣华,如今又怎么会杀死谢志安? 不得不说,谢志安把握人的心理还是挺准的,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梅氏心里怒气强行压抑了。 如果谢志安推诿或者说自己是冤枉的,梅氏只会勃然大怒,他这么干净利索的认罪了,好像滚刀肉一般,梅氏倒是犯了难。 人家说了,认罪,是他的错,甘愿受罚,就算最后一死,也没有怨言,难道她现在就下令让人杀死他? 这扯上了人命官司,性质就大大的不同了。 梅氏还以为谢志安会矢口否认,她都做好了要严刑拷打或者给他一顿教训的准备了,不想人家就这么认了,这下要怎么办? 一时之间,梅氏觉得棘手不已。 “母亲,这事儿,我们还是通知父亲和哥哥来处理吧。”舒嫣华见谢志安一句话就将梅氏弄得不上不下这等尴尬的田地,幽幽出声提醒道。 梅氏不知道如何对付谢志安,没关系,还有舒修和与她哥哥嘛,想要这么轻易的就蒙混过关? 呵呵,她就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谢志安倏地转过头,他这会儿才发现,屋子里除了有梅氏之外,还有其他人在,因为舒嫣华站得位置有些偏,他一时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听到她说话,他才知道她也在。 想到舒嫣华能在这里,必定是知道他做的好事,纵然他厚如城墙的脸皮,也忍不住有些发烫。(未完待续。) 第297章 怎么选择? 舒修和与舒鸿煊来的很快,在此期间,梅氏已经给舒妍玉换了一身新衣裳。 舒修和进门,直奔关着谢志安的那间屋子,开门就对着谢志安一脚。 力度之大,直接就把谢志安踢得滚了两下,趴伏在地上哀声痛叫,捂着胸口无法动弹,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爬起来。 可见舒修和着实是气极了。 这样子的舒修和,无论是舒鸿煊还是舒嫣华都是第一次见,舒嫣华听到动静走出来一看,恰好对上哥哥的视线,两兄妹都从彼此眼神里看到了一抹讥讽。 这才是舒修和疼爱的子女,看看,紧赶慢赶,一进门就直奔罪魁祸首而去,心中的焦灼和怒火可见一斑。 梅氏看到谢志安被踹了一脚,心里的恨意终于消散了一点点,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男人来做。 舒修和铁青着脸,整个人都散发着戾气,好像一尊凶神般,吓得一众丫环瑟瑟发抖,特别是知道内情的丫环,全都内心惶惶,看侯爷这么生气,她们还有命在吗? 梅氏与舒嫣华相互妥协的结果,这些丫环还没有知道,她们看到侯爷如此凶戾,只觉得小命危已。 好半响,谢志安才生出了一点力气,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与舒妍玉做的那事时间并不久,偏偏好似夜御十女般,浑身都瘫软无力,被舒修和踹了一脚,好悬没被踹死。 他捂着胸口,慢慢爬起来,才刚说了一个字,“侯......” 又被舒修和踹了一脚,再次滚了出去。 舒修和脸色阴沉,不复往日的儒雅,此时此刻的他,心里的怒气如火山般澎湃,要不是勉力控制自己,早就将眼前之人弄死了。 被踹飞出去的谢志安又一次像死狗般趴伏在地上,这一次,他眸底也闪现出了凶光,被人像狗一样踹飞,是他生平第一次,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颜面尽失。 这笔账,他会记着的,等他娶了舒妍玉,一定会好好给舒妍玉一个教训! 谢志安起来的时间比先前那次还要慢,他轻轻咳了两声,嘴角边溢出了一丝血迹,觉得胸膛内火辣辣的疼,这种疼比也就跟他被人踹了一脚身下的心肝宝贝那样相差无几了。 他判断,肋骨应该断了,只是不知道断了多少根。 不敢随意乱动,怕会断掉的肋骨会扎破内脏,索性他也就不起来了,直接瘫软在地。 他眼光余光看到舒修和的身影,心中暗暗怒喝一声:老匹夫,你给我等着,这笔账,迟早会要回来的。 舒鸿煊觉得,谢志安被踹了两脚,舒修和的怒气也发泄得差不多了,在踹下去,可能会出人命。 也就是出事的不是舒嫣华了,要是换成舒嫣华,舒鸿煊可不会像舒修和那样“温和”,他会直接提刀杀了谢志安!还有时间在跟谢志安玩下去? 不死,他都无法消散心中的怒气! “父亲,如今要紧的,是这事儿该如何处理,孩儿看着,他恐怕受了伤了。” 舒修和那两脚真是下了死功夫了,力度不是一般的大,能把一个男子都给踹飞了滚了好几滚,再打下去,就会人命了,没见谢志安嘴角已经有血丝了吗? 舒修和自然也看到了谢志安嘴边的血丝,听到舒鸿煊的劝告,胸膛狠狠的上下起伏了好几下,才压抑自己的怒火。 “我们先去看看玉儿。”舒修和冷冷的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谢志安,转身就往外走。 其他人也跟着他的脚步,去舒妍玉的屋子里看她。 舒妍玉还没有醒来,依然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梅氏已经给她擦了身子,不知是药性很强烈的缘故,还是她也从中感受到了快了,她脸上依然还有一抹难以消散的春意。 舒修和看了一眼女儿,痛心疾首的在桌子上狠狠一拍,怒骂道:“那个小畜生!” 舒修和恨呀!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本被他计划得很好的计谋,最后会是玉儿受了,当时他听到梅氏派人来给他说“请侯爷速跟小人来,夫人说二小姐不舒服。” 只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就明白,事情出了纰漏,要不然来人说的不会是二小姐,而是大小姐。 当时在衙署,人多口杂的,舒修和也不便多问,等出了城门,四周无人,他才询问一二,一听到事情的真相,他顿时目呲欲裂! 谢志安那个小畜生,居然敢如此对待玉儿! 得知玉儿出事,一路上他都快马加鞭的,连九百九十九层的台阶,他也一口气爬上来来了,进门见到谢志安,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抬起就是一脚! 屋子里寂静无声,谁都知道谢志安这事做的畜生,可又不能真的将他当畜生般对待,不能说杀就杀,说这些口头上的怒骂之言,也于事无补。 “父亲,母亲,您们打算如何做?是将谢志安告官,扭送官府,告他一个***罪......” 舒鸿煊的话被梅氏粗暴的打断,她嘶声尖叫,“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去告官!一旦告官了,玉儿的事就瞒不住了!被人知道玉儿遭遇了这事,她回头还能活在这世上吗?” 看着梅氏如此过激的反应,舒鸿煊依然还镇定自若的,他接着道:“既然告官这条路不能走,那就只能让他娶玉儿了,否则当这事没一回事的话,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从他嘴里不小心漏出不该漏的话?更甚者,要是他以此来要挟我们呢? 就算我们想办法让他对此事守口如瓶,二妹妹出了这等事,想要再嫁进高门大户里,再无可能,我们把这事瞒得死死的,到了二妹妹洞房之夜也瞒不住,那时候可不是结亲了,是结仇了。” 把一个失贞的女子嫁进别人家里,让那人做乌龟王八蛋,这不是结仇是什么?哪个男人能忍受这种事情?只怕那时候,侯府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父亲,母亲,您们是准备让二妹妹以后还嫁人生子,还是在家庙里青灯古佛度过此生?” 舒鸿煊悠悠然的问道。(未完待续。) 第298章 极力促成 是让舒妍玉嫁人生子还是青灯古佛? 这样的问题,梅氏根本不用选,张口就道:“当然是嫁人生子!玉儿还这么年轻,她怎么能在庙里过那样的生活?” 才是花一样的年纪,难道要留在那等每天只能粗茶淡饭的地方凄苦孤独的过一生?对玉儿来说,多么残忍! 舒嫣华一直在默默观察着舒修和与梅氏的表情,在哥哥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她捕捉到了舒修和脸上闪过一抹犹豫之色,在梅氏出声之后,才消失不见。 哈!舒妍玉呀舒妍玉,看看,疼爱你的父亲呀,竟然有想把你送到家庙里渡过余生的想法,即便这个想法只是那么一瞬间。原来,他对你的疼爱,终究也是有限度的。 舒嫣华心中陡然弥漫着一抹淡淡的悲哀,为自己、为哥哥,更为舒妍玉和舒鸿文两兄妹。 在见到哥哥伟岸的身影之时,这抹悲哀又如潮水般退去,瞬息间就消失不见。 舒妍玉没有一个能不顾其他人的看法,能不顾世俗的约束而全心全意疼爱的她的亲人,她有! 她有哥哥! 哥哥一个,就足够了。 有这么一个哥哥,她已然比很多人都幸福了。 倘若是她遇到这种事,哥哥根本不会有所犹豫,哥哥一定不会让她在庙里惨度人生,她会嫁人生子,就算那个人不是高门大户,也必定不会介意她曾经遭遇过歹人的毒手,会疼她如初,她相信哥哥一定会给她找到这么一个夫婿的。 绝不会像舒修和那样。 她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庆幸,幸好不是她遇到这种事,她还有周廷昱,她要跟他一起幸福美满的过下去,要生几个可爱的孩子,她低垂着头,心里暗暗道:多谢老天爷,多谢天上的神佛保佑,娘亲,是您一直在看顾保佑着我们对不对? 哥哥的声音,又在屋子里响起。 “母亲,我想您也很清楚,二妹妹遇到了这种事,想让二妹妹嫁人生子,要么就只能选一个忠厚老实、门庭朴素点的,距离京城远一点,不会听到任何风声的人家远嫁,有我们侯府在,他们也不会欺负二妹妹;要么就只能嫁给谢志安了。” 梅氏脸上肌肉一阵颤动,无论要将玉儿远嫁还是嫁给谢志安,都不是她想要的。 好好的侯府嫡女,只能低调的远嫁,嫁的人还是门庭朴素的,本身就惹人非议,京城里的都是人精子,没事还能被她们猜出个一二三四,更何况是有事?再说,这样朴素的生活,玉儿怎么能受得住? 远离了京城,意味着她想见女儿一面也极难,很多人家的女儿远嫁,终其一生,可能就只能再相见几次而已,更有甚者,嫁人之后,再也没有回过娘家。 她不忍心玉儿过这样的生活,她的女儿啊,一生都应该尊贵荣华的活着才对。 至于谢志安,只要一想到那个毁了玉儿一生的小畜生,她就恨得牙痒痒的。 不会的,一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一定会有让玉儿嫁入高门大户,公侯权贵之家的办法的。 梅氏心中不甘,转而望向舒修和,神色是难得的脆弱,眸子里盈满了恳请的意味,她希望侯爷能有办法让玉儿风光大嫁。 舒修和对上梅氏的神情,心中一阵不忍,他别过脸,不敢再去看梅氏的恳切。 梅氏见此,脸色一阵苍白,嘴角扯开一抹惨笑,她知道没有希望了,就连侯爷也认同舒鸿煊说的那番话,玉儿倘若要嫁人,就只能在这两人里选择了。 好半响,梅氏才艰涩的开口,“谢志安......听说是上京有名的青年才俊?” 梅氏这话,就是选谢志安了。 舒鸿煊眸底闪过一抹暗光,稍瞬即逝,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不错,他的学识、风度、气质,都曾经受过二皇子等人的称赞,就是在皇后娘娘的寿辰上,也有不俗的表现,据我所知,陛下也已经注意到了他,曾经跟孩儿提过一次这人,按照他的学识,明年的春闱,只要正常发挥,一个进士及第是有的。” 陛下的确是跟他提起过谢志安,不过原话是:这后生太过浮躁和花俏,与容景你同龄,却没有你沉得住气,这心性,还有得磨呢。 这样的话,舒鸿煊自然不会跟舒修和与梅氏两人说,他用春秋笔法,说起谢志安的时,不过度夸赞,也不刻意贬低他。 梅氏双眼逐渐亮了起来,她焦急的问道:“鸿煊,陛下真的提起过谢志安?” 舒鸿煊肯定的点点头,“提起过。” 不过不是好话罢了。 梅氏呢喃道:“这是陛下看重他的迹象?能被陛下注意到,只要考到了进士及第,未来未必不能高居人臣。” 就跟舒鸿煊这个小兔崽子一样,年纪轻轻,就是入了陛下的眼,才会有现在这般人人恭维的地位,谢志安不是青年才俊吗? 比之舒鸿煊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舒鸿煊能得到陛下的器重,谢志安也一定可以的!自己的女婿是陛下器重的臣子,总比舒鸿煊这个跟她不亲要好。 梅氏心里暗暗的想到。 梅氏的声音很小,不过屋子里原本就很寂静,她的呢喃声连坐的最远的舒嫣华都能听到,更遑论舒鸿煊。 舒鸿煊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反正这话不是他说的,他可没有说过陛下看重谢志安,只是说过陛下曾经提起过谢志安而已,陛下每天提起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每个被陛下提起的人,就一定是被陛下看重的吗? 更有可能是被陛下盯上了,自身难保呢。 舒鸿煊知道,梅氏心动了,这就好,他怕的,就是她不心动。 “鸿煊,谢志安真的能在明年的春闱里考上进士及第?”梅氏又问了一次。 “如无意外的话。”舒鸿煊模棱两可的答道。 他可没说谢志安一定会考上。 梅氏沉思了片刻,沉声的对舒修和道:“侯爷,事已至此,为了玉儿的终身幸福,妾身看着,只能让谢志安娶玉儿了。” (未完待续。) 第299章 现在应该要怎么做? 为了终身幸福,所以就要嫁给一个玷污了自己女儿清白的畜生吗? 舒鸿煊心中冷笑,换了是他,无论这人有多大的本事,有多大的前程,都是他不死不休的敌人! 能做出这等禽兽之事的人,管他前程有多远大,本事有多强,都改变不了他禽兽的本质! 玷污了自己的女儿,居然还要让自己女儿下半生都要对着这么一个畜生过日子,还真是一个好母亲! 不管舒鸿煊心中多么不赞同,他也不会出言阻止,舒妍玉是生是死,过得幸不幸福,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的心小,能装得下的人不多,舒妍玉还没有资格被他放在心里。 很显然,不仅是梅氏,就连舒修和的看法,也跟舒鸿煊的不一样,听到梅氏的话,舒修和只是衡量了一下,就沉声应了,“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舒妍玉的父母都赞成她嫁给一个禽兽了,难道舒鸿煊要阻止? 要阻止他作甚要极力促成这事? 因此,他又出声道:“父亲,既然要把玉儿嫁给谢志安,我想我们要去给他找个大夫来,为他诊断一下身上的伤,万一留下什么内伤就不好了。” 室内顿时陷入了一阵尴尬中,先前舒修和那两脚踢得多狠呀,根本就是要冲着谢志安的命去的,转过身,又要人家当女婿了,那先前踢的两脚,还真是...... 不知为何,舒嫣华很想笑,特别是看到舒修和如此尴尬的神色,更想笑了,她看了一眼哥哥,直觉觉得哥哥是故意说这话出来的,目的就是要恶心一下舒修和两夫妻。 梅氏也一阵尴尬,先前她怒气上头,根本没有想太多,只想好好发泄一下心中的恨意,她还吩咐人给谢子安泼冰水。 要是谢志安跟她没有关系就算了,以后是要成为她女婿的人,做岳父的踢了女婿两脚,做岳母的,给女婿泼过冰水,见面就有点尴尬了。 舒鸿煊还真的是故意的,只他想不到舒修和与梅氏的反应如此奇葩,就算最后想将舒妍玉嫁给谢志安,也范不着因为对谢志安动手而尴尬呀! 难道他行了那等畜生之事,不该打吗?他还嫌打的轻呢,这本来就是谢志安应该受的惩罚,打了就打了,难道他还不能打?要是有点良心的,伤好之后,还要再来负荆请罪,才能弥补一下他犯下的过错。 这两人的想法,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对,对,我现在就吩咐人下山去请一个大夫过来,给他诊治。”梅氏赶紧出声道。 说着,梅氏就想出门让人去请大夫上来,才走了两步,又被舒鸿煊叫住。 “且慢!母亲,不必这么着急,我们还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来呢。” 梅氏皱着眉道:“还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来?这不是已经商量出来了吗?” 她同意玉儿嫁给谢志安了,还要什么样的结果? “母亲,您答应将二妹妹嫁给他,您知道他想娶二妹妹吗?”舒鸿煊悠悠然的问道。 梅氏柳眉倒竖,双眼都喷出火来,怒喝一声,“他敢!他自己做了那等事,还敢不娶玉儿?” 舒鸿煊冷冷一笑,“这样对我妹妹,还敢对她不好,我这个做哥哥的,可不会放过他。” 梅氏闻言,心中安稳了很多,有舒鸿煊做玉儿的靠山,谅谢志安也不敢对玉儿不好。 殊不知舒鸿煊这话,说的根本就不是舒妍玉,而是他的嫡亲妹妹舒嫣华,谢志安上辈子敢这样对他的妹妹,这辈子就休想他会放过他! 梅氏琢磨不出其中的不同,又听舒鸿煊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是让他心怀怨恨的娶二妹妹,还是满怀愧疚的娶二妹妹,这其中可是有很大的不同的,毕竟以后二妹妹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在后院之中,夫婿对她好不好,是她能否在大宅院里站稳脚跟的保证,就算谢志安欺负了她,我们能为她出头,能护着她一次两次的,总不能护着一辈子吧?从来没有娘家人插手女婿房中事或者后院生活之事的先例。” 舒鸿煊这话一落,梅氏也想明白了。 谢志安要是心怀怨恨的娶了玉儿,碍于他们侯府的权势,不用对玉儿打骂,只需要让玉儿成为摆设就足够让玉儿一辈子都过得不幸福了,连玉儿房中都不想去,又怎么能生出孩儿来?女子在后院之中,没有孩子,就如无根的浮萍,一场大雨就能把她摧毁了。 嫁人之后,孩子才是女子在后院之中护身的不二法宝。 要是谢志安满怀愧疚的娶玉儿,一定会对玉儿多加怜惜,这样一来,玉儿有他们侯府做娘家,又有夫婿的疼爱,在夫家站稳脚跟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我们现在应该要怎么做?” 梅氏着急的问道,这个时候,舒鸿煊已经成为了她的定海神针,似乎有什么样的难题,舒鸿煊都能轻易的解决。 舒鸿煊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舒修和,见他不动如山的坐着,对梅氏的询问没有半点恼火,眼神也专注的看着他,同样在等着他的回答,见状,他佯装凝眉沉思,梅氏心中焦急,又不敢催促,唯恐打断了他的思路。 “依孩儿之见,此事不能瞒着谢府之人,我们要去把谢大人和谢夫人请过来,一是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孩儿对二妹妹做了这等畜生之事,是他们教子无方,他们必定会羞愧无比,也是让他们知道,二妹妹可不是这等放荡之人,一切都是谢志安的错,有这个前提在,日后二妹妹嫁进了谢家,他们对二妹妹也会满怀愧疚,二妹妹在夫家能有公婆的支持,站稳脚不过是件小事。 二则,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想要把二妹妹嫁过去,自然不能跟谢志安谈,谢大人和谢夫人不首肯,也是没用的。再者,我们要让谢大人他们求着我们把二妹妹嫁过去,这样一来,二妹妹的身价可不会低到哪里去。” 舒鸿煊说的头头是道的,听得梅氏连连点头,她一叠声的应道:“我这就去派人请大夫,也派人去请谢大人他们过来。” (未完待续。) 第300章 是我教子无方 按照舒鸿煊的指点,梅氏先是请了大夫来给谢志安诊治,为了不让谢志安看出他们想让他娶舒妍玉,在此过程中,舒家没有一个人露面,大夫也是诊治完,留下了药方,就走了。 至于去请谢大人和谢夫人的仆从,刻意比大夫慢了一点,时间掐的刚刚好,大夫走了之后,才去把谢大人和谢夫人请来。 屋子里,舒鸿煊与谢志安相对而坐,此时的谢志安,已经在男仆从的帮助下,换了一身在外买的成衣,衣料不是很好,总比湿哒哒的衣服黏在身上来的舒服。 良久之后,舒鸿煊才打破了沉寂。 “谢公子,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舒鸿煊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犀利的看着谢志安,在他的目光中,谢志安觉得自己心内隐藏得最深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不自觉的,他出声回道:“我知道,我......玷污了舒二小姐。” 室内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在这样的气氛中,谢志安一阵不自在,源于自己刚才做过的事,源于自己亲口承认做过这种事,更源于在舒鸿煊面前承认这件事,让他觉得,他在舒鸿煊面前,低人一等。 “你知不知道,一个姑娘家遭遇了这种事,对她来说,是多么的残忍?”舒鸿煊目光冷厉的看着谢志安,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迫人的气势让谢志安感觉一阵呼吸不顺畅,以至于他回答舒鸿煊的时候,有些结结巴巴的,听起来就显得心虚不已。 “我......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还做这等事?二妹妹是我们家里,上至祖母老太君,下至我们这些做兄长姐姐的,都对她疼爱有加,你居然对她这等事!简直是有辱斯文!” 舒鸿煊冷冷的道,丝毫不加掩饰的指责谢志安,脸上的神色,让谢志安一阵羞愧。 对着梅氏充满恨意的神情,他没有觉得羞愧,对着舒修和阴沉着脸的神情,他还是没有羞愧,不知为何,如今对着舒鸿煊的神情,他羞愧了。 大概是舒鸿煊跟他是同龄人,在他这样的年纪,舒鸿煊早已经成为大夏最年轻的三元及第,成为朝廷上的新贵,提出的条陈法度已经是大夏现今最新的赋税之法,在这样一个有着众多成就的同龄人面前,很少有人能比得过他。 舒鸿煊就如天上耀目刺眼的太阳,他们这些人就似地上的萤火,米粒之珠的光华,根本无法与照耀世间的光芒相比。 更不用说,他还行了那等禽兽之事,那女子,还是舒鸿煊的妹妹!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在舒鸿煊面前抬不起头来,现在的谢志安,还没有日后那种“因为我爱你,所以你为了我,能不能去死”的厚脸皮,在舒鸿煊面前,终究是羞愧了。 被梅氏关在这间屋子里,他仔细的回想了在竹林里发生的事,发现想破了脑袋,都是他一开始先对舒妍玉动手先的,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舒妍玉动手。 他当时见到舒妍玉,的确抱着想要成为舒鸿煊妹婿的想法去接近舒妍玉,他想的是,凭借他的容貌风度和渊博的学识,让舒妍玉对他情根深种,非他不嫁,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在舒妍玉面前端起他做丈夫的架子,更可以让舒妍玉心甘情愿为了他,去请求舒鸿煊对他的提携。 用玷污那种手段,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可偏偏发生了,还是他动的手,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刚才我父亲得知你做下的事,恼火上头,踢了你两脚......”舒鸿煊缓缓的说道,还没有说完,就被谢志安打断了。 “是谢某罪该万死,是谢某的错,谢某犯下的事,就是死十遍都难消其罪,侯爷打得好,谢某还要多谢侯爷脚下留情。” 谢志安脸上的神情,真心实意,就是语气中,都带着一股心甘情愿,这让舒鸿煊暗地里挑眉。 果然不能小看他,这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开始为自己谋划了。 “不仅仅是我父亲,就是我现在呢,也恨不得再踢你两脚。”舒鸿煊冷冷道,这话确确实实是真心实意的,不为舒妍玉,而是为了舒嫣华。 不过人现在连肋骨都断了两根,再踢一脚,他可以送他上天了。 这么便宜就让他上天,怎么对得起妹妹上辈子受的苦? 谢志安闻言,不仅没有生气,心中反而升起了一股喜悦,与他想得不错,舒鸿煊果然很疼爱舒妍玉,只要他成为他的妹婿,还怕朝廷之上,没有他一席之位吗? 舒妍玉,他志在必得! “舒公子,你要是不解气,也可以踢我两脚,谢某绝无怨言。”谢志安就差拍着胸脯,以示自己的决心了。 “免了,我可不想被令尊埋怨说我们家伤了他的宝贝儿子。”舒鸿煊冷笑一声。 谢志安一愣,接着又道:“舒公子请放心,此事是谢某的错,就是侯府怎么惩罚我,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家父家母也不会迁怒的。” “如今要紧的,不是怎么惩罚你,就是把你打死了,难道我妹妹的清白之身就能要回来?要真的能,我第一个就打死你!” 舒鸿煊目光冷厉的看着谢志安,眸中的幽深让谢志安心中一阵颤抖,他丝毫不怀疑舒鸿煊这话的真实性,他感受到了,若真的可行,舒鸿煊真的会打死他。 这更坚定了他要娶舒妍玉的想法,舒鸿煊真的是很疼爱他妹妹。 先前还觉得做出这种事不好,如今见了舒鸿煊的态度,他反而认为这件事对他,是利大于弊了,他有八成的机会,能让广平候讲舒妍玉嫁给他。 “你认为,发生了这种事,我们侯府会怎么做?把你送官......” 舒鸿煊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就被人一脚踢开了,接着门外气势汹汹的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 这人走进来之后,只扫了一眼,脚步不停,径直就走到谢志安面前,右手高高举起,狠狠的扇了下去! “啪” 清脆的响声响起,一个大大的红印子顷刻间就浮现在谢志安脸上,他的头也不受控制的歪向了一边,动作之大,直接就扯到了他的伤,艰难的轻轻咳了好几声。 中年男人见到儿子苍白的脸色,眸中闪过一抹心疼,转而又转身向舒鸿煊拱了拱手,“舒舍人,我这逆子做出这等丑事,是我教导无方,你要打要骂,悉听尊便,绝无二言!” (未完待续。) 第301章 谢大人的诚意 门外又急匆匆的走进来一个****人,她直奔谢志安而来,见着脸上被打出一个大大红印子的儿子,双眼噙着泪珠,双手颤抖着,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这人正是谢志安的母亲,谢夫人。 谢夫人很想出声问问儿子,脸上痛不痛,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适才她在外面听着屋子里两人的对话,听到儿子被踹了两脚,差点就忍不住想要冲进门看儿子了,要不是老爷死死的拉住她...... 她是个妇道人家,出嫁从夫,一直都以夫为天,老爷在场,这巴掌还是老爷亲自打的,自然不敢多嘴。 更何况,她也能明白老爷这样做的原因,儿子对侯府贵女做出这等事,本来就是他们家理亏,要是把儿子扭送官府的话,儿子这一辈子就毁了,就是不扭送官府呢,得罪了舒鸿煊这个中书舍人,儿子就算中了进士,授官之时舒鸿煊从中作梗,把儿子派去边城或者蛮荒之地,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 谢志安见到父亲和母亲,哪里会不明白,侯府一早就请了他父母过来,从他和舒鸿煊的对话开始,他们就在外面听着了。 这个时候,舒修和带着梅氏也走了进来,舒修和面上难掩怒气,梅氏则表情冷冷的,好似笼罩上一层寒霜,见到谢大人和谢夫人两人,也一言不发,径直找了一个椅子坐下。 他们在派人去请谢大人夫妻过来之前,就商量好了,此事由舒鸿煊主导,毕竟舒鸿煊的身份,才能让谢大人忌惮,他们压轴,只需要把自己生气不满的情绪外露就可以了。 谢大人拱手弯腰,行了一个大礼,上半身已经与地面持平,“舒侯爷,是谢某教子无方,连累了您家姑娘,谢某在此给您道歉。” 这个礼,很大,话语里的歉意,也是满满的,充满着愧疚之情。 “免了,你的道歉,我们消受不起。”舒修和冷眼看了一眼谢志安,淡淡的道。 那一眼的冷然,看得谢夫人心肝都颤了颤,不自觉的,她侧了侧身子,挡在谢志安面前,遮住了舒修和的视线。 谢大人心下叹息一声,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好解决,换了是他家女儿遭遇这种事,他也不会轻易放过行那等事之人。 接着,他心中又是恼火万分,又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想要找女子泻火,只需要跟他娘亲说一声就可,难道他们做父母的,还不会给儿子找几个丫环来伺候吗?怎么会猴急到去碰侯府的嫡女?还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 白日宣-淫、玷污侯府贵女清白、有辱斯文、任何一条说出来,儿子的功名就毁了,前程也毁了。 他对儿子有着非常大的期望,希望儿子在仕途之上,走得比他还高还远,这事情要是处理不好,他的儿子再没有翻身之日了。 想到这里,适才一直在门外,脑海中就有一个念头浮现,现在清晰可见。 谢大人又朝舒修和拱了拱手,姿态放的很低,“舒侯爷,是我们家做错了,我知道,犬子犯的错实在太大,还请你给个机会我们好好弥补。 我想为犬子聘舒家二小姐为妻,我会让犬子立下保证书,他此生只能有舒家二小姐这一个妻子,房里也不会再有其他女子,我们做父母的,也会监督犬子,如果犬子有半点辜负二小姐,我们绝不轻饶他。 我们家会用一半家财给二小姐下聘,等她过门之后,就会把家中中馈交给她主持。如果侯爷还有其他要求的,你请说,我们能做到的,都会应下来。” 这是谢大人想到的,能化解这事的最好办法了,既然儿子已经跟二小姐成就好事,那自然要娶二小姐过门,为了体现他们家的诚意,他能想到对二小姐好的条件,都说出来了,只求侯府不要将儿子送官。 虽然他觉得送官更多的是舒鸿煊在吓唬他们家,毕竟一旦送官,二小姐的事也就瞒不住了,侯府就算想为二小姐出气,也不至于要两败俱伤。 怕就怕万一侯府的人实在是怒火上头,不管不顾,真的要去告官...... 他不能让这种万一出现,只能尽力降低侯府的怒气,侯府有什么要求,不过分的,他都应了。 再说,他都答应用大半家财来给二小姐做聘礼,以后这些就是二小姐的嫁妆之一,这份诚意也够大了。 这可是他们谢家一半的财产,给了二小姐做聘礼就再也无法掌握回他们谢家手中了,女子的嫁妆历来不归夫家。 也就是说,以后能传承到儿子手中的家财,有泰半是在儿媳妇手中,作为儿媳妇的私人财产,要是儿媳妇要跟他们家儿子和离的话,嫁妆是可以全数带走的。 当然,他也相信儿子的手段,儿子一定能把儿媳妇哄得服服帖帖的,到时候,儿媳妇深爱着自己的夫君,难道不会把嫁妆拿出来给夫君用? 就算不会也没有关系,反正儿媳妇生下的孩子也是他们谢家的,日后嫁妆还不是要留给他们家孙子? 最后还是回到了谢家之人的手中。 这才是谢大人如此大方的缘故。 梅氏听到谢大人的话,眸中亮了亮,果然,要是没有舒鸿煊的提议,他们在踹了谢志安两脚,让谢志安肋骨都断了两根的情况下,未必真的能让谢家做出这样的让步。 如今却不同,他们踹了也就踹了,谢志安肋骨都断了两根,也没见谢大人他们追究,反而开出这样好的条件,不仅给大半的家财玉儿做嫁妆,还让谢志安立下字据,此生只有玉儿一个女人,这个条件可是诚意满满的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多少后宅女子做梦都想拥有的事,就算她这个做侯府女主人的,给侯爷生了一儿一女,还不是依然要忍受后宅中有庶女的出生?她的梓岚院里,还有一个通房在放着,备着她不方便的时候,去伺候侯爷的呢。 如今玉儿有这样的保证,日后谢府还不是以她为尊? 要是女婿能保证一辈子只有玉儿一个人,就是嫁给谢志安,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谢志安前程可期,又有他们侯府做后盾,难道还怕仕途不顺畅? (未完待续。) 第302章 忒不要脸 梅氏心动了,好歹她还记得这事不能这么快就露馅,她端坐不动,看着侯爷,此事由侯爷做主。 “想娶我们家玉儿?”舒修和按照先前商量好的,不能这么快就答应谢家的请婚,他怒视着谢大人,手一指,指向谢志安,“你们家儿子做了什么好事,你们也从他口中知道了,对我女儿做了那种事之后,就想要用这种办法来抵消他的恶行?你们还真是打得如意算盘!” 谢大人脸上有些讪讪的,他的确是打了一个如意算盘,不过他就不信,侯府对他这个提议没有半点心动,这是皆大欢喜的办法,也是对二小姐最好的一个办法,他以为,他的提议出来之后,侯府应该会答应才对。 不答应,难道是他提出的条件,侯府还不满意? 谢夫人有些按捺不住了,她见侯府这么咄咄逼人,又见老爷都给侯府许了这么多的好处,侯府还是这般不依不挠的,就想出声,被眼疾手快的谢志安扯了一下衣袖。 她回过头,看见儿子对她摇摇头,她抿了抿唇,终究是没有说话,不过她心中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儿媳妇倒是生出了不喜。 “侯爷,你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我们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脱。”谢大人诚挚的说道。 舒修和一时有些哑然了,谢大人提出的条件很好了,他也想不到还能提出其他什么条件来,他刚才那般说,只是为了端架子,不让谢家觉得他们侯府想要嫁女儿的心思很迫切而已。 这个时候,舒鸿煊又适时的站了出来,“谢大人,你这些条件都很有诚意,可我们家宠在手心里的娇姑娘遭遇了这样的事,我们都很痛心疾首,家父家母还没有从这件事中回过神来,这样吧,我们家的人去商量一下这事,看这事怎么办,这里就留给你们。” 谢大人连连笑着道:“应该的,应该的。” 舒修和带着梅氏走出了这间屋子,舒鸿煊随后也走出去,留下谢大人和谢夫人。 谢夫人见舒家人都走了,一脸心疼的问道:“志安,你痛不痛?” 谢志安还没有回答,谢大人就一脸怒意的低声道:“他做出这等丑事,难道还不该打?” 谢夫人用帕子印了印眼角的泪水,为儿子求情:“老爷,志安他也不想的......” 话没有说完,就被粗暴的打断,谢大人指着谢志安,手都颤抖了,“他不想?他不想还敢做出这样的事?你是很缺女人嘛?你是没有女人就会死吗?你居然还胆大包天玷污一个侯府贵女!要是真的将你送官,你还有什么未来而言?我对你充满期望,你竟然......竟然......” 谢大人气得一甩袖子,也懒得说下去了,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了,事已成定局,看怎么补救而已。 谢志安羞愧的低下头,不敢出言为自己辩解,父亲为了他,连半数家财都舍了出去,心中依然对他充满了希翼,他不能辜负父亲的信任,强忍着胸膛内的疼痛,静静的等候着侯府那边的商议。 最后,侯府当然是答应了谢大人的提议。 谢大人很爽快,立下了两张字据,一份是谢志安此生不能再有其他女子的字据,另一份就是谢家会以一半家财给舒妍玉做聘礼。 双方各执一份字据,字据写好,谢大人也带着谢志安回去了,他身上还有伤,谢夫人忧心儿子,早已迫不及待想要回家请大夫来好好看看,侯府请的大夫,她不放心。 舒家人也随之准备离开。 出了这种事,说要为严氏做一场法事的,也没有成行,舒妍玉事发之时,幸好有舒嫣华在场,控制了场面,没有引来其他人围观,除了舒家本身带来的丫环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舒修和是个极度狠辣的人,他吩咐管家,直接就带着那些知道内情的丫环去庄子里,灌下哑药,回府之后,就说她们伺候不力,被贬去了庄子干活。 来时梅氏带着三个姑娘一辆马车,回去之时马车就不够了,梅氏带着依然昏睡的舒妍玉一辆马车,舒嫣华和舒燕巧就没有马车坐了。 还是舒鸿煊说让父亲护送母亲和二妹妹先回府,家中再派马车来接华娘她们,两个妹妹有他护着,不会有问题。 舒修和应了,带着梅氏和舒妍玉先行一步。 舒鸿煊和舒嫣华、舒燕巧恭送舒修和与梅氏离开大相寺的山门,见舒修和等人的身影消失,舒燕巧很有眼色的道:“大哥哥,大姐姐,我带着丫环去那边看看字碑墙。” 舒燕巧察言观色,知道二人可能有话要说,主动用借口远离二人,字碑墙就在他们目之所及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到她,却听不到二人的谈话。 舒嫣华无奈一笑,吩咐道:“樱桃,你去陪着三小姐。”有樱桃在舒燕巧身边,她也放心点。 两人目送舒燕巧去看字碑墙,见身边只有一个葡萄跟着,舒鸿煊才冷笑一声:“佛门清净地,行苟且之事,他们也忒不要脸了。” 直到这个时候,舒鸿煊才在妹妹面前表露自己对这件事的真实看法。 舒鸿煊不信神佛,可该有的尊重还是有的,毕竟庙里供奉着许多先人的长生灯,神佛也寄托着世人朴素的心愿,在这等清净的地方,做出苟且之事,被虔诚的信徒知道了,能打死他们二人。 “哥哥,你觉得谢志安是个这么蠢笨的人,会做出这样的自毁前程的事?你觉得舒妍玉能看得上谢志安这个只有举人功名、家事还不显的人?” 舒嫣华幽幽说道,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庆幸,也带着十分的后怕,更有的,是咬牙彻齿的恨意,“要不是上苍开眼,恐怕面临今天这种局面的,就是妹妹我了!” 葡萄一直跟在两人身边,听到舒嫣华的话,震惊的看着她。 舒嫣华对着葡萄道:“拿东西出来给哥哥看看。” 葡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递给舒鸿煊,此时她也隐约有点明白了,只是她想不到侯府有内情,这个内情居然如此可怖。 看着小匣子装着的万福香囊和金香玉,舒鸿煊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才冷冷的道:“我知道。” (未完待续。) 第303章 举头三尺有神明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当然知道。 当他得知仆从带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不可抑制的生出了一种巨大的恐慌——仆从来得太急,对他说的是“大少爷,夫人让您赶紧去大相寺,出事了。” 他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华儿出事了。 他当时直接就抓起仆从的衣领,把仆从整个人提起来,阴沉着脸问究竟是谁出事了,除了什么事,等听到是二小姐出事的时候,说实在的,他心里的石头一瞬间就落了地。 不是华儿出事就好,不过怕仆从传错话,他跨上马就飞奔至大相寺,在屋舍里首先找的,就是妹妹,见到妹妹的时候,见她绽放一个微笑,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他比舒修和来得慢一些,仆从要找他,比找舒修和难一些,他赶到的时候,舒修和已经在踹谢志安了。 妹妹快速在他耳边简略说了事情的经过,那一刻,他心中陡然一紧,只简单的听一句“谢志安在屋舍外的竹林与舒妍玉行了苟且之事”,他就明白,这件事背后,有着很大的内情。 脑子一转,在把今日梅氏带着妹妹等人来上香的举动想了一遍,他有九成的把握,这是舒修和与梅氏针对妹妹设的局。 只是不知道为何,是舒妍玉入了局。 在舒修和踹完两脚谢志安的短短时间里,舒鸿煊脑海里就有了后续一系列的对策,也是那时候,见谢志安被踹得嘴角溢出了血,他才出面阻止了舒修和——谢志安这么就死了,实在太便宜了他。 “哥哥知道,今天这个局,是冲着你来的,幸得苍天开眼,他们恶人有恶报,你平安无事。”舒鸿煊揉了揉妹妹的头,平生不信神佛的他,也忍不住要多谢老天爷。 舒嫣华微一挑眉,她就知道,以哥哥的聪明才智,一定会堪破的。 葡萄震惊过后,又恢复了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状态,只把这些事记在心上,她要把这事告知五殿下。 “所以,我极力促成了谢志安和舒妍玉的婚事。”舒鸿煊淡淡的道,他刚才这么尽心尽力,在舒修和与梅氏面前出谋划策,在谢志安面前作势,让他误会自己很疼爱舒妍玉,都是为了促成两人的婚事。 舒嫣华无声的看着哥哥,眸子里显出了淡淡的疑惑,等着哥哥为她解惑。 “华儿,这一局,冲着你来,你很清楚,一旦你没有逃过这一劫,你的下场是什么,你应该知道的。” 舒嫣华沉默了片刻,艰涩的道:“我知道,唯有一死,才能让皇家消气。” 身为未来的五皇子妃,身子被人玷污了,让五皇子被人耻笑,她不死,就会一直是五皇子的耻辱,会一直提醒五皇子、静妃、乃至陛下,她的存在,是对皇室最大的侮辱。 舒修和还是想得简单了,他以为让舒嫣华失贞,是不拖累舒家人,又能让舒嫣华不用做五皇子妃的好办法,此乃大错而错。 皇室中人,在某些时候,根本不用知道事情的因由,只用看事情的结果,这个结果对皇室有什么影响,就足够了。 那个时候,倘若真的是舒嫣华中了这局,为了不连累哥哥,她肯定会自寻死路。 谢志安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这一局,不知是梅氏针对你,亦或是舒修和针对你,还是两人一起合谋,初衷我们找不到,不过如今入局的人,变成了他们的女儿,恐怕他们心肝肺都疼得要命了吧?” 舒鸿煊冷冷一笑,他满怀兴味的看着妹妹,问道:“华儿,你知道让人绝望的是什么吗?” 见妹妹摇摇头,他低声一笑,“是眼见快要爬上山顶,很快就能领略一览众山小的美好风光,却从上面摔了下来,粉身碎骨。” “很快,谢志安就要经历这样绝望的时刻,不把他和舒妍玉绑在一起,岂不是辜负了上天对他们的厚爱?” 舒嫣华一惊,低声道:“哥哥你......” “哥哥已经忍了谢志安很久了,以前他多次骚扰你,要不是哥哥阻止了五殿下,五殿下早就不放过他了。哥哥等了这么久,想不到会在设局之前,能让谢志安和舒妍玉绑在一起,真是好想看看,谢志安中局之后,舒妍玉和梅氏该有多么的歇斯底里。” 舒鸿煊冷冷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期盼,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那时候梅氏母女的表情了。 见妹妹依然睁大眼睛,困惑的看着他,他一笑,“这是哥哥的事,你帮不上哥哥的忙,年后,你只需等结果就行。” 舒嫣华很清楚,哥哥不想说,她是怎么也无法从哥哥口中得知一二的,倒是哥哥的话让她对年后有了浓厚的兴趣,不知道哥哥会怎么对付谢志安。 既然无法从哥哥口中问出再多的事,舒嫣华就把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哥哥。 先前有梅氏等人在,她根本无法跟哥哥说上其他的话,这会儿,倒豆子一样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听完妹妹说的,舒鸿煊从小匣子里拿起金香玉,闻了闻就道:“是金香玉。” 又拿起万福香囊,见里面同样散发着香气,他才道:“应该是这两样东西的香气混在一起,让人有奇妙的反应。” 顾忌着妹妹,舒鸿煊不好说的这么明显。 舒嫣华也点点头,“当时在竹林里,那两人已经忘乎所以了,不管是舒妍玉还是谢志安,两人都好似不知身在何处般,在他们身边那张石桌上,落下了这两样东西,我就让葡萄收起来了,我趁着人不注意,拿起这两样东西闻过,身子就出现了不舒服的反应。而这个万福香囊,原本是梅氏给我的,结果舒妍玉硬是从我身上要去。” “哈哈哈哈,很好,自食恶果,果然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们在佛门清净地想要害人,结果害了自己的女儿,苍天都看不过眼了!” 舒鸿煊胸膛震荡,低声一笑,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快意。(未完待续。) 第304章 互相推卸 舒鸿煊觉得快意,梅氏却心肝脾肺肾都钻心的痛。 这是她唯一的女儿,这是她从小到大都疼爱异常的女儿,她本来可以嫁入高门大户,享受着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结果遭遇了这种事。 安顿好了舒妍玉,梅氏吩咐青菊和陈妈妈好好守着,要是二小姐醒了,就立即通知她。 回到梓岚院,见到舒修和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梅氏心里忽的涌起了一股怨毒之意,要不是这个人想出了这么歹毒的计谋,她的玉儿怎么会遭受这样的罪? 室内陷入一种死寂,两人都没有说话。 好半响之后,梅氏才幽幽道:“老爷,玉儿的清白之身,被人毁了。” 不等舒修和说话,梅氏又重复了一遍,“玉儿冰清玉洁的身子,被人毁了!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毁了!” 这句话,就像是见到自己幼兽被打伤了,母兽发出了痛彻心扉的怒吼,从喉咙里发出了低吼,声音里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 舒修和抬起头,看着梅氏,此时的梅氏早已不见了在他面前的娇媚和雍容,只剩下狞狰,注视着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光芒。 这一瞬间,舒修和的心,颤了颤。 他竟然会觉得眼前这个枕边人想要生吞活剥了他。 “事情出了纰漏......”舒修和默了默,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却被梅氏粗暴的打断。 “纰漏?倘若不是你一定要这么做,怎么会有纰漏?”梅氏恨恨的道,“妾身一开始就不赞同做这件事,是你说的,会万无一失的,结果呢?哈,结果是玉儿入了局!玉儿是我们的女儿呀!你让她醒来,怎么面对这件事?难道跟她说,是她父亲亲手把她送入这个境地的?” 舒修和脸色一阵青白,梅氏话里的嘲讽意味非常浓厚,让他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这还不算完,梅氏又继续道:“枉费玉儿这么尊敬你,你却一手将她弄到这种田地,恐怕你这个做父亲的形象,会荡然无存了吧?你算什么父亲?连自己亲身女儿的清白都毁了!” “够了!你闭嘴!”舒修和怒喝一声,脸色阴沉,“这个局我计划得天衣无缝,连谢志安我都给事先安排好了,是你那边出了纰漏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要是当时是舒嫣华在小竹林里,根本就没有玉儿的事,我的计谋早就成功了!是你自己害了玉儿,你还好意思说!” 梅氏听了,脸色一阵扭曲,她歇斯底里的道:“我的错?我能控制舒嫣华的腿,让她去到小竹林那里?还是我能绑住舒嫣华家,让她乖乖就范?是你计划不周,你却怪我?” “事前我就说过,只要你能让舒嫣华去到小竹林那里,一切的事,就不用你操心,自会成功,结果呢?你告诉我,为什么是玉儿去了小竹林?华娘呢?是你带她们去大相寺的,让华娘去小竹林,本来就是你负责的。” 舒修和也生气了,为了这个局,他付出了多少心血?连一枚金香玉都给搭进去了,事情不仅没成,还赔上了自己的女儿,难道他就很开心?如今这事儿发生了,想要再对付华娘就难上加难,二殿下那边,他还不知道怎么复命好呢! 梅氏一阵语塞,舒修和事前的确是这样跟她说过的,只要她能把华娘引到小竹林里,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华娘最后没有去小竹林,反而是玉儿去了。 “还有,玉儿和谢志安两人能......”舒修和咽下了未尽的话,毕竟是自己疼爱的女儿,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也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他才继续道: “玉儿是个大家闺秀,她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谢志安是个聪明人,当然也不可能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那等不雅之事,他们两个肯定是中了药!谢志安中了药我不奇怪,玉儿为什么会中了药?” 说到这里,舒修和冷冷的看着梅氏一笑,笑容里带着一抹讽刺,“应该佩戴在华娘身上的万福香囊,肯定是在玉儿身上了吧?万福香囊的香,只有跟特定的吃食相结合,才会迷惑人的心智,我知道你今早吩咐小厨房做了那些吃食,为了不让华娘怀疑,你和玉儿肯定也吃了。只有原本应该在华娘身上的香囊,最后变成了在玉儿身上,才会让玉儿神志不清,才会让谢志安趁机得手。 而这个香囊,原本的计划就是你放在华娘身上的,最后出现在玉儿身上,难道还不是你的错?是你把玉儿弄到这种田地的,要是玉儿知道,还不知道会不会恨你呢。” 舒修和不傻,今儿这件事发生的,到处都透着一种蹊跷,跟他设想的,全然不同,首先人选就不同了,他自己的女儿,对她的性子清楚的很,玉儿根本不会在野外与人苟且,所以一定是中了药。 这么一推测,他哪里还不知道其中出了什么错? 原本应该在华娘身上的香囊,肯定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玉儿身上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件事的发生——那个他特制的万福香囊,只有与谢志安手中那枚金香玉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才会让谢志安迷失了自己的神志,也才会让闻到这两种香气的女子在体内形成另一种更加强大的药性。 梅氏踉跄的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悔意,舒修和说得没错,要不是华娘的香囊在玉儿身上,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结果。 她在见到华娘腰间挂着的那个针脚粗糙的香囊之时,当时就隐约明白事情出错在哪里了。 可她不能担起毁掉玉儿清白的责任,她不能做这个让玉儿恨她的刽子手,她不能让玉儿恨她,不是她的错,一切都是想出这个计谋的人的错,对,就是这样,只有这样,玉儿才不会恨她。 就在梅氏想要反驳舒修和的话,门外传来了陈妈妈焦急的声音:“夫人,您快去看看吧,二小姐醒了,正气着呢!” 梅氏一听,脸色一变,再顾不得跟舒修和争辩,转身就开门朝舒妍玉的屋子跑去。 (未完待续。) 第305章 疯了一般 舒妍玉已经不是气着了,她是气疯了! 舒妍玉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好像要炸开那样,让她难受至极,如果说头疼她还能忍的话,股下的疼痛,着实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长这么大,连个磕碰都没有,对股下的疼痛哪里能忍得住? 她费力的睁开眼皮,脑子还有些混混沌沌的,一直紧盯着主子的青菊,第一时间发现她醒了。 青菊小声的轻轻叫唤道:“二小姐,您醒了?” 青菊声音里带着一种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彷徨和忐忑,源于梅氏对她的处置,更源于舒妍玉醒来之后,知道自己经过的事,她这个做丫环的,恐怕难逃魔掌。 陈妈妈也赶紧围上来,不敢大声说话,怕刺激到这个小祖宗,只能关切的看着她,等她的吩咐。 舒妍玉喉咙一阵干涩,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水......” 青菊连忙转身去桌子上倒了一杯水,端来喂舒妍玉。 舒妍玉连续喝了两杯水,缓解了不舒适,看着熟识的摆设,轻皱眉头,“怎么回到了我房里?我怎么没有印象?” 这里的摆设分明就是她在侯府院子里的闺房摆设,怎么她会在这里?她们不是在大相寺上香的吗?她记得她在小竹林里等着青菊的茶水和点心的。 听到舒妍玉的话,青菊脸色一变,身子一抖,陈妈妈经的事多一点,还能稳住神色,只是这个问题,她不知如何回答。 不用她想着如何回答了,得益于身子的疼痛,舒妍玉开始回想当初的事。 片刻后,她神色剧烈大变,一把掀开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掀开自己腰间的寝衣一看,看到腰间的青紫,倏地瞪大了双眼,手都颤抖着,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看的那样,指尖触碰到那些青紫,浑身一个哆嗦。 指尖下的疼痛,提醒着她,这些青紫不是假的。 股下传来的,一阵隐隐的疼痛,更是让她心中一片冰凉。 那些药性太过强大了,她不记得后面与谢志安在众人面前众目睽睽之下欢愉的事,但开头的一些事,她还记得。 她站起身,腿软,跌入谢志安怀抱,而后被他触碰到了冰清玉洁的身子...... 这些她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之后的却完全记不起来了。 她心中有一种不祥的感觉,特别是见到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不是今天早上出门去大相寺的衣服之时,这股不安更是愈发的浓厚。 她还没有想到那一方面去,毕竟她终归是个黄花大闺女,这等羞人的事,她还没有想到,她只是以为自己谢志安那个登徒子占了便宜。 她也不管怎么回到侯府的了,反而死死的看着青菊,问道:“我让你去拿茶水和点心,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顶着犹如实质的凶狠目光,青菊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她轻轻抬起头,见到小姐那冷若冰霜的面容,心肝一颤,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陈妈妈,等着她来指使,夫人离去之前,没有吩咐过,要是小姐醒来问起这件事,她们应该如何回答。 陈妈妈也很为难,她也不知道要不要对小姐说实话。 关于今天的局,陈妈妈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出于越少人知道风声就越难走漏消息的缘故,梅氏根本就没有跟陈妈妈说,毕竟今天的局,顺利的话,根本不用陈妈妈。 所以当陈妈妈跟着梅氏进了屋舍的时候,得知二小姐与人荒唐苟且,那时候她腿肚子都颤抖了,悔得肠子都青了,居然知道了这么隐秘的秘密! 也不知道梅氏会不会连她也一起打发了。 她不清楚药性能让人神志不清,原以为二小姐醒来之后,会记得发生的一切,如今看来,不是这样。 这下陈妈妈也犯难了,她能在梅氏身边得宠这么多年,成为她的心腹,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不小的,哪还不知道二小姐这是不记得了在竹林发生的事。 二小姐都不记得了,万一她暴露了出来,恐怕连梅氏也不会念及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 舒妍玉眼睛一眯,顺着青菊的目光看向陈妈妈,冷声开口道:“陈妈妈,你说,发生了什么事?” 陈妈妈支支吾吾的,心里暗骂青菊是个小娘皮,把祸水引到她这边来。 眼见青菊和陈妈妈两人的神情,舒妍玉心中越发不安,她聪明的把目光从陈妈妈身上移开,转到青菊身上,试探的问道:“青菊!你对得起我的信任吗?你还是我的贴身丫环!你居然放任这种事的发生!我跟谢公子之间的事,你敢说一点都不知情?” 青菊吓得一个哆嗦,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神色苍白至极,“小姐,奴婢有罪,奴婢没有阻止谢公子,是奴婢的错,奴婢罪该万死。” 舒妍玉原本只是试探一下,她不是很确定发生什么事,可青菊的反应让她浑身都冰凉,她打了一个冷颤,她身上的青紫,她股下的疼痛,都在诉说着发生了一件她无法接受的事。 舒妍玉飞扑下床,双腿站在脚踏上,一软,直接就朝着前方跪下了下来,陈妈妈惊呼一声,“二小姐小心!” 青菊也条件发射的扑上去借住舒妍玉,还没有来得及扶稳舒妍玉的身子,她脸颊就是一疼,尖锐的疼痛让她哀嚎出声,手上的力道就放松了,舒妍玉的身子又倒向一边。 舒妍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趴在地上之后,又爬起来,继续扑向青菊,尖锐的指甲狠命的划在了青菊脸上,嘴里骂道:“贱人!贱人!你居然让我遇到这样的事!你怎么不去死?护主不力的奴才,就应该去死!” 青菊的脸上被划了好几道血痕,其中有一道从右眼眼角那里斜着划到了下颌,连皮肉都翻滚出来了,看着就如厉鬼一般,非常恐怖。 青菊疼得要命,可她不敢反抗,她知道倘若她不反抗,或许夫人见到她的可怜样,会留她一命,要是敢反抗,恐怕她最后连命也不会有。 毁了容总比没了命好。 舒妍玉就似疯了一般,对着青菊的脸蛋死命的划,不在乎自己的指甲上已经沾满了血迹,只顾着发泄心中的狠戾。 梅氏进门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她惊叫一声:“玉儿!” (未完待续。) 第306章 为什么会是我? 梅氏见到宛若疯子的女儿,吓得赶紧上前去掰开两人,倒不是她担忧青菊的脸,而是她担心万一青菊疼痛之下,伤了女儿就不好了。 可惜舒妍玉太过疯狂,梅氏一人居然无法扯开她,气喘吁吁的梅氏怒喝一声:“陈妈妈!你是死人吗?还不来跟我一起把二小姐扶起来?” 陈妈妈被惊醒,从呆滞的状态中回过神,连忙上前帮着梅氏一起掰开舒妍玉,在这个过程中,连陈妈妈也被舒妍玉的指甲划了一道。 梅氏紧紧的抱着舒妍玉,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她:“玉儿乖,玉儿不要怕,没事了,没事了,有母亲在呢,母亲在这里呢。” 一开始舒妍玉还有些癫狂,在梅氏一下又一下的轻抚中,终于渐渐安静下来,深埋着头在梅氏怀里,室内一下沉静下来,梅氏给陈妈妈打了一个眼色,陈妈妈带着哭泣哀嚎的青菊出去,关上门,屋子里就剩下两母女。 好半响,舒妍玉的身子抖了抖,接着梅氏感到自己胸前湿了一片,她的眼眶,一下子的就红了起来。 她轻轻顺着女儿披散下来的青丝,一下一下的,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玉儿怎么啦?乖,不哭,不哭,娘的宝贝儿不哭。” 舒妍玉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娘......我是不是......” 余下的话,到了嘴边,舒妍玉已经说不下去了,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不是真的,她宁愿她刚刚是做了一个噩梦,那是梦里的事,不是真的。 梅氏眼底瞬间就冒出了一层雾气,她原本并不想让女儿知道这事,也不知道她跟谢志安到底经历过什么,居然还能记得那些事儿,看她的表现,恐怕是真的知道了。 “是什么?是不是累了?我们回床休息好不好,娘陪你睡觉。”梅氏心里存着一丝美好,希翼女儿不知道这件事。 只可惜,她的希望破灭了。 “娘,我身上的那些青紫是什么回事?我股下很疼,娘,你告诉我,我的身子是不是......”舒妍玉抽噎着说道。 梅氏眼梢滑落两行泪珠,她紧紧的抱着女儿,给她力量,“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没事了,没事了。” 舒妍玉的声音消失了,抽噎的声音一下子就没有了,屋子里一下子就寂静下来,她的身子也不抖了,吓得梅氏扶住她的肩膀,想要看看她怎么了。 “呵......原来是真的,原来是真的,原来我的身子,真的被人玷污了。”舒妍玉低着头,声音犹如九幽之下的恶鬼,幽深可怖,带着一种癫狂。 “玉儿......”梅氏忧心的开口,未等她继续说话,就见舒妍玉抬起头,望着她,脸色扭曲,“娘,我要他死!我要他死!” 他是谁,梅氏自然是知道的,今早之前,女儿的容颜依然是清纯娇俏,到了现在,再看,眉宇间已经带着一种妩媚,全都因为那个他。 她的人生,也遭遇了一个大变样。 梅氏轻轻扶着女儿的脸庞,安抚她,“玉儿,谢家那边,谢家老爷和夫人很有诚意的跟我们提出了提亲......” 未尽的话被舒妍玉打断了,“我要他死!只要他死!” 什么提亲?占了她的便宜就想提亲?去死吧! 不死,难以消她心头之恨! 梅氏一下子卡壳了,见到女儿眼里的怨毒,她心知要是女儿对谢志安怀着怨恨的话,这两家的婚事,恐怕不用继续下去了。 就算一开始梅氏有着想把谢志安弄死的念头,在舒鸿煊的分析之下,她也打消了,她不能让玉儿这辈子都孤寂老死,那不是她要过的生活。 她悠悠叹了一口气,轻声对女儿道:“玉儿,你的身子被他破了,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他......” 舒妍玉听话听音,猜到梅氏后半句是什么,她捂住自己耳朵,死命的摇头,不顾自己的头疼,低吼道:“我不听,我不听,我只要他死,我只要他死!” 见女儿如此,梅氏狠了狠心,使力抓住了女儿的肩膀,用力一掐,舒妍玉一个激灵,疼痛之下,放开了捂住耳朵的手,她低着头,安静了下来。 梅氏松了一口气,向她分析道:“玉儿,你知道你现在面临了什么境地吗?你身子被谢志安破了,你的清白没有了,你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难道你想要去家庙里青灯古佛一辈子吗?还是想嫁去偏远之地,找一户门户低、老实的人家嫁了?” 舒妍玉一声不吭,梅氏见此,又继续道:“你只有嫁给谢志安了,其他两个办法,与这个办法相比,都不好。谢家的老大人知道了谢志安对你做的事,已经给我们承诺了,谢志安以后只会有你一个妻子,房里一个女人都不放,你就是他后院里的唯一,而且还会准备用谢家半数家财来给你做聘礼,到时候娘还会连带着把侯府给你的嫁妆份例一起,让你带进谢家去,你的嫁妆,就是皇妃跟你相比,也逊色于你了。” 她茫然的抬起头,呆呆的看着梅氏,那双无神的眸子里,渐渐弥漫着一层水汽,很快的,一窜窜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绯红的脸蛋滑落,她喃喃道:“可我不想嫁给他呀,我只是想他死呀!我是要嫁给王公贵族的,我是要做皇妃的人,怎么能嫁给他呢?” 就算皇妃的嫁妆逊色于她又如何?皇妃的身份就比她高贵多了,要是能嫁进皇家,就是嫁妆少,难道还有人敢看不起她吗? 谢志安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胆大包天敢染指她?谢家又是个什么东西?半数家财很多吗?一个上京五品官的家族,能拿出多少东西来做聘礼? 听着女儿的话,梅氏心中酸涩不已,她知道,女儿不可能再嫁进王公贵族了,只有嫁给谢志安,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娘,为什么会这样?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发生这种事的,是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要遇到这样的噩梦?” 舒妍玉茫茫然的道,这份茫然,一下子就击碎了梅氏伪装的坚强,当着女儿的面,终于忍不住,泪水滑落。 (未完待续。) 第307章 后续 等到舒妍玉终于冷静下来,接受了这个无法挽回的事实之后,梅氏才吩咐人端着一盆水进来,梅氏亲自动手,给女儿清洗指甲,指甲上满是血迹,还有一些肉屑,都是青菊脸上的皮肉。 等丫环端着盆子下去,又关上门的时候,从头到尾,无论是梅氏还是舒妍玉,都没有问青菊的伤势。 舒妍玉回到床上,身上搭着被子,靠坐在床头,梅氏坐在她身边,怜惜的看着她,“你跟娘说说,你在小竹林里发生的事。” 舒妍玉闻言,脸上闪过厉色和羞愤,片刻后,才开口道:“当时我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就让青菊......” 舒妍玉将自己还记得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梅氏静静听完,问道:“你中间有拿过谢志安那枚金香玉来闻?” “嗯,那可是金香玉,难得一见的金香玉,见到了,自然要见识一二的。”舒妍玉轻轻点头。 “你身上的万福香囊,不是娘给你的那个吧。”梅氏尽管早有猜测,直到听到女儿的讲述,才真正肯定,女儿的确是中了药,才会被迫跟谢志安做出那种事。 “嗯,女儿身上的香囊,原本是大姐姐的。”舒妍玉在回忆起小竹林的事,就觉得蹊跷了,就算腿软不小心跌在谢志安怀里,她也不会任由他占她便宜,可她那个时候,居然没有推开谢志安,反而觉得心中隐隐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更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那样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她也不是个笨人,听娘亲的话,再略一猜想,哪里会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难道那个香囊......”舒妍玉震惊了,瞪圆了双眼看着娘亲,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梅氏恨恨的道:“果然是华娘搞的鬼,要不是她把香囊给你了,你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如果女儿身上没有那个加了药的香囊,就算在竹林里遇上谢志安也不会跟他发生其他事,一切都怪舒嫣华那个贱-人! “娘,那个香囊,是我问大姐姐要的。”舒妍玉脸上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她觉得上天跟她开了一个非常大的玩笑,原来那个香囊,是为舒嫣华准备的,她只是替舒嫣华做了挡箭牌。 多么可笑呀! 原来她代替了舒嫣华,替她受过! 梅氏傻眼了,“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问华娘要香囊?娘不是给你一个了吗?” 舒妍玉嘴角扯开一抹苦笑,“因为您给我的那个,太丑了,大姐姐的比我的漂亮很多。” 梅氏一时无言以对,千算万算,忘记把玉儿自小就喜欢跟华娘较劲,一点都不肯输给华娘的性子给算进去。 她怎么都算不到,竟然是女儿亲自问华娘要那个加了药的香囊,只不过是因为那个香囊比她的好看。 梅氏心头悔恨交加,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把那个香囊缝制得那么好看。 两母女一时之间,相对无言。 好半响之后,舒妍玉才幽幽道:“娘,当时有多少人看到?” 既然无法避免要嫁给谢志安,那么她也要把这件事捂得死死的,不能让一丝风声走漏了出去。 “你大姐姐和三妹妹身边跟着的人,全都看到了,还有青菊也是。” 舒妍玉脸色一变,从她知道自己被人毁了清白,脑子里还没有来得及想其他,只是充斥着一个念头——要把那个该死的男人给弄死! 现在不同了,既然她要嫁给谢志安,有些事就不得不考虑。在她嫁给谢志安之前,绝不能让这件事走漏一丝半点,就算是嫁给谢志安之后,也不能让这件事暴露,所以那些知道她秘密的人,都要死。 “你放心,那些跟着的丫环,你爹都吩咐人给灌了哑药,送到庄子上去了,等过段日子,就让她们感染风寒而死。”梅氏知道女儿的忌讳,直言不讳的道。 舒妍玉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娘亲会处理好这件事,蓦地,她皱了皱眉,“娘,你说大姐姐身边的丫环也被灌了哑药?” 她可是记得今天跟着舒嫣华去大相寺的,是她这些年来非常倚重的丫环,出门都带着的,舒嫣华舍得让这两人灌哑药? 梅氏顿了顿,才开口道:“除了华娘身边那两个丫环之外,其他人都被你父亲弄去庄子上了。” 舒妍玉激动了:“为什么不把那两人也给弄去庄子?” “因为你大姐姐要保她们。华娘以五皇子妃的身份,要挟娘,娘不得不把她两丫环留下,不过你三妹妹身边的丫环送去了庄子,不用担心。” 舒妍玉难以接受这个结果,脸色阴沉至极,“万一她们两个把这件事给说出去一星半点......” 那她就不用做人了! 梅氏倒是不怕,“你放心,这件事,其他人可能会泄露出去,唯独华娘不会,她可是要做皇子妃的人,要是她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她也得不到好。” 这才是梅氏答应留下葡萄和樱桃两人性命的缘故,反正舒嫣华自己是肯定不会泄露的,甚至舒嫣华才是最怕这件事泄露的人,家里出了这样的姐妹,要是皇家也觉得舒嫣华同样是个不守妇道的人,哪里还会让她嫁进皇室? 虽然这般说好像在讽刺自己女儿,不过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 事已至此,舒妍玉明白,连娘亲都不能从舒嫣华手里要了那两个丫环的命,她自然就更不可能,只能希望舒嫣华会管好自己的丫环了。 “娘,我要三妹妹以后嫁给一个浪荡子!” 舒燕巧想看她的笑话?呸!凭她也配! 她姨娘不是很喜欢给人做妾吗?那就让她嫁给一个喜欢纳妾的人家好了,满足她们母女从骨子里的劣根性。 两母女都是贱人。 梅氏一口就应了,得知她女儿这种事,不用说她也不会放过她。 “娘,大姐姐那里......”舒妍玉脸上明晃晃的怨毒之色,眸子里的恨意清晰可见。 梅氏摇摇头,“这事儿,不能再动手了,经了这事,没有机会再让华娘吃暗亏了。” 不说舒嫣华,就是舒燕巧那个小蹄子,经过这事,也会加倍小心了,哪里还能算计。 还是静等二殿下登基之后,再来报仇吧。 “夫人,药来了。”门外,传来了陈妈妈的声音。 “进来。” 陈妈妈端着一碗药走进来,双手恭敬的递给梅氏。 舒妍玉一脸疑惑的看着母亲。 梅氏吹了吹,怜惜的道:“乖,玉儿,喝了这碗药,你现在不能有任何的证据遗留。” 这句话,舒妍玉瞬息间就明白这碗药是什么药了。 她接过,一脸屈辱的喝了整碗药,苦涩的药汁顺着她的喉咙蜿蜒而下,心中暗自发誓,她绝对不会让那些害她的人好过! (未完待续。) 第308章 就这样吧 在安抚好舒妍玉之后,梅氏一身疲惫的回到了梓岚院,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有些心力交瘁。 见到舒修和安安静静的坐在屋子里,整个人好像隐匿在黑暗中,先前与他相互指责的怨气渐渐隐藏在心底最深处,极力压抑着这一切,只静待一天有机会才释放出来。 梅氏是个非常聪慧的女人,她很清楚,侯府现在的主事人,依然是自己的夫君,即便心中再怨恨他将自己女儿害成这等模样,她也没有办法现在就跟他决裂。 一切都是因为,她儿子还没有长大成人,还没有能力将整座侯府掌控。 还有一个舒鸿煊在挡着她儿子的路。 什么时候,舒鸿煊消失在这个世间,她儿子舒鸿文成为广平候府世子,舒修和才失去作用。 是做侯府的侯夫人舒适还是做侯府的老太君舒适? 这是一个不用思考就能知道的问题。 既然不能撕破脸,梅氏自然要扮演好自己贴心枕边人的身份。 她忧心的望了一眼舒修和,道:“老爷,二殿下那边,你要如何交代?” 二殿下交代下来,要让舒嫣华失去当五皇子妃的资格,至于用什么办法,他是不管的,要是连办法都要他来想,他还需要舒修和做什么? 如今好了,舒修和布置的局,没有让舒嫣华有半点损失,反而入局的变成了他们的女儿舒妍玉,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良久之后,舒修和的声音才慢慢传来。 “就这样吧。” 梅氏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老爷,你这话的意思是......是不管二殿下那边了?” 舒修和有些恼羞成怒,“要不然呢,还想怎么管?难道真的要把华娘给杀了?” 这个局他设了这么久,最后与他设想的完全背道而离,他还能有其他什么办法可以实施? 就算是在家里,想要用毒毒死舒嫣华也很难,百雨金轩那边的小厨房,全都是舒嫣华和严家那边的心腹,把守小厨房极其严厉,根本就没有办法在舒嫣华的吃食上动手脚。 先前春儿还在的时候,倒是可以找到机会给舒嫣华下药的,可惜春儿被舒鸿煊给拔除了,连春儿一家人都被卖出了侯府,那个时候,他甚至是怀疑舒鸿煊已经知道了是他吩咐春儿去给舒嫣华下药才会出手除掉春儿。 那段时间,他对舒鸿煊观察了很久,也试探了很多,要不是舒鸿煊身边还有他埋下的棋子,他还真的以为舒鸿煊知道他的手段了。 百雨金轩现在滴水不漏,根本不可能再被他从里面展开手断,要不是今天早上是梅氏带着舒妍玉她们一起与舒嫣华共用早膳,恐怕百雨金轩那边连早膳也会给她准备好。 就是因为一起用早膳,才会让舒妍玉也吃用了加了香料的点心。 今天这事儿的发生,再想用同样的手法让舒嫣华入局,是不可能的了,他再不想承认,舒鸿煊和舒嫣华两兄妹,的确是非常聪慧灵性,恐怕今天发生的一切,他们也有所怀疑,接下来,他还要想办法试探他们两兄妹是否有所猜测。 既然不能在家里用毒对付舒嫣华,在外面设局她又不会入局,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这样算了,还能怎么办? 至于二殿下那里,他真的是无能为力,二殿下就算怪罪于他也没有办法,二殿下想要让华娘失去做五皇子妃的资格,就让他自己想办法吧,至于说没有办成这件事,二殿下不会将他接纳为真正的心腹,他也有对应的策略。 只要二殿下能登上帝位,他的岳父梅尚书就是从龙之臣,肯定是二殿下的心腹倚重之人,到时候有岳父的提携,还怕不能身居高位? 再不济,岳父看不上他,可他还有一个嫡亲的外孙呢,他儿子舒鸿文,身上流着的,一半可是梅家的血。 就不信到时候岳父会放任舒鸿文。 舒修和在脑中将这些利弊都过了一遍之后,心中下了决定,二殿下那边就不理会了,要是二殿下还想出手,就让他自己出手吧。 “夜深了,安置吧。”舒修和起身,淡淡的道,不理会还处于呆滞中的梅氏,径直走向内室,脱了中衣回床睡觉。 梅氏低着头,没有人能看见她的神色,舒修和自然也没有看到妻子眼中那股滔天的怨恨,这股怨恨如此强烈又清晰,任是谁看了,都会心惊胆战。 现在居然放弃了,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不能听她的劝? 哈,弄了这么大的手笔,感情最后只有她女儿受苦受难了? 真是个......畜生!窝囊废!没用的东西! 梅氏心中恨恨的怒骂,这是与舒修和同床共枕十几年,第一次对他看不起,也是第一次如此记恨他。 ...... 另一边,谢家也不平静。 谢志安回到家中,早已有大夫等候在家,一番诊断过后,大夫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看得谢夫人心中焦虑不已。 “大夫,是不是我儿的伤势很严重?”谢夫人手中拿着帕子,眼眶已经红了,嘴唇都有些哆嗦的看着大夫。 大夫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下连谢大人都紧张了,催促道:“大夫,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 大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脸虚弱,脸色青白的看着他的谢志安,又见屋子里有好几个丫环在伺候,想了想,道:“还请大人让其他无关人等下去。” 大夫的话,让谢大人和谢夫人两人心中忐忑不安,就连谢志安脸上也闪过一抹紧张之色,巴巴的看着大夫,心中开始担忧,难道他身上有什么暗疾或是被广平候爷那两脚踢出了不可治愈的内伤? 不对呀,明明当初在大相寺的时候,舒家请来的大夫,也只是说他肋骨断了两根而已呀,并没有其他问题,眼下是怎么回事? 谢志安不知道的是,舒家并不想让请来的大夫知道更多内情,请来的时候就说了,看看有没有严重的内伤,如果没有,就简单诊治一番就好了。 那个大夫就只是把肋骨处固定了一下支架而已,多的人家也没有做。 等到其他人都下去,大夫才对谢大人说道:“另公子身上除了断了两根肋骨之外,并无大碍,不过老朽发现,令公子吞食了狼虎之药。” (未完待续。) 第309章 年纪轻轻悠着点 狼虎之药? 谢大人和谢夫人面面相觑,狼虎之药是什么药,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可他们儿子身体康健,人又年轻,哪里需要吞食狼虎之药,莫不是这个大夫医术不行,诊治错了吧? 所谓的狼虎之药,就是有着强烈作用的助兴之药,一般是将近年迈又不服输的男人才会用的药,这种药用多了,对身体非常不好,很多人用狼虎之药在床榻之上勇猛驰骋,勇猛过了头,马上风死的人也有。 谢志安年纪轻轻,就算是大战房里的两丫环也游刃有余,三人大被同眠,第二天也依然精神抖擞的,哪里需要用到狼虎之药? 这种荒唐事,谢大人和谢夫人虽然不怎么管儿子的房中事,也知道儿子每隔几天就要来一次,每次之后,谢夫人都要给儿子炖补汤,见儿子依然龙精虎猛的,也就没有对他过多的劝阻。 年轻人风流快活一点没有错,又不是去外面那些风月场所里混账,跟家里的两丫环玩玩没什么大问题,谢大人也就由着儿子听而任之。 如今听大夫所言,谢夫人倒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件事,她甚至想到了儿子为了不在两丫环面前丢脸,而特意服食的狼虎之药。 想到这里,谢夫人心中暗恨,好呀,那两个小蹄子,居然做出这等狐媚少爷的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想活了! 谢大人还没有跟谢夫人想到一处,他只是皱着眉头,问道:“大夫,你可诊治正确了?” 大夫很肯定的点点头,“千真万确,老朽怕把脉错了,适才把脉把了好几次,得出的结论,的确是另公子吞食了狼虎之药。” 他也知道为何眼前的大老爷不相信,他当时也以为把脉错了,这么个年轻人,怎么就要用到狼虎之药呢? 年纪轻轻就不行,他心中暗自叹息。 这也是他思索良久,才决定开口的,为了不让这位公子在下人面前丢脸,他还示意让下人离去。 “你撒谎!”谢志安阴沉的道,“我没有吞食狼虎之药!” 从他的表情中,就差没有说庸医了。 他战力宏厚,哪里需要用狼虎之药,他又不是老得跟他爹一样,夜御十女做不到,一半的话,他信心还是有的。 这么厉害的战斗力,需要服食狼虎之药? 再说他自己有没有吃过狼虎之药他不知道吗,这个大夫简直就是在危言耸听。 谢志安不客气的态度,在场的另外三人都看到了,见儿子这般信誓旦旦,谢大人和谢夫人看着大夫的眼神就带上了狐疑。 大夫也被气得不轻,要不是秉承着救死扶伤的责任,他才懒得理会这些喜欢玩的公子哥儿呢,要用到狼虎之药的,哪个不是夜夜笙歌的? 这就是外表上看着翩翩君子,内里其实不过是个浪荡子而已。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外如是。 他好心告诉这家人,不过是想让那位公子知道严重性,不要再服食狼虎之药,也是想让这家的老爷夫人们好好教导一下自己儿子,身子是自己的,年纪轻轻就玩坏了,再过几年,恐怕会掏空了身子。 既然人家不领情,他也懒得费口舌。 “夫人,老朽还是觉得,你最好给令公子炖一些补汤给他喝,不过虚不受补,这狼虎之药有些厉害,补汤不能天天喝,先前的一个月,每七天给令公子炖一份补汤,一个月之后,再每隔五天炖一份,连续服用两个月,差不多就能把身子的虚给补回来了。 不过老朽还是奉劝一句,这种狼虎之药药性非常凶猛,令公子能不吃还是不要吃了,再来几次,过后补汤也补不回来,以后再用这种狼虎之药也是没用的了。既然诊断完了,老朽也告辞离去,这是药方,是老爷派人去拿药回来给公子煎服吧。” 大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把药箱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他带着药箱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顿住,最后说了一句:“还有,令公子如今身体虚弱,最好三个月之内不要行房中事。” 这些个公子哥儿最是会玩,就算断了肋骨,想要玩也不是没有办法,本着医者的责任,他最后还是奉劝了一句,至于听不听他的,身体又不是他的,人家不在乎,他一个做大夫的,难道还要求着他爱惜自己的身子? 说完这句话,大夫径直开门往外走,丝毫不给谢志安反驳他的机会。 等大夫的身影走出了屋子,谢志安才低吼怒骂:“庸医!荒唐至极!下次不要再请他来了!这等庸医,不知道害死多少人!” 大夫离去得很突兀和决绝,谢大人和谢夫人都没有来得及阻止,见大夫走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只好任由大夫离去。 不过谢大人狐疑的盯着儿子,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你老实告诉爹,你真的有吃用那些狼虎之药?” 谢志安愤愤的一拍床,用力过猛牵动了身上的伤,痛得他呲牙咧嘴的,“爹,我是你儿子,您不信我去信那么个庸医?儿子何须服用那什么狼虎之药?他就是为了让我们家多给一些诊金,才会这样危言耸听的。” 被人怀疑能力,谢志安哪里能忍,就算身上伤口疼,也不能阻止他的怒火。 见儿子这么愤懑,谢大人也有些怀疑那个大夫是诊脉错了,不过要是说再请一个大夫来看看他是不是服用了狼虎之药,儿子恐怕会暴怒如雷。 就算他是做爹的,怀疑儿子的能力,也会让儿子心中生气。 他转过头,跟夫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对方的意思,谢夫人微微颔首,谢大人放心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大夫说可以补身子,那就补身子,反正是儿子肋骨断了,到时候就说是和补汤可以身体好的快一点就是了。 不过倒是不能再让那些个丫环带坏了儿子,谢大人和谢夫人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要把儿子房里那两个狐媚主子的丫环提脚卖了才行,不能继续留在儿子身边伺候了。 “儿子,你今儿是怎么回事?”终于,谢大人问出了心中最大的存疑。 (未完待续。) 第310章 好个心肠歹毒的女子! 今天发生的事,其实他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难道他就很想看到自己儿子被打吗?难道他就很想做出那样的妥协吗? 要不是没有办法,谁会这样低声下气的? 好歹他们谢家,不是豪门贵族,也是传承了上百年的清流之家,家中每一代,都有人在朝为官,就算是一些没落的勋贵,也比不过他们家的根基,要他这样一个家主当着舒家人面前放低了身段,实在是难为了他。 要不是为了自己最看重的儿子,他是万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的。 他深知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他会在房中与丫环荒唐嬉戏,他信,说他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玷污一个贵女的清白,这种脑抽的行为,他是万万不信的。 之前在大相寺,当着舒家人的面,他不好追问太多,现在回到自己家中,又看完了伤势,终于问出了这个疑惑。 谢志安比他更加想不通,这种无异于自毁前程的行为,他是怎么也不会做的,可他偏偏做了!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唯一的想到的,就是—— “爹,我可能被人暗算了。” 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到其他。 在被关在大相寺的时候,他就开始想了,当时他那种状态真的是非常诡异,一开始的时候,还能记得舒妍玉的身份,后来就逐渐迷失了自己,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只能遵循着本能去纾解自己的浴火。 思来想去,除了被人暗算,再也没有其他的能够说得通的了。 “什么!你被人暗算了?”谢夫人惊呼一声,难以置信的看着儿子。 谢大人皱着眉头,问道:“被人暗算了?为何如此说?” 谢志安把自己在小竹林里遇上舒妍玉之后的事说了出来,他与舒妍玉之间的亲密行为省略了没有说,着重说明了当时他意识彻底失去理智之前的感受,末了,他很肯定的道:“爹,我之后已经没有了理智,只剩下身体的本能在支配着我,肯定是有人暗算我,才会出现这种状态的。” 谢夫人一听儿子说的,就立即相信了,无他,她的儿子,理智在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出来,肯定是被人暗算了,才会做出这种事的。 谢大人不像谢夫人那样盲目的相信儿子,而是心有疑虑,“这么看来,你的情况的确像是被人暗算,可是......问题是,谁暗算你?暗算你的目的何在?怎么暗算你的?用了何种手段?” 谢志安一时也无言以对。 正如他爹所说的,何人暗算的,怎么暗算的,目的为何? 谢夫人一脸理所当然的说:“这还用得着猜?肯定是有人妒忌我儿的才华,妒忌我儿的风采,才会出手暗算他,想让他万劫不复!” 谢夫人说完,还肯定的点点头,一脸我说的就是对的样子。 谢大人和谢志安有些无语。 片刻之后,谢大人皱着眉,背着手,在屋子里转着圈,问道:“你娘说的,未必没有道理,你今儿为何会去大相寺?” 谢志安想都不用想,就道:“是昨天我们一群人聚会的时候,说起了大相寺的字碑墙,那些乡巴佬说要想去看看,见识见识,我就带他们去了。” 今儿跟着他一起去大相寺的学子,都不是上京本地人,想要去见识一下大相寺的字碑墙很正常,他也没有想这么多,他被这些人恭维奉承,隐隐以他为首,既然如此,自然要带他们去大相寺好好开开眼界。 “谁提出要去大相寺的?”谢大人又问道。 谢志安摇摇头,“很多人,不是一人提议,而是很多人都有兴趣。” 这就失去了寻找的目标了,谢大人一时也有些犯了难。 很快,他又找到了新的疑惑,“怎么就你去小竹林里?跟你一起去的那些学子呢?” 谢志安顿了顿,才道:“那些人去拓本字碑墙,我对字碑墙不感兴趣,就跟他们分开了,一个人去小竹林里躲懒。” 谢大人无语了。 这么说来,根本就不关那些学子的事?那些学子都没有提出去竹林,是儿子自己要去的? 谢志安也有些无语,两父子相对无言,这下好了,看起来就像是临时起意,大家一起去大相寺看字碑墙,如果谢志安跟着一起去,恐怕也不会有接下来发生的事吧? 难道真的不关那些学子的问题? 谢夫人在一旁,将两父子的对话听了个清楚明白,撇了撇嘴,道:“为什么就一定是那些跟志安在一起的学子的问题?不能是广平侯府的问题?” 两父子一起将目光投向谢夫人身上,谢夫人说道:“你们看呀,志安是在竹林里迷失了自己的,他那些同伴想暗算他也无能为力吧,广平候府的小姐就不同了,她可是跟志安在一块的,暗算志安不是很正常的事?” 谢大人对妻子的推测很无语,“哪个贵女脑子进水了会暗算一个男人毁了她的清白?” 谢夫人窒了窒,又强撑道:“谁说是二小姐自个人用这种招数呀,广平候今儿去大相寺的小姐又不是只有一个。” 她小声的嘀咕道:“还不能是大小姐暗算的?想让二小姐名声扫地,想让我们志安的前程尽毁,不是说最先发现志安和二小姐之事的人,就是大小姐么?这么巧出现在那里,肯定有鬼。” 不过谢夫人越说越心虚,她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索性她就是那么一说而已,当不得真。 “娘这话,说得未尝不对!”谢志安双眼亮了,“这个事情,很有可能!” 他将自己曾经在边城之地认识舒嫣华,又曾在上京里不小心误会了她的身份,他把自己见到朋友进而感到喜悦想要打个招呼,不想可能因此惹恼了舒嫣华的事说了个大概。 “这么说来,她是怕你会将她曾经流落在边城之地的事说出来,让她无法嫁给五皇子,所以想用这样的计谋,让舒侯爷愤怒,不想放过你,让你前程尽毁,到时候,就算你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 如果我们娶了二小姐进门,你身为她的妹夫,自然更不可能说出来,你那时候说的,更加不会令人相信了。” 谢大人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正确,脸上渐渐泛出怒气,“好个心肠歹毒的女子!这种人怎配为五皇子妃!” (未完待续。) 第311章 五皇子的怒火 还是那个小宅院,还是那处风景优美的小花园,这次,舒鸿煊悠闲的坐在那里,不紧不慢的在泡茶,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行云流水的美。 “嘭” 坐在对面的周廷昱,心中怒火漫天,罕见的情绪外露,这对他来说,殊为难得,这么多年朝堂和军队的历练,能让喜怒不动于色的他如此愤怒,可见他着实是非常生气。 “容景哥,你还坐得住!”周廷昱瞪了一眼舒鸿煊,就算舒鸿煊是他大舅哥,他也不客气了。 华儿差点被人毁了清白,他收到传讯的时候,气得把军中连挑十几个军中悍将,把他们打趴下也不能消散他的怒火,第二天休沐日就赶回京,来这里见舒鸿煊了。 舒鸿煊没有抬起头看他,依然看着手中的动作,依然不紧不慢的泡着茶,“不然呢?” “当然是冤有头债有主,谁干的坏事,就找谁算账!”周廷昱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一股寒意。 “哪怕那个人是我和华娘的父亲?”舒鸿煊满含深意的看着周廷昱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正式表露自己对舒修和的看法,而这个人,甚至不是他的外祖严家,而是一位当朝皇子,一位......拥有很大能量的皇子。 更重要的是,这位皇子,是他的未来妹夫。 对着未来妹夫表达自己对亲生父亲的看法和态度,还是一种并不友好的态度...... 舒鸿煊就是在赌,赌周廷昱是个恩怨分明,是非分辨的人,是个孝顺,却不会愚忠的人,是个会站在为华娘立场上为她考虑的人,只要赌赢了,他就玩一把大的。 大到......能把舒修和与梅氏的靠山拖下水,能把谢志安都给拖进深渊里,让他永远无法爬上来。 “能算计自己亲身女儿的人,算什么父亲?他有一丁点做为父亲的举动吗?要不是这次老天开眼,华儿会遭受怎样的罪,他那种人,死一万次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周廷昱恨恨的道,天知道他收到葡萄传讯的时候,心中几欲发狂,也幸好是舒修和与梅氏不在他眼前,否则他就直接一枪杀了这二人! 这种岳父和岳母,他一点都不想要! 没错,周廷昱已经知道大相寺之事,十有八九,是舒修和与梅氏搞得鬼。 很早之前,从葡萄和樱桃去到舒嫣华身边起,她们两人就一直给周廷昱传递有关舒家的事,后来两人的身份被挑明,舒嫣华不仅没有阻止两人向周廷昱传递消息,有些隐秘的事,在和哥哥商量的时候,也不会避讳葡萄两人。 能被承德帝派出来保护舒嫣华的,葡萄两人脑子又怎么差?更不用说,皇家私底下的暗流一点都不少,兄弟阋墙、父子刀剑相向这种事,在皇家真是太过平常了,如果说平常人家还要遵守着孝顺的大义,在皇家,为了那张帝位龙椅,对着自己的父亲刀剑相向也实属平常。 所以当葡萄发现,从皇妃与大少爷之间的谈话里,隐晦的、秘密的、好像知道了些,广平候府内里暗藏的暗流。 这个暗流,虽然让她很惊讶,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就恢复了平常。 葡萄对侯府的女主人梅氏,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是的,在她心中,她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梅氏作为一个继室,会善待原配所生的嫡出子女,她更倾向于,梅氏是装出来的。 世上可能真的会有这种真心实意,心中有着善良,对待原配嫡出如同亲生儿女的继室,不过,这种人少得可怜。 葡萄不相信,她能随便就遇到这么一个人。 所以,她心中对梅氏充满着警惕。 可她不能这么对小姐说,因为梅氏做了小姐母亲这么多年,她要是提醒小姐要防着梅氏的话,不是在离间人家两母女的感情吗? 疏不间亲,这个道理,她是明白的,因此,她只能与樱桃一起,对梅氏多加堤防。 不过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比如二小姐狠下辣手,对付自己的亲妹妹三小姐和自己的授业恩师下毒手,那时候,葡萄才知道,原来小姐也一直在防着梅氏。 春儿害得小姐卧病在床,休养了好生一段时间才把身子养回来,那个时候,葡萄也觉得是梅氏出的手。 这次大相寺的事,她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没有怀疑过的广平候。 把自己知道的事,大相寺发生的所有事,乃至小姐和大少爷之间的对话都如实告诉了周廷昱。 周廷昱是个聪明人,他在朝堂上已经听政好几年了,朝堂上的你来我往,明枪暗箭,都让这位皇子得到了锻炼。 葡萄所说之事,只要撇开那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盲区——虎毒不食子,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广平候夫妻是最有可能一手策划这个计谋的人。 周廷昱推断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他生在皇家,父皇疼爱,母妃宠溺,就是太子大哥,待他也如弟如子,都说天下无情帝皇家,偏偏他受尽宠爱,他的父皇对所有的子女尽了一个父亲的责任,虽说父皇有些偏宠,不过十个手指也有长短,每个人都不能说父皇不爱他。 想不到帝皇之家都有的父子之情,到了广平候府却成了一个父亲要亲手毁了自己的孩子,还要用这般恶毒的心思。 怕自己的推断猜测错误,冤枉了好人,毕竟广平候是舒鸿煊兄妹的亲生父亲,周廷昱又顺着葡萄交给他的万福香囊和金香玉查了下去。 如果没有那枚金香玉,或许这事儿牵扯不到舒修和头上,偏偏那枚金香玉被舒嫣华偷偷顺走了,舒妍玉和谢志安之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连舒修和都没有想到金香玉会被人拿走,他还以为在谢志安手中。 就算再小心,还是有痕迹的,舒修和的真面目,也就被周廷昱得知了。 那个时候,周廷昱心中一片冰凉,有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父亲在,华儿多危险呀!继而心中又升起了一股怒火,为华儿感到不值,这么个人渣,不去死,都天理难容! (未完待续。) 第312章 狗屁东西 舒鸿煊挑了挑眉,看着面前这个难掩愤懑的五皇子,心中着实是感到了惊讶。 他其实真的是在赌,礼孝仁义,这些都是读书人不能抛弃的,五皇子受到的是这个世上最好的教育,换了一个人,哪怕就是他家为人很开明的舒二叔呢,恐怕也会劝他,孝大过天,子是不能对父亲动手的,只有父亲打儿子,没有儿子对付父亲的道理。 开明如舒二叔都不会赞成他的做法,他对五皇子其实也不怎么抱希望。 不想五皇子给了他一个惊喜,如此直接了当的表了他对舒修和的看法。 这世上,终究是有人能明白他们兄妹的,杀母之仇已经不共戴天,更不用说舒修和屡次出手对付妹妹,特别是这次,这次舒修和布的局,稍有差池,就是妹妹应了劫。舒妍玉要不是死活要跟妹妹交换了那个万福香囊,他根本难以想象妹妹的下场是什么。 舒修和这次是着实把他惹怒了,就算这次是舒修和自己害了舒妍玉,他也没法把心中的怒火浇灭,那是苍天有眼,苍天惩罚了梅氏母女,让舒修和的计谋不能实现,却与他无关。 以为苍天惩罚了就没事了?想得美!当他还是几年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喵咪吗?他已渐渐成长,是时候露出一点峥嵘了。 周廷昱说出这话之后,见舒鸿煊没有反应,心中有些焦急,“容景大哥,你不会心中死守着那份愚忠吧?你醒一醒!像广平候这种人,不,他就不是人!他不值得你们把他当成父亲看待,一个能对亲生女儿下这样毒手的,你以为他还会对你们有父子之情吗?别天真了,虎毒尚不食子,他连老虎都不如!你要还对他心存幻想,害得是你和华儿!要是你们不对他有所堤防的话,焉知他下次会想出什么歹毒的计谋来对付你们?” 没错,这才是周廷昱所忧心的,要是舒鸿煊和舒嫣华不相信舒修和的为人,而是继续将他对父亲看待,恐怕下次依然会落入他的圈套。 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能躲过的,苍天有眼,可苍天也不是每时每刻都睁着眼的,要不然早就应该把这世上的坏人全都弄死了。 周廷昱唯恐舒鸿煊不信的他的话,转头就吩咐青云把那些证据全都拿来,他一样一样的说给舒鸿煊知道。 周廷昱也能理解,不要说舒鸿煊,就是周廷昱自己,在推断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也是难以置信的,直到查到了那些证据,才最终确认时,动摇的心一瞬间落地,同时也冰寒一片。 他一个外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舒鸿煊本人,那个人是他的父亲,亲生父亲,十几年来,一直对他严厉教导的父亲,可能舒修和只是不喜欢华儿,对舒鸿煊这个儿子还是非常器重的,要一个做儿子的相信做父亲的对妹妹下了这样的毒手,要一个做儿子的相信父亲是这样一个人,谁听了都会疯。 但他不得不说,他一定要舒鸿煊认清楚广平候内里的真面目,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广平候会对付华儿,他知道广平候对舒鸿煊这个儿子很看好,舒鸿煊可能不会相信广平候是这么一个人,不过他一定要让舒鸿煊相信的,华儿还在广平候府里,出了事,他鞭长莫及,舒鸿煊就不同了,他不仅是广平侯府的大少爷,还是华儿的亲哥哥,如果连他都不信的话,华儿危已。 谁都无法预料,下一次广平候会怎样对付华儿,他必须要让舒鸿煊有所警惕,他相信舒鸿煊这么疼爱华儿,一定会相信的。 “......我很早就知道他的真面目了。” 周廷昱指着一样证据的手顿住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傻乎乎的看着对面没有丝毫表情的人,见舒鸿煊还若无其事的端起杯子喝茶,他愣愣的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了什么?” 无怪乎周廷昱会怔楞,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还以为会费很多口舌才能让舒鸿煊相信呢,感情人家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了?”周廷昱惊讶的问道。 舒鸿煊点点头,亲自给周廷昱斟了一杯茶,“喝口茶,说了这么多,口干舌燥了吧。” 周廷昱看着面前的那杯清茶,嘴角抽了抽,“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由不得他不好奇,在此之前,连他都没有怀疑过广平候,做子女的更不会怀疑自己的父亲。 “从我知道娘亲是他害死之时。” “什么?!” 这句话无异于平地一声雷,炸的周廷昱昏呼呼的,什么喜怒不形于色都丢到九霄云外了。 一脸的震惊,一脸的难以置信,都说明了这位皇子心中的不平常。 远处的青云和青凡全都紧张的看着这边,唯恐五殿下出了事。 周廷昱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出来,向后挥了挥手,青云和青凡才继续安然的守着。 “严夫人是被广平候害死的?”周廷昱微微躬了躬身子,向前探了探,低声问道。 舒鸿煊见他一副好像做坏事怕被人见到的样子,轻轻一笑,让周廷昱很无语。 “娘亲把华娘生下之后,身体虚弱,他每天晚上亲手端了一碗燕窝给我娘,吃了一年,我娘就死了。”舒鸿煊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收敛,声音低沉,显见的心情低落。 “嘶——这......这......”周廷昱震惊到了极点,严夫人居然还是被广平候亲手害死的,每天一碗燕窝呀,吃了一年,这人的心得多狠,得多毒,实在是...... “真是个畜生呀。”周廷昱低声说道。 他毫不怀疑舒鸿煊的话,没有人会用死去的娘亲来说笑,对待刚刚生产完的妻子都能下这样的狠手,他突然觉得大相寺那个局,还是广平候手下留情了,至少不是要了华儿的命。 啊呸!意识到自己心中有这样的想法,周廷昱狠狠的在心中唾骂了自己。 “畜生?不,不要侮辱了畜生这个词,畜生也是有人性的,他是个毫无人性的狗屁东西!” 舒鸿煊冷冷的、面无表情的说道,当着周廷昱的面,丝毫不避讳他对舒修和的真实态度。(未完待续。) 第313章 峥嵘已露 舒修和做的仅仅是害死他娘亲这件事吗?不是,还有更多的事,他、华娘、他的妻儿、外祖严家,都难逃他的毒手,这样的血海深仇,都是一笔笔的血债。 他还没有放过舒修和呢,不想他又来招惹他们兄妹。 很好,既然如此,他也不客气了,他要一步一步的,剪除舒修和与梅氏的依仗,要让他们渐渐沦陷在地狱中。 这样简单直接又霸气的骂人之语,让周廷昱都一阵沉默,他倒不是觉得舒鸿煊骂的太过厉害,而是觉得,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被父亲害死的,这种心情应该会很难受吧,试想要是他母妃被父皇害死了...... 他打了一个激灵,甩甩头,拒绝再想下去,他父皇才不会做这样的事呢! “华儿,知道这件事吗?”周廷昱有些干涩的问道。 “知道。”舒鸿煊声音低沉的回道。 周廷昱心中有些心疼,华儿恐怕不好受吧,自己的娘亲居然是被父亲害死的,换了任何一个人,都难以接受。 沉默片刻,周廷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问道:“你打算这么做?” 既然舒鸿煊两兄妹都知道他们的爹是什么样的人就好办了,剩下的,就是他们对待广平候的态度。 “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做?”舒鸿煊不答反问。 这个问题倒真的是让周廷昱犯难了,一个是生他养他的母亲,被人害死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为人子女当然要为自己的娘亲报仇,偏偏害死娘亲的人是父亲,一个孝义顶着,对父亲出手,就成了不忠不孝之人,是要受世人唾弃的。 实在想不出来,周廷昱老老实实的摇头,“我不清楚,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要他假想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父皇很疼宠他的母妃,设身处地就没有了用处。 舒鸿煊叹息一声:“是呀,我问了个傻问题。” “那你想怎么办?”周廷昱目光灼灼的盯着舒鸿煊问道。 “大相寺之事,除了广平候这个主谋之外,广平候夫人也是一个帮凶,为人作恶自然是因为她有这样的底气,既然如此,就要把她的底气铲除掉。” 舒鸿煊淡淡的说道,却避而不谈要怎么对付舒修和,舒修和是必须要死的,不过这事就无需当着五殿下的面说了,终究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就算五殿下看不惯舒修和的作为,也只是要他们小心提防,而不是要他们对付舒修和。 周廷昱数次说舒修和这等人死了才好,这是他愤怒之下说出来的话,舒鸿煊也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只是舒修和必须死,却不能死在他这个做儿子的手中——说的更清楚一点,就是舒修和就算要死在他手中,他也不能当着五皇子的面表达这个决心和想法。 这位皇子心中对君父的看法,有极大的可能还是跟世间其他人一样,更别说,陛下对五殿下是真的疼宠,他应该无法接受这种事,让他知道舒修和的真面目,不会被舒修和欺骗到就行了,其余的,要怎么对付舒修和,就无需告诉他了。 有些事,他只能跟妹妹商量,也只有妹妹这个深受其害的人才会明白他们对舒修和的那份憎恨已经深入骨髓,双方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听了舒鸿煊的话,周廷昱沉吟片刻,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要把梅尚书给弄下来?” 梅氏的底气是什么?自然是她那个官居二品的爹,女子出嫁,除了夫君的宠爱之外,在夫家立足,更多的底气自然是娘家。 “梅尚书是二殿下的人,将他弄下来了,对二殿下也是一大损失。”舒鸿煊淡淡的道。 这话一出,周廷昱满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也懒得去问舒鸿煊究竟是从哪里知道梅尚书二皇子系的,舒鸿煊身为中书舍人,要连这点都不知道,也当不得他父皇如此器重。 他只是觉得,舒鸿煊当着他的面,直接说出要剪除二哥的派系心腹,让他很惊讶而已。 舒鸿煊不知道大相寺这件事背后的因由其实是二皇子指使的,不过他要把梅尚书给弄下来,让二皇子遭受损失,也可以说是间接向二皇子报了仇了。 “难度很大。”周廷昱也没说舒鸿煊这个想法是错误的,只是很认真的跟他分析而已,“梅尚书是个老狐狸,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没有出过错,可以说是两袖清风也能说得上,要抓他把柄,非常的难。” 梅尚书是二哥身边的心腹,时常为他出谋划策,这个周廷昱是知道的,他既然已经在心中跟二哥等人撕破了脸,日后自然是要对付二哥身边的人的,现在舒鸿煊提出来,他不是不帮忙,只是这其中找不到切入点。 “廷昱,你知道大相寺这件事中,还有一个人罪该万死的吧?”舒鸿煊没有接周廷昱的话,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周廷昱挑了挑眉,“自然知道,上京的青年才俊偏偏如玉谢公子嘛。” 说起这个人的时候,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明显的不屑,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玷污贵女行为的人,还君子? 哈,什么时候君子已经成了一个无耻之徒的代言词? “他三番四次骚扰华娘,这次虽然华娘没有入局,可他出现在那里就已经是个错误了,我不打算放过他。”舒鸿煊直言不讳的道。 他不放过谢志安的真正原因h自然不是这个,而是他上辈子对妹妹做的那些事,当着周廷昱的面,自然不能这样说,好在周廷昱也知道先前谢志安几次对妹妹的骚扰,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 提起这个人,周廷昱一肚子火,他有些埋怨的看着舒鸿煊,道:“容景大哥,我很早之前就说要对付这个人了,你偏偏让我不要轻举妄动,要是早就出手对付他,哪里有他蹦跶的地方。” 舒鸿煊也不计较周廷昱这话,而是接着道:“我有个计划,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 舒鸿煊前倾了身子,用细如蚊蝇的声音说了一段话,说完之后,他坐正了身子,对面的周廷昱神色带着一抹震惊,好半响都没有出声。 良久,周廷昱幽幽的道:“这件事......很难办,不过,我有人在二哥身边,可以一试。” 舒鸿煊闻言,看着周廷昱的眼神,饱含深意。 (未完待续。) 第314章 挣扎和纠结 舒鸿煊看着对面长得身材颀长,面容俊毅的少年郎,心中暗暗感慨,他提出的那个计谋,说起来真是有点大逆不道的意思,至少是有负陛下对他的厚爱,凭他一个人也很难把这个计谋实施,他跟五殿下说,并没有抱着一定会实现的心里,想不到五殿下居然说他有人在二殿下身边。 要实现这个计谋,在二殿下身边的那人就必须是深受他的信任,只有这样才能引二殿下上钩,能让二殿下深受信任的,这人必定已经在二殿下身边潜伏已久。 而现在,周廷昱说他有这样的人在二殿下身边。 他又怎能不感慨?这人,究竟是五殿下的人还是太子殿下的人?按照年龄来说,五殿下似乎是没有能力能在他二哥身边安插一个能让二殿下信服的棋子,他更倾向于太子殿下。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太子殿下早已经布局了,这份心智和手段,真是让人佩服以及......恐惧。 不过太子殿下埋伏在二殿下身边的人,五殿下居然知道并且能调用,这也说明了太子殿下对这个弟弟的确是非常信任的。 不管这人就是太子殿下的人,还是五殿下的人,重要的是...... “殿下,你......赞同我的这个局?”舒鸿煊挑了挑眉梢,问道。 说实话,当他想到这个计谋的时候,他自己心中是有一股愧疚感的,这样的计谋,完全就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也是辜负了陛下对他的信任和器重,那时候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中,他就立即把这个计谋给甩掉,他不能对不起陛下。 可现在大相寺的事,真的是把他激怒了,怒极攻心之下,这个计谋再一次浮现在他脑海中,想了很久,在见到周廷昱之后,他将这个计谋说了出来,如果周廷昱对他怒骂、不赞同,此后他都不会再想。 偏偏......看周廷昱的意思就是,他赞同了!不仅赞同,还帮助他把这个计谋弄得更加完善。 要不然,也无需对他说,在二殿下身边有他的人。 “身为人子,不仅不赞同,甚至还要对你失望透顶......身为我自个儿本身的立场,以及为了大哥的立场,还有身为华儿夫婿的立场,我选择赞同你的局,并且......跟你同流合污。”周廷昱叹息一声,脸上却明明晃晃的露出了愧疚之色。 是的,周廷昱用的就是“同流合污”这个词,在他看来,选择认同舒鸿煊这个局,就是同流合污,做的是一件坏事,要是被父皇知道,恐怕会被他打个半死。 舒鸿煊又何尝不知,他也深深的叹息一声,“殿下,不如还是算了。” 谈到这件事,舒鸿煊已经不再称呼五殿下为“廷昱”,而是自己用尊称了,可见他心中也是非常挣扎的。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最后还是周廷昱打破了寂静。 “梅尚书是个非常厉害的老狐狸,这么多年来都找不到他的一丝把柄,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局可以让他上钩,放弃实在是可惜,斩掉梅尚书,就等于斩掉二哥左臂右膀,同时也能让二哥名誉下降,操作的好,还能让父皇对他失望。” 周廷昱说道,顿了顿,又继续开口,“这样吧,这件事实在有些大,我去找太子大哥商量一下,看看他的意见吧。” 周廷昱心中也没有底气,他刚才说有人在二哥身边,这话是真的,只是那人不是他的人,而是太子大哥早年布置下来的暗棋,要动用这颗暗棋,必须要得到太子大哥的同意,而且一旦动用暗棋,就只有一次的机会,用了这次机会,那枚暗棋就失去了作用,只能提前离开二哥身边,所以这件事是一定要跟太子大哥商量的。 舒鸿煊也能理解周廷昱的挣扎和纠结,换了是他,不也一样是这样么。 “这件事,等我消息。”周廷昱见日头不早了,既然还要去太子那边,现在就要出发,他临走之前,不放心,还是叮嘱了一句,“容景大哥,华儿那边就拜托你了,望你在能在我娶华儿之前,守护好她,我会跟母妃商量,看看能不能尽早娶华儿的。” ...... 太子府,书房。 “大哥,这件事你怎么看?”周廷昱将舒鸿煊跟他说的计谋说了出来,眼巴巴的看着太子,等着他的意见。 太子沉吟片刻,靠坐在椅子上,低头思索良久。 “五弟,这事一旦被父皇得知,我们恐怕都会让父皇失望......”太子幽幽的道。 周廷昱沉默半响,干涩的道:“我知道,我们这样做,的确是会让父皇失望透顶。” 他心中深深的叹息一声,来到太子府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挣扎,他一边很想让这个计谋实施,反正已经跟二哥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那就利用这次的机会让他名誉扫地,趁早死了夺嫡的心,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样很对不起父皇,这样矛盾的心理,在他见到太子的时候,升起了一股喜悦。 他决定,一切就交给太子大哥去处理,倘若太子大哥也认同,那就干这一票大的,如果太子大哥把他怒骂一顿,他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听过,没有说过。 如今看太子大哥的反应,看来是不赞同了。 他的心中先是有些叹息,后来又松了一口气,既然太子大哥不认同,那就算了吧。 “不过,如果操作得当的话,未尝不是一个好计谋。”太子补充完了剩下的半句话。 “啊?”周廷昱有些惊讶瞪大了眼睛,诧异的看着太子大哥,似乎想不到太子大哥会说出这样的话。 “太子大哥,你这是......”周廷昱仍然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 “其实,没你想得那么难以选择。”太子微微一笑,“容景这个计谋,说到底,只不过是在考验人心而已。” “人心贪婪,这个局,自然就成了。人心正直,没有那么多的邪魔外道,谁还能让他们入局不成?说是阴谋,其实又何尝不是阳谋,赌的,不过就是人心而已。”太子意味深长的说道。 (未完待续。) 第315章 赌的,不过就是人心而已 “你二哥心中要是没有那个念头,就算我埋伏在他那里的棋子说的天花乱坠,也不会让他上钩,反而会斥责那个暗子;要是被暗子说动了......”太子殿下摇摇头,不再说下去。 被暗子说动了,自然就是入局,而且还不用他们布置了,接下来的一切,都是二皇子自己走下去的。 其实舒鸿煊这个局,说起来的确是跟太子说的那样,如果人心正直,没有那么多不该有的心思,这个局,是不会成的。 舒鸿煊和周廷昱两人都觉得对不起承德帝的原因是,他们这个局,其实是拿朝堂做诱饵,他们觉得他们的这个份心思,实在对不起承德帝的厚望。 “这个局,其实根本不用我们做什么,一切都能让暗子去做,我们的都不用做多余的动作,只看你二哥的选择就足够了。如果你二哥真的一点心思都没有,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太子殿下淡淡的道。 “如果二哥的确没有上钩呢?那枚暗子肯定会惹二哥怀疑的。”周廷昱皱着眉道。 惹二哥怀疑,那枚暗子自然就会慢慢被二哥排除出权利中心,不会再得到二哥的重用,太子大哥埋下的这枚棋子就相当于废了。 太子微微一笑,并不怎么在意:“棋子废了就废了,我早年埋下这枚暗子,也不过是看婉皇贵妃气焰太过嚣张,恐怕她和二弟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才会埋下这枚暗子,以防万一而已。如果二弟真的不会受到暗子的蛊惑,拒绝了这个提议,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怕这枚棋子因此而废,也是好的。” 说到后来,太子悠悠叹息一声,怕就怕,二弟不会拒绝罢了。 这声叹息的深意,周廷昱也听懂了,他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希望二哥真的不会上钩吧。 “人心啊,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测的东西,得陇望蜀,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一步一步的深陷其中,最后想要回头,已经爬不上来了。”太子感慨一番。 见周廷昱也有些脸色沉重,太子笑了笑,“小五,不用这么严肃,你就当是这是一个考验你二哥的机会好了,他要是不受蛊惑,你们的计谋也不会实现。他要是心甘情愿跳进这个坑里,就说明有没有你们,他都会这样做的。” 周廷昱抿了抿唇,“大哥,我不是担心二哥会不会入坑,我是怕伤了父皇的心。” 太子是何等聪慧的人,一听就明白自家五弟的意思了,他摇头道:“这事就不用你和容景插手了,你们只要做壁上观就好,所有的事,你们都不要插手,也当这事没有发生过吧,具体的,你们静观其变就是。我会让暗子出手,二弟不上钩还好,上了钩,一切都不需要你们在其中推波助澜,他也会想办法把这件事弄好的。” 太子很郑重其事的警告他,“切记,这事,你们两个,一定不能插手,不但是你们,就是孤,也不会插手这件事,不要小看了父皇,这事二弟要是真的办了,父皇必定会雷霆震怒的,所有牵涉在里面的人,都要承受父皇的雷霆之怒,所以你们一定、一定不能插手。” 太子的神色非常严肃,他真的不是开玩笑,要是二弟真的敢办这件事,一旦被父皇得知,真的会承受雷霆之怒的,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很清楚父皇的手段,所以这事一点都不能沾。 至于那枚暗子,一旦在二弟真的实施这事之后,就要找机会离开上京,隐姓埋名,没有个十来年,都不能出现在大众面前。 周廷昱自然也是知道其中的凶险的,很认真的点头应了。“我会跟容景大哥说这事的,会叮嘱他,不要插手这事。” 太子微微颔首,而后又好奇的看着周廷昱,“那位谢公子跟你有仇,你要这样坑他?” 这个局里面,不仅是二殿下、梅尚书,就连谢志安也是局中一环,要是真的成了,恐怕谢志安这辈子的前途就毁了。 周廷昱毫不避讳的点头,冷笑一声,“这人,觊觎我的皇妃。实在该死!” 太子明了,他是知道自家五弟有多心悦他未来的五弟媳的,从很早之前就对五弟媳心有好感,很早之前已经跟父皇求了恩典,在五弟去军中历练的时候,怕有人欺负五弟妹,还特意跟他打招呼,让他护着点。 这个谢志安竟然敢觊觎五弟妹,怪不得五弟会这般坑他。 “既然是这样,孤明白了,此事孤知道该如何办,你放心就是。”太子说道,看了看书房里的鸣钟,起身道:“既然你来孤这里,那就跟孤一起入宫探望一下父皇母后他们吧,你小子一个月回来三次,静母妃跟母后埋怨说你都好久不去看她了,天天都唠叨你呢,也不入宫跟她老人家请安问候。” 周廷昱挠了挠头,嬉笑着道:“生个孩儿扔给母妃玩,她就不寂寞了,也不会有时间唠叨我了。” 太子殿下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五弟,这孩子虽然成熟了,有时候骨子里的那股耍赖皮还是没有变,“是你自己巴不得早日成婚吧?还赖静母妃头上,待会孤入宫就告你一状。” 周廷昱才不怕呢,从小到大,他在宫中做的耍赖皮的事还少了?以前他还能当着父皇的面,在御书房里滚地呢。 买对太子大哥的打趣,他嬉皮笑脸的,朝着太子大哥拱了拱手,“那就多谢大哥成全了,我正好想去问问母妃,能不能将我和华儿的婚期给提前呢。原本我出口的话,母妃可能还会揍我一顿,有太子大哥出口就不同,母妃一定会答应的。大哥,你什么时候能抱你未来侄儿,就看你告状的能力了。” 太子殿下一脸无语的看着身边这个赖皮的家伙,突然觉得手痒痒的,伸出手,一个暴栗打在了周廷昱头上,看到周廷昱捂着脸跳脚的样子,一阵解气,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还不跟上来?不是说要看孤告状的吗?” “哎,来了!”周廷昱快步跟上。 (未完待续。) 第316章 婚事议定,天作之合 从大相寺回来之后的第二天,谢大人、谢夫人就带着谢志安来拜访广平候府了。 他们来的很低调,没有大张旗鼓,虽然说是来交换庚帖的,也不好公之于众,内情实在难以说出口。 谢志安被舒修和踹断了两根肋骨,本应该卧病在床修养的,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和对舒妍玉的看重,也跟着一起来了。 来的时候,躺在马车上,进了广平侯府,就是做轿子,广平候很多不知道其中事宜的下人觉得这位公子比姑娘还娇弱,心下就有些看不起。 舒修和辣手把十几个丫环灌了哑药,带去了庄子,也已经用了雷霆手段镇压,那些丫环的人家,有弟弟或者哥哥的,都换了一个更好的岗位,打一棍就给一个甜枣,也就没有人家会为了一个做错事、让主人生气的丫环说话了。 谢大人是带着妻子和谢志安来跟广平候商量婚事的,一来是给广平侯府看看他们的诚意,二来也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怕迟一天,广平候会改变主意,只有儿子跟二小姐的婚事定下了,他才能放下心来。 这场婚事,关氏没有出面,舒修和与梅氏都不敢跟她说这其中的内情,关氏最是要面子,不仅是她自己的面子,还有广平候府的面子,要是让她知道舒妍玉失身于人,恐怕关氏立时就要勒死舒妍玉。 关氏是绝对不会让人侮辱了广平候府的门风的。 舒修和与梅氏熟知她的性子,一点都不没有跟她说,事实上,除了舒嫣华主仆、舒燕巧和陈妈妈之外,侯府就再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了。 舒妍玉没有出来,时隔才一天,她根本无法面对谢志安这个人,哪怕她听了梅氏的劝解分析,哪怕她已经认命要嫁给他,哪怕这个人未来是她的夫婿,她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她怕她一见到这人,会忍不出用刀杀了他。 梅氏也不敢放她出来,女儿昨天有多疯狂她是知道的,青菊已经被她毁容了,大夫说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青菊恢复容貌,青菊被大夫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就连夜送到了庄子上,作为知道舒妍玉身边事最多的人,她去的庄子还不是跟那些灌了哑药的丫环的庄子一样,青菊去的是全权由舒修和掌管的庄子,那天晚上,青菊走完了她短短的一生,一条鲜活的生命,再也看不到了第二天灿烂的太阳。 舒妍玉问都没有问过青菊,就好像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其他几个不知道内情的贴身丫环心中升起了一股寒意,这样的主子,真的值得她们服侍吗? 谢大人和谢志安对舒妍玉没有出来见客并没有其他反应,大老爷们也没有在乎这些细节,再说了,他们也是知道昨天那件事的荒唐,姑娘家肯定是不想出来见他们的。 只有谢夫人心中有些不满,她这个未来婆婆来了,儿媳妇居然不出来给她请安,实在是没有礼貌,也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好在谢夫人是个官宦人家,随着谢大人在任上经常出入宴会,回到上京之后,也时常去一些高门大户的宴会上,是个能跟梅氏媲美表面功夫的人。 谢夫人不仅没有在面上表露出不满,甚至还满脸担忧的询问梅氏,舒妍玉的身子如何,还提出想去探望一下舒妍玉。 这个要求被梅氏搪塞过去了,谢夫人也不纠缠,反而送给一整套红宝石首饰给舒妍玉做见面礼。 这套首饰包括簪子、步摇、项圈、手镯、戒指,一共有十三件之多,宝石颜色鲜艳,颗粒又大,做工又精致,是套不可多得精品,据说谢家百年的珍藏之一。 梅氏见到这套首饰很满意,这说明了谢家是看重她女儿的,没有因为她失身就看不起,舒妍玉在后院见到陈妈妈给她送来的首饰之时,紧抿的嘴角终于有些松动,不似先前听到谢家来人之时那般冷峻。 舒鸿煊也是在场的,他今天本应上朝,不过为了给谢志安、谢家人,乃至梅氏等人的错觉,以为他很疼爱舒妍玉,特意告假,在家等候谢家人来商议婚事。 虽然舒鸿煊全程都没有就婚事提出其他意见,但他坐在那里喝着茶,就给谢志安等热一个错觉,他在给舒妍玉撑腰。 有了这个误解,谢大人给儿子说起这件婚事的时候,更是热心,姿态也放得很低,吧舒修和与梅氏捧得很开心。 对谢大人来说,拍马屁这种事他早就架熟就轻,以前在边城之地,他一个五品文官,不把边城那些上峰讨好,想要调回来上京实在是太难了,不着痕迹把人拍的舒服,谢大人这份本事,连舒鸿煊都高看了几分。 嗯,是个喜欢跟在马后面闻臭屁的人。舒鸿煊心道。 一个端着架子,其实除了谢家之外,无更好的人选可嫁女儿,一个放低身段,为了日后的前程百般讨好,两家人就这样一拍即合,把谢志安与舒妍玉的婚事定了下来。 连婚期都选好了,就是舒妍玉及笄之时,一旦及笄,就会嫁过去谢家。 婚事商议好,谢家人也没有多留,毕竟谢志安身上还有伤,强撑着来这里表达诚意已经很累了,为了来年春的春闱,他现在需要回家好好修养好身子。 舒修和也没有挽留,他还记得舒鸿煊说的,这个婚事是谢家求他们家的,不是他们家要来的,所以姿态放的很高。 谢大人也不介意,在他看来,做父亲的,在女儿发生这样的事,自然不会给好脸色,能平心静气与他们家商议婚事已经给足面子了,态度有些冷并不介意。 谢志安见婚事议好,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日后他的大舅哥就是简在帝心的中书舍人,他的连襟就是当朝有着重大影响力的五皇子,等明年春闱之后,他就是进士及第,不,按照他的文采,三甲也可期,走出去谁不高看他一眼? 踌躇满志的谢志安还不知道,他视为靠山的大舅哥和连襟,已经给他设了好大一个坑,就看他跳不跳进去。(未完待续。) 第317章 花心思 得到周廷昱的示警,舒鸿煊放下了对那个计谋的关注,既然太子这么说,就说明这事他们都不用再插手了,一切都等着埋下去的那颗种子,会不会生根发芽。 如果没有,大不了就重新再设一个局坑杀谢志安等人就是了。 舒鸿煊也开始为自己的人生大事繁忙起来。 十月十八,大吉。 这一天,同时也是广平候舒家往昌城候送聘礼日子。 广平候侯爷的嫡长子,陛下如今器重的年轻重臣中书舍人舒鸿煊送聘礼给未婚妻子的日子。 为了显示自己对江映蓉的看重,今天的早朝舒鸿煊特意告了假,他要亲自往昌城候家送聘礼。 为了这次聘礼,舒嫣华和严家都花了很多的心思。 舒家这一边,按照惯例,嫡长子成亲,公中是要给一万两做聘礼用的,舒鸿煊还是广平候侯爷的嫡长子,按照宗法,他应该是未来的广平候世子才对。 就算现在舒修和没有给他请旨做世子,他的婚娶都容不得马虎,因此公中给了两万两银子他做聘礼。 舒修和对外一直表现的都是异常疼爱严氏所出的儿女,既然如此,私底下他也给了舒鸿煊一万两银子做聘礼。 按理说,一个侯府嫡子的婚娶用三两万银子好像很多的样子,其实不然,一般作为未来承继侯府或者公府的嫡长子娶妻,至少要用五万两,可舒鸿煊却只有三万两。 可惜,不管是舒修和还是梅氏,其实都不想把钱财浪费在舒鸿煊身上,他们拿出了公中惯例来说事,说公中惯例一向是嫡子婚娶是一万两银子的份例。 然而这个惯例,那是十几年前,广平候府没落的时候用的,那个时候,正是舒修和继承了广平候府的时候,就算是那时,他娶严氏的时候,也用了一万两银子的聘礼,十几年后,在严家的帮助下,侯府已经大有起色的情况下,给舒鸿煊的婚娶银子竟然还是一万两银子。 舒嫣华得知的时候,心中怒火燃烧不断,真是欺人太甚! 舒鸿煊反过来安抚妹妹,舒修和与梅氏两人对他们兄妹的心思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何必为这等人生气。 舒嫣华勉强把怒火强按下去,既然舒修和与梅氏想看哥哥的笑话,她就偏不! 他们可是有亲娘的!虽然亲娘早逝,可给他们兄妹留下的嫁妆,却是一笔巨富! 舒修和心中不忿?梅氏想看笑话?哈!让你们看个够! 从严氏死去的那年,她的嫁妆就被严家来人给封存起来了,一直以来都是严家人给代管,自从舒嫣华被陛下赐婚五皇子,严家那边就把严氏的嫁妆全都还给了舒嫣华,甚至还派人来到舒家,每天都教导舒嫣华经营严氏的嫁妆。 在太学院女学上学,本来先生就会教导这些中馈之事,更不用说舒嫣华的术科非常好,严家又是商贾之家,舒嫣华学得很快,现在严氏的嫁妆,已经是她一个人打理了。 当舒嫣华第一次看见自己娘亲嫁妆的时候,心中先是震撼,接着就升起了一种温暖。 翻看这十几年的账本,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在严家人的手中,严氏的嫁妆,比她嫁过来的时候,多了好几倍。 这些都是严家人经营的。 如果这些嫁妆留在舒修和手里,到了哥哥婚嫁的时候,还能留下多少? 没有亲爹疼爱有什么关系?他们兄妹一样有亲人疼的。 舒嫣华对哥哥的婚嫁非常上心,这是她第二次经历哥哥娶嫂子的事,上一辈子她不知道舒修和的狼心狗肺,哥哥婚嫁用的银子,公中的加上舒修和给的,才两万两。 是的,比这辈子的,还要少上一万两。原因在于,那时候哥哥娶嫂子的时候,他还没有经历春闱,还是一个举人,还不是现在这位年轻重臣。 那时候,外祖家也已经开始没落了,说是日薄西山也不为过,严家很多产业都被贱卖出去,就是为了筹钱去救因为损失了皇后娘娘四十大寿要用的贡品而进了牢狱的严向荣等人,而严氏的嫁妆,也被他们兄妹拿去帮助外祖家了。 即便是那时候,严家对这个外孙也很上心,派人带了一万两来给舒鸿煊,说是给他娶媳妇用的。 那个时候,昌兴候也不像现在这般,因为有哥哥暗中帮助有所起色,依然为了一个实职连走后门都找不着地儿。 那时候嫂子的嫁妆少的可怜,即便用哥哥给的聘礼,凑出来的嫁妆还是糟了很多来观礼之人的取笑。 她依然记得梅氏娘家的那些人,说的那些绵里藏针的话,让嫂子在很多人面前落了面子。 如今不会了,她要让哥哥风光大娶,嫂子风光大嫁,想看他们兄妹的笑话,嗯,这辈子是没有机会了,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或许还有可能。 舒嫣华大手一挥,直接就用严氏嫁妆的三分之二来做哥哥的聘礼。 粗略一算,最少也有二十万两银子。 这么大手笔,连舒鸿煊也给吓着了,那还是在舒修和与梅氏不知道的情况下,要是被他们两个知道舒嫣华居然拿严氏三分之二的嫁妆来给舒鸿煊做聘礼,准得疯。 这两人早就视严氏的嫁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梅氏更是把严氏的嫁妆看做是留给自己儿女的钱财,要是知道舒嫣华这么大手笔,恐怕会气死。 严氏嫁过来的时候,严家给了她总价值为十万两银子的嫁妆,其中包括田庄、铺子、珍贵的木材、还有压箱银子两万两。 十几年过去,严氏的嫁妆在严家人手中,多了将近二十万两。 就是可动用的现银,都有了十万两。 有了这么多银子和产业,舒嫣华给哥哥的聘礼银子,哪里会小气。在她的立场,她是宁愿将所有的娘亲的嫁妆都给哥哥的,可惜她很清楚哥哥的脾气,不可能会答应,于是就拿出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是留给她做嫁妆用的。 即便是这样,舒鸿煊也不答应,在这件事上,两兄妹有了第一次的争执。 (未完待续。) 第318章 威武霸气严老爷子 舒鸿煊死活不肯要这么多的嫁妆,按照他的分配,是自己要五分之一,剩下的五分之四都留给妹妹做嫁妆的,毕竟妹妹要嫁进皇家,纵观先前几位皇子妃,她们的嫁妆哪里少了?妹妹嫁进皇家的嫁妆要是少了,铁定会被人取笑的。 舒嫣华也不答应,长久以来,母亲的嫁妆都是留给自己的儿女的,其中留给儿子的肯定是大头,毕竟女儿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所以她觉得娘亲的嫁妆留三分之二给哥哥是很应该的。 舒鸿煊态度很坚决,他日后还有倘大一个侯府可以继承,妹妹不同,嫁了人,嫁妆就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他哪里肯要这么多的嫁妆银子?按照他的想法,他是想将娘亲留下的所有嫁妆都给妹妹的,妹妹出生就没有娘亲疼爱,娘亲留下的嫁妆理应是妹妹继承。 两兄妹谁都无法说服谁,甚至还发生了争执,百雨金轩外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素来感情很好的两兄妹第一次吵了起来,个个都在猜测到底是为了何事起的争执,更有人把因由想到了即将嫁进来的江映蓉身上,以为两兄妹是因为她而起的争吵。 只有舒嫣华身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他们两兄妹争吵的原因。 百雨金轩有两个管事妈妈,一个是齐妈妈,是舒嫣华的奶娘,从下就把舒嫣华当成自己亲生女儿看待的,在她心中,舒嫣华的分量比舒鸿煊的要重要很多,在她得知小姐竟然要把严氏留下的嫁妆分三分之二给大少爷的时候,她心中是不赞同的。 她觉得应该平分才对,毕竟小姐是个女儿身,跟大少爷这种可以在外行走,还受到陛下重要的外男不同,手里要是没有多的嫁妆,很容易被人嘲笑。 秦妈妈以前是舒鸿煊的奶娘,后来严氏早逝,舒鸿煊自小是亲自带着舒嫣华一起长大的,到了他七岁的时候,才跟妹妹分开,住进了前院。 不放心妹妹,就把自己的奶娘放进百雨金轩里守护妹妹,秦妈妈也就成了百雨金轩的管事妈妈,院子的大小事务,都归她管。 这次她知道小姐要把先夫人嫁妆的三分之二都留给大少爷的时候,与齐妈妈不同,她是赞成的,毕竟素来都是儿子继承母亲嫁妆的大头。 不过到后来听到大少爷不肯这样分配,说大小姐要嫁进皇家,理应要更多嫁妆的时候,秦妈妈动摇了。她到底照顾了舒嫣华十几年,从小就看着她长大,对舒嫣华的感情与舒鸿煊的感情是一样深的,这两人听着舒嫣华和舒鸿煊的争执,都犯了难。 两人一时又觉得舒嫣华说的有理,一时又觉得舒鸿煊说得更对,两兄妹谁都无法说服谁,后来秦妈妈干脆趁着他们两兄妹争执的时候,去严家找老爷子了。 在舒鸿煊看来,用二十万两银子做聘礼,这是要逆天了,就是皇家婚娶的时候,也就这等规模了,他哪里肯要? 舒嫣华也有说法,不用二十万两银子做聘礼,但是这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的产业,是肯定交到哥哥手中的。 最后是严家老爷子带着严老夫人来了侯府,才把这事儿解决了。 严老爷子欣慰的看着两兄妹,“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多少人家为了这一点产业兄弟阋墙,成了刀剑相向的敌人,你们能这样友爱手足,非常好,不愧是我严家的种!” 除了舒鸿煊、舒嫣华、严老夫人之外,在场听到严老爷子说的“这一点”产业,全都嘴角抽搐,三十万两银子是一点产业,恐怕也就身为十大富豪自家的严家才有这个底气说出来吧? 上京有多少人家的产业是有三十万两的?不说远的,就说广平候府,恐怕所有产业加起来,也才能跟严氏的嫁妆相提并论吧。 这一点产业,不知道是多少人家积累了多少代人才能攒下来的。 “你们两兄妹也不用吵,既然你们两个,谁对无法说服对方,那就是由外祖父来做主,可有意见?”严家老爷子笑着问道。 舒鸿煊两人齐齐摇头。 “很好,你们的娘不在,她的嫁妆就由我这个做爹给她分了。”严家老爷子先是看着舒鸿煊,说道:“煊哥儿,你是男孩儿,娶妻生子之后,就是一个小家的一家之主了。 外祖父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不靠着其他人,你也能闯出一番事业来,如今的你,已经长成了可以庇护我们严家生意的人了。 你娘留下来的嫁妆,你拿五分之二,是你娘留给你的念想,剩下的五分之三,留给你妹妹,你看这样的分配可好?” 舒嫣华嘴角动了动,就想开口拒绝,严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舒嫣华看了外祖母一眼,将要说出拒绝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舒鸿煊看了一眼外祖父,道:“娘亲的嫁妆,全都留给妹妹。” 严家老爷子笑呵呵的,摆了摆手,很坚决的道:“知道你们兄妹情深,也知道你做哥哥的很疼爱她,你一分都不要你娘的嫁妆可不行,这是你娘留给你们兄妹的念想,你必须要收下的。” 说到后来,严家老爷子已经故作严肃了,“难道你就不想你娘亲了?把你娘的东西传承下去,一代接一代,薪火传承,她九泉之下,也会开心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舒鸿煊又怎能拒绝,只得应了。 严家老爷子慈祥的看着舒嫣华,道:“华娘要嫁入皇家了,你娘留下的嫁妆的确是不够的,你们两个啊,看来是把你们外祖父都给忘了。” 说着,严家老爷子直接从身上掏出一个小木匣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厚厚的一沓银票,顶面的上的第一张就是一千两,整个匣子的加起来,有十万两银票。 “呐,不用争,不用吵,这是你们外祖父的一点心意,给煊哥儿成婚用的,需要办什么就办什么,需要买什么就买什么,家里还给煊哥儿准备两箱子的千金丝做聘礼用,我已经给煊哥儿拿过来了,回头你就放到聘礼上,给我那个外孙媳妇做衣裳穿。” 严家老爷子云淡风轻的一番话,连舒鸿煊和舒嫣华两人都给震住了,什么叫霸气?这就叫霸气! (未完待续。) 第319章 无法拒绝的心意 这下舒鸿煊也好,舒嫣华也好,两兄妹都要拒绝了。 这可不是一两百两银子,这是十万两! 先前他们两兄妹不知道严家的人帮忙打理严氏的嫁妆花了这么多心思也就算了,现在哪还肯收下外祖父给的银票? 严家老爷子是个老狐狸,一眼就看穿了两兄妹的心思,他摆了摆手,阻止了两兄妹的话,肃然的说道:“你们不用拒绝了,这不是外祖父一个人的意见,这是严家上下都同意的事,不仅仅是你大舅舅、大舅母、二舅舅、二舅母,就是你们大表哥也是同意的。” 大表哥就是大舅舅的嫡长子,现在已经跟在大舅舅身边,开始学着处理严家的生意了,他也是未来严家的掌舵人,连他都同意,可见是严家上下都没有意见的。 “可是,外祖父,还有好几个表哥还没有娶亲呢!”舒嫣华摇摇头,不赞同的道。 给他们十万两,那其他表哥娶亲呢?哪处不要用银子? “外祖父之所以拿十万两银子出来,不是没有道理的,你们两个听我说完。”严家老爷子阻止了外孙女未出的话,继续道, “自从煊哥儿当了官,就算他没有对外表明说要照看严家,可那些当官的、还有其他商贾哪里不会看在煊哥儿的面子上,给我们严家几分薄面? 更不用说,那块陛下亲手书写的匾额还在家里的祠堂里挂着呢,你当是谁都能拿到陛下的御赐的字?你去问问其他九大家,跟他们说,要是用十万两银子换一份陛下御赐亲手书写的字,你看他们肯不肯? 必定是求着哭着你收下的,十万两不够,那就二十万两,有陛下御赐的字,不仅仅是家族光宗耀祖的事,在某些时候,或许还能成为救命稻草呢,所以说,这十万两,并不多。” 说道这里,严家老爷子看着舒嫣华的眼神里,充满着慈爱,“托你这个丫头的福,我们家不仅找到了千金丝的传人,还与千金丝的传人合作,重现了千金丝的荣光,就是靠着千金丝,严家竞争皇商资格也轻而易举的胜出,还得到了皇家的青睐,这对严家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之后在皇后娘娘四十大寿的生辰上,严家运送的贡品,要不是你们两个,恐怕早就遗失了吧?外祖父不是傻子,当日煊哥儿来跟我商量贡品运送的事,我就觉得事有蹊跷了,那些护卫真正贡品队伍的人,说他们是遵从大小姐的命令来保护贡品的,有了他们的护卫,一路上是有惊无险的到达了上京,这些外祖父都记在心里。 虽然外祖父不知道你们去哪里找来这么厉害的护卫,不过我们家被人觊觎的事,我早就有所觉悟了,树大招风,这么多家里,唯独我们严家后面没有后台,被生吞活剥也是迟早的事。 可谁我多了一个好孙子和一个好孙女呢?有你们两个在,严家至少可保五十年,所以说,这些银票就不要推辞了,这是我这个做外祖父的一点心意,我的外孙要成婚了,还不许外祖家给你们一点礼物?是不是看不起外祖家,觉得这些金银之物臭不可闻?” 严家老爷子佯装不悦的看着两人,说道。 舒鸿煊与舒嫣华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一个苦笑,外祖父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他们还怎么拒绝? 拒绝了就是看不起外祖家了。 舒鸿煊也是个爽快人,既然外祖父这么说了,他盖上了匣子的盖子,对外祖父行了一礼:“视金银为粪土这种傻事,我是不会做的,这等金银之物,其他读书人看来是臭不可闻,在我看来,是生活的必须,孩儿多谢外祖父对孩儿的厚爱。” 舒鸿煊这番话,让在场的人都笑了。 见舒鸿煊收下,严家老爷子老怀欣慰的笑了。 他固然有私心,他也不避讳将自己的私心说出来,但这其中疼爱这两孩子的心思也不比家里的亲孙子少的,他一直将两孩子当做亲孙子亲孙女来看待,如今两人都有了好归宿,他心里是欢喜的。 再者,他说的也没有错,有这个简在帝心的亲外孙子在,有即将成为五皇子妃的外孙女在,严家的确是至少可保五十年无忧的,至于五十年之后,严家的处境是怎样的,他都化作黄土了,哪还管的了身后洪水滔天? 只要煊哥儿和华娘在一天,他们就会保严家一天,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有了外祖父的十万两银子,你们也不必再吵着怎么分你娘亲的嫁妆了,至于该向我外孙媳妇那里下多少的聘礼,煊哥儿你自己抓主意吧,还欠缺啥的,就来跟外祖父说,保准给你办的妥妥贴贴的。” 严家老爷子笑着说道,他又提起了另一件事,“煊哥儿你担心华娘嫁进皇家,没有丰厚的嫁妆会遭人取笑,不如这样,先前我们家跟孙家合作的时候,说好了分两成的红利给你们,你们兄妹一人一成红利,既然煊哥儿不放心,那就将这两成的红利,全都留给你妹妹,怎样?” 严家老爷子说的,就是当初跟千金丝的传人孙家老爷子说好的利润分配,严家占了六成的股份,孙家占了四成,其后,严家老爷子又拿出了两份分给了舒鸿煊两兄妹。 舒鸿煊一直都没有将这个红利当成自己的,以至于遗漏了这件事,如今听外祖父这么说,一口就应了下来,“都留给妹妹吧,娘亲留下来的嫁妆已经足够多了。” 严家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看着舒鸿煊,道:“就算是你这一股红利,每年最少也有三万两的利润,你舍得?” 什么都不做,一年最少都可以得三万两,而且只要千金丝不会消失,只要严家和孙家的合作不会取消,这银子可是年年都有的,也就是说,舒鸿煊要是不要,就等于失去了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 “舍得,这原本就是妹妹的,千金丝不是我发现的线索,妹妹才是最大的功劳,给她吧。”舒鸿煊肯定的道,没有半分犹豫。 (未完待续。) 第320章 有好多人上门闹事! 有了严氏的嫁妆,和严家那十万两银子,舒嫣华给哥哥置办了一份非常体面的聘礼。 按理说聘礼这件事,是梅氏的责任,可惜无论是舒鸿煊还是舒嫣华,都不想让梅氏插手这件事,谁知道她会不会在其中下什么毒手?比如说在木料上面染上可以让女子或者男子不能生育的药。 梅氏一开始假惺惺的生气,舒嫣华很坚决,说是在女学里跟着先生学了这些管家理事,恳求母亲给她一个机会实践一下,等她置办好了,再请母亲过目,如果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再让母亲指点。 舒嫣华言辞恳切,梅氏假意生气了一会儿,最后“无奈”的答应了。 在她看来,舒嫣华一个小姑娘,就算跟着女学的先生,能学到些什么,到最后肯定会搞砸的,等她过目的时候,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到那时,时间已经过去的差不多的,快要到送聘礼的日子,仓促之间哪里还有时间给她去置办一份更好的聘礼? 堂堂广平候嫡长子的聘礼被搞砸了,是谁的错? 是强出头的舒家大小姐的错。 是谁丢了面子? 是中书舍人、广平候嫡长子丢了面子。 是谁还没有进门就被慢待? 是昌兴候嫡女,将要嫁进广平候家的江映蓉。 只要一想到这些,梅氏就很兴奋,她巴不得舒鸿煊的聘礼由舒嫣华操办呢,反正她是劝了,也拒绝了,是舒嫣华死活不肯的,她毕竟是继母,有些时候,也不适宜管原配孩子的事。 到了十月初,等梅氏拿着舒嫣华给她的聘礼清单之时,借着礼单的遮掩,脸色精彩纷呈。 好半响,她勉强按捺住自己心头的震惊和不满,按捺住自己心头的不爽,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意,对舒嫣华道:“这份礼单很好,华娘果然是用心了。” 舒嫣华也笑,只是她笑得更加开心,笑容中充满着骄傲,这个笑容落在梅氏的眼里,就充满着挑衅,“是呀,这一切都是女学的先生教导得好,华娘有不懂的,都会去问先生呢。” 梅氏差点吐出一口血,就差没有指着舒嫣华的鼻子骂人了! 她以为舒嫣华说的,女学先生教导过她的管家理事,是在普通的课程上教导的,万万没有想到,舒嫣华竟然会拿着这些聘礼的事去请教女先生! 这不是让那些女先生误解她不管原配嫡子的婚事吗? 好个小蹄子!居然借此来陷害她!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这是我们自家的事,哪有去麻烦先生的道理,你抓不住主意的,你可以来问母亲,怎么能去问先生呢?”梅氏不悦的看着舒嫣华,脸色沉了下来。 舒嫣华没有把梅氏的不满放在心上,面上倒是有些诚惶诚恐的,“华娘跟先生请教的时候,说的是母亲为了给哥哥置办聘礼之事,用心良苦,怕自己会做的不好,这等事又是第一次承办,怕自己办的不好,所以让我去问先生。” 这样的解释,让梅氏放下心来,她又看了一眼礼单,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上面那些礼金......” 舒嫣华不在意的笑了笑,“哦,上面那些礼金?因为其他东西都是外祖家那边送来的呢,说是给哥哥成婚用的,我就想着,既然如此,不如就把礼金放在聘礼上了,总不能让人说我们广平候府在嫡长子的聘礼上,一分不出,全都要外祖家来置办。” 梅氏看着那上面礼单写的礼品,暗地里差点咬碎了银牙,公中给出去两万两她心中已经滴血了,为了显示自己对长子的疼爱,老爷私底下又给了那兔崽子一万两,加起来都有三万两了,这上面礼单上的东西加起来,哪里止三万两? 可惜再怎么不忿,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把这一口血给咽下去,面上还要笑得欣喜和慈爱,“亲家真是有心了,这份礼单很好,想不到我们的华娘也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舒嫣华老实不客气的接收了梅氏对她的称赞,“华娘也是想为哥哥置办一份得体的聘礼而已,所以才会事事用心,母亲谬赞了。” “换母亲来置办,也不会比华娘你置办得更好了,那就这样吧。”梅氏把礼单递还给舒嫣华,脸上一直露着笑容。 舒嫣华手里拿着礼单,恭敬的退下。 到了十月初八那一天,天色已然大亮,从广平候府出发,去到昌兴候府,一共二十四抬的箱子一路跟舒鸿煊的马匹后面前行。 一路上,不少目睹这一行人的路人们议论纷纷,有眼尖的人已经认出了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是谁了。 “这不是状元郎吗?” 当年舒鸿煊状元游街的时候,上京的百姓都见识了他的风姿,至今念念不忘,百姓们虽然知道舒鸿煊现在是中书舍人,不过见到他的时候,还是称呼为状元郎,既亲切,又名副其实。 “对呀,真的是状元郎,不是说状元郎每天都跟在陛下身边的吗?怎么大清早会在街上?这是要上哪去?” 在上京的百姓不像其他地方的百姓那样,生活在天子脚下,也知道朝臣是要上朝的,状元郎就更不用说了,全上京的人都知道状元郎深得陛下的其中,状元郎不去上朝,这是要往哪儿去? “你们看到后面那些家仆抬着的箱子没?” “看到了,这么多的箱子,又不是眼瞎,怎么会看不到。” “哎,大兄弟,你这话什么意思,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呢?”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吵这些有什么意思?说起那些箱子,我数了数,有二十四抬!你们觉得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看状元郎去哪儿不就知道了,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看看状元郎带着这些箱子去哪里。” 就这般,越来越多爱凑热闹的人跟在广平候府队伍两边和身后,跟着他们的脚步,一起去看舒鸿煊去哪里。 队伍越长,人越多,越引起其他人的好奇,又有更多的人跟着一起去,巡回反复,到最后,舒鸿煊带着人来到距离昌兴候府还有十丈远的时候,守门的家丁见着黑压压的、挤满了整条街道的百姓,吓得腿都打哆嗦了,反而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自家未来姑爷的存在,而是屁滚尿流的冲进侯府里,叫嚷道:“大事不好了,老爷,有好多人上门闹事!” (未完待续。) 第321章 助阵的和不屑的 昌兴候府今天来了很多客人,有亲朋戚友,也有邻居,有昌兴候世子在金吾卫里结识的同僚,同为各家勋贵的子弟,有后来承蒙承德帝恩赐,去了五门提督之后结识的同僚,更有昌兴候在工部里面认识同为相同官职的同僚。 这些人,要么就是今天不用当值的,要么就是不够资格上朝的,要么就是跟昌兴候世子交情好,特意告假来助阵的。 这些人都知道今天是广平候府下聘的日子,全都来昌兴候府观礼,一是给昌兴候府和舒鸿煊的面子,二也是想来看看广平候府对这门亲事的看法。 当初广平候府与昌兴候府的婚事传出来的时候,许多人都是愕然的,按照舒鸿煊的前程,他什么高们贵女娶不得,就是公主呢,恐怕陛下也是愿意的,当然,本朝的公主全都嫁了人,所以大家也就没有往这方面想。 就算没有公主娶,也可以娶其他的贵女嘛,比如定国公家、祁国公家、这些都是勋贵中的领头羊,要是勋贵中的贵女看不上眼,还有杨次辅家、夏阁臣家,这些可是文官中的中流砥柱,舒鸿煊娶谁不好,居然会看上昌兴候家的嫡女? 当婚事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不少人有一瞬间不知道昌兴候是谁,浮现在他们脑海中的第一印象是:本朝有昌兴候这个人物吗? 是的,这就是昌兴候在上京这群顶尖权贵里的印象。 紧接着,确认了两家真的是订婚了,许多一家之主纷纷感慨道:“昌兴候这是要重回勋贵一流之列呀!” 没错,在这些大佬眼中,昌兴候多了这么一个女婿,家族兴旺势不可挡了。 这些人的感慨很快就变成了现实,首先是已经在金吾卫里任职的昌兴候世子有一天当值的时候,见到了陛下,被陛下亲自赞赏了一句“好二郎”,而后第二天就去调去了五门提督里领了一个实职,再过几天,连闲赋在家的昌兴候也去了工部做一个员外郎。 这才定亲呢,就已经被陛下这般厚爱了,要是成亲之后还了得?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有一句话开始在权贵中流传:生子当如舒鸿煊! 有了这一出,也就不难理解,十月初八广平候下聘礼这一天,这些人全都上昌兴候府观礼的意图了。 他们不知道两家结亲的内情,他们也不需要知道,只需要看广平候这次给昌兴候府的聘礼,就能看出广平候府的态度了。 确切的说,是中书舍人舒鸿煊的态度。 这对他们来说,是定下要用什么态度来与昌兴候府结交的重要凭据。 他们这些人一大早就来到昌兴候府了,还等着看广平候府的聘礼呢,乍一听到家丁的咋呼,所有人的反应都是一致的:先是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紧接着就有几个与昌兴候世子在金吾卫里玩得好的公子哥儿刷的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的道:“谁这么大胆,在这等大好日子里来闹事?这是不给我们勋贵面子呀!走,弟兄们,随我出去看看,我倒要看看谁这么不给面子!” 这人一身富贵的华服,很明显在这群金吾卫的勋贵子弟里有着不低的威信,他站起来说了一声,就有好几个同样身穿华服的公子哥儿也站起来附和。 这些都是昌兴候世子在金吾卫里结识的同僚,五门提督的人也不差,立即就反应过来,是第二个站起来表态的,“说的不错,今天是我五门提督府里的大好事,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给面子,这是连我们五门提督府的面子都不给,还敢在大街上闹事,真是活腻歪了!” 五门提督同时也有维持京中治安的职责,所以这句话说的也是不错的。 这人一站起来,在场同是五门提督的人也跟着站起来了。 先前那些首先站起来的勋贵子弟个个心中嗤笑,纷纷暗骂这人好生不要脸,居然说成是五门提督的好事,连广平候府的人都没有见到呢,这么快就恭维昌兴候府了。 五门提督的人一脸愤懑,面上坦荡荡的,丝毫看不出是在恭维昌兴候府,反而是看到几个公子哥儿隐隐带着的不屑,心中同样嗤笑一声。 他曾经在五门提督府门口见过一次舒鸿煊跟昌兴候世子相处的场面,那个时候,舒鸿煊对这位大舅哥的态度可是非常恭敬的,一点都没有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就是从那次起,他就知道这位比他还低一级的同僚,日后有这位妹婿,前程肯定不止现在这样的。 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好,趁着现在可以把关系打好,何必等以后人家往上走之后才攀交情呢?再说了,你们这些金吾卫的勋贵这么积极,难道不是抱着跟我一样的想法?攀不上中书舍人,攀上昌兴候世子也是好的,日后交情到了那个地步,还愁昌兴候世子不会介绍中书舍人给大家认识? 这两伙人的反应和动作都太快,等这两伙人站起来齐齐往外走,想要去看看是什么人在闹事的时候,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昌兴候皱着眉问道:“有人来闹事?可有报上姓名?有多少人?” 家丁也有些傻眼,他也想不到他那一嗓子会让这么多勋贵武官想要出去找来人的麻烦,听到老爷的问话,傻傻的回道:“没有看清来人是谁,人太多的,黑压压的一片,一整条街都给挤满了,至少也有几百人。” “嘶——” 几百人!一条街都给挤满了!这么多人! 好些脚步往门外走的金吾卫勋贵子弟的脚步不自觉就慢了下来,五门提督的人反而没有胆怯,他们管得就是京中的治安,怎么会因为这种局面就害怕胆怯? “我就说了,昌兴候府算个什么东西,是个地痞都可以上门来欺负的,值当我们全家出动来给他们家庆贺,他们家算老几? 看看,看看,还说什么大好的日子呢,不会是在外面欠下了钱,被人上门追讨吧?”一个不屑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惹得众人齐齐往声源处看去。 (未完待续。) 第322章 是容景来了 这个二愣子是谁呀! 怎么在人家这种好日子里说这样的话?这不是来上门庆贺的,是上门来结仇的吧?而且还觉得仇拉得不够深,所以特意在这个日子里上门结仇的? 不管是正在往门外走的五门提督和金吾卫的人,还是留在大厅里的人,亦或是同样等候在偏听里的一众女眷,心中都浮现这样的感觉。 “逆子!你说的是什么话!快闭嘴!”舞阳侯气个半死,差点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家中那个逆子头上。 舞阳侯与昌兴候是邻居,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过来往了,两家恢复走动还是广平候与昌兴候的婚事传了出来之后,舞阳侯夫人才找了理由上门拜访,两家来开始恢复来往的。 不过在舞阳侯嫡幼子眼里,昌兴候依然还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一直以有这么个邻居为耻,就算舞阳侯在家中说过很多次,他们家要跟昌兴候重新建立来往,他心中也是不屑的,不过踩了狗屎运的人,有什么值得他们家放下身段去讨好的? 他爹舞阳侯可是在军中领的实职!就算实职不是很高,那也不是昌兴候一家上不得台面的人可以比的,凭什么不是这家人讨好他们,而是他们家先跟昌兴候家开始重新走动的? 昌兴候家就算讨好他们家,他们家要不要接受还是一回事呢,今天不过是昌兴候那个嫡女被人下聘的日子,居然要他们全家一起来这里庆贺,害得他不能跟那些朋友一起去玩儿,昌兴候算老几? 真以为有一个女婿就了不起?他女婿也不过是一个五品官,一个五品官也值当这么大的阵仗! 这就是舞阳侯嫡幼子的想法,幸好舞阳侯不知道自家脑抽的儿子想的是什么,否则这巴掌还真的要是要打下去了。 昌兴候那个五品官的女婿跟其他的五品官是一样的吗?见过哪个五品官比内阁的阁臣更厉害,能天天见到陛下的? 舞阳侯不知道自家脑抽儿子的想法,不过他立即就道歉了,面上满是歉意,“老弟对不住,是犬子顽劣了,他不懂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回头一定会好好抽他一顿。” 所有人看了一眼舞阳侯嫡幼子,看上去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年纪约莫也有十五六岁了,这个年纪都可以定亲了,还不懂事? 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是台阶,这是主人家的事,他们这些来观礼的人自然不会这么不识趣的开口。 昌兴候也有些生气了,今天是自家女儿的好日子,被人这么一打岔,要不是涵养好,他都能当场变脸色了。 人家老子都放下身段亲自道歉了,昌兴候只能按捺住不满,面上一笑而过,“没事,他是小孩子嘛,小孩子多是不懂事的,我理解的。” 舞阳侯这才是尴尬的笑笑,唯恐幼子又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他怒瞪了一眼幼子,眼神警告他不要作妖,否则回去有他好受的。 舞阳侯嫡幼子这才消停了。 偏厅那边听到正厅这边动静的女眷也是面面相觑,还是舞阳侯世子夫人反应快,立即就代自家不懂事的小叔跟昌兴候夫人和江映蓉道歉,“伯母不要见怪,我们家小叔这几天跟人玩斗蛐蛐,心爱的蛐蛐没了,情绪一直不好,您就原谅他的无心之失。” 舞阳侯世子夫人跟随着公公的脚步,把这一切都定性为小孩子的无心之失,一个还会因为斗蛐蛐输了而心情不好的,不是孩子是什么。 昌兴候夫人也笑了笑,“没事,伯母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的。” 昌兴候夫人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舞阳侯嫡幼子说的那些失礼的话,她担忧的是家丁来报的那一群黑压压的人,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这么多人上门闹事,今天昌兴候府的面子、她女儿的面子都会丢的。 昌兴候夫人突然感觉手背上传来一阵温软,抬头一看,见是女儿握住自己的手,她勉强一笑。 江映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娘,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她对舒鸿煊很有信心,她不信今天会有人真的上她家闹事。 听到女儿的安慰,昌兴候夫人勉强收拾起自己的心情,扯出一个笑容,伸长脖子去看正厅的情景。 这个时候,五门提督的人早就已经走到昌兴候府的大门了,金吾卫的一群人见五门提督的人都这么勇猛,自然不能输了气势,也纷纷跟了出去,昌兴候世子也在其中,他的同僚要为他撑腰,他当然不会这么不识好歹,坐在家里等人家出力,他也跟着一起来了。 当这一群人来到大门处的时候,纷纷倒抽一口气,这下他们终于明白家丁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他们还觉得家丁的话没有详实,这哪里是几百人,整条街全都是人头,这些人要是冲击一个昌兴候府,门槛都会被踩烂的。 而且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的说话声非常的大,听起来就有一种声势浩大的样子,随着人群越近,这股声浪也就越大,就连坐在正厅和偏听的人都隐约听到这股声浪了,昌兴候夫人心中的担忧愈发深。 还是昌兴候世子眼尖,他在人群中看到了舒鸿煊,连忙向大家说道:“不用担心了,是容景来了。” 容景是谁?只要做过功课的人都知道,容景是舒鸿煊的表字,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他。 很快,他们也看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舒鸿煊,心中放松的同时,也难掩震撼,这人还真是弄了一个“大场面”,就算来送聘礼,也不用带着这么多人来呀。 幸好这些百姓很有节制,舒鸿煊一路上也有跟这些百姓说,让他们慢慢走,不要拥挤,不要发生踩踏,注意安全为上,想跟着来没关系,但一定不能推搡等等。 这些百姓都欣然答应了。 这就变成了昌兴候世子一群人看到的场面了。 “大哥,诸位。”舒鸿煊下马,朝昌兴候世子和他的同僚拱了拱手。 (未完待续。) 第323章 乡亲父老送祝福 昌兴候世子看着今天穿着尤为讲究的舒鸿煊,看了一眼身后黑压压的人群,苦笑一声,“你这家伙,怎么带着这么多人的来下聘?” 舒鸿煊无奈一笑,“我一路走来,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跟在我身后。” “我看呀,是舒舍人的魅力太大了,引得这么多百姓跟随。” 舒鸿煊看向这人,昌兴候世子立即为他介绍,“这位是我的上峰,巡捕第五营的营长蒋林朝,得知今天广平候府今天要来家里下聘,特意来给我们家助阵的,刚才家丁一时没看到你,见着这么多的百姓,吓坏了,冲进去就说有人来闹事,蒋大哥就带着人来给我们壮胆了,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来闹事的。” “原来是蒋大哥,真是多谢你了。”舒鸿煊朝他拱了拱手。 蒋林朝心中欢喜,面上谦虚道:“不用客气,我与阿哲是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这点小事,不足一提。” 昌兴候世子的名字叫江裕哲。 蒋林朝心中非常满意,江裕哲果然会做人,这么快就把他介绍给舒鸿煊认识了,不枉他刚才坚定的站在他那边。 “不错,阿哲与我们都是好兄弟,我们听到有人上门来闹事,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江裕哲也为舒鸿煊介绍这人,“这位是我在金吾卫里的班头,李兴,很关照我。” 舒鸿煊也朝李兴拱了拱手,“多谢李大哥了,还望等到我大喜之日,来我家喝杯喜酒。” 李兴也满脸笑容,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到时候一定会上门讨杯喜酒喝的。” 舒鸿煊给足了江裕哲面子,一一跟这群人打了声招呼,而后才道:“大哥,稍等我一会儿,我还要疏散这些百姓。” 不等其他人说话,舒鸿煊转过身,面朝百姓的方向,大声道:“今天是我向媳妇儿下聘的日子,多谢诸位乡亲父老一路相送,给我们夫妻送来了祝福和福气,容景无以为报。 请大家慢慢疏散,去岳重楼,我已经派人去跟那边打招呼了,你们过去那边,说是来给我送祝福和福气的,岳重楼那边就会给诸位乡亲父老一份点心,小小心意,还望诸位乡亲不要嫌弃。”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声震响天,声音大得侯府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下连昌兴候都坐不住了,带头往门外走。 人群中有人大声叫嚷道:“祝状元郎和状元夫人白头偕老,美满幸福!” “祝状元郎和状元夫人早生贵子,三年抱两!” “祝状元郎和状元夫人永结同心,琴瑟合鸣!” “祝状元郎和状元夫人百年好合,情比金坚!” ...... 人群中的祝福语一声接着一声,全都祝福两人好意头的,这样的发展,让蒋林朝和李兴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这人好生厉害,也很有魄力。 本来这些百姓就是来看热闹的,只要舒鸿煊带着家仆走进昌兴候府,没有热闹看,这些百姓自然会慢慢离去,可这人居然让这些百姓是岳重楼那边领一份点心,岳重楼是什么地方?只有非富则贵的人才能去那里吃上一顿,这人就这般让这些百姓去领点心了,而在这个过程中,肯定会有很多没有跟着来的百姓听说,也会去岳重楼里凑热闹领点心的,这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这笔钱财,少说也要上千两银子了吧?上千两银子,就是他们这些勋贵也会心疼的不行,这人却没有半点心疼的样子,这么说来,这位新贵对他的未来妻子非常重视呀。 更让他们震撼的是,这些百姓居然立即就大声对舒鸿煊说出这些祝福的话语了,由此可见,舒鸿煊在这些百姓心中的印象并不差,果然每个能得到陛下喜欢的人,都不简单。 蒋林朝和李兴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了要拿怎样的态度对待昌兴候府,要热情,要比以往更加热情,最好是真的能跟昌兴候世子做成真正的兄弟。 舒鸿煊伸出手,往下压了压,震天的声浪渐渐低了,直至没有人说话,舒鸿煊才继续大声道:“多谢诸位乡亲父老了,只是我如今还有要去给媳妇儿下聘,来到门口这么久了,媳妇儿要是再不看见我,不知道多着急呢。” 人群中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大家都知道岳重楼怎么去吧?记住,不要抢,慢慢去,不用着急,大家要注意安全,慢慢离去,去到那里,一定可以领一份点心的。”舒鸿煊着重强调了安全问题。 “状元郎放心,我们会让年老妇孺先走的。”不少人在人群中响应。 “诸位父老乡亲,大家好,我是昌兴候世子,很高兴今天大家来给我妹妹和妹婿送祝福,要是你们大家觉得岳重楼那边远的,也可以在这里等候,我派府里家仆出来,给大家分一些点心糖果。”昌兴候世子也拱手说道。 他才说完,他身边跟着的小厮立即就机灵的跑着往府里去,去找世子夫人,相信世子夫人一定可以办好这件事的。 人群中也发出一阵叫好声,纷纷大声感谢昌兴候世子的,当真是有人留下来,不去岳重楼那边,而是留在这里等候昌兴候府的点心糖果的。 蒋林朝和李兴看着适时站出来的昌兴候世子,心中感叹,怪不得这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跟五门提督和金吾卫那群人混熟,时机看得准,还有魄力,懂得借东风,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呀。 要是说之前他们是看在舒鸿煊的份上,决定要结交昌兴候世子,那么现在就是看在昌兴候世子本人的份上,更加看重了。 在这群年轻人不远处,舞阳侯羡慕的对着昌兴候道:“老弟生了个好儿子呀!” 昌兴候背着手,脸上的笑容欣慰至极。 他们这群人在百姓说着祝福语的时候就来了,在小厮的讲解下,也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虽然昌兴候府会因为派发糖果点心而支出较多,可这笔银子相对昌兴候府在百姓眼中的印象来说,是值得的。 勋贵能在百姓口中有个好印象不易,这次被昌兴候世子借着舒鸿煊的东风,宣扬了一把昌兴侯府,实属难得,君不见旁边的舞阳侯已经把羡慕都摆在脸上了吗? (未完待续。) 第324章 请您过目 有家丁和仆从帮忙疏散人群,舒鸿煊在昌兴候世子的陪同之下,带着广平候的仆从往府里走。 才走了两步,就见到了昌兴候一行人,舒鸿煊立即恭敬的上前见礼:“小婿见过泰山大人。” 昌兴候满脸笑容的执起舒鸿煊的手,牵着他就往前走,对他的称呼很满意,虽然女儿还没有过门,不过看舒鸿煊的态度,也能知道他会好好对待女儿的。 “容景不用多礼,走了这一路辛苦了吧,来,随我进去喝杯茶。哦,对了,这些都是你的叔伯,等会到了大厅,我再一一为你介绍。”昌兴候带着舒鸿煊走了,舞阳侯等人也随同左右,这些老一辈的,没有一个看昌兴候世子等人的。 被遗留在后面的昌兴候世子苦笑一声,“有容景在,我爹就看不见我了。” 蒋林朝和李兴等人满怀同情的拍了拍昌兴候世子的肩膀,身同感受的道:“换了是我老子,也不会看见我了。走吧,我们也进去吧。” 他们这些人为什么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见舒鸿煊吗?现在舒鸿煊来了,哪里舍得错过这个机会? 而这个时候,偏听里的一众女眷也在听小厮的讲述,听到舒鸿煊那番豪气的话,不少女眷倒抽一口气,这手笔真够大的。 当听到那些百姓大声说出那些祝福语的时候,江映蓉的脸红了,娇羞的低下了头,心头好像吃了蜜一般甜。 偏厅里的女眷,年轻的就艳羡的看着江映蓉,年长的都对昌兴候夫人说她有一个好女婿,将昌兴候夫人说得笑得嘴都合不拢。 此时世子夫人早就已经去大厨房了,让府里所有会做电信的丫环都去帮忙做点心,加快手脚,好让外面那些还在等候的百姓们可以早点拿到糖果点心。 小厮是在正厅与偏厅隔着的一道屏风外面说的,不仅仅是偏厅的女眷,就是留在正厅没有出去的人也听得津津有味的。 等到昌兴候带着舒鸿煊进来的时候,小厮才住了嘴,恭敬的退在了一边。 “来人,快点给姑爷上茶。”昌兴候高兴的吩咐道。 “多谢泰山大人。”舒鸿煊温声说道。 坐在偏厅里的江映蓉一听到舒鸿煊的声音,脸红的更厉害了,有本家旁支和昌兴候夫人娘家的小姑娘坐在江映蓉身边,闻言轻轻碰了碰她,又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蓉姐姐,看来是我那个姐夫来了,姨父很喜欢他嘛。” “就是,大伯父连姑爷都给叫上了。”又有小姑娘细声的嬉笑道。 江映蓉笑嗔的看了这些小姑娘一眼,把手指放在唇上比了比,示意她们不要出声,惹得这些想小姑娘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等到昌兴候世子等人走进正厅,舒鸿煊已经在昌兴候的介绍下,见过了诸位长辈,至于与他同辈的,他也点头见礼了。 喝了一杯茶,舒鸿煊站起身,一整衣冠,从怀里掏出一份帖子,恭敬的递给昌兴候,“泰山大人,这是小婿给蓉儿的聘礼,请您过目。” 昌兴候接过礼单,打开一看,倒抽一口凉气。 昌兴候这样的反应,让其他人都好奇了,纷纷想要观看礼单上究竟写了什么,才让昌兴候这般失态。 偏厅那里也安静下来,好几个坐不住的小姑娘偷偷趴在屏风后面,伸出头来张望,不管是这些小姑娘的母亲,还是正厅中早已看到这些小姑娘偷看的人都没有出言呵斥,大夏对姑娘家没有这么大约束,特被是这些高门大户里的小姑娘,家中父母长辈对她们的疼爱更甚,这种事,不会有人对她们呵斥的。 说实话,舒鸿煊看到这份礼单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这里面全都是妹妹一手操办的,他可没有插手过,想不到妹妹对他的聘礼这般用心。 “泰山大人,聘礼已经来了,不如随小婿一起,去外面看看?”舒鸿煊邀请道。 昌兴候合上帖子,有些激动的道:“那就去看看吧。” 一行人又呼啦啦的走出门,来到院子里,院子已经摆上了舒家这次准备的二十四抬聘礼。 小姑娘们全都呼啦啦的跟在自家父亲或者长辈身边去看聘礼,她们都小,这种喜庆的日子里,也不会有人说她们,也就随她们了。 而偏厅里的江映蓉也坐不住了,走到偏厅的窗棂,往外看,看到一个身穿鸦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眸中带着浓浓的爱慕之情。 跟着舒鸿煊来的是清笔,作为最得舒鸿煊器重的小厮,他自然知道应该怎样做,更不用说他身上还有大小姐交给他的任务。 他朝站在台阶上的众位老爷们、少爷们拱了拱手,而后走到第一抬,这是用红布遮住的,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等清笔掀开红布,就露出了红布下的笼子。 “大雁一对!” 这对大雁毛色靓丽,又大又肥,精神头很好,不少人都称赞了一声。 自古以来,大雁都有着情比金坚的象征,提亲用一双活着的大雁,不仅寓意好,也代表着男方对女方的重视。 清笔来到第二抬,这是一个箱子,揭开,唱到:“聘饼﹕一担。” 第三个箱子:“海味:发菜、鲍鱼、蚝豉、元贝、冬菇、虾米、鱿鱼、海参、鱼翅和鱼肚若干。” 第四个笼子:“三牲﹕鸡两对,猪两只,鱼两条。” 第五个箱子:“椰子两对,酒八瓮,四京果若干,生果若干,四色糖若干,茶叶、芝麻若干。” 这些聘礼都是寻常之物,看到这里的人,都在疑惑刚才昌兴候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奇怪。 隐在人群中的舞阳侯嫡幼子嘴角不屑的撇了撇。 清笔来到第六、第七个箱子,一起揭开,在阳光下,那些流光溢彩晃花了人的眼睛,那些小姑娘们纷纷惊呼出声,以她们的见识,自然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清笔这时也唱到:“天素碧绫十匹,石榴红千金丝十匹,其余各色千金丝共六十匹。” 哇—— 好大的手笔,光是千金丝,居然就送了八十匹! (未完待续。) 第325章 舒嫣华的大手笔 自从皇后娘娘四十大寿之后,千金丝就成为了上京权贵女眷追逐的奢侈品,特别是婉皇贵妃,除了明黄色的千金丝她不能穿之外,其余各色的千金丝她都要了。 千金丝也恢复了原本的名字。 千金丝的价钱一度从每匹二百两银子升到了五百两银子,仍然供不应求,就算是五百两银子一匹,也受到贵夫人们、贵女们的追捧。 这里的有八十匹千金丝,按照现在市面上一匹五百两银子来算,这里就是四万两银子。 当然,大家都知道舒鸿煊的外祖家就是千金丝的生产人,这些千金丝当然不可能是舒鸿煊花钱买的,都猜到是严家送的,就算舒鸿煊不花一分钱就能拿到这些千金丝,这些千金丝的价值也摆在那里,怪不得引起了众人的哗然。 这个时候,就连那些坐在偏厅里的夫人们也坐不住了,干脆手挽手一起走出门外,与一群大老爷们分隔两边,齐齐看着接下来的聘礼。 这才第六、第七个箱子呢,后面还有十七抬,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 清笔走到第八、九、十个箱子面前,一一打开,唱道:“七彩金银织锦、凤尾锦、绮霞缎、织锦缎、花锦缎、孔雀绸、素线绉、芬芳绉、花锦绉、花香绫、天香绫、皓纱、纱罗、华春司、香云纱各若干匹。” 清笔又来到第十一、十二、十三个箱子面前,一一打开,继续唱道:“貂皮、天马皮、狐肷皮、洋灰鼠皮、灰鼠皮、银鼠皮各若干张。” 清笔来到第十四个箱子前,打开,唱道:“陛下御赐东珠一匣,首饰一匣,玉如意一对,玉佩一对。” “哇——” 人群再次哗然一片。 那六箱各种材质的绸缎和皮子且不说它,就这一箱子的东珠和首饰才是厉害。 纵然这一匣子的东珠和首饰加起来的银子还不够那几箱子的皮子值钱,可它是陛下亲赐呀! 哪怕它是个石头呢,搭上陛下亲赐这个名头,它就价值千金了。 不仅其他人,就是昌兴候也将目光望向舒鸿煊,他在礼单上看到的这是一行很娟秀的小字:第十四抬:东珠一匣,首饰一匣,玉如意一对,玉佩一对。 当时他还觉得奇怪,怎么单独把这四样放在一抬里,原来是陛下御赐的! 怪不得要放在一抬里,不放在一抬里,这不是显得不尊重陛下吗? 舒鸿煊轻轻一笑,笑容里有着欣慰和宠溺,“这些聘礼都是大妹妹在母亲的指导下亲自置办的,这些是以前陛下赐下来的,大妹妹说,既然是陛下亲赐,自然要拿出来给她大嫂用。” “哇——” 众人再次发出一阵哗然,舒鸿煊这番话里的信息量很大,首先,这些聘礼,里面有广平候府大小姐的功劳,至于哪些是大小姐置办的,见仁见智;其次,大小姐对这个未来大嫂非常喜欢,居然把陛下亲赐的东珠和首饰都给拿了出来做聘礼,而且听舒鸿煊话里的意思,大小姐很明显是认同了这个大嫂。 这下不仅是未嫁的年轻贵女了,就是已经嫁了人的,或者上了年纪的,都艳羡的看着江映蓉,还没有嫁入夫家,就得到了夫君的看重,得到了未来大姑子的喜欢,以后要是生了一个大胖儿子,还不是横着走? 最重要的是,这个未来大姑子,是五皇子妃!未嫁过去就能得到一位皇子妃的喜欢,这姑娘上辈子做了多少善事? 江映蓉眸子里也染上了感动之色,她在女学里跟舒嫣华的关系很好,知道嫁过去跟她可以相处愉快,可舒嫣华依然在人前给足了她面子。 是的,她很清楚,舒鸿煊这话,就是舒嫣华在人前给她面子!就是想让这些人知道,她这个未来的广平候长妇,五皇子妃很喜欢! 清笔等自家大少爷说完了话,等这些大老爷们、夫人们各自私语了一阵,才继续走到第十六个箱子面前。 不少人身子微微前倾,等着看第十六个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清笔唱道:“紫檀木料一箱!” 这个箱子可不是跟前面那些装绸缎皮子的箱子一样,而是两倍大,这一箱的紫檀木,可是名贵到了极点!紫檀木是名贵木材之首,非富贵之家不能有,想不到这里会出现一箱子的紫檀木! 这些紫檀木加起来,或许可以做一张紫檀木架子床了! 舒鸿煊听着身边的窃窃私语,心中充满了感动,这一箱子的紫檀木,正是当年娘亲陪嫁过来的,唯一一箱子紫檀木,被妹妹用在了他身上,就算是其后那些黄花梨,也是如此。 他不肯,说要把这些名贵木材留给她,她也不要,最后拗不过她,只得应了。 清笔走到第十七、十八、一直到二十三个箱子面前,一一打开,唱道:“黄花梨木料七箱!” 众人已经一脸麻木了,黄花梨木,是除了紫檀木之外,同样很名贵的木材,这里有七大箱,就是把书房、梳妆台、乃至平常用的桌子家什都可以做一套出来了。 清笔走到最后一抬,这一抬,同样是个箱子,不过箱子不是很大,只有装着绸缎箱子的一半大小。 对于最后一箱子,不少人都在咬耳朵,猜测是什么东西,有女眷猜是首饰,不过如果是首饰的话,就应该紧跟在陛下亲赐的那一箱子后来展示了,可是看箱子的大小,又猜不到是什么。 特别是看到这个箱子身边有四个孔武有力的仆从守候着,就知道最后一个箱子很贵重,前面那些不管是千金丝还是陛下亲赐的东珠等,都不见有这么多人守着,对最后一个箱子的东西,众人已经翘首以盼。 清笔吐出一口气,他慢慢的打开最后一个箱子,当箱子里的东西露出来的时候,在场一片寂静无声。 唯有清笔的声音响彻这片天地:“黄金千两,银票若干!” 映入众人眼底的,赫然是一片将箱子摆的满满当当的、金灿灿的金条! (未完待续。) 第326章 她的心意 黄金千两,兑换成白银,就是白银一万两! 这还是黄金千两,没有人漏掉剩下的后半句:银票若干! 黄金都有上千两,银票会是多少? 伸长了脖子看的众人,就差把黄金看出朵花来,也没见银票在哪里。 在场都不是蠢人,看了一眼箱子,再看一眼金条的厚度,就明白银票在金条下面压着呢! 如果是银票很少的话,早就打开来给众人看了,没看连黄金都露出来了吗?可是偏偏银票就没有展示出来给大家看,换个角度想...... 难不成银票比黄金还多? 这个念头浮现在众人的脑海里的,不少人都给这个猜测吓到了。 黄金价值白银一万两,难道白银有好几万两? 这个时候,大家就想起昌兴候看到礼单的神色了,换了谁,看到这么一份聘礼,也会吓坏的。 更多的人,是想看看那份礼单,看看礼单上关于银票若干究竟是多少。 昌兴候看着在眼光的映照下晃花了眼睛的金条,心里也哆嗦了一下,他想到了礼单上关于最后一抬的说明:黄金千两,银票两万。 是的,在黄金下面压着的银票,足足有两万两! 这还是舒嫣华不想让梅氏他们知道外祖家给了十万两银票,才把两万两的银票放上去,否则她可不会这么小气,只给两万两银票。 上辈子她大嫂和侄子受的苦,这辈子就是再多的银子也是补不回来的。反正这些银票都是公中以及舒修和给的,她花起舒修和的银子毫不手软。 当初梅氏看到这份礼单,也跟这些人一样难以置信,因为这份聘礼,总价值加起来至少超过了十万,公中给的银子和舒修和给的银子可是不够置办这份礼单的。 不过舒嫣华有话说了,她说木料是娘亲留下来的嫁妆,千金丝和其他绸缎,都是外祖家疼爱外孙给的,这份聘礼里,除了前面那些三牲和茶点是另外花钱买的之外,都没有用到公中给的银子,想了想,觉得这样体现不出广平候府的诚意,于是她就把公中给的一万两银票换成了金条,再加上剩下的两万两,凑成了一份“马马虎虎”的聘礼。 没错,舒嫣华的原话就是“马马虎虎”,她还表现得非常不满,觉得这份聘礼非常上不的台面,甚至还向梅氏抱怨,寻求她的认同感,让梅氏心中差点没呕出血。 这样的聘礼都算上不得台面,那要怎样的聘礼才是上得台面的? 因梅氏有言在先,由着舒嫣华折腾聘礼,等人家折腾出一份她都眼红不已的聘礼,她也不能说什么了,难道要她说,你不能把这黄金千两和两万两银票做聘礼,全都给我? 因此最后梅氏几乎是恨得发狂的,眼睁睁的看着舒鸿煊带着这二十四抬聘礼出门的。 舒嫣华置办的这份聘礼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她知道大嫂家的家境不是很好,只能通过哥哥给聘礼方式让大嫂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 千金丝和那些绸缎、皮子,能让江映蓉将一年四季的衣裳都给做了,还能有剩余的,放在压箱底都没有问题。 那些木料,足够把一水的家具家什都给做全了,不管是床、桌子、椅子,还是书房里的全套,都足够了,当这些木料做成了家具,送妆的那一天,可是会让许多人艳羡的。 至于首饰、珠宝、玉瓶等等这些,舒嫣华不是置办不起,而是一旦她真的置办了这些,其实也就是在变相的说昌兴候家连这些东西都置办不起,要靠广平侯府的聘礼来换嫁妆。 这样一来,江映蓉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索性最后舒嫣华就给了黄金千两和两万两的银票,黄金可以融了打首饰,不管是簪子、步摇还是项圈都行,而两万两银票,江映蓉缺什么,都可以去买,这世上,用银子买不到的东西有,但不会很多。 至于说昌兴候会不会用这些聘礼给江映蓉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她从来没有担心这个问题,就是上辈子,昌兴候都居家之力让江映蓉有一份不错的嫁妆,更不用如今。 在场众人,身份眼界都不算低了,毕竟如果自身没有身份的话,也很难来昌兴候府做客,不说其他的,就是舞阳侯,他也被广平候这份大手笔给震惊在当场了。 这份聘礼,林林总总加起来,总价值,早就超过了十万了。 十万是什么概念? 大夏如今海晏河清,百姓的生活水平比以往任何朝代都要好,然而即便是这样,一份价值十万两的聘礼,也只有顶级的权贵才能拿出来,比如说定国公、祁国公那些顶级的权贵才有可能花费十万两准备一份聘礼。 而今天,他们见证了一份价值十万两的聘礼诞生! 众人已经麻木在当场了,只能无言的看着将整个院子摆的满满当当的二十四抬聘礼,震撼当场。 还是舒鸿煊的话才让大家回过神来,“泰山大人,聘礼也看过了,不如我们回去大堂里继续喝杯茶?” 昌兴候满脸复杂的看着舒鸿煊,舒鸿煊一如既往的谦逊和煦的笑着,昌兴候心内的五昧杂陈瞬间化为乌有,脸上露出一抹看着得意后辈的欣慰之情,“走走,跟为父进去试试家里新弄出来的点心茶果,你有什么想吃的,也尽管告诉为父,我让人给你做。” 罢了罢了,何必想这么多,别人想要有这样一个女婿还要不着呢,没看舞阳侯那些人已经满脸艳羡了?就算是树大招风,也好过泯灭与众人。 有这么一个女婿,是他们江家之幸。 昌兴候执起舒鸿煊的手,拉着他就走回了正厅,其他年长的也跟着回去,年轻的却都留在外面,兴致勃勃的在那些聘礼面前细细观看,还有人想去最后一抬聘礼那里看看有多少银票的,被守在旁边的清笔给拦住了。 那些人摸了摸鼻子,也不好在人家的地头上对着舒鸿煊的小厮发火,倒是昌兴候世子连忙吩咐把这些聘礼都给收起来,特别是陛下御赐的那个箱子和最后一抬黄金银票,昌兴候世子直接吩咐人讲这两箱子抬进了江映蓉的院子里,吩咐人锁上,再派人看守。 这两样东西可是不容有失的! (未完待续。) 第327章 多谢泰山大人成全 老少爷们都回到正厅里继续喝茶了,只剩下几个年轻的小姑娘,还留在外面,围着那些聘礼看来看去,她们着重看的,是那两箱子的千金丝,以及那六箱子的绸缎和皮子,这些才是吸引小姑娘的地方。 这些小姑娘也很有分寸,能被自家长辈带出门的,教养都不会差,她们脸上带着艳羡,却不会这么失礼的用手去触碰那些聘礼。 回到正厅里,舒鸿煊与一众人谈天说地,无论是谁与他说话,他都能接上话,而且说的还能引起说话之人更浓厚的兴致,哪怕就是说吃喝玩乐,舒鸿煊也不会让人冷场,真正是让人觉得与他聊天是一种享受,如沐春风之感。 年轻的少爷们只觉得舒鸿煊这人见识渊博,什么都能说上几句,年长的心中就感慨不已,这年轻人厉害呀,八面玲珑,谁都不得罪,能让人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受,而且他察言观色也很厉害,凡是昌兴候态度好一点的,他就与那人交谈的时间长一点,凡是昌兴候态度一般般的,他即便与人交谈,也不会很多,却也不会让人觉得他不礼貌。 有舒鸿煊这么一个人在,在场的同龄人,在这些年长的一辈心中,全都被比了下去。 看着昌兴候的眼神就更添艳羡了。 谈兴上来,好些人拉着舒鸿煊说话,到了午膳,老少爷们把那套食不言寝不语都给丢掉,在饭桌上更是说得兴起。 饭饱喝足,休息了一会儿,舒鸿煊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份帖子,恭恭敬敬的递给昌兴候:“泰山大人,这是家中找人去看的婚期,请您过目。” 下聘之时,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两家要商谈好婚期。 一般来说,会由男方这边请算命先生根据两人的生辰八字,朴算出几个好日子,而后在下聘这天,来到女方家里,让女方的长辈过目,从中挑选出一个婚期,两家就会按照这个婚期来迎亲。 舒鸿煊拿出这个帖子,在场的人说话的声音渐渐消散,纷纷看着昌兴候,等着他选出一个日子。 这些人可谓是最早知道两家人的迎亲的日子了。 那边偏厅里,听到正厅的动静,也一下子静了下来,纷纷竖长耳朵,想要听听昌兴候究竟选出哪个日子。 昌兴候夫人低声在江映蓉耳边嘀咕了两句,江映蓉脸色通红的点了点头,她招手让自己的贴身丫环来到自己身边,低语了几句,丫环悄然无息的退出了院子,往小姐的院子而去。 昌兴候看着帖子上的四个日期,一个是今年的十二月十六,另外三个都是来年的日子,一个是二月初八,一个是三月十二,一个是六月初六。 昌兴候仔细的看着,心中开始思考着究竟选哪个日子好。 二月初八这个日子在春暖花开,好是好,可那时候也是正直春闱,恐怕那个日子迎亲,舒鸿煊会更忙——谁也无法知道,那个时候陛下会不会更加忙碌。 三月十二,也是临近殿试,同样的道理,也是不行的。 到了六月初六的话,时间又太晚了。 选这么个婚期,肯定会有人说他们家拿乔。 看来看去,也就只剩下十二月十六这个日子合适了。 而且,舒鸿煊年已十七了,年轻人,身体力壮,总需要有人在身边纾解一下需求的,他听儿子说舒鸿煊至今房里都没有丫头,就是为了等女儿嫁过去,说是不想让房里的丫头给未来的妻子添堵,这份心意,实属难得。 就是昌兴候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有通房丫头的,膝下一儿一女都是夫人所出不假,不过却不代表他只有一个女人。 有这么一个人对他女儿做到这个份上,世间罕见了,今日看他送过来的聘礼,更是印证了他对女儿的看重,既然如此,也无谓再把女儿留在家里了,万一留的世间长了点,舒鸿煊要是忍不住,身边多了通房丫头,妻子和女儿都会怨他的。 罢了,留来留去留成仇,早点出嫁也好。 昌兴候一笑,合上了帖子,看着舒鸿煊道:“容景,就十二月十六这个日子吧。”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家准备了。 舒鸿煊和煦一笑,“是,多谢泰山大人成全。” 昌兴候哈哈一笑,他明白舒鸿煊这话的意思,看着这小子的眼神也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我要是敢把日子往后选,恐怕我今晚得被人埋怨惨咯。” “哈哈哈哈......” 这话一出,厅中老少爷们也纷纷大笑起来,偏厅里的昌兴候夫人轻呸了一声,笑骂道:“这个老不休!” 江映蓉脸上的红晕更甚,十二月十六,两个月之后,她就要嫁为人妇了。 “蓉姐姐,我那个姐夫真的很俊,想必很多大家闺秀对你羡慕至极了。”昌兴候本家旁支的小姑娘坐在江映蓉身边,嘀咕道。 “就是,就是,我从来没见过比姐夫更加俊俏的儿郎了,对蓉姐姐又好,那份聘礼,估计十年之内都无人可打破了。”又有一个小姑娘艳羡的说道。 这边偏听的女眷在说起舒鸿煊今天的举动,那边正厅里纷纷响起老少爷们的起哄声。 “容景,既然婚期定了下来,那可要记得给我一份帖子,定会上门讨一杯酒水喝。” “就是就是,容景,你可不要忘记了,你的大喜之日,可不能缺了我们呀!” 舒鸿煊朝四周拱了拱手,“诸位放心,准备好一份大礼,帖子不会少了你们的,要是礼不够大,我可不会让你们进门的。” “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大笑声,纷纷应诺。 昌兴候也起身,执起舒鸿煊的手,笑着道:“你们在这里稍作片刻,容景来这里很久了,也是时候要回去了,我去送送他。” 众人脸上神色纷纷都是“我明白,我知道”的神色,笑着让昌兴候去送舒鸿煊,大家都知道,这是昌兴候找机会让女儿跟舒鸿煊见一面,同时也是女方回礼的时候了,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在这里,的确是不合适的。(未完待续。) 第328章 感谢人要亲自去 昌兴候带着舒鸿煊往院外走,走到一处小花园里,笑着道:“我就不妨碍你们两个了。” “是,多谢泰山大人。”舒鸿煊知道这是昌兴候的好意,让他有机会见江映蓉一面,这应该是成婚之前,最后能见到江映蓉的机会了,定了婚期,两人就不能见面了。 都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不能被规矩定的死死的,某些时候,也要适当的懂得利用规矩。 很快,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舒鸿煊回过身,看着双手带着一个包袱而来的江映蓉,微微一笑。 江映蓉脸色通红的站在舒鸿煊面前,低着头,没有说话。 “是不是我变丑了,所以你连看都想看我了?”舒鸿煊调戏道。 江映蓉心一慌,连忙抬起头,死命的摇着,“不是,不是,没有,我怎么不会想看你呢......” 见到舒鸿煊脸上的笑容,她心中的慌乱安定了下来,脸上的红晕更深,娇嗔道:“你抓弄我!” 舒鸿煊温柔的看着她,宠溺道:“也只抓弄你一个人,其他人我可懒得理会。” 江映蓉哪里听过这样直白的、又带着一点无赖的情话?又怎么会是舒鸿煊的对手?可以说,当世之中,恐怕没有人说情话能比舒鸿煊更厉害了,毕竟他见过的浪漫手段比任何人都多。 江映蓉的脸,红的更厉害了,脸上滚烫烫的,羞赫的低下了头,随即,她又立即抬起了头。 她看着舒鸿煊,定定的看着他,眸子里带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深情,“你今天带来的这份聘礼......” “嗯,我知道,不是很好,以后你嫁过来,咱们家的银子,都给你管。”舒鸿煊笑着道。 江映蓉微微一怔,随即跺了跺脚,带着一种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很自然的撒娇,“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今天带过来的这份聘礼,太过厚重了。 这样的聘礼还不够好啊?你是没看见,我身边那些大家闺秀,双眼放着光,就差没有扑到你怀里,让你也娶她们了。” 江映蓉嘴角微微嘟起,说是这样说,脸上满是一片骄傲之色,眼前这人,是她的夫婿,谁都抢不走。 “你是我的妻子,你值得更好的,我的妻子,当然要疼宠,哪怕她说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想办法给她摘下来。”舒鸿煊宠溺的看着江映蓉,伸出手,把她耳鬓边的青丝别回了耳后。 江映蓉因他的举动,脸上烫的更加厉害,却笑着道:“好呀,那你就给我摘天上的星星下来。” “真想要啊?好,等以后我们当家做主了,我就给你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舒鸿煊笑着道。 “别人都说举世无双舒公子,见识渊博舒公子,就没有舒公子不知道的事,不过摘星星这件事,恐怕连舒公子也是办不到的吧?”江映蓉也笑着道,带着一点取笑的意味。 舒鸿煊定定的看着她,眸中的深情直让江映蓉脸上的红晕更深,慢慢羞赫的低下了头,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蛋,“以后啊,你就知道我能不能做到了。” “这份聘礼,是大妹妹一手一脚置办的,你喜欢吗?”舒鸿煊低笑一声,问道。 不管是妹妹,还是她,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要说谁的分量最重,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江映蓉,但妹妹的确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哪怕以后他有了儿子、有了女儿,妹妹在他心中的地位都不会变。 他自小就将妹妹当成女儿来教养,小时候妹妹是被他一手带大的,看着她从小小的一团,长成如今可以为他置办聘礼,他心中感慨良多。 他希望妹妹和江映蓉可以和谐相处,也希望江映蓉知道,妹妹为她做了些什么,虽然妹妹做这些不是想让江映蓉记住她的好,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付出了那么多,却得不到应有的回应。 “啊?”江映蓉微微一怔,她想起了舒鸿煊先前在正厅里说的,这份聘礼是舒嫣华在广平候夫人的指导之下置办的,她以为这份聘礼,主办的是广平候夫人,而不是舒嫣华,不过舒鸿煊与她独处之时,却说这份聘礼,是舒嫣华一手一脚置办的,这话里的意义就不同了。 江映蓉只是微微怔忪了一瞬间,就相信了舒鸿煊的话。 她没有把这当成是舒鸿煊抢了广平候夫人的功劳,按在舒嫣华头上,她认识的这两兄妹,都是心高气傲之人,不屑做这种事。 江映蓉能考上太学院女学,能跟惠安郡主、杨怡芳等人做朋友,自然不是愚钝之人,脑子一转,她就想到了现任广平候夫人,不是舒鸿煊与舒嫣华的亲生母亲。 她把这个心思按下,笑着回道:“大妹妹有心了,这份聘礼,我很喜欢,替我谢谢她,她这是给我了好大的面子呢。” 舒鸿煊笑着看了一眼江映蓉,对这个妻子的聪慧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他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有些话,不用说得很明白,聪明人就能听出言外之意。 只希望江映蓉能把他的话想得更明白一些,不过想不明白没关系,等她嫁给了他,他会慢慢教她,他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感谢人要有诚意,怎么能让人代谢的呢?你既然要多谢她,那你就自己亲自去,反正很快你就能天天见到她了。”舒鸿煊轻轻刮了刮江映蓉的鼻尖。 江映蓉笑嗔的看了他一眼,把手上的包袱递给他,“这是我给你做的衣裳鞋袜,你拿回去看看适不适合。” 男方去女方家里下聘,女方要把自己亲手做的衣裳鞋袜当做回礼,回给男方。 舒鸿煊接过,笑着道:“不用试,肯定合适的,你的针黹很好。” 江映蓉笑着瞥了他一眼,“贫嘴。” “日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舒鸿煊看了看太阳,他轻轻抚了抚江映蓉的脸蛋:“乖乖留在家里做嫁衣,两个月之后,我来迎娶你。” “嗯,我等你。” (未完待续。) 第329章 朕带你去观礼 御书房内。 蔡三得将街上发生的事情低声说给承德帝听,正是那些百姓跟在舒鸿煊队伍的身后,一起去昌兴候府,数百人在大街上高声对舒鸿煊说出那些祝福的话,也说了舒鸿煊对这些百姓的应对。 蔡三得说这些,不是想在背后阴舒鸿煊,相反,他是想帮舒鸿煊来着。 数百个百姓,在舒鸿煊几句话之下,就纷纷顺着他的话,对他送出了祝福,这份凝聚民心的能力,要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恐怕会狠狠在承德帝面前下眼药。 既然如此,不如他趁着还没有人来做文章,率先对陛下说了,要是陛下震怒,他还可以在旁边劝说几句,再不济,他还可以提前想法子让通知舒鸿煊,让他有个准备。 “哦,容景下聘,都能引起轰动?”承德帝饶有兴趣的说道。 “容景的聘礼很多?”承德帝好奇的问道。 蔡三得低声回道:“听说只有二十四抬,不过这份聘礼很丰厚,让来观礼的人都为之惊叹。” 蔡三得又将舒鸿煊的聘礼细细说来,他说的详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亲眼在场看到呢。 承德帝站起身,背着手在御书房内慢悠悠的走着,笑着道:“那小子,看来对他这个媳妇儿很满意呀!” 这份价值超过十万的聘礼,的确是一个大手笔了。 听承德帝的话,蔡三得心中放松下来,陛下没有怀疑舒舍人,最好不过了。 “想不到广平候出手如此大方啊。”承德帝感慨道。 “听说这份聘礼是五皇子妃在广平候夫人的指导之下置办的,不过依老奴看来,这份聘礼,舒舍人的娘亲和他的外祖家出力更多。”蔡三得低声说道。 承德帝挑了挑眉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只单单看聘礼里有一抬是陛下亲赐的东珠和首饰,再看聘礼的千金丝和绸缎皮子,也无怪乎蔡三得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世上的聪明人,从来都不少。 “他们兄妹情深,朕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承德帝一句话,就为这份聘礼下了定义,至于说数百百姓当街高喊祝福语,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说,上京百姓这么喜欢看热闹,还能充满善意,难道不是在说他治下的百姓都是淳朴之辈?也只有生活富足才会有看热闹的心思,连饭都吃不饱,就是有热闹看,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闲情逸致去看。 “容景的婚期,定在了什么时候?”承德帝兴致勃勃的问道。 “定在了十二月十六。”蔡三得回道。 “哟,那不就是两个月之后?”承德帝讶然道。 蔡三得笑了笑,“陛下,听说至今舒舍人房里都没有一个丫环呢,有这么一个美娇娘,还不想着尽快把人给娶回家?娶个媳妇回家好过年。” “哈哈哈哈哈......”承德帝指着蔡三得,用手点了点,“你这个老货,你又知道容景急着娶媳妇了?” “老奴想着,要是不急,舒舍人也不会下这么一大份的聘礼了。”蔡三得笑着道。 “临近过年的时候,也罢,到那时,直接就给容景放假,不用他来上朝了,好好陪着媳妇儿过一个好年。”承德帝笑着道,沉吟了一会儿,他又道:“那天准备准备,朕带你去观礼。” “陛下亲临舒舍人的婚礼,不知会羡煞多少人。”蔡三得感叹道。 “他们要是能有容景之才,容景之貌,容景的气度,朕也去他们的婚礼。”承德帝摆摆手道。 蔡三得摇头一叹,“可惜陛下这么多年,就只得了一个舒舍人。” “哈哈哈哈......你这个老货,这是说朕的朝廷没有其他人能跟容景相提并论的人吗?”承德帝笑骂了一句,自己率先承认了,“的确是没有啊,不过,有容景一个也够了。这样的俊才,在朕执政之年,有幸遇到,已是幸运了,天佑我大夏。” 蔡三得低下头,不敢再接承德帝的话,这就是舒鸿煊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都说简在帝心,这已经不是简在帝心了,这份厚爱,就连褚相也是及不上的。 这么多年了,见过陛下去过哪一个后生晚辈的婚礼? 舒鸿煊是第一个! 日后的青史上,又多一则君臣相得的佳话。 ...... 昌兴候和昌兴候世子送走了客人,昌兴候带着儿子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昌兴候夫人、世子夫人和江映蓉都在这里等着了。 见到昌兴候进来,世子夫人和江映蓉都起身行礼。 昌兴候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用多礼,径直坐在上手的椅子上,与昌兴候夫人分列两则。 “今天容景把聘礼都给送来了,我们来商讨一下,蓉姐儿的嫁妆怎么算。”昌兴候沉声道。 “当然是容景给了多少聘礼,我们家就都给妹妹陪嫁过去,除此之外,还要加上我们自己家准备的嫁妆。”昌兴候世子立即就道。 世子夫人不说话,要说她不想把这份聘礼留一半下来是假的,最后那一抬黄金和银票,只要留下一半,足够侯府五年的花销了。 可她知道,在这件事上,她是没有说话的余地,要是她敢说出这样的话,不说会不会惹公婆的不满,丈夫肯定会与她反面,为了银子与丈夫生分,这种傻事,她才不会做呢,所以她一直闭口不言。 江映蓉不赞同,“哥,我不赞成,把黄金留下一半,银票也留下一半吧,剩下的那些,足够我准备一份好的嫁妆了。” 家里的情况她是知道的,她早就跟着嫂子学管家了,知道家里虽然不至于捉襟见肘,不过不富裕倒是真的,她不想让家里因为她的缘故,过得更清贫。 昌兴候世子不同意,江映蓉也不让步,两人就这般争执起来,这情况,就跟舒鸿煊与舒嫣华争执的情况一样。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了。”昌兴候突然出声,他欣慰的看着儿子和女儿,道:“知道你们两兄妹感情好,这就足够了。 这份聘礼,我们家不会留下一星半点的,全都给蓉姐儿陪嫁过去,我们自己家再给蓉姐儿一处庄子,一处店铺,不过一处庄子和一处店铺有些少,哲哥儿,你这些天去物色一下庄子和铺子,看到好的,回来给爹商量,我们用容景下聘的银子买给你妹妹做嫁妆。” 他又转头看向江映蓉,感慨道:“蓉姐儿,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的,只能给你陪嫁一处庄子和一处店铺了,这是大件的,小件的,家里也给你准备好,你不要嫌弃少。” 江映蓉眸中噙着泪,“爹,不嫌弃,不嫌弃,哪有做儿女的会嫌弃自己爹娘的,我还没有感谢您二老这么多年对我的养育之恩呢。” 她又转头看向母亲和大嫂,道:“家里不要留下聘礼,可是那些千金丝我是要留几匹给娘和嫂子的,就是被容景哥知道了,他也不会怪罪的。” “好,听你的,知道你孝顺。”昌兴候老怀欣慰,“一眨眼,你长大成人了,要嫁人了,真是舍不得啊!” 江映蓉闻言,潸然泪下,扑进母亲的怀里,痛快的哭了一场。 (未完待续。) 第330章 妆奁 舒鸿煊这份聘礼实在是让上京权贵们都惊叹不已,连带的,昌兴候府也出了好大的风头,江映蓉成为了许多大家闺秀艳羡的对象。 好些宴会说的都是广平候府下聘礼的盛况,不少贵夫人们就把目光转向了广平候府其他还没有定亲的少爷们。 这些纷纷扰扰都没有骚扰到江映蓉,她安心在家绣嫁衣。 舒妍玉在知道江映蓉的聘礼如此多之后,心中隐隐有些期待,谢大人说会用家中一半家财来给她下聘,应该会比江映蓉的聘礼更多吧? 两家定下了婚期,舒修和与梅氏就开始拟定了宾客的名单,所有他们认为值得邀请的人,都在名单上。 至于舒鸿煊要邀请的人,他自己也写了一份名单交给了舒修和。 舒嫣华也邀请了惠安郡主周嫦曦、杨怡芳、秦慧茹等人来她家观礼,按理说她们都是江映蓉的好友,理应在昌兴候府那边赴宴的,不过想着江映蓉嫁进来,在广平候府有几个熟悉的好友会更好,她就给这几人下了帖子,让她们来广平候府观礼。 时光如流水,转眼两个多月就过去了。 十二月十五,成婚前一天,这一天是昌兴候府送嫁妆的日子。 当初广平候府送聘礼的动静闹得这么大,到了今天昌兴候府送嫁妆,不少人特意在昌兴候府到广平候府必经之路上的茶馆中等候,就想看看昌兴候府置办了怎样的嫁妆。 送妆奁的队伍也不小,当先的头一抬,就是陛下亲赐的东珠、玉如意、玉佩等,用红丝绸包裹着,在阳光下显得烨烨生辉。 不少大家闺秀也出来看热闹,坐在茶馆中,倚着窗棂,看着街道上送妆奁的队伍。 “咦,第二抬是三块新瓦,这是有三处陪嫁庄子了!乖乖,居然给了三处陪嫁庄子,看起来昌兴候府也没有没落到哪里去呀。” “广平候府给了那么多的黄金和银票,不要说三处庄子,就是十处,也能买得到。”有人不屑的说道,“估摸着,昌兴候府肯定把聘礼的现银给截了下来,要不然怎么会才这么点庄子?” “哎,你猜错了,人家后面还有呢!快看,十块包着彩纸的土坯,这是十顷地!” “十倾地,这不算少了,最近这些年来出嫁的侯府贵女,一般也就是陪嫁一两倾地吧?” “那也要看是在哪里的地,有些贵女的陪嫁田地,是在江南富庶之所,那里的地,一倾都能比得上那些贫瘠之地的四倾地了。” “哎,你管它呢,反正就算是贫瘠之地的田地,那也是十倾!” “还有呢,快看,两块儿店铺招牌!陪嫁了两处店铺!” “陪嫁的铺子有些少呀。” “我听说我家哥哥说,前段日子,昌兴候世子到处在看铺子呢,只是上京的铺子哪里会这么轻易被人买走?就算要买,也轮不到昌兴候府,多的是那些大佬们出手抢着呢。” “就是,上京的铺子,特别是连着宫门的那几条主干道的铺子,没有身份和足够的银子,还真的买不起。” “昌兴候府能陪嫁两处铺子也不错了。” “就是单单这些嫁妆,也不少了,粗略来算,也值个五六万两银子了。” “还有呢,你们以为就这么点吗?” “哟,一箱子千金丝......当初不是说广平侯府给了两箱子的千金丝?” “哎,还不准人家用来做衣裳了?有这么好的料子,不拿来做衣裳,无异于暴殄天物。” “四箱子的皮子,这些皮子毛色光滑,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皮子,价钱不菲。” “看,说的没错吧,果然是用来做衣裳了,足足有一二三.....六箱子的衣裳呢。” “哎哟,这些首饰......看那金,色泽度如此好,是赤金呢!” “要是我有黄金千两,我也打这么多的赤金首饰。”有人酸溜溜的说道。 “不过,怎么只有一箱子的首饰,这有点少呀?” “你们没看到后面那些家具?想来是放在那些家具里头了。”有人指了指后面的一水家具。 “紫檀木雕绘花鸟百年好合拔步床,贵气!啧啧啧,书房的家什,椅子、桌子、凳子,梳妆台,全都是黄花梨,这份嫁妆,真是近十年来,除了太子妃、皇子妃之外,最贵重的一份嫁妆了。”有人感慨道。 “嗤,那些名贵木料又不是昌兴候家的。”有人不屑的道。 “那又如何?有本事,你也找一个舍得给你这么多名贵木料的夫婿好了。”有人淡淡的道。 不管怎么说,这浩浩荡荡的四十八抬嫁妆一路从昌兴候府出发,到达了广平候府,留给了上京百姓不少谈资。 昌兴候府的嫁妆进了广平候府,有昌兴候府的老妈妈带着人见过了关氏、梅氏、姜氏,而后就在全福太太的指挥下,开始在舒鸿煊的院子里布置家具物件。 等到布置好了婚房,江映蓉的贴身丫环也把自家小姐的箱笼整理好了,四十八抬嫁妆,瞬间就少了一半,那些个家具都给摆了出来,没用上的,就依然放在箱子里装着。 昌兴候府的管事妈妈一直带着人守着一箱嫁妆旁,这箱嫁妆里面,有着黄金七百两,和一万两银票,这些都是当初舒鸿煊去下聘之时给的,昌兴候府拿了三百两黄金来给江映蓉打首饰,用了一万两银票置办了庄子、铺子和田地,剩下的,就原封不动给江映蓉带来做压箱银子了。 “可是有难题?” 管事妈妈转身一看,就见一个姑娘站在她面前,这个姑娘笑了笑,她有些晃了晃神。 好在经的事多,管事妈妈瞬间回神,她脑海中瞬间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大小姐安,我们家小姐的嫁妆里头有些贵重物品,老奴奉命在这里守着。”管事妈妈行了一礼。 舒嫣华了然的点了点头,“哥哥这个院子里是有个库房的,你把嫂嫂的嫁妆都放进去吧,哥哥库房的钥匙,一把在他那里,一把在我这里,我带你们去。” 管事妈妈心中感叹一声,来之前,小姐就吩咐过,对待广平候大小姐,一定要恭恭敬敬的,还说他们兄妹情深,如今看来,着实不假,姑爷院子里的库房钥匙,大小姐都有。 舒嫣华看着昌兴候府的人把嫁妆都搬进了库房,落了锁,笑着把手中的钥匙递给管事妈妈,“终于等到嫂嫂过来了,我可以落得轻松了,以后哥哥就交给嫂子照顾了。” 管事妈妈想要推辞,她们一来就让姑爷的嫡亲妹妹连钥匙都给让了出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咄咄逼人呢。 “拿着吧,嫂嫂跟我是一家人,不用在乎那些闲言碎语。”舒嫣华俏皮的笑了笑,“我还等着明天见嫂嫂呢,这就不多留了,哥哥去了宫中,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你们在这里熟悉一下院子吧,要是有难题,可以让派人来我的百雨金轩找我。” 舒嫣华笑着带着人走了。 (未完待续。) 第331章 新妇子开门啦! 十二月十六,一大早,广平候府的人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家中大少爷娶亲,年轻一辈的开始成家立业,昭示着广平候府很快就会有新生代的出生。 家中情况越来越好,关氏笑得合不拢嘴。 在家中众多孙子里,以前关氏最疼宠的,是小孙子舒鸿文,后来舒鸿煊成为大夏最年轻的三元及第之后,关氏的重心就慢慢转移,变成了舒鸿煊。 如今,她眼中这个最出色的晚辈要成婚了,心情好得很,一整天都乐呵呵的,指挥着丫环给她梳妆打扮。 今天有很多公侯之家的夫人来,她是广平候府的老太君,可不能失了侯府的面子。 梓岚院里,舒修和与梅氏也起来了,梅氏伺候好舒修和之后,在丫环梳妆下,穿上了华贵的衣裳。 不一时,全家人都在关氏的院子里,用了早膳之后,关氏赶着舒鸿煊回去梳妆打扮:“煊哥儿,你快回去你院子里,穿上礼服来让祖母看看。” 舒鸿煊温和一笑,“是,孙儿告退。” 舒鸿达也笑着道:“祖母,我和二哥也回去换身衣服了,还要跟着大哥去昌兴候府迎亲呢。” 关氏笑骂了一声:“就知道你这猴儿坐不住,快去,快去,今天稳重一点,你大哥娶亲呢,可不能丢脸。” “喏,谨遵老太君命令!”舒鸿达装作肃穆的应了一声,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舒鸿达拉着舒鸿博回了他们自己的院子,今天他们两兄弟要陪着大哥去昌兴候府迎亲,这种事,还是第一次,舒鸿达满心的兴奋。 等到舒鸿煊换好了衣服,再次来到关氏的院子里,就见秦初和吕询已经来了。 今天这两人也是要陪着舒鸿煊陪着去昌兴候迎亲。 “容景,大喜,大喜!”吕询笑着拱了拱手。 秦初轻轻一拳打在舒鸿煊的肩膀上,“好小子,终于到你了,希望一年后可以喝到你儿子的满月酒。” 舒鸿煊也笑,“那你记得准备好一份大礼。” 秦初和吕询哈哈大笑。 舒鸿煊不再跟他们寒暄,进了大厅里,整了整衣冠,舒修和打量了他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他道,“跟为父来。” 舒修和率先走出院子,舒鸿煊跟在他身后,其他人齐齐一起跟着去,来到舒家的祠堂,舒修和带着舒鸿煊走了进去,早已有仆妇递给两人一炷香。 舒修和手执一炷香,向着祖宗牌位拜了拜,插上香炉里,站在一边,让舒鸿煊祭拜祖先。 “各位列祖列宗在上,今舒家八十二代子孙,嫡长子舒氏鸿煊娶亲,特向祖宗禀告,望先祖们在天保佑,保佑舒家延续千秋,子孙绵延。” 舒鸿煊向着祖宗牌位拜了拜,恭敬的插上了香。 今天婚礼的赞者是舒二叔,舒二叔见两人上了香,亲自拿了一瓮酒,斟了一杯,置于案上,舒鸿煊再拜,对着这杯酒三叩拜,起身,拿起这杯酒,一饮而尽。 舒修和顿了顿,脸色肃然的训导道:“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勉率以敬,若则有常。” 舒鸿煊同样肃然的答道:“诺。惟恐不堪,不敢忘命。” 礼毕。 舒修和又带着一行人回到了关氏的院子。 舒修和亲自给舒鸿煊整了整衣袍,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眼,满脸感慨的看着儿子:“你长大了,已经可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了,你娘泉下有知,应该会很开心。” 舒鸿煊肃然道:“是,娘亲正在天上看着孩儿娶妻生子呢,她会很高兴的,孩儿找到了一个跟娘亲一样好的媳妇儿。” 梅氏在一旁,嘴边的笑容略微僵了僵,这点异样,很快就被她遮掩过去。 舒修和顿了顿,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容,拍了拍舒鸿煊的肩膀,“去吧,不要误了吉时。” 舒鸿煊朝舒修和等人拱了拱手,“孩儿去了。” 当先向着外面走去,秦初、吕询、舒鸿博、舒鸿达齐齐跟在他身后,在府外骑上高头大马,吹锣打鼓的,一行人向着昌兴候府而去。 “快看,是状元郎,他去迎亲了。”过往的百姓看着舒鸿煊一行人,低声说道。 “状元郎比三年前更俊了。”有三年前见过状元游街的人感慨的道。 这句话一出,听到的人纷纷点头赞同。 可不是,三年前,他们见到的状元郎,脸上犹带稚嫩,如今已经满脸的坚毅,身量也比三年前更高了,身材颀长,身上已经带着一种逼人的气势,唯一不变的,是他看着百姓时那脸上和煦的笑容。 “听说了没有,今天岳重楼筵开酒席呢,就在岳重楼外面,一整条街都会摆上宴席,只要是真心祝福状元郎的,都可以去吃呢。” “真的?不用钱?就这么去吃?” “真真确确,不用钱,岳重楼免费开的筵席流水,只要状元郎那边把新娘子给接回家,那边的筵席就会开始。” “在大街上摆筵席?其他商铺肯答应?这不是妨碍了他们做生意吗?” “哈,说你傻你平时又不认!” “哎,你怎么说话呢?” “好吧,今天状元郎大喜之日,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我来给你说说,为何其他商铺会答应。首先,岳重楼开了几十年,与街上的商铺都是老朋友了,平日里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过是借用一下地方,摆一天的酒席,这点面子,换了你,给不给?” “当然给,这都几十年的交情了,还不值当一天?” “没错,你会这样想就对了。其次,岳重楼摆筵席,可是不用钱的,只要人去,就能吃,平时岳重楼里面的酒菜贵是上京百姓都知道的事,现在有这么个免费吃岳重楼大厨手艺的机会,你给不给?就在你家门口摆呢,不就等于白邀请你一家来吃酒水?” “说得有道理,白吃呢,谁不想尝尝岳重楼大厨的手艺。” “最后,岳重楼摆酒席是为了他们自家吗?不是,是为了给状元郎庆贺,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状元郎的面子上,也会答应的,是不是?” “对,说了这么多,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占位置?”这人拉着旁边说话的人就去岳重楼那边等着占位子来吃酒席了。 此时,舒鸿煊一行人也来到了昌兴候府外面。 见到大门紧闭的昌兴候府,秦初等人对视一眼,齐声大喊:“新妇子开门啦!” (未完待续。) 第332章 真的好舍不得啊! 昌兴候府的大门依然紧闭,没有人应答。 秦初等人继续大喊:“新妇子开门啦!” 期初是秦初等四个伴着舒鸿煊来迎亲的人喊,第二声开始,舒家的整个迎亲队伍一起高喊,到了最后,连跟着来看热闹的百姓也加了进去。 上百人足足高喊了五声,声震于天,门后才有一个悦耳的声音回答:“何以相迎?” 秦初得意一笑,抢先一步道:“我来!” 说罢,高声喊道: “喜气拥朱门,光动绮罗香陌。 行到紫薇花下,悟身非凡客。 不须脂粉涴天真,嫌怕太红白。 留取黛眉浅处,画章台春色。”注【1】 门后又有另外一个声音抢着道:“不够不够!” 秦初好笑的一摇头,也不知道门后的是哪些调皮的姑娘家,居然这么难缠。 吕询也笑着摇了摇头,驾着马上前一步,说道:“这次我来吧。” 话落,吕询想了想,高声吟道: “云影护梅枝,短短未禁飞雪。 彩幅自题新句,作催妆佳阕。 西楼昨夜五更寒,恐一枝先发。 元是素娥无寐,贺半轮明月。”注【2】 门后又有第三个女声道:“不够不够!” 门外的一群汉子全都好气又好笑的,这是铁了心要把他们这群迎亲的人关在门外吗? 舒鸿煊摇头无奈一笑,这回他出声了,“这次我来吧。” 他看着紧闭的大门,想了想,高声道: “欢颜姑娘贵,出嫁武侯家。 天母亲调粉,日兄怜赐花。 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 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注【3】 舒鸿煊念完这首催妆诗,又补充一句:“再不开门,我们就掉头回去了。” 门后一阵私语,间或夹着“怎么能这样?” “不是说新娘子出什么难题,新郎都要想法子破题的吗?怎么跟阿爹他们说的不一样?” 舒鸿煊一群人听得好笑至极,敢情门后这群姑娘们就是因为这样,才一直为难他们? 才这般想着,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了。 大门一开,门后的小姑娘们已经不见了人影,舒鸿煊大手一挥,率先下马,带头走进去,“走,我们进去。” 身后的人一起轰然应答,齐齐下马跟着舒鸿煊进了昌兴候府。 ...... 昌兴候府中,听到外面的动静,昌兴候笑了笑,“是容景他们来了。” 此时,在他面前,江映蓉一身大红嫁衣,羞赫的看着昌兴候,低声叫了一声:“爹爹。” 昌兴候站起身,对着女儿道,“走吧,跟爹爹去祠堂。” 江映蓉跟在昌兴候身后,去了家里的祠堂,昌兴候手执一炷香,给祖宗上了香之后,温和的看着女儿,“蓉姐儿,跪拜祖先吧。” 女子这一生,在娘家中,每个人都有一次进入祠堂,在祠堂里祭拜祖先的机会,就是她们出嫁之时,这个时候,女子是可以踏入祠堂的。 江映蓉乖巧跪在蒲团上,老老实实的三叩拜。 见江映蓉叩拜了祖先,他从昌兴候世子手中接过一瓶酒,感慨的看着手中的酒,“这是你出生那一年,为父在家中那棵桃树下埋下的女儿红,一眨眼,十几年过去了,你都可以嫁人了。” 江映蓉动情的看着昌兴候,心中充满了不舍:“爹爹......” 昌兴候笑着道:“今儿是你的大喜之日,这是好事,爹爹就是感慨一下。” 他不在犹豫,开了封口,小心的倒了一杯酒,置于案上。 江映蓉同样也是对着这杯酒三叩拜,而后拿起这杯酒,一饮而尽,跟舒鸿煊在自家中做的一样。 见女儿喝了酒,昌兴候肃然道:“敬之戒之,夙夜无违尔舅姑之命。” 江映蓉恭恭敬敬的再次俯首下拜,双手放在蒲团上,额头触手,认真的应道:“喏,不敢忘命。” 昌兴候弯腰,亲手扶起了女儿,看着她一身大红嫁衣,欣慰的笑了笑,“容景是个好夫婿,你嫁给他,爹爹很放心,乖女儿,走吧,爹爹送你出门。” 江映蓉眸中已经含了泪,凝声道:“好。” 昌兴候执起女儿的手,带着她走回了正院, 昌兴候夫人看着女儿,嘴边含着一抹笑,听到外面已经做了第二首的催妆诗,轻轻抚了抚女儿的脸,亲手给她整冠敛帔,而后同样很认真的道:“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尔闺门之礼。” 江映蓉认真的应道:“喏,不敢忘命。” 这个时候,江家本家,无论是嫡支还是旁支,江映蓉的伯母、姑嫂、堂姐表姐,齐齐围上来,给她整裙衫,而后,齐声重申父母之命:“既呢听尔父母之言,夙夜无愆。” 这个时候,江映蓉眸中已经含泪,还是哽着声音答道:“喏,不敢忘命。” 昌兴候夫人上前,怜爱的看着女儿,手中捧着一份红头巾,“嫁过去之后,要记得孝顺翁姑,要相夫教子,丈夫是你在婆家立足的最大依仗,切记不可恃宠生娇。” “是,孩儿都记得了。”江映蓉噙着泪,哽咽着道。 昌兴候夫人双眼不舍的看着女儿,看着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只要盖上了红头巾,只要出了这个门,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以后再次回来,就是客人了。 真是舍不得呀! 昌兴候在旁边,同样满眼通红的拍了拍昌兴候夫人的肩膀,示意她时间不早了。 昌兴候夫人顿了顿,手上的红头巾,终于慢慢盖上。 从儿媳妇手中接过一个小玉瓶,放到女儿手中,听着门外的喧嚣声,知道守门的人开了门。 昌兴候世子在江映蓉面前蹲下,“妹妹,来,哥哥送你出嫁。” 江映蓉慢慢蹲下,伏在昌兴候世子背上,恰这时,舒鸿煊带着人进来了。 舒鸿煊看着盖着红头巾,被大舅哥被在背上的妻子,严肃又认真的对着昌兴候夫妻拱手,承诺道:“岳父岳母请放心,容景会照顾好蓉儿的,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昌兴候含笑点头,“我信你,走吧,不要误了吉时。” 昌兴候世子一步一脚背着江映蓉走向花轿,昌兴候夫人见着女儿越来越远,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滑落而下,泣不成声:“蓉儿......我好舍不得我的女儿啊......” 昌兴候揽着妻子,无声的给她安慰,他的眼中也噙着泪,女儿出了这个门,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以后她会有自己的小家,会有自己的孩子,会有自己的生活。 只是,真的好舍不得啊! 注【1】:摘自宋代,王昂,《好事近·催妆词》。 注【2】:摘自宋代,吕渭老,《好事近·云影护梅枝》。 注【3】:摘自唐代,陆畅,《奉诏作催妆诗》,略作修改。 (未完待续。) 第333章 陛下驾到! 昌兴候世子把妹妹送进花轿里,看着花轿的门关上,他转过身,很认真的看着舒鸿煊,“容景,我把妹妹交给你了,你一定不能负她。” 舒鸿煊很认真的道:“大舅哥请放心,我必定会待蓉儿如珠如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昌兴候世子拍了拍舒鸿煊的肩膀,严肃的道:“你要是对我妹妹不好,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舒鸿煊亲亲一笑,“我想,大舅哥你是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昌兴候世子也笑了笑,“走吧,吉时到了。” 舒鸿煊转身,骑上大马,手一挥,迎亲队伍就敲锣打鼓起来,八人大轿起轿,一群人开始从昌兴候家回去广平候府。 队伍的后面,有着四个小厮,扛着四篓子的糖果,见到街边的小孩子,就派给他们。 一开始的时候,那些孩子都踌躇着不敢上前,后来见小厮们满脸和气,终于有大胆的孩子上前,接过小厮手中的糖果,欢呼一声。 见有人真的拿到了糖果,其他孩子也不害怕了,一拥而上,纷纷从小厮的手中接过糖果,还有更多的孩子,跑回家,让家里的弟妹或者邻居家的孩子出来领糖果的。 此时,广平候府,也迎接了一位位的客人。 门房每次看到一张名帖,就高声大喊:“周大儒一家到!” 舒修和带着舒鸿文在门外迎客,本来身为舒鸿煊的嫡亲弟弟,按理来说,他也要去跟着迎亲的,不过被舒修和阻止了,理由是舒鸿文年纪还小,不适宜自己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 舒鸿煊也不想自己的迎亲有舒修和与梅氏的儿子在,索性就一口应了。 舒修和这么做,就是想让舒鸿文认识更多的权贵,让他在这些真正的大佬面前,混个眼熟。 周大儒不愧非常疼爱舒鸿煊,按照他的身份,他其实不用这么早来,可他还是一大早就带着全家人来广平侯府了。 舒修和非常客气的对周大儒一拱手,“周先生今儿要多喝一杯酒水才行。” 周大儒脸上也罕见的露出一抹笑,“今儿是容景的大喜之日,这杯酒水,自然是要喝的。” 舒修和一伸手,“周先生,周阁臣,这边走。” 周景明跟在周大儒身边,在舒二叔亲自引领之下,走进了广平候府的前院。 “严家老爷子一家到!” 严家是第二个到广平候府的,严向荣和严向明两个,扶着严老爷子下车,身后跟着异种的严家少爷们。 舒修和上前迎了迎,“岳父大人,大舅哥,二舅哥,乐之......” 严家老爷子微微颔首,点头示意,严乐之他们则是上前口称“姑父。” 舒鸿文也上前见礼,礼仪周到,面上带着浅笑,仪容无懈可击。 “岳父大人,里面走。”舒修和说了一声,就有小厮引着严家一家子去前院。 “户部尚书,秦大人到!” 舒修和带着舒鸿文上前,客气的对着秦英道:“秦大人这边请。” 秦英不像周大儒那般随心所欲,他看了一眼跟在舒修和身边的舒鸿文,笑着赞了一句:“好个少年郎。” 多余的话,也没有再说,毕竟今天的主角是舒鸿煊,而不是这个他见都没有见过一次的少年。 舒鸿文露出一抹谦虚的笑容,笑着道:“秦大人谬赞了。” 秦英也被重新走出来的舒二叔给引进去了。 陆陆续续的,更多的客人来了。 “定国公一家到!” “杨次辅一家到!” “祁国公一家到!” “尚书左仆射夏清大人一家到!” “褚相一家到!” “尚书右仆射林良大人到!” ...... “五皇子殿下到!” 周廷昱的到来,让更加热闹的气氛更加火爆,不过来的勋贵和文臣武官都能理解,舒家大小姐毕竟是五皇子妃,自家大舅哥成婚,自然要来捧场的。 “四皇子到!” 那些品级低的文臣武官已经在哗然了,想不到除了五皇子,连四皇子都来了,舒鸿煊这个面子够大的呀! “三皇子到!” “二皇子到!” “太子殿下到!” 这下连那些高官都震撼了,这还是第一次,大夏朝五个皇子都出席一个人的婚礼,要不是六皇子还太小,也跟舒鸿煊没有任何交集,恐怕连六皇子也要来了吧? 太子殿下是储君,他来了,连褚相、杨次辅等人都出来相迎,本来是主人家的舒修和已经被挤到后面去了,根本就挤不到太子殿下的跟前。 太子殿下是带着护卫来的,他身边同样有承德帝配着的暗卫,其他人都不会带小厮进前院大厅,太子殿下身边却是跟着两个暗卫,如影随形,不离开他半寸。 太子殿下和煦一笑,“大家不用多礼,今天大家都是来给容景庆贺的,我们等着容景娶个美娇娘回来就是。” 那些没有资格上朝的朝臣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太子殿下,纷纷为他这种威严中带着平易近人的魅力所折服,心中纷纷想到,原来太子殿下这么平易近人。 其他可以上朝的朝臣早就熟悉了太子殿下的性子,闻言,也不拘礼,褚相笑着道:“既如此,老臣就不客气了,还望殿下可不要责怪老臣没规矩。” 太子殿下笑着道:“褚相说笑了。” 说这话的时候,太子殿下走向周大儒,恭恭敬敬的向他行礼:“先生,晚辈有礼了。” 众人虽然诧异,但也没觉得储君向周大儒行礼不可以,毕竟连陛下对周大儒都以礼相待的。 这个时候,恰门外传来锣鼓声。 “看来是容景他们回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舒鸿煊就一手牵着一根红绳,红绳的另一头在江映蓉手中,江映蓉身边有喜娘搀扶着,低声在她耳边给她说着路况,确保她不会摔跤。 “新人来了,新人来了,快,大家让让,让新人拜堂了。” 周廷昱大声的嬉笑道,在场这么多大人物在,这就他适合说出这句让这些大佬们让路的话了。 众人纷纷让开路,让舒鸿煊带着新娘子走进大厅,准备行礼拜天地。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有点颤抖的声音高高响起。 “陛下驾到!” (未完待续。) 第334章 无上荣光 整个广平候府,一下子寂静无声。 原本还喧嚣尘上的气氛,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陛下......来了? 应该是听错了吧? 才这么想着,一道比门房声音更加尖锐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驾到!” 在朝为官的人,哪还听不出这是陛下身边最器重的太监总管蔡三得的声音。 这下确认无误了,陛下真的驾临广平候府了。 太子殿下一马当先,率先走了出去,紧随其后的众位皇子和在朝的文武百官,全都跟在身后,去迎接陛下的大驾。 舒鸿煊走到江映蓉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对她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迎接陛下。” 江映蓉心肝颤了颤,想不到除了太子殿下和众位皇子都来之外,连陛下都亲自驾临了。 听到舒鸿煊的话,她微微颔首,“你快去迎接陛下,不用管我。” 她心里划过一股暖流,在这种时候,她要嫁的这个男人,出乎意料的,先是安抚了她的情绪,她大概是做了很多善事,这辈子才能嫁到这样一个男人吧? 舒鸿煊再次握了握江映蓉的手,而后转身出去迎接陛下。 承德帝的御驾已经到了前院。 他一路上是轻车从简来的,身边只带了十几个暗卫,到了广平候府才让蔡三得通报身份。 门房没有见过当今圣上,但他很聪明,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充陛下,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信了。 太子殿下等人全都出来迎接圣驾,承德帝从轿子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包括太子殿下都躬身行礼,“恭迎陛下圣驾,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朕今天来,只是来参加容景的婚礼,可不是上门来做恶客的,你们不用拘谨。”承德帝大手一挥,让人都起来。 话虽这么说,谁敢这么当着陛下的面来放肆? 先前还高声欢乐的气氛,荡然无存了。 承德帝摇摇头,自我嘲笑了一声,“看来,朕还真的是来做恶客了?” 这话一出,其他人不说,舒修和就急了。 陛下能亲临侯府,对他们侯府是天大的面子,怎么能让陛下一番好意给糟蹋?要是惹恼了陛下,好事都要变坏事了。 舒修和急得像个热窝上团团转的蚂蚁,想要活跃气氛,又不敢,想让其他人出面把场面盘活过来,又不敢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简直煎熬到不成样子,大冷的天,生生逼出了汗。 周廷昱笑着越过众人,来到承德帝身边,搀扶着他,嬉笑道:“哪能呢,父皇您能来,我大舅哥还不知道多开心呢。” 承德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儿子,轻哼了一声:“你成婚了吗?你娶华娘了吗?这么快就叫上大舅哥了。” 周廷昱挤眉弄眼的,一脸的理所当然,“父皇你都下赐婚旨意了,华娘就是我的皇妃,容景大哥自然就是我的大舅哥了。” 承德帝笑着摇了摇头。 在场的,其实有很多人是没有见过承德帝与五皇子周廷昱相处的情景,如今见到,心中自有一番思量。 传闻陛下对这位五皇子极为宠爱,看来这个传言不假呀。 看看,在场的,有太子殿下,有二皇子等三位皇子在,偏偏只有五皇子敢在陛下身边嬉笑打趣,陛下还不生气,再联想到后宫里的静妃娘娘,五皇子的外祖家是六阁臣之一,五皇子自身在军中历练,这份疼宠,看起来比二皇子的还要多上几分呢。 不少还没有站队的中立党,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等人皇子,毫不夸张的说,今天广平候府的这个婚礼,就是一个小型的朝堂。 不仅是身居高位的六阁臣,就是平时能上朝听政的官员们几乎全都来了。 在这种聚集齐了众多官员权贵,偏偏又不是上朝这等严肃的气氛,承德帝与五皇子的互动,让他们更能看清一些东西。 比如,陛下对五皇子的疼宠,对舒舍人的器重,而这两人......究竟是站在谁那边的?亦或是,五皇子想要自立门户? 众多的揣测、思量,都在这群权贵脑海中浮现。 只有太子一人笑得真心实意,心中暗自为小五称赞,这孩子果然是长大了,懂得利用这种时机来动摇某些人的心,也会更加坚定支持他的人的心。 他眼角余光打量了一眼二弟,见二弟笑得很温尔儒雅,心下摇摇头。 他心知二弟肯定是在嫉妒小五,嫉妒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被父皇宠着,可惜,在场除了小五,还真的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的站在父皇身边,与父皇嬉笑了。 谁让小五是小儿子呢。 大孙子小儿子,老人家的心肝子。 除了这些,更有有心人从两父子之间的对话里,听出了一点更加耐人寻味的东西。 未来五皇子妃,在陛下口中的称呼是“华娘”,当今包括太子妃在内的几位皇子妃,有哪一个在还没有出嫁之前,就能在陛下跟前挂上了号? 舒舍人两兄妹真是......好福气呀。 广平候有这两个儿女,更是好福气呀! 有五皇子的打岔,气氛好歹比先前好了很多。 而承德帝环顾全场,很自然就找到了身穿大红喜服的舒鸿煊。 他朝舒鸿煊招了招手,“容景,怎么躲在后面,朕今天可是来观你的婚礼的,你躲在作甚?难道是不想朕来?” 倏地,舒鸿煊身边的人就为他挪开了一条小道,他顺着小道走到承德帝面前,朝承德帝深深一躬:“陛下能来容景的婚礼,这是容景的无上荣光,以后啊,等容景的孩儿出生,容景还可以跟他吹嘘说,他爹成婚那一天,陛下亲自来了呢。” “哈哈哈哈哈......”承德帝哈哈大笑,“还没有拜堂呢,这就想着孩儿了,看来新娘子很得你喜欢啊。” 周廷昱闻言,眼珠子一转,突然笑着道:“父皇,您来的正是时候,大舅哥正准备拜堂呢,不如您赏脸给坐高堂,主持大舅哥的婚礼,以后呀,大舅哥跟我那小外甥更有吹嘘的资本了。”(未完待续。) 第335章 端坐高堂之位 周廷昱的提议一出,包括舒鸿煊在内,所有人都愣了。 这成亲拜堂,拜的是天地,拜的是父母,高堂之上,是父母,五皇子突然来这么一出,怎么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似的? 周廷昱是开玩笑吗? 当然不是。 他自从知道舒鸿煊两兄妹的生母被舒修和给害死之后,对他就心生厌恶,以己度人,他觉得舒鸿煊肯定也是很厌恶这个爹的。 成亲拜高堂,一个父亲是害死亲生母亲的人,一个是嫁进来取代了自己生母的继室,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好人。 成亲还要对着这两人跪拜...... 周廷昱觉得自己这个提议真的很好,反正他岳母大人已经不在了,如果他父皇坐了高堂,广平候夫人敢坐在他父皇身边,安然的受着他大舅哥的跪拜? 承德帝正想笑骂自己儿子出这种不靠谱的提议,这时候,舒修和比任何人都反应迅速,抢先一步道:“五殿下这个提议甚好!” 承德帝的笑骂顿住了,他把目光投向了舒修和身上,其他人也纷纷看向他。 舒修和没有机会上朝,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直面承德帝,被承德帝威严的看着,紧张的手心都冒了汗。 他极力压抑自己的颤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等都是陛下的子民,陛下就是我等的衣食父母,所以陛下坐高堂是理所应当的。” 周廷昱一拍双掌,哈哈一笑,“广平候这话说的极有道理,不错,父皇如今在这里,还有谁比父皇有这个资格坐在高堂之上?总不能让父皇站着观礼吧?” 最后一句话,好似不经意间说出来的,却让不少人心中暗凛。 不错,总不能让陛下站着,广平候和广平候夫人两个坐着受礼。 这么说来,五殿下这个提议还真不错。 舒修和心一场,他赞成五皇子的提议,却不是想到这些,而是本能的,在恭维承德帝而已,突然听到五皇子的话,他才终于想到这方面去。 他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他方才第一个出来同意五皇子的提议了,否则待会舒鸿煊拜堂的时候,他坐着,陛下站着,这是大不敬呀! 舒修和作为舒鸿煊的亲爹都这般说了,承德帝自然不会谦让。 他是帝皇,可以主宰人生死的帝皇,能来广平候府,真的是看在舒鸿煊的面子上,既然他都来了,那就坐高堂有如何? “既然广平候都这般说了,朕就不推让了。”承德帝慢吞吞说道。 “慢着!”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承德帝的话。 谁呀,居然这么大胆,这是在否定陛下的话? 齐齐望去,却见是站在褚相身边的周大儒发话。 他看了一眼承德帝和舒鸿煊,不满的说道:“老夫也要坐在高堂之上,受容景的跪拜之礼。” “哄——” 众人一阵哗然,周大儒好大的胆子,竟然跟陛下抢? 舒鸿煊心中焦急,老师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驳了陛下的面子呢? 万一惹怒了陛下...... 舒鸿煊心一急,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焦虑的向周廷昱打眼色,他希望等会要是陛下震怒,周廷昱可以出来打圆场。 周廷昱接收到舒鸿煊的眼色,微微颔首,示意自己会看着办的。 只有太子殿下和周大儒的儿子周景明老神在在,一点都不担心承德帝会震怒,除了这两人,也就只有褚相这个老狐狸也神色如常。 其他人,特别是文官,脸上都有些焦急,他们都很尊敬周大儒,周大儒身为士林之首,威望可不是说笑的,他们可不希望周大儒受到陛下的责罚。 “容景是我的关门弟子,他的婚事,还是我一手撮合的,我将他当成儿子来教导了这么多年,高堂的位置,理应有我的一份!”周大儒很坚定的说道。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周大儒突然冒出来,也不知道他的信心来源于哪里,就算你是德高望重的大儒,也不能这样当众落陛下的面子呀! 哪知承德帝的回答让众人大跌眼镜,也让舒鸿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周先生说的是,朕有容景这等栋梁之才,全赖先生的教诲,先生的确有资格与朕坐一块接受容景夫妻的跪拜。” “哗——” 除了太子和周大儒的儿子周景明之外,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承德帝这么豪爽的答应周大儒的提议,皆因周大儒是承德帝仅存于世的,唯一的一位皇叔! 二皇子等人狐疑的目光投向了周大儒,这人好大的面子,连父皇都给顺着他的话,给了他台阶下。 周大儒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朝舒鸿煊伸出了手,亲昵的道:“容景过来,搀扶着为师。” 舒鸿煊朝承德帝拱了拱后,走到周大儒身边,搀扶着他。 周廷昱扶着父皇的一边,而后他笑嘻嘻的对着舒鸿煊道:“父皇,我们快点进去吧,新娘子还在大堂里等着呢。” 他笑嘻嘻跟舒鸿煊挤眉弄眼的,装了一副鬼脸。 只有舒鸿煊才真切的明白他的提议为的是什么,心里暖暖的,深深的看了一眼周廷昱。 “走吧,容景,今天是你的成亲大喜之日,可不能误了吉时。”承德帝把手伸出去,太子殿下上前几步,与周廷昱一人一边,搀扶着承德帝走向前院大厅。 二皇子等人,跟着齐齐去往大厅。 至于舒修和这个舒鸿煊的亲生父亲,不知怎地,大家都好像都有志一同的忘记了他一样。 周大儒是舒鸿煊的先生,自己本身的地位也高,威望也足,他要求接受舒鸿煊夫妻的跪拜,承德帝答应了。 而舒修和是自己亲自将这个机会拱手让给承德帝的,如今想要再来找回来,那不是再打承德帝的脸吗? 虽然在很多人心中,要是换成了他们,他们也会做出跟舒修和一样的决定,可谁叫周大儒突然冒出来了呢? 一个做先生的宁愿冒着陛下震怒的风险,都要接受弟子的跪拜之礼,分明就是当他是亲子看待了。 至于亲爹......不说也罢。 不管是在人群中,已经被众多朝臣挤得出了核心圈的谢志安,还是受到舒鸿煊的邀请,与昌兴候世子是同僚的蒋林朝、李兴等人,都艳羡的看着那个身穿喜服的身影。 朝中众多重臣亲临、诸位皇子亲临、太子殿下亲临、连陛下都亲临,恐怕这样的荣宠,就只有舒鸿煊一个人了吧? 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将一个婚礼,办得如此体面? (未完待续。) 第336章 行礼 而在后院里,关氏、梅氏、舒嫣华等人也得知了前院的消息,有这么多的大佬来,关氏脸上笑容一直不断,舒嫣华也同样很骄傲,梅氏面上虽然笑得很开心,心中却犹如被毒蛇咬了一般,痛苦至极。 舒鸿煊的婚礼居然有这么多人来恭贺,等到她儿子成婚之日,怕是难以重现这等场面了。 等到陛下亲临的消息传到后院,一众女眷都傻眼了。 万万没想到,在诸位皇子和太子殿下来了之后,连陛下也来了。 要不要出去迎接陛下? 她们这些女眷,都是在等着江映蓉拜完了高堂,送入洞房之后,来看新娘子的,可陛下一来,这下犯难了。 到底要不要出去跪拜? 关氏六神无主,看向梅氏,梅氏自己也抓不定主意,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来了,她们这些人在后院里听到却当不知道......陛下知道之后,会不会发怒? 还是舒嫣华机灵,她直接就走到周大儒的妻子周夫人身边,低声问她:“夫人,您看我们需不需要出去迎接陛下?” 在没有皇子妃到来的情况下,在场再没有比周夫人身份更加贵重的女眷了,问她,是最明智的选择。 周夫人拉着舒嫣华的小手,笑着摇摇头,“不用,前面那都是男人们的事,我们就不用去凑热闹了。” 关氏等人齐齐放松下来,只是再没有人说笑了,也没有人奉承关氏了,全都对着门外伸长了脖子观望,都在等着前面的小厮把消息传来。 等到陛下被太子殿下和五皇子两人搀扶着走到大厅,和周大儒一起坐在高堂之上的那个位置的时候,前院的消息才传到后院。 “陛下居然要亲自主持舒舍人的婚礼......”众人一阵失神,坐在高堂之上的位置,这不就是说,在陛下心里,他是将舒舍人当成儿子来看待的? 而且,除了陛下,还有一个周大儒! 其他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周夫人身上。 舒舍人何德何能啊,竟然得了如此的荣宠! 周夫人轻轻一笑,笑容中带着宠溺,“容景成婚了,终于长大成人,可以娶妻生子了,老爷在家里的时候,就跟我念叨,也不知道容景什么时候才把孩子生出来。老爷说,自从把容景教导出师之后,在家里就有点闲着,家里的几个小子也长大了,想着容景的孩儿长大之后,是老爷兴许还会兴致上来,再教导一二也说不定呢。” “嘶——” 众位夫人倒抽一口气,纷纷难以置信。 不是说好的舒鸿煊是周大儒的关门弟子吗?再教导舒鸿煊的儿子?这算哪门子的关门弟子? “夫人,您的意思是说,周大儒日后也收舒舍人的孩儿做弟子?”有夫人这样问道。 “怎么会?”周夫人惊讶的看向此人,末了摇头笑道,“老爷不会再收弟子了,只是教导而已,不过就是闲来无事的指导一二,怎么就说到收弟子的头上?” 不少人腹诽,都教导了,还不算弟子呀,不过是行弟子之实罢了。 梅氏面上笑得开心,心里暗自发狠,想要继续在周大儒门下学习?哼,以为她还会犯这种错误吗? 舒鸿煊那兔崽子,想都不要想!他那孩儿能不能生出来,能不能长大成人还有的说呢! 此时,舒二婶姜氏却问小厮,“前院那边是陛下和周大儒坐在高堂之上接受煊哥儿夫妻的跪拜,那大夫人呢?” 这话一出,其他人望了望梅氏,接着又等着小厮的回答。 小厮低垂着头,沉声应道:“侯爷说,让大夫人不用去前院了,大家也不用去观礼了,前院很多贵人在,让夫人们和小姐们在这里等着大少奶奶来就行了。” 梅氏应了一声,“你回去跟侯爷说,说我知晓了,前院再有事,继续回来报给我们知道。” 夫人们觉得这种决定理所当然的,没看广平候都没有上去么,梅氏自然也用不着上去了。 闺秀们却个个都围在一起私语,言语里都是对江映蓉的羡慕,这份殊荣,恐怕是京中除了皇子妃和太子妃之外,第一人了吧? 前院里,等陛下和周大儒坐在高堂之上,其他人纷纷站立两侧观礼,舒二叔作为今天的傧相,开始主持仪式。 “一拜天地。” 舒鸿煊和江映蓉面朝大门的方面,深深的一鞠躬。 “二拜高堂。” 舒鸿煊手里牵着红绳子,另一头江映蓉,两人面前都有一个蒲团,听着舒二叔的喊话,齐齐跪拜下去。 承德帝坐在上首,笑呵呵的受了新人的跪拜之礼,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珏。 珏就是合在一起的两块玉。 承德帝把珏递给舒鸿煊,温和的笑道:“这是朕送给你们夫妻的礼物,你和你夫人,一人一半,希望你们和和美美的。” “谢陛下厚爱!” 舒鸿煊真心实意的道谢。这块珏晶莹剔透,水头极好,一看就是好玉,更可况,还是可以分成两半的玉,陛下这份心意,的确是厚爱了。 等承德帝说完,另一边的周大儒也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了两样东西,一样是一枚玉扳指,另一样是玉手镯。 他也同样递给舒鸿煊,“扳指是给你的,手镯是给你媳妇的,望你们两个早点生出一个大胖孩子出来。” “哄——” 不仅是年轻人,就连年长的,也都哄笑出声。 舒鸿煊接过周大儒的扳指和手镯,这两样同样都是好物件,他听了老师的打趣,不仅没有脸红,反而很认真的点点头,还附和道:“容景定将好好听老师的话。” “哈哈哈......” 更大的笑声传来,连周大儒和陛下两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周大儒笑骂了一句:“臭小子,就会贫嘴!” 红头巾下的江映蓉,脸色红的能滴出血来,嘴角却泛开了一抹微笑。 “夫妻对拜。” 舒鸿煊和江映蓉,转过身,面对面,各自叩首行礼。 “送入洞房!” “哗——” “闹洞房啦!闹洞房啦!”不少年轻人都叫嚷道,其中周廷昱是叫得最凶的一个。 (未完待续。) 第337章 席间 进了洞房,喝了合卺酒,江映蓉剪下了她和舒鸿煊的头发,绑在一起,收在了荷包里。 新房里闹哄哄的,不仅有江映蓉的闺中好友,也有周廷昱一众年轻才俊,大家一直在起哄。 其中叫嚷的最厉害的,是周廷昱。 毕竟今天舒鸿煊出尽了风头,在场与他同龄的,哪敢打趣他。 舒嫣华同样也在新房里,她看向叫嚷的最厉害的周廷昱,轻轻的“咦”了一声。 按理来说,在这么吵闹的新房里,舒嫣华的声音并不大,很多人都没有听到,偏偏周廷昱的叫嚷声戛然而止。 他看了一眼舒嫣华,正好对上她的似笑非笑的眼神,周廷昱打了一个哈哈,挠了挠头,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好啦,好啦,新人喝了合卺酒,我们快点把容景大哥一起架出去吧,父皇还在外面等着呢。” 不错,陛下还在外面等着呢,就算是要进新房完成剩下的仪式,也不能让陛下等太久。 周廷昱的话一出口,舒鸿煊也轻轻拍了拍江映蓉的手,对她说道:“你在这里,我出去敬酒,有什么需要的,就去找华娘。” 江映蓉含笑点头,催促道:“你快出去吧,有华娘在,不用担心。” 舒嫣华也笑着道:“哥哥,你去前院吧,嫂嫂这里有我呢。” 舒鸿煊轻轻一笑,再次拍了拍江映蓉的小手,转身带着一群年轻才俊离开。 承德帝是来参加婚礼的,他九五之尊,龙体贵重,就算他想留在舒家用宴,其他人都会惊吓,特别是蔡三得和太子殿下,担心万一承德帝在这里用了膳食,有问题的话,那可就糟了。 承德帝自然也想到这层,索性他也只是来给容景一个面子的,进来舒家,一口茶都没有喝过。 等到舒鸿煊从新房里出来,承德帝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好好在年前陪陪新娘子,年后再去上朝,对他嘱咐了一番,就带着銮驾走了。 陪在承德帝身边离去的,还有太子殿下。 等两个贵人走后,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也不留,紧随其后走了。 周廷昱可不管这些,他的哥哥们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来给舒鸿煊捧场,他可是真心实意来喝喜酒的。 至于褚相等人,因为周大儒还留在席间,自然没有提前离席。 舒修和带着舒鸿煊,一路捧着酒杯,从第一桌一直敬到了最后一桌。 一圈下来,连舒鸿煊也面色泛红了。 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推杯换盏的,等舒鸿煊回到主桌上坐下来,目光已然迷离。 周廷昱非常贴心,当即就说道:“哎哟,我大舅哥已经喝醉了,快来人,扶你们大少爷回新房。” 被清笔和清墨驾着回新房的舒鸿煊心中暗笑,这个妹夫果真是善解人意。 走了一个新郎,也不影响席间的热闹,众位大佬都难得齐聚一场宴会,还不用怕陛下起疑心,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错过,继续留在了前院里吃喝。 ...... 后院里的女眷比前院的男人们也不遑多让,虽然众位夫人经常出席宴会,不过能把上京这么多贵夫人都聚在一起的,恐怕就连皇子妃举办的宴会也不能够,至少周夫人是很少参加宴会的。 作为侯府的女主人,梅氏跟舒修和一样,自然承担起了招待女眷的重任。 与舒修和在前院只能带着舒鸿煊敬酒,身边却不能带着最爱的小儿子不同,梅氏在后院里应酬,身边带着的是舒妍玉。 舒嫣华作为侯府大小姐,成亲的还是她嫡亲的大哥,按理说,跟在梅氏身边的应该是她,她担心江映蓉留在新房里一个人不自在,索性就留下来陪着她。 梅氏也乐得如此,她正愁自己没有机会带着女儿去那些贵夫人面前混个眼熟,舒嫣华目下无尘,她才懒得理会她。 舒妍玉跟在梅氏身边,陪着她在席间到处转悠,得到了诸多夫人们的赞赏。 这个说“二小姐生的真像个天仙一样,真是羡慕广平候夫人有这么两个仙子女儿呢。”,那个说“听我家那个猴儿说,二小姐年纪小小在锦绣学院里就很得先生的赞赏,广平候夫人很有福气呢。” 各种好话不要银子似的轮番砸到舒妍玉的头上,她一边面上自谦,心下着实得意,哪怕是在场身份最高的闺秀——惠安郡主,也没有她今天出的风头大。 与惠安郡主一桌的,自然是她熟悉的好友们,杨怡芳看着舒妍玉那副娇羞又隐含得意的样子,撇了撇嘴,低声的嘟哝道:“不过是些场面话,那尾巴都翘上天了。” 秦慧茹低声揶揄道:“莫不成是芳姐姐嫉妒了?” 杨怡芳嗤笑一声,“我用得着嫉妒她?在场这么多闺秀,几乎哪个不是三大学院的学生,你看有哪个跟她一样?再说了,不说锦绣学院每年都被我们太学院的女学压着,只论这些赞誉,也只有放在华娘身上才名副其实。” 惠安郡主仪态端庄的夹着桌子上的菜肴,用了之后,才淡淡的看了一眼在众夫人席间应酬的舒妍玉,好似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闲闲的道: “阿芳,在场的夫人们哪个是吃素的,场面话而已,要不是看在舒舍人的面子上,哪个夫人会这么奋力的捧着一个姑娘? 你啊,都快成亲了,日后不得也要学着这些面子话?犯得着跟个小姑娘计较?” 杨怡芳撇了撇嘴,“我就是看不惯她那种好似世间的闺秀只有她一个人当得起这样的赞誉罢了。” 杨怡芳自从第一次在舒鸿煊中了状元之后,在舒家举办的宴会上,见到舒妍玉与梅家的姑娘一起,不给舒嫣华面子,她就不喜欢这个舒二小姐。 再次看了一眼笑得眉眼弯弯的舒妍玉,杨怡芳冷哼一声,把注意力放回了桌子上,懒得再看舒妍玉那副得意的嘴脸。 梅氏带着女儿在场中应酬,见到诸多夫人对女儿的赞赏,心中叹息一声,要不是在大相寺里发生了那档子事,凭着在场这么多夫人对女儿的高看,嫁入一个高门大户还不是很轻松的事? 真是可惜了。 梅氏叹息着,却不知场中有个夫人一直皱着眉头看着两母女的举动。 (未完待续。) 第338章 不知谁有福气能娶二小姐 谢夫人也跟着谢大人、谢志安一起来了舒家,她是广平候的亲家,就算她家老爷的品级不够高,也得到了舒家的请帖。 只是两家的婚事依然还是处于不对外公开的状态,谢夫人自然不能像梅氏的娘家人、姜氏的娘家人一样,在靠近主席的席位上坐下,她身边都是一群与她家老爷同样品级或者比她高一个品级的夫人们。 与她同桌的一个夫人看着穿着一身千金丝的舒妍玉,赞叹道:“舒二小姐真是一个可人儿,头上有一个备受陛下喜爱的哥哥,还有一个即将成为五皇子妃的姐姐,自身又秀外慧中、贞静贤淑,也不知道有哪个郎君可以有福气娶到这么一个美娇娘。” 谢夫人闻言,心中得意的哼了一声,这个是她儿媳妇!你们羡慕不来! 又有一个夫人赞同道:“是呀,广平候府在舒舍人的带领下,已经越来越厉害了,连陛下都亲自来观礼,这可是无上的荣光!” 另一个夫人也艳羡的说:“听说舒舍人还有三个弟弟,其中一个已经考了举人,一个已经考了秀才,还有一个在太学院里读书呢,只要他们考上了进士,有舒舍人的帮忙,还怕没有一个好前程?” “我知道,那一个举人和秀才,都是舒二老爷家里的少爷呢,舒舍人自己嫡亲的弟弟,还在太学院里读书,还没有考取功名。” “哎,那可是舒舍人的弟弟,要考取功名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就是成为跟舒舍人一样的三甲也不是难题。” 谢夫人听到这里,心下撇了撇嘴,觉得这些夫人真是一群眼界浅窄的人,明明她的儿子是上京翩翩如玉君子,比舒家其他几个少爷们更容易考取三甲,要知道她家儿子的学识,是连二皇子殿下都亲口赞赏的,舒家的其他几位少爷们有得过这样的赞赏吗? “就是,就是,广平候这一代真是后生可畏呀,家中这么多有前程的子弟,未来的几十年之内,哪家勋贵能跟广平候府一样,可以繁茂生芽?想想看,未来的朝堂里,一门四进士,同朝各为官,就是在史书上也不多见呢!”有个夫人用这一种感慨中带着艳羡的语气的说道。 “没错,就是在书香门第之中,也不可能一代里所有的子弟都能在科举上取得好功名,更不用说广平候府还是勋贵呢。上京哪一个勋贵能跟广平候府一样,个个子弟都这么出息的?广平候府真是祖坟冒青烟了。”一个夫人点头赞同道。 “可不是这个理,广平候府的少爷们个个都这么有出息,大小姐又是未来的五皇子妃,作为舒家唯二的另一个嫡小姐,舒二小姐可真是一个抢手勃勃呀!” “那是当然的,女子嫁人,在夫家立足的根本就是娘家,二小姐的爹是侯爷,三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前程似锦,一个姐姐是皇子妃,她又是家里的小姑娘,备受宠爱,有这么多人给她撑腰,哪个夫家敢慢待她?恐怕呀,也就只有定国公府、祁国公府那些嫡公子们才有娶这么个美娇娘了。” “哎,你们看到没有,那边的祁国公世子夫人已经拉着舒二小姐说了很久的话了,你们看世子夫人脸上的笑容。” “世子夫人膝下还有一个嫡幼子呢,年岁跟二小姐正合适,看上二小姐也是正常,只是那位公子听说有些不学无术。” “嗨,你这话说的,又不是每个勋贵都能像广平候府这样的,纵观上京,勋贵子弟哪用得着像清流子弟那般,埋头苦读的? 凭着他们的出身,以后还不是轻而易举的领到一份实职?哪像我们老爷那般,寒窗苦读十几年,做了这么多的官,才是五品? 再说了,要是真的成了舒舍人的妹夫,舒舍人还能看着不管?有舒舍人的提携,还怕没有一个好前程?你们没看昌兴候世子和昌兴候两人现在是在哪里当值?”一位夫人酸溜溜的道。 这位夫人的话一出口,同一桌的人都纷纷点头,明显是赞同这位夫人说的话。 “广平候府与祁国公府,啧啧,看来是要结成亲家呀!” 谢夫人在这些夫人一开始说话的时候,心中隐含得意,毕竟舒二小姐是她未来的儿媳妇,只是因为二小姐还没有及笄,所以两家的婚事没有对外公开,要是她对这群人说,保准这些人都羡慕她,也会恭维她。 只是听着听着,谢夫人眉头开始紧皱,再看那边祁国公世子夫人拉着舒妍玉的手,说笑的很开心,甚至还让仆从加了一个位置,让舒妍玉直接在世子夫人身边坐下,脸色就渐渐不善。 等到听到说世子夫人想要为自己嫡幼子求娶舒妍玉的时候,谢夫人的脸色开始难看了,心里也紧了一紧,差点提到嗓子眼上。 她看着那边跟世子夫人交谈甚欢的舒妍玉,心中越发不满,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天在大相寺里的事,心中轻啐一口,真是个浪骚蹄子,在大相寺勾引她儿子,现在两家都交换了庚帖,居然还到处勾搭其他郎君,好个不安于室的浪蹄子! 谢夫人心中愤愤不平,全然忘了当初在大相寺里,是她儿子先对舒妍玉动手动脚的,如今心里只剩下怒火。 原本她一开始的时候,就不是很想要这个婚前失贞的姑娘家做她的儿媳妇,不过在今天见到不仅是朝中重臣来参加舒舍人的婚礼,就是诸位皇子、乃至储君太子殿下和陛下都来了之后,她就明白为何老爷和儿子一定要撮合这份婚事了。 有这么一个大舅哥,有这么多有出息的哥哥们和弟弟,还有一个身份贵重的姐姐,她儿子能娶到这么一个妻子,还怕将来的前程不好? 还用得着跟老爷一样,熬了十几年,才熬到上京五品官的位置? 不行,这是她儿媳妇,可不能让别人抢走了。唯恐广平候府在看到祁国公世子夫人的意向之后会悔婚,谢夫人眼珠子一转,起身借口对其他夫人说道:“我去更衣。” 她要把这事告诉儿子,要提醒儿子,舒二小姐是他们谢家的媳妇儿!谁都不能抢! (未完待续。) 第339章 一解相思之苦 听完了小厮的耳语,谢志安的眉头皱了皱。 须臾之后,他淡淡的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谢志安把小厮打发走了,继续回到席间,与身边的勋贵公子、清流子弟喝酒畅谈,间或还会跟着这些公子哥儿一起,去其他桌敬那些大佬的酒。 酒至半酣,周大儒、褚相、杨次辅等身居高位的权臣和老国公等人先后离去,他们年纪都大了,陛下只是给舒鸿煊提前放了年假,可没有给他们放,明天还要上朝,现在回家好好休息,醒醒酒才是。 年长的都离去了,剩下一群年轻的,更是放开了手脚,有周大儒、褚相等人,他们还会有所顾忌,剩下他们一群同龄的,前院的喧嚣简直可以掀翻了屋顶。 谢志安再一次接到小厮的耳语,垂眸思索了片刻,趁着没有人注意,不引人瞩目的悄悄离开了前院大厅。 谢志安一路优哉游哉的行来,见到前方有一道倩影的时候,终于止住了脚步。 他刻意把声响弄得大声一点,等引起那到倩影的注意,他才慢悠悠的走上前,嘴角勾勒出一抹如沐春风的笑容,“玉儿。” 舒妍玉听到这声称呼,眉头微微蹙了蹙,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淡淡的道:“是谢公子呀。” 谢志安眸子里闪过一抹暗光,嘴角的笑容越发的迷人,“玉儿,怎么还叫我谢公子呢?我们不是已经定了亲?你应该叫我安哥哥才对。” 舒妍玉一阵紧张,她抬起头凝望四周,发现四周都没有人,才稍稍放松了一下,想了想,冷冷的对谢志安道:“你跟我来。” 又转头吩咐自己的丫环青萍:“你在这里看着,有人来记得提醒。” 说罢,丝毫不管谢志安,径直往前面的假山处走去,一个闪身,就不见了。 谢志安见着舒妍玉的背影,眸子里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这女人竟然这么紧张,看来还真的是被他娘说中了,难道是对婚事后悔了?看到那些高门大户的主母,得了她们几句赞赏,就开始不自量力的想要嫁进去? 谢志安心中冷笑,他温和的对着青萍一点头,“劳烦姑娘了。” 青萍见未来姑爷如此温柔,脸上微微红了红,不敢说话,唯恐惹小姐误会,只是微微一福身,转头望向四周,给小姐和姑爷把风。 谢志安循着舒妍玉的脚步,就见到舒妍玉在假山洞口处站着,见他来,不耐烦的道:“怎么走几步路都这么久?” 也没看谢志安的神情,转身就朝假山洞里走去。 谢志安眼睛微微眯了眯,一言不发的矮身跟着走了进去。 进去才发觉这处假山别有洞天,里面不仅有石桌石椅,假山头顶处还有几处漏光,阳光正照着进来,可以看到石壁上挂着两个灯笼。 舒妍玉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把假山里的两个灯笼都给点着了,才在石椅上坐下。 “你怎么在这儿?”舒妍玉淡淡的问道。 谢志安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似是毫不在意舒妍玉的态度,“出来散散酒。” 他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不,不是女孩了,几个月之前,就是他摘了她的红丸,现在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从假山顶处漏下来的几缕眼光,照在了她的身上,她身上那件用石榴红千金丝做面子的披风闪着光,丝丝的金光混合着银光,在这处假山深处里,他恍惚见到了仙子一般,石壁两边灯笼昏黄的光亮也照耀在她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就算现在冷着脸,依然可以看到那抹娇羞。 那抹被他开发的娇羞。 看到舒妍玉冷冰冰的样子,自然就想起了在大相寺竹林处,她在他身上的配合以及放荡,这样鲜明强烈的对比,让他身体某处瞬间蠢蠢欲动。 自从母亲把他房里两个丫环都卖了之后,他一边养伤,一边温书,已经很久没有开荤了。 怕舒妍玉看出他的不对劲,他几步跨过,也在舒妍玉身边的石椅上坐下。 一阵男子身上独有气息瞬间就盈满了舒妍玉的鼻尖,无端的,她觉得心中痒了痒。 因为这种羞人的反应,她有些恼怒,语气之间,言辞之中,带着一股不客气,“谁让你坐下来的?” 谢志安低低一笑,“不是玉儿让我坐下来的吗?否则又何必来这种地方?” 笑声中带着一种宠溺,灼热的呼吸因为舒妍玉倏地转过身直面谢志安,扑撒在她面上。 她的脸,红了红。 心中那种骚动更加明显了些,不知怎地,感受到那灼热的呼吸,舒妍玉觉得腿有些软,双脚不由自主的拢了拢。 假山这里很昏暗,即便有两个灯笼,谢志安也没有察觉到舒妍玉这个细微的变化。 舒妍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极力平静心底这种不对劲,她悄悄打量了一眼谢志安,见他面白如玉,就算被她不客气的对待,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消失,还带着一种无奈的宠溺,她想,难道是因为这人是她的未婚夫,所以她才会害羞,以至于不对劲? 甩了甩头,舒妍玉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没好气的问道,“你要醒酒,你就在前院醒酒就是了,作甚要来这里?” 谢志安微微凑近了舒妍玉,低沉一笑,“心里、脑中、都思念着一个人,压抑不住这种思念,只好出来碰碰运气,不想老天待我不薄,总算让我一解相思之苦。” 哄—— 舒妍玉哪曾听过这种情话,脸倏地就红的能滴出血来,特别是谢志安凑近她之后,身上的气息和呼吸更是扑面而来,身子软的越发厉害。 缓了缓,舒妍玉撇过了头,须臾又转过头来,“你还是快点回前院去吧,我还要回后院里,帮着娘接待客人。” 说罢,舒妍玉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脚步有些匆匆。 “玉儿,三天之后锦绣学院休沐,那天你出来可好,我甚是思念你。”谢志安比舒妍玉更快一步,几步跨过,就挡在了舒妍玉面前,舒妍玉停不住脚,撞进了谢志安的怀里。 舒妍玉的脸,更红了,鬼使神差的,她原本要拒绝的话,就变了,“好。” 话音落下,舒妍玉再不敢停留,绕过谢志安就往洞外走。 谢志安等舒妍玉走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阴沉了下来,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危险的暗光。 “看来,要去临溪小筑那里要点好东西才行了。” (未完待续。) 第340章 遗落在外的明珠? 广平候府的宴席还在进行中,太子殿下恭送了承德帝回了宫中之后,也回了太子府。 二皇子等人,也各自归家。 回到二皇子府,二皇子屏退了下人,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手里玩着两个核桃。 片刻之后,二皇子喊了一声:“来人!” 书房门被打开,外面的小厮走了进来,躬身应道:“殿下。” “去,把孟吉先生请来。” “是。” 很快,一个身穿石青色棉袍,面带一抹和煦的微笑的中年男人不紧不慢的走进了书房里。 “孟吉拜见殿下。”李孟吉抱拳道。 “孟吉先生不必多礼。”二皇子微微颔首,转而吩咐道:“你们去外面守着,谁敢偷窥偷听的,一律抓到杀无赫!” “是,殿下。”书房门被关上,门外的护卫和小厮们,纷纷远离了书房,分散四周警惕的看守着。 “殿下。”李孟吉恭敬地站在那里,对二皇子的吩咐没有丝毫的疑惑。 “孟吉先生请坐。”二皇子一伸手,李孟吉顺着他的话,坐在了堂下一张椅子上。 屋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丝毫不见外面的寒冷,二皇子静静的坐在上首,捧着一杯茶喝了一口。 “不知殿下让孟吉来,所为何事?”李孟吉低声道。 “先生,你已经知道今天发生的盛况了吧?”二皇子沉声道。 李孟吉挑了挑眉,“殿下说的,是今天广平候府舒舍人娶亲,不仅连朝中重臣,就是陛下也亲至的事吗?” “哦?先生在府里,也知道这件事?”二皇子惊讶了一瞬。 李孟吉摇摇头,叹笑一声,“殿下,此等盛事,不要说孟吉在府中,就是殿下府里的下人,也知道了。” “古往今来,能让帝皇亲至,只为了一个臣子的娶亲,此等盛事,又有多少?能让帝皇如此对待的人,又有多少?”李孟吉敬佩的说道。 二皇子沉默了,他本以为舒鸿煊的婚礼,除了五弟之外,也只有他会屈尊降贵去那里,到时候,舒鸿煊再高傲,也得承他这份人情,其他来往的朝臣见到他,也会误以为舒鸿煊和他是不是有其他的关系。 却没有想到,不仅是他来了,就是三弟、四弟都来了。 一个区区五品官的娶亲礼,居然有四个皇子上门祝贺,真是好大的脸! 这也就算了,二皇子能理解三弟和四弟来广平候府的原因——就算不是为了拉拢舒鸿煊,也可以在宴席上见到诸多的朝臣,这是一个拉拢朝臣的大好机会! 外臣不得与皇子结党营私,平日里,他们身为皇子,是不能跟这些朝中重臣接触过多的,除了在朝堂上能聚齐这么多的朝臣之外,很少能有机会将这些重臣权贵齐聚一堂。 便是连他们皇子举办的宴会,也不会将帖子送到这些重臣权贵手里,便是送到了,为了避嫌,这些老狐狸都是一概不理,不会来赴宴的。 要是给父皇一个窜连的印象就糟了,因此,三弟和四弟借着舒鸿煊成婚的宴席,光明正大来这里道贺,然后会见那些朝臣,二皇子当然能理解。 三弟和四弟对那张龙椅也有觊觎之心,要不是为了抗衡太子,他们三个是不会合作的。 合作不代表老三和老四会全力支持他,不过是大家都想着,先合力把太子殿下弄下台,之后大家再各凭本事罢了。 让他都想不到的是,太子殿下竟然也来了。 那一刻,见到太子殿下,浮现在二皇子心头的,只有一个念头:莫非太子殿下现在也开始要拉拢舒鸿煊了? 要不然,要怎么解释,一向独来独往,与其他朝臣不会有过多接触的太子殿下,居然出现在舒鸿煊的婚礼上? 二皇子绝对想不到,太子殿下来舒鸿煊的婚礼,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舒鸿煊是中书舍人,但更大的原因,是周廷昱亲自上门,请太子殿下到场,给舒鸿煊镇场来的。 要是太子殿下来,二皇子还不至于这么心绪不宁,最关键的是,他的父皇竟然也来了! 事先没有一个人知道父皇会去舒鸿煊的婚礼,就是舒鸿煊自己也是诧异的。 要是说单纯来观礼也就罢了,父皇竟然与周大儒一左一右,分坐高堂,让舒鸿煊和他的新娘子叩拜! 堂堂帝皇之尊,在一个臣子的成亲之礼上,坐在高堂上,让臣子叩拜! 那一刻,二皇子甚至怀疑,舒鸿煊是不是父皇流落在民间的私生子。 这种待遇,只有他们皇子成亲,迎娶皇子妃的时候,才能有父皇这般恩赐。 哪怕公主出嫁,也只是公主在宫中叩拜了父皇之后,才会被驸马从宫门外迎接回公主府,驸马可没有这么殊荣,能进宫与公主一起在成亲之日上叩拜父皇。一般都是成亲的第二天,公主才会带着驸马进宫,拜见父皇的。 那都已经成了亲了,与今天父皇出现在舒鸿煊的婚礼之上,把舒鸿煊的亲生父亲广平候舒修和挤下去,占了舒修和高堂的位置大大的不同! 那一刻,二皇子很清晰的记得,在他观察中,就连太子殿下神色也有些惊讶,更不用说其他人,褚相、杨次辅、定国公、祁国公等人,全都被震撼了。 当时唯一没有被震撼的,只有一个周大儒! 甚至父皇还专门为舒鸿煊和他的妻子准备了一份礼物,一对成色上好的珏! 帝皇亲至,上坐高堂,亲赐厚礼! 此举行事,都不得不让二皇子心绪不宁。 “孟吉先生,你知道父皇去了舒舍人的婚礼,那么,你知不知道,父皇占了广平候高堂之位,坐在那里,让舒舍人和新娘子叩拜呢?”二皇子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孟吉,幽幽的说道。 不出二皇子所料,果然就见李孟吉倒抽一口凉气,满脸震撼之色,甚至整个人都震惊的站了起来,连声音都变了,“殿下,你说的是真的?” 二皇子幽幽颔首,“是真的,父皇的銮驾从宫门出来到广平候府,这一路上瞒不过人,你们可能知道这事,可在广平候里发生的事,也就只有我们这些当时在场的人才清楚,这事,恐怕要到明天才会传遍上京。” “先生,你说,舒舍人会不会是父皇遗落在外的明珠?” 要不然实在是无法解释,为何父皇要对一个外姓人好到如此地步。 (未完待续。) 第341章 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二皇子细细想来,从舒鸿煊在殿试中脱颖而出之后,他的仕途就一直顺畅。 明明身为状元之身,按照以往的规矩,状元例授翰林院修撰,那也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官,偏偏舒鸿煊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破例成为了中书舍人。 中书舍人这一职,已经有两朝没有出现过了。 不管是他的先祖父,已经先去的先皇,还是他父皇先前登基的几十年里,从来没有人担任过这个职位。 中书舍人,可以说是一个帝皇绝对的心腹重臣了,非信任之人不可做。凭什么是舒鸿煊做? 舒鸿煊当年才十五岁,就算他的学识惊人,是大夏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三元及第,那也不是能做中书舍人的原因。 可他偏偏就做了,还是在殿试过后,父皇钦点! 什么样的人,能在这个稚龄得到父皇的信任? 一直以来,埋藏在二皇子心底的那个念头,在今天亲眼见到父皇的举动之后,终于清晰了起来。 不说父皇全力支持舒鸿煊提出的新法,不说父皇宁愿顶着当时士林的压力,也不对舒鸿煊有半分的责骂,只说舒鸿煊与昌兴候府的嫡小姐定婚之后,昌兴候和昌兴候世子先后就换了一个实职,这件事就已经在二皇子心中打下了一个很深刻的烙印。 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二皇子心中是很嫉妒的。 只是因为一个定婚,就连未婚妻的哥哥和父亲都给照顾到了,这样的待遇,他们这几个皇子之中,没有一个人有! 这样种种厚待加起来,二皇子不得不怀疑,舒鸿煊是父皇遗落在民间的私生子。 “殿下!慎言!”李孟吉脸色大变,在二皇子问出那个问题之后,立即低声道。 二皇子沉默着,皱着眉看着李孟吉。 “殿下,这种话,可不要再说了,孟吉今天也没有听到过。”李孟吉很严肃认真的道。 “先生,你的意思是......”二皇子沉吟着道。 “殿下,你的猜测,绝对不可能是真的!”李孟吉断言道,语气坚定至极,毫无一丁点的迟疑。 “何以见得?”二皇子挑了挑眉,“先生,你是知道这些年来,舒舍人是多么受到父皇的喜爱的,你见过哪一个臣子能有他这样的厚待?他才几岁?恐怕在父皇心里,褚相对上他都要退让一二。” “殿下,您忘了,舒舍人的妹妹,是未来的五皇子妃!”李孟吉摇头道。 “那又如何?或许正是因为我想的那样,舒家大小姐才能借此成为五弟的媳妇呢,要不然,凭借她的身份,做个侧妃还是抬举她了。”二皇子不屑的冷哼,然而心中却更加忌惮了。 如果舒鸿煊真的是父皇的私生子,舒嫣华又有天生贵命的批语,父皇又将舒嫣华指婚给五弟,这一切种种看来,可不像是给五弟铺路,更像是给舒鸿煊铺路,有五弟做桥梁,舒鸿煊自身又这么优秀,皇室要认回这个私生子,是轻而易举的事。 要知道,就算舒鸿煊和舒嫣华是一母所出,可他们的父亲是不同的,这样一来,舒嫣华与五弟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成为五弟的皇子妃未尝不可。 李孟吉心中暗自皱眉,他是万万想不到二皇子竟然会冒出这样的念头,在他这样说了之后,二皇子似乎还坚守着那个荒唐的念头。 “殿下,陛下是您的父皇,难道您以为,凭着陛下的手段,他会让自己的孩子遗落民间?哪怕那个女子是个商贾之女又如何,只要陛下喜欢,纳进宫里,她就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宫妃,要是生下了皇子,连殿下您,也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母妃’。 陛下执政几十年,威严早就日夜隆盛,没有哪一个臣子能让陛下低头,陛下的任何决定,您看有哪个臣子敢反对的?唯一的一次新法实施,最后也是老牌勋贵输了。我想,陛下就是要捧着一个下九流的女子做后妃,也没有人能阻止。 所以,殿下,您的猜测,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李孟吉严肃的、认真的、否定了二皇子的猜测。 二皇子一震,垂眸想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对着李孟吉拱了拱手,“多谢先生,是本宫想岔了。” 李孟吉身形一闪,避过了二皇子的礼,不卑不亢的道:“殿下折煞孟吉了,只不过是殿下如今心有迷惑而已,回头殿下自己再想想,也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二皇子坐回椅子里,悠悠的叹息一声,“也不怪本宫想岔了,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如此得父皇的喜欢罢了。” 李孟吉也赞同的点点头,陛下这些年来,就只对一个舒鸿煊如此好了,哪个士子见着,心中没有嫉妒和羡慕? 同为士子,同为进士,同为朝臣,却只有一个舒鸿煊能有如此盛况,要说朝中那些朝臣心中没有想法,李孟吉是不信的,不见连二皇子都有荒唐的念头了吗? “可惜了,舒舍人不能为本宫所用。”二皇子语带惋惜的道。 他尝试过招揽舒鸿煊,结果一无所获,后来以为凭借着广平候舒修和做桥梁,能把舒鸿煊拉上他的战船,哪知舒修和烂泥扶不上墙,三番两次破坏他的计划,害他损失巨大,现在连个舒嫣华都无法搞定! 大半年过去了,舒嫣华还活的好好的,梅尚书那边也说了舒修和没有办法,真是一个废物! “殿下,以我之见,舒舍人不能为殿下所用,反而是好事。”李孟吉老神在在的说道。 “哦?还望先生指点。”二皇子客气的道。 李孟吉是他费尽心思请来的门客谋士,与梅尚书一起,成为他的左臂右膀,很多事他都会问这位先生。 “舒舍人有今天的地位,是陛下所赐,要是舒舍人真的答应了殿下的招揽,殿下你恐怕用的也不放心。”李孟吉意味深长的说道,“万一舒舍人从殿下你这里知道了机密,转头就向陛下告密.....” 二皇子心下一凛,赞同的点点头。 “再说了,陛下给了舒舍人现在的身份地位和无上荣光,要是他接受殿下您的招揽,无异于是背叛了陛下,连陛下的知遇之恩都不顾,这样的人,殿下您敢用?”李孟吉悠悠然的说道。 “先生说的有理。”二皇子道。 “其实,殿下大可以自己培养一个跟舒舍人同样地位的人,而由殿下您自己培养出来的,自然只能依靠着殿下,全心全意的为殿下做事,岂不更好?”李孟吉眸底闪过一抹暗光,低声说道。 “看来先生又有妙计了,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未完待续。) 第342章 梅尚书若是能配合 “殿下,在你看来,舒舍人是怎样才有今天的地位和身份?”李孟吉问道。 “自然是父皇给的。”二皇子理所当然的说道。 “不错,大夏所有人的荣光都系于一人身上,只要是陛下喜欢的,哪怕他是个乞丐,很多权贵也会奉他为上宾,而这一切,都源自于陛下的喜爱。那么,舒舍人是从哪里开始,得到了陛下的喜爱?”李孟吉循序渐进的诱导着。 “舒舍人崛起,是从殿试开始。”二皇子眉峰动了动,他隐约有些明白李孟吉的话了。 “殿下说的没错,舒舍人是从殿试之上,才让陛下注意到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舒舍人的仕途一帆风顺,直上青云。”李孟吉慢吞吞的说道。 “先生说的这个有何用意?”二皇子皱眉问道。 “殿下,要是舒舍人在上一科的春闱之上,没有考取进士,现在如何?如果舒舍人考取了进士,在殿试里,没有做出那一篇策论,现在又如何?”李孟吉含笑问道。 二皇子兴奋的一拍掌,“先生说的有理,要是舒鸿煊没有考取进士,上京又有谁认得了他?要是他没有做出一篇合乎父皇胃口的策论,现在也不过是翰林院里一个还在苦苦熬着的庶吉士而已。” “不错,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舒舍人在春闱之上大放异彩,在殿试之中做出了一篇极对陛下胃口的策论,再加上他的年纪和容貌,这才是他深得陛下喜爱的原因。”李孟吉慢悠悠的说道。 二皇子试探的问道:“那依先生所言,难道你的妙计......” 李孟吉目光灼灼的看着二皇子,低声道:“殿下,陛下会对舒舍人如此另眼相看,不过是因为他年纪轻轻之余,学识又渊博,如果殿下你有一个心腹,同样也有这样的年纪,同样有这样的学识,同样在春闱、殿试之中大放光彩,你说陛下会不会器重这个人?” “这很难。”二皇子很快就摇摇头,“要集齐这些条件,很难。不说年纪和学识,只说在春闱和殿试之中,要像舒鸿煊那样,连中三元的,太难了。” 自古以来,三元及第都是非常少的。乡试第一为解元,会试第一名为会元,殿试第一为状元。 大夏太祖皇帝将天下分为十五道,每一道都有几十个州府,每一个州府下辖几十个州县。 乡试第一,是在一道共几十个州府里的学子里争第一;会试第一,是在全国的举子里争第一,殿试第一,是在当年那科所有进士里,争第一。 可以说,每一个第一都是踩着很多人的学识才能争出来的,哪像李孟吉嘴皮子上下一张一合,就有第一这么简单的道理。 “殿下,其实您有这个本事,可以让人轻而易举的在春闱和殿试中大放异彩。”李孟吉隐含深意的说道。 “殿下,您忘了一个人,梅尚书......” 二皇子瞳孔一缩,显然在李孟吉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嘭” 二皇子重重的一拍书案,脸色阴沉下来,“李孟吉,你可知自己说了什么?你可知罪?” 二皇子已经不像先前那样,称呼李孟吉为先生了,而是直呼其名。 李孟吉立即就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弯腰拱手,姿态放得很低,面上诚惶诚恐的,“殿下,孟吉只是在为殿下分忧,这是孟吉想到的,于殿下最有利的法子了。” 李孟吉心中却镇定异常,与他面上的惶恐不同,他在这位殿下身边很多年了,早已摸清这位殿下的性子,别看他刚才拍桌子,说话又不客气,要是真的雷霆震怒,根本不会跟他说这么多,也不会问他是否知罪,只会让人将他控制起来,念着旧情的,就留他一命,永远被圈禁,心狠手辣不念旧情的,他也见不到多少天的太阳了。 在他没有开口之前,他心中忐忑不安,在他开口之后,他就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他究竟是死是活,如今看来,他的命保住了。 这位殿下,现在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只要他再加把劲,未尝不能让他心动。 书房里一阵沉寂,弥漫着一股窒息的气氛。 李孟吉的腰更弯了,头更低了,以示自己的臣服。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孟吉已经站到脚都开始发麻了,才听到上首传来一个声音。 “先生,坐下吧。” 李孟吉心中一松,知道最难的已经过去了。 “多谢殿下。”李孟吉抱拳拱了拱手,才在椅子上坐下。 “先生,说说你的打算吧。”二皇子淡淡的道,语气之中,听不出其他的情绪。 “殿下,梅尚书是礼部尚书,两月月之后的春闱,就是礼部主持的,要是有梅尚书的帮忙,春闱的试题,要拿到手不是难事。 除了上一科的殿试是陛下亲自出的题目,以往的殿试策论,都是由陛下吩咐六个阁臣中的几位来出题,然后由陛下从中挑选题目来做殿试策论的题目。倘若阁臣们出的题,陛下不合心意,陛下才会自己亲自出题。 不管是在贡院里举行的春闱,还是殿试,都是礼部一手主持的,只要梅尚书肯配合,我们就能捧出一个毫不逊色于舒舍人的人,甚至于取代舒舍人也不再是空想。” 李孟吉慢悠悠的说道,他一边说,一边仔细的观察着二皇子的表情,见似乎他那一番话没有起到预想中的作用,他想了想,放下了一个炸弹, “殿下,陛下如今龙体仍然康健,太子殿下毫无差错,五皇子要娶舒舍人的妹妹,五皇子又坚定的站在太子殿下身边......要是陛下身边没有我们的人,恐怕以后您会事事都迟太子殿下一步!更不用说,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外祖家,还是六阁臣之一。 殿下,时不与我啊!” 二皇子心中一震,是呀,时不与我,再不行动,机会就错失了。 他恨恨的拍了一下书案,没有一个强劲的外祖家,是他一直以来的心头的遗憾。 二皇子低垂着头,眸子里的光,明灭不定。 好半响之后,他才抬起头,问道:“就算有梅尚书的帮忙,那么取代舒舍人的那个人选呢?要是没有一个可以跟舒舍人并肩的人,不过是一个空话罢了。” “殿下,你忘了,上京翩翩如玉谢公子?” (未完待续。) 第343章 小不正经的 二皇子皱了皱眉,语气有些迟疑,“先生说的是谢志安?” 李孟吉点点头,“不错,就是这位谢公子。 这位谢公子年岁与舒舍人相当,学识也得到过殿下您的称赞,既然能被称为翩翩如玉,容貌风度自然不会差,来年他肯定是要参加春闱的,他的父亲也没有站队,殿下,这是您将他收服的好机会呀!” 二皇子皱眉凝思,“先生,除了谢志安之外,可还有其他人选?” 李孟吉摇摇头,“殿下,要想找一个跟舒舍人方方面面都比得过的人,太难了。有他这样学识的,年岁上至少可以做舒舍人的父辈,就连谢公子,其实也是比不过舒舍人的,只是谢公子是我们目前能找到的,最符合的人选而已。 我看过谢公子的文章,来年春闱,他一个进士是少不了的,要说进三甲,把握不大,他年岁毕竟小,跟那些年长他十来岁的举子,还是有一点差距。要是再过几年,他才参加春闱的话,三甲必有他的份。 不过依我看来,这位谢公子也是一个不甘安心的人,要他等到几年之后才参加春闱,恐怕不行。殿下,谢公子有野心,这样的人,您能给他更好的前程,更多的荣华富贵,也更方便您操控他。 倘若我们的计划实施成功,谢公子就算取代舒舍人也未尝不可,到时候,有谢公子在陛下身边,您可就事事比三皇子、四皇子他们多了先机。而谢公子是靠着您才有那样的成绩,他是绝对不会背叛您的。” 二皇子垂眸想了想,现李孟吉说的很有道理,特别是那句“谢公子就算取代舒舍人也未尝不可”,只要想一想这样的前景,他很心动。 只是这事还得从头计议,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对他来说,是坏不是好。 “先生,本宫今天喝了点酒,要回去休憩一下。”二皇子下了逐客令。 李孟吉很识趣,他知道今天不能说得再多了,说得再多,就会适得其反,只要埋下一颗种子,就看二皇子是怎么想了。 “殿下,孟吉告退。”李孟吉站起身,拱了拱手,恭敬的退出了书房。 二皇子闭着眼坐在椅子上,脑海中依然想着方才李孟吉的那番话。 ...... 广平候府,新房里。 “嫂嫂,你想吃用些什么?我让小厨房做来给你。”舒嫣华笑着问道。 自从哥哥带着一群人离开新房,去了前院,她就留了下来,陪伴着江映蓉。 江映蓉也不跟她客气,“要写好克化的吃食吧,让她们做多一点,等会儿你哥哥回来也能吃,我看前院那么多权贵,你哥哥等会恐怕连用膳的时间都没有,只顾着敬酒了。” “噗嗤” 舒嫣华忍不住一笑,打趣道:“想不到嫂嫂这么快开始关心起哥哥了,哥哥果真是娶了一个好媳妇儿呢。” 江映蓉白了她一眼,好笑道:“我啊,这不是怕在大姑子面前不关心她哥哥的话,就会被扫地出门吗?” 舒嫣华扬了扬下巴,“我可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是是是,谁不知道我们的舒大小姐是一个非常温柔贤淑的可人儿?”江映蓉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招呼丫环给她除了凤冠。 “哼,嫂嫂打趣我!”舒嫣华面上笑盈盈的说道,“我要跟哥哥告状!” 江映蓉“噗嗤”一笑,离别父母的不舍、嫁进来的紧张感、身处一个不熟悉的环境的生疏感,都在这一笑之中,减少了许多。 江映蓉眸色一暖,知道这是舒嫣华特意与她说笑,让她放松心情的。 丫环把凤冠和头饰都给卸了下来,江映蓉吩咐头上只用一根玉簪把头别了起来,没有了这么多累赘之后,她轻轻扭了扭脖子,“哎哟,终于可以动一动,那顶凤冠,压得我头都不能动。” “嫂嫂快来,小厨房里的人做好了一些吃食,你先来用,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要是不吃饱些,待会怎么照顾我哥哥。”舒嫣华招呼江映蓉。 江映蓉脸一红,瞬间就想到了待会舒鸿煊回来,他们要洞房的事,又想起昨晚母亲给她看得那些图,轻啐了一口,“小不正经的。” 舒嫣华委屈了,“嫂嫂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刚才不是说,哥哥在前院恐怕只能顾得上敬酒,来不及吃东西?要是他待会回来,你还不得照顾一个醉酒的人?我哪里不正经了?” 江映蓉噎了噎,现好像的确是自己想多了,走到舒嫣华身边,揽着她道:“是嫂嫂误会了,华娘莫要怪罪。” “啧啧啧,嫂嫂刚才肯定是想了一些不正经的东西,要不然脸怎么会这么红?”舒嫣华笑得眉眼弯弯的,像个小狐狸一样。 江映蓉捏了捏舒嫣华的脸蛋,投降了,“姑奶奶,嫂嫂怕你了,吃东西,吃东西。” 舒嫣华摇摇头,“嫂嫂你自己一个人吃吧,我等会还要回宴席上呢。” 江映蓉也不勉强,径直坐下来,开始吃用膳食。 江映蓉的动作一举一动之间都带着大家闺秀的端庄优雅,看她用饭,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半响之后,她才放下了筷子,拿出帕子轻轻的擦了擦嘴角。 丫环轻手轻脚的把桌面上的碗碟都给收拾了下去。 江映蓉执起舒嫣华的手,很认真的感谢道:“华娘,谢谢你,多谢你对我的好。” 舒嫣华微微一怔,“嫂嫂说的哪里话?何须感谢我?” 房间里都是江映蓉从娘家带来的心腹丫环,门外又有舒嫣华的丫环守着,江映蓉说起话来,也就没有遮掩,“你哥哥都跟我说了,那份聘礼可是你一手一脚给置办起来的,嫂嫂又怎能不多谢你?” 舒嫣华摇摇头,“嫂嫂,你是哥哥的妻子,对你好是很应该的,不用跟我说谢,一家人,不必如此客套。” 嫂嫂,是我要多谢你,多谢你上辈子对哥哥的不离不弃,多谢你在哥哥去世后,依然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来撑起哥哥的小家,多谢你能挺起精神来教导小侄儿。 多谢你,这辈子依然能成为我的嫂嫂,真好。 (未完待续。) 第344章 陪你一起白发到老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话?两厢执手,看得我好生眼热。”一道带着一丝沙哑又低沉的声音响起。 舒嫣华听了几十年这道声音了,无比熟悉,看向门外,果然就见在清笔和清墨的搀扶下,哥哥走了进来。 进了门,舒鸿煊一改烂醉如泥的样子,步伐稳稳当当的走到江映蓉身边坐下,江映蓉体贴的递给他一杯茶。 他朝江映蓉微微一笑,江映蓉脸色泛红,也笑了。 舒嫣华见此,知道自己在这里碍眼了,站起身,“哎哟,不得了不得了,不能留在这里了,省得被人埋怨,我啊,还是离开为好。嫂嫂,哥哥交给你了,今晚就辛苦你啦。” 舒嫣华朝江映蓉眨了眨眼,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离开。 又有丫环进来,把新的、热乎乎的膳食摆了一桌子。 江映蓉好笑道:“以前还不知道华娘会这么活泼呢,活泼起来,差点都招架不住。” 舒鸿煊感慨的道,“是呀,华娘很久没有这么活泼了,以前啊,她也是这么活泼的,年岁越大,就越沉稳了。” 几年之前的春节,华娘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一天之后,就硬生生的长大了,再也不复以前的撒娇,是他这个做哥哥的,让她辛苦了。 江映蓉不知道舒鸿煊说的是舒嫣华背负着深仇大恨重生回来的事,她赞同的点点头,“长大了,自然是要沉稳的,华娘再过不久都要嫁人了。” 舒鸿煊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这才嫁过来第一天呢,就关心起大姑子嫁人之后的事了。” 江映蓉跺了跺脚,“你们果真是两兄妹,就是喜欢打趣我。” 舒鸿煊伸出手,一把就将江映蓉抱住,江映蓉一个不防,跌坐在舒鸿煊的大腿上。 舒鸿煊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房间里的丫环们红着脸,福了福身,鱼贯而出,带上了门。 舒鸿煊抱着江映蓉,头靠在她肩膀上,闻着她身上的幽香,舒服的喟叹一声,“哦,华娘怎么打趣你了?”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蛋上,带着一股酒香,让人醉醺醺的。 江映蓉的脸瞬间红的能滴出血来,她不仅没有挣扎,反而身子往舒鸿煊怀里靠了靠,从她第一次见到他起,心中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现在在他怀里,只觉得无比的安心,就好像无论遇到何种风雨,这个人都会为她撑起一片天。 这种感觉来得无缘无故,她却深信不疑。 “华娘肯定是跟你学坏了,居然让我吃饱些才能照顾好你。”江映蓉无奈一笑。 耳边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笑声,“华娘说得没有错啊,你要是不吃饱些,万一体力不支怎么办?” 江映蓉不仅连脸,连脖子都红了,她轻啐一口,“你们两兄妹都不正经!” 舒鸿煊头轻轻挪了挪,脸蛋就蹭到了江映蓉的脸,他亲昵的蹭了蹭,无赖的道:“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要是对你正经,你还不得哭?” 江映蓉投降了,“你们两兄妹都是能言善辩之人,我说不过你们。肚子饿了么?来吃点东西,否则体力不支的人可就变成你了。” 舒鸿煊挑了挑眉,“还说我不正经,你不也是同样?” “我这不是夫唱妇随吗?”江映蓉斜睨了一眼。 这一眼,风情万种,看得舒鸿煊心中瘙痒难耐,用力在江映蓉脸蛋上亲了一口,惫懒的说道:“刚才敬酒喝的太多了,浑身无力,执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你喂我吃。” 江映蓉低头看了一眼揽在她腰间的手,箍得她紧紧的,也没有与舒鸿煊争辩,反而执起筷子,轻声问道:“你想吃哪个?” 舒鸿煊微阖着眼,吐出了几个字,“想吃你。” 江映蓉好气又好笑,她万万没有想到,在人前无论是容貌还是风度都备受赞誉的舒舍人,人后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偏偏,她却喜欢极了他这个样子。 她伸出左手,拍了拍揽在她腰间的手,“你先填饱肚子,等会才有力气......” 要她把剩下的话说出来,她也没有勇气了。 舒鸿煊喉咙间溢出了一窜笑声,“好,听夫人的。” “我不挑食,只要是你喂的,我都吃。” “既然是这样,我就按照我自己的口味,选些我自己喜欢吃的吃食喂给你了,来,张嘴。” “唔,是糯米团,你喜欢吃这个?甜甜的,不过为什么要选你喜欢吃的给我?” “让你以后知道我喜欢吃的是什么,将你养成跟我一样口味的人,以后你才不会跟其他女人同桌吃饭。” “傻瓜,我这一辈子,就只会有你一个女人,所以你要好好的,陪我白发到老。” “......好,陪你一起白发到老。”江映蓉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嘴角却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意。 半响之后,江映蓉停下了喂食,舒鸿煊扬声道:“来人,备热水。” 丫环们训练有素的进来,把桌子上的碗碟收拾好,又在净房里备好了热水,一言不发的退出了房间。 舒鸿煊站起身,顺带将江映蓉也抱起来,吓得江映蓉低呼一声,双手揽着舒鸿煊的脖子,讶然的问道:“夫君你这是......” 夫君这个称呼一出口,江映蓉愣了愣,这是她自然而然叫出口的,就好像已经叫了很多年一样。 舒鸿煊眸色深沉的看了她一眼,“当然是带着娘子你一起去洗漱就寝了,难道你喜欢为夫身上这股酒味?要是喜欢的话,我们现在就转回头,回到床上开始夫妻之间要做的事?” 江映蓉娇嗔的看了他一眼,就想挣扎下来,“一身酒味太臭了,你先去洗,等你洗完了,我再接着洗。” 两人一起洗漱这种事,想一想,就难以启齿了。 “相夫教子不是夫人你的职责吗?伺候夫君不是娘子为人妇要做的吗?现在正是娘子你伺候为夫的时候了。”舒鸿煊挑了挑眉。 “那也不能......” “不能什么?”舒鸿煊戏虐的看着怀里的女人。 “那也不能洗鸳鸯浴呀!”江映蓉豁出去了,娇羞的说道。 (未完待续。) 第345章 鸳鸯绣被翻红浪 到最后丫环们进来收拾净房的时候,脸都是微微红的。? 而这个时候,舒鸿煊早已抱着江映蓉回到了新床上。 “收拾好了,就退下去吧。”舒鸿煊的声音从内室传来,众丫环一一退出了房间。 屋子里的龙凤烛跳跃着火光,拔步床上,舒鸿煊看着身下面色绯红的妻子,眸子一深,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容,“蓉儿......” 江映蓉目光迷离的看着头上的男人,伸出双手,揽住他的脖子。 舒鸿煊低头,吻上了已经红肿的朱唇,熟练的撬开了她的唇齿,从温柔到火热,从火热到蛮横,又渐渐回归到了柔情。 手指翻飞,一件一件小衣从床上被扔下,舒鸿煊看着那副娇躯,小腹升起了一股邪火。 勉强按捺住这股邪火,从床头打开一个小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条白色的巾子,扑在江映蓉身下。 他的唇就如火焰般,到处点火,手也没有空着,虽然这辈子还没有一个女人,到底有着一辈子的经验,为了让小妻子也能从那种事里找到乐趣,他极尽缠绵的在小妻子身上的留下火种。 江映蓉早已经双眼迷离,脑袋都是一阵浑浑噩噩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能无助的让身上的男人带着她走进一个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美好领域。 “嘤......” 一声娇喘从江映蓉嘴里吐出,舒鸿煊小腹再次一紧,额头青筋直跳,他的大掌已经转战到了森林处,轻拢慢捻抹复挑,手指上的动作丝毫不慢。 他一边隐忍着,一边观察着妻子的神色,感受到指尖下还没有完全做好容纳他的准备,唇从山峰处一直蜿蜒往下,到平坦小腹的时候,只是打个圈,就直奔目的地。 江映蓉一惊,“不要......夫君,那里不行......” 舒鸿煊掰开了她的大腿,双手微微用力,头埋着,丝毫不理江映蓉的话。 “不行,夫君,那里脏......唔......”江映蓉再也说不出话来,声音里带着一种柔弱的支离破碎。 门外守着两个年长的妈妈,两人听着屋子里大少奶奶绵延不绝的声音,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尴尬和不好意思,不约而同的,两人心中同时想到:想不到大少爷/姑爷这么厉害,夫人还以为他不懂呢,还派着她们守在门外,要是大少爷真的不懂的话,就让她们去指点一二,现在看来似乎不用她们了? “呼......呼......”江映蓉软成了一滩水,浑身没有半点力气,房间里地龙烧的很热,身上都出了一层细小的水珠,随着她的喘气,山峰也随之而动。 舒鸿煊直起身子,低沉的笑了笑,“蓉儿,为夫忍不住了,等会有点痛,你忍忍。” 声音里已经不复平日的清爽,只余下沙哑和慵懒,江映蓉轻轻哼了一声:“嗯......” 舒鸿煊再次咬住了红桃,身下沉了沉,一个用力,江映蓉痛呼一声:“啊——” 舒鸿煊顿时停了下来,手上轻柔的抚摸着一边山峰,嘴里一边吮吸着另一边,缓解着妻子的疼痛。 渐渐的,喵呜声又响起,舒鸿煊重新开始动作,江映蓉只能随着舒鸿煊的动作来律动。 龙凤火烛已经燃烧到了一半,门外还在守候的两个妈妈面色通红的对视一眼,片刻之后,一个原本就是广平候府的妈妈低声道:“怎么办?要不要劝劝?这都大半个时辰了。” 另一个是江映蓉从昌兴候府带来的管事妈妈,她眯了眯眼,“可是,里面一次都没有结束......” 她们都是过来人,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自然知道从刚才大少奶奶那声痛呼到现在,一次都没有完结。 管事妈妈低声道:“再等等吧,这种时候,谁去劝阻,谁倒霉。夫人只是让大少爷不要需索无度,这一次都没有完结,需索无度自然就说不上了。” 广平候府的妈妈见状,只能颔赞同。昌兴候府的人不知道大少爷在家里的威严,她们这些积年的老仆是知道的,大少爷自从上朝理事之后,身上的威严越来越重,比侯爷都厉害,在春儿一家被大少爷通通提脚卖走了之后,家中的仆人再不敢小看大少爷。 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屋子里的声响终于渐渐消散了,两个妈妈也松了一口气,拢了拢身上的棉袄,轻轻跺了跺脚,借以暖和一下身子,管事妈妈心里暗自想着,小姐嫁给了姑爷真是有福气了。 屋子里地龙烧的火热,即便是在这种临近冬至的日子里,也依然暖如春。 舒鸿煊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浑身都舒坦了,把江映蓉抱进了怀里,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累了?” “困......”江映蓉眼皮子已经睁不开了,刚才那一刻,脑中一片空白,松懈下来之后,困意和倦意就涌上心头了。 “那就睡吧,明早还要早起呢。”舒鸿煊把人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很快,就听到了一道绵长又均匀的呼吸声。 舒鸿煊等到江映蓉熟睡之后,给她盖上了被子,身上披上了一件外袍,穿上了裤子,走到房门,打开,低声对门外的两个妈妈道:“让人准备一盘热水和两条干净的巾子进来。” “是,老奴这就去准备。”广平候府的妈妈低声应诺,亲自去了小厨房里端来了一盘热水。 等妈妈把热水端进了屋子,舒鸿煊挥挥手,“你们也下去休息吧,外面不用人守夜了。” 两个妈妈福了福身,轻手轻脚的离去。 舒鸿煊端着盘子来到床前,拿起一条巾子,打湿了水,掀开被子,轻轻给妻子擦拭身体。 等把江映蓉收拾好了,来到柜子里,翻找出一套他自己的干净的寝衣,给她穿上,自己就着剩下的热水擦了擦身,也换了一身衣服,再次躺上床,把江映蓉抱进怀里。 江映蓉感受到火源,自动自的往舒鸿煊怀里钻,整个人都钻进了他的怀里,才安稳的继续沉睡。 舒鸿煊紧紧的搂着她,心里想着的是,明早起来,要让人换一床被子才行,这床被子太小了,两夫妻,怎么能分被子睡觉? (未完待续。) 第346章 恩爱缠绵 天微微亮,门外就响起了管事妈妈的声音。 “大少爷,大少奶奶,该起了。” 内室里,舒鸿煊睁开了眼睛,眸子里一片清明,不像刚刚睡醒的样子。 他微微侧过头,看着怀里依偎着他睡觉的女子,见她面容恬静,嘴角挂着一抹笑意,似乎是在梦中遇到了开心的事。 舒鸿煊伸出手,顺着江映蓉的脸庞往下,渐渐来到朱唇之上,他用手指摸索了一下,耳边听到外面管事妈妈的声音,手一转,顺着往上,捏住了挺翘的鼻子。 很快,江映蓉整个人倏地坐了起来,胸口上下起伏不定,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片刻之后,她才怒目瞪着施施然的睡在床上的男人,“你是不是对我不满意呀。” 舒鸿煊失笑一声,连忙起来,将江映蓉抱进怀里,道歉:“是为夫错了,为夫道歉,请娘子万万不要怪罪夫君。” 江映蓉听着外面管事妈妈锲而不舍的声音,只得横了他一眼,不理他,应了一声,“苏妈妈,一盏茶后带人进来伺候洗漱。” 外面苏妈妈听了,立即就吩咐身后的丫环开始准备盆子和热水巾子等。 江映蓉挣脱了舒鸿煊的怀抱,从床里起来,看着舒鸿煊道:“夫君,我让你的丫环进来伺候你?” 舒鸿煊讶然的看着她,“为什么要丫环进来伺候我?你可是我的娘子!” 江映蓉脸上绽放一个笑容,“是,那我来伺候夫君。” 江映蓉才想转过身,突然发现自己踩着裤脚了,一个不稳,向前栽了下去。 舒鸿煊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拉进了怀里。 “毛毛躁躁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这般不稳重?”舒鸿煊无奈的一摇头。 江映蓉仍然有些惊魂未定,刚才差点就摔了一跤,她疑惑的皱了皱眉,“我刚才不小心踩到裤脚了......”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拖在地上的裤腿,这种不合身的寝衣自然不是她的,她一眼就看出了这是男式的寝衣,在这个房间里,能有男式寝衣的,除了她眼前这个男人之外,别无他想。 舒鸿煊一拍额头,他都忘记了,江映蓉身上穿着的是他的寝衣。 “昨晚见你睡着了,我拿热水给你擦了一遍身子,你带来的衣裳放在箱笼里,上了锁,我就不找了,拿了一套我自己还没有上过身的寝衣给你穿。”舒鸿煊解释道。 他低头看了一眼,妻子穿了他的寝衣,明显不合身,因为刚刚那一跌,宽大的领子也开了不少,昨晚他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可没有给她穿肚兜,如今这么一弄,一团白玉隐约可见的映入他眼底。 舒鸿煊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火光。 “咦,有什么东西顶住我了。”江映蓉难受的说道,她伸手一抓,抓住了一个硬物。 脸刷的爆红,很显然,她已经知道手里抓着的是什么东西了。 手猛地放开,脸上带着羞赫,舒鸿煊在她耳边低语道:“娘子,大清早就来引诱夫君,这下可怎么办?” 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使得她缩了缩,江映蓉脸红红的挣脱了舒鸿煊的怀抱,眼睛放在了梳妆台上的龙凤火烛上,不敢看向舒鸿煊,“要快点洗漱才行,还要去给老太君和父亲、母亲等人敬茶呢。” 舒鸿煊叹息一声,“如此龙精虎猛,为夫很难伫立行走呀。” 江映蓉的脸更红了,她娇嗔的瞥了舒鸿煊一眼,提起自己的裤腿,转身往外走,“那你好好平复一下你的血气方刚。” 舒鸿煊好笑的看着江映蓉的背影,右手摩挲着下巴,心中暗自琢磨,看来他这个小妻子,也不是那种只懂得遵循闺训、像个木头人一样的大家闺秀嘛。 嗯,真是好极了。 江映蓉先在柜子里找到了舒鸿煊今天要穿的衣服,放在火笼上祛除冷气,又在自己的箱笼里找到了一整套衣裳,包括肚兜、寝衣、外衣在内的一整套。 江映蓉将外衣同样放在火笼里薰热,手里拿着寝衣走进了内室。 在他们的内室里,床前放着一扇大屏风,江映蓉来到屏风后,就见舒鸿煊懒洋洋的躺在床上,闭目休憩着,没有丝毫要起床的念头。 江映蓉眼睛偷偷的瞄向那处雄伟之物上,见它依然昂首挺胸,想到昨晚在它的征伐之下投降,浑身一软,差点站立不稳。 江映蓉将寝衣搭在屏风上,自己背对着舒鸿煊,慢慢解开了她身上那套舒鸿煊的寝衣。 屋子里的地龙烧了一整夜,此时仍在还在发挥着作用,即便江映蓉把寝衣脱了,也没觉得冷。 一件一件的寝衣被脱下,手正伸向屏风搭着的寝衣,腰间就被一双手箍住,她吓了一小跳,低低的惊呼了一声。 随即,她立即就想到了现在自己的处境——她可是光着身的! “夫君,你快松手。”江映蓉面红耳赤的说道。 刚刚不是还闭目休憩的吗,怎么突然就起来了。 舒鸿煊从背后抱住了江映蓉,紧紧的贴着她,听了她的话,不仅没有松手,反而越发往前顶了顶,他低下头,将头埋在她的颈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傲然挺立的丰团,低沉沙哑的道:“娘子,你这是不诱惑为夫不成功就不罢手是不是?” 感受到比先前还壮硕的那物,江映蓉浑身一僵,哪还敢动,羞恼的道:“夫君!日头不早了,等会迟了可不好!” 这人,一点都不像外面人人传颂的无双公子了,明明就是一个色狼! 蠢蠢欲动的手从腰间让上爬,抓住那团傲然,捏了捏,揉了揉,在自己眼底下,清晰可见的变换成了众多不同的形状。 其实外面天色还没有大亮,管事妈妈怕两个小年轻不知事,早起要胡混,特意在五更时分就来叫门了,所以现在外面还是微微偷着一抹黑,自然也就没有光亮透进窗棂,一切的光源,都是梳妆台上那对硕大的龙凤火烛的光芒。 在昏黄的火光下,手里的那团白玉显得更加诱人可口。(未完待续。) 第347章 被翻红浪尤继续 <html><head><title>Apache Tomcat/7.0.62 - Error report</title><style><!--H1 {font-family:Tahoma,Arial,sans-serif;color:white;background-color:#525D76;font-size:22px;} H2 {font-family:Tahoma,Arial,sans-serif;color:white;background-color:#525D76;font-size:16px;} H3 {font-family:Tahoma,Arial,sans-serif;color:white;background-color:#525D76;font-size:14px;} BODY {font-family:Tahoma,Arial,sans-serif;color:black;background-color:white;} B {font-family:Tahoma,Arial,sans-serif;color:white;background-color:#525D76;} P {font-family:Tahoma,Arial,sans-serif;background:white;color:black;font-size:12px;}A {color : black;}A.name {color : black;}HR {color : #525D76;}--></style> </head><body><h1>HTTP Status 500 - 144</h1><HR size="1" noshade="noshade">r <b>type</b> Exception report</p>r <b>message</b> <u>144</u></p>r <b>description</b> <u>The server encountered an internal error that prevented it from fulfilling this request.</u></p>r <b>exception</b> java.lang.ArrayIndexOutOfBoundsException: 144 com.alibaba.fastjson.serializer.SerializeWriter.writeStringWithDoubleQuote(SerializeWriter.java:868) com.alibaba.fastjson.serializer.SerializeWriter.writeStringWithDoubleQuote(SerializeWriter.java:602) com.alibaba.fastjson.serializer.SerializeWriter.writeString(SerializeWriter.java:1366) com.alibaba.fastjson.serializer.StringCodec.write(StringCodec.java:49) com.alibaba.fastjson.serializer.StringCodec.write(StringCodec.java:34) com.alibaba.fastjson.serializer.MapSerializer.write(MapSerializer.java:188) com.alibaba.fastjson.serializer.JSONSerializer.write(JSONSerializer.java:369) com.alibaba.fastjson.JSON.toJSONString(JSON.java:418) com.alibaba.fastjson.JSON.toJSONString(JSON.java:406) com.encrypt.Action.execute(Action.java:68) sun.reflect.GeneratedMethodAccessor42.invoke(Unknown Sour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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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g.apache.struts2.dispatcher.ng.filter.StrutsPrepareAndExecuteFilter.doFilter(StrutsPrepareAndExecuteFilter.java:91) </pre></p>r <b>note</b> <u>The full stack trace of the root cause is available in the Apache Tomcat/7.0.62 logs.</u></p><HR size="1" noshade="noshade"><h3>Apache Tomcat/7.0.62</h3></body></html> 第348章 舒鸿煊的表态【求个票哈,啥票都行】 ?L??Lp?d??/so??9?m?X|mf<???6?Ajl?6??p-?7 3??h5}3???O??带着江映蓉,从他自己的院子拂云居里,一路沿着游廊,牵着江映蓉的手,往关氏的福寿堂里走。r 出了正房,江映蓉想要挣脱舒鸿煊的手,偏偏舒鸿煊抓得很紧,不得已,只能任由他抓住了。r 一路上,江映蓉见到那些来来往往的下人,怕他们看到舒鸿煊牵着她的手,会嘲笑她这个大少奶奶不规矩,就连她身后跟着的苏妈妈也不放心,数次想要出言提醒,又不敢,好几次欲言又止。r 很快就到了福寿堂门口,门口守着的丫环见到舒鸿煊一行人,一个立即掀起门帘,进去禀报,一个大老远就福身行礼,舒鸿煊带着江映蓉来到门前之时,先前那个进去禀报的丫环也出来了,随着她一起出来的,还有关氏的心腹妈妈梁妈妈。r 梁妈妈喜笑颜开的福了福身,“大少爷安,大少奶奶安,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怎么不晚点起床?老太君吩咐过了,昨日你们都劳累了,今天不用这么早来请安。”r 舒鸿煊这才放开了牵着江映蓉的手,梁妈妈看着,眸光微微一闪,心下自有计较。r “昨日喝酒太多,头疼欲裂,太过疲惫,反而睡不着,加上蓉儿念叨着要给祖母请安,我们就早起来了。”舒鸿煊面不改色的说着慌。r 江映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面色如常,心中微微动了动。r 很明显,这番话说的梁妈妈很欢喜,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听了舒鸿煊的话,还忧心的望向他,r “大少爷可是休息不好?也对,昨天来了这么多的贵人,大少爷要应酬他们,喝的酒也太多了。r 大少爷,大少奶奶,你们快进来,外面天寒地冻的,冷着呢。大少爷本来就休息不好,要是再冷着,那可就遭罪了。”r 梁妈妈亲自给两人打起帘子,恭敬的迎着两人进去。r 舒鸿煊走进大堂里,环视四周,道:“今儿只有我们来了?”r 大厅里除了几个侍立在两边的丫环之外,没有一个主子在。r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有心了,要是老太君知道大少爷一整晚休息不好,大清早就赶来给她请安,还不得心疼?”梁妈妈脸上含笑的说着。r “祖母呢?起来了吗?还是说我打扰了祖母休息?”舒鸿煊问道。r 梁妈妈连连摆手,“哎,大少爷这话就岔了,您怎么会打扰老太君休息呢?老太君见到你来,不知多开心呢,老太君只是在里面梳妆而已。”r “哦,祖母还在梳妆?梁妈妈那快进去伺候祖母吧,祖母习惯了有你在身边,少了你,祖母还不得跟我生气?”舒鸿煊微笑着道。r 这话捧得梁妈妈很舒服,她脸上的皱褶子都笑开了花,“大少爷,大少奶奶,快请坐。老太君习惯了我梳的头,我这就要进去继续伺候老太君了,您二位在这里坐坐。来人,还不给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上茶?怎生如此慢?”r 见丫环上来奉茶,梁妈妈告罪一声,又转回了内室。r 内室里,关氏闭目养神,一个丫环在她身后,轻柔的给她揉着头,按摩着。r 见梁妈妈进来挥挥手,丫环退出了内室,梁妈妈上前,拿起一把牛角梳子,轻柔的给关氏梳头。r 一边梳着头,一边在关氏耳边低声道:“老太君,大少爷对这位大少奶奶很上心。”r “哦?”关氏睁开了眼,看着镜子里梁妈妈,鼻子里哼出了一个短促的鼻音。r “老奴刚才出去迎接他们进来,看到大少爷一路都牵着大少奶奶的手走来的,一直到了门前才放开。”梁妈妈想起刚才看到的,连忙给关氏说道。r “这么说来,煊哥儿还真的是对这个媳妇儿很上心呢。”关氏沉吟道。r “是的,老奴看着,大少奶奶脸色红润,眉宇间带着一抹娇羞,看来昨晚两人相处的不错。”梁妈妈低声道。r “煊哥儿那边,早起有人去验红了吗?”关氏问道。r “老太君,这会儿,福寿堂里,只有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来呢,恐怕夫人那边的人还没有去拂云居。”r 梁妈妈放下牛角梳,开始给关氏挽发髻,“不过我看着,大少奶奶身后跟着的那个妈妈,手里捧着一个小匣子,不知道是不是收了红绫在里面。”r “嗯,这种事,让大夫人去处理吧,大少爷在外面,你有没有让人上茶点?大清早就过来,肯定还没有用早膳,可不能饿着了大少爷。”关氏关切的问道。r “小厨房那里不妨大少爷这么早过来,已经正赶着做了。大少爷说,昨天应酬那些贵人们喝了很多酒,头疼一晚上,没怎么休息好,老奴看着,大少爷的脸色的确不怎么好呢。”梁妈妈知道关氏有多紧张舒鸿煊,连忙将这话说了出来。r 关氏气恼道:“你这个老货,这么重要的事,偏偏等到现在才来说!不要磨蹭了,赶紧给我梳妆打扮,早点出去,不能饿着我宝贝大孙子。侯爷他们还没有来?”r “还没有到平时请安的时辰呢,估摸着没有这么快。”平时请安的时辰可没有这么早的,大少爷来的时候,天色才刚刚擦亮。r “梅氏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煊哥儿昨天累了一整天,今儿一大早都能来给我请安,她昨天就在那里吃吃喝喝的,也能到现在还不来?r 去,派人通知各房,让他们早点来福寿堂,早点敬完茶,早点让大少爷回去休息。”关氏不满的说道。r “是,老奴这就派人去。”梁妈妈福了福身,就要出去吩咐丫环们去各院通知关氏的命令。r “还有,在我红木雕牡丹花开的那个箱子里,把那个红漆描金海棠花匣子拿出来。”关氏又吩咐道。r 梁妈妈惊讶了,“老太君,先前准备的那个黑漆镙钿牡丹花匣子不要了?”r 红漆描金海棠花匣子里装的可是一套价值不菲的金刚钻首饰,那可是关氏压箱底的东西,竟然拿出来给大少奶奶做见面礼?r 这可比黑漆镙钿牡丹花匣子里那套赤金首饰更加贵重了。r “既然煊哥儿喜欢她,我自然也喜欢她。不要多说了,去拿出来吧。”关氏挥挥手,让梁妈妈速去。(未完待续。) 第349章 不同的待遇 ??R???^??f?38???>?懊?L@??0`???U????J???U?bIBy???和江映蓉只是在大厅里等候了两盏茶的时间,关氏就带着梁妈妈出来了。r “祖母,孙儿给您请安。”舒鸿煊站起来,跟关氏请安。r “祖母,孙媳妇给您请安。”江映蓉也跟着站起身,福了福身。r 关氏笑着让两人坐下,关切的看向舒鸿煊,“听梁妈妈说,你昨夜里休息不好?”r 舒鸿煊不在意的笑了笑,“嗯,昨天喝酒喝太多了。”r 关氏满脸的关怀,“那你等会带着你媳妇敬完茶之后,就回你院子里休息。”r 舒鸿煊笑着应道:“还是祖母疼我。”r 关氏笑吟吟的:“祖母不疼你疼谁?”r 如果只是单纯两人的互动,绝对看不出来,两人其实都没有真正将对方放在心上。r 关氏是利益至上,只要对侯府有好处的,她就会偏疼谁,舒鸿煊其实内里本就是个冷情的人,除了少数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之外,其他人他是不会在乎的。r 不能说是心照不宣,只能说是舒鸿煊在没有撕破脸面之前,他会维持一个和乐融融的局面。r “蓉姐儿昨晚睡得好吗?”关氏把目光转向江映蓉。r 江映蓉立即起身恭敬的回道:“晚上都在照顾夫君呢。”r 江映蓉不是傻子,既然在门口的时候,舒鸿煊说出一整晚都休息不好的话,在面对关氏的时候,她自然不能拆舒鸿煊的台,也更不可能对着关氏说,昨晚她睡得比猪都熟,是舒鸿煊照顾的她。r 她敢这样说,这个家她也就难以立足了。r 作为一个妻子,贤内助,照顾丈夫是她的职责,被丈夫照顾这种事,不能当着广平候府的主子说出来,特别是她发现关氏很紧张舒鸿煊的时候。r “嗯,煊哥儿身居高位,认识的大人们和贵人们都很多,昨天家里来了这么多的贵人,他是一定要招呼的,你身为他的妻子,要照顾好他。”r 果不其然,关氏问江映蓉休息的好不好,其实根本不是关心江映蓉的作息,而是看她有没有尽到一个做妻子的本分。r “是,蓉儿知道。”江映蓉恭敬的回道。r “坐下吧,我们家没有这么大的规矩,不用拘礼,坐下回话就是,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祖母是个慈善人,对你们这些后辈最是疼爱。”关氏笑着让江映蓉坐下。r 江映蓉应了,毕恭毕敬的坐下,就算关氏说不用拘礼,她依然是紧守着礼仪规矩,让一直暗中观察她的关氏暗自点头。r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丫环的禀报声:“大小姐到。”r “哦,是华娘到了,华娘今儿起得挺早的。”关氏满脸笑容的说道。r 自从舒嫣华被陛下赐婚五皇子之后,关氏一改先前对她爱理不理的态度,对她关怀备至,只要有舒嫣华在场,关氏眼里一定是舒嫣华的。r 舒嫣华带着葡萄从外面走进来,站在堂前福了福身,“华娘给祖母请安。”r “好好,华娘快来祖母这里坐。”关氏伸出手,朝舒嫣华招手到。r “哥哥早,嫂嫂早。”舒嫣华向舒鸿煊和江映蓉打了招呼,才来到关氏面前。r 关氏一把拉住她的小手,摸了摸,察觉到是温热的,才满意的一点头,“天冷,你出门记得让丫环给你备着手炉,可不要冷着了。”r 舒嫣华手里捧着一个手炉,闻言笑了笑,“是,华娘会记得的。”r 关氏直接把舒嫣华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亲昵的问道:“饿了吗?从百雨金轩走过来,累坏了吧?”r 百雨金轩是距离关氏的福寿堂最远的一个院子,舒嫣华能第二个到达福寿堂,这说明她出门的时候,跟舒鸿煊出门的时间差不多。r “有点饿了,华娘就等着来祖母这里吃早膳呢。”舒嫣华也笑着道。r 关氏一叠声的吩咐梁妈妈,“快去小厨房看看,做好了点心没有,拿一些点心和牛乳上来给大小姐和大少爷吃用,这要是等敬完茶,还不得饿坏我的心肝孙子和孙女?”r 梁妈妈应了一声,亲自出门去小厨房里拿吃食。r “祖母不用如此麻烦,待会就可以用早膳了。”舒嫣华连忙阻止。r “听祖母的,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轻忽?可要养的白白胖胖的,好为皇家生一个大胖孙子。”关氏笑意盈盈的道。r 舒嫣华眼皮子跳了跳。r 江映蓉一直悉心的观察着,她和舒鸿煊来到这里,她就好像成为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人,关氏更多的是将注意力放在舒鸿煊身上,等到舒嫣华来了,就连舒鸿煊也被关氏放在一边了。r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夫君,见他不动如山的在喝着茶,心中忽然一笑,也是,华娘是他嫡亲的妹妹,他怎么会跟妹妹吃醋?r 梁妈妈很快就回转,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先是在上首关氏坐着的罗汉床上的小桌子上拿出了一碗牛乳,一碗燕窝,几碟子的点心,再在舒鸿煊手边的小桌子上放了两碗燕窝和几碟子点心。r 关氏招呼了一声,“煊哥儿,华娘,蓉姐儿,快点用些点心填填肚子,吃点热乎的暖暖身。”r 随即,她又有些埋怨的说道:“也不知道你哥哥怎么想的,要你每天早起喝一碗牛乳,跟着祖母喝燕窝不好吗?”r 这话正是对舒嫣华说的,在场四人之中,只有她面前摆着的不是燕窝而是一碗牛乳。r 舒嫣华笑了笑,“华娘也喝习惯了,每天不喝一碗怪难受的。”r 舒鸿煊没有出声说话,妹妹现在个头有这么高,全赖牛乳的作用,不懂的人不会懂,就算他对着这些人说吃牛乳能长高,这些人也只会觉得牛乳上不得台面。r “侯爷、大夫人、二小姐、四少爷到!”r 舒修和带着梅氏、舒妍玉和舒鸿文走了进来。r 舒修和朝关氏一拱手,“娘,儿子向您请安。”r 梅氏也带着女儿、儿子请安:“儿媳妇向娘请安。”r “玉儿/文哥儿向祖母请安。”r “来了?快来坐。”见到大儿子,关氏笑得眉眼弯弯的。r 舒鸿煊等人也站起身向舒修和、梅氏两人请安。r 舒嫣华自觉走下了关氏身边的位置,在江映蓉下首的座位上坐下。r 舒妍玉见着小桌子上用剩的几碟子点心和空空如也的碗,手心倏地握紧。r (未完待续。) 第350章 敬茶 ?d2E(V???R~yAV ?C?Z3|z?0?a69v?8?6;12M?&[<d?_4?_???的残羹剩碟很显然是舒嫣华等人吃剩的,舒妍玉心中的不忿正是源于此。r 以前她是关氏最疼爱的孙女,现在舒嫣华取代了她的位置,她焉能不忿?r 心中暗暗怒骂,父亲母亲都没有来,就在这里用早膳,一点没有将父亲母亲放在眼里。r 梁妈妈指使着丫环将碗碟收拾了下去,无论是关氏还是舒鸿煊等人,好像都没有见过那些碗碟一样。r 关氏正想说话,门外又传来了丫环的禀报声。r “三小姐到。”r “二老爷一家到。”r 舒二叔带着姜氏、舒鸿博、舒鸿达、舒燕巧走了进来。r 一番见礼之后,关氏开口道:“好了,人齐了,新妇开始敬茶吧。”r 关氏独自一人坐在上首,她出声之后,就有丫环在她面前摆放了两个蒲团,另有丫环端了托盘,托盘上放着两杯茶。r 舒鸿煊带着江映蓉跪在蒲团上,从丫环手上的托盘里端起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递给关氏:“孙儿请祖母喝茶。”r 关氏眉开眼笑的接过舒鸿煊手中的茶,轻轻抿了一口,从梁妈妈端着的托盘里拿起一个红封,递给舒鸿煊:“望你以后前程似锦,青云直上。”r “多谢祖母。”舒鸿煊将红封收进了怀里。r 江映蓉也奉上一杯茶,恭敬的道:“孙媳妇请祖母喝茶。”r 关氏也接过江映蓉手中的茶,嘴唇碰了碰杯沿,从托盘里拿起那个红漆描金海棠花匣子,递给江映蓉,带着严肃认真的神情说道:r “望你以后做一个贤内助,照顾好煊哥儿,让他将精力放在朝堂上,也望你早日给家里开枝散叶,早点生一个大胖玄孙出来给祖母疼爱。”r 江映蓉双手接过红漆描金海棠花匣子,梁妈妈笑着道:“大少奶奶,这匣子里的可是老太君压箱底的好东西,可不要辜负了老太君一番心意。”r 这个时候就是梁妈妈出来说话了,关氏身为长辈,不好自吹自擂自己准备的见面礼,身为她的贴身妈妈,由梁妈妈点破最是合适不过,可以让舒鸿煊承情。r 江映蓉乖巧的应了,“是,多谢祖母厚爱,日后孙媳妇必定好好照顾好夫君的。”r 江映蓉将这个匣子交给身后跟着的苏妈妈,又从苏妈妈手里接过一个小包袱,恭敬的递给关氏,“祖母,这是孙媳妇为您做的棉袄,您试试合不合身。”r 梁妈妈接过,没有当场打开,关氏点点头,“你有心了。”r 接着是给舒修和与梅氏敬茶。r “父亲请喝茶。”舒修和接过儿子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同样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封递给舒鸿煊,告诫道:“成了亲,就是大人了,凡事都要三思,要好好为家里争光。”r 舒鸿煊应了,“是,谨遵父亲教诲。”r 江映蓉也奉了茶给舒修和,舒修和喝了一口,点点头。r 他是公爹,没有什么话要交代儿媳妇的,那是梅氏的责任。r 梅氏细细的打量着跪在她跟前的女子。r 一身大红色貂皮皮袄,桃红间银白吴棉衣裙,裁剪得体,就算是大冷天,也可以见到她苗条的身姿,头上挽着随云髻,插着一根红翡滴珠凤头钗,红得鲜艳,金得璀璨,一看就是好匠人的杰作,圆润的耳珠上带着红宝石镶金耳坠,脸上带着一抹娇羞,是一个娇媚多姿的女子,跟她身边跪着的舒鸿煊,可谓是天作之合。r 梅氏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容貌果然不差,想到今早来给她回话妈妈说起两人昨晚的洞房花烛夜,心知这女子很得舒鸿煊的喜爱。r 梅氏接过两人的杯子喝了一口,她同样从陈妈妈手里拿出一个匣子交给江映蓉,“望你以后相夫教子,好好照顾煊哥儿,早日为我添一个大胖孙子。”r “是,多谢母亲。”r “母亲,这是儿媳妇给您做的一套衣裳,您瞧瞧合不合身。”江映蓉同样给梅氏送上一个小包袱。r 接下来是给舒二叔和姜氏敬茶,两人同样分别给了见面礼,江映蓉也给姜氏回了礼,只是这回她给姜氏的,就不是衣服了,而是一对鞋。r 祖母、母亲和二婶之间,总要分个亲疏,至少在这种场合上是要分的。r 给长辈的敬完茶,给同辈就不用这么麻烦了。r 首先是舒嫣华来给舒鸿煊和江映蓉见礼,“华娘见过哥哥、嫂嫂,嫂嫂快点给我生个好侄儿。”r 江映蓉被长辈的叮嘱,现在又被同辈的打趣,脸上的红晕一直没有褪下去,她娇嗔的看了一眼舒嫣华,递给她一个自己亲手做的荷包,“这是嫂嫂给你的见面礼。”r “多谢嫂嫂。”舒嫣华笑着收了。r “二弟,这是嫂嫂给你的见面礼,希望你高中三甲,为家里争光。”江映蓉从苏妈妈手里接过一个盒子,递给舒鸿博。r 舒鸿博道谢:“多谢嫂嫂。”r “你嫂嫂特意让人去岭南那边买的正宗端硕,可不要辜负你嫂嫂一番心意。来年就是春闱了,我知道你已经考了举人,只是哥哥建议你,还是再学三年,下下一科的春闱再去,不要急着去科举,打铁终须自身硬,多学点,巩固了学识,在春闱和殿试上的把握更大。”舒鸿煊亲昵的拍了拍舒鸿博的肩膀,叮嘱道。r “是,哥哥,我会再沉淀一下自己的学识的。”舒鸿博深知自己不是眼前这个学识渊博的哥哥,他原本就没有准备明年去参加春闱的。r 接下来继续见礼。r 无一例外,江映蓉给家中少爷们的都是文房四宝,给家中三位姑娘,则是一个她亲手绣的荷包,荷包里给舒嫣华的是一个上好的玉佩,给舒妍玉的,是一根金簪,给舒燕巧的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r 可见她也是做了功课的。r 见完礼,敬完茶,关氏就吩咐梁妈妈传早膳,大家一起跟着关氏的脚步去了偏厅里用早膳。r 江映蓉是新妇,等到早膳传上来,她自己站在关氏和梅氏中间,伺候她们用早膳。r 梅氏一直没有出声,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江映蓉的服侍。r 这时,关氏说话了:“好了,蓉姐儿坐下来跟我们一起用早膳吧,我们家没有那种让媳妇立规矩的惯例。”r 梅氏的脸,瞬间划过一丝不自然。r (未完待续。) 第351章 骑虎难下 梅氏作为江映蓉的婆婆,被关氏这么一说,无异于是在全家人面前丢了面子。 广平候府没有要媳妇立规矩的惯例,这种话,应该从梅氏嘴里说出,而不是从关氏嘴里说出。 这不是显得她是一个恶婆婆,看不惯江映蓉,专门让她立规矩的吗?再说了,江映蓉先前不是已经在福寿堂里用过了点心吗?哪里有这么容易饿?梅氏心中暗骂关氏多管闲事。 殊不知关氏也在心里对梅氏恨铁不成钢,从传早膳开始,她就在等着梅氏主动开口让江映蓉坐下用早膳。 江映蓉家教好,礼仪规矩足,不用人招呼都知道要在她和梅氏身边伺候,这孙媳妇很好。 不过给她们两层婆婆布菜意思意思就行了,头筷子给夹一著子就是,然后在她的想象里,梅氏这个时候就应该开口,让江映蓉坐下用早膳。 梁妈妈说江映蓉很得煊哥儿的喜欢,煊哥儿昨夜里也没有休息好,既然如此,当然是让两个小夫妻早点用完早膳,早点回去,让江映蓉伺候煊哥儿休息。 偏偏梅氏这般不懂事!让江映蓉站着布菜都快把早膳给用完了! 她这个做婆婆的,在梅氏嫁进来之后,也没有让她立规矩,怎么到了梅氏做婆婆,就这么对儿媳妇了? 这是在她跟前显摆自己做婆婆的威风吗? 这是让她知道,她这些年对梅氏太好了,她以前没有让梅氏立规矩是她的错吗?所以才让江映蓉在她跟前立规矩,显示她这个做婆婆的很厉害? 关氏一肚子火,一半是因为她觉得梅氏这样的做法是在她面前显摆婆婆的威风,也是在削弱她作为老太君的权威,另一方面,是基于不想让舒鸿煊误会,以为她这个做祖母的作践孙媳妇,所以她开口了,让江映蓉坐下,不用继续伺候她们两个了。 本来想给这个施恩的机会留给梅氏的,哪知梅氏不懂事,关氏索性也就不顾全梅氏的面子了。 一时之间,餐桌之上一片寂静。 不仅是关氏这桌女眷坐的桌子,就是舒修和那边男丁坐的桌子,也纷纷停下了筷子,看向了这边。 江映蓉脸上的笑容一僵,感受到其他投注来的目光,头皮有些发麻,她心中简直是欲哭无泪。 关氏让她坐下来的好意她知道,但她宁愿关氏不出这个声。 本来做新妇的,伺候婆婆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再说,她伺候的还是两层婆婆,是敬茶的第一天,早膳布个菜不是多难的事,这种规矩在家里的时候,她娘亲就已经锻炼过她了。 做媳妇的,又不是让做什么多难的事,这种伺候她做得来,她就想着,安安分分的在早膳里伺候好两层婆婆,至少在她还没有熟悉广平候府的情况下,少说多做,按规矩办事总不会出差错。 偏偏关氏发话了,让她不用布菜,坐下来用早膳,在早膳即将用完的时候! 她都想好好问一下老太君是不是看她不顺眼了,要么你就一开始的时候说这话,要么就不要说,在这种时候,真是让她骑虎难下。 关氏这话是为她好,可是她也必定是间接得罪她的婆婆广平候夫人梅氏了。 一个是祖母,一个是婆婆,是听祖母的坐下来用早膳从而得罪婆婆,还是婉拒关氏的好意,继续伺候两人用膳从而得罪关氏? 而且这边的动静连公公和二叔那边都知道了,当着广平候府男丁的面前,她这个做新妇的,第一天就让祖母和婆婆起了间隙,也不知道会不会将她当做扫把星。 江映蓉想不到,嫁进来的第一天,就遭遇了这样的难题。 这个时候,很自然的,她将目光望向了舒鸿煊。 人在绝境或者遇到难以解决的难题的时候,都会本能的寻找能让她们安心的、可以作为依靠的人。 舒嫣华眸子里闪过一抹担忧,她也想不到关氏会来这么一出,看似是对江映蓉好,但实际上也是把嫂嫂放在了火架上烤,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舒鸿煊接收到江映蓉求助的目光,突然出声道:“祖母,孙儿头疼欲裂,几乎一整晚没睡,脑仁疼得很,请恕孙儿不孝,想先回院子里好好休息。” 关氏立即就将江映蓉和梅氏抛在脑后,连忙起身满脸紧张的走向舒鸿煊的方向,“头疼欲裂?你这孩子,先前来祖母这里的时候就见你脸色不好了,还以为你没什么大碍,既然你不舒服,怎么还强撑着留在这里陪祖母用早膳? 快快回去休息,陪祖母用膳什么时候不行,天寒地冷的,你又头疼,万一风邪入体就不好了。呸呸呸!祖母说错话了,大吉大利,我家孙儿必定身体康健的。” 关氏一脸虔诚的双手合十说了一句吉利话,又转头对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江映蓉道:“煊哥儿媳妇,你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扶着你夫婿回房,好好伺候他?” 关氏还不放心,问道:“煊哥儿,要不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见关氏这般紧张,就连舒修和也皱着眉头问道:“你身子不舒服?” 关氏闻言,白了舒修和一眼,“你这个做老子的不知道?昨天煊哥儿跟那些老大人们敬酒,都喝醉过去了。” 说起老大人们,自然就想起昨天的盛景,昨天在他记忆中舒鸿煊的确是一口饭都没有吃过,只顾着应酬那些权贵了。 舒修和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开口道:“既然不舒服,就让你媳妇儿陪你回房休息吧。要是不舒服,就让太医来看看。” 舒二叔也开口道:“不错,煊哥儿快回去休息吧,不用在这里强撑着,看你脸色的确不是很好,都快透着青色了,趁着不用去上朝,好好在家里养养身子。 每天整理朝中公务,听那些老妈妈说你拂云居里晚上总是过了两更才熄蜡烛,早上又这么早起去上朝,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你这么挥霍的。家里还指望着你走出一个阁臣呢,身体要紧。” 舒二叔这番话可是打中了关氏的七寸,她面色立即就变了,一叠声的吩咐道:“快,去请个太医来给煊哥儿看看。” 这可是有望做阁臣的孙儿,他的身体康健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未完待续。) 第352章 这事不是你的错 舒鸿煊微微摇头,“祖母,不用去请太医了,孙儿新婚第一天,就去请太医,传了出去,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误以为孙儿身体不行呢。” 本来就不是真的头疼欲裂,他的身体康健着呢,请太医就太假了。再说,就像他说的那样,新婚第一天就要请太医,本来没事,其他人也会帮他想出事来。 关氏听了,也觉得舒鸿煊说的对,万一传了出去,让陛下以为舒鸿煊的身体不行,那可不就得不偿失了? 既然如此,关氏也就不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向江映蓉招手道:“煊哥儿媳妇,你快来伺候煊哥儿回去休息,午间也不用来我这里了,好好服侍他,到了晚间,要是休息好了,再来祖母这里陪祖母用晚膳。” 江映蓉应了一声:“是,孙媳妇知道。” 说着,就往男丁这桌走过来,舒鸿煊也站起身,走出几步,等到江映蓉来到他身边,他才朝舒修和与梅氏的方向拱了拱手,“父亲母亲,孩儿不舒服,先行回去休息。” 舒修和一摆手,“去吧,身体要紧。” 梅氏也一脸担忧的道:“要是到了晚间还不见好,记得不要逞强,去请太医来问诊。” “是,孩儿知道了。”舒鸿煊应了一声,带着江映蓉走了。 关氏此时也没有了吃早膳的欲望,她一摆袖,淡淡的道:“我已经用好了,你们大家慢慢吃。” 梁妈妈赶紧上前扶着关氏走回大厅里,又吩咐丫环上茶给关氏漱口。 留下一桌子的人面面相觑。 这一顿早膳终究是吃不下去了,舒修和放下了筷子,其他人也纷纷停了手中的动作。 梅氏脸色有些僵硬,舒妍玉低着头,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忿嫉恨的幽光。 舒燕巧心中有些担忧,今天本来是大喜事,结果变成了这样,嫂嫂让嫡母落不下台,也不知道嫡母会不会对嫂嫂怀恨在心。 舒嫣华神色如常,刚刚她就想通了,反正有没有这事,梅氏照样会看嫂嫂不顺眼,谁让嫂嫂是哥哥的妻子呢,这种天然的身份就注定她们之间的立场是对立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梅氏下不来台。 反正直接让梅氏没面子的人又不是嫂嫂,而是关氏。梅氏可是京城里一等一的贤惠,又怎么会对明里对关氏不满,更不会对嫂嫂不满,哈,憋都要憋死她! 至于广平候府另一个女主人,舒二叔的妻子姜氏,则是姿态优雅的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一脸无事人的样子,并没有其他异常。 舒修和起身,往大厅里走,要去陪着关氏,任谁都看得出来,关氏现在心情不爽,身为孝子贤孙的他们,自然要想办法逗得关氏开心起来。 于是众人齐齐起身,跟着舒修和的脚步,往大厅里走去。 ...... 跟着舒鸿煊走出福寿堂的江映蓉一脸愧疚的道:“夫君,对不住。” 舒鸿煊侧头看了一眼小妻子,见她神色愧疚,眼眶微红,好像想哭出来一般,他失笑一声。 执起江映蓉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这一次,江映蓉没有半点挣扎。 “为何要说对不住?你有做了对不住我的事?”舒鸿煊慢条斯理的说道。 江映蓉情绪很失落,低着头,任由舒鸿煊牵着她走,“是我不好,将好好的早膳弄成这般,还让母亲下不来台。” 舒鸿煊见小妻子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大手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掌心。 江映蓉抬起头,双眼微红的看着他。 “就这事?”舒鸿煊挑挑眉。 “这事还不够?”江映蓉一愣,讶然的说道。 她身后苏妈妈也跟江映蓉一样的想法,满脸都是一股愁容,脑海里已经开始想着要怎么去大夫人跟前赔罪了。 “这事不是你的错,不用向我道歉。”舒鸿煊觉得自己要是再慢一点,小妻子都可以哭出来了。 江映蓉这下真是怔楞住了,以至于她脚步都顿住了在那里。 舒鸿煊感受到身边之人的停顿,也跟着停下来,回过头,不解的看着她,“怎么啦?” 江映蓉一怔,又迈开脚步,两步就跟在舒鸿煊身边,“夫君,你的意思是......” 舒鸿煊摇摇头,微微弯下腰,在她耳边低声道:“回去我们自己的院子再说,隔墙有耳。” 江映蓉点点头,不再出言,跟着舒鸿煊的脚步,回到了拂云居。 见到两人这么早就回到拂云居,江映蓉的丫环全都诧异了,只有一个身穿鹅黄色棉袄,容貌秀丽的女子走上前,面色如常的向两人请安,“请少爷、少奶奶安。” 舒鸿煊笑着对这个女子道:“绿意,我和少奶奶都没有吃饱,你去小厨房那里准备一些好克化的吃食给我们吧。” 绿意福了福身,应了,“是,绿意知道。” 她又转头望向江映蓉,“少奶奶,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江映蓉从刚才进院子,就看到这人在指挥拂云居的丫环婆子们在忙活着,就明白这人应该是舒鸿煊的贴身丫环,她昨天嫁进来,还没有来得及从苏妈妈口里知道拂云居的具体情况。 见绿意姿容秀丽,身姿苗条,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书卷气,不似丫环般,反倒像是小门小户的小家碧玉,与她这种侯府贵女不同,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水乡柔情。 想到这人一直伺候舒鸿煊,按照她的身份,以后应该会是舒鸿煊的妾侍,心里不可抑制的,涌起了一股酸涩。 如今听绿意巧笑晏晏的问她,她也笑着回道:“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好克化就行。” 绿意点点头,“是,绿意知道了,请少爷和少奶奶等一刻钟,绿意这就去准备。” 绿意朝苏妈妈颔首致意,走向了小厨房,为两人准备早膳。 舒鸿煊带着江映蓉回到了正房里,屋子里一直烧着地龙,就算他们去了福寿堂,地龙也一直通着,两人一回来,就感觉到了一股暖意。 舒鸿煊自己动手脱开了身上披着的鹤髦,换了一身家常的衣服,江映蓉也换了一身,绿意已经带着人来给两人摆早膳了。 “少爷,少奶奶,早膳做好了。” “行,放着吧,你带人出去,我们不用人伺候。” “是,绿意告退。” (未完待续。) 第353章 夫妻本一体 舒鸿煊牵着江映蓉的手,带着她来到桌子前,让她在身边坐下。 见到桌子上的膳食,舒鸿煊赞叹一声,“这膳食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只见桌子上,有着两个大碗,碗里是面,面上铺着粉嫩可口的虾仁、瑶柱等海味,还有肥厚的香菇和青菜,另外还有一碟子的酸辣萝卜,一碟子的黄豆,一碟子的椒盐花生,一碟子的荷包蛋。 江映蓉也赞饿了一声,“看着简单,可隔着这么远,我都能闻到香味了。” 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做出这样的早膳,确实是很难得。 “来,知道你没有吃饱,快来试试绿意的手艺。”舒鸿煊坐下,招呼江映蓉。 “这是绿意做的?”江映蓉一愣,问道。 “是,我的膳食,一般都是绿意做的,小厨房里的厨娘,只是负责拂云居里其他仆从的膳食而已。”舒鸿煊先吃了一口子酸辣萝卜,赞道:“香甜可口,味道适中,不会很辣,刚好可以开胃,你尝尝。” 江映蓉也执起筷子,尝了一口,同样颔首道:“果然好吃。” 然而心里那种酸涩更重,绿意这姑娘,不仅长得好,还有一手好厨艺,夫君的膳食都是她准备的,看来她在夫君心中的地位不差。 “家里的中馈一直都是母亲管的,估计母亲也不会将中馈交到你手上,拂云居的事也少,有空的话,你跟着绿意学一学,毕竟她快嫁人了,以后想要晚上叫个宵夜也麻烦。” 江映蓉猛地抬起头,惊讶的看向舒鸿煊。 舒鸿煊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怎么啦,这副惊讶的样子。” 江映蓉羞赫的红了脸,小小声的道:“夫君,你看出来了?” 舒鸿煊笑着拍了拍她的小手,“不用担心,我说过,今生只会有你这一个女人,我舒容景承诺过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我们以前认识不深,你有所怀疑是正常的,只是你以后可不要这样了,你要相信你的夫君,有什么不开心的,或者疑惑的事,都可以问我,不要自己埋在心里,憋着不说心里不舒坦,也容易伤了我们夫妻的感情。” 江映蓉急了,“夫君,我不是这个意思......” 舒鸿煊捏了捏她的手,安抚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夫妻本一体,你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对我说的,你哪怕见到我跟丫环们说笑心里不开心了,都可以跟我说。 我也不会因此觉得你嫉妒,要是一个女子看到丈夫跟另外的女人说笑心里毫无波动的话,是女人的悲哀,也是男人的悲哀。” “而我,不希望我们之间会变成这等模样。” 看着舒鸿煊认真的眼神,江映蓉心里划过一抹暖流,同时觉得更加羞愧,竟然会吃这等干醋,她应该要对夫君多一点信任才对的。 “嗯,是我错了,以后我不会了。”江映蓉认真的说道。 她只是太爱舒鸿煊了,知道她能嫁给他已经是上辈子捡来的福气,他太过优秀了,很多女子都会喜欢上他,她见到绿意的时候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在舒鸿煊这样给她解释了之后,江映蓉也好好的反省了自己,此后的一生里,她也的确是做到了她自己说的那样,无条件的信任舒鸿煊。 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成为了上京一段传奇佳话,不仅是与江映蓉同辈的大家闺秀羡慕她,就是此后那些后辈晚生的大家闺秀也艳羡不已。 江映蓉的女儿和孙女们看到祖父祖母相濡以沫的一生,更是纷纷以此为目标找夫婿,而嫁进舒家成为江映蓉儿媳妇的女子也同样得到了与江映蓉一样美好的生活——他们的儿子、孙子们,一直都以舒鸿煊为榜样,处处都学着舒鸿煊的行事风格,在舒鸿煊的影响下,广平候府成了一个身为勋贵却个个子弟都只有一个妻子的奇葩家族,无数大家闺秀抢破头都想嫁进舒家,就连公主也不例外。 而此时此刻的舒鸿煊微微一笑,说道:“绿意已经跟我身边的清笔订了亲,只等着拂云居有了主母,就会为他们主持婚礼,你呀,不仅要跟着绿意学厨艺呢,还要为绿意准备一份嫁妆。” 江映蓉惊讶的道:“绿意是与清笔订了亲?” “来,先吃面,吃完了,我再详细跟你说。” 两人不再说话,开始吃面。绿意给两人准备的碗都是一样大小的,江映蓉哪里吃得下这么多的面,吃了一半就放下来筷子,虽然很好吃,可实在是塞不下了。 舒鸿煊二话不说,吃完了自己的,直接就端起江映蓉的碗,就着她的碗把剩下的面都给吃光了。 看得江映蓉目瞪口呆。 舒鸿煊吃完了面,见到江映蓉傻愣愣的样子,失笑一声,“怎么,没见过我吃面?” 江映蓉摇摇头,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夫君,如果没吃饱,让绿意再做就是,何必吃我的......” 那不是残羹剩菜吗,不要说勋贵,就是家中有余财的人家,都不会吃别人碗里的残羹。 “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关系?”舒鸿煊并不在意。 江映蓉脸红了红,没有说话了。 “来,我们在屋子里走走,消消食。”舒鸿煊站起身,拉着江映蓉的手,带着她往内室里走。 “绿意是我奶娘秦妈妈的女儿,比我还大一岁,从小就跟在我身边照顾我的,拂云居里的事情都是她负责。 哦,秦妈妈,现在是华娘院子里的管事妈妈,从我搬到前院开始,我不放心华娘,就把秦妈妈也留在华娘身边了,你有空去百雨金轩的话,就会看到秦妈妈了。 绿意在十六岁的时候,清笔来找我,说要娶绿意,我问过了绿意的意思,知道两人看对了眼,我就应了他们两个。本来想让他们早点成婚的,结果不管是清笔还是绿意都不同意,都说要等我娶了妻子,拂云居里有了主母,他们才成婚,要不然我会没有人照顾。 拗不过他们两个,只能应了,所以回头你就要好好为绿意准备嫁妆,她一直都很用心的照顾我,像个姐姐一般,让她有份体面的嫁妆。”舒鸿煊认真的看着江映蓉,说道。 (未完待续。) 第354章 与她坦诚 江映蓉这才知道绿意的身份竟然是夫君奶娘的女儿,而且绿意很早就定亲了,只是一直没有完婚而已。 听了舒鸿煊的话,她就明白应该为绿意准备一份怎样的嫁妆了,就冲绿意的身份,是夫君奶娘的女儿,这份嫁妆就不能少,更不用说从夫君口中得知,他是将绿意当成姐姐看待的,绿意甚至为了照顾他,宁愿推迟了婚期也要等拂云居有了主母才完婚,这份心意也很重,嫁妆就更加不能少了。 江映蓉心里有了计较,嘴上应道:“是,夫君放心,我一定会让绿意风风光光出嫁的。” “蓉儿,你嫁给了我,有些事,我要跟你说的。”舒鸿煊很严肃,以至于江映蓉心一紧,差点提到了嗓子眼上。 舒鸿煊拉着江映蓉来到内室,坐在床上,让江映蓉坐在他大腿上,他头轻轻的搭在江映蓉的肩膀处,喷洒的热气让江映蓉有些痒。 “蓉儿,在这个家里,除了华娘可以全身心的信任之外,其他人,你都得留一个心眼。” 第一句话,就让江映蓉震撼异常,她动了动,想要转过头看舒鸿煊,被舒鸿煊阻止了,她乖乖的靠在他的怀里,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在这个家里,二叔和二婶一家,也是可以信任的,只是我刚才说的除了华娘可以全身心的信任的意思,是指无论华娘所作所为,都只会是为了我们好,所以你不用担心华娘。 二叔一家可以信任,他们心地善良,但我怕有人会借着他们的手来加害于你,所以你要留一个心眼,但是大体上,二叔一家都是可以信任的。” 舒鸿煊说的轻淡描写,江映蓉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她不是蠢顿之人,老实说,能从太学院女学里顺利通过毕业考的人,都不蠢,她自然听出了舒鸿煊的言外之意。 就是听出了言外之意,她才震惊!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她的婆婆梅氏,是在“有人”的那个范畴里? 广平候府一共就两房,舒鸿煊说二房可以信任,却没有提他们这一房,又说怕有人会借着二房的手来加害于她,这不就是说这个“有人”,是指他们这一房的人? 而他们这一房,想来想去,只有梅氏才有这个动机——她是继母! 梅氏的风评很好,就是她的母亲也对她这个婆婆赞不绝口,当时广平候府上门提亲,她母亲就说过,她有梅氏这样的婆婆,婆媳关系都不会很差。 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备受上京主母称赞的人,居然会是夫君口中需要防备的人。 上京的风评与舒鸿煊的亲口所言,信谁? 都不用迟疑和纠结,江映蓉立即就选择相信了舒鸿煊。 不说刚才舒鸿煊那番让她多点信任他的话,就说舒鸿煊是她的夫君,她就会相信他了。 她很清楚舒鸿煊的为人,他犯不着说这样的话来污蔑梅氏,既然如此,那肯定就是梅氏有问题了! 舒鸿煊静静的观察着妻子的神情,见她震惊了好一会儿,又慢慢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就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也已经接受了。 他继续放下炸弹。 “我的亲生母亲,是被广平候侯爷亲手毒害而死的。” “嘶——” 江映蓉吓得心肝都颤了颤,手都抖了,再也忍不住,一个用力,转头看向舒鸿煊。 一眼就跌落了一双深邃黝黑的眸子里,只是那双眸子,带着一股隐忍的恨意,也带着一股狂风暴雨,只要跌落进去,就会被吞噬,被淹没。 她心中倏地涌起了一股怜惜和心痛,她想象不了,当他知道自己亲生母亲被自己父亲害死之时,心情是怎样的,那应该会很绝望吧? 生他养他的母亲被父亲害死了,无论如何,只要有点良心的人,都难以接受这样的事。 江映蓉伸出手,揽住了舒鸿煊的脖子,青涩的将自己的红唇印在了他的唇上,无声的传递自己的怜惜和安抚。 舒鸿煊抱着她腰肢的手一紧,更加用力的回吻着妻子。 半响之后,两人才分开。 江映蓉侧着身,头靠在他的胸膛里,紧紧的握着他的大手,在表达着自己的立场——无论如何,她都会跟他同进退。 “在娘亲生下华娘之后,那个畜生就每天亲手端一碗燕窝给娘亲吃,娘亲整整用了一年的时间,最后身体虚弱逝去了。” 再次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舒鸿煊仍然心痛难耐,他的娘亲这般温柔的一个人,要是没有嫁给舒修和,恐怕会活的更加好吧。 “夫君......”此时此刻,江映蓉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任何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根本无法抹平舒鸿煊心里的悲恸。 室内陷入了一阵寂静,两人都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江映蓉艰涩的问道:“华娘她...知道吗?” “......知道。”舒鸿煊默了默,回道。 再次陷入了寂静,江映蓉已经不想去问舒鸿煊究竟是如何得知广平候毒害严氏的了,问了也只会在他伤口上撒盐,无异于让他更痛苦。 江映蓉更加不想去质疑这件事的真假,没有一个人会用自己亲生母亲的生死来冤枉自己的亲生父亲的。 而且,在舒鸿煊口中,她注意到,他将广平候称作畜生。 这就说明,广平候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碰到了舒鸿煊的底线,否则没有一个做儿子的,会这样称呼自己的父亲。 “他将我们两兄妹视作眼中钉,你嫁给了我,他也不会放过你的,害怕吗?”舒鸿煊轻声问道。 江映蓉蹭了蹭他的胸膛,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眼,“我是你的妻,你说的,夫妻一体,我又有何惧之?” 舒鸿煊低声一声,“好,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 “嗯,我相信你。” “几个月之前,他与梅氏合谋,将华娘带到大相寺里,想要给华娘下药,让人毁了华娘的清白......” 江映蓉吓得紧紧的抓紧了舒鸿煊的手,满脸的惊骇之色。 “放心,他们没有成功,老天开眼,最后是舒妍玉受了这个罪过。我告诉你这件事,是想让你知道,不仅是那个畜生,还是梅氏,亦或是舒妍玉,都对我们兄妹怀恨在心,你千万要小心他们,不要被他们的花言巧语骗了。” (未完待续。) 第355章 简直放屁!臭不可闻!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0 Transitional//EN" ""><div id="hotcontent"><div class="l"><div class="item"><div class="image"> <dl><dt></dt><dd>闺阁内的小打小闹,薛青衣从未放在心上,重生后她唯一的目标就是让前世的仇人尝到和她一样的滋味。不过那个世无其二,郎艳绝伦的少年郎,你为什么不能离我远点?智计无双、胆大妄为的薛青衣遇上了狡猾如狐、睚眦必报的萧二郎。萧家二郎:你看光了我的身子...</dd></dl><div class="clear"><div class="item"><div class="im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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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兰拓</dt><dd>一觉醒来,变成了北越国开国皇帝的……守墓人?!算了~看在管吃管喝不用加班又没多少活的份上,守吧!好日子没过几天,特么北越灭国啦!一夜之间先帝皇陵守墓人全逃啦!摔~这人缘也忒差!为毛没一个人喊他一起走?更倒霉的是,不造为啥,最近他总觉得做好的饭菜...</dd></dl><div class="clear"><div class="top"><div class="image"><dl><dt> / 著:谢池春慢</dt><dd>得道成仙一途道阻且跻,穿越到修□□的岳菱芝带着升级版的六艺系统在这条路上努力前进,然而,她总是在途中遇到什么女强文女主、升级文男主、重生文女配,纵然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是天边浮云,但她还是想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本书?!排雷:本文是言情向,但会涉及一点...</dd></dl><div class="clear"><div class="top"><div class="image"><dl><dt> / 著:梦之草</dt><dd>外星人的到来,并不如人们想象中那么美好,首当其冲便是像苏立航这样的升斗小民。提前毕业,回家务农,搁以前,前者父母听了会为他自豪,而现在,无论哪一种,都只让他们黯然。苏立航提着行李,看着面前这幢老旧的房子,不由近乡情怯,呆立好一会,才神情坚定地推...</dd></dl><div class="clear"><div class="top"><div class="image"><dl><dt> / 著:奶油酥炸虾球</dt><dd>#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力大无穷一口气跳50层楼不费劲怎么办,急,在线等#唐辛以为自己只是来美帝留个学却发现突然身处巨型漫威片场,所有人都很入戏的样子“号外号外,斯塔克又撞塌一座大楼!”“九旬老兵领着小姨子跑啦!”“独家揭秘蜘蛛人真实身份!竟是住在贝克街...</dd></dl><div class="clear"><div class="top"><div class="image"><dl><dt> / 著:禅猫儿</dt><dd>悠然带着游戏空间穿越了,现代小孤女摇身一变成了有爹有娘,有兄有弟的十一岁女孩。身处逃难大军,没事,空间在手,吃喝自然不愁。家里没钱,没事,空间里人参多的是,随便拿一株卖了就够一家人吃喝好几年。空间被人发现,没事,用美貌加美食俘虏...</dd></dl><div class="clear"><div class="top"><div class="image"><dl><dt> / 著:非南北</dt><dd>所有人都觉得贾敏和以前不一样了:贾母为了巩固贾敏当家主母的地位要塞几个丫头给林如海,贾敏表示拒绝。王夫人亲自为贾宝玉求取黛玉,贾敏表示拒绝。北静王妃为北静王世子水溶求取林妹妹,贾敏表示拒绝。众人:林妹妹到底要嫁给谁?贾敏:要你们多管闲事! 警幻...</dd></dl><div class="clear"><div class="top"><div class="image"><dl><dt> / 著:吃货懒懒</dt><dd>这是一个雇佣兵穿成乌拉那拉氏,然后宅斗、养包子且嚣张一生的故事。(本文女主不善良,不大方且睚眦必报,不喜勿入)【1架空,考据党勿入,考据党勿入,考据党勿入,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跟编编商量过后,决定在今天(11月28号)入V,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dd></dl><div class="clear"><div class="top"><div class="image"><dl><dt> / 著:裁风</dt><dd>预留请假区  软萌发萝 ̄︶ ̄*)   一句话简介:万花萝莉的治愈之旅  女主特点,萌,很萌,非常萌,萌到苏,萌到包括反派、变态在内的所有人都爱她  综合世界大乱炖,不考据,欢迎跳坑,爱你们(づ ̄3 ̄)づ~  时三更,打滚卖萌求订阅_(:3ゝ∠)_  本...</dd></dl><div class="clear"><div class="top"><div class="image"><dl><dt> / 著:公子寻欢</dt><dd>贪玩吃货臭美准上神青丘九尾天狐青离因为沉迷美妆穿搭游戏而忘记雷劫,导至错过成为上神的机会,并带着美妆穿搭游戏系统重生,成为未来星际时空一只被人类豢养的萌宠。为了在主人离开时保证自己不被饿死,青离不得不利用自己的美妆穿搭系统成为一名网红,过上了被...</dd></dl><div class="clear"><div class="clear"><div id="newscontent"><div class="l"><h2>最近更新小说列表</h2><ul><li><span class="s1">[仙侠]</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司徒长信</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都市]</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裁风</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科幻]</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维斯特帕列</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科幻]</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塔酱</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科幻]</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量子诗人</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科幻]</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左右言它</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现言]</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H海冬</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古言]</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矜念君顾</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科幻]</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米酿</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科幻]</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陌上无刀</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科幻]</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育</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玄机祖师</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长乐夜未央</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古言]</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萌兽初长成</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科幻]</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人氐言周</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仙侠]</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水木韶华</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历史]</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纪开怀</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鱼丸和粗面</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西江月暖</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仙侠]</span><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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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不会下棋</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科幻]</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阳懿</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伏鸾</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科幻]</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诸神创世</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三千大梦叙平生</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仙侠]</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武小墨</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科幻]</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文礼</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七千里</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历史]</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然君O</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科幻]</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浅悠凉</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一纸无稽</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科幻]</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夕琉</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华飞白</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科幻]</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东城令</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长生千叶</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佘睦瑟</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仙侠]</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莲灯</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priest</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仙侠]</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july七月的雪</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古言]</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鸿影长空</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板栗子</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古言]</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绯我华年</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锦橙</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米闹闹</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逆签</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木白柏bai子</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郁斐笙</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仙侠]</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灭凤</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古言]</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陌上夕雾</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鹿与白粥</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历史]</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厦悲催</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科幻]</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金色火烧云</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都市]</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夹生的小米</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3"></span><span class="s4">流光醉</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ul><div class="r"><h2>最新上架小说</h2><ul><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伏鸾</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历史]</span><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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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怀壁钓江</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动漫]</span><span class="s2">/扇舞下的机锋</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佘睦瑟</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科幻]</span><span class="s2">/壶山小农</span><span class="s5">12.15</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赵岷</span><span class="s5">12.15</span></li><li><span class="s1">[动漫]</span><span class="s2">/焦石头</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邱酌</span><span class="s5">12.15</span></li><li><span class="s1">[恐怖]</span><span class="s2">/甲酒</span><span class="s5">12.16</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子少言</span><span class="s5">12.15</span></li><li><span class="s1">[爱情]</span><span class="s2">/豆瓣君</span><span class="s5">12.15</span></li><li><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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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映蓉越听,心中寒意越甚,到了后来,冷入骨髓,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如今听舒鸿煊问她怕不怕,她满脸复杂的抬起头,看着舒鸿煊,亲声的回道:“怕。” 舒鸿煊没有说话,仍然静静的看着怀里这个女子,静等她的下文。 “怎么会不怕呢,一想到跟这样随时随地都想要自己性命的人住在一个家里,就觉得害怕极了,很可怕,太可怕了。 不知道这样的人会想出什么样的毒计来伤害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向自己下毒手,怕自己的性命不保,怕自己不知何时会中了毒计,这种头上无时无刻都悬挂着一把刀的感觉,非常的可怖。 因为不知道那把刀什么时候才会斩下来。” 江映蓉幽幽的说道,她伸出手,沿着舒鸿煊的轮廓,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语气中带着一种怜惜, “夫君,你这些年,过得很苦吧?心里都提着,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把悬挂在头顶的刀会斩下来,斩向谁。” 他就知道!从他与她相遇的第一次开始,她就不是那种遇事只会娇弱害怕的人。 仍然记得当年他成了三元及第,广平候府大开宴席,安乐候庶子陈明鑫在广平候府被人谋害,当时陈明鑫临死之前,就是调戏了江映蓉,后来也是在他老师周大儒的主持下,让江映蓉洗脱了嫌疑。 那个时候,她的坚韧不屈,就算被安乐候指着鼻子来骂,也仍然挺直着脊梁,就是那道脆弱却闪耀着光芒的背影,让她第一次进了他的眼中。 他娶她,不是因为从妹妹的口中猜测出江映蓉同样是他上辈子的妻子,他娶妻,看的是感觉,就算上辈子他娶了她,不代表这辈子他对她仍然有感觉。 可现在,他相信世间真的有三生石了,今生他仍然娶了她做妻子,而她也不负他所望,知道这些事后,仍然坚定的站在他身边,甚至还看出他不为人知的、隐藏的很深的害怕。 这一刻,舒鸿煊挺直的脊梁骤然放松了,像个树熊一样,整个人都依赖的黏在江映蓉身上。 明明他身材高大,明明江映蓉才是被他抱在怀里的人,此时此刻,只要是看到两人相处的样子,都会觉得,是舒鸿煊在依赖着江映蓉。 “怕...是的,这些年来,我很害怕。” 舒鸿煊慢幽幽的说道,首次展露了自己的脆弱,不仅是语气里的惶恐,就连脸上,也带上了一种迷茫。 看得江映蓉心中一阵钝痛! 她心中从来都可以为家人撑起一片天的舒鸿煊,可以让众多朝臣都以礼相待的中书舍人,可以让诸多皇子都想拉拢的帝皇心腹臣子,这一刻,就像一个脆弱的孩子一样,在寻求着她的保护,她的安抚。 江映蓉再也忍不住,又一次主动的,在他脸上印下了一个吻,两个...最后来到唇上,无声的传递着自己的支持和怜惜。 半响之后,两人才分开,舒鸿煊满眼深情的看着怀里的女子,何德何能,娶到这么一个妻子。 他继续诉说自己掩藏的心底的害怕,这些话,不可以对华娘说,却可以对江映蓉说。 “我不怕自己遭到毒手,我怕的是,华娘自己一个在后院里,在我在外行走的时候,在我上朝的时候,不知道华娘什么时候就会被他们毒害。 这种害怕,无时无刻都萦绕在我的心中。 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多少次做梦,梦到在我下朝回家,回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素白,被下人告知,大小姐逝去了。 我还看到了舒修和与梅氏那两人得意的嘴脸,看到了静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华娘,就跟娘亲一样,她的脸色苍白,她的眼睛永远的闭上了,她的身体毫无温度...... 每次我都会被吓醒。 醒来的时候,我都会悄悄起来,避过众人的耳目,在华娘的百雨金轩外面站着,一直站到百雨金轩亮了火烛,听到里面那些丫环们低声叫唤华娘的名字,我才安心。 每次看到华娘脸上的笑颜,我才觉得这个世间仍然有值得我为之付出的人。 真怕啊,真怕哪一次就会出现梦中的事。 我是华娘的倚靠,我不可以在她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和害怕,我更怕会做不到答应娘亲的事,娘亲临死之前,让我好好的照顾华娘,我多怕我照顾不好她,以后见了娘亲,娘亲会责骂我。” 江映蓉环抱着舒鸿煊腰间的手,更加紧了紧,她斩钉截铁的说:“不,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过了年你才十八岁,那两个想要致你们兄妹于死地的人,一个是你的亲生父亲,一个是你的继母,你能在后宅里保护华娘这么多年,已经很了不起了。” 舒鸿煊微微摇摇头,“不,其实是华娘在保护着她自己,我外祖家能这么兴旺,也是多亏了华娘,甚至我能安心在外发展自己的势力,在陛下跟前得到他的器重,这其中都多亏了华娘在。” 舒鸿煊没有将妹妹重生回来,告诉他舒修和与梅氏的真面目,从而导致他对两人有所防备,更是因此提前了三年走上仕途之路,有三年多的时间来发展自己的势力,来布局的事。 这是属于他们两兄妹的秘密。 江映蓉不明白舒鸿煊这话的意思,在她想来,可能是有华娘的存在,才是支撑舒鸿煊走下去的原因,微微疑惑了一会儿,她将话题扯回了正题。 “夫君,既然清纸是内鬼,为何不把他弄走?对广平候侯爷和大夫人,你准备怎么做?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江映蓉直视着舒鸿煊的眼,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未完待续。) 第357章 夫妻交心 舒鸿煊挺直了自己的脊梁,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就变回了那个无惧风雨的舒舍人。 仿佛他刚才的脆弱,都是泡影,破了就不复存在。 “清纸还有用,留着他就是为了给那个畜生设局的。”舒鸿煊微微摇摇头道。 “设局?你...已经想到了要怎么对付广平候和大夫人?”江映蓉讶然的问道。 舒鸿煊伸出手,温柔的顺着江映蓉那一头青丝,“很早之前,我就想好了要怎么对付他们。” “那你...为何...”江映蓉疑惑不解的问道,既然已经想好了要对付他们,为何还不动手? “因为华娘。”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江映蓉就明白了。 “那个畜生是一定要死的,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华娘还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在陛下没有给华娘和五皇子赐婚的时候,如果他死了,华娘不仅要给他守三年的孝,于她的婚事也有碍。 等到三年孝期满了之后,华娘已经到了十七八岁,那个时候,上京城里与华娘适婚的青年才俊少之又少,我不能拿华娘的婚事赌博。 报杀母之仇、报害妹之仇容易,可华娘的幸福却更重要。”舒鸿煊语气中带着一种冷意。 江映蓉了然的点点头,的确,要是那时候陛下还没有给华娘赐婚,广平候真要是死了,不仅舒鸿煊的仕途之路要中断三年,身为嫡长子的他,守三年孝是理所当然的事。而等到三年孝期满了之后,还有谁记得广平候府里有一个花信之期的大小姐? “可是,现在陛下不是给华娘赐婚了吗?”江映蓉凝眉想了想,既然舒鸿煊担心的事已经解决了,那岂不是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 “那个畜生要死,而且,我不会让他带着美名去死的,他所做的一切罪恶,都会暴露在阳光之下,他要背负着世人的骂名下地狱。” 舒鸿煊淡淡的道,舒修和以为死就可以了?要是不能把他的罪行爆光,他意难平! “可是,这样一来,你的仕途,和华娘的名声都会受损的!”江映蓉心一紧,情不自禁的抓住了舒鸿煊的手,忧心的望着他。 有这样一个杀妻求将的父亲,有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父亲,身为他儿子的舒鸿煊,又会被人臆测成什么样子? 华娘呢?华娘一个姑娘家,要是被皇家知道之后,她还能嫁进皇室吗? 难道皇室就不害怕,华娘也会学着她父亲那样,会毒害五皇子吗?虽然这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怎么会有人放着好好的五皇子妃不做,去毒害自己的夫君,可是谁又能猜到皇室的想法? 万一皇室抱着宁可杀错一个,不可放过一千的念头,不敢让华娘进门呢? “你放心,没有把握,我是不会做的,这就是我等了这么多年,隐忍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出手对付他的原因。 华娘出嫁之后,就是他的死期来临之时。 三年多的时间,足够我布局,也足够我在陛下的心中拥有了不低的地位,到那个时候,我有十足的把握,陛下会夺情,不会让我丁忧。 而出嫁女只需要为父亲守一年的孝,在他的罪行被曝光之后,华娘要为他守孝一年,世人都会称赞的华娘的纯孝,就是不为他守孝,世人也不会指责华娘一个字。” 这才是舒鸿煊的一直隐忍到现在的原因,为了可以在陛下心中有一个不低的地位,为了华娘的幸福,只要华娘嫁进了皇家,凭他对五皇子和陛下的了解,舒修和做的罪行,就不会算在华娘头上。 因为陛下是个很护短的人,而五皇子更是爱华娘爱到深入骨髓。 只要华娘嫁进了皇家,就是皇家的人,就算有人对华娘有所指摘,五皇子不会坐视不理,陛下更不会坐视不理。 这就足够了。 “华娘与五皇子的婚期似乎还没有定下来?”江映蓉微微蹙了蹙眉。 “来年华娘及笄之后,就是五皇子娶她之时。”舒鸿煊肯定的道。 转过年,华娘就到了及笄之年了,五皇子数次跟他透露,想要尽快娶妹妹进门,想来应该婚期不会太远了。 “这么说来,华娘很快就会出嫁了。”江映蓉欣喜的道。 “蓉儿,我跟你说的这些,你切记不能透露出去,你要小心防备那些人,能不要吃梅氏那边的吃食,就不要吃。 除了清笔和清墨两人之外,其他人传递我的话,你都不用相信,如果实在是有不懂的,不防去问绿意。” 舒鸿煊搂紧了江映蓉,叮嘱她道。 “好,我会小心的,也不会在大夫人他们跟前露出马脚,你放心。”江映蓉柔顺的道。 “既然我是用身体不舒服的理由脱身的,那我们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歇一会儿,到了午间,绿意会叫我们起床的。” 舒鸿煊抱着江映蓉,搂着她躺在床上,盖上被子,眯眼睡了过去。 到了午时,绿意果然来叫门,等两人起床洗漱了一番之后,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午饭,绿意在一旁带着人伺候两人用膳。 等用完之后,绿意将一个木藤箱子双手呈给江映蓉,“少奶奶,这是拂云居的账本和礼单,请您过目。” 江映蓉一讶,不由自主的转头看了一眼舒鸿煊,他们两夫妻还没有商量过这事,绿意自己就将账本交上来了。 “收下吧,你是拂云居的主母,这些都是你的责任。”舒鸿煊淡笑着道。 江映蓉不再客气,接过木藤箱子,真心实意的感谢绿意:“少爷这么多年来都有赖你的照顾,你居功甚伟。” 绿意福了福身,“少奶奶客气了,当不得少奶奶的谢。绿意本就是做奴婢的,照顾少爷是绿意的职责,如今少爷身边有了少奶奶,您会比我更懂得照顾少爷。” 江映蓉看着进退得当的绿意,心下感慨,她那个逝去的婆婆呀,也不知道是个怎样蕙质兰心的人,连她从家里带过来的人,都能有这样的品性,要是她还在世的话,该有多好! (未完待续。) 第358章 撑腰 拂云居的库房钥匙,一把在舒鸿煊手里,一把在舒嫣华手里,昌兴候府来人送嫁妆的时候,舒嫣华就把她那把钥匙给了管事苏妈妈。 现如今江映蓉手上有拂云居的账本,又有库房钥匙,可以说,拂云居的大权已经正式交接到她的手上。 拂云居没有对牌,侯府的对牌都是在梅氏手上,在听过舒鸿煊给她说的秘辛之后,江映蓉就明白,她这个嫡长子媳妇要想从梅氏手上接过侯府的中馈,要么是在舒鸿煊对付广平候夫妻大获全胜之后,要么是梅氏专门挖坑让她跳,才会让她执掌。 江映蓉也不去想侯府的事,反正自从她嫁给舒鸿煊起,她与梅氏之间,就是天然的敌人,根本不可调和,除非她想背叛舒鸿煊。 她现在只想好好给舒鸿煊将拂云居打理好,让他无后顾之忧,可以安心朝堂上的事。 只有当他的权势越重,势力越大的时候,广平候和大夫人才会因此更忌惮。 绿意见江映蓉接过了账本,脸上的笑容一直不断,想起一件事,回禀道:“少爷,少奶奶,老太君那边在您休憩的时候,派人来问过您身子如何,绿意说少奶奶已经伺候少爷休憩了,等少爷午间起来再回禀。” 舒鸿煊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闻言回道:“派人去告诉梁妈妈,就说我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说我和少奶奶今晚会去陪她用晚膳。” 绿意应诺:“是,绿意这就派人去告知梁妈妈。” “蓉儿,让绿意带拂云居的人来见过你吧,让她们给你请安。”舒鸿煊睁开眼睛,温柔的看着江映蓉。 看着舒鸿煊眸子里的柔意,她展颜一笑,“好。” 绿意福了福身,“绿意这就下去安排。” 绿意的动作很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把拂云居的下人招到花厅里,与此同时,苏妈妈也在江映蓉的吩咐下,带着江家的下人来到花厅里站着,两边的人泾渭分明。 很快,舒鸿煊和江映蓉就来到花厅里。 众人齐齐行礼:“见过大少爷,见过大少奶奶。” “不管你是侯府的积年的老仆,还是在侯府里与其他下人的关系盘根错节,亦或是觉得自己从昌兴候府来的,可以仗着大少奶奶脸嫩,就对她的命令阳奉阴违...... 要是被我知道,但凡大少奶奶在你们这里受了一丝的委屈,你就离开我这个小院子吧,我这里庙小,装不下奴大欺主的人。” 舒鸿煊站在上首,目光威严的在众人身上缓慢的一扫而过,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觉得身上有一把利刃切割,面对身上气势越发隆重的大少爷,不少人的腰又在弯了弯。 绿意欣慰的看着昔日这个被她一手照顾大的少年已经长成了这般说一不二的性子,已经可以庇佑他的妻子了,夫人,你在天上看着,是不是与奴婢一样,觉得很开心,很欣慰。 感慨了一番,绿意率先先前一步,走出来,躬身应道:“谨遵大少爷命令,我等必不敢阳奉阴违。” 其他人也齐齐跟着躬身应道:“谨遵大少爷命令,我等必不敢阳奉阴违。” 舒鸿煊看了一眼江映蓉,他已经表明了态度,也在这里给江映蓉撑腰,震慑下人的目的他已经做到了,要想收服这群人,就是江映蓉的事了。 他相信她可以做得到的。 舒鸿煊坐在上首的太师椅里,绿意亲自泡茶给他,又恭敬的站在一边,等候着江映蓉的发话。 江映蓉站在那,知道自己身后有夫君撑腰,拿出了之前在昌兴候府里跟着自己嫂嫂学习的管家本事。 “绿意,拿出花名册,让我认识一下我们拂云居的人。”江映蓉淡淡的吩咐道。 绿意躬身应道:“是。” 她从江映蓉身后苏妈妈捧着的木藤箱子里拿出了花名册,见到这一幕的侯府下人心下一凛,她们都知道之前院子里的事都是绿意一个人管理的,不管是花名册还是账本都在绿意手中,现下花名册却从少奶奶手里拿出来,这不是说绿意已经将院子的管事权交到了大少奶奶手中? 能在拂云居里做事的,天生愚笨的人没有,自然能看明白绿意这个简简单单的举动意味着什么,也因此,她们面上的神色更加恭敬了,看得出少奶奶很得少爷的喜欢,谁都知道,绿意做任何事,都是站在少爷的角度为他着想的,而绿意掌管的账本已经在少奶奶手里,再结合适才少爷那番话,哪还有人有其他的心思? 这番见礼非常圆满,江映蓉也不想在嫁进来的第一天就给拂云居的人下马威,毕竟拂云居的人都是伺候舒鸿煊的,有了他的撑腰,有了绿意的配合,这个下马威再做出来,无疑是在打舒鸿煊的脸。 认识了一遍花名册上的人,江映蓉又吩咐苏妈妈将跟着她一起来舒家的江家下人喊了一遍名字,让原本拂云居的人认识一下。 之后当众宣布,院子里的管事妈妈是苏妈妈,拂云居的大丫鬟是绿意,又将江家下人的位置安排好,说了几句“好好做事,赏罚分明之类的话”,也就结束了。 “少爷,少奶奶,大小姐来了,正在大厅里等着呢。”绿意上前回禀,适才她出门为舒鸿煊泡茶的时候,恰好见到了舒嫣华带着葡萄来,迎着她进了大厅里候着了。 “华娘来了?来了多久?怎么不早点通知我们?”江映蓉连声道,她倒不是要责怪绿意的意思,只是惊讶而已。 “大小姐来了有好一会儿了,她让奴婢不要告诉你们,说等你们忙完了事再说。”绿意微微笑着道。 “走吧,我们去见华娘。”舒鸿煊牵着江映蓉的手,从花厅里回到了大厅。 舒嫣华正坐在椅子上手里玩着九连环,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去,就见哥哥带着嫂嫂,身后跟着绿意和苏妈妈一起进来。 “等很久了吧。”江映蓉笑着问道。 舒嫣华摇摇头,她从绿意口中知道了刚才两人去做了什么,她眼睛在哥哥与嫂嫂交握的双手上一扫而过,掩嘴而笑,“嫂嫂,要不要去看看哥哥库房里有什么好东西呀?” (未完待续。) 第359章 你的教养呢? 江映蓉欣然同意,两姑嫂手牵着手,一同前往院子西侧的库房,绿意和葡萄跟在两人身后。 舒鸿煊脸上笑容不断,看着妻子和妹妹的身影消失在库房里,才转身去了内书房。 江映蓉是第一次来库房观看。 大门打开的时候,她就见到库房的左边摆放着她的嫁妆。 库房没有窗棂可以通风,等到大门开了,通了一阵风,两人才带着丫环走进去。 舒嫣华没有去看江映蓉的嫁妆,而是径直来到右边,打开第一个箱子,朝江映蓉招招手,“嫂嫂,你快来看。” 江映蓉信步走上前,往箱子里面看了一眼。 “这是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嫂嫂要把它放到内室里吗?”舒嫣华询问道。 江映蓉早就知道,广平候府能置办得起一份总价值过十万的聘礼,家中的余钱应该不少,如今见到库房里的东西,仍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那是沉香木呀! 一般的沉香木至少需要十年才可形成,上好的沉香木更是需要成百上千年方可形成,眼前这座屏风,分明就是上好的沉香木! 观之油脂饱满,可见质地坚硬,整座屏风古朴浑厚,深沉润泽,这都是上好的沉香木才可以形成的纹路条理,而且还是一座可折叠的四扇屏风! 这一座屏风,加起来也要几千两才可以买得到了。 江映蓉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不了,内室里已经有一座屏风了。” 这么贵重的屏风,只是摆在内室里,她觉得太过暴殄天物了。 舒嫣华也不问为什么,“好,嫂嫂什么想换了再来这里将这座屏风搬回去就是。” 她又走向第二个箱子,“嫂嫂,这个大荷叶式粉彩牡丹纹瓷瓶怎么样?拿去插瓶挺好的。” 江映蓉兴致也上来了,“府里有没有红梅?剪几支红梅下来,插在瓶里,挺好看的。” 姑嫂两开始在库房里兴致高昂的看着各式的摆件,准备好好布置一番,绿意笑着拿着小本子和毛笔将两位主子的要的摆件一一记录下来,待会等两位主子选好之后,她再带人进来般出去,登基造册。 与此同时,梓岚院里,同样也是刚刚用完了午膳。 舒修和已经出了门,舒鸿文用过饭后,去了书房温书,这里就剩下梅氏和舒妍玉。 “母亲,你就这么看着那个落魄女骑在你头上?”舒妍玉挑挑眉,愤愤不平的说道。 梅氏呵斥一声:“什么落魄女!那是你大嫂,你的教养呢?” 舒妍玉气得跺了跺脚,“明明就是落魄女,我说错了吗?昌兴候府算哪门子的勋贵,要不是大哥哥帮衬着,他们连我们家的大门都没资格进。” 梅氏没好气的看了女儿一眼,自从女儿在大相寺之事后,就偏激了很多。 她冷笑一声,“你口中的落魄女,现在已经可以在我们家登堂入室了,是你大哥哥明媒正娶的妻子。” 舒妍玉一时语塞,片刻之后,冷哼道:“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才会不懂一个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教养,明明新妇立规矩是自来就有的事,又不是故意为难她,不过是伺候您和祖母用早膳而已,好似一副委屈了她的样子,果真是上不得台面。” 梅氏皱了皱眉,她觉得女儿已经失去了平常心,看待事情总是只看她自己想看的那一面。 “住嘴!她是你大嫂,你这个做小姑子的,怎么可以说她?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舒妍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瞬间眼里就盈满了水雾,“娘亲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来训斥我?以前我就是说舒嫣华的时候,你也没有训斥我的。” 越是说,越是觉得委屈,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滑落,“我知道了,娘亲你也嫌弃我身子不干净是不是?呵呵,明明我变成了这个样子,可不是我想的!” 舒妍玉狠狠的一擦眼泪,转身就想跑出去。 被一声更加凌厉的声音喝止。 “站住!” 舒妍玉脚步顿住了,不敢再往前跑,她从娘亲的语气里听出她已经生气了。 “谁教的你,可以这样对着母亲大喊大叫的?谁教的你,可以没经过母亲的同意就这样不顾规矩的出去的?”梅氏脸色冷厉,低声喝道。 舒妍玉浑身一颤,不敢反驳,肩头耸动,眼角更多的泪珠滑落而下,鼻子瞬间就通红了。 听到女儿细小的抽噎声,梅氏心头一软,脸色缓和下来。 “玉儿,你不要怪母亲对你严厉,以前是母亲想错了,以为你年纪还小,可以慢慢教你,可是你已经定亲了,再过两年,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你不能再任性了。” 梅氏语重心长的说道,她看着舒妍玉背对着她,肩头依然耸动,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你很快也要嫁为人妇了,今日你大嫂可能经历的事情,你以后也可能会经历。 你啊,要开始跟在母亲身边,开始学管家了。女子嫁了人,无非就是相夫教子,管好这个家,所以母亲之前觉得你去锦绣学院读书没有什么作用。 只要你跟着母亲,将母亲的手段和管家的本事学到手,哪个后院不是任由你自由翱翔?你是母亲的女儿,难道母亲还会害你不成?” 或许是这番语重心长的话,让舒妍玉反省了一下,她慢慢转过身,低垂着脑袋,回到梅氏跟前,一言不的站着。 梅氏拉过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你是个好孩子,母亲知道,你只是为母亲抱不平而已。” “娘,你难道不生气?你难道要跟舒嫣华两兄妹和解?”舒妍玉吸了吸鼻子,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问道。 “和解?不,从我嫁进来的那一刻,我与他们两兄妹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了,何来和解一说。” 她是怎样嫁进来的,她很清楚,她与舒鸿煊兄妹之间,没有办法和解的。 “那娘亲你......”舒妍玉一脸迷茫,既然不是与舒鸿煊等人和解,为何她刚才说起江映蓉的时候,会这么生气? (未完待续。) 第360章 小的叫大壮 “玉儿,不是母亲要帮着江氏,母亲呵斥你,是为了你好。 你太沉不住气了,就算你心里很讨厌她,放在心里就好,何必要在嘴上说出来? 隔墙有耳,你还不懂得这个浅显的道理吗?你看母亲,母亲有在你面前说过舒鸿煊和舒嫣华一个字的不是吗? 你在母亲这里怒骂他们,这些话都不会传出去,可是在其他地方呢?你要是养成这种习惯,在其他地方不小心说漏了嘴,被人听了去,怎么办?” 梅氏轻轻拍了拍舒妍玉的小手,耐心的教导她。 舒妍玉终于心悦诚服的道歉,“娘,是我错了。” “不怪你,也是我刚才语气太过凌厉了。”梅氏见女儿听劝,非常欣慰。 “玉儿,你现在也是有婆家的人了,你以后啊,也是要跟江氏一样,要侍奉婆婆的,从现在开始,你记得多多观察江氏的一举一动,看看她是怎么做一个儿媳妇、孙媳妇的。 你大哥哥娶了她,还对她这么满意,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等你锦绣学院放了年假之后,你就跟在母亲身边,跟着母亲学管家,学侯府中馈之事。” 梅氏将自己的打算一一告知女儿。 听到母亲提起自己的婆家,就想到昨天婚礼之上,她在假山里与谢志安的相处,三天之后,她答应了要出去见他...... 舒妍玉将脑海中的思绪抛开,疑惑的问道:“母亲,今天早上,嫂嫂让你颜面尽失,你不生气?” 梅氏冷哼一声:“我怎么会不生气?可恨的是,你祖母老糊涂了,本来是想讨好你大哥哥之举,偏偏不知道她此举是让江氏暗中得罪了我。 只是,这次恐怕母亲要吃个哑巴亏了,母亲不仅不能事后找你大嫂的茬,还要当这件事从来没有生过。谁让我这么多年来对你大哥和大姐姐都视如己出呢?自然是不能生他们的气的。” 舒妍玉皱了皱眉,母亲说的也有道理,这事的确是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到了回门之日,舒鸿煊带着梅氏给准备的回门之礼,与江映蓉一起回了昌兴候府。 而在两人的马车出门不就之后,广平候府又有一辆马车缓缓驶出。 “小姐,到‘留仙居’了。”车外的车夫恭敬的回道。 车里的舒妍玉睁开了眼,掀起了车帘子,看了一眼马车外的茶馆,默了默,才出言道:“我们下去吧。” “是,小姐。”青萍应道,先下了马车,放好了脚踏,才扶着舒妍玉走下。 “你在外面等我吧,要是闲着无聊,就拿着钱去买点吃的,不可远离,我下来之后要见到我们家的马车。” 舒妍玉看了一眼车夫,这是个年约二十上下,身材壮硕,有着麦色皮肤、面容坚毅的年轻人,穿着一身棉袄,即便如此,也能看到他手臂上隆起的肌肉。 “是,小姐放心,小的就在楼下守着,要是有事可以大声喊小的。”车夫恭敬的抱拳道。 恰好一阵北风吹来,将车夫身上那股浓烈男性气息迎面扑在舒妍玉的面上,无端的,她心尖子痒了痒,闻着那股气息,腿软了软。 这样的反应让舒妍玉皱了皱眉,车夫见了,以为是自己刚才胆大妄为的话让二小姐不高兴了,也不敢再言语,只是身姿依然站得笔直,没有舒妍玉见惯的卑躬屈膝。 舒妍玉心头动了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车夫有些莫名,仍然恭敬的回道:“小的叫大壮。” 舒妍玉打量了一眼他的身材,缓缓道:“名副其实。” 的确很壮,一条手臂就跟她的大腿一样粗了。 “青萍,给他五两银子,让他在楼下找个位置,喝点茶水和吃食吧。”舒妍玉吩咐道,一边的青萍从荷包里掏出了一锭银元宝,足有五两重。 大壮没有诚惶诚恐,主子赏了他,他就接了,“多谢二小姐赏。” 舒妍玉多看了他一眼,带着青萍进了茶馆。 有茶博士上前询问,“两位客官,要几位?” 青萍倨傲的道:“带我们去‘仙姑留客’吧,谢公子定了包间。” 茶博士脸上笑容又多了许多,“两位跟我来,谢公子已经在三楼包间里了。” 引着两人来到了三楼,茶博士敲了敲门,低声说道:“谢公子,有位小姐来了。” 很快,门就被打开,谢志安亲自开的门,笑看了一眼舒妍玉,侧过身,礼貌的让两人进去。 舒妍玉带着青萍进了门,茶博士也跟着进了来,问道:“不知二位要喝些什么茶?” 舒妍玉顿了顿,道:“六安茶吧,再上几个你们的拿手好菜。” 茶博士笑着退了下去,关上了门。 舒妍玉站在堂中间,关顾了一周,靠边的地方有着一张罗汉床,可以让人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窗外的动静,右手边有一个贵妃榻,可能是给人休憩的,其他的,就没有了,这里简单至极。 舒妍玉皱了皱眉,她径直往罗汉床走去,在没有摆放着茶杯的一边坐下,不客气的对着谢志安道:“说吧,让我出来有什么事?” 青萍跟在舒妍玉身后侧站着,垂手侍立在一旁。 谢志安坐在舒妍玉的对面,闻言轻声一笑,拿起一个新的茶杯,给舒妍玉到了一杯茶,“没事就不能出来见见你?你可是我的媳妇儿。” 舒妍玉倏地就站起身,看也不看一眼谢志安倒的茶,“青萍,我们回去。” 谢志安眼疾手快,伸出手,抓过舒妍玉的手腕,求饶道:“我的好姑娘,是我错了,有事有事,有事才让你出来的。” 舒妍玉一把将谢志安的手甩开,面色倒是缓和了许多,又坐了下来,冷淡的说道:“到底是什么事?” 谢志安从自己身后拿出了一个小匣子,放到小桌子上,推给舒妍玉,笑着道:“看看喜不喜欢?” 舒妍玉狐疑的接过,打开,片刻之后,绽放一个笑容,“你有心了。” 小匣子里的,是一对芙蓉花形状的鎏金珍珠耳环,花蕊是两粒珍珠,圆润有光泽,是上等的珍珠,做工精致,花瓣是用拉丝工艺做成的鎏金,栩栩如生,舒妍玉一眼看着就喜欢上了。 “刚才是我不好,我给你赔礼道歉,不应该逗你的,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谢志安拿起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 舒妍玉喜欢这对耳环,谢志安又这么诚心诚意的给她道歉,她也不好冷着脸,端起谢志安给她倒的那杯茶,饮了两口。 谢志安见状,眸底暗光一闪而过。 (未完待续。) 第361章 玉儿,你这是怎么啦? “嘟嘟” “进来。 ? ” 就见门外茶博士带着跑堂的,端着一壶茶和几碟子的热食上来了。 将这些热食一一摆放好之后,茶博士带着跑堂的退了下去。 谢志安拿出一个新的茶杯,给舒妍玉倒茶:“你试试这家的六安茶如何。” 舒妍玉撇了撇嘴,“能如何,还能比得上我家里的六安茶?” 一个茶馆,用的茶还能跟侯府的相提并论? 谢志安笑盈盈的,并不与她争辩,“你尝尝。” 舒妍玉接过茶杯,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的轻啜一口,出一声轻咦:“咦,这茶......” 谢志安笑了起来,“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舒妍玉不得不点头,“的确很不错,香浓醇厚又带着甘甜清爽,是上好的六安茶。” 不比她家的差,甚至还要好上一分。 “这家茶馆的主人是个酷爱喝茶的,所以这家茶馆的名字才叫‘留仙居’,意为连神仙都能留住。”谢志安为她解释道。 “你再尝尝这些菜,同样也很不错。”谢志安拿起一双筷子,夹了一块虾仁给她,这是一道龙井虾仁,桌子上面的菜,都是用茶叶做出来的。 舒妍玉也很给面子吃了,一时之间,两人就在这种有些沉寂,但又充斥着一丝温馨的氛围里用着热食,喝着茶。 当吃饱饭足的时候,舒妍玉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她站起身,向谢志安告辞,“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谢志安同样也站起身,他这一站,离舒妍玉极近,他身上的气息缠绕着舒妍玉,不知怎地,舒妍玉脚步一软,身子歪了歪。 谢志安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无奈的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在青萍所站着的角度里,是她家小姐故意往谢公子身上跌下去的,虽然她不明白为何什么小姐要这样做,不过谢公子是她家小姐的夫婿,两人已经订了亲,男女授受不亲这种情况当然是不适用在他们身上的。 舒妍玉此时已经有些脑袋迷迷糊糊的,小腹处升起了一股滚烫,这股滚烫让她脚更加软了,更让她觉得羞人的是,她的小裤里隐约感觉到了湿润。 特别是现在谢志安正抱着她,她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他的气息里,他低着头对她说话,灼热的呼吸直扑她的脸上,让她的小裤更加湿润,她已经可以感受到大腿根已经有东西流了下来。 本能的,她回想起了当初在大相寺里与谢志安所做的事。 那时候她已经神志不清了,只是却还记得那种让她舒爽的感觉。 鬼使神差的,她开口说话了,“青萍,你下楼去,要点东西吃吧,我在这里跟安哥哥再说说话,不叫你,不用上来。” 青萍微微一怔,看看舒妍玉,又看看谢志安。 谢志安朝青萍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青萍的脸红了红,她本能的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只是小姐吩咐了,她只能福了福身,应诺道:“是,青萍去一楼,小姐有事就喊我。” 虽然离开小姐似乎是不应该,总不能让小姐与外男独处,不过如果这个外男是她家姑爷,就另相别论了。而青萍离开的如此爽快的原因,最重要的是,这是舒妍玉吩咐的。 她在小姐身边很多年,素来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她们这些做丫环的,如果敢违逆她的命令,等待她们的,绝不会是好事儿,哪怕她们是小姐身边的贴身大丫环。 青菊的消失,让其他三个大丫环都不敢再违逆舒妍玉的命令。 青萍退了出去。 等门被关上,谢志安抱着舒妍玉,笑意盈盈的低声在她耳边道:“玉儿是想跟我独处?” 舒妍玉轻哼一声:“嘤......” 她反手抱着谢志安,头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双手不自觉的摩挲着,眼睛已经带上了一丝迷离。 “玉儿,你这是怎么啦?”谢志安一脸迷惑的道。 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在舒鸿煊婚礼上,见到舒妍玉爱答不理的态度,他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驯服这个女子。 所以他去临溪小筑里,要了一点好东西。 临溪小筑是上京里一家专门做倚红柳绿的别院,里面的姑娘,跟那些风华秋月场所里的姑娘不一样,个个都有一才之艺,小家碧玉有、冷傲高艳有、大家闺秀范的有,是公子哥们最喜欢去的地方。 她们用的助兴之物也很厉害,能让人遵循自己最本能的**,可以让姑娘们放浪形骸,却又会让她们自己觉得这是她们自己主动的。 谢志安为了得到这种药,花了大价钱才拿到手。 在他相约舒妍玉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在布置了。 他先舒妍玉来到茶馆,除了他自己的杯子,其他杯子都被他用那种药擦了一遍杯沿,所以即便是舒妍玉不喝他敬的茶,自己倒茶水喝,最后也逃不过中药。 等事成之后,他要让舒妍玉羞愧,这一次,是舒妍玉自己主动的,可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他是看她不对劲留了下来,可谁知道她会如此放荡呢? 他是一个男人,还是舒妍玉的未婚夫婿,之前他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舒妍玉又这么热情,他把持不住是很正常的事。 反正这一次,是舒妍玉主动勾引他的,谅她也不敢跟她爹娘说这种事。 而一旦有这种事第一次,第二次还会远吗? 他先前亲自调教的房里的两丫环,一开始还不是不肯跟他三人大被同眠,到最后怎么样?啧啧,此后三人大被同眠,都是那两丫环自己提出来的。 这种事就像禁忌一样,只要打破了一次源头,释放了自己的**,第二次的时候,就不会觉得羞耻了。 这就是谢志安打的好算盘。 先前大相寺一事,不仅让他谢家低了头,就是他,也在舒妍玉面前矮了一个头。 作为一个男人,在自己妻子面前抬不起头,以后的日子里都要被她用那件事要挟着,永远在她面前硬不起来? 不,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是,一个会时刻尊敬他,他让她往东,绝不敢往西的妻子。 (未完待续。) 第362章 以后看你还怎么在我面前傲! 舒妍玉浑身都好似火烧了一样,*辣的,燥热难耐,唯有身边这个男人才能让她舒服一点。 她更加往谢志安身上蹭着,一边手也不自觉扯开了衣领子,露出了里面嫩黄色的小肚兜。 谢志安见她这样,深知是药性开始发作了,无声的笑了笑。 面上却疑惑的推开了舒妍玉,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玉儿,你怎么啦?” 离开了热源,舒妍玉一阵不适,扭着身子,就想继续往他身上靠。 谢志安当然不会让她得逞,他的手段还没有用出来呢,怎么能这么轻易让舒妍玉解脱? 他一定要让她打破心底的羞耻,打破心底这么多年来受到的教养,否则,下一次他还要借助药才可以与她共赴*,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谢志安抱着舒妍玉来到贵妃榻上,让她躺下,坐在一边,忧心的问道:“玉儿,你是怎么啦?不舒服吗?” 舒妍玉目光迷离的看着他,她此时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她知道谢志安在担忧她,她也知道谢志安抱着她来到了贵妃榻上,更知道现在自己浑身都很热,滚烫滚烫的。 “安哥哥,我热......”舒妍玉呢喃道,脸色已经泛红,身上更是扭动不已。 谢志安心中冷笑,知道舒妍玉很快就会被*支配,面上却隐含担忧的问道:“是不是发高热?” 说着,就把手放在她额头上摸了摸,还装模作样的道:“不烫呀,你怎么会觉得热呢?我再看看你的脸......” 顺着额头往下,谢志安的手,轻佻的抚摸着舒妍玉的脸,舒妍玉在谢志安的大掌使劲的蹭着,脚下更是合在一起,双腿难耐的蹭着...... 脚上的鞋袜因为她的用力,脱落了下来,露出了一双只有谢志安手掌大小的玉足。 那双玉足,脚趾像珍珠大小,指甲粉粉嫩嫩的,非常可爱,谢志安看了,下腹处的邪火更加浓烈,下身已经支起了一个帐篷。 只是他还强忍着,现在还不行,舒妍玉还没有开口求他,只要没有突破她的心里那道线,他都不会动手。 已经尝过了鱼水之欢,舒妍玉很快就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是怎么回事,心中羞愧不已,可又压制不住那种渴望的本能。 这种生理上的羞人需求和心理上那种完全违背她这么多年教养闺训的矛盾,让她声音都带上了哭音。 一方面她不想在谢志安面前露出这样的模样,很想立即就离开,另一方面,她又无比渴望谢志安对她做那种事,这种煎熬之下,她很难受。 谢志安在等,等舒妍玉什么时候忍不住,他知道,这个时机很快就会到来了,不会很久的,因为这种药,专门是为了让那些公子哥儿助兴之用,到了最后,不仅公子哥儿舒爽,就是那些姑娘,也会很舒服。 果然,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到,舒妍玉就忍不住了。 “安哥哥,我很难受,你帮帮我好不好?”舒妍玉娇声娇气的说道。 不用谢志安教,就好像是风月场所那些调教过的姑娘一样,舒妍玉一只手抓过谢志安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前,一只手放在了下腹之下。 谢志安好像傻了般,任由舒妍玉将他的手放在了上面,其实,按照舒妍玉现在的状况,哪里有力气抓起他的手挪动这么远,不过是谢志安自己顺着舒妍玉的力度放在了上面而已。 谢志安两只手放在舒妍玉身子上,过了十息的时间,他才好像回过神来一般,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只是在收回手的同时,他特意用着特殊的力度,装作是不小心、被舒妍玉的举动吓到了一般,捏了捏掌下的嫩肉。 “嘤......”舒妍玉发出了一声更大加的娇喘声。 谢志安此时已经满脸难以置信了,“玉儿,你怎么会这样?” 好似自己看到了什么荒谬的事一般,他惊讶又愕然,坐着的身子却稳稳当当的,没有动弹丝毫。 谢志安是个情场老手,刚刚那一捏,对现在已经遵循着本能的舒妍玉来说,无异于是一记重锤,更加难受了。 她又一次抓起谢志安的手,放在自己身上,这次更加出格,直接就将男人的大掌,放进了自己小衣之下。 触摸到那一片软嫩,谢志安心中一荡,自从房里的两丫鬟被母亲提脚卖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女人亲近了,现在触摸到,反应自然很舒爽。 他知道时机差不多了,只要再来一次,舒妍玉此后就要跪服在他脚下,侯府贵女的骄傲? 哈,不过是个浪荡女子而已。 他又一次故技重施,这一次他收回自己手之时,同样“不小心”碰到了掌下的绵软,指甲更是在顶端的红梅上划过。 舒妍玉身子颤了颤,双腿之间扭动的更加厉害。 谢志安此时却不坐了,他忽的站起来,想要离开舒妍玉,舒妍玉突的抱住了他,“安哥哥你不要走,我难受,你帮帮我好不好?” 因为先前那翻动静,舒妍玉身上的罗衣锦裘已经松松垮垮的搭在她身上,明明是寒冬腊月,她却不觉得冷,反而很燥热。 谢志安脸色很难看,他低喝一声,“玉儿,你喝醉了。” 喝醉了?什么时候有喝过酒? 只是舒妍玉此时已经迷糊了心智,哪还顾得了有没有喝酒? 她带着哭音细声细气的道:“安哥哥,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你是我的夫婿,你帮帮我好不好?” 谢志安心下大笑,知道再来一击,舒妍玉就会全面崩溃了。 他皱着眉,问道:“帮你?帮你什么?” 舒妍玉早已顾不得羞愧了,她现在只想舒缓体内的燥热,听谢志安的问话,一边抱着他,一边伸手往下,抓住了帐篷,急不可耐的说道:“用这个帮我,安哥哥,求你了,帮帮我吧......” 谢志安这下是真真实实闷哼一声了,他也想不到舒妍玉会突然来这么一下。 “不行,我们不可以这样做。” “可以的,可以的,我们已经订过亲了,我们还有过肌肤之亲。安哥哥,你是不是宁愿看着我死,都不愿帮我?” 都这样说了,谢志安哪还会放过舒妍玉? 他叹息一声,顺着舒妍玉的动作,半推半就,褪下了裤子,手也被舒妍玉牵着来到下腹之下。 当他摸索到那处已经泥泞得不成样子的时候,心里有些疑惑,就算他用的那种药的确有助兴之用,但更多的是驱使人的本能,而不是这种表现。 然而此时谢志安也精虫上脑,没有将这点不对劲放在心上,当他与舒妍玉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他心中哈哈大笑:**人,以后看你还怎么在我面前傲! (未完待续。) 第363章 挖坑埋自己 谢志安没有在意这种小小的不对劲,如果他知道,他今天给舒妍玉下药的举动,在他逼得舒妍玉的心理防线崩溃,让她主动开口将大家闺秀的矜持端庄都抛弃掉,从而让舒妍玉变成了另一个模样,一定会悔不当初。 上次在大相寺中的药,那是舒修和特意为舒嫣华准备的,女子中了之后,如果长时间跟男人行闺房之事,身体会逐渐被改造,会变得越来越渴望男人,时间久了,就是变成浪荡女子也不是问题。 当初舒妍玉阴差阳错替舒嫣华受过,这种药就在她体内留下了一个潜伏的种子,之所以舒修和不担心,那是因为他觉得,就算女儿跟谢志安定婚,到了要成婚的时候,也还有两年多的时间,那个时候,在女儿身体里潜留下来的药性,早就消失了,那个时候,女儿也不会深受其害。 舒修和哪里知道自己招来了一个狼心狗肺的女婿?竟然会因为怕广平侯府抛弃他这个女婿,会因为舒妍玉对他冷淡的态度,就对自己未婚妻子下助兴之药? 本来先前的药在舒妍玉身体里就没有完全消失,偏偏谢志安又雪上加霜给她下了另一种药,两药相加,药性更加强烈了。 而且谢志安还忍不住跟舒妍玉又一次鱼水之欢,这一次鱼水之欢成为了最后一个引爆药性的引子。 舒妍玉的身子,已经被改造了。 谢志安根本不知道自己此举,已经给自己埋下了一个巨大的坑。 从某种程度上,舒修和与谢志安这对岳父与女婿,可谓是同出一源,同样的狼心狗肺,同样的不择手段,同样的......畜生不如。 一个对自己女儿下手,一个对自己未婚妻子下手,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只是苦了舒妍玉,先是被亲爹害得失了清白之身,接着又被未婚夫婿下药,变成了一个放浪形骸的女子,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恶事才能摊上这样一个亲爹和未婚夫婿。 可惜,不管是谢志安,亦或是舒妍玉,都不知道这件事,两人现在已经沉浸在敦房之乐里面,战况激烈非常。 这家茶馆的隔音很好,两人的哼唧声和低吼声一点都没有传出去,这也是谢志安选择这个地方的原因,这家茶馆的茶和热食都价钱不菲,但谢志安觉得这银子花得值。 两人在包间里酣战,青萍下了楼,四处一看,就见到了坐在靠窗边的车夫大壮,他的身材实在太过魁梧壮硕了,而且身上穿着的还是下人才穿的洗的发白的棉袄,青萍一眼就看到了他。 青萍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此时青萍也不端着侯府小姐贴身丫鬟的架子了,这里不是她熟悉的侯府,出门在外,人本能的跟自己熟悉的人在一起。 大壮见她坐下来,皱了皱眉,抬起头四处打量,“小姐呢?” 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将青萍都唬得一愣一愣的,被他的阴沉的脸色吓到,以至于回话的时候,都有些结巴:“小姐她......在上面......” 大壮忽的站了起来,就想往楼上走,青萍回过神,低喝了一声,“站住!你去哪里?” 大壮站住脚,回望着她,“当然是去找小姐了!你怎么可以把小姐一个人留在上面?万一出了什么事......” 青萍撇了撇嘴,嘲讽的看着他,“你是什么身份?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人?居然敢管小姐的事,你该不会以为小姐先前赏了你五两银子,你就可以放肆了吧?” 大壮手忽的握成了拳,紧紧的攥着,青萍被他那大拳头吓了一下,很快又放松下来。她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谅他一个车夫也不敢对她怎样。 只是到底不敢再对大壮嘲讽,没好气的道:“小姐在上面包间好好的,跟我们未来姑爷见着面呢,你操个什么心?我是小姐的丫鬟,没她吩咐,我敢下来?你少管闲事吧!” 大壮默了默,一言不发回到椅子上坐下。 青萍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一碟子花生米,连杯茶水都没有,皱了皱眉,“你就要了一碟花生米?小姐不是给了你五两银子让你在这里吃些好的吗?” 大壮憋了憋,瓮声瓮气的吐出几个字:“这里的东西很贵。” 一壶茶就要三两银子,更不用说其他热食,这一碟花生米是最便宜的,也要一钱银子,还不够他一口塞,要不是小姐吩咐他在这里一楼等他,他早就出去外面买几个包子,蹲在门口吃了,为了不给茶博士赶人,他才忍痛要了一碟花生米。就是这样,他都心痛的脸抽了抽。 青萍嘟哝了一句:“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这话虽小声,大壮又怎会听不到,青萍就在他对面坐着呢,只是他一言不发,没有跟青萍争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府里一个赶车的车夫而已,要是没有特殊情况,青萍这种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他是永远没有机会跟她说上话的,因为这些一等丫鬟高高在上,他与这些丫鬟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这辈子能娶上的媳妇儿,顶多也就是个三等丫鬟了,还是那种不是在主子院子里的三等丫鬟,而是其他地方比如盥洗处的三等丫鬟。 青萍招了招手,跑堂的立即就过来了,青萍问道:“你们这里最便宜的茶水多少钱一壶?热食怎么算?” 跑堂的笑着道:“最便宜的一壶铁观音要三两银子,不过水喝完了可以无限续。热食最便宜的有三丝炒面,两钱银子就行。还有饺子,也是两钱银子一碟。客官想要什么?” 跑堂的眼睛一扫,自然看出两人衣着可能吃不起太多的热食,也就不推荐更多了。 青萍听到茶水最便宜都要三两银子一壶,微微蹙了蹙眉,很快又舒展开了,“要一壶三两的茶水,你再给我们看着上热食,凑够五两银子,不要那种华而不实的,要够我们两个人吃饱的,你看着上,记在包间谢公子的账上。” 反正小姐让她下来吃东西,这笔账肯定算在姑爷头上的。(未完待续。) 第364章 作甚还要问我?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包间里的两人才云散雾歇。 这一次,舒妍玉可不像上次在大相寺那样迷糊不清的,她能真切的感受到谢志安在她身上做的一切。 同时,让她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的是,她很享受那种感觉,就像升上了云端一样让人迷醉。 余韵还没有消失,舒妍玉也没有了力气,她闭着眼,任由自己光着身子躺在谢志安怀里。 反正该做的,不该做的,该看的,不该看的,身边这个男人都做过了,也看过了,先前她那苦苦哀求还历历在目,现在来装羞涩,也太假了一点。 舒妍玉破罐子摔破,索性也就懒得矜持了。 谢志安粗喘着大气,停下来之后,手上倒是规规矩矩的,只是轻轻搭在舒妍玉的肩膀上。 半响之后,谢志安才开口,声音仍然带着沙哑,“玉儿,你刚才怎么会变成这样?” 未免舒妍玉怀疑他,他先下手为强,质问舒妍玉。 舒妍玉也不是蠢笨之人,当停止下来之后,她自然会想起这一切的种种是如何发生的,心中将她从来到这里的经过细细想了一遍,没有找出任何半点可疑之处。 她喝的茶,谢志安也喝过,她吃的热食,谢志安也吃过,既然两人都碰过同样的东西,应该不是谢志安搞的鬼。 舒妍玉想到了自己前几天在假山里面的不对劲。 那时候只是闻着谢志安的气息,她就有些腿软,这跟适才她腿软一模一样! 舒妍玉的瞳孔缩了缩。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么古怪,应该是先前在大相寺中的药有关。 谢志安不知道之前在大相寺那次是中了药,她自己是知道的,她只是不知道这种药有什么后遗症。 舒妍玉无力的闭上了眼睛,爹爹误她,娘亲误她啊! 想要知道那次药是否有古怪,要等回到家里才可以问娘亲,现在眼前还有一个谢志安要她应付。 “这要问你呀。”舒妍玉淡淡的道。 谢志安在她身后,眸光凝了凝,看着怀里这个女子的眼神就幽深了很多,难道舒妍玉知道是他搞的鬼?还是说这是在炸他? 谢志安倒是想对了一半,舒妍玉此举不是在炸他,而是她深知,就算刚才是她自己先主动哀求的,现在事情过去了,打死都不能认的。 认了,她以后在谢家还有地位可言? 无法承认是自己水性杨花想男人,也无法解释自己这样的行为,只能用模棱两可话来让谢志安不要再追究。 谢志安心中有些忐忑,试探的问道:“玉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舒妍玉歇了一会儿,身上有了些许的力气,从贵妃榻上起来,径直弯下腰将地下衣服捡起,套在自己身上。 听到谢志安的问话,她穿着小衣的手一顿,复又继续穿衣,只是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丝冷淡,“不是你约我出来的吗?作甚还要问我?” 谢志安的目光更加深邃,静静的看着舒妍玉,心中开始揣测她是怀疑他还是在炸他。 舒妍玉很快就穿好了衣服,她回过身,看了谢志安一眼,谢志安身上的衣服没有脱,只是有些不整齐而已。 她脸色泛着一抹红晕,偏偏神色冷淡,这种对比让她看起来更加的诱人,也更想让人征服。 “我回去了。”舒妍玉信步离开,经过靠着窗边的罗汉床的时候,看到了那个装着耳环的小匣子,脚步一顿,拿起小匣子推门离去。 谢志安静静的躺在贵妃榻上,闭目沉思,脑海中不断在想着刚才舒妍玉那般反应代表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舒妍玉一走下了楼,大壮就看到她了,立即站起身,往她那边而去,比青萍都快几步。 “小姐,你没事吧?”大壮沉声道。 舒妍玉心中一慌,以为自己跟谢志安鬼混的事被人知道了,转而又立即想到,大壮在一楼,根本不可能知道的。 她定了定神,冷着脸往门外走,“我能有什么事?快点驾马车出来,我要回府。” 经过大壮身边的时候,她又闻到了大壮身上的气味,不是谢志安身上的清爽,比谢志安身上的更加浓郁,要是以往她闻到这样的气味,一定会觉得恶心欲吐,如今却生出了一种渴望,渴望想要闻到更多这种气味,更重要的是,她的腿再次软了软,她竟然想要跌入大壮的怀抱里。 该死的! 这种羞人的反应,让舒妍玉再次确信无疑,真的是她自己的问题,是那次中的药的问题,父亲究竟用了什么药,竟然厉害如斯。 因大壮之故差点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舒妍玉恼羞成怒之下脸色更冷,说话也更加不客气了,“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你是木头脑袋吗?非要我打一棍你才肯动一步?” 大壮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一眼舒妍玉,等到青萍来到她的身边,才大步出门去牵马车。 他只是看出了小姐脚步虚浮,怕她身体不适,才不敢离开而已,既然小姐身边有青萍在,有青萍照顾,应当无碍。 舒妍玉踩着脚蹬子,想要上马车,奈何刚才与谢志安的战况实在激烈,酥软无力,青萍也没有预料到小姐连马车都没有力气上去,舒妍玉半只脚踩在空中的时候,一个不稳,向旁边栽去。 青萍的惊呼声还没有出口,就见小姐被一双大掌扶住了。 大壮双手扶住舒妍玉的手臂,再用力一提,舒妍玉就已经在车上了。 好...好大的力气。青萍和舒妍玉都震撼了。 竟然将人给提上了马车。 大壮目光中隐含着担忧望着舒妍玉,“小姐,你真的没事吗?” 舒妍玉深深的看了一眼大壮,又在他那双肌肉隆起双臂上看了一眼,才转身走进了马车里,留下一句话,“青萍,大壮护卫有功,再赏他十两银子。” 青萍从荷包里掏出了两锭银子,递给大壮,不敢当着小姐的面奚落,也爬上了马车。 大壮看着掌中的银锭,收回了怀里,看了一眼紧闭着的马车门,手中的马鞭在空中一挥,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马儿踏踏踏的开始行走。 舒妍玉闭目躺在马车上养神,脑海中想的却是刚才大壮的魁梧。 (未完待续。) 第365章 阿爹,你将女儿害得好苦呀! 回到自己的院子,舒妍玉吩咐人要了热水,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家常的衣服。 青萍想要收起舒妍玉的衣服,时值冬天,这些衣服除了贴身穿的小衣之外,一般来说都是穿几次才会送去浆洗房那里浆洗。 只是青萍看着裙摆一处乳白色的污迹,轻咦了一声,“这里怎么会有脏东西?” 舒妍玉顺着望过去,看到那处污迹的时候,脸红了红,那是谢志安弄的。 她轻咳两声,佯装若无其事的道:“可能是不小心弄脏了,你拿去浆洗吧。” 青萍不解的看着裙摆,想不到小姐到底是在哪里弄脏的,只能压下心里的疑惑,捧着裙子就往外走。 才走了几步,又听到小姐的吩咐:“这件裙子的用料很珍贵,你送过去浆洗房那里,不要让那些婆子洗,你负责洗干净吧,我怕那些婆子的手粗造不堪,会勾坏这条裙子。” 青萍应了:“是,小姐。” 之后,舒妍玉去了一躺梓岚院。 等她从梓岚院里出来的时候,心中再无侥幸。 迎面吹来的寒风,不仅吹在她脸上,更是吹在她心里,四肢百骸都透着彻骨的寒意。 果然是她自己的原因。 今天发生的事情,是她渴望男人才会行那般羞耻之事。 她脑海中依然回响着母亲的话,“这种药种下之后,如果时常跟男人鬼混,最后会变得慢慢水性杨花,一天没有男人都难受。不过玉儿你距离成婚还有两年多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你将身体的药性排除了。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 舒妍玉脸上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表情。 是呀,不用担心,因为她已经水性杨花,开始变得渴望男人了,已经跟男人鬼混在一起了,即便那个男人是她的未婚夫婿。 舒妍玉带着丫环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站在那里,闭了闭眼,眼角快速的滑落一滴晶莹,阿爹呀阿爹,你将女儿害得好苦呀! ...... 临近年底,朝堂在小年那一天放了假,除非是有十万火急的军国大事,否则都要等到元月初十重新开朝的时候才会处理。 各个朝臣也闲了下来,一年只要过年这段时间可以不用处理朝堂上的事,只是说身居高位的人就算没有了朝堂上的烦恼,也有很多人来拜访,每天的应酬也络绎不绝。 此时一处别院中,梅尚书正与二皇子殿下在赏梅品茶。 “殿下,不知您找老臣来,是有何吩咐?”梅尚书给二皇子续了一道茶,问道。 “梅大人,你觉得,如今朝堂之上,谁的势头最猛?”二皇子捧起茶杯,轻轻撇着茶盖,问道。 梅尚书毫不迟疑的回道:“当属我那便宜外孙,舒容景。不出二十年,内阁之位当有他一席之地。” 二皇子感慨一番,“是呀,容景的确是独领风骚呀,看与他同届的同科,榜眼和探花还在翰林院里熬着,他已经参与了诸多朝政了。二十年后入内阁...啧啧,又是一位年轻重臣呀。” 梅尚书尚在疑惑为何二殿下会突然问起舒鸿煊,又听二殿下问道:“梅大人,你觉得如今太子如何?” 梅尚书心中开始猜测今天殿下找他来这里谈话的意图,嘴上仍然回到:“太子之位...稳固如山。” 二殿下深深的叹息一声,“是呀,太子的地位,稳固如山。没有任何把柄可抓,没有任何纰漏可找,行事谨慎,举止从不越线。为何父皇到了这般年纪,还对太子信任有加呢?” 二皇子目光炯炯的看着梅尚书,“梅大人,你说,要是任由太子这般下去,我们还有多少机会?” 梅尚书一时凝眉沉思,半响不能言语。 “你也觉得难吧?”二皇子嘴角露出一抹自我嘲讽,“原本几年之前,父皇明明都透露出了一丝对太子不满的意思,那时候,本宫以为机会来了,结果太子又安然无恙的度过了那次危机。 这一切,吃亏就吃亏在我们在父皇身边,少了一个可以亲近父皇的心腹呀!” 几年之前,不知为何父皇对太子不满,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太子会因此而失宠,偏偏出了一个舒鸿煊! 做的那篇策论,让父皇启用了新法,结果太子就无缘无故的度过了那次危机。 真是可气又可恨! 二皇子自然不知道,几年之前承德帝对太子不满的原因,是因为边疆秘密送来了军情,突厥人屠杀了边境上好些村庄,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因为此事,承德帝大发雷霆,震怒之下,就要兵发突厥,被当时在一旁的太子进谏,死活给阻止了。 太子不像承德帝那般怒火冲天,他首先想到的是打一场仗要征集多少壮丁,要多少粮草,国库的银子够不够,当他计算出国库的银子不够支撑一场是旷日持久的战争之后,他阻止了承德帝。 因这个举动,被当时的承德帝指着鼻子来骂没有一点血性,没有一点爱护百姓的仁慈之心,身为储君竟然懦弱胆怯,承德帝当时对太子大失所望。 作为唯一一个目睹这件事的蔡三得,吓得腿肚子都打起了哆嗦,恨不能自己隐身,他根本一点都不想知道这对天家父子发生的矛盾。 要是太子事后觉得自己狼狈的一面被他看到了,以后找他麻烦......他头上吃饭的家伙,真的不是很坚固呀。 后来等承德帝冷静下来之后,又召集掌管户部的秦英进宫,商谈了一番,印证了太子所言非虚,承德帝也暂时按下了要兵发突厥的念头。 而凑巧的是,舒鸿煊的横空出世,让承德帝看到了可以增强国库的希望,所以舒鸿煊破例被承德帝招在身边,做了中书舍人。 当新法开始实行的时候,承德帝就在暗中观察,不管是众朝臣、各勋贵,甚至是太子乃至诸位皇子,都在承德帝的观察之中。 对于新法,只有太子一人从头到尾都坚定支持,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等人一开始是不作为,任由与自己亲近勋贵闹事,这些承德帝都看在眼里。 二皇子等人都不知道,不作为在承德帝眼中,就是不支持的意思。 所以那个时候,一直坚定支持新法,甚至想法子要保住舒鸿煊的太子,让承德帝高看了一眼。 也是那个时候,承德帝不仅没有再对太子不满,反而愈加倚重太子。 (未完待续。) 第366章 财帛动人心,权势迷人眼 此事的缘由,整个大夏,从头到尾,只有三个人知道,一个是承德帝,一个是太子,另外一个是蔡三得。 要蔡三得背叛承德帝,倒不如直接杀他来得快一点。 所以二皇子无从得知其中的因由,但他误打误撞,倒是猜对了舒鸿煊在里面的作用。 听到二皇子的话,梅尚书眉头动了动,试探的问道:“殿下,您的意思是?” “梅大人,你说,要是我们在父皇身边有一个心腹重臣会如何?”二皇子目光炯炯的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 梅尚书以为二皇子是想继续招揽舒鸿煊,想着怎么劝下殿下这个念头,自从舒嫣华被赐婚给五皇子之后,他们与舒鸿煊就不是一路人了。 “殿下,在陛下身边有一个心腹重臣自然是好上加好的事,至少我们得到消息来源会更快,有时候快人一步,就是胜负之分。”梅尚书不紧不慢的说道:“不过请恕老臣多嘴,舒容景是不会被我们......” “梅大人误会了。”二皇子直接就打断了梅尚书未尽的话语,“本殿下没有想要招揽舒容景的意思。” 梅尚书一愣,不是招揽舒容景?那适才那番话是何意? “梅大人,为了在这场战争中比别人快一步,也为了能尽早把太子拉下台,我们需要一个可以在父皇身边的心腹重臣,需要一个可以让父皇看重,在某些时候甚至能左右父皇抉择的人,而这个人......”二皇子顿了顿,斩钉截铁的道,“我们自己来扶持!” 梅尚书沉默寡言,没有震惊或者觉得二皇子天方夜谭,片刻之后,他才哑着声音问道,“不知殿下想要如何扶持?” 其实,梅尚书能稳坐尚书之位多年,又得二皇子器重,自然不是愚钝之人。 在二皇子说出最后一句话之后,他就想到二皇子想要做什么了,否则也不用叫他来这里。 “梅大人,舒容景之所以收人追捧,被我父皇倚重,无非是因为他是独一无二的,若是他头上的光环不再了呢? 或者说,有另外一个人出来,能跟他争锋呢?到那时,舒容景还会是现在这种地位吗?”二皇子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意气风发的说道。 “殿下,这很难。”梅尚书沉了沉声说道。 二皇子慢慢的摇头,“这不难,这对我们来说,一点都不难,因为...我们有梅大人你!” “殿下,请恕老臣不明白您的意思。”梅尚书摇头道。 二皇子发出一阵轻笑声,“不。梅大人,你懂本殿下的意思。本殿下知道,你已经想到了!来年春闱,我们可以捧出一个只忠于我们的心腹重臣!” 梅尚书没有说话。 二皇子仍然在挥斥方遒,想象着年后的盛景,“梅大人,你想想看,一旦我们身边是有这么一个媲美舒容景的人,我们可以知道多少消息?如果有这样的人在内应,父皇的任何决策,我们都可以比别人先一步知道,从而想到应对之策。 要知道,中书舍人,任起草诏令之职。自从舒容景做中书舍人起,父皇亲自下的诏令,全都是他代笔,这其中要是我们能在诏令没有颁发之前就知道诏令的内容,我们占了多大的先机? 梅大人,只有你,才能帮本殿下了。” 说道最后,二皇子恳切的看着梅尚书。 梅尚书心里一阵苦涩,果然是他想的那样,殿下,果真是想打科举的念头。 “殿下,春闱不可妄动!”梅尚书摇摇头。 “为何不能动?”二皇子脸色立即就阴沉了下来。 前些日子,在李孟吉的提议下,当时他就有些心动,后来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这个计谋让他抓心挠肺的想,连晚上都不想去后院那些妖精那里发泄了,每晚都是想着这个计谋一旦成功...... 他距离龙椅之位,又近了一步! 这一步,不仅可以拉小与太子之间的差距,还可以领先三皇子和四皇子。 俗话说,财帛动人心,权势迷人眼,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能让人疯狂。 而现在,二皇子已经为那座龙椅疯狂了。 他太想坐上那张龙椅了,他太想享受万人敬仰了,他太想看到万人朝拜的场面了,特别是那种生杀大权,只要想想,就很美妙。 所以一旦听到梅尚书说的不能妄动,他立即就怒了。 倘若是在李孟吉一开始提议的时候,梅尚书出来劝阻,二皇子还能被他劝回头,可在经过了这十来天的深思熟虑之后,在经过了他幻想日后登上龙椅的无限风光之后,梅尚书已经没有办法能劝阻他了。 甚至,梅尚书还被二皇子猜疑。 “梅大人,你不赞成,是觉得本殿下没有胜算了吗?”二皇子脸色难看至极,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 想想看,梅尚书是舒鸿煊的外祖父,舒家大小姐又是五弟未来的皇妃,上次他让广平候毁掉舒家大小姐,让她不能做五皇子妃,当时广平候应的好好的,转头过后就来跟他说,他无能为力。 莫非...是想另改他人门下? 毕竟五弟也是皇子,势力一点都不比他们这些年长的哥哥少,更有舒鸿煊的帮助。 二皇子心中忽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怪不得广平候会说他无能为力,原来是想将宝投注在他五弟身上? 眼看二皇子眸中射出的利芒,梅尚书心里苦涩不已,知道自己要是不答应,恐怕两人之间多年的情分,就此烟消云散了,甚至更有可能有着性命之危,二皇子是不会放任一个知道他这么多秘密又与他生分的人活在这个世间的。 为了自身的安危,为了家族的安危,梅尚书已经不敢再劝说二皇子了,生怕他又会误会。 他犹如吞了数之不尽的黄连,弯下了腰,低下了头颅,“殿下,一切旦凭您的吩咐。” 二皇子静静的看着他,一直看到梅尚书大冷的天,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才淡淡的道:“不用多礼,本殿下相信梅尚书一定会完成本殿下的命令的。” “是,老臣一定不负殿下所望。”梅尚书无可奈何,却又只能硬着头皮应道。 (未完待续。) 第367章 华儿你要这么狠心的对我吗 很快就到了除夕之夜,今年广平侯府的除夕之夜,多了江映蓉。? ?? 舒二婶姜氏笑称,“添丁进口”,如今家里已经多了一个人,希望来年的除夕之夜,家里可以听到新生儿的笑声。 此话惹得其他人哄堂大笑,惹得江映蓉羞赫不已,唯有舒鸿煊很认真的点头,称必会努力。 江映蓉的脸更红了。 除夕一过,各家就开始了送帖子宴请诸权贵,这是每年上京权贵都会办的宴会。 宴会一直持续到年初九,年初十朝廷开笔,众朝臣在承德帝的带领下,开始了祭天仪式,而后大朝会开始。 转眼就到了元宵佳节。 舒鸿煊下了朝回到侯府,先回自己院子换了一身家常的衣服,又信步去了妹妹的百雨金轩。 舒鸿煊在百雨金轩的院门外站住了脚步,眼神一凝。 在百雨金轩里,有一座小凉亭,凉亭外正对着的是一座小花圃。 凉亭里有一道身影,站在那里,看着小花圃的方向,久久不动。 那道身影,穿着大红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丝鹤氅,长至脚踝,将那道身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明明身上穿着如此喜庆的衣服,偏偏没有从那道身影上看到一丝的喜气。 只是那道背影,就让人从脑海中浮现一句诗。 “幽谷出幽兰,秋来花畹畹” 就如空谷幽兰般,遗世而独立,不属于这个人世间。 这么美好的画面,舒鸿煊只看得一阵心痛,没有半点人间烟火的,那还是人吗? 他重重的踏出一步,弄出了一点声响,引得那道身影转过身来,见是他,露出了一个宛若春花的笑容。 那种谪仙般的错觉被打破了,舒鸿煊心中无端就舒了一口气。 “哥哥,你下朝回来了。”舒嫣华朝哥哥福了福身。 舒鸿煊走进凉亭里,用自己的双手印上自己的脸蛋,感受到双手的温热,才伸出手,先是抚了抚舒嫣华的脸蛋,又探了探她藏在鹤氅之下的小手,见都是温热的,放心下来。 “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这里吹冷风?你的丫环们呢?她们就任由主子自己在院子里?”舒鸿煊皱着眉,脸色有些难看。 舒嫣华上前一步,扯了扯哥哥的袖子,撒着娇,“不怪她们,是我自己要出来的,她们哪里能劝得住我?” 两兄妹才说了一句话,葡萄、秋儿等丫环就在秦妈妈的带领下出来了。 秦妈妈带着人先给舒鸿煊请了安,立即就向舒鸿煊告状:“大少爷,您快点说说小姐吧,她啊,从齐妈妈回家看望孙儿之后,院子里就没有人能劝得住她了,怎么都要出来这里看花,老奴说让丫头们摘回来给她,她又不肯。这寒冬腊月的,受了凉可不是说笑的。” 秦妈妈每说一句,舒嫣华的脸色就苦一分,偷偷的打量着哥哥的神色,见哥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朝哥哥吐了吐舌,做了一个鬼脸。 秦妈妈告完了状,舒鸿煊就敲了妹妹一个暴栗,“没听妈妈说的话吗?还留在这里吹风呢,随我回去。” 当先一步往正房里走去,舒嫣华紧随其后,秦妈妈带着一众丫环开始给两位主子上茶,上点心。 “今儿是元宵佳节,用过晚膳之后,哥哥带你出去玩儿。”舒鸿煊此来,就是想跟妹妹说这件事的。 舒嫣华揶揄的看着哥哥,“你不跟嫂嫂一起出去?” 舒鸿煊温柔的看着她,“自然要带你嫂嫂一起出去的,不过你快要出嫁了,或许也就今明两年的时间,能让哥哥在元宵节带你出去玩了。” 舒嫣华撇了撇嘴,“那我就留在家里让哥哥每年在元宵节带我出去玩。” 舒鸿煊失笑一声,“说的什么傻话!女大当嫁,你留在家里,哥哥没有闲钱养你。” 都知道是说笑,舒嫣华笑嘻嘻的,“好呀,那今晚是只有我们三个出去吗?” 舒鸿煊摇摇头,“自然不是,你二哥哥、三哥哥他们全都去。” 舒嫣华明了,就是家中所有少爷小姐们今晚都一起外出。 “快去换身衣裳,去祖母房里用晚膳。”舒鸿煊让妹妹快点去换身衣服,而后随他出门去福寿堂。 等到晚膳用完之后,舒鸿煊向关氏笑着道:“祖母,孙儿想带着弟弟妹妹去外面看花灯。” 关氏笑着看向舒妍玉等人,“你们大哥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谁想去?” 舒鸿达最是积极,第一个蹦跶起来响应,“祖母我要去,我要去。” 关氏见孩子们脸上都跃跃欲试,大手一挥,应了,“都去,都去。只要带上家丁小厮护卫就好,记得要注意自身的安全,不要自己一个人行动,跟紧你们的大哥。” 舒嫣华等人纷纷起身应诺。 各自回房换好了出门的衣服,浩浩荡荡一群人坐着马车出了。 上京每年都会在承门大街等几个主干道上摆着花灯,许多商户都会搭建花灯楼或者以花灯来吸引客人,每年的元宵节上京城里人流汹涌。 马车在承门大街隔着十几米远的时候,就不能驶进去了,众人纷纷下车,在家丁的护卫下,往承门大街上走。 “哎啊,容景大哥,真是好巧。”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就见在他们不远处,周廷昱带着两个护卫站在那边,一脸惊喜的看着他们,信步就走了过来。 看着周廷昱脸上的惊喜,舒鸿煊似笑非笑的,今早上是谁在朝会开始之前就鬼鬼祟祟的拉着他到一旁,让他带华娘出来看花灯的? 周廷昱全副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一个人身上了,哪还理会舒鸿煊的眼神? “华儿,不介意我跟你们一起走吧?”周廷昱满心满眼的都是舒嫣华,看着她的眸子里是纯然的柔情。 舒嫣华被他看得俏脸一红,打趣道:“若是我介意呢?” 周廷昱立即垮了脸,犹如一个被丈夫抛弃的怨妇一样看着她,嘴里哀戚戚的,“华儿你真的这么要这么狠心的对我吗?” 舒嫣华噗嗤一笑,“我逗你的。” 周廷昱立时又龙精虎猛起来,笑得眉眼弯弯的,“我就知道华儿不会舍得对我狠心的。” 舒鸿煊一脸无语的看着这个在他面前,旁若无人调戏他妹妹的人,其他人也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位当朝五殿下一样,脸上的神情明晃晃的诉说着他们的惊讶。 (未完待续。) 第368章 我欲取花灯送佳人 众人想给周廷昱行礼,被他不在意的一摆手,“出门在外不必多礼,将我当成普通人就行。?” 话虽如此,其他人哪里真的敢将他当成普通人?就是最活跃的舒鸿达也不敢在这位殿下面前嬉笑了。 过了年,这位殿下身上冷肃的气势比年前更重了。 周廷昱不管其他人,站在舒嫣华身边,紧紧的护卫着她,一直在跟舒嫣华说笑。 舒妍玉在两人身后望着他们的背影,周廷昱此时已经跟舒鸿煊同高了,相信来年肯定会比舒鸿煊更高,舒嫣华也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周廷昱身边,矮了他一个头,两人说笑的时候,为了不让舒嫣华仰着脖子难受,周廷昱一直都低着头,迁就着她,见两人时不时笑声不断,她眸中一抹复杂之色闪过。 这样好的男子,可惜不是她的。 同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刚才殿下往这边走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那眸光里带着彻骨的寒意,让她浑身一冷。 她不记得哪里得罪过这位殿下。 同样跟在身后的舒燕巧艳羡的看着前方的大姐姐和五殿下,脸上是全然的祝福。 “华儿,想要什么样的花灯?我去赢回来给你。”周廷昱拍着胸膛,一副只要你想要,我就给你拿回来的豪迈。 舒嫣华还没有回答,就听旁边走过的两人说的话,“听说了吗?前面燕春楼和好几家商家一起,设了一个花灯迷宫呢。听说只要成功走出迷宫的第一人,可以在燕春楼和那几家商家那里不用银子任吃任喝呢。” “这么好?我们也过去看看。”两人脚步匆匆,很快就越过了舒嫣华一行人。 舒嫣华兴致勃勃的,“听着挺好玩的样子,我们也去看看吧。” 众人没有异议,让家丁护卫着,朝前面而去。 很快就见到了一座巨大的迷宫,这座迷宫赫然是用木板砌成的,周围已经有五门提督府里的人在维持着秩序,还有很多木桶装满了水,预备着要是不小心着了火,可以及时救援。 很多百姓也听说了这件盛事,纷纷朝着这边涌来。 等到人越来越多,燕春楼的掌柜走到迷宫前面,朝四周拱了拱手,“各位乡亲父老们,正值此元宵节佳节,我燕春楼联同了几家商家一起,举办了这个花灯迷宫。只要从第一个从里面出来,并且将我们要求的东西带出来,就可以获得我们几个商家的奖品。 我燕春楼的奖励是,可以在我这里任吃任喝一次,哪怕你在我这里坐一天,从早上吃到晚上都没关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燕春楼绝不含糊。 另外还有一品坊的点心,可以任意挑选二十种。 金玉堂里的饰也可以任意挑选三个。 绸孚瑞的绸缎,也可以任意挑选一匹,绸孚瑞的东家说了,哪怕是挑选千金丝也没有问题。” 哗—— 人群一阵哗然,这几家商家的手笔很大呀! 燕春楼任吃一天,一品坊的点心随意挑选二十种,金玉堂的饰任选三个,绸孚瑞的送千金丝! 每一家出手都几百两银子,还是一同奖励,如何不引得众人的惊呼和诧异。 “咦,这个花灯迷宫竟然还有外祖家的一份?”舒嫣华惊讶的看着燕春楼的掌柜,随即目光就在迷宫的入口处,看到了燕春楼掌柜所说商家。 适才人群汹涌,她跟着家人刚刚来到此处,还没有来得及打量迷宫,如今细细一看,就看到了迷宫竟然有四个入口,每个入口上面都挂着一个牌匾,从左往右分别是:燕春楼、一品坊、金玉堂、绸孚瑞。 这几个匾额上的字硕大,想要让人看不到都难。 燕春楼的掌柜继续说道,“如何才算是赢呢?很简单!” 他双手一拍,就有几个壮汉抬着一座花灯走上前,只是这座花灯很奇怪,有四个地方残缺了。 燕春楼掌柜指着这座花灯,高声道:“诸位请看,这座花灯上缺了四处,而缺的四处就在迷宫里可以找到,只要第一个从里面出来,并且能将这座花灯拼好,就算他赢。 至于这四处缺的所在方位,就在迷宫里的冰灯挂着灯谜上有着答案,只要你们能将灯谜猜出来就行。 提醒诸位,迷宫里可不止这四处缺的方位。好了,现在花灯迷宫竞猜开始,诸位,请!” 燕春楼掌柜退开了身子,围着入口处的五门提督府的人也让开了道路,让人可以从入口处进入。 然而一时之间,反而没有人上前。 现场纷纷一阵私语。 “这心思可真是玲珑,先有四个入口,不知道哪个入口距离出口最近; 其次是,迷宫里藏着的不仅仅是那缺的四处,还有其他的东西,也就是说,有时候辛辛苦苦找到冰灯,猜出了灯谜,找到灯谜所指的地方,得到的还不一定是缺的那四处; 而且,那缺的四处的灯谜,肯定不会只有一个,要不然这么多人进去猜灯谜,要是那缺的四个东西分别在四个人手里,又该如何判断胜负? 燕春楼的掌柜说的信誓旦旦的,说第一个出来的人才能赢,那就是说,指向那缺的四个东西的灯谜会有重复的,这才可以让一个人同时拿到四样东西。 最后,有着那四处缺的冰灯,肯定不会放在一条道上,很有可能会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这两头跑,还要走出迷宫... 难咯。”舒嫣华笑着摇摇头。 “自然,那四家商家出的奖励甚是丰厚,哪会这么容易就给人拿到。”舒鸿煊淡淡的道。 他转过头望向江映蓉,“可喜欢那盏花灯?我取回来予你可好?” 江映蓉笑着望向他,“好。” 周廷昱也不甘示弱,“华儿,看我为你取那盏花灯回来!” 舒嫣华抬头看向他,见他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神色,展颜一笑,犹如春花灿烂,繁花盛开,“好呀。” 舒鸿煊转头看向舒鸿博,“二弟,你可要上去试试?” 舒鸿博摇摇头,“大哥你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嫂嫂和弟弟妹妹们。” “如此甚好。”舒鸿煊弹了弹袖子,当先一步往前走去。 周廷昱严肃的吩咐青云和青凡,“你们在这里守着皇妃。” 见两人应了,紧随其后走了出去。 见有两个器宇轩昂的少爷先出来,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轰然拍掌叫好,眼尖的人早已认出舒鸿煊,纷纷叫嚷道:“状元郎,看你的了。” 舒鸿煊没有过多的选择,往燕春楼的入口迈步进去,一个拐弯就消失在人群的视线中,周廷昱选了一品坊的入口,也消失不见。 有两人带头,很快,从周围走出了好些自认为可以通过迷宫的青年才俊,纷纷走进了四个入口。 江映蓉紧张的看着,抓起了舒嫣华的手,“也不知道你哥哥能不能第一个出来。” 舒嫣华掩嘴一笑,“有点难。” 因为,周廷昱进去了。 (未完待续。) 第369章 我已为你取灯来 江映蓉揶揄的看着舒嫣华,笑容里带着一种玩味的含义,“华娘,你不是一直都觉得你哥哥是天下最好的哥哥吗?” 舒嫣华没有因为嫂嫂的打趣的笑容而羞涩,反而一脸的理所当然,“是呀,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既然如此,为何不是你哥哥赢得花灯?”江映蓉饶有兴致的看着大姑子。 “很简单,因为哥哥打不过五殿下。”舒嫣华笑盈盈的。 江映蓉微微一怔,旁边一直在听着两人对话的其他人也好奇的看着舒嫣华,舒鸿达更是抢先江映蓉一步问了出来,“华娘,何故如此说?” 舒嫣华见其他人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依然淡定从容,“哥哥平时只是强身健体,五殿下可是习武之人,脚程比哥哥厉害多了。 五殿下几乎是与哥哥同一时间进去的迷宫,以五殿下的脚程,想要比哥哥更快的找到冰灯,猜到灯谜,找到那缺失的四样东西,轻而易举。” 至于说周廷昱找到冰灯之后,会不会猜不出那些灯谜...... 如果真有这样的灯谜,那么教导五殿下的那些阁臣们,纷纷可以自愧不如了。 众人恍然大悟,细细想来,果然如此,在场进去参加花灯迷宫的人,多数都是士子。 一般而言,有哪些士子的会去练习武艺的?恐怕舒鸿煊还是那些士子中身体棒儿好的人了。 燕春楼的掌柜在舒鸿煊第一个踏进去的时候,就吩咐人点燃了香,围观着这一盛事的人,时不时就看看那柱香,时不时就看看迷宫的出口,都在等待着第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 在燕春楼一间可以从上面纵观底下整个花灯迷宫,也可以纵览全局的包间里,好几个上了年纪,一身富贵气息难以遮掩的人坐在那里。 他们从燕春楼掌柜出言开始,就在窗棂边靠着观望下方的动静,当见到舒鸿煊第一个走出来,一个年约五十多的老者笑呵呵的道:“老严,想不到这个迷宫竟然把你外孙给招来了,看来这次的胜者没有悬念了。” 那个被称作老严的老者谦虚的笑着,“当不得你的赞赏,须知人外有人呢。” 老者赫然就是舒嫣华的外祖父,严家老爷子。与他在一起的,分别是燕春楼的东家,一品坊的东家和金玉堂的东家。 这个花灯迷宫是他们四家一起举办的,闲着无聊,几位老爷子相约一起出来观看灯谜的结果。 想不到会在这里很看到舒鸿煊一行人。 很快,当一炷香的时间快要过去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快看,有人从迷宫里走出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出口处,果然就见有人衣诀翻飞,龙行虎步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舒嫣华等人也定睛一看,当那个人越来越接近出口的时候,就连舒嫣华也有些紧张起来。 “哎呀,还真是被华娘说中了,真的是五殿下呀!”舒鸿达惊叹的看着五皇子手里拿着几样东西,来到燕春楼掌柜跟前。 楼上包间的严老爷子等人也有些怔楞,纷纷出惊疑:“怎么不是舒舍人?这人是谁?上京城里,何时又多了一个器宇轩昂的少年郎?” 不止是严家老爷子等人疑惑,就是围观的百姓也在切切私语,纷纷询问身边的人,知不知道这少年是谁。 也无怪乎这些人都不认识周廷昱了。 这些年来,周廷昱在军营中锻炼,早已不复稚嫩,看着都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每年大夏朝举办的赛龙舟他就参加过一次而已,那一次的惊鸿一瞥,上京的百姓哪里还会记得他? 他面容坚毅、身材颀长、虎背蜂腰,身上还穿着一身竹叶青镶金丝如意吉祥纹貂皮斗篷,满身的贵气,惹得在场的姑娘们、小妇人们都有些痴迷的看着他。 可惜,如此尊贵无比的少年郎,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人。 从迷宫里走出来的周廷昱朝舒嫣华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不少闺秀都吸了一口凉气,不服气的顺着他的目光去看究竟是何人能得到这个少年郎的青睐。 当见到舒嫣华的时候,那些闺秀只得憋屈了。 她们的容貌......比不过那个姑娘。 燕春楼的掌柜不合时宜的打断了周廷昱与舒嫣华的对视,他走上前,礼貌又力客气的朝周廷昱拱了拱手,“这位公子,请将你手上的四样东西给我,我要验证看看是不是缺失的那四样。” 对哦,不是第一个从迷宫里走出来的人就可以赢的,还要让将缺失的花灯拼接好才算胜利。 周廷昱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掌柜。 掌柜先是将花灯缺失的一个底座拼好,再把花灯缺失的一幅花好月圆的绢纱扇面拼接好,在四角突出的八合如意上挂上一个穗子,最后把一根长长的手提杆勾上了这座花灯的圆环。 “恭喜公子,这座花灯完整了。”掌柜的笑吟吟的向周廷昱道喜。 舒鸿达兴奋了,使劲的拍着掌,在他的带动下,全场的百姓都纷纷为周廷昱喝彩。 掌柜的拿出一个火折子,递给周廷昱,“公子,如今请你来点燃这座花灯吧。” 周廷昱接过火折子,打开盖子,轻轻一吹,见燃起了火星,小心的往里面点燃伫立着的蜡烛。 当火光亮起的那一刹那,不少人出了惊呼。 只见那座花灯竟然在里面烛光的映照下,四扇绢画都在变幻着! 每一扇绢画竟然都有四重变化!每一重变化,竟然是不同样的绢画,上一重变化可能是花卉图,下一重可能就是美人赏花图。 这样的花灯,简直可谓是巧夺天工! 就连见多识广的周廷昱也愣了愣,深深的看了一眼。 掌柜的很得意,语气之中也带着一股骄傲,“这座木贴金嵌花鸟纹美人图玉花灯,是我们四家合力请了好几位制花灯的大师制作出来的。” 周廷昱叹然道:“灯美,灯上的绢画也美,此物如此巧夺天工,自然要赠予能配得上它的人。正所谓宝马赠英雄,好灯送佳人。” 只见在灯火阑珊处,人群沸腾中,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他宛如天人一般一步一步的朝舒嫣华走来,定定的注视着眼前这个高挑窈窕的身影,灿然一笑,“华儿,我已为你取灯来。” (未完待续。) 第370章 不知您二位好事何时? “好羡慕......” 有闺秀看着两个金童玉女,语含艳羡的呢喃。 是呀,身为女子,又有哪个见到此情此景不会羡慕? 为了自己的意中人,勇闯迷宫,为了博得美人一笑,解灯谜,找四样缺失之物,只为了能第一个出来,将这座花灯赠与她。 “如果我是那个姑娘就好了......” 不知道多少闺秀在心中呢喃道。 看着眼前之人眸子里多得已经溢出来的深情,舒嫣华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 这一刻,她的心,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跳得更快。 他的笑容明媚如光,他向她一步一步走来的那一刻,她感觉不到身边的人和喧哗声,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她的眼里只有他,她的心里......也只有他。 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在他的心里,有她的存在。 “嗯,你们两个要对望到什么时候?” 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响起,将两人那一刻的心有灵犀打断了。 周廷昱回过头对着来人怒目而视,见到来人那一刻,他脸上凶狠的神色一僵,很快就露出一个讪笑。 舒鸿煊似笑非笑看了这位未来妹夫一眼。 他看了一眼妹妹手中提着的花灯,朝妻子摇摇头,“这家伙仗着自己身体力壮的,在迷宫里横冲直撞,风一阵就从我身边经过了,没有办法给你拿到花灯了。” 江映蓉无奈一笑,“华娘在你们进去之后就说,第一个出来的人肯定是五殿下。我们本来还不信,还是华娘厉害呀。” 周廷昱双眼一亮,期盼的看着舒嫣华,“华儿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舒嫣华嘴角勾勒出一个迷人的弧度,“是呀,你可是我的未来夫君。” 这句话从一个大家闺秀口中说出,未免显得有些失礼,只是经过刚刚的怦然心动,这句话就这么自然而然的从她口中说出来了。 周廷昱抚掌大笑,“还是华儿最懂我。” 舒鸿煊和江映蓉好笑的看着两人,舒鸿博等人也摇头失笑,一时之间,气氛倒不像周廷昱刚来那时的肃然了。 而楼上的包间里,燕春楼东家见到周廷昱送花灯给舒嫣华的那一幕,凝眉想了想,突然“嘶——”了一声,他惊愕的看着严老爷子,“老严,莫非刚才那个胜者是......” 燕春楼东家咽了咽口水,伸出了一个手掌,朝严老爷子示意,“是那位?” 上京城都知道状元郎的妹妹是未来的五皇子妃,上京之中,敢当着舒家人的面,在元宵佳节送花灯给舒家大小姐的,除了那位五皇子,还有谁? 严老爷子无声的点了点头。 “老严,可否请舒舍人他们上来一叙?”燕春楼东家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恭敬和客气。 严家老爷子一阵迟疑。 其他人此时也明白那个少年郎的身份了,都着急的给燕春楼东家打眼色,让他再使把劲儿,能有幸认识五殿下,可是天大的福分呀,便是连他们身后的靠山,身份也不够五殿下的贵重。 燕春楼东家再接再厉,“老严,你放心,我们就是为了见识见识那位的英姿而已,绝对不会做多余的事。 而且,现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要是有人不小心冲撞了那位和其他几个女眷也不好。再说,我观他们是步行进来的,走了这一路,也累了,歇歇脚,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才是正经。” 此话说得合情合理,严老爷子听到说“冲撞”之时,心下一凛,也怕会有这样的意外出现,万一五殿下出了问题,陛下还不怪罪到他外孙和外孙女头上? “你去找煊哥儿,问问他要不要上来喝口热茶歇歇脚。”严家老爷子吩咐着家仆。 家仆领命而去。 “煊少爷,小姐。”家仆还没有靠近舒嫣华一行人,就被舒家的护卫拦住了,这群人里面都是舒家年轻的小主子,还有一个身份尊贵级的五殿下在,这些护卫提着心吊着胆,哪里敢让人靠近他们。 舒鸿煊循声望去,微微惊讶,“外祖父在这里?” 他认识这个人,是外祖父外出行走带在身边的家仆,他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外祖父也在这里了。 “老爷子在燕春楼上面的包间里,与燕春楼的东家、一品坊的东家、金玉堂的东家在一起,在楼上无意间见到少爷您,让小的下来问问,您要不要带着少奶奶、小姐他们上去坐坐,喝口热茶,歇息一下。” 家仆恭敬的回道,将楼上包间的情况说了个一清二楚。 舒鸿煊抬起头,朝燕春楼的三楼的包间的方向望了一眼,果然就见外祖父和其他几个老爷子站在窗棂边望着他们。 舒鸿煊低下头,看着一众的弟弟妹妹,“你们可要上去歇歇脚?” 舒妍玉是第一个应的,“大哥哥,玉儿走累了。” 这街上的花灯有什么好看的?来来往往都是那些贱民,她可不想被这些人挨着身子,街上嘈杂不堪,她多待一会儿就觉得难受一分。 舒燕巧在家里只跟舒嫣华亲近,她只看着舒嫣华行事,所以没有出声,乖乖巧巧的站在那里。 舒嫣华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流,也觉得有些渴了,“哥哥,我想喝口热茶。” 一听舒嫣华说要喝热茶,周廷昱比舒鸿煊更果断做了决定,“行,我们就去上面坐坐吧。” 周廷昱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扫他的兴,随着家仆的脚步,就往燕春楼走。 一行人到了包间,燕春楼东家等人纷纷拱卫在严家老爷子身边,见到舒鸿煊的时候,客气的一拱手,“舒舍人。” 又将目光望向周廷昱,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遂将目光投向严家老爷子。 周廷昱岂会看不到眼前这些人的小举动,不让严家老爷子为难,他自己先开口了,“出门在外,不用多礼,你们称呼我为周公子就好。” 于是包括严家老爷子在内的所有人,都客气的朝周廷昱拱手作揖,“见过周公子。” 等到大家相互见礼完毕,又让掌柜亲自上了茶,燕春楼东家才笑吟吟的看着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周公子和舒姑娘风姿绰绝,特别是刚才站在一起的画面,真是美得像一幅画。不知您二位好事何时?” (未完待续。) 第371章 黑夜下的寒冷 周廷昱心中一动。 当初赐婚的时候,没有选定婚期,完婚的日子,要钦天监来选一个黄道吉日。 上次大相寺之事,让他后怕不已,今天见到舒妍玉之时,心中厌烦,以至于到现在,也懒得看她。 上次跟太子大哥商议如何给二哥设套,后来跟着太子大哥一起进宫,太子大哥代替他问了皇后娘娘,当时娘娘说的是,等华儿到了及笄之年就可选婚期。 嗯,如今正是华儿及笄之年,看来他明天要去找钦天监那个老头说说话了。 心中打定主意,面上打着哈哈,“快了,快了。” 舒嫣华轻咳了两声,差点呛了。 周廷昱立即紧张的看着她,“如何?” 舒嫣华摆摆手,让他放心。周廷昱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热食,拿起他那双没有用过的筷子,给舒嫣华夹了一些清淡的放在她碗里,低声道:“肚子饿了吗?吃点夜宵。” 又抬头望向燕春楼东家,“你这里没有一些清淡的粥品吗?” 燕春楼东家连声应了,“有呢,我这就吩咐厨房做上来。” 挥挥手,掌柜的就领命下去让大厨赶快做几种清淡的粥品出来。 见到这位五殿下如此紧张舒家大小姐,一品坊东家的眸底闪过一抹暗光。 他瞅准一个时机,自然而然的将话头插进去,等待着粥品上来的这段时间里,包间里响着的都是舒鸿煊、周廷昱和几位东家的声音。 至于舒鸿博等人,一来是没有这个见识可以自如在这几人之中说话,二来是没有这个身份可以跟几位东家对话。 就算是平时这些公子哥儿来到燕春楼用饭,燕春楼东家在这里,也是不会亲自上门与这些公子哥儿见礼的,更遑论这种眼巴巴的邀请周廷昱上来坐坐的举动。 只要这些公子哥儿没有承袭爵位,或自身跟舒鸿煊一样有出息,这些东家都不会自降身份来应酬他们。 江映蓉等人是女眷,也不好在这个场合出声。 相谈甚欢之时,一品坊东家突然笑意盈盈的看着周廷昱,向他提议,“周公子,您和舒姑娘的成婚之日,我一品坊欲为您二位包揽所有回礼点心,不需要殿下您出一个铜钱,只需要回礼点心的包装上面,有我一品坊的印记就可。” 此话一出,不仅是严老爷子,就是燕春楼东家的脸色也变了,冷沉沉的低喝一声,“张老板,你喝醉了。” 已经不再亲昵的称呼“老张”,而是直呼“张老板”,可见燕春楼东家心中的沉怒。 大家说好只是见识一下五殿下的风姿而已,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这不是陷他于不义吗? 他这话的意思,看似是倒贴帮五殿下做赔钱生意,可都搭上了五殿下,哪里会是倒贴的赔钱生意? 回礼的点心上面有一品坊的印记,啧啧,倒是敢想,去参加五皇子婚礼的达官贵人不知凡几,这些回礼点心就是送给这些达官贵人的,这不是变相的将自己的招牌打响? 周廷昱见此,就明白这是一品坊东家自作主张,没有经过其他人同意的。 一品坊东家满脸哀求的看着严家老爷子,眸光里全是恳求。 看着老友眼里的哀伤和恳切,严家老爷子叹息一声,他知道老友这是被迫走投无路了,如今见到五殿下,想要紧紧抓住那根可以救他的稻草而已。 其实,这事源头也在舒嫣华身上。 一品坊以前的靠山是一位三品官,而这位三品官已经被摘下了乌纱。 源于上次二皇子妃利用大夏的江山传谣言,想要致舒嫣华于死地,后来承德帝心中冷怒,过了一段时间,就撸下一位二皇子系的三品官。 就是这个一品坊的靠山。失去了靠山,觊觎一品坊的人或者是一品坊的敌人,纷纷开始落井下石,一品坊的东家,已经快要吃撑不下去了。 所以才会孤掷一注。 周廷昱哈哈一笑,知道严老爷子很宠爱舒嫣华,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看在舒嫣华的面子上,也给严老爷子一个面子,“这种事我是不会管的,你明天去找我王府长史吧,你要是能说服他,其他的都好说。” 一品坊东家大喜,连连起身作揖道谢。 周廷昱摆摆手,自如的换了一个话题,包间里又开始说笑声。 ...... 在上京城中一处宅院里,彭仲蕴气喘吁吁的瘫在床上,他此时光着身子,身上满是紫痕,一副承欢身下、享受着余韵的样子。 歇息了一会儿,他翻过身,慵懒的将手搭在身边之人的腰间,惫懒的道:“今儿可是元宵佳节,你怎么不带你家那位出来看花灯?” 他身边之人声音沙哑,“怀了身孕,哪里都不敢去。” 彭仲蕴轻笑一声,“那真是可惜了。” 那人不客气的拍了一下他的翘臀,“可惜了?她要是能出来,你还能这么爽?” 彭仲蕴闭着眼睛假寐,“我今天不行,明天也可以爽。” 那人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问起了正事,“吩咐你将毒交给温太医,他可有说结果如何?” “温太医说找不到可以下手的机会。” “该死的!还没有找到机会给那个老不死的下毒! 要是那个老不死的吃了那种毒,早就精神不济,心火烦躁,头痛欲裂了。 到那时,处理朝政必定会因为头痛症失了以往的水准,所作的决定也不会英明,到了后期甚至会放纵自己的欲望,哪里还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将朝政打理的妥妥贴贴的,对太子还没有一点怀疑防备之心,朝中重臣依然对他敬畏有加,这种情况之下,任凭二皇子有滔天的能耐,也不可能动摇太子半分。 可恶!真是可恶!” 隐约可以从声音里听见那人咬牙彻齿的怨恨。 如果舒嫣华在这里,听到这人的话,只需要细细一想,再将前世曾经发生过的事一一论证,她会得出一个骇人听闻的事实——前世那个曾经到了后期昏庸无道的承德帝,竟然是被人下了毒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 (未完待续。) 第372章 再让老不死活多一段时间好了 舒嫣华心中一直存在着一个疑惑,至今都难以理解。 从哥哥做了中书舍人开始,从她自己见过的陛下,并且与陛下相处的细节来看,从朝堂如今依然运作良好来看,从陛下颁布的各种朝政来看,他始终都是英明神武的,有这么一个帝皇,是大夏所有百姓的福气。 那么,上辈子英明神武的陛下,为何最后会变成昏庸无道的昏君? 如果一开始承德帝就是这么昏庸无道还好说,偏偏他不是。 他登基几十年了,在他的治理之下,大夏海晏河清,百姓生活安宁,将先皇留下来的烂摊子收拾好,甚至还带领大夏走上了中兴之始。 这样一个帝皇,到了他执政的后期,变成了一个亲小人,远贤臣的昏君。 猜疑太子,多次在朝堂上毫不避讳的指着太子的鼻子来骂,对众多劝谏他的朝臣仗责,时常流连后宫,听从婉皇贵妃的异想天开的提议,将朝堂当成游戏来玩弄,甚至起了废太子的心思! 就是因为前世承德帝曾经有过废太子的念头,又对婉皇贵妃言听计从,二皇子如日中天,舒修和才会死死的抱住二皇子的大腿,梅氏才会在临死之前如此得意。 他们都认为,最后登基的一定是二皇子。 舒嫣华上辈子对朝堂不是很关注,她以为承德帝一直是这个模样的,可今生她有幸接触过承德帝,那是一个非常爽朗、和蔼、疼宠晚辈的长辈。 当年她与周廷昱在街上偶遇,后来又无意中遇到了陪陛下微服出宫的哥哥,就是那次接触让她觉得,陛下似乎不是上辈子那个暴躁、听不得忠言逆耳、时常动不动就将人拖出去仗责的昏君。 从五殿下和哥哥的口中,都可以知道,陛下是个非常好的人。 连哥哥的婚礼,他这个九五之尊,都亲自出宫为他庆贺,这样的陛下,为何最后会变成那个不堪入目的样子?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小人在背后作祟。 可惜黑夜之中,除了天上冷清的看着地下人们忙碌的明月之外,世间只有两个人知道这一切的源头——彭仲蕴和这个隐藏在暗中之人。 就连温太医也不知道那种毒的作用是什么,只知道主子吩咐,要将毒下给陛下。 “温太医还没有取得老不死的信任?”那人又问道。 彭仲蕴叹息一声,“难!陛下自有御医,都是陛下的心腹之人,寻常怎么会找温太医诊脉?” “那他取得婉皇贵妃的信任没有?” 彭仲蕴轻笑一声,笑声里充满着鄙视,“婉皇贵妃那个没有脑子的蠢货,想要取得她的信任太简单了。” “那就让婉皇贵妃下毒!” 彭仲蕴低声的说道:“也难。就算婉皇贵妃脑子没有多少,毕竟是从一个五品官之女爬上了皇贵妃之位的人,她不聪明,可女人争斗的手段倒是用的好,她清楚自己的靠山是陛下,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不会对陛下下手的。” “如果是通过婉皇贵妃将毒给那个老不死的下呢?” 彭仲蕴皱着眉头,“你的意思是说,将毒下给婉皇贵妃身上,然后通过床笫之事,让陛下中毒?” “没错,可行得通?” 彭仲蕴凝眉沉思,片刻之后,面上带着一抹为难之色,“此计最关键的一点是我要研制出可以同过床笫之事来浸润身体的毒药,这跟我先前就研制出来毒药不同。” “可有把握?” 彭仲蕴眉头依然紧锁,“我尽力试试,只是为了研制出那毒药,我手头上已经没有药材了。” “缺什么,我让人找来给你。” “药材和药引都是珍贵之物,很难寻找,集齐这些药材需要时间。再者此药难研制,短时间之内我不会这么快研制出来。” “没关系,就当是给老不死再活多一段时间好了。” “有一事我要事先说明,此药为了不让太医院那群人看出端倪,是要长期服用才有效的,到了最后症状出显的时候,太医院的人也查不出是中了毒,只以为是每日里操劳过度、精神疲惫所致。 如今通过另一人的身体下给陛下,比直接下给陛下的效果,会差了很多很多,毕竟御医每五天就会给陛下诊平安脉,我不能让御医看出不妥。” 那人一阵沉默,好半响之后,才慢慢开口,“你的意思是说,间接下毒不仅效果奇差,没有那么快见效,还要长期才有用?” 彭仲蕴从鼻子里轻轻吐出一个“嗯”,语带好奇的问道,“皇贵妃还能像当年那样,能每天都勾住陛下,让陛下宠幸她?” 二皇子连儿子都有了,婉皇贵妃早已经是半老徐娘,她还能让陛下对她的身子感兴趣?再说,虽然陛下宠幸谁,没人能管得住,只是陛下宠幸了某一个妃子,都会被彤史记录,婉皇贵妃胆敢镇日里缠着陛下,皇后娘娘管不住陛下,还管不住皇贵妃? 陛下也上了年纪了,皇后娘娘不会坐视他的龙体而不顾的。 又是一阵沉默,很显然,就连暗中之人也觉得通过婉皇贵妃来下药难度不亚于直接给陛下下药。 “先把毒研制出来吧,通过皇贵妃下毒,总比现在一无进展的好。花了那么大的力气送温太医进太医院,到了现在都排不上用场,白白浪费我的功夫。” 彭仲蕴轻声一叹,“温太医也难,能取得皇贵妃的信任,已经很不错了。” 才说完,彭仲蕴的下巴就被身边之人捏住,头顶传来一个危险的声音,“怎么,我不方便出面,让你跟温太医联络,喜欢上人家了?” 彭仲蕴轻笑,“你想到哪里去了?温太医又怎么比得上你身强力壮?他就是一个文弱青年,我可不喜欢这么瘦弱的男人。” 头顶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没有最好,身强体壮...你都向我发出邀请了,我又怎能让你失望?不过为了惩罚你刚才为温太医说话,我要你学风花雪月图里的第三种姿势...” 彭仲蕴轻哼一声,“学就学。” 很快,房间里又传出了低吼声和嘶叫声。 (未完待续。) 第373章 你要本殿下三年之后才能完婚? “大人,五殿下一大早就来这里等你了。” 小吏见到钦天监监司齐大人,立即上前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齐大人一愣,抬头看了看天色,诧异了,“这个时候,五殿下为何会来我这里?” 小吏哪知道五殿下为何会在这里?只能讪笑着没有回答。 齐大人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齐大人快步走进钦天监的正堂,就见五殿下大刀阔斧的坐在太师椅上,他连忙行礼,“微臣见过五殿下。” 周廷昱一跃而起,摆摆手,“不用多礼。” 他走上前几步,拉着齐大人就往他刚才坐着地方带,“齐大人,你快来帮我看看,给我选出一个好日子来。” 齐大人一脸疑惑的顺着周廷昱的手指一看,是一个匣子。 “打开看看呀。”周廷昱示意道。 齐大人打开盒盖子,就见里面有两张庚帖,他惊愕的看着周廷昱,语带迟疑,“殿下,这是......” 周廷昱满脸期待的看着他,“这是本殿下和皇妃的生辰八字,你快给我算算,哪一个黄道吉日好,则个婚期给我。” 齐大人眼皮子跳了跳,“殿下,陛下和皇后娘娘没有给微臣下命令......” 周廷昱一摆手,阻止了齐大人未尽的话,他指着齐大人手中的匣子,轻哼一声,“要是没有父皇和母后的应允,我怎么会将庚帖拿来给你算婚期?不要废话,快点给我算!” 齐大人嘴角抽了抽,他不是很信这位殿下的话,倘若真的是陛下或者皇后娘娘的吩咐,自然是他们身边的太监总管亲自送庚帖来的,不过眼前这位殿下都亲自上门了,一副不算出来不罢休的样子,他也无法拒绝。 “殿下请放心,过两天微臣会将婚期送予你手中......”齐大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又被打断了。 周廷昱不解的看向他,“你现在有事要做?” 齐大人一愣,“没有,不过......” “没有就好,那现在就给我算吧。”周廷昱又施施然的坐在太师椅里,转头吩咐跟在身边的青云,“去泡一壶茶上来,再要几碟子点心,大清早就来这里,肚子又空了。” 青云领命而去,留下青凡在周廷昱身边护卫。 齐大人看得目瞪口呆,五殿下这是要等他算出来黄道吉日才肯走? 周廷昱皱着眉,不满的看着呆滞的齐大人,“齐大人,你还不开始?” 齐大人如梦初醒,拿出匣子里的庚帖就开始根据两人的生辰八字算黄道吉日。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周廷昱都把点心吃完了,净房也去了一次,齐大人终于将一张红纸递给他。 “五殿下,这是微臣算出来的生辰八字。”齐大人一副幸不辱命的样子。 周廷昱一喜,连忙接过红纸,“熙平三十八年二月初二?熙平三十八年六月十八?熙平三十八年十二月初二?熙平三十九年四月二十六?熙平三十九年......” 越说,周廷昱脸上的喜色越少,到了最后,一脸凶狠的模样,配合他如今愈发壮硕的身材和冷肃的气势,将一旁的齐大人吓得心肝都哆嗦了。 这不是来择婚期的吗?不是大好事吗?怎么会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周廷昱目光凶狠的盯着齐大人的眼睛,咬牙彻齿的:“齐大人,现在才熙平三十五年,你要本殿下三年之后才能将皇妃娶回府?” 齐大人委屈了,“殿下,您的三皇兄和四皇兄都是年近十八才娶的皇妃......” 周廷昱翻了个白眼,“三皇兄是三皇兄,本殿下是本殿下,之前三皇兄这么慢才娶妻,那是德妃母妃没有给三皇兄选皇妃。而且三皇兄到了十五岁的时候,身边可是有侍寝宫女的。 本殿下的赐婚旨意去年就有了,你竟然让本殿下要几年之后才能将皇妃娶回家?你是想让本殿下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说,你是不是心存歹意?” 齐大人欲哭无泪,连忙喊冤,“殿下冤枉呀,微臣怎么会对殿下心存歹意,是微臣想岔了,微臣这就去重新算过。” 齐大人屁颠屁颠的重新回到书案后算黄道吉日,这回他聪明了,听出了五殿下的言外之意。 三皇子年十五的时候,身边有了侍寝宫女,他给五殿下选的婚期,那是在他十七岁的时候,又提了身边没有人伺候,看来这位五殿下根本不想要侍寝宫女呀! 要一个皇子保持童子身到十七岁...... 也的确是为难了他,或许到了十五岁,五殿下要是还不开荤,恐怕陛下和静妃娘娘就该担心五殿下是不是有暗疾或者有龙阳之好了。 又一个时辰之后,齐大人提笔将几个日期写在红纸上,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这才元月十六呢,连虚汗都出来了,可见齐大人心中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殿下,这是微臣重新算出来的日子,您给看看如何。” 周廷昱接过,定睛一看,“熙平三十五年八月初八,熙平三十五年十月二十六,熙平三十六年三月十二......” 余下的周廷昱都懒得看了,狐疑的看着齐大人,“最快的好日子就是八月初八了?” 齐大人讪讪一笑,“是的,殿下,这是今年符合您和皇妃最早的好日子了。” 周廷昱勉勉强强的接受了,“好吧,毕竟华娘也要时间准备嫁妆。齐大人,感激不尽。” 他认真的朝齐大人拱了拱手。 齐大人慌忙避开,摆摆手,“殿下不必行如此大礼,微臣愧不敢受。” 他是钦天监的监司,为五殿下算婚期是他的分内事,当不得五殿下这样的礼。 周廷昱收起他和舒嫣华的庚帖,“齐大人,告辞。” 齐大人送周廷昱出门,“殿下慢走。” 周廷昱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红纸,带着青云两人离去。 看了看天色,喃喃自语的道,“这个时候,母妃应该是在母后宫里陪着母后玩马吊......嗯,正好,聘礼还需要母后准备,一并给解决了,甚好。” “走,我们去长宁宫。”周廷昱脚步一转,就往后宫而去。(未完待续。) 第374章 喜欢华娘那样子的 长宁宫中,皇后和静妃两个带着两个宫女在打马吊。 如今还是元月,昨天才过元宵节,天气寒冷,这些后妃们也懒得出门,时常在自己宫殿里烧地龙取暖。 静妃自己一个在宫殿里无聊,就来找皇后娘娘,从周廷昱去了皇子所之后的几年时间里都是如此。 所以周廷昱毫不意外的在皇后娘娘的长宁宫中见到了自家母妃。 “孩儿见过母后、母妃,母后、母妃万福金安。”周廷昱认真的行礼。 皇后娘娘含笑望着他,“你怎么来了,九万。” 手上打出一个九万的玉牌。 静妃本来是抬头望着自家儿子的,听到皇后娘娘的话,摸了一个牌,再一看自己手中的牌,惊喜着道:“自摸。” 皇后娘娘含笑摇头,“小五一来,你的牌运就好了。” 静妃笑嘻嘻的,“皇儿,快来让替母妃看牌,你母后赢了我很多银子呢。” 娘亲都这么说了,做儿子的,自然要孝顺听话。 陪着静妃玩了几局,每局都赢,静妃笑着一推牌,“不玩了,不玩了,再玩下去,小五要哭了。” 皇后娘娘也笑着望向会周廷昱,“小五,可是有事?” 静妃也“啧啧”两声,“听说你这小子昨晚赢了一盏花灯给华娘?” “那个花灯迷宫对孩儿来说,是小意思。”周廷昱轻咳两声,一本正经的道:“母妃,孩儿已经快要十五了。” 静妃一时不是很理解儿子说这话的意思,这转话题也真是够快的,“母妃自然知道你快要十五了,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还能不知道你几岁?” 周廷昱一脸无语的看着自家母妃,不是自诩很聪明的吗?不是自小就说他翘起屁股,她这个做娘的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吗?现在怎么猜不到了? 皇后娘娘心中一动,她倒是很快就明白周廷昱这话的意思了,本朝皇子到了十五岁就会赐下侍寝宫女,由侍寝宫女教导床笫之事。 “小五,你是想要侍寝宫女了?”皇后打量了一下周廷昱的身材,这个少年郎几年里个头窜得极快,又时常在军中打熬,虎背蜂腰的,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将满十五岁的少年。 她听说习武之人身强力壮,血气旺盛,小五想要侍寝宫女也是应当的。 静妃“哎哟”一声,站起身,围着儿子转了一圈,“想不到小五已经有需求了,你告诉母妃,你喜欢什么样的侍寝宫女,母妃这就去找给你。” 周廷昱很认真的道:“喜欢华娘那样子的。” “好,母妃这就去找跟华娘一样......”静妃倏地停了口,没好气的轻轻拍了一下儿子的手臂,“你这猴儿,你抓弄母妃呢,母妃去哪里找一个可以跟华娘相媲美的侍寝宫女给你。” 这一下对周廷昱来说就蚊子咬了一口,无关痛痒的,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从怀里掏出那张齐大人给他写的红纸,恭敬的递给皇后,“母后,这是钦天监监司齐大人为孩儿和华娘择的婚期......” “哟,你小子,想要跟华娘完婚?”静妃讶异的看着儿子。 周廷昱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母妃,何须如此麻烦去找侍寝宫女?我将华娘娶回家就行了。” “姐姐,钦天监则出来的日子是什么时候?”静妃好奇的问道。 “你自己看。”皇后无奈一笑,将红纸递给静妃看。 静妃眼睛一扫,也无语了,日子全都是今年的,这小子这么着急想要娶华娘? “母后、母妃,钦天监监司齐大人说,最好的日子是八月初八那一天,正好那个时候秋高气爽。”周廷昱绷着脸,一脸认真的说道。 静妃挑了挑眉,“母妃明明觉得来年的三月十二这个日子更好,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寓意更甚。” 周廷昱绷不下去了,他立时窜到静妃身边,狗腿的给她捏肩膀,好话不要银子一样往外扔,“母妃,难道您就忍心看着儿子夜里连个可以给我盖被子的人都没有?” “你那王府里,起居的院子都铺满了地龙,夜里每时每刻都不会断了炭火,你又血气方刚的,夜里安寝的时候还要盖被子?”静妃表示这点小把戏无法欺骗她。 周廷昱噎了噎,又不死心的道:“母妃,你平日里在宫中不是说很无趣?我娶了华娘,她就可以每天都进来陪你凑趣打发时间了。” 静妃鄙视了儿子一眼,不为所动,“母妃要是想,华娘现在也可以每天进来陪母妃。” 周廷昱一脸黑线,这么喜欢逗弄儿子的娘亲也少见了,他使出杀手锏,“母妃,你不想要抱孙子?” 静妃这下迟疑了,半响没有出言反驳儿子。 看得在旁的皇后好笑不已,静妃总是喜欢逗弄小五,其实明明自己都心动了,就是要看小五着急的样子。 皇后出来圆场,将话题接过去,“小五,你真的这么着急娶华娘?” 周廷昱肃然的点头,“真的,母后,我想早点娶华娘回府,府里太冷清了,每次从军营里回来,也没个人迎接我,也没人关心我衣食住行的,孩儿还不如直接在军营里待着呢。” 静妃到底是娘亲,闻言就心疼了,开始认真考虑,“只是八月初八这个日子是不是早了点?来年三月的日子,给广平候府准备的时间更充裕一点。” 周廷昱一看有戏,立即就回道,“不早不早,还有八个多月的时间呢,足够广平候府准备嫁妆了。” “姐姐你看......”静妃转头看向皇后,目含期盼。 周廷昱也希翼的看着皇后,拿出了小时候撒娇的本事,“母后,你就可怜可怜孩儿吧,孩儿多想有个可心人能每天给孩儿准备膳食、给孩儿裁剪衣服呢。” 皇后面对两人眼巴巴的眼神,投降了,“待母后今晚与你父皇商量一下。” 周廷昱知道,这就是准了,母后都答应了,父皇那边也不会多说什么。 他立时就朝皇后作揖行礼,“多谢母后疼爱孩儿。” (未完待续。) 第375章 此等盛事,合该一起见证 正月二十,这一天,从五皇子的府邸里,走出了一队长长的队伍。 这些人都身体壮硕,肌肉鼓鼓的,每两个人就扛着一个木箱子,带头的,是穿着一身新衣的周廷昱,队伍四周还有护卫守护着。 这头周廷昱来到广平候府门口了,那头五皇子府里还有箱子被络绎不绝的抬出。 周廷昱此行已经事先通知过广平候府,皇室为皇子准备聘礼,早有份例,承德帝一声令下,只是短短的几日,聘礼就准备好了。 今天的广平候府也跟上次昌兴候府那般,来了很多人,热闹的程度比昌兴候府更甚,毕竟广平府如今可不是昌兴候府可以媲美的。 惠安郡主、杨怡芳等人也来了,她们都是跟江映蓉同龄的闺阁女子,早已从女学里通过了毕业考,当年舒嫣华入女学,与她玩得好的人,全都不在学院里了,而她今年也要准备女学的毕业考了。 周廷昱下聘,她们自然也来观看盛况。 此时女眷们就聚集在关氏的福寿堂里,杨怡芳坐在舒嫣华身边,低声的道:“你们猜,五殿下会带来多少聘礼?总不能比舒舍人的少吧?” 江映蓉作为舒家的长子嫡孙媳妇,正跟在梅氏身边招待客人,没有在她们身边,只是舒鸿煊向江映蓉下聘的盛况,京中有点消息门路的人哪不知道? 如今到了舒鸿煊的妹妹,未来夫婿还是五皇子,大家都在猜想会有多少聘礼。 惠安郡主周嫦曦轻啜一口茶,淡淡的道:“最少不低于十万银子。” 皇室皇子和公主婚嫁,所需婚嫁银子是动用内务府的,只要内务府有盈余,一般皇子和公主的聘礼和嫁妆都不会低于十万两银子,倒不是皇室小气,而是皇室成员太多了。 好似本朝承德帝,有六子七女,加起来婚嫁就需要花费一百三十万两白银,到了皇子可以出宫建府的年龄,内务府又要为皇子准备皇子府,公主出嫁,又要准备公主府,无论是新建府邸还是买卖现有的府邸再重中修缮,都是要内务府出银子的。 动辄都是大笔的银子,皇子能有十万的聘礼,已经是上京一等一的聘礼了。 如果没有出现舒鸿煊那份聘礼的话。 周嫦曦这么说,也是有根据的,三皇子和四皇子去年先后完婚,聘礼都是十万左右,到了周廷昱,也不会少于十万的。 “才十万而已......”杨怡芳撇了撇嘴。 周嫦曦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不是每个人都有舒舍人那样的外祖家。” 十大富豪巨贾之一,要想凑份十万的聘礼出来,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再说,当初给昌兴候府聘礼里面价值四万两的千金丝,都是出自严家,也可以说是不要钱的。 舒嫣华正想说话,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一声大过一声,很快,福寿堂里的众人都听到了。 “五殿下来了!五殿下来了!” 舒修和倏地站起来,对舒鸿煊说道,“煊哥儿,你随我一起出去迎接五殿下。” 舒鸿煊陪在舒修和身边,舒二叔、舒鸿博等舒家的男丁,还有一众来这里观礼的大老少爷们全都一起出去迎接。 这跟上次舒鸿煊去昌兴候府下聘礼,那些年长的可以在前院安坐不动,静等着舒鸿煊进来,如今来人是五皇子,那是皇室中人,哪还敢托大等着五皇子前来拜会? 几十个人浩浩荡荡的去迎接周廷昱,福寿堂这里也得到了消息,由着梅氏搀扶着关氏,其他人也起身,去前院偏厅里等着一睹下聘的经过。 当众女眷在偏厅里安坐的时候,周廷昱也在舒鸿煊、舒修和等人的拱卫下,走了进来。 他环视一周,很快将目光放在偏厅外面那扇大屏风上,屏风后传出一阵阵的私语声。 舒修和讪讪一笑,“殿下,那些小姑娘说想要来凑趣......” 周廷昱摆摆手,理所当然的道:“我来给华儿下聘,自然是要华儿在场的,如此盛事,怎能没有华儿参与?” 舒修和继续赔笑道:“是是,殿下说得有理。”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在身份上跟周廷昱相比的,他也不想勉强自己向舒修和恭敬,只是面容平淡,身上凝着一股气势。 他面朝偏厅,大声道:“向老太君请安了。” 很快,关氏就在梅氏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 她笑容满面的看着周廷昱,“殿下不必多礼。” 周廷昱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怎么不是华儿出来?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梅氏,这妇人好不懂事,他刚才都说了他是来给华儿下聘的,自然是想让华儿亲眼看到他给她的聘礼了。 这坐在偏厅里还怎么看?他辛辛苦苦准备的心意,自然是想要华儿看到的。 这群榆木疙瘩的脑袋,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吗? 他无语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大舅哥,就见舒鸿煊回他一个微笑,心中更是郁闷了。 好吧,大舅哥知道他的心意,可大舅哥偏偏不想帮他。 这有一个宠爱妹妹的哥哥,其他时候都好,到了这种时候,就让他很憋屈了。 哼,既然大舅哥不帮他,他自己来。周廷昱心中轻哼一声,转头望向舒修和,用一种看似是商量,实则是毋庸置疑的语气道:“侯爷,此等盛事,合该一起见证。” 舒修和终究没有蠢到连这话都听不懂,他连声应是,“殿下此言有理,这么多叔伯兄弟在,也不虞有人说闲话。来人,去告诉大少奶奶,就说五殿下带着下聘的队伍来了,请她带着华娘出来,其他的小姑娘要是也想要出来的,就一起结伴而行吧。” 舒修和耍了一个小心眼,要是有其他姑娘陪着华娘一起出来,更不会与人说闲话了。 其实舒修和这番话就是在前院正厅里说的,偏厅里的一众女眷都听到了,不等其他人面面相觑,惠安郡主率先站起来,牵着舒嫣华的手,往外走。 她也很想见识一下,她这个堂弟究竟为何死活都要华娘亲自去看聘礼。 这下不仅是闺秀们了,连夫人们也蜂拥而出,再不遮掩。 而周廷昱,眼里只看得见一个人,见她出来,脸上霎时就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与先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未完待续。) 第376章 只为让你受众人羡慕 “华儿,你来看看,我为你准备的聘礼是否喜欢。”周廷昱嘴角勾勒出一个温柔的弧度,极黑的瞳孔里,只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他很想上前去牵着她的手,他想带她去见证他对她的心意,可他不能,他的眼睛盯着被周嫦曦牵着的小手,心中冷哼一声,等他娶了华儿,其他人休想再牵着她的手。 周嫦曦拉着舒嫣华往门外走,此时院子里已经摆了整整齐齐的箱子,放眼望去,一时之间竟无法数出是多少抬。 此时,老爷少爷们立在右手边,女眷们立在左手边,分隔而站。 杨怡芳咋舌不已,“这里究竟有多少抬呀?这也太多了吧?三皇子和四皇子下聘礼的时候,有这么多?” 周嫦曦也被惊了惊,她这个堂弟怪不得坚持要华娘出来亲自见证呢,要是留在偏厅里,等着外面的小厮的汇报,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 周廷昱脸上带着淡淡的骄傲,所有的聘礼,一半是内务府置办的份例,另外一半,是他亲自置办的。 他一个大男人,为了置办这份聘礼,就是连女子所戴的头饰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了,赤金的簪子比鎏金的簪子好,他就要赤金的簪子。 就连王府长史一开始的时候也吓得够呛,他家殿下竟然连女子头饰都精心准备。 见所有的聘礼都在这里了,他朝王府长史拍拍手,王府长史从怀里拿出了礼单,向周廷昱躬身行礼,而后开始唱道:“大雁两对!” 有壮汉上前将盖着的红布掀开,露出了下面的大铁笼,里面竟然是四只大雁。 “华儿,这是我亲手抓回来的。”周廷昱站在舒嫣华身边,低声说道。 舒嫣华眸光异彩闪烁,亲手!上次哥哥跟嫂嫂下聘的那对大雁,是让人去抓的,而现在这种时节,他竟然能抓到大雁,还是两对,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才见到这两对大雁的。 接下来的聘饼、海味、三牲、酒、生果等是常例,下聘都要有的,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 “陛下亲赐福寿吉庆玉如意一对!” “皇后娘娘亲赐金花八宝簇珠凤冠一顶!” “哄——” 陛下亲赐玉如意,在场这些人都能想到,毕竟之前几位皇子下聘礼也有陛下亲赐的玉如意,可皇后娘娘亲赐的凤冠就大大的不同了! 这是皇后娘娘第二次亲赐凤冠,第一次有这个殊荣的,是太子妃! 太子妃可是皇后娘娘的儿媳妇。 二皇子妃、三皇子妃、四皇子妃都没有这个殊荣。 看着摆放在箱子里,被红绸布垫着的凤冠,众人一阵失语。 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些龙眼般大的东珠闪耀着无比璀璨的莹润,金灿灿的五翚二凤让在场所有观看的人瞪目结舌。 包括惠安郡主周嫦曦在内。 大夏律规定,皇妃可穿戴五翚二凤礼冠。翚,就是五彩山雉,锦鸡。 二皇子妃等人,也是可以带五翚二凤礼冠的,但那是在她们嫁给了皇子,庙见之后,正式成为了皇家媳妇,才有资格带上这个规格的礼冠。 二皇子妃等人成婚的时候,出嫁之时带的凤冠,是一般百姓所用的凤冠,绝不能用上凤的,只能用翚来代替。 就算她们之后也可以穿戴这样的礼冠,但那都不是成婚之时用的凤冠了。 然而如今皇后娘娘亲赐这顶原本应该是正式成为皇子妃之后才能用的凤冠,让她在成亲的时候戴上,这么大的殊荣...... 有女眷不自觉的咽了咽喉咙。 本朝已知的五位皇妃中,只有太子妃和舒嫣华有这样的资格在成亲之时,就戴上她们此后可以象征身份的凤冠...... “好...好羡慕...”有人喃喃的小声说道。 就连周嫦曦眼神也充满着复杂,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站在华娘身边的周廷昱,终于明白他要华娘亲自出来见证的用意了。 今日全场,所有女眷,不管年长的,还是年幼的,都只会羡慕一个人! 就是在场的老少爷们,也不敢轻视这个人! 舒嫣华! 还未嫁进皇家,就已经得到皇后娘娘的欢心,这真的是...... 舒嫣华也目含异彩的看着那顶凤冠,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少年,得到他柔情一笑,她嘴角也绽放了一个璀璨至极的笑容。 王府长史也适时的停顿了一下,等到片刻之后,又继续唱道: “静妃娘娘亲赐骊山别院一套!” 骊山是皇家避暑行宫所在,在骊山拥有别院的,除了皇室之外,无一不是簪缨世族世代传承。 静妃的这套别院还是一套七进的别院,是她的嫁妆,价值千金,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因为身份不够格,严家有钱买得起,却没有身份可以买。 如今这套别院,竟然被静妃赐给舒嫣华了。 众人一脸的麻木,这还没有过门呢,就让亲婆婆将她当成女儿来疼了。 不少女眷眼含复杂的望着舒嫣华,这个姑娘,究竟施了什么妖法,让皇后和静妃都对她刮目相看,如此厚待? 本以为接下来会是金银珠宝各样首饰,出乎众人意料的,他们听到的是—— “五殿下亲手猎杀虎皮两张、黑熊皮四张。” 那个打开的箱子里,两张毛色顺滑光泽的虎皮露了出来,另一个箱子则是四张黑色光亮的黑熊皮。 “虎皮给你垫椅子,黑熊皮给你垫地上。”周廷昱温柔的笑着道。 暴殄天物! 所有人脑海中都浮现这四个字。 那两张虎皮完整无缺,没有一点瑕疵,可见当时杀死这头老虎的时候,是从老虎的眼睛直直往下,破坏了它的内脏才有这么一张完整的虎皮,这样的虎皮应该拿来收藏起来,竟然拿来垫椅子。 还有,那几张黑熊皮,拿来垫地上? 那双踩在黑熊皮上的玉足,得有多珍贵? 对周廷昱来说,舒嫣华一根头发丝,都是无比珍贵的。 他自己的皇妃,他乐意宠着,嫉妒不来,羡慕就好。 接下来王府长史唱道的各式珠宝首饰、各式绸缎、各式摆件、各式珍贵字画书籍,让这些人一脸木然。 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多少? 得有二十万银子了吧? 哦,那还是不算宫里静妃赐下的那套别院。 按照周嫦曦说的,内务府为皇子准备十万两银子的聘礼,再想要多的,自然就只能是皇子的母妃或者皇子自己补贴进去了。 在场有参加过太子给太子妃下聘的女眷,心里默默的计算着,然后她们就得出了一个结论:五皇子为舒嫣华准备的聘礼,总价值比太子妃的少了两成,却是其他皇子的两倍! 年长的夫人们看着站在五皇子身边的舒嫣华,心内五味杂陈,这个姑娘竟然能得到五皇子如此宠爱,她的命,不仅贵,还好得很呀! (未完待续。) 第377章 他值得你全心全意去对待【圣诞加更】 周廷昱带来的聘礼,足足有六十四抬,这些聘礼将院子里的空地都给摆满了,周围有王府的护卫守着,不让人靠近。 女眷一阵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偏厅,就连杨怡芳也没有言语。她先前还在猜测五皇子会带多少聘礼来,等到亲眼见到那些聘礼的时候,她觉得这辈子都白活了——她已经定亲,夫家还没有下聘,但要想得到舒嫣华那种聘礼,这辈子是不可能的了。 很多闺秀眼含复杂之色的看着舒嫣华,五皇子外祖家夏家是簪缨世族,他的母妃又是静妃,不管是夏家还是静妃,在五皇子的聘礼上都可以下功夫,令她们觉得艳羡的是,这些聘礼里面,有很多东西是五皇子亲手弄回来的。 虎皮、黑熊皮、貂皮、元狐皮、狐肷皮、天马皮都是五皇子亲手猎杀回来的,每一张都保存完好。 这跟她们从绸缎庄里买回来的皮毛不同,绸缎庄里的皮毛是没有完整的,能猎杀这些凶禽猛兽,还要保证它们的皮毛完整,是一件非常难的事。 然而这里面完整的皮毛就有几十张! 五皇子这是专门奔着那些凶禽猛兽去的吗?这得准备多久才能收集到这么多的皮毛? 还真是被某些人猜中了,周廷昱从进入军营开始,跟着军营的军汉去到处历练,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猎杀到这些皮毛的。 只要有一丁点瑕疵的,都被他丢弃到一边,不是完整的,他不要送给华娘。 就是这么任性。 周廷昱目送舒嫣华回了偏厅,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张帖子,递给舒修和,“侯爷,这是钦天监给我和华儿择出来的婚期。” 与舒鸿煊上次去昌兴候府下聘由昌兴候选婚期不同,舒修和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帖子上给他的那个婚期,就是周廷昱和舒嫣华完婚的婚期。 周廷昱拿出这个婚贴,就是告知一声广平候府而已。 舒修和打开帖子,看到上面写着的日期,他朝周廷昱拱拱手,“殿下请放心,侯府一定会从今天开始就准备华娘的嫁妆,绝不会误了婚期。” 周廷昱当然不担心广平候府误了他的婚期,又不是想得罪他。他淡淡的瞥了一眼舒修和,矜持的点了点头,没有一点面对岳父的恭敬和客气。 说实话,见到舒修和,周廷昱忍住没有一拳往他脸上揍已经是很忍耐了,要想他对舒修和客气?哈,他就没有做过这么孬种的事。 他转过身,看向一边的舒鸿煊,朝他一抱拳,“大舅哥,我还要回宫复命,就此别过。” 舒鸿煊微微一笑,“殿下请慢走。” “且慢!” 一道清脆的嗓音响起,就见葡萄手里拿着一个包袱从偏厅里走出来,她径直来到周廷昱跟前,福了福身,将包袱往前一递,“殿下,这是小姐为您做的衣裳。” 这是闺秀给自己夫婿的回礼。 周廷昱眸子里闪过一抹惊喜,接过包袱爱惜的捧着,“告诉你家小姐,我回去就换上新衣裳。” 他又不压低声音,在偏厅里的舒嫣华自然是听到了,无奈的一笑,笑容中带着甜蜜和璀璨。 她身边的杨怡芳等人纷纷揶揄的打趣她,惹得舒嫣华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娇羞至极又美丽动人。 周廷昱再次看了一眼遮挡着偏厅的屏风,随后带着王府长史离去,众人又一起送他出门。 今天来广平候府的人很多,泰半还跟舒修和一样是侯爷,这些人从周廷昱进来伊始,就见他对广平候爷没有好脸色,原本以为这是殿下天生矜贵,就算舒修和是他的岳父,他也秉持着皇子的身份。 偏偏五皇子对舒鸿煊却又恭敬有加,这截然不同的态度,就耐人寻味了。 这些人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心中都开始琢磨五殿下这截然不同的态度,代表的是什么,但这些人都知道,相对于广平候侯爷,自然是五皇子妃的嫡亲哥哥更值得他们去交好。 更有人奇怪,为何广平候府还没有为舒鸿煊请封世子之位,要知道舒鸿煊如今都成家立业了,世子之位还空着,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但这是广平候府的家事,他们这些外人就算疑惑,也不可能将这种疑问当众问出来。 “舒侯爷,不知殿下与大小姐的婚期是何时?我们也来讨一杯酒水喝,还希望舒侯爷不要嫌弃才好。”有人笑着问道。 到时候舒嫣华出嫁,不仅是五皇子府宴请宾客,就是广平候府也会大宴亲朋,只有能得到五皇子府请帖的人才可以去皇子府里赴宴,能成为皇子府座上宾的,最少也是当朝三品官以上了,他们这些不够格去皇子府赴宴的,也想来广平候府讨一杯酒水喝,相信到那时,广平候府也会有很多四品官、五品官、伯爵等人来赴宴的,也是一个开拓人脉和关系好机会。 舒修和被人恭维,心里舒坦,再说,今天五皇子的大手笔也把他给惊到了,他女儿能得五皇子这般欢心,他还是五皇子的岳父,就是这个身份,就让他自得了。 “诸位请放心,到了八月初八,舒某一定恭候诸位大驾。”舒修和面上带着一丝自得和矜贵,笑吟吟的道。 杨怡芳碰了碰舒嫣华,朝她挤眉弄眼的,“华娘,你的婚期是八月初八呢,七个多月之后,就要嫁为人妇了,我想着,我明年就能抱到小侄儿了。” 舒嫣华轻啐了一口,“指不定是我先抱上你的儿子呢。” 这回轮到杨怡芳羞赫了,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舒嫣华,不敢再打趣她。 惹得江映蓉和周嫦曦强忍着笑意。 见江映蓉肩膀耸动,杨怡芳没忍住,嘻嘻一笑,“或许很快就可以抱上映蓉的儿子了。” 江映蓉好气又好笑的看了一眼杨怡芳,定了亲的姑娘果然跟没定亲前是两个样,她白了杨怡芳一眼,没有跟她争口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脑海里想着要是生一个跟夫君一样俊秀的孩儿出来,肯定很幸福。 舒嫣华站在窗棂边,看着外面摆的满满当当的聘礼,心下有些迷茫,七个多月之后就要嫁给他了吗? 想到刚才他跟她说的,虎皮垫椅子,黑熊皮垫地上,复又坚定起来,舒嫣华,不用怕,这辈子你找到了一个真心疼你的人,他值得你全心全意去对待,以后一定会幸福美满的。 (未完待续。) 第378章 能给你荣华富贵的人 五皇子给五皇子妃下聘礼的盛况,不到一天的时间,就传遍了上京的权贵圈子。 同为皇家媳妇的几位皇妃,自然也知道了。 太子府。 “娘娘,五殿下今儿去广平候府下聘,其中有皇后娘娘亲赐的凤冠呢。”一个丫环低声的在太子妃身边说道。 太子妃正在认真检查皇儿的描红,闻言,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丫环,直将丫环看得有些忐忑不安,才轻声一笑,“你是不是以为本宫会很生气?” 丫环疑惑不解,“娘娘,皇后娘娘亲赐凤冠,之前只有您才有这个殊荣,五皇子妃她......” 五皇子妃她凭什么?她又不是皇后娘娘亲儿媳。 丫环未尽的话意,太子妃听得清楚明白。 “就凭她是五弟的皇妃。”太子妃缓缓的道。 她还不至于这么愚蠢,会因为这种事对舒嫣华心生不满,五弟是太子最有力的支持者,她是傻了才会跟舒嫣华生分,从而导致五弟跟太子生分。 相反,她觉得母后这一手很好,只有这样,五弟和太子的情分才会越来越好,母后待五弟如亲子,五弟也会用心辅助太子。 她是太子妃,未来是皇后,一国之母,这点容人之量她还是有的,她一直将母后当成自己学习的榜样,气度胸襟这些,她都不缺。 “以后这种话不要当着本宫的面说了,本宫与五皇子妃是嫡嫡亲的妯娌,再听到你们挑拨主子情分的,不要怪我无情。” 太子妃冷肃的看着丫环,浑身的气势吓得丫环瑟瑟抖,颤声着回道:“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太子妃这才继续看皇儿的描红,不再说话,丫环轻手轻脚的离开。 二皇子府。 二皇子妃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套粉彩瓷白茶具被摔了个粉碎。 嘴里呢喃的咒骂,“老虔婆,竟然给那个贱人赐了凤冠!可恶!真是可恶至极!老虔婆怎么还不去死?死霸占着那张凤椅!本来以为这样的殊荣只有太子妃才有,既然没有亲赐给我,为何要给那小蹄子?” 不患寡而患不均,人都是这样,如果是跟她同一个身份地位的人,明明大家都可以拥有同一样的东西,偏偏你看不顺眼的人就有,而你没有,自然会心生不忿。 三皇子府。 “皇妃,听说皇后娘娘亲赐了一顶凤冠给广平候府大小姐。” 同样的,三皇子妃的丫环也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三皇子妃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的手一顿,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片刻之后,才缓缓道:“与我们无关,不必理会,此事只有太子妃才有资格有所想法,传令下去,不得妄议。” 丫环低声回道:“是,奴婢明白了。” 三皇子妃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脸上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如今最要紧的,是平平安安将皇儿生下来。” 四皇子府。 “皇妃,五皇子妃得了一顶皇后娘娘亲赐的凤冠。” 四皇子妃眉头挑了挑,须臾又摆摆手,“不必多管,妈妈,你去拿帖子请太医院的太医来,等太医给我看完了,再去请胡大夫来给我看看,看看皇儿怎样,喝了几天安胎药了,皇儿不会有事的。” 四皇子妃眉宇之间拢着一抹淡淡的愁意,轻轻抚着微微凸起的肚子,满腹愁肠的开口。 “是,老奴这就去。” ...... “梅大人,不知带学生去哪儿?”谢志安恭敬的问着坐在马车里的另一个老者。 梅尚书微微撩起眼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跟老夫的外孙女做过的糊涂事...” 梅尚书说得很慢,听得谢志安心都提了起来,生怕梅尚书是知道了他曾经在留仙居里跟舒妍玉鬼混的事,此次叫他来是为了兴师问罪。 “罢了...”梅尚书忽然有些意兴阑珊,“既然你们二人都定了亲,就是一家人了,只是老夫需要跟你说清楚,日后你们家要是敢对玉儿不好,我这个做外祖父的,可不会放过你。” 谢志安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保证道:“梅大人请放心,志安必会待玉儿如珠如宝的。” 梅尚书没有再说话,他自己就是男人,自然知道有时候男人的承诺还不值一个铜钱,听他说的,不如看他日后做的。 “梅大人,能否斗胆问一句,此行去哪里?”谢志安小心翼翼的问道,既然不是为舒妍玉之事而来,他想不到他与梅尚书之间还有什么可交集的。 梅尚书微阖着眼,闭目养神,“带你去见一个能给你荣华富贵的人。” 说罢,没有再出声。 谢志安也没有再问下去。 “老爷,到了。”车夫轻轻敲了敲车门,低声说道。 梅尚书睁开眼睛,推门下车,等到谢志安也下了马车,才一拂衣袖,“走吧,跟老夫来。” 谢志安一路上都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过多的打量,直至进了一处院子里,见到了那个背对着他们,背手而立的男子,心中一动。 “殿下,谢志安来了。” 谢志安就见那男子转过身,赫然就是二皇子,他抱拳一拜,“志安见过殿下。” 二皇子背着手,淡淡的道:“抬起头来。” 谢志安不明所以的抬起头,二皇子目光放肆的打量着他,让谢志安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待宰的羔羊,不过是买主想要看看自己值不值钱而已。 “果然是翩翩如玉谢公子。”二皇子赞了一句,容貌的确不差,与舒鸿煊是不同类型的俊美,如玉这个词,好像生来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温润、清秀、无端就能让人心情放松,使人对他充满好感。 “很好,很好。”二皇子很满意谢志安的容貌,连赞了几声,又问道:“今年的春闱,可有准备下场?” 谢志安拱了拱手,回道:“回殿下,志安今年准备下场。” “哦?可有把握会试中榜?”二皇子饶有兴致的问。 谢志安语气中透着一股自信,“有。” “那么殿试呢?”二皇子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问道。 “把握也有七成。”谢志安略想了想,谨慎的回答。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可以成为会试头名和殿试头名呢?” 二皇子的话犹如天雷轰轰,砸在谢志安心神之上,瞳孔缩了缩。 (未完待续。) 第379章 谢志安的野望 会试头名和殿试头名? 谢志安眸光闪烁,二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皇子皱皱眉,不满的看着谢志安,“本殿下问你话呢。” 谢志安心下一凛,连忙恭敬的问道:“请殿下恕志安无礼,殿下的意思,志安不明白。” 二皇子静静的看着他,直到将谢志安看的头皮发麻了,才淡淡的道:“如果本殿下有办法让你在会试和殿试中,得到头名呢?要知道舒舍人就是在殿试里做了一篇策论,才让陛下倚重的。你,难道不想要这样的青云直上?” 谢志安瞳孔缩了缩,能让他在会试和殿试中得到头名?眼角余光看到伫立在一旁,一言不发、好似不存在的梅尚书,谢志安心里闪过一丝明了。 问他想不想要跟舒鸿煊那样青云直上,他当然想!哪个跟他年岁相当的人,不想要舒鸿煊那样的荣光?他成婚之时,众朝臣诸皇子,就是陛下都亲临! 这样的荣耀,不知羡煞多少旁人,所有人都说,舒鸿煊未来必定是内阁之首,是未来的舒相,是权倾天下的首辅,这是入朝为官之人,梦寐以求的位置。 然而舒鸿煊才十八稚龄被所有人看好能成为内阁首辅,凭的是什么?不就是凭陛下的倚重吗? 谢志安从来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他差的,只是运道而已。 如果三年之前,他参加春闱,哪里还会有舒鸿煊的冒头?如今舒鸿煊的荣耀,全都是他的!本来是他的!舒鸿煊他何德何能?不过是他没参加而已! 每每想到这里,谢志安心里都不忿至极,特别是以前,那些人还会拿舒鸿煊和他来比较,自从舒鸿煊成婚之后,再无人拿舒鸿煊来跟他比较了。不就是觉得舒鸿煊已经高高在上,能跟舒鸿煊比较的人,已经不是与他年岁相当的人了吗! 谢志安心里更是难堪,那些人,竟然觉得他跟舒鸿煊比较的资格都没有了,真是岂有此理! 然而谢志安心中明白,就算他自己才华多好,只要没有入朝为官,在那些真正的大人物眼里,他并没有一席之地。 所以,他对这次春闱之事非常看重,过年之时也没有出去,而是留在家里温书。 为的,就是在春闱和殿试之上的一举夺魁! 没错,他的目标,就是会试的头名和殿试的头名,他准备仿着舒鸿煊的路子,成为大夏第二个年轻的状元。 而没有能在乡试之中取得头名,是他的遗憾。 谢志安对此次的春闱志在必得,他要像舒鸿煊那样,成为众人仰慕、看重的年轻权臣。 如今听到二皇子的话,他心动了。 任何可以让他在这次春闱里面夺魁的办法,他都不想放过,任何能让他可以追赶舒鸿煊的法子,他都会留心。 只要可以打败舒鸿煊,证明自己比舒鸿煊更棒,他都感兴趣。 舒鸿煊已经成为了他的魔障,不除掉,他心难安、意难平! 虽然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但如果可以让他万无一失的夺魁,则是更好,毕竟谁也无法说得清在考场上的运道,万一他在临近春闱之时感染了风寒呢?必定会影响他的夺魁。 听二皇子所言,再看到站在一旁的梅尚书,谢志安心中就明白梅尚书带他来这里究竟为何。 他长身而立,抱拳恭敬的弯腰作揖,“请殿下指点。” 二皇子哈哈一笑,“很好,本殿下就喜欢你这种有野心的人,男人一旦连野望都没有,想要做出一番大事出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又摆了摆手,示意谢志安无需多礼,温和的说道:“起来吧,不用多礼。其实在这一科举子里,本殿下最看好的人就是你,本殿下相信你有能力靠自己考取春闱的好名次,不过如果有机会可以保证春闱的名次万无一失,还是稳妥一点好。志安,你说是不是?” 谢志安很认同的颔首,“殿下此言有理,志安也是如此想的。凭着志安的学识,进士可期,不过天下这么大,谁知道会出什么样的意外之事呢,做事,的确是稳妥为好。” 其实,这番话可不是谢志安的心里话,在他心里,他是认为自己可以重现三年之前舒鸿煊那番盛景的,今科参加春闱有名气的举子,他都接触过,也看过那些人的文章,那些人的文采可及不上他,如今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在二皇子面前显得谦虚而已,否则他自己说他肯定能考取头名,万一让二殿下觉得他狂妄怎么办? 得不偿失而已。这种蠢事他自然不会做的。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谢志安与舒鸿煊的差别了。 舒鸿煊当年考春闱,在他恩师周大儒面前,直言不韪的说“除第一无它尔”,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基于自身的学识之上,对自己很有信心,于是说这话非常有底气,他一点都不怕被人说是狂妄。 而他也的确是做到了,大夏最年轻的三元及第! 如今谢志安呢?心中有野望,认为自己可以有本事跟三年前的舒鸿煊一样,却不敢直言,听二皇子所言,只是思索了短短的一瞬间,就让搭上了二皇子的船。 这样的人,竟然还妄想跟舒鸿煊做比较,倘若是舒嫣华得知,必定会不屑的冷笑,不过是个可怜又可悲的自大之人而已。 二皇子背着双手,整个人显得淡定自若,浑身充满着一种气势,“志安,本殿下很好看你,此次本殿下出手助你,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天下,可没有免费的馅饼。” 谢志安立时就躬身作揖,神色之间、语气之中,全都充满着虔诚的恭敬,“殿下志向高远,志安愿永远效忠殿下,必定会助殿下一臂之力,此生此世,殿下指哪,志安就打哪,必定会让殿下如臂指使!” “哈哈哈......” 二皇子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好,很好,本殿下果真没有看错人,既如此,春闱之事静候本殿下的佳音即可。日后你得到了陛下的信任,不要忘记今日所言。至于在外面,见到本殿下就平常对待即可,不可让人知道我们之间的联系。” 谢志安心头一片火热,他已经想到两个月之后,他骑着高头大马,在上京之中游街,接受百姓的追捧了。 他相信这位二殿下的能耐,他身边可是有梅尚书的! (未完待续。) 第380章 米粒之珠 今年的春闱,仍然是在二月初九开始第一场。 二月初七这一天,贡院已经大门紧闭,礼部的人在梅尚书的带领下,开始对贡院进行了布置,布置完成之后,留下了御林军在看守,梅尚书带着人离开。 当天晚上,谢志安收到了梅尚书让人交给他的几道题目。 第一大题 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第二大题 水、火、金、木、土、谷惟修。 第三大题 赋得「士先器识」,得「文」字。 第四大题 「李白月夜著宫锦袍,泛舟采石」,赋以「顾瞻笑傲,旁若无人」为韵 第五大题 拟李白《当涂赵少府粉图山水歌》 「三江既入」解 《礼记·王制》为「殷制」考 看到这些题目,谢志安就知道,这是今科会试考的题目了。 想到来人将封存完整的塑封交给他之时,带的一句话,谢志安拿出一张宣纸,提笔开始在上面对着这些题目来破题。 ...... 二月八日,春闱前一天。 “孟吉先生,此子答题如何?”二皇子有些急不可耐的问着在书房里,看着卷子的李孟吉。 李孟吉手里正拿着一份卷子在看,卷子上面写着的,赫然是谢志安见过的那几道题目,如果舒嫣华在这里,肯定能认得出,这上面的笔迹是谢志安的。 半响之后,李孟吉才放下手中的卷子,微微一笑,“殿下,此子的学识还是不错的,不过他的答题要想在举子之中取得会试头名,恐怕力有不逮。” 二皇子皱了皱眉,面上满是不悦之色,“本殿下就知道,此子不能与舒容景相提并论,这都给他提前拿出了试题,竟然还是不能做出能一举夺魁的答卷。” 李孟吉无奈一笑,“殿下,这世间不是人人都是舒舍人,舒舍人还师从周大儒,这其中的差别,可不是谢志安一个与他年岁相当的小子可以比的。他以十八之龄,有这样的表现,已经能被赞一句年少有为、少年天才了,可惜就可惜在,他不幸与舒舍人生在了同一个时代。 皓月荧光之下,米粒之珠又怎能争抢光辉? 要不然,我们又何必将试题偷出来,让他事先破题?” 二皇子也叹了一口气,“是呀,米粒之珠......那么,先生,如今就拜托你了。” 李孟吉谦虚一笑,“殿下客气了,孟吉也想殿下身边多一个可以在陛下身边行走的心腹,此事事关我们大计,孟吉自然义不容辞。” 说罢,李孟吉拿起书案上的毛笔,沾了沾墨,提笔就在谢志安的卷子旁边奋笔疾书。 上面写着的,赫然是比谢志安破题更好的答案! 两个多时辰之后,李孟吉才停下手,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未干的墨迹,而后将卷子递给二皇子,“殿下,好了。” 二皇子接过,一眼就看到,在谢志安卷子上面,谢志安写的答案,有些被李孟吉圈出来修改过,有些就索性干脆直接在旁用一种方式破题,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一整份卷子。 二皇子的学识也是从小就被阁臣们教导出来的,见识自然不凡,将卷子一对比,脸上闪过一抹复杂之色,里面有不满、惋惜、无奈、不屑,“还是先生厉害,经先生你这么一改,此子会试一举夺魁,再无人能与之相比。” 李孟吉微微一笑,“是殿下抬举我了,当不得殿下这般赞赏。” 二皇子也没有再说什么,等到卷子上面墨迹干了之后,他又递给李孟吉,“先生,还是要麻烦你了。” 李孟吉摇摇头,接过卷子,小心的将上面的卷子卷好,放进一个竹筒里面,而后当着二皇子的面,亲手封印了竹筒,上了火漆,再递回给二皇子,“殿下,让人尽快交给谢公子吧,明天就是春闱第一场了,他还需要时间记熟上面的破题。” 二皇子微微颔,扬声吩咐道,“来人。” 书房门被推开,有一个面容不起眼的男子恭敬的走了进来。 “拿这个东西交给谢志安,吩咐他,记熟上面的破题。”二皇子将手中的竹筒递给自己的心腹,男子接过,沉默的一抱拳,很快就消失了在两人眼中。 李孟吉也站起身,朝二皇子一拱手,“殿下,如无他事,孟吉先行回去了。” 二皇子微微颔,“辛苦先生了,本殿下这里并没其他事了,先生回去即可。” 李孟吉再次作揖,而后离去。 ...... 收到竹筒的谢志安,检查过竹筒之后,现竹筒没有被人打开过,他用刀刮开火漆,而后拿出上面的卷子,头一眼,看的不是卷子上面的内容,而是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个看似是不小心留下来的墨点。 看到这个小小的墨点,谢志安就放心下来了,这的确是他的亲手所作的卷子,他特意做的印记还留在上面。 而后他开始看卷子。乍一眼看过去,现他卷子上面多了很多涂改的痕迹,他心中顿生不满,他觉得自己所作的破题很好,怎生上面有这么多的批改? 只是越看下去,谢志安的脸色越不好,自然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得不得了,恰恰相反,那上面批改之人所作的破题,比他的好很多,这才是他神色不好的缘故。 原来自己的破题在那个批改之人眼中,班门弄斧了。这对他的自尊心来说,非常难受。 闭上眼,片刻之后才继续睁开,很快又开始看上面的破题,将自己做的与那人做的相互论证,再将自己做的丢开,开始一字一字在上面记着那人做的卷子。 当确认自己记熟之后,谢志安闭上了眼,在心中开始默默背诵上面的破题。 接着,在心中默念完之后,他又重新铺开一张宣纸,开始在上面默写。 当他停笔之后,他看着上面工工整整的字迹,再拿出先前被人批改的卷子,一一对比,确认没有一个字是默写错误的,心中满意非常。 他扬声朝外面候着的小厮吩咐道:“拿个火盆进来。” 很快小厮就将火盆拿了进来,谢志安挥挥手,小厮又退了出去。 拿出火折子,点燃了他自己做的卷子,不管是被批改过的,还是刚才默写出来,都在火盆里变成了灰烬。 明灭不定的光,映射在他脸上,清晰在看到了他嘴角挂着那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未完待续。) 第381章 真是,太让大哥失望了 另一边,回到自己的院子,李孟吉在自己的书房里,铺出一张宣纸开始挥笔作画,笔下洋洋洒洒的,很快,一副早春图的轮廓就在纸上浮现。 他又提笔,用上了颜料,开始在上面描绘迎春花,灌木丛中一簇簇的迎春花很快就扎根其上。 只是很快,李孟吉就停下了笔,他皱着眉看着笔下这幅完成了一半的早春图,不满的摇摇头。 他朝外叫了一声,“来人。” 门外小厮很快进来,“先生,何事需要吩咐小的?” “你去,去跟王府长史说,说我正在画一幅早春图,现在用的宣纸作画的效果不是很好,给我领一刀澄心堂纸、一刀金粟笺纸、一刀玉版纸,我试试这三种纸作我这幅早春图如何。”李孟吉继续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半幅画作,对小厮吩咐道。 小厮也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位先生很得殿下器重,又喜作画,对自己笔下每一幅画都很挑剔,有一次甚至为了一幅百花争***对颜料不满意,换了五次不同品种的颜料,最后才将那幅百花争**画了出来。 小厮二话不说,就去领了李孟吉要的宣纸回来,王府长史也没有奇怪,见到李孟吉的小厮来,就把他要的宣纸给了他。 见到自己要的东西回来了,李孟吉挥了挥手,让小厮退下关上了门,继续留在书房里挥笔作墨。 这个时候的李孟吉哪里还有半点一笔一笔慢慢作画的精心?只见他笔下游龙走凤,一幅早春图就这般跃然于纸上。 将这幅早春图作好之后,他随手放在一边,而后将一张玉版纸铺在书案上,深深的运了运气,脸上有一种凝重的神色,提起笔,开始写下第一个字。 几个时辰之后,李孟吉才搁笔停手。 他看着白纸上的字迹,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最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嘴里吐出几个字,声若蚊蝇,“总算弄好了。” 纸上赫然就是刚才在二皇子书房里,他给谢志安批阅修改的卷子。 就算是谢志安在这里,也看不出真伪。 这份卷子,竟然跟谢志安亲手写的一模一样,就连谢志安故意做了记号的墨点,也在上面! 谢志安所用的纸质、他的笔迹、他做的印记、他所做的破题,还有李孟吉自己所做的批改,全都跟谢志安已经亲手烧掉的卷子一模一样! 等到纸上的墨迹干了之后,李孟吉才小心翼翼的将这张卷子贴身收好,与刚才随意所作的画作态度完全不同。 而后他又拿出另一张玉版纸放在上面,再次跟先前一样,作了半幅早春图,又丢开。 等到领回来的宣纸,澄心堂纸作了一幅完整的早春图、金粟笺纸和玉版纸上是半幅早春图,他才打开书房门,走了出去。 站在门边,对着小厮吩咐道:“将我书案上的废画收拾干净,那幅完好的早春图拿去裱好。” 小厮躬身应诺,见到李孟吉走了,才进去书房,仔细的查看他放在书案上的东西,见到书案上的确如李孟吉所言,是一堆废画和一幅好画,他没有奇怪,也没有将这种事禀报上去,这样的事,在他伺候李孟吉这么多年里,多不胜数。 ...... 第二天一大早,二月初九。 谢家四更天的时候,全府里灯火通明,谢大人和谢夫人很早就起来指挥着家中的仆从开始忙碌。 谢志安也起来了,谢大人还以为儿子会睡不好,去见他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有些惊讶。 “儿子,看来你的信心很足呀。”谢大人挑眉问道。 谢志安哈哈一笑,脸上是年轻人的洒脱飞扬,笑声中充满了自信从容,“爹,娘,你们就放心吧,等着孩儿给你们脸上争光。” 谢大人和谢夫人惊诧于儿子如此的自信,不过转念一想,他们的儿子厚积薄发,在今科的春闱之上,必定会大放光彩。 谢大人和谢夫人脸上齐齐绽放笑容,谢大人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样的,爹就等着你为爹争光了。” 谢夫人也上前给儿子整理衣领,慈爱的道:“志安,娘在家中等着你,娘相信你一定会光宗耀祖的。” 再次检查了要带的文房四宝和家中给他准备的干粮、银丝碳、茶壶杯子等等,谢大人和谢夫人亲自送儿子上了马车。 此时天色还没有大亮,大街上已经可见不少轿子和马车行走。 谢志安撩起车帘子的一角,看着那些轿子和马车的方向是皇宫,谢志安眸子里闪过一抹暗光,很快,很快他也是这些早起上早朝的官员之一了。 到了贡院门口,谢家的马车停了下来,此时周边跟谢家一样的马车有好些,全都是来参加春闱的举子。 谢志安下了马车,对着爹娘一拱手,“爹,娘,静候孩儿佳音。” “好,去吧,我们谢家,必定会再出一个进士及第。”谢大人欣慰的看着儿子。 谢志安接过小厮手中的篮子,转身看向贡院大门,此时贡院大门四周都有御林军把手着,配合着礼部的官员对这些参加春闱的学子进行验身检查。 他看着微亮天色下庄严肃穆的贡院大门,举步向等待检查的队伍中走去,脚步从容又自信。 他此行,只为一举夺魁,只为一鸣惊人! 谁都阻挡不了他崛起的脚步! ...... 在贡院紧闭,学子开始进行考试的时候,二皇子府里,李孟吉也出门了,他不是犯人,出门不用跟皇府的人回禀,皇府也没有人在意。 短短一个时辰,李孟吉就回到了王府,一如往日那般,在皇府里跟平常一行的举止。 太子府中,太子看着书案上铺着的那张卷子,那张卷子,赫然就是李孟吉做所的卷子。 太子面无表情。 半响之后,太子才失望的一摇头,语气之中满是叹息,“二弟呀,二弟,你果然没能忍住...... 真是,太让大哥失望了。 要那张椅子,何须用这样的手段,大哥宁愿你跟我堂堂正正的争,输赢大哥都认了。只是一个诱惑,你就忍不住了,二弟,你的心,乱了呀。” (未完待续。) 第382章 施粥和义诊 今科的春闱,广平候府没有人参加,不像三年前那样,全家都坐立不安,就连舒嫣华都没有记住,谢志安今科与上辈子一样,参加了春闱。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生母的忌辰快要到了,她想为娘亲祈祷,除了继续在大相寺里点长生灯之外,她还准备施粥。 上京之中的百姓生活比其他府郡的百姓还要好,没有食不果腹的时候,她要施粥,自然不能买些陈粮。 如今严氏的嫁妆早已经在严老爷子的主持之下,两兄妹分了,舒嫣华现在小金库里小有银子,拿出了一千两银子出来,让奶娘的儿子齐大力负责采买粮食和施粥事宜。 前几天,她在睡梦之中,隐约可见一个女子,看不清她的面容,醒来之后仍然记得她温婉的声音。 她无端就觉得,那个女子一定是娘亲。 这是娘亲第一次入她的梦,她不知道代表的是什么,但她知道,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她心难安。 于是就有了施粥的想法。 她要为严氏施粥,自然是要征求舒修和的意见,不出意外,舒修和根本不会反对。 谁让他是个“喜欢”原配、“疼爱”子女的好丈夫、好父亲呢? 梅氏神色如常,甚至还问舒嫣华要不要她帮忙,自然是被舒嫣华婉拒了。 要是梅氏来帮忙,她宁愿不施粥了,相信娘亲也会跟她一样,不会想看到梅氏。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舒修和与梅氏都以为舒嫣华的施粥是小打小闹,也就没有怎么管这件事,只有听到风声来到百雨金轩的江映蓉才明白大姑子这一回还真不是小打小闹。 江映蓉是来“兴师问罪”的。 舒嫣华要为生母施粥祈祷攒福气,这是好事,可她却没有将哥哥和嫂子算进去,于是江映蓉就来兴师问罪了。 “嫂嫂,我错了,我事先没有跟哥哥与你商量,是我的错。”舒嫣华满脸讨好的看着江映蓉,信誓旦旦的道:“我原本的打算是先跟父亲他们商量过后,得到他们的允许了,再来找你和哥哥的,要是父亲不准,我事先就说出来可不就不好了吗?” 江映蓉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大姑子。她已经知道公爹和婆婆梅氏是个怎样的人,更明白严氏对公爹和婆婆意味着什么,心知大姑子绕过她和舒鸿煊自己去问公爹,是想着万一此举惹恼了公爹,公爹也不敢怎么呵斥她——再过几个月,她就是名正言顺的五皇子妃了,公爹管不了五皇子,所以不敢怎么大姑子,可公爹是夫君的父亲,父亲呵斥儿子,任是谁都阻止不了的。 江映蓉当然也没有真的生气,她很清楚大姑子在夫君心中的地位,为了她,夫君宁愿忍着暂时不报杀母之仇,她更记得夫君说的,华娘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他们好,她自然不会跟大姑子计较。 她来这里,是表明态度的。 她如今是舒鸿煊的妻,夫君每日要上早朝,家中的一切事宜,自然是她这个做妻子打理,要给严氏施粥祈祷,哪里能少得了他们夫妻的份。 江映蓉看着苏妈妈,轻声道:“妈妈,将小匣子给我。” 苏妈妈将手中捧着的小匣子拿给江映蓉。 江映蓉将小匣子放在桌子上,往舒嫣华那边推,“华娘,这是我和你哥哥为娘亲的一点心意,你万不能推辞。” 舒嫣华毫不客气的接过小匣子,并不跟江映蓉客套,“自然不会推辞,娘亲也是哥哥和嫂子的娘亲呀!” 江映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没错,严氏才是他们夫妻的娘亲,他们做子女的,为娘亲尽一份心意是理所应当之事。 舒嫣华打开盖子,就见里面装着十张银票,第一张银票面值就是一百两银子,她笑嘻嘻的,“有两千两银子,这回不仅可以给娘亲施粥,还可以义诊了。” 江映蓉却惊讶了,因不知道华娘准备如何施粥,她和夫君商量过后,就拿出了一千两银子给她,想不到华娘自己也准备了一千两银子。 要知道两千两银子,就是在上京之中好些小富之家一年的营生银子了。 江映蓉有些踌躇,“华娘,可需要嫂子帮忙?” 施粥是华娘自己提出来的,她不知道贸然插手,华娘会不会生气,更重要的是,她一来没有施粥的经验,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二来,她从娘家带来的人手也不多,不清楚有什么事是她能帮得上忙的。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要是华娘要她帮忙,无论如何都会完成华娘交给她的事,要是华娘不需要,她也不会心生不满。 舒嫣华眨巴了一下眼睛,“自然是要嫂子帮忙的,又要施粥,又要义诊,我一个人哪里做得了这么多?就是嫂子不想帮忙,我也要抓住嫂子来干活呢。” 江映蓉一口就应了,面上笑意盈盈,“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出声。” 舒嫣华微微一笑,“那嫂子就等等,等我将粮食那些物资给准备好,嫂子就来帮忙。” 江映蓉也明白华娘此话的意思,采购粮食药材这种事,她还真的没有办法可以帮得上忙,她陪嫁过来的两个铺子还是家中在她出嫁之前给她买的,现在她还拿着账本正在梳理铺子里的产业,也没有心腹人手知道应该怎么采买粮食、药材,也不敢将两千两银子的账目交给她自己的人手,听华娘话中含义,是她会负责派人采买粮食和药材,江映蓉也松了一口气。 两姑嫂又说了一会儿话,江映蓉才带着人离去。 舒嫣华将江映蓉带来的银票收好,吩咐道:“让奶兄来见我,我有事吩咐他。” 齐大力很快就来到侯府,半个时辰之后,他又带着舒嫣华交给他的任务离去。 约莫过了五天,齐大力再一次来到侯府,这次他除了将账本交给小姐之外,也是来禀报粮食和药材已经采买好了,随时可以准备施粥和义诊。 然而当舒嫣华漫不经心的打开账本,看到上面的账目之后,目光一凝,偏厅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未完待续。) 第383章 账本上的数目,不对劲! 在这个凝重的气氛之下,齐大力的身子站得笔直笔直的。 舒嫣华皱着眉头,“奶兄,你用一千两银子,只是买到了四千石大米?” 有了嫂子给的那一千两银子,再加上她自己准备出的一千两,加起来就有两千两银子。 她打算用一千两银子买大米回来施粥,余下的一千两大米,大头用来买药材,小头用来请医馆的大夫来义诊。 齐大力送来的账本,就是此次专门采买大米和药材的账本。 舒嫣华之所以会神色凝重,是因为前两年休沐之时,马车行经街上,曾经听到过两个妇人的谈话,她记得清清楚楚,当时那个妇人说的是“家里最近的米快吃完了,我家那个用月银去买了五石米回来。” 而另一个妇人用艳羡的语气说道“五石米只需一两银子,你家能这么轻易的买五石米,看来你家那个做学徒的月银不少呀。” 当时马车很快就从两妇人身边经过,余下的话,她也就没有听见了。 虽然只是前两年无意中听到的一耳朵,她还是记在了心中。 前两年,一两银子可以买五石米,现在账本上,一两银子只能买四石米。 她给了一千两银子,如果是前两年,可以买五千石大米,如今只能买四千石大米,足足相差了一千石大米。 一千石大米是什么概念? 五石大米可以够一个一家五口吃用三个多月。 就是舒嫣华往大了来算,一个成年男子一天吃三顿,早饭吃粥,用二两米,午食和晚食吃四两米,一天就是吃用十两米,一斤有十六两,而一石米等于一百二十斤大米。 这一千石大米,可以够一千多个成年男子饱腹半年! 也就是说,相差的那一千石大米,可以足够一个千人军队吃用半年之久! 当舒嫣华只是看着账本上的数目,心中就浮现出这个惊人的数字之时,她本能的皱起了眉头,在她浑身的气势之下,气氛也凝重起来。 账本上的数目,不对劲! 她当然不是怀疑的奶兄从中贪墨了她的银子,奶兄一家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一直都是她的得力左右手,他的人品她是绝对信得过的。 她之所以觉得不对劲,是市面上可以供买大米的价钱不对劲! 齐大力沉稳的道:“是的,小姐,我只是买到了四千石大米,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舒嫣华眉头仍然紧锁,“奶兄,你是同一时间大批量采买大米,所以大米的价格有所浮动?” 齐大力摇摇头,“我去了好些家米行,他们的普通大米的价钱都一样,这四千石大米我是每家采买了几百石而已,这价钱不会有浮动。小姐,你大概不知道这四千石大米在上京的米行里,根本溅不起一点水花,大米是不会因为我一下子采买四千石大米而有所浮动的。” 齐大力在严氏的铺子里做掌柜,非常熟悉采买的流程,此次舒嫣华交给他是很放心的,齐大力也没有辜负舒嫣华的器重,不仅完成了她交代下来的任务,就是连粥棚齐大力都找人搭建好了,哪怕就是舒嫣华说明天就要开始施粥,那么明天上京南城门就必定会有施粥的队伍出现。 作为一家铺子的掌柜,齐大力也很懂得生意上的事。 当一样东西,供小于求的时候,价钱自然是会上涨的,齐大力明白小姐话里的意思,她是问,是不是因为一下子买了四千石大米,才会导致大米的行价上涨了。 然而上京作为大夏的京都,居住的人口有多少?每天交易的大米都不止四千石,米行是不会因为这四千石大米,就将米价上涨的。 舒嫣华眉心隆起,形成了一个小皱褶,既然不是因为大批量买进大米导致价钱上涨的话,那么问题就更加大了! “奶兄,你帮我给一品坊的东家递一张帖子,就说我有事要请教他,请他明天在岳重楼里等我。”舒嫣华想了想,她觉得要找懂行的人来问问具体的情况,才能知道这其中出了什么错。 齐大力带着舒嫣华的帖子离府,舒嫣华看着桌子上的账本,呢喃道:“希望是我多心了。” 第二天,舒嫣华在岳重楼的包间里见到了一品坊的东家,张老板。 这个张老板就是在元宵佳节那晚,在燕春楼上冒昧向周廷昱提出想要为五皇子大婚用一品坊的招牌提供回礼点心的人,当时周廷昱看在舒嫣华的面子上,给了严老爷子一个台阶,没有当场给严老爷子的好友张老板下冷脸,而是让张老板去找王府长史,只要能说服长史,这点心的事自然好说。 张老板也是个眼力极好的人,在包间里他一早就看出五皇子非常紧张五皇子妃,他第二天上皇子府的时候,对着王府长史直接就开门见山,他要将一品坊和米行的三成股送给皇子妃,以求得到五皇子的庇护! 王府长史对张老板的果断和眼力非常欣赏,尤其是当他了解到张老板名下的产业之时,更是对他提出的三成股非常满意——不过是为了寻求五皇子的庇护而已,这上京之中,多的是商家白送红利给权贵,只求在遭到打压之时,背后的权贵可以出面庇护商家。 而在这上京之中,除了头上那几尊大佛之外,还有谁能让五皇子低头?只需要将五皇子的名头摆出来,根本不会有人敢打一品坊的主意。 更重要的是,张老板不是送红利给五皇子,而是给五皇子妃,作为王府长史,他陪着五殿下亲自置办了聘礼,自然是知道这位还没有嫁进来的皇子妃有多得五殿下的欢心,既然有白送的红利,王府长史还查过张老板这人的作风还可以,也就应了。 如今,一品坊和米行都有舒嫣华的红利抽头,这才是舒嫣华要找张老板的缘故——张老板名下除了一品坊,他还经营着一个大米行,用自己米行里的面粉来为一品坊提供原材料等等。 而她,需要看米行的账本! (未完待续。) 第384章 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姑娘,不知道找老朽,所为何事?”张老板笑着看坐在他对面的姑娘,他从不后悔元宵节那晚贸然出声,如今他名下的产业都稳如泰山,就算是给了三成股眼前这个可以做他孙女辈的姑娘,他也不后悔。 只要家里后生晚辈不作死,有五皇子在,可保家中基业几十年,区区三成股就换来一位皇子的庇护,这笔账非常划算。 舒嫣华给张老板倒了一杯茶,礼貌的道:“张老爷子,请恕华娘冒昧,不知是否可以查看米行新近五年的账本?” 张老爷子微微一笑,“当然可以,请姑娘稍后片刻,我这就吩咐人回去将账本拿来给你。” 张老板招招手,站在角落里的仆从就上前几步,吩咐道:“回去跟大爷说,将米行和一品坊新近五年的账本给我送来。” 仆从应诺一声,退了出去。 舒嫣华要看账本,张老爷子一口就应了,并没有推辞或者询问为何,在他看来,舒嫣华有三成的股,于情于理都有这个权利查看账本。 在等待的时间里,舒嫣华言笑晏晏的跟张老爷子说笑,说起一品坊的点心,言行中满是赞叹,一品坊能引得群狼觊觎,自然是有其独特的过人之处,就是她小厨房里的厨娘,做同一样的点心,始终是不够一品坊的好吃。 张大爷来的很快,亲自带着人抬着两箱子账本而来,将账本抬进包间之后,张老爷子挥挥手,张大爷又带着人下了一楼等候着。 “姑娘,这一个箱子是一品坊的账本,这个是米行的,你想先看哪一个?”张老爷子指着箱子,问道。 “先看米行的好了。”舒嫣华毫不犹豫的说道,跟着她出来葡萄和樱桃两人,就将米行的账本全都拿了出来。 舒嫣华首先拿起的是五年之前账本。 翻开第一页,扫了一眼,又翻开第二页,扫了一眼,速度之快,让张老爷子很怀疑这位未来五皇子妃是否有在看账本。 查看账本不是应该准备好笔墨,随时记录其中的账目吗? 张老爷子一杯茶还没有喝完,就见舒嫣华已经翻完了一本账本。 短短半个时辰之后,舒嫣华将手中最后一本账本放下,眉心微敛,似是有难以解决之事。 张老板忍不住了,他狐疑的问道:“姑娘,这些账本你都看完了?” 舒嫣华微微一怔,末了笑了笑,“看完了。” 面对张老板似是不信的表情,舒嫣华没有解释什么,一目十行对他们兄妹来说都不是难事。 “张老爷子,华娘想问您几个问题。”舒嫣华很客气的问道。 张老爷子摆摆手,“姑娘有问题尽管问,只要是老朽知道的,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爷子,您米行里的大米,是从乡下各地收购的吗?”舒嫣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张老爷子微微颔首,“是的,大部分是从乡下各地收购的,我们做米行的,总不可能自己种这么多的大米,一般都是收购回来再在铺子里卖。” “老爷子,依你看,我朝这几年的收成如何?”舒嫣华的第二个问题,风马牛不相及。 张老板好整以暇的回答:“这些年都是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去乡下收购的大米,据他所看所言,我朝的收成这些年来都很好。” 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收成又怎会不好? “可是一年比一年好?”舒嫣华继续追问道。 张老板疑惑她为何揪着收成这个问题来问,还是答道:“不错,的确是一年比一年好,这几年收上来的大米,一年比一年多。” 听到张老板的话,舒嫣华的眉心不仅没有舒展,反而越发皱得更紧,“老爷子,既然收上来的大米一年比一年多,为何米行卖出去米价却是一年比一年贵?” 张老板一愣,在舒嫣华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米行的价钱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调的,在上京的米铺子里,几乎都是这样的米价,粮食铺子的价钱都不会相差多少。 张老板正在怔楞间,就听到舒嫣华继续说道:“我看账本,五年之前,一斗米只需要十八铜钱,也就是说一石米只需要一百八十铜钱,一两银子可以买五石米又多五斗。 两年之前,一斗米要二十铜钱,一石米就需要二百铜钱,一两银子可以买五石米。 到了今年年初,一斗米要二十五铜钱,一石米就需要二百五十铜钱,一两银子只能买四石米。” 顿了顿,舒嫣华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老爷子,这样的账目,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张老板已经顾不上舒嫣华刚才在短短的半个时辰里究竟是如何记住这些账目的,他顺着舒嫣华说出来的账目想了想,有些惊骇的看着舒嫣华,低声道:“市面上的米,供给不足!” 当供小于求的时候,价钱自然就上涨了。 舒嫣华赞同的点点头,“是呀,市面上的大米,竟然供给不足了! 从十八铜钱一斗米到二十铜钱一斗米,用了三年的时间,从二十铜钱一斗米到二十五铜钱一斗米,仅仅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 我知道,在上京的米铺子里,普通百姓吃用的大米都是同样的价格,老爷子,一年多的时间,米价就上涨了这么多,你就没有觉得不妥?” 张老板满心都是苦涩,他不是蠢笨之人,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就撞破了一个骇人听闻的事情里,如今听到舒嫣华的问话,他叹息一声,“收上来的米价比往年高了不少,卖出去的米价自然也就要高上不少。” 怪只怪米价几铜钱的上涨,实在很难入他这等大商贾眼里,以至于一直到今天舒嫣华提出来,他才恍悟。 米行里的米,都是在乡下收上来的,如今收上来的米贵了不少,自然是乡下的米已经供不应求,才会导致价钱上涨的。 如果是收成不好,收上来的米价上涨是应有之义,可这几年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好,市面上竟然供不应求,这背后代表的含义,让张老板四肢百骸都泛起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未完待续。) 第385章 果真如此 两人都没有说话,弥漫着一种令人觉得非常难受的、窒息的气氛。 张老板是心肝胆颤,舒嫣华是垂眸凝思。 半响之后,舒嫣华才出声问道:“老爷子,我看账本上,似乎没有陈粮的买卖?” 张老板摇摇头,“米行在上京的铺子里,又怎么会有陈粮?” 上京的百姓生活富足,哪里需要去购买陈粮? 舒嫣华默了默,片刻之后才道:“老爷子,不知您这些账本是否能借我几天?” 她需要将账本拿回家仔细的再查看,同时等她将心中的猜想证实了,还需要跟哥哥说这件事,那时同样也需要将账本上的数目给他看。 张老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如果说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位姑娘其实要账本根本不是为了查账,那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想到这姑娘的哥哥,想到那位英姿卓越的舒舍人,他微微颔首,“自然可以。” 既然眼前这位姑娘已经成为一品坊和米行的老板之一,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这条船是他自己死活要坐上去,如今是好是坏,都要承受。 舒嫣华起身福了福身,“多谢老爷子。” 张老板连忙摆摆手,“不必如此多礼,你有米行的三成干股,要查看米行的账本很是应该,这是应有之义。” 他将这一切都说成是为了查看账本,底下更深沉的寒冷不能放在明面上说。 舒嫣华微微一笑,也顺着他的话接道:“是,华娘想看看每年能有多少银钱进账,看看可以买多少的首饰珠宝。” 张老板哈哈一笑,也站起身,“姑娘是否还有其他事?” 舒嫣华摇摇头,“没有了,今日真是多谢老爷子的帮忙。” “好说,好说,不值一提。既然无他事,老朽就先告辞了。姑娘什么时候看完账本,就派人来跟一品坊的掌柜说一声,我会让人去将账本接回来的。”张老板含笑说道。 “老爷子请放心,华娘会尽快将账本还回去的。”舒嫣华起身送张老板出门,站在三楼目送张老板在一楼大堂带着张大爷离去,才吩咐站在门口候着的跑堂,“去跟严掌柜说,让他请大舅舅过来,就说我有事想要请教一下大舅舅。” 跑堂的利索的应了,下楼找掌柜。 舒嫣华转身回到包间里,回到倚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捧起茶杯的时候,眼睛不经意间扫了一眼窗外。 她的手一顿,将手中的茶杯放回了桌子上,眼睛定定的看着窗外临街不远处的一个地方,疑惑的呢喃:“舒妍玉和谢志安?这两人怎么会凑在一起?” 在舒嫣华眼中,舒妍玉和谢志安站在街上说了两句话,而后舒妍玉转身回了自己的马车里,谢志安静静的看着马车消失,才带着小厮离去。 舒嫣华皱着眉看着谢志安脸上隐隐透露出来的餍足神情,觉得有些奇怪。 很快,她又甩甩头,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哪里有空管这两人,望着临街的目光还没有收回,就见到大舅舅骑着马往这边来,她收回目光,站起身,片刻后,包间外响起了敲门声,同时还有大舅舅严向荣的温和的声音,“华娘,是大舅舅。” 葡萄开了门,严向荣迈步而进,舒嫣华福身行礼,“华娘见过大舅舅。” 严向荣虚虚扶了扶,“不用多礼,让人找舅舅来,是有急事?” 收到掌柜的传讯,以为华娘有急事,连轿子都不坐了,直接就骑着马来。 两人坐下,跑堂的机灵的收拾了先前留下的茶具等,重新换上了新的茶具和点心,才躬身退了下去。 严向荣扫了一眼外甥女脚边的两个大箱子,没有出言问两个箱子的事,静静的看着外甥女。 舒嫣华没有跟大舅舅客气,直接开门见山:“大舅舅,华娘确实有事需要您的帮忙。” 见严向荣露出感兴趣的神情,她又继续道:“大舅舅,能不能麻烦您传令给各地的掌柜,让他们去当地的米铺子里,收集一些米价给我?” 张老爷子的米行铺子是上京里的铺子,她还想看看其他各地的米价是否也同样涨了,她才能更好的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想。可惜没有其他各地米行铺子的账本,否则看账本的话可以更清晰的知道天下的米价。 严向荣不解外甥女怎么会突然想要知道各地的米铺子的米价,难道是想自己开一家米铺子? 可严家以绸缎和酒楼起家,没有做过米铺子,给不了外甥女帮助。 随后,严向荣又想到掌柜跟他说先前外甥女已经跟一品坊的张老板在楼上包间谈事,想到张老板是开米行的,以为外甥女是想知道其他各地的米价,以此来看看张老板是否有没有欺骗她? 想到此,严向荣一口就应了,“行,这是小事,过些天我将各地掌柜收集来的米价让人送到你手上。” 舒嫣华展颜一笑,“多谢大舅舅,大舅舅,除了让那些掌柜的收集米铺里的米价之外,让他们再看看米铺子里有没有陈粮出售,若是有的话,陈粮作价几何。再请他们去找一些妇人问问,两年前家中采买的米价是几何,五年前家中采买的米价又是几何,多问几个妇人,此事很重要。” 这般奇怪的要求,严向荣心中疑惑更甚,面上却一口应了,这不是大事,外甥女既然想要知道,那就应了她的要求就是。 谈完了正事,舒嫣华开始问起外祖父、外祖母等人的身子,聊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她才带着人告辞离去。 过了好些天,舒嫣华终于收到了大舅舅让人给她送来的结果。 当她将手中的一沓纸都看完之后,幽幽叹息一声:“果真是如此,有人在大量收购粮食。” 这个的发现,让她心中一凛,不管这背后大量收购粮食的人是谁,此事都要尽快让哥哥知道! “哥哥回来了吗?如果哥哥回来了,请他立即来我这里,说我有要紧事找他。”(未完待续。) 第386章 有人在大量收购粮食 下午散值,回到家中的舒鸿煊换了一身常服,立即就来百雨金轩。 见到妹妹,他打趣道:“怎么啦,是不是最近几天施粥和义诊很累?” 从舒嫣华在岳重楼约见张老板之后,第二天她就吩咐奶兄齐大力开始在南城门施粥和义诊,她与嫂嫂每天早上都会去粥棚子里观看情况。 粥还是肉粥,很多人都去粥棚子里领粥来吃,特别是在粥棚子旁边的义诊,更是从一开始就排了长长的队伍,有两位大夫在那里坐诊,哪怕你没病没痛,都可以去找大夫诊脉,绝不会收诊金,更不用说身子本身有毛病的,还可以在大夫诊脉开了药方之后,去旁边让药徒捡药。 舒嫣华此举让这些来看病的百姓感激不已,当得知是广平候大小姐为了给生母祈福的时候,第二天就有一个老妇人在舒嫣华和江映蓉来的时候,拦了她们,将手中的平安福囊递给她们。 这位老妇人的孙子生了病,要治好需要不少上等的药材,家中小有余财却在为孙子治病养身子的过程中逐渐贫困,当第一天义诊的时候,老妇人抱着一丝希望与儿媳妇带着孙子来这里看大夫,得出的结论跟其他大夫的一样,要人参等贵重药材吃上好些天才能好。 然而人参太贵,家中已经无力再买得起人参,两婆媳都不抱希望了,哪想大夫开了药方让两人去捡药,药徒还真的将完全按照药方给她们捡了药! 当时这位老妇人就跪下来叩拜了,孙子有救了! 被大夫告知这些都是广平候大小姐的善举之时,这位老妇人第二天就给送来了平安福囊。有了这个老妇人的举动,第三天就收到了更多的平安福囊,这些心底纯善的百姓都很感恩,纷纷对舒嫣华和江映蓉送上了自己最诚挚的祝福。 这些天来,江映蓉对施粥和义诊这事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天天都精神饱满的出门,笑容满面的回来,看得舒鸿煊都摇头失笑。 他以为是妹妹这几天跟妻子一起忙活累了,想要他跟妻子说不去南城门那边了,不过看到妹妹神情之后,他脸色立即肃然起来,沉声问道:“出了何事?” 妹妹神色之间满是凝重,此事绝对不是小事,他也收起了玩笑,认真起来。 舒嫣华挥挥手,让房中的丫环都下去,又让葡萄和樱桃守着,万万不能让人窥探他们兄妹谈话。 见妹妹如此慎重,舒鸿煊心知此事绝对非同小可,在百雨金轩里,妹妹竟然都如此谨慎,可见事情的严重。 舒嫣华肃着脸,很认真的、压低了声音,“哥哥,有人在大量收购粮食。” 舒鸿煊神色一凝,瞳孔骤然缩了缩,沉了沉声,“此事当真?何故如此说?” 有人大量收购粮食,这事不能拿来开玩笑的,舒鸿煊很清楚这句话的含义代表的是什么,所以他很慎重的问妹妹此事的真假。 “哥哥你看。”舒嫣华将张老板米行的账本摊开,一本是五年前的米价,一本是两年前的账本,一本是今年年初的账本,而后将她请求大舅舅帮忙让各地掌柜收集来的账目一一放在桌子上。 片刻之后,舒鸿煊将桌子上的账目都看完了,妹妹还摘抄了一份账目,用红字将米价圈了出来。 “米价,一年比一年高。”舒鸿煊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妥。 三年之前,他主持新法实施,如今收上来的赋银越来越多,国库也越来越强,田地上收上来的赋银越多,就说明收成越好,而收成这么好,米铺子里的米价,按理说就算不会降也应当与五年之前的十八铜钱一斗米持平,可现在却涨到了二十五铜钱一斗米。 “是呀,收成一年比一年好,米价却一年比一年高,而陈粮却没有余下多少,哥哥,种种迹象都表明,有人在大量收购粮食。”舒嫣华在对比了各地的米价之后,终于可以印证自己的猜想。 舒鸿煊抬头望了一眼妹妹,沉声问道:“华儿,你是怎么发现这其中的不妥当?” 就是张老板自己做米铺子的生意,也没有发现这其中的不妥当,想不到妹妹却发现了。 舒嫣华奇怪的瞅了哥哥一眼:“哥哥,这些不是你自小就教我的吗?教我数,教我杂书,教我史记,只要一联系起来,就能看出不妥呀。” 舒鸿煊摇头失笑,是他忘了,他自小就教导妹妹算术等,又开阔她思维,她的见识早已跟普通的后宅妇人不一样了。 其实上辈子舒鸿煊参加春闱的时间太晚了,舒嫣华根本就没有关注过朝廷的动向,上辈子这个时候,外祖家早已落败,他们两兄妹拿着娘亲留下的嫁妆去援助外祖家,哪里有余钱可以施粥和义诊? 要不是这次施粥要采买粮食,舒嫣华也不会发现这其中的不妥。 舒鸿煊每天都要上朝,家中也不会少了他的吃食,哪里会关注米价,因这次施粥和义诊是两兄妹一起出的银子,账本妻子也是看过的,妻子却没有发现这事,还曾经跟他感叹过,想不到一千两银子可以买到这么多的粮食,足够她们施粥一个月。 如今再对比两年前的米价,哪是多了粮食,用同样的银子,分明就是少了更多的粮食。 舒鸿煊在房中慢慢踱着步,虽然从账目上来看,他也很赞同妹妹的结论,只是此事事关重大,稍一不慎,很容易打草惊蛇。 最重要的是,此事,他要跟谁说? 是陛下还是太子殿下? 舒鸿煊在房中踱步思量,舒嫣华将此事告知哥哥之后,就感觉自己肩膀一松,舒服了很多——此事已经不是她这个闺阁女子可以处理的,只有交给哥哥,才能更好的处理此事。 片刻之后,舒鸿煊停住了脚,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账本和收集的账目,对妹妹道:“华儿,这些哥哥暂时要了去,过几天再还给你。” 舒嫣华摆摆手,“哥哥只需将账本还回来即可,过些天我拿回去给张老板。” “此事,不可再对第三人言。”舒鸿煊叮嘱道。 “好,华娘晓得了。”(未完待续。) 第387章 真的要兵戎相见吗? “殿下。”舒鸿煊拱手作揖行礼。 太子和煦一笑,“稀客呀,容景是第一次来我这个太子府吧。” 身为中书舍人,舒鸿煊除了跟五皇子周廷昱保持着联系之外,其他皇子他都是敬而远之的,就算心中支持着太子殿下,明面上也没有跟太子有过多的联系,所以这次亲自来找太子,太子着实很惊讶。 “殿下,容景带了一些东西来给您看。”舒鸿煊将一个包袱打开,露出了里面的账本。 太子微微挑了挑眉,一言不发的拿起账本,翻了起来。 舒鸿煊暂时也没有说话,一直静等太子将他带来的东西全部看完。 “容景,这些不过是米铺子里的账本,何故要拿来给孤看?”太子放下手中的账本,微微一笑,状若疑惑的看着舒鸿煊。 舒鸿煊眉梢微不可见的动了动的,太子殿下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在试探他? 舒鸿煊更倾向于第二种。 他既然能上门将这些东西给太子殿下看,自然不是来对太子殿下有所隐瞒的。 他直接就开门见山了,“殿下,这几年收成很好,余粮充足,然而米价却一年比一年高,以容景的粗陋的见识,应该是有人在大量收购粮食。” 太子殿下默然,片刻之后,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起来,肃穆至极,舒鸿煊在这一刻竟然有一种隐约面对陛下的错觉。 “从一家米铺子的账本里看出有人在收购粮食,这见识可说不上粗陋。”太子殿下缓缓的说道。 “不怕殿下见笑,发现此事的,不是容景,而是容景的妹妹。”舒鸿煊毫不居功,将妹妹的功劳说了出来。 “哦?”太子发出一声轻微的疑惑。 这个妹妹,太子殿下自然知道是谁,不就是他家五弟喜欢的不得了的皇子妃吗? “华娘纯孝,眼看着娘亲的忌辰快要到了,就想着为娘亲施粥祈福,也是她在采买的粮食账本里发现了不妥,从而开始追查的。” 日后妹妹要嫁入皇家,在妯娌之中总要有个人看顾的,还有谁比太子妃更合适?这也是舒鸿煊在太子殿下面前直言不讳的缘故。 早就听说太子妃很能干,还深得太子殿下的喜爱,既如此,太子殿下对女子聪慧能干绝不会反感。 太子还真的是惊讶了,原以为是舒鸿煊发现的,想不到发现这事的居然是舒嫣华,感慨了一句:“看来容景名不虚传,你妹妹也不遑多让呀。” “殿下谬赞了。”舒鸿煊谦虚的笑了笑, “容景,家中可在准备着大小姐的嫁妆?婚期很快就到了呢。”太子转移了话题,不再说起粮食的事。 舒鸿煊非常识趣,他站起身向太子告辞,“殿下,容景还有事,先行告辞。” “容景既然有事,孤也不强留了,来人,送舒舍人出府。”太子扬了扬声,很快就有人来带舒鸿煊出府。 无论是舒鸿煊还是太子殿下,好像都忘了桌子上放着的那个小包袱。 等到舒鸿煊离去,太子才重新拿起米铺今年年初的账本,一页一页慢慢的翻看着,翻看完将账本合上,低垂着头看着桌子上的账目,眸子里闪过一抹寒光。 右手撑着下颌,太子殿下微微阖着眼,脑海中想到了去年母后四十大寿之际,舒鸿煊的外祖严家运送贡品遭遇了劫道的事。 那些对贡品的有觊觎之心的人,个个都身手不凡,所用的武器还是制式弓箭,而后当他开始追查的之时,突然之间一切的线索全都被斩断,除了找到两个被毁的武器坊之外,什么都追查不到。 那些劫道的人就好像消失了一样,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线索,宛如鱼入大海,他的人徒劳无功。 一年的时间还没有过去,又得知有人在大量收购粮食。 如果按照时间算起,理应是两三年前才有这个小动作。 太子殿下微微睁开眼,看着那些账本,嘴唇上下蠕动,呢喃道:“私兵、武器、粮食......真的要兵戎相见吗?”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太子也静默下来。 半响后,他才幽幽一叹,“是二弟,还是三弟、四弟?” 亦或是,他们全都有份? 太子殿下轻轻拍了拍手掌,很快他面前就出现了一个面目平凡的男子。 “去各地暗查,看看哪一地的粮食买卖突然增多,顺着这条线,给孤将人揪出来。” 太子殿下语气之中已经带上了一股寒意,浑身气势更甚,如果此时舒鸿煊在这里,他一定会觉得太子殿下身上的气势就是不及陛下,也相去不远了。 “是,属下遵命。”平凡男子应诺,很快就消失在太子府中。 太子看着从各地收集而来的米价,感慨道:“小五找了一个好皇妃呀。” 到了晚间,太子妃伺候太子用膳的时候,就听到太子对她嘱咐道:“小五的皇妃很快就要嫁进来了,你是做大嫂的,记得多多看顾一下她。” 太子妃一愣,她与太子感情不错,心中有疑惑也不会瞒着,觉得奇怪就问出来了,“殿下怎么会突然说到这件事?五弟妹要嫁进来,还有半年之久呢。” 太子殿下轻笑一声,“容景是个好的,他妹妹也聪慧过人,帮了孤一个大忙,小五和他的媳妇儿,还真是孤的福将呢。” 太子这一番话,太子妃就明白,必定是舒舍人或者是舒大小姐做了什么事,帮了殿下大忙了。 她笑盈盈的应了,“殿下请放心,妾身也很喜欢五弟妹,一定会看顾她的。兴许还不用妾身的看顾呢,有母后和静母妃在,谁敢给五弟妹气受?” 太子殿下摇摇头,意有所指的道:“这世间总有蠢顿之人,要不是有顾忌,哪还能这么逍遥?” 太子说的是二皇子妃,不知为何会看不顺眼小五的媳妇儿,竟然用大夏的江山来传谣言,要不是看在她生了二弟的嫡长子,早就被父皇厌弃了。 只希望等小五的媳妇儿嫁进来,不会又去找她的麻烦才好。 (未完待续。) 第388章 眼看他起朱楼 三月草长莺飞,上京之中,盛事又启。 会试的榜单,终于出了。 一大早的,在福寿堂里,就是梅氏都有点坐立不安,舒妍玉更是频频往外望,时不时心焦的嘟哝一声:“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今天是会试放榜的日子,广平候府虽然没有少爷参加今科的春闱,可他们的姑爷有参加,一大早的,舒修和就吩咐小厮去看榜单,看看谢志安位列第几。 关氏神色之间满是不解,狐疑的看着梅氏和舒妍玉,“你们两母女怎么啦?好似一副心中有事一样,是不是不想陪我这个老太婆说闲话?” 梅氏脸上讪讪的,连忙道:“娘您误会了,哪里是有事,只是想着又到了会试放榜之日,想到三年之前家中的盛况,有些感慨罢了,也不知道今科的会试头名是谁。” 关氏脸上笑容绽放,满脸的骄傲之色,“煊哥儿是个好的,他可是我朝立国以来最年轻的三元及第,哪里还有人能及得上他?” 语气之中全然的自豪,好似舒鸿煊有这样的成就,是她一手一脚教导出来的。 关氏说到这里,顿了顿,转头望向坐在一旁的姜氏,“老二媳妇,博哥儿的学业如何?你要好好督促他读书,让他给我们家再拿一个进士回来,有煊哥儿在朝中照应着,总能给他弟弟找一份好的实职。” 姜氏应了,对婆母那番找一个好实职的话不以为意,真当朝堂是煊哥儿自己开的?说的倒是轻巧。 梅氏见关氏的注意力被引开,面上就松了一口气。 舒嫣华在一旁见了,心中摇头,舒妍玉与谢志安定亲一事,家中上下除了知道大相寺之事的人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关氏和二房都不清楚舒妍玉已经定了亲,更不知道未来的舒家二姑爷今科参加了春闱。 不过她记得,谢志安上辈子是在这一科,跟哥哥一起参加的春闱,哥哥中了会元,他则是会试第八,本来应该出的风头全都被哥哥压过了。 很快,有小丫环在门外的闪了闪,陈妈妈不动声色的想要退出去,她这番动静落在了关氏的眼中,被关氏叫住了:“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要出去外面鬼鬼祟祟的?” 陈妈妈的身形一顿,为难的看着梅氏。 梅氏暗暗咬牙,面上扯出一抹笑,“娘,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其实就是老爷吩咐人去看看今科的会试,看哪一位学子榜上有名的,想来是去看榜的人回来了。” 此话一出,姜氏就笑了,目光蕴含深意的看着坐在一旁乖乖巧巧的舒妍玉,笑着对关氏道:“娘,每一次的会试放榜,都会引得各家榜下捉婿,不要说大哥和大嫂想知道今科放榜的年轻学子是谁,就是我也想知道呢。” 关氏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舒妍玉,笑呵呵的轻轻一拍脑门,“瞧我这个记性,家中二小姐也快要到选婿的年纪了,的确是要好好看看榜下有哪些青年才俊。既然如此,也不用在外面说了,让人进来,让大家伙儿听听,今科是谁拔了头筹。” 这话说的舒妍玉俏脸一红,低下头,不好回话。 舒嫣华和舒燕巧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也不多嘴。 梅氏无法,只得挥挥手,陈妈妈出门让那个小丫环进来回话。 小丫环只是一个三等丫环,平时都没有机会进福寿堂的,她只是来替人传话,哪想会被人叫进福寿堂回话?整个人都有些哆嗦。 “今科会试的头名是谁?”关氏微微朝前倾了倾身子,倍感兴趣的看着小丫环。 “回老太君的话,好像是.....是......”小丫环结结巴巴了,是了半天,一个人名都说不出来,脸上焦急不已,脑门上已经印出了豆大的汗珠,越是心焦,越是忘记先前那人告诉她的话。 关氏脸色逐渐不耐烦起来,眼看她就要发怒,舒嫣华适时出声,“既然忘记了,也不为难你了,你下去吧,让去看会试榜单的人进来回话。” 她的声音轻柔和缓,无端就有一种安抚人心的意味,因是舒嫣华出声为小丫环解围,关氏也不好发作。 小丫环千恩万谢,连忙退了出去,片刻之后,被舒修和派去看榜单的小厮走了进来。 “小的给老太君、大夫人、二夫人、三位小姐请安。”小厮束手静立,眼睛看着脚下,不敢抬头看各位主子的容颜。 “行了,行了,快说说,今科会试头名是谁?”关氏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充满兴趣了。 “回老太君的话,今科的会元是谢家的公子,谢志安。”小厮沉稳的答道。 梅氏面上的笑容深刻了许多,眼角竟然隐隐现出几道细小的鱼尾纹,这可比她得知舒鸿煊中了会元的时候,笑得真心实意多了。 舒妍玉眸中一抹惊喜之色闪过,身子都坐正了,双手不自觉的抓紧了手中的帕子,嘴角绽放了一个璀璨的笑容,隐隐带着一抹与有荣焉。 她想到前段日子,跟谢志安约会过两次,两次他都跟她说,今科春闱他必定会名动天下,一定会让她出嫁之时备受艳羡,也会为她请封诰命,当时他说的信誓旦旦,做那事的时候更是兴奋激动。 想到那事,她动了动双腿,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舒嫣华有些惊讶,难道说这一次没有了哥哥,所以谢志安在这次的春闱上大放异彩? 舒燕巧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嫡母和舒妍玉,撇了撇嘴,一言不发的低下了头。 姜氏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是那个人称翩翩如玉谢公子的那个谢公子吗?” 小厮肯定的回答:“回二夫人的话,正是那位谢公子。” “哦,果然是少年英才,我记得他年岁跟煊哥儿一样呢,如今也是会元了。”姜氏赞叹了一声。 关氏不高兴了,在她心中,舒鸿煊是最好的,根本不可能有人可以与他媲美,“煊哥儿十五岁就是三元及第了,这个谢公子十八岁才有一个会元,四月的殿试能不能中状元都很难说呢,什么少年英才?” 梅氏和舒妍玉的笑脸,齐齐一僵。 (未完待续。) 第389章 打铁还需自身硬 舒燕巧极力忍住笑,死死的咬着牙帮子,生怕自己没忍住会笑出声来,到时候惹得嫡母和舒妍玉不喜。 祖母不知道谢志安是谁,她是知道的,虽然这件事被父亲和嫡母联手下了封口令,可谢志安和舒妍玉定亲的消息她同样清楚,自然很明白谢志安对舒妍玉和嫡母来说是什么人。 本来见舒妍玉和嫡母满心欢喜的样子,她就不怎么开心,一个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玷污贵女的人,便是他的学识好到天上有地上无,人品还比不过街上那些讲义气的平民百姓呢,更不用说他的学识也不一定能比得上大哥哥。 祖母这番话,舒燕巧自己是万分赞同的,大哥哥虽然对她不够对大姐姐好,那也是应有之义,大哥哥和大姐姐是一母同胞,她能理解,反正大哥哥对她比对舒妍玉更好就足够了。 不要看舒燕巧自己是庶女,可她的心气同样不低,像谢志安那等人品的,她是万万看不上的,要她嫁给这样的人,她宁愿陪伴佛祖,好歹不用恶心自己。 小时候年纪小,还会因为嫉妒而不忿舒嫣华和舒妍玉,年岁大了,进学了,学习了四书五经,渐渐的,就明事理了很多,后来更是因为苏芸娘一事,知道大姐姐的为人,此后就变成了大姐姐身后的小尾巴,她对曾经害得她出了大丑的舒妍玉一点好感都没有,如今见到她因为谢志安得了会元就翘起尾巴,心中不以为意。 梅氏和舒妍玉两人又不敢反驳关氏的话,因为没有立场,要为谢志安说话,那就要说出谢志安与舒妍玉定亲的事,偏偏这事又不能说,只能憋屈在心里。 舒嫣华忆起一个人,遂问道:“今科会试榜上可有杨先生的名字?” 听到这话,舒燕巧也关切的看向小厮,杨锦程先生一直教导着她的学业,他的夫人苏先生更是教导她学琴,杨先生先前被请回府中教导她们这些姑娘就是为了留在上京备考今科的春闱。 原以为小厮不会看除谢志安之外的人,舒嫣华并不抱希望,不想小厮就利索的回答了:“回大小姐,杨先生也在今科会试上,是会试的第二名。” 舒嫣华只是惊讶了一瞬间,而后脸上就绽放了笑容,“杨先生竟如此厉害,看来是三甲可期了。” 舒妍玉终于忍不住了,带着一丝丝的不满,开口道:“谢公子年岁比杨先生还小呢,他是会试头名,到了殿试的时候,状元也不过是手到擒来。” 舒嫣华不想跟舒妍玉争论这种话题,心知她为谢志安出言,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她笑了笑,转而跟江映蓉低声说起了话。 关氏也不满了,她才点评完谢志安,二孙女就为他说话,这是不满她刚才的话吗? “状元不状元的,除了煊哥儿有这等本事在殿试没有开始之前就信心十足,其他人啊,依我看,难!可不是每个人的老师都是周大儒那等牌面上的人物的。 好了,我乏了,你们都回去吧。”关氏挥了挥手,让她们都离去。 舒妍玉带着一肚子火,憋在心中无处发泄,心中暗暗发狠,一定要谢志安考个状元回来给她,她的夫婿,哪一点比舒鸿煊差? 舒妍玉吩咐人去约谢志安,她要亲自跟谢志安说道说道,一定要把舒鸿煊踩下去,舒鸿煊能做到的事,谢志安也一定行,还会做得比他更好。 至于舒嫣华,在离开福寿堂的时候,就跟着江映蓉回了哥哥的拂云居。 两姑嫂以前就是同窗,如今关系更是亲密,施粥的一个月里,江映蓉更是对舒嫣华照顾有加,感情深厚的就似亲姐妹一样。 舒嫣华不见外的在碧纱橱里坐下,笑盈盈的看着嫂嫂,柔声道:“嫂嫂,杨先生以前不仅是我们侯府的西席先生,他的夫人也曾教导过我们三姐妹琴艺,杨先生更是哥哥的幕僚,于情于理,他会试高中,我们都应该送份贺礼去他家。” 江映蓉也知道杨锦程的大名,一口就应了,问道:“你看我们应该送什么贺礼去?” 舒嫣华想了想,殿试上要面见陛下,应该新穿一身新衣裳才对,虽然如今苏芸娘的外祖家也在京城中,是手握千金丝的传人,不过她们送礼是她们的心意,不能因为别人有了,就不送。 “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是要的,再者,苏先生同样也是教导我们的先生,与她就送绸缎吧,苏先生的孩子也小,也备一些绵软的棉布给她。” 一家三口的绸缎都备好,杨先生的绸缎在其中,也就不打眼了,至于说殿试之上的事,想来哥哥应该会跟杨先生通气。 两姑嫂商量着送礼,那边舒鸿煊也在祝贺杨锦程。 “还没有向你道贺,只待四月殿试之后,我们就同朝为官了。”舒鸿煊敬了杨锦程一杯酒。 杨锦程心中也欢喜,一口就干了杯中酒,摇摇头感慨道:“承蒙大人贵言。原以为世间只有你一个年纪轻轻就学识渊博,今科又出了一个少年英才,比我都小上好几岁呢,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 舒鸿煊心知杨锦程说的是谢志安,他微微摇头,没有就此点评,反而是嘱咐他道:“你跟在我的身边,见识过、处理过不少的朝堂政务,殿试于你来说并不难。陛下是个爱才之人,只需平常以对,不难入陛下的眼。” 杨锦程拜谢道:“多谢大人这几年的教导,锦程没齿难忘。” 哪怕很快就要跟舒鸿煊同朝为官了,他仍然口称大人,并没有改称呼。 舒鸿煊摆摆手,“不用如此客气,是你自身本领硬,在春闱之上,靠的都是自身的本事,一步一步走踏实了,日后的路,自然也会走得平稳坦途。” 只是不知道,那位会试头名、年纪轻轻的会元,如今走到这一步,是心中忐忑不安,还是步伐坚定了。 舒鸿煊抬头望了一眼蓝天白云,心中满是好奇。(未完待续。) 第390章 你家夫君可是文曲星下凡 留仙居包间里,谢志安抱着身上只剩下一双罗袜的舒妍玉,两人都平息着自己的呼吸。 谢志安闭着眼,手上搭在两瓣翘臀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 舒妍玉平息了余韵,如今她已经在谢志安面前早就放开了,丝毫不觉得这样的与一个男人赤身相对是羞耻的事。 她微微侧了侧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娇媚和慵懒,“还没有向会元老爷请安问好呢。” “啪” 谢志安手下不轻不重的轻轻打了一下,睁开眼睛,调笑道:“也还没有给会元夫人请安问好呢。” 舒妍玉轻笑一声,脸上带着满满的餍足之情,对谢志安的恭维很受用,斜睨了他一眼,这一眼风情万种,“殿试在一个月之后,你对状元有多少把握?” 谢志安被这媚眼激得竟隐隐又开始龙精虎猛的精神,他一手捏住舒妍玉的下颌,重重的在她嘴上啃了一口,漫不经心的回答:“状元一定会是我的,你就等着做状元夫人吧。” 坐在贡院里的时候,一开始还充满自信的心,逐渐开始动摇,继而忐忑不安,生怕会试的题目不是梅尚书给他的那五道,后来等到监考官发了卷子,他瞬间就充满了自信—— 今科会试头名,非他莫属! 他落笔之时,稳如泰山,笔下游龙,从头到尾脸上的神情都从容自信,与其他学子的皱眉沉思完全不同,这样的谢志安,自然引得考官们的注意。 考官们心中都在猜测,要么是对自己有极大自信的,要么就是会试的题目对他并不难。 由于出了一个舒鸿煊,考官们也不敢对年轻的学子轻视,只是默默记住了谢志安。 从贡院里出来,在家中睡了一天,醒来之后,谢志安就约了舒妍玉出来,除了共赴*之外,更重要的是在她面前表达自己对春闱的信心。 第一次舒妍玉根本不信,第二次谢志安又跟她说的时候,信心十足的样子让她半信半疑,到了会试放榜之日,果然会元就是他。 如今又见谢志安这般自信从容,她狐疑的问道:“你这么肯定?” 谢志安想到二殿下对他的看重,想到梅尚书在其中的作用,对着梅尚书的外孙女就格外的欢喜,他又重重的啃了她一口,“真是我的福星。” 这句话掩藏在唇齿之中,舒妍玉听得不甚清楚,有些娇气的打了他一下,嗔怒道:“问你话呢。” “放心就是,你家夫君可是文曲星下凡,注定成就非凡,就是一品诰命都能给你请封回来。” 谢志安懒洋洋的道,一个翻身,又想压着舒妍玉,被舒妍玉一把推开,坐起身开始捡起自己的衣裙,一一穿上身,仔细的整理好,见跟出门的时候一样,才放心的往外走,只是临走的时候,微微回过头来侧着看他一眼,带着一丝命令的语气,“除了状元夫人,就是探花夫人我都看不上,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眼见舒妍玉娉娉婷婷扭着腰走了,谢志安轻笑一声,面上是纯然的傲然,他一点都不担心,反正今科的春闱,注定是他大放异彩了。 ...... 回到家中,谢夫人立即上前对儿子嘘寒问暖,面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断过,这几天不知道多少人上门拜访她,特别是隔壁邻居家的夫人,带着自家的闺女上门,又是借故让她尝点心试口味的,又是让她指点针黹的,打量她不知道是想将她闺女嫁她儿子吗? 想到这里,谢夫人倍觉扬眉吐气,以前她儿子是举人,那邻居夫人跟她说话都带着一股傲然,现在还不是要放下身段来奉承她? 这一切都是她儿子带来的,谢夫人看着儿子的目光更添骄傲和慈爱。 谢夫人一叠声的吩咐丫环给儿子上茶上点心,好一通折腾之后,谢夫人才闲下来,兴致勃勃的提议:“安儿如今考取了会元,这样的大喜事,我们家合该摆筵席庆祝一下......” “胡闹!”谢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大人打断了,他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老妻,“安儿还要进行殿试呢,现在举办什么筵席?不要胡闹!” 谢夫人不服气的回嘴,“我哪里胡闹了?安儿一个进士及第是妥妥的,这可是会元!你以为是什么阿猫阿狗吗?安儿得了会元,我摆筵席不行吗?” 谢大人被老妻的话气得怒目圆瞪,就要继续呵斥她,却听儿子在一旁适时出声,“爹,娘既然想要摆筵席,那就摆好了。” 谢夫人立即示威似的向谢大人“哼”了一声,儿子果然是向着她的。 谢大人一愣,正想训斥儿子糊涂,又听儿子继续道:“只是现在还没有进行殿试,不宜如此张扬,家中的宴席,就宴请亲朋好了,除了我们自家的亲戚之外,再给广平侯府下个帖子就行。” 谢大人这才将欲到喉咙里的训斥吞了回去,低着头在思考,谢夫人有些不开心,在她看来,凭借儿子是会元的学识,一个状元不是轻而易举的手到擒来? 哪还这么多的思量? 只是男主外女主内,家中一切事宜还是要听老爷的,她只能焦急的望着老爷,希望他不要连这个提议都不答应,宴请家中的亲朋,这有什么好避讳的,又不是大宴宾客。 片刻之后,谢大人抬起头,微微颔首,“好吧,只能摆个小宴,宴请亲朋即可,不能高调。” 谢夫人虽然对这个结果不尽如人意,还是浑身充满了干劲,立即吩咐身边的妈妈开始商量起筵席的菜式,就是一个小型的筵席,她也要办得体体面面的。 谢志安父子见到谢夫人如此,双双摇头,谢大人对着儿子使了一个眼色,谢志安跟着谢大人走了出去,来到游廊,谢大人认真的问儿子,“看你这几天总是外出赴约,怎么不留在家中温书?殿试快到了。” 谢志安自信的一摆手,“父亲,儿子对今科的殿试很有把握,您就等着儿子给您捧回来一个状元吧。” (未完待续。) 第391章 眼看他宴宾客 “这是谢家送来的帖子。”舒嫣华将一张帖子扔在桌子上,微微摇头,对谢家此举很是看不起,“殿试还没有开始呢,这就开始筵席了,整一副小人得志的脸孔。” 舒鸿煊悠然自在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扫了一眼帖子,不以为意的道:“大概是谢志安以为今科殿试无人能及了。” 舒嫣华冷冷一笑,就凭谢志安的才华学识,竟然也敢蔑视天下学子,真是狂妄。 “你不想去?”舒鸿煊含笑看着妹妹,毫不意外她的反应。 “此等小人嘴脸,见了怕胃口不好。”舒嫣华撇了撇嘴,每见谢志安一次,都会让她觉得恶心。 舒鸿煊宠溺一笑,“也好,反正你已经定亲,不想去就不想去。” 舒嫣华好奇的看着哥哥,“哥哥,你也收到了谢家的帖子吧?” 按照她对谢志安的了解,此人表面看着谦虚温和,实则内里嫉妒贤能,又争强好胜,这次取得了会试的头名,哪还不能在哥哥这个同样曾经的会元面前显摆? “收到了。”舒鸿煊漫不经心的,似是根本就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那你去吗?”舒嫣华追问道。 “哥哥为什么要去?他给我下帖子,我就要去了吗?”舒鸿煊嗤笑一声,语气之中毫不掩饰的不屑。 “哈哈哈......”舒嫣华双掌一拍,低声哈哈大笑,万分赞同,“就是,给我们下帖子,我们就要去赴宴了吗?当他是谁呢?” “不过母亲和二妹妹肯定是要去的,我和你都不去,三妹妹肯定要被她们带着去撑场子,嫂嫂也躲不过。”舒嫣华实在是看不上谢家的筵席,谁知道在谢家会遇到什么样的事,能不去还是不要去的好。 舒鸿煊笑着看了一眼妹妹,“这简单,将你身边的葡萄借来给你嫂嫂用一天,让她守在你嫂嫂身边,你嫂嫂再看好三妹妹,哪怕谢家里面有牛鬼蛇神,有葡萄在,也不虞有危险。” 葡萄是皇家暗卫,有她在,一般的五六个壮汉都不可能近她身,去谢家也不是不行。 舒嫣华一口就应了,“行,让葡萄跟在嫂嫂身边去谢家。” 说到这里,舒嫣华朝哥哥眨了眨眼,调皮的笑了笑,“哥哥,有一个少年英才快要跟上你的步伐了,你怕不怕?” 舒鸿煊失笑,“怕什么?” “怕陛下会恩宠他呀,到时候你就被排挤了。”舒嫣华开着玩笑,脸上笑嘻嘻的,找不到半点的担心。 “哥哥走到今天又不是靠着幸佞。”舒鸿煊一点都不怕,仍然从容淡定的在喝着茶。 “是,我家哥哥天下无双,靠着本事走到今天,自然不怕。”舒嫣华嬉皮笑脸的,“哥哥,我这就去祖母那里,跟她说我不去谢家,你要不要一起去?” “跟你一同去吧,我也说一声,顺带给祖母请安。”舒鸿煊起身,随着妹妹一起去福寿堂。 福寿堂里梅氏等人也在,恰好是在说谢家筵席的事。 “煊哥儿,华娘,你们来了。”关氏欣喜的看着两人,等两人请过安,立即朝舒嫣华招手,让她来她身边坐着。 关氏一阵嘘寒问暖,生生将梅氏刚才说去谢家赴宴的话题打断了,梅氏不动如山,低着头喝茶,舒妍玉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华娘,这个时辰你不是在书房里练字?怎的来祖母这里了?”家中众人早已习惯舒嫣华的作息,知晓她每天这个时辰必定是练字的,风雨不改。 “祖母,谢家给我下了帖子。”舒嫣华开了个头,关氏就微微蹙眉了,“谢家给你也下了帖子?” “是,我正想来跟祖母说,太学院女学的毕业考很快就要开始了,我正为毕业考准备,为了不分心,谢家的宴会华娘就不去了。” 舒嫣华一番话说出口,关氏就立即点头,连连应道,“很是应该,很是应该,你的学业重要,一个小小的宴会,不去也罢。” 舒妍玉心中气得半死,不过就是去赴宴一天,这多一天少一天的,是能耽误多少事? 不过就是个借口,真是矫情! 才这般想着,舒鸿煊也笑着道:“朝堂上公务繁忙,孩儿也无法前往,还请母亲代孩儿给谢家道个不是。” 不等梅氏接话,关氏立时就柳眉倒竖,怒斥一声,“赔不是?赔什么不是?你是朝廷命官,朝堂上的公务才是要紧的,不能去赴宴不是正理?这有什么好赔不是的! 这谢家真是好大的脸,出了一个会元而已,就给我们广平候府主子个个都下了帖子,当他家是国公府还是百年簪缨世族? 当年煊哥儿中了解元,我们家只是叮嘱煊哥儿认真读书,不可骄傲自满;煊哥儿中了会元,更是天天去周大儒家里聆听他老人家的教诲,为殿试做准备,当年我们家有这么猖狂吗? 哎哟,老太婆还真不信了,这谢公子这般得意猖狂,就看他殿试能取多少名次。还有,煊哥儿媳妇,你也不用去赴宴了,你家夫君天天忙活着朝堂的公务,你留在家中好好照顾他才是正经,哪能他辛苦操劳,你却赴宴玩耍的道理?” 江映蓉立即站起身,恭敬的应了。 舒嫣华差点肚皮都笑破,万万想不到祖母竟然会对谢志安这般看不过眼,转念一想,想到关氏的性子,又明白为何她会看谢志安不顺眼了。 关氏最是看重广平候府的声誉和荣耀,哥哥的三元及第一直是她的骄傲,如今谢志安同样考取了会元,却给他们家下了帖子,在关氏看来,这是在挑衅他们家呢,以为谢家是出了一个会元,就跟哥哥叫板,无怪乎她这么生气。 要是关氏得知谢志安是舒家的二姑爷,那就是自家人,舒家的姑爷是会元呢,态度铁定截然不同,绝不是句句都带刺。 舒妍玉气得差点想破口大骂,梅氏一个凌厉的眼神,才让她强压住满腔的怒火,极力忍着,根本就不想继续留在福寿堂里了。 舒嫣华的夫婿,祖母就赞口不绝,她的夫婿,祖母连个正眼都不带看的,真是气死她了。 (未完待续。) 第392章 这不是...谢志安的字迹? “哎,大姐姐,你没去谢家的筵席就对了。整个席间,那群人就只顾着围着谢家夫人在奉承,将她儿子说得天花乱坠的,好似这世间的学子给他擦鞋都不配。”舒燕巧从谢家赴宴回来之后,实在忍不住,就来到百雨金轩这里吐槽了几句。 舒嫣华摇头失笑,“那人可是你二姐夫。” 舒燕巧更加不以为意,“这不是还没有娶二姐过门吗?我横竖看着,也没看出他哪点比大哥哥好了。” “不要说这个人了,你最近的学业如何?去拿你的学业来给我看看,你今年也可以去上女学了,让我看看你是学识是否可以去太学院参加女学的入门考试。” 舒嫣华含笑看着的三妹妹,吩咐了一句,惹得舒燕巧欢呼一声,立时就回去玲珑居里拿自己的学业来给大姐姐看。 ...... “志安果然了不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一个年轻人神色间带着钦佩,赞叹的看着坐在众人中间的谢志安。 “是呀,之前就知道志安的学识很了得,果然春闱就得了会元呢。” “依我看呀,志安的天赋比如今这位舒舍人还好,这位舒舍人可是师从当世周大儒的,要是志安有周大儒教导,哪里还有这位舒舍人冒头的份?” “枉我寒窗苦读二十年,还不上志安这个小我一轮年岁的年轻人,这书啊,真是白读了。” “志安,日后成了朝廷重臣,可不要忘记我们才是,日后上门还望可以与你喝一杯酒水。” “是呀,志安,以后你就是陛下倚重的心腹臣子了,可不能忘记我们才是。” 七八个人纷纷恭维着谢志安,对他极尽赞扬,都在跟他打好关系。 谢志安连连摆手,面上带着谦虚的笑,“你们严重了,严重了,殿试还没有开始呢,说朝廷重臣早了点,万一殿试马前失蹄,那才是笑话呢。” 有人立即就不赞同了,“嗨,志安你这话我就不同意了,你在会试都能取得头名,殿试的三甲还能少了你的份?” “就是呀,志安,在我们面前不用谦虚,大家都知道你的本事,何须自谦?今科志安你高中,我却名落孙山,留在京城已有三年,京城居大不易,早已囊中羞涩,也不知道是继续留在京城备考下一科春闱好,还是回家乡好。”有人叹息一声,面上带着苦涩和迷惘。 谢志安诧异的看了一眼这人,“张兄竟然囊中羞涩了?听我一句劝,张兄还是留在京城的好,这里文人墨客汇聚,时常可以跟其他学子探讨一二,对自己的学业很有帮助,至于银子方面不用担心,我给你找一份西席的活,你可以一边留在京城里教书育人,一边可以借此有个容身之所,以备三年之后的春闱,我还等着跟张兄一起同朝为官呢。” 张学子顿时感激了,朝谢志安抱拳一拜,“多谢志安了,此恩张某人没齿难忘。” 谢志安笑得温文儒雅,微微一摆手,“你我之间哪需要这般客气?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来着。” 张学子接口就道,“我们当然是朋友,能跟志安成为朋友,是我三生有幸。” “既然是朋友,那就无需多言,这等举手之劳的小事,我还能看着你为难不成?”谢志安好爽的说道。 “对对对,志安是个义薄云天之辈,我们不是早就知道志安的品行么?来,大家来敬志安一杯,祝志安在殿试中旗开得胜,一个月之后状元游街。” 有人举起酒杯,豪迈的说道,席间众人纷纷响应举杯,都朝主位上的谢志安敬酒。 ...... 张学子喝得满面通红,步伐蹒跚的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院子里,见到正房的大厅之中灯火通明,原本想回自己房间的脚步一顿,转而就去了大厅。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张学子在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的喝了,一抹嘴,才问对面之人。 这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子,有一个大厅,两个厢房,一个厨房,与他家根本无法比,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小院子,租赁一个月也要三两银子,为了省钱,他与另外一个相谈甚欢的沈学子一起租赁。 他们两人都与谢志安结识,只是他经常会去参加诗文聚会,沈学子不喜这种聚会,镇日里留在家中温书,今科他名落孙山,沈学子却是榜上有名。今儿大家说出去给谢志安庆贺一下,沈学子仍然推辞,说要留在家中温习,不去凑热闹了。 沈学子没有回答张学子的问话,张学子心下有些不满,撩起眼皮正想看看他在做什么,竟然连回答一句的时间都没有。 入眼就看到沈学子满脸的古怪之色,那神色之间有震骇、有难以置信、有惊疑不定。 这神情顿时让张学子好奇起来,他伸出手,在沈学子面前挥了挥,微微提高了一下声量,“沈兄,你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我叫你,你都没有理我。” 沈学子慢慢抬起头,见他面色陀红,目光迷离,浑身酒气,就是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他问道,“刚从酒席上散了?” 张学子微微颔首,“是呀,喝的兴起,刚刚才散了。” 沈学子又问道:“谢志安也在酒席上?” 张学子“嗯”了一声,又数落他,“你呀,不要这么犟,去奉承一下他又如何,他如今可是会元,日后的前程少不了的,与他打好关系,以后我们要是也进入官场,有人照应着,也不至于孤立无援。你死守着读书人的气节又有什么用?在官场上一个人横冲直撞的,哪天得罪了人都没有人给你搭把手。” 张学子越说,沈学子的神色就越发古怪,到了最后,他直接就打断了张学子的说教,“你先不要说话,你先看看这份东西。” 沈学子将自己手中那份东西递给张学子,惹得张学子嘟哝道:“什么东西看得你刚才如此入神呀,我看看是什么......” 眼睛才扫到纸上,倏地就瞪圆了,满脸的惊骇和不可置信,指着纸上的字迹连话都说不完整了,“这......这不是......谢志安的字迹?” (未完待续。) 第393章 可能是我出现了幻觉 沈学子声音有些艰涩,“是啊,这是谢志安的笔迹,你再仔细看看。” 他的目光中仍然有着震骇,似是看到了无法相信的事。 这份震骇很快就传递到张学子身上,好半响之后,张学子同样的神色,咽了咽喉咙,“这...这怎么看着...” 余下的话,张学子也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了。 沈学子很明白他的心情,想了想,才慢吞吞的说道:“这是我们今科会试的题目,你都认得吧?” 张学子目光仍然放在手中的白纸上,应了一声,“自然是认得的。” “那...谢志安得了会元,他做在卷子上的答案,我相信你也看过了,是不是?”沈学子带着肯定的语气问道。 “自然,会元的卷子,自然要看的。” 贡院在会试放榜之后,会公开会试前十的卷子,除了给学子查阅学习之外,也是为了以示公正,前十的卷子公开,各位学子做的卷子被人竞相购买查阅,学子做的卷子好不好,名次是否名副其实,在其他学子心中自有公论。 “这份卷子上被人批改的,正是谢志安在贡院里写的破题。”沈学子指了指张学子手中那份卷子,眸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暗光。 两人一阵沉默,一种窒息的气氛萦绕在两人身边。 “这份东西,你是哪里得来的?”张学子抬起头,直直的看着沈学子,打破了沉寂。 “今天我出门,想要去淘换一下上一科殿试的卷子来看看,这份东西就是在那里找着的。” 京城里有一些书斋有门路的,会专门收集每一科会试、殿试里做得好的卷子,基本都是前二十名的卷子才可以被他们收录,这些卷子说不上贵,但也说不上便宜,一份要一两银子,如果有余钱的,自然会眼也不眨的将前二十的卷子都买回去,看看人家是怎么破题的,如果囊中羞涩,往往是三甲的卷子最受欢迎。 沈学子没有太多的余钱,他是想买上一科三甲的卷子来看的,哪想无意中竟然看到这份卷子,一咬牙,也掏钱将这份卷子买下来了,回到家中之后,连上一科三甲的卷子也顾不上看,就先看这份卷子了。 一看,就看到日落西斜,看到张学子满身酒气回来。 “谢志安在贡院里写的答案,跟这份卷子上另做批改的答案一模一样......”张学子说了这么一句话,大厅里又是一阵沉默。 片刻之后,张学子带着一种如梦似幻的声音响起,“这份卷子上,五道题都跟会试的卷子一模一样,这上面有两个答案,一份是谢志安的字迹,一份不知道是何人。 谢志安的那份是先做的,不知名之人很明显是在批改谢志安的答案,而谢志安得了会元卷子的答案,跟批改之人做一模一样。你说......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沈学子其实明白他未尽的话,是不是谢志安事先就知道了会试的题目,先做出来,拿给高人批阅,到了会试的时候,就将高人批阅的答案照本宣科的抄上去,所以得了会元的名次? 要不然,根本无法说的过去,总不能这份卷子是谢志安在出了贡院之后才做的吧?然后批阅之人用谢志安在贡院里做的答案来批阅吗? 沈学子没有回答,第三次大厅中陷入了静默。 片刻之后,张学子扯了扯嘴角,“我觉得可能是我喝酒喝多了,肯定是出现了幻觉,我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醉的真是厉害,我竟然出现了幻觉,要不然怎么会看到如此荒唐的一幕呢?不行了,我要回房睡觉,明早起来,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张学子放下手中那份卷子,跌跌撞撞的从大厅里出去,摇摇摆摆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很快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知道张学子的身影消失不见,沈学子才叹了一口气,拿过那份卷子又再看了一次,一声蕴含着复杂的叹息声再次出现。 这是真的,或许他们两人的猜测也是真的,如果真的是这样...... 沈学子心肝颤了颤,今科的科举,或许会出现大地动,也不知有多少人深陷其中,相信跟他一样,买了这份卷子的人,不会少了。 不知道是何人将这份卷子放出来的,沈学子不认为谢志安如此蠢笨,会自己泄露这种死也不能透露的隐秘,只是追究这个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如今只看着,这事什么时候会传到贵人耳里,会上达天听,这事,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夜风之中,徐徐带来一句近乎呢喃的话,“按照谢志安字迹做的答案,会试中榜不成问题,会元却非他所得了。” 第二天一早,张学子神清气爽的起来,煮了一锅热水,洗去了满身的酒气,见到沈学子的时候,笑着打招呼,“沈兄,这么早?今儿买了什么早饭回来?” “肉包子和豆浆,在大厅里放着。”沈学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如今酒醒了?没有出现幻觉了吧?” 张学子的笑脸一僵,惊呼一声,说话都结结巴巴了,“难道我昨夜里看到的都是真的不成?” 沈学子失笑,这人还真的以为自己做梦吗? 张学子心急火燎的走向沈学子,“沈兄,昨夜里看的卷子在哪里?能不能再给我看一次?” 尽管腹中空空如也,张学子也顾不上用早饭了,迫切想要看看那份卷子。 “早就知道你会这样,我将卷子放在大厅里的桌子上压着了,你吃完早饭再看吧。”沈学子缓缓说道。 “多谢沈兄。”张学子朝沈学子拱了拱手,快步往大厅中奔去,一把就抓起卷子又一次看了起来。 对着同样慢吞吞走进来的沈学子艰难的道:“你说这事...现下有多少人知道了?你说谢志安知道了没有?” 沈学子摇摇头,“我都能买到这份卷子,其他人更不用说,可能不出三天,此事就会传得上京之中人尽皆知。至于谢志安知不知道......谁知道呢。” 然而此事根本不用三天,短短一天的时间,就是舒嫣华都知道了! (未完待续。) 第394章 这是有人陷害我! 太学院已经开学了,今科的春闱,就是女学的学生都很关注,更不用说男学的学生了。 在太学院男学入读的学生,全都是奔着科举来的,每一科的春闱他们都会异常关注。 这天下学之后,舒嫣华先在自家马车里等着自家兄弟。 很快,她就听到了三哥舒鸿达的声音,车门被打开,舒鸿博三人鱼贯而入。 舒嫣华奇怪的看着他们,“你们怎么上马车了?” 平日里下学,他们三位少爷都是骑马护卫着她的马车回府的,今日三人都上了马车,怎么觉得有古怪? 她眼睛在三人面上扫了一遍,立即就发现了端倪,二哥舒鸿博皱着眉,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怒气,能让一向宽宏大量的二哥都发怒,看来真是有事发生了。 三哥舒鸿达照样跟平常精灵古怪的,他面上带着惊叹,只是这惊叹怎么看着都有点讽刺的意味,这反应着实是让她疑惑。 四少爷舒鸿文则是脸色阴沉,好似别人欠了他十万两银子似的。 这三人各自不同的反应,着实是让舒嫣华好奇不已,她直直的盯着三哥舒鸿达,“三哥,有什么事吗?” 舒鸿达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他半站起身,垮了两步,直接就坐到对面舒嫣华身边,从手上装着书本的书箱子里拿出一样东西,鬼鬼祟祟的凑近舒嫣华,小声的对她说:“华娘,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舒嫣华接过,往纸上一扫,倒抽一口凉气,“这是......” “简直是世风日下!竟然有人将科举玩弄至此!”舒鸿博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一出声就是怒骂,眉宇间那抹薄怒更是染上了沉色,可见他心中的怒气已经忍不住喷薄而出。 “就是,哪个考科举的不是凭着自己的学识?还说什么可以跟我们大哥争锋,啊呸!就这么个用别人的答案来破题的假会元?也配跟我们大哥相提并论?” 舒鸿达自幼就最是崇拜舒鸿煊,本来近日来到处听到有人将谢志安跟舒鸿煊一并谈论已经是恼火,想不到今天竟然得知这个会元未必是真的! 心中有欣喜之意,更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旁边的舒鸿文脸色阴沉得更是厉害。 舒鸿博和舒鸿达两兄弟以为舒鸿文是在与他们同仇敌忾,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舒鸿文是恼火他们怒骂谢志安,因为谢志安是他的亲姐夫。 舒嫣华低头看着手中的卷子,“这卷子,你们哪里来的?” “今日来上学,就有同窗在互传,有些同窗家里就有哥哥参加了今科的春闱,是他们的哥哥在书斋里看到这份卷子的。这份卷子的原版不知道在哪里,我们现在手上拿着的,是拓本。”舒鸿达解释道。 “那不就是说,这份卷子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舒嫣华挑了挑眉。 其实谢志安的学识是有的,就是不用别人批阅修正过的答案,凭他自己也可以在春闱榜上位列其名,不过会元就有点难了。 只是舒嫣华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铤而走险,抄别人的答案来破题,从而获得了会元。 那么,在所有看过这份卷子的人眼里,都有一个问题横亘在心中——谢志安,究竟是如何在春闱开始之前,得到这份卷子的? 舒嫣华的目光,投放在舒鸿文身上。 聪慧如她,立即就想到了舒鸿文的外祖父梅尚书身上。 可她又觉得梅尚书不至于这么愚蠢才对,梅尚书是个老狐狸了,到了他如今的阶段,已经进无可进,六位阁臣的位置稳如泰山,要么只能等到褚相这个最是年长之人退下,内阁空留一位,要么就是等到改朝换代,换了新君,若是二皇子上位,梅尚书才有可能更进一步。 无论是哪一种,都需要时间的等待,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候,而不是冒险做出偷会试卷子这种蠢事。 一个谢志安,值得梅尚书将他的乌纱帽都拼上? 哪怕谢志安要娶的,是他的外孙女,也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梅尚书行如此冒险之事。 舒嫣华又哪里知道,梅尚书是被二皇子逼得没法子了,才出此下策的? 梅尚书如今也有些慌了,一向稳如泰山的他,顿觉事情棘手,非常棘手! 太学院男学里都传遍了这份卷子,一直暗中观察着春闱的梅尚书,自然同样也知道了,甚至比舒嫣华她们更早一步知道。 当他看到这份卷子的时候,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太师椅上,嘴里喃喃的:“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可不是完了么,拿给谢志安做的会试卷子,竟然传出来了。 历年来,只要在科举上出现舞弊,主考官都不会有好下场,更不用说,这是他亲自偷出来的会试卷子! 他做的很小心,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可是打死他都想不到,事情的纰漏不是出在他这里,而是在谢志安身上! 万万想不到,谢志安拿到卷子之后,竟然没有毁尸灭迹,消除一切痕迹。 将这份卷子留下来做什么?用来纪念吗?纪念自己这个会元来得不名不正? 还是想着留下这份卷子来威胁他们? 梅尚书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一口牙都差点咬碎了,双目喷出怒火,狠狠的一捶桌子,恶狠狠的怒骂:“竖子害我!竖子误我!可恨!可恨啊!” 而梅尚书口中的竖子,看着手中的卷子,已然吓得面色苍白,双股颤颤,整个人都失魂落魄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明明烧掉了,我明明全都烧掉了!怎么又会出现?这是假的,对,这是假的!是有人陷害我!有人污蔑我!” 谢志安抓起这份卷子,猛地一撕,双手猛地一散,这份卷子就成为纸碎散落在地上。 他脸色一阵扭曲,宛若从地狱下爬上来的恶鬼,不知身上哪里又冒出来的力气,冲出书房,嘴里喃喃:“我要去找二殿下,对,现在只有二殿下才可以救我!殿下对我抱有重望,不会放任我不管的,殿下一定会救我的。” (未完待续。) 第395章 真是可惜了... 二皇子府中,书房。 “嘭” 一个上好的墨洗被摔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混账!混账!” 二皇子双目通红,气喘如牛,满脸的戾气,胸口起伏不定。 任是谁,都能看得出他恼火万分。 “殿下,如今不是生气的时候,要立即想办法补救。”李孟吉站在书房中,他的脚下就是那个破碎的墨洗。 “补救?还有什么法子可以补救的?此事不用问,父皇得知后一定会彻查的。”二皇子低吼一声,声音里透着焦躁。 “简直是混账!枉我还以为谢志安有点脑子,谁知道竟然连这么重要的卷子都没有销毁,居然还流传出去了。他是猪脑袋吗?” 二皇子愤懑至极,从来没有试过这么气闷,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偏偏谢志安那里出了纰漏,一船上的人都被他害死了! 首当其中的,就是他的心腹倚重之臣梅尚书! “孺子不可教!孺子不可教!蠢笨至极!蠢笨至极!”二皇子心中那股闷气挥散不去,萦绕在胸中,难受至极。 偏偏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声禀报声,“殿下,谢志安求见。” 一听到这个名字,二皇子更加气闷了,随手就将镇纸砸向紧闭着的门,精致莹润的白玉镇纸砸在门板上,碎成几块,二皇子气急的声音也随之传了出来,“让他滚!永远不要上我二皇子府来!见他一次就打他一次!” 一向以礼贤下士的形象示人的二皇子竟然说出了见一次就打一次的话,可见是气急败坏了。 门外的人很快就退走,至于府外想要求见殿下的谢志安,只得到了护卫的警告,谢志安一听到二皇子的话,双腿一软,差点就瘫软在地上,面上更是苍白如纸。 书房里李孟吉暂时没有说话,偌大的书房,只能听到二皇子气喘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当气喘声消失的时候,李孟吉才出声,“殿下,此事我们要早有打算才是。” “打算?什么打算?”二皇子理智逐渐恢复,沉声问道。 “断尾求生,弃卒保车!”李孟吉双眼灼灼的看着二皇子,低声解释,“殿下,此事一旦事发,牵连过大,一定不能让陛下有确实的证据查到你的头上来!” 李孟吉的话让二皇子心下一凛,端正了身子,催促道:“继续说。” “此次全都是梅尚书爱孙心切,才会为了外孙女儿铤而走险,想让外孙女婿高中科举,有一个好的前程,所以才会偷出会试的题目。这一切都是梅尚书自己自作主张的!” 李孟吉侃侃而谈,“只要梅尚书肯将这一切都揽上身,殿下才能在这场漩涡中脱身。虽然会损失一个梅尚书,可只要殿下你没事,我们才能有宏图可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着二皇子,“殿下,从来没有一个君皇的身上,背负着科举舞弊的臭名的。” 二皇子浑身一震,被李孟吉这番话点醒了。 他一开始还想着怎么救梅尚书,毕竟梅尚书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心腹重臣了,有一个礼部尚书支持他,和少了一部尚书支持他,势力是差很大的。 可他先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有想到名声上来,一个指使朝中官员偷会试题目的皇子,又怎么可能得到朝臣们的拥戴? 做皇帝,也是需要朝臣来治下的。 由李孟吉的话,他更是想到一个问题,若是他要救梅尚书的话,父皇会怎么想? 他有现在的一切,全靠父皇的恩宠,若是父皇对他失望了,恩宠不在,他距离那个位子又远上了许多。 这是万万不能忍之事。 父皇的恩宠和梅尚书,二皇子想都不用想,他立即就知道自己应该选哪个了。 他叹了一口气,虽是做了决定,可想到要舍弃梅尚书的时候,还是心中郁气。 一个狗屁不通的谢志安,就让他搭上了一个梅尚书! 二皇子静默片刻之后,抬起头看着李孟吉,惋惜道:“先生,你给谢志安批阅修改的卷子已经传了出来,未免有人顺着卷子查到你的头上,我要送你离开上京,先去外地避避风头,等到此事过后,再接先生回来。” 二皇子说着,就拿出一个匣子,递给李孟吉,“先生,这里面是三千两银票,是我给你的一点仪程,出门在外,难免不够在府里的舒坦,先生拿着这些银票,在外头不要亏待了自己。” 李孟吉接过匣子,朝二皇子拱了拱手,“多谢殿下,孟吉暂时离开您的身边,还望殿下行事多加谨慎,为今之计,殿下应该潜伏起来,不宜再多出风头,一切都要等此事过了,您才能继续活跃。 以孟吉之见,殿下日常除了上朝之外,最好留在家中温书练字,不妨将练的字交给陛下观看,可以在陛下面前挽回一下印象。至于谢志安那边,殿下还需要警告他,让他不要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 二皇子心下一震,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给李孟吉抱拳一拜,“多谢先生的指点。” 李孟吉连忙避开,不敢受他这一礼。 “殿下,未免我留在上京被人顺藤摸瓜,连累了殿下,孟吉现在就离去。”李孟吉拱了拱手,说道。 “先生真是为我鞠躬尽瘁呀!”二皇子满脸感慨,拍了拍手掌,门被推开,门外站着两个护卫模样的人,吩咐道:“你们两个,尽心护卫先生去远离上京之处,确保先生的安全,如果先生出了一丁点问题,唯你们是问。” 两个护卫拱手应诺:“属下遵命。” “先生,等此事过后,我再命人接先生回来。”二皇子惋惜的道。 “孟吉此去,不知何时才能重回殿下身边,还请殿下保重身体。”李孟吉素来干脆,再次行礼,转身而出。 两名护卫也朝二皇子拱手行礼,跟在李孟吉身后走了。 二皇子看着李孟吉的身影消失,脸上不舍之情逐渐消失,面上无甚表情的,嘴角紧抿形成了一道冷峻的弧线,空气中有一句呢喃消散:“真是可惜了......” ...... 2017年到了,昨天你们有没有去跨年呀? 新的一年,希望大家身体健康,平安如意,事事顺心,o(n_n)o~ (未完待续。) 第396章 是我放弃了二皇子 李孟吉坐在马车里,膝盖上放着二皇子给他的那个装着银票的匣子,闭目养神。 当马车停下来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 车门被打开,门外正是二皇子吩咐护送李孟吉的两个护卫。 只见一个护卫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先生,到了,下来吧。” 此时已经时值晚上,天上繁星点点,按理来说,护送李孟吉去其他郡城,并不应该这样马不停蹄才是,一整天的急行车,从早到晚,根本就没有停下来,连途中停下来用午饭都没有,干粮也没有给李孟吉一口,这样的行为,实在不像是“先生但凡有丝毫损伤,唯你们是问”的样子。 李孟吉静静的看了一眼护卫,下了马车,环顾一周,悠悠一叹:“高山耸立,悬崖峭壁,月明星稀,实乃绝好的埋骨之地。” 两个护卫齐齐一愣,面面相觑,叫李孟吉下车的那个护卫面上带着钦佩,“果然不愧是殿下倚重的门客,先生竟然猜到了,殿下的吩咐果然没有错。” 李孟吉一手捧着匣子,一手背在身后,往前走了一步。 两个护卫立即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警惕的看着李孟吉。 李孟吉失笑一声,“不用太过紧张,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是逃不了的。” 他的态度悠然自得,一点都不似即将被人杀死,反而似是在游山玩水,看到高山流水感慨一番的怡然。 “先生,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还是乖乖过来受死吧,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我们兄弟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让我们早点结果你,早点回去复命吃顿好的。”护卫阴笑出声,又朝李孟吉走进了一步。 一窜轻笑从李孟吉喉咙里吐出,“我为殿下尽心尽力,最后却换来难逃一死......哎,可叹跟错了主子,性命不由人呀!” 这番感叹,话语里带着的自嘲,让两个护卫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他们跟在殿下身边很久了,也知道李孟吉一直以来都为殿下出谋划策,如今却要被殿下抛弃,不管李孟吉曾经为殿下做过多少事,当李孟吉已经威胁到殿下的时候,也不过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细细说来,他们的作用,或许还不够李孟吉厉害,李孟吉殿下说弃就弃,他们有一天妨碍了殿下,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一时之间,三人之间没有说话,寂静无比,夜空中一声猫头鹰的叫声,显得尤为清晰。 李孟吉背着手,广袖翻飞,环顾四周,朝着一个方向而去,两个护卫在身后脸色一变,急声道:“先生,你要干什么?” 李孟吉不理不睬,一直走,走到悬崖绝壁上,回转身看着两个护卫,一阵轻笑声从他嘴里吐出,渐渐的,轻笑变成了大笑,笑得眼角都沁出了泪珠,“想我李孟吉一生,何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下场?罢了,罢了,不过梦一场......” 他伸出手,轻轻擦去了眼角的泪珠,脸上挂着从容的笑,好似在闲话家常,“就算我要死,也不能被你们杀死...... 我死,那是我自己要死,不是被二皇子杀死......” 两个护卫心想,这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个死。 “当然有,二皇子要我死,是他抛弃了我。我自己死,是我放弃了二皇子。” 李孟吉也不说殿下了,直接“二皇子”称呼着。 护卫嘟哝道:“文人的清高......” 李孟吉没有再理会两个护卫,转身朝前走了一步,微风吹来,衣袍鼓荡,好似要乘风远去的谪仙,两个护卫忍不住朝前走了两步。 说实话,他们都不信李孟吉有胆量跳下去,要知道这里是悬崖,这么高跳下去,说是粉身碎骨也不夸张,李孟吉一个文人,真的敢跳? “咕咕” 猫头鹰又叫了两声,李孟吉再次向前走了两步,这两步,他脚下的山石已经滚滚而下,往下砸去,听不见声响,可想而知这里多高。 “一览众山小......哈哈,李某人去也......”李孟吉高喝一声,伸开双臂,大鹏展翅般一跃而下。 两个护卫脸色大变,纷纷朝前踏步而出,悬崖峭壁上路窄,容不下两人并肩而行,对视一眼,一人往前,一人紧随其后,就这么一耽搁,来到李孟吉方才站立的位置的时候,慢慢伸头往下看,却也看不出什么来。 皆因天已黑,隐隐绰绰的,根本看不清楚,自然也就没有看见,在他们还没有探头往外望的时候,悬崖下闪烁几次就不见了的影子。 “现在怎么办?李先生从这里跳下去,不可能还会有生还的机会,我们还要不要下去查看?”一个护卫皱着眉问道。 “当然要,殿下不是吩咐我们,死要见尸吗?”另一个护卫这般说道,在他们的任务里,根本就没有活人这个结果,李孟吉逃到天涯海角,都要死!这是殿下的原话。 “再说,你忘记他手上那个装着银票的匣子了?殿下吩咐我们结果他,不也是默许我们平分那笔银子吗?”护卫紧接着又道。 “你说得对,既然如此,我们下去看看吧。”另一个护卫欣然接受。 两人转身离去,从另一边下悬崖下的地面,两人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到了第二天一早天色擦亮的时候,才来到李孟吉身死的地方。 见到那具尸体,两人默了默,“去看看吧。” 走到尸体旁,轻轻一翻,面朝下的尸体就被翻了过来,见到那张面目全非的脸,饶是两人心狠手辣也不禁皱了皱眉,已经不能称得上脸了,血肉模糊一团。 “衣服是李先生穿的那身,身量也相仿,从这么高掉下来,脸朝下,血肉模糊也是应该。”一个护卫沉声道。 “找到了,匣子在这里。”另一个护卫四处查看,在尸体不远处发现了匣子。 “我们埋了李先生吧,好过他被野兽分吃了。”护卫叹息一声,“拿了人家这么多银子,总要为人家埋骨的。” 到底是李孟吉那番话让两人心有戚戚,另一人也同意,很快一处简陋的坟就砌好了。 给李先生拜了拜,才道:“走吧,回去交差。” 而太子府中,有一人向太子行了大礼,“季蒙栎见过殿下。” 此人的面容,赫然就是已经死去的李孟吉!(未完待续。) 第397章 随孤一起看看,此次二弟要如何应对 季蒙栎,李孟吉...... 季蒙栎的名字,反过来读,正好是李孟吉。 原本应该死去的李先生,如今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太子府里。 太子上前两步,双手扶起季蒙栎,“委屈季先生了。” 季蒙栎摇摇头,“殿下说的哪里话?要不是殿下,家中长辈蒙受的冤屈如何能洗刷?要不是太子施救,世上早就没有季蒙栎这个人了。我这条命就是殿下的,哪怕是死,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太子脸色肃然,“季先生可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你为孤办事,身处险境,只要有一线希望,孤都会保你性命。” 太子将季蒙栎放在二皇子身边,一开始只是为了监视,二皇子能在朝堂上好几次与他分庭抗礼,也是多得这位季先生的谋划,原本太子并不准备这么快动用季先生这枚暗棋,但因为五皇子的缘故,他用了也不会觉得可惜。 在他将那份卷子放出来之后,他就知道二弟肯定不会放过季蒙栎,他早已吩咐人时刻在暗中保护季蒙栎的安全。 从今天季蒙栎出门,他的人就一直在暗中跟随,也才有了偷天换日的结果。悬崖底下那具尸体,是个身量跟季蒙栎相仿的死囚,太子早就猜到有这么一天,不管有用没用,都先找了一个身量跟季蒙栎相仿的死囚备着。 在季蒙栎登上马车的时候,暗中守护的其中一人,凭借过人的眼力,去买了一套跟季蒙栎身上相仿的衣服,也幸好男人的外袍不像女人那般麻烦,才能轻易的瞒天过海。 然后暗中之人一路带着死囚跟在马车后面,当看到马车在荒无一人的悬崖上停下的时候,暗中之人就明白,太子殿下吩咐有备无患准备着的死囚可以派上用场了。 一开始的猫头鹰叫声,就是告诉季蒙栎,他们已经到了,正在准备着,第二次的叫声是告知他,一切已经准备就绪,放心从悬崖上跳下来即可。 不得不说,季蒙栎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哪怕太子殿下要他的命,他也不会皱一下眉,他不知道跳下去会怎样,秉持着对太子的信任,他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哪怕是真的因此而死,他也不会有怨言。 跳下去的瞬间,季蒙栎就被人接住立即施展身法带走了,同时他手中的匣子也被接住他的暗卫扔了下去,另一个暗卫将死囚放在悬崖之下,抹除了自己的痕迹,掩藏了身形,等看到两个护卫确认了“李孟吉”的死讯,才离去。 如果太子殿下备着的死囚用不上,负责保护季蒙栎的人会直接现出身形,将那两个护卫杀死,哪怕之后二皇子见不到两个护卫回来从而因此生出怀疑,也会照做不误。 太子殿下对他们的吩咐是:保护好季先生的安危。 为太子殿下办事的人,从来都不会对太子失望,或许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太子都不会抛弃他们。 士为知己者死,良禽择木而栖,能辅助这样的主子,哪怕有危险,他们也心甘情愿。 “先生不用多礼,我们坐下说话。”太子引着季蒙栎坐下,等下人上了茶,太子才问道:“先生,二弟准备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孤想着,无外乎是弃卒保车,梅尚书怕是要被二弟舍弃了?” 季蒙栎笑了笑,“殿下料事如神,二皇子的确是这样的打算。” 太子失望的摇摇头,“有野心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胆魄和谋略,既然一开始决定要铤而走险,就要把事败的后果想到。 把梅尚书推出去就算了,还要把你也给杀了,这是自断自己的左臂右膀啊!二弟以后的行事,恐怕会越发的不成谋算了。” 季蒙栎笑笑不说话,太子可以如此随意的点评二皇子,他却不能在太子面前如此嫌弃二皇子。 “先生,既然你回来了,孤有事也可以找人商量了,先生请看。”太子殿下将米行的账本递给季蒙栎,示意他看。 好半响之后,季蒙栎才将账本放下,他眉头紧皱,“殿下,这大米的价格不对劲呀。” 他出身富裕,自小就不用他操心三餐,及至后来就算家中遭难,也很快被太子殿下救了出来,其后更是在二皇子府中备受重用,要是问他市面上大米价几何,他是不知道的,还不如问他玉版纸价几何来得实在。 可太子殿下专门给账本他看,总不会是闲着无事。就算不懂庄稼民生,他还是能知道一点,五年之前,一斗米只要十八铜钱,两年之前,一斗米要二十铜钱,今年年初,一斗米已经要二十五铜钱了,这当然是不对劲的。 三年时间,一斗米从十八铜钱到二十铜钱,一年多时间,一斗米从二十铜钱到二十五铜钱,就是不会术的人,掰着手指头都能算出来,这数不对。 “有人在市面上大量收购粮食。”太子沉声说道。 季蒙栎瞳孔缩了缩,他在二皇子身边为他出谋划策之时,为了不让二皇子起疑心,他都是尽心尽力的,他很清楚二皇子想要的是什么,当听到太子殿下所言,他立即就明白了,“有人在偷偷豢养私兵!” 太子殿下微微颔首,“不错,孤也是这样认为的。你在二弟身边,可听他说起过这方面的事?” 季蒙栎很肯定的摇摇头,“二皇子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起这方面的事,他只是找我问计朝堂纷争。” 太子殿下微微沉吟,垂眸思索,看来就算这人是二弟,他在这方面也很谨慎,连季蒙栎都不知道,要么是做这事的不是二弟,要么就是二弟谁都没有告诉,那支私兵,只有他自己一人知道。 太子殿下更倾向于第二种,他想到了去年母后四十大寿之时,曾经出现过想要劫贡品那些人,还有那些人手中曾经使用过的制式弓箭。 他微微眯了眯眼,片刻后开口,“既然先生也不知道,此事先放一边,先生暂时还不能出现在人前,先安心在太子府里住下,如今上京风云搅动,先生随孤一起看看,此次二弟要如何应对。”(未完待续。) 第398章 哥哥都记着呢(求票咯) “呵......挺厉害的嘛,朕还不知道,原来朕的科举已经可以被人操控了。”承德帝低声一笑,让站在一旁的蔡三得头垂得更低了。 陛下这是,怒了呀! 天子一怒,也不知会有多少人倒霉。 “吩咐下去,让大理寺和刑部一同着手调查科举舞弊案,谁敢姑息养奸的,提头来见!” 承德帝狠狠一拍御案,震得茶杯都噼里啪啦的跳了跳。 蔡三得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胆大的窥视了圣颜,被陛下眸子里沉沉的怒火吓得心肝哆嗦了一下,毫不怀疑,若是真的有人胆敢阻挠或者干扰此次彻查科举舞弊案,陛下会毫不迟疑的举起屠刀。 蔡三得心中摇摇头,也不知何人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敢在陛下眼皮子底下玩这等花样,三年一次的科举呀,那些高中之人,可都是陛下的天子门生呢,竟然敢跟陛下抢人,操纵科举,真是活腻歪了。 …… 舒嫣华在哥哥下朝回府之后,找到了他。见到哥哥的第一面,她就开门见山,直直的盯着哥哥的眼睛,“哥哥,谢志安惹上大麻烦了。” 舒鸿煊笑了笑,“我比你还早知道。” 舒嫣华在哥哥脸上仔细看了一遍,终是放弃了,自从哥哥在陛下身边时常日久,就越发难以从他脸上看出端倪,他不想让你知道的,你根本不可能从他神色之间知道丝毫。 她索性直接将心中疑惑问出来,两兄妹之间,不需要试探,“哥哥,此事......你可有参与其中?” 如果没有外力的干扰,谢志安应该是老老实实参加春闱,有一个进士及第的出身,在翰林院里待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后没有谋求外任,而是留在京中,入了礼部做了一个正五品的郎中。 这才是上辈子谢志安走过的脉络,而不是这辈子这样,竟然深陷囫囵。 如果此事是真的,谢志安这辈子就毁了,沾惹上科举舞弊的名声,他的前程毁于一旦。 不仅仅是今科的会试头名的功名会被取消,恐怕就连之前的举子功名也难以保住吧? 更有甚者,或许以后都不能参加科举春闱了,入仕,也就成了奢望。 谢志安就算在上京之中有一个翩翩如玉君子的名头,在那些真正有着实权人物眼里,依然没有一席之地。 那些大人们,眼中有的只是朝堂上的纷争,谢志安一个还没有入仕的人,根本不可能入他们眼里。 因此,也就没有人会闲着无聊专门来对付谢志安,说到底,还是因为谢志安不够格能让这些大人们低头看他一眼。 可偏偏在这个三月,在会试放榜不到五天的时间里,竟然爆出了科举舞弊案! 此案涉及的,头一个赫然就是谢志安! 舒嫣华左思右想,心中隐隐浮现一个猜测,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她迫不及待的找到了哥哥。 “是我做的。”舒鸿煊直截了当的承认。 舒嫣华微微瞪圆了眼睛,嘴巴也微微张开,她的表情,诉说着她的惊讶。 谢志安倒了大霉,竟然是哥哥出的手! 舒鸿煊伸出手,温柔的揉了揉妹妹的脑袋,“伤害过你的人,哥哥都记着呢。”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息间就让舒嫣华眼眸通红了。 因为谢志安上辈子曾经对不起她,所以这辈子哥哥就要帮她出气吗? 她何德何能,前世今生都有这么一个哥哥对她如此好? 舒嫣华忍不住,扑进哥哥的怀里,很快舒鸿煊就感觉到胸前的衣襟湿了一片。 “傻丫头,这有什么值当你掉金珠子的?那个人,你多看他一眼,哥哥都嫌弃他脏了你的眼。” 舒鸿煊温柔的抚着妹妹的青丝,声音里就似含着糖,听得舒嫣华心中充满了甜,更似一股暖流,让她的心滚烫滚烫的。 她在哥哥怀里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哽咽,更是带着一丝娇气,“他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我为他掉金珠子? 我是开心这辈子有哥哥这样的哥哥呢,上京之中......不,是全天下,哪个闺秀不羡慕我的哥哥是你? 哥哥,华儿是不是很没有用?原本想要守护你的,结果一直被你守护。”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里已然带上了沮丧。 舒鸿煊眸子里尽是宠溺,脸上柔情似水,他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妹妹的青丝,语气里尽是郑重,“不,华儿,不要妄自菲薄。 如果没有你,外祖家不会三番两次躲过舒修和与他人的谋算,更不会因此得到千金丝从而让严家的声誉名望和生意都更上一层楼。 你怕是不知道吧,因为你的缘故,太子殿下都要赞你一声秀外慧中呢。那些劫贡品的人、市面上不对劲的米价,都是因你之故才暴露的,你帮了太子殿下大忙呢。 你看看,你保护了外祖家,因为你的提醒,外祖家的贡品安然无恙的到达上京,让外祖家免去了牢狱之灾,你在其中的作用不可言喻。 你啊,不需如此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至于哥哥......哥哥是个男子汉呀,怎么可能要你来保护?哥哥可不是躲在女人背后安逸生活的人。” 舒鸿煊轻轻搂抱着妹妹,他的怀抱小心翼翼,尽显温柔,在舒嫣华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眸色坚毅又满怀感恩,心中喃喃自语。 华儿,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只有你在这个世间,哥哥才觉得,这个世间还有一个与哥哥血脉同源的人,哥哥不是孤魂野鬼,也从不孤单寂寞。 华儿,只有你平安健康,开开心心的,哥哥才有动力去争、去拼。感谢上苍,让你可以平安无事的在哥哥身边。 华儿,无论前方有多少荆棘,哥哥都会为你一剑斩清,你只需要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嫁个疼宠你的夫君即可。 那些刀光剑影,哥哥给你挡,那些伤害过你、曾经对不起你的人,哥哥来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我的妹妹,我来护,我来疼,我来宠,别人休想伤她半分! ...... 我也好想有一个可以跟舒鸿煊一样,为我披荆斩棘的哥哥``(未完待续。) 第399章 困兽般的挣扎 等妹妹收拾好了情绪,两兄妹才坐下来说话。 看得出妹妹想问的话,她满脸的好奇,又带着一种亟不可待,让舒鸿煊轻声笑了笑。 他轻啜一口茶,将事情的始末给妹妹说了一遍,就连五皇子和太子殿下在其中也说了个底朝天。 “竟然是五殿下同意哥哥的计谋,进而去说服的太子殿下......”舒嫣华挑了挑眉,此事着实出乎她意料,想不到周廷昱竟也参与其中。 “五殿下对你用情至深。”舒鸿煊难得客观又公正的为周廷昱说了一句。 的确就如舒鸿煊所言,周廷昱同意这个计谋,全然是为了舒嫣华,首先谢志安此人几次三番骚扰她,周廷昱早就想教训他,其次,梅尚书要是倒霉,梅氏和舒修和此后的日子都要夹起尾巴做人。 舒鸿煊也不指望太子殿下会等到殿试之后才将爆出证据,因为他知道,太子殿下是不会让陛下威信扫地的。 如果太子殿下不在这个时候将证据爆出来,而是冷眼旁观,二皇子和梅尚书一定会想办法将殿试的策论题目拿到手。 今科的策论是由六阁臣出题,陛下从中选题目,如果连殿试都被二皇子得手,不仅朝廷脸上无光,就连陛下也颜面扫地,偷会试题目跟偷殿试题目是两码事,会试并不是陛下出题,就算题目被偷了,陛下也只会认为礼部有人监守自盗,可连殿试题目都被偷,岂不是说已经有人能只手遮天了? 承德帝欢欢喜喜钦点的状元,其实不过是有人推上台面好让他任用的,或许那人还会在暗中冷笑:英明神武的明君?也不过如此罢了,还不是一样要倚重依附我的人? 不仅仅是操纵科举,操纵朝堂,就连陛下也被蒙在鼓里,让二皇子等人在暗中看着笑话,这是太子殿下绝不允许的。 所以也就不难理解太子殿下在会试放榜之后,就把证据放出来。 当舒鸿煊看到那张卷子的时候,他也着实是叹服了,他曾经仔细研究过谢志安的文章,对他的字迹早已熟记于心,自然是看出那卷子上面是谢志安的字迹。 太子殿下竟然有办法将这份手稿拿到手,真是太厉害了。 就连舒鸿煊也想不到太子殿下放出的证据会是这个,谢志安在会试上做的破题,恰恰就会这份手稿上另一个批阅的破题。 只要不是眼瞎的人,都能从这份手稿上定谢志安的罪。 罪证确凿!无可辩驳! “华儿,知道什么最让人绝望吗?”舒鸿煊笑吟吟的看着妹妹。 “身处绝境?” “求而不得?” 舒嫣华一连说了好几个答案,舒鸿煊都笑着摇头。 “是曾经触手可及,却跌入深渊,深陷其中永不得救赎。” 舒鸿煊慢条斯理的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残酷。 谢志安不是心心念念要入仕途吗?不是要位极人臣吗?不是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 那他就从根子上毁了这一切! 连参加科举的资格都没有了,看他还如何妄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就是他为妹妹讨回来的公道。 舒嫣华默了默,舒鸿煊挑了挑眉,“觉得哥哥太过狠辣了?” 舒嫣华摇了摇头,“圣人常说以德报德,那何以抱怨?我知道哥哥此番作为是为了我,又怎会狼心狗肺到同情谢志安而埋怨哥哥? 如果谢志安不心生贪念,谁都无法让他陷入如此境地,说到底,是他自己的贪念害了自己。” 换了是哥哥处于与谢志安同样的境地,哥哥的选择绝对不会这样,她只是心中有些感慨而已,原来毁掉一个人是如此容易。 “大少爷,姑娘。”葡萄在外面轻声叫唤了一声。 “何事?”舒嫣华扬声问道。 “大少爷,前院传来消息,说谢公子前来有要事拜访您,此刻已经被引到您在外院的偏厅里了。”葡萄传达着二门递来的消息。 舒鸿煊站起身,笑着对妹妹道:“哥哥去看看他此来所为何事。” 舒鸿煊来到偏厅的时候,谢志安正焦躁不安的踱着步。见到舒鸿煊来了,他连忙迎上去,抱拳一拜,“大哥,还请救我!” 舒鸿煊其实很想回他一句:你谁呀你,你一个姓谢的,叫我一个姓舒的做大哥,难道你家父亲头上草原一片? 只是这等犀利的讽刺被舒鸿煊吞回肚子里了,明白谢志安是在以舒家二姑爷的身份向他求助。 舒鸿煊脸色一沉,袖子一挥,侧身避开谢志安的靠拢,严肃至极的看着他,“救你?救你什么?简直是有辱斯文!私德败坏!” 痛快淋漓的将这番话骂了出来,舒鸿煊觉得浑身都通泰了。 真是舒服! 想光明正大骂这人很久了,想揍此人更久了,如今得偿一愿,真是畅快。 谢志安脸色有些灰败,他来这里之前,早就预想过舒鸿煊的态度,只要是个士子,都会羞于与他为耻,他现在出门都是坐自家的马车,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根本不会来这里在自己最想赢的人面前,给他看到他最狼狈的一面。 舒鸿煊骂一句,谢志安的脸色就灰败一分,等到舒鸿煊坐下来施施然的喝了一口茶润润喉,他才继续走上前,来到舒鸿煊面前,恭恭敬敬的复拜大礼,长揖到地,“还请大哥看在玉儿的份上,救我一救!” 看在舒妍玉的份上?舒鸿煊心中冷笑,看在她的份上,你会死得更惨。 舒鸿煊静默不语,没有出声,谢志安也就一直弯着腰长揖,一直等到谢志安身形都开始不稳了,头上才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这道声音,瞬息间就让低垂着头的谢志安脸色扭曲宛如恶鬼。 “救不了,我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救你。” 二皇子让他滚,还派人警告他,倘若是敢泄露有关他的半个字,后果自负。 二皇子那边弃了他,思来想去,这世间就只有一人可以救他,才强忍着羞辱来找舒鸿煊求救,他都放下身段了,偏偏这人的心肠竟如此冷酷,一点都不念亲戚情谊! “如果你不救我,我就让大小姐做不了五皇子妃!我的手上,有她的把柄!” 谢志安红着眼,恶狠狠的说道。(未完待续。) 第400章 你脸皮之厚,我生平仅见 与他设想的场景不同,舒鸿煊的反应着实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没有大惊失色的愕然,没有惊慌失措的惶恐,也没有脸色铁青的气急败坏,更没有脸色阴鸷的怒气沉沉,他只是右手托着腮,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嘴角似乎还挂着一抹微笑。 谢志安愕然了。 不是说这位舒舍人最是疼爱大小姐的吗?为什么听到他的话,会无动于衷? 他咬了咬牙,不信邪又低吼了一遍:“我说我手上有大小姐的把柄,可以让她做不成五皇子妃!” 舒鸿煊轻“哦”了一声,“是吗?” “没错!”谢志安红着眼看着舒鸿煊,等着舒鸿煊低头来追问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把柄,只要舒鸿煊低头,他就能掌握主动,用舒嫣华的婚嫁做威胁,换来舒鸿煊救他。 “是什么样的把柄?”舒鸿煊镇定从容的问他。 他这样的反应,让谢志安心中不安更甚,只是现在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上。 “你不把这里的下人遣出去吗?”谢志安左右看了一眼在偏厅里伺候的仆人,低声问道。 让这些下人听到舒家大小姐的把柄,会出乱子的吧? 舒鸿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里面是他看不破的情绪,他挥挥手,偏厅里的仆人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就连大门,也给关上了。 “你现在可以说了。”舒鸿煊淡淡的说道。 谢志安定了定神,紧紧的盯着舒鸿煊的神情,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大小姐在三年之前,曾经被人掳走过,跟一个少年携手逃命,与那个少年同吃同住,如果这件事被皇室知道了,大小姐的清白也就毁了吧?她还能嫁给五皇子吗?” 说出这件事的时候,谢志安心中胸有成足,这件事一直埋藏在他心中,在他跟随父亲回京之后,第一次见到舒嫣华之后,就觉得她眼熟,后来终于证实了他的想法——那个他曾经在边城之中施以援手的姑娘,就是舒家大小姐! 以他的聪明,在他将广平候府的事打探了之后,也就不难推测出,当初被广平候府和严家联手说是大小姐孝顺至极,侍疾严家老夫人是个借口,不过是为了掩饰大小姐被人掳走的事实而已。 他是舒家大小姐的救命恩人,当初要不是他将马车借给那少年,舒家大小姐能撑到去看大夫?救了她的命,不被广平候府的人奉为上圭就算了,好几次他想跟舒嫣华交谈,得到都是一张冷脸。 也是他心善,否则他将舒嫣华曾经被人掳走之事宣扬出去,哪里还有她可以风光嫁进皇室的事? 可他处处为她着想,也没有携恩图报,他们两兄妹是怎样对待他的? 他早就知道舒家大小姐此人忘恩负义,对待他这个救命恩人都能冷言冷语,根本不指望她会知恩图报。 舒家大小姐都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与她一母同胞的舒舍人,品行又能好到哪里去? 谢志安一直以来对那些盛赞舒鸿煊的话都嗤之以鼻就是源于此,更是不忿陛下被此人伪装出来的虚伪面目所骗,处处为他做脸。 而这,更是他要将舒鸿煊比下去的缘故,他明明比舒鸿煊不知好上多少,凭什么这等狼心狗肺之人都能得到陛下的器重,而他却只能困龙水面? 谢志安一面说,一面仔细的观察着舒鸿煊的神色,他觉得舒鸿煊心中肯定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的,现在不过是强撑而已。也对,一个能时刻跟在陛下身边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在外? 这么一想,谢志安心下又定了几分。 舒鸿煊心中失笑,还以为谢志安嘴上说得如此危言耸听,却不过原来是这件事。 在谢志安还没有将此事说出来的时候,他都没有丝毫害怕,他一点都不信他的鬼话,他妹妹从未行差踏错,又哪里会有把柄在谢志安手中? 及至听到谢志安的话,更是想笑。五皇子自边城与妹妹一同回来之后,就甚少出现在人前,从他成亲之后五皇子倒是开始活跃了,可面容也较三年之前长开了很多,不复以前的稚嫩。 在他娶亲那天,谢志安见过不止一次五皇子,却没有将五皇子认出来,否则他现在就不会说出这样的“把柄”。 五皇子开始对妹妹上心,始于边城之行,舒鸿煊哪里会怕谢志安这等“威胁”? 他不怕,可他心中很愤怒,特别是谢志安用妹妹的婚嫁来威胁他,此举更是触及了他的逆鳞。 一瞬间,他心底戾气上涌,看着谢志安脸上隐含得意的神色,垂放在膝盖之上的双手动了动。 用了极大的毅力,心底默念论语,深深的呼吸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将心底的杀意按捺住。 “怎么样?如果我将此事宣扬出去,大小姐的皇子妃之位非但不保,还会担上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谢志安心底暗暗有些着急,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舒鸿煊回应,他忍不住了。 “你想怎样?”舒鸿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谢志安心下狂喜,哪里会计较舒鸿煊的态度,在他想来,一时之间听到这件事态度哪里还会好得起来? 舒鸿煊怕了就好,要的就是他怕,越怕越好,越怕他的前途保住的机会就越大! “你出手助我,让我从这次科举舞弊案中安然无恙的脱身而出,此事我会烂在肚子里,绝不会有见光的一天。”谢志安急急的将自己的要求和盘托出。 舒鸿煊嘴角缓缓勾勒起一抹笑意,那弧度充满着嘲讽和不屑,“无耻之尤!” 谢志安脸色一下子铁青到了极点,难以置信的看着舒鸿煊,不敢相信他会不顾自己妹妹的婚嫁。 “回去吧,你这种人,我羞与为伍。这么大的人了,做事之前就要想好承担后果,既然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承担。 怂也就罢了,还企图用一个女子的闺誉来为自己谋划,你这种人,我们广平候府还真的要认真想想是否要结为亲家了。 奉劝你一句,自以为是的人我见多了,可你的脸皮之厚,我生平仅见,想用我妹妹的闺誉来威胁我? 你是当陛下是个耳塞目盲之人,你比陛下聪明多了?不怕死,你就宣扬试试,倒霉一定不会是我妹妹。” 舒鸿煊懒得在理会他,扬声吩咐道:“来人,送客!” 立即门就被打开,清墨看似客气,实则步步紧***得谢志安退出了院子外。 谢志安看着站在大门里冷着脸看着他的舒鸿煊,脸色几经变换,最后一拂袖离去。(未完待续。) 第401章 关不住的野马 被清墨强制送出门的时候,谢志安想到刚才舒鸿煊说的,广平候府要认真考虑一下跟谢府的婚约,心头大震。 他明白,在舒鸿煊强硬的回绝他之后,他已经走投无路了,没有什么人可以帮他了,与他是姻亲,又是陛下身边的心腹重臣,舒鸿煊却不肯相帮,他的前程,毁了! 如果连广平侯府这个亲事都没有了,那他的一切就都毁了。 如今他已经没有前程可言了,只等朝廷要怎么清算而已,他自己的前程毁了,可他不能让谢家的前程也毁于一旦——他不能参加科举了,可他的孩子可以。 所以广平候府这份亲事他不能丢,有舒妍玉这个侯府二小姐在,看在舒妍玉的份上,舒鸿煊这个天子近臣也会照应自己的亲外甥一二。 想到这里,谢志安问送他出来的清墨,“二小姐可在府中?” 清墨是舒鸿煊的心腹,不仅深知主子的态度,就是谢志安和二小姐的婚约他也是知情者之一,见谢志安问起二小姐,他如实回答:“二小姐一早就出门了。” 谢志安不知这是对方搪塞的话,还是真的,被清墨赶离了侯府,只能神魂落魄的回到自家马车里,回家等候圣裁。 舒妍玉很焦躁! 这几天母亲为了外祖父的事焦头烂额了,就连养气功夫也破功,时不时就低声咒骂谢志安是个累人精。 舒妍玉既尴尬又烦躁,面对同窗意味不明的眼神,她索性告了假,可留在家中又要对着母亲的焦虑不安和谩骂,想起谢志安又心烦,干脆一大早就出门。 “小姐,您还想去哪里?”车外传来大壮低沉沙哑的嗓音。 舒妍玉回过神,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皱着眉,“怎么停下来了?我不是说去闲逛的吗?” 这下就连看大壮不顺眼的青萍也帮他说了一句公道话,“小姐,已经将上京的大街都走了一遍了。” 舒妍玉微微一怔,撩起车帘子一看又放了下来,车外喧嚣的叫卖声、说话声让她不堪烦扰,她现在只想清净片刻,不耐烦的吩咐道:“去城外的云雾山。” 大壮应了一声,驾着马车往城外走。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大壮的声音又传来,“小姐,到了。” 舒妍玉在青萍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看着眼前高林丛立,山顶隐有雾霭的大山,顿了顿,而后脚步一转,就往山上走去。 青萍见状,连忙阻挠,“小姐,云雾山没有可供人行走的石板路,您千金贵体,哪里能走山道?” 舒妍玉心烦意燥,她就是想清净片刻才来这个只有山道的云雾山,要是跟其他大山一样有石板路,不知会遇到多少踏青的人,她又何必远离? 她娇斥一声,“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 青萍缩了缩脖子,“当然您是小姐。” 舒妍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见她不敢出声了,又抬步往山上走。 “小姐请稍后片刻。”这一次是大壮叫住了她。 “又怎么啦?”舒妍玉不耐烦了,一个两个的,连个下人都敢跟她对着干。 大壮似乎看不到舒妍玉紧皱的眉头,只是沉声道:“小姐,请容小的先把马车栓好。” 马车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放在山脚下,难保不会被胆大的贼人驾走,到时候她们就是靠两条腿走,也要走大半天才能回到京城。 这是正经事,舒妍玉勉强按捺住自己的心烦,催促道:“快去快去!” 大壮将马车牵到早已观察好的地方,栓好马儿,又从车里拿出一个大食盒和一个包袱,食盒里面装的是点心和茶水,包袱里面装的是一套舒妍玉备用的衣裙。 舒妍玉见此,狠狠的瞪了一眼青萍,“还不如一个车夫细心,要你何用?” 青萍又难堪又委屈,趁着小姐转身往山上而走的空隙,同样狠狠的瞪了一眼大壮。 大壮眉目不动,手里稳稳的拿着大食盒和包袱,不动声色的跟在舒妍玉的身后,牢牢的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防止她要是不小心的摔倒了,他可以及时拉扯。 云雾山没有石板路,山道弯曲又难行,胜在人烟稀少,高林丛立,日头晒不到,微风拂面也让人舒服不少。 舒妍玉和青萍两人都没做过什么粗重活,走在山道上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走着路,两人已经爬的面红气促。 青萍还要搀扶着舒妍玉,大半个人的分量让她更吃力,走到一处石子细碎又多的地方,没看清脚下的石子,脚一歪,整个人就向旁边倒去。 她手上扶着舒妍玉,舒妍玉被她一个拉扯,也跟着倒向了地上。 “啊——” 两声惊呼陡然震飞了高林上的飞鸟。 “嘭” 青萍倒在地上,痛呼一声,舒妍玉惊魂未定的靠在一堵人墙上,抚了抚胸口。 “小姐,你没事吧?”大壮隐含担忧的话语从头顶传来,让舒妍玉回过神来。 一回过神,鼻端就嗅到了一股带着清香皂子味的浓郁男人味,腿软了软。 大壮左手拿着大食盒和包袱,右手轻轻握着舒妍玉的手臂,刚才着急之下用力过猛,不小心就将舒妍玉带进了他的怀里,他还没有注意到这种暧昧又不合规矩的接触,只是忧心舒妍玉是否有受伤。 见到舒妍玉在他询问之下似是柔软无力的歪了歪身子,心中忧心更甚,着急的问道:“小姐,你脚受伤了?” 因为着急,大壮微微低下头想要去看舒妍玉的脚,灼热的、带着一丝湿气的呼吸就随着他说话的声音带到了舒妍玉的耳边、颈边。 舒妍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整个人都被一股男人味包围着,心尖就如被羽毛挠了又挠,痒到不行,最令她恼羞的是,双股之间竟有些湿润了,软弱无力的依偎在他怀里。 这种该死的反应,她早已不陌生,想到自己竟然会在一个车夫怀里起了这等羞人的反应,羞恼之余就想呵斥大壮,更想推开他。 训斥的话到了嘴里,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谢志安的身影,训斥就说不出来了,一个大胆的念头,骤然浮现在她脑海中。 她微微侧了侧头,看着大壮肌肉扎实的手臂,古铜的坚毅侧颜,脑海中的念头越发的清晰起来。 这一刻,她竟然有一种快-感,一种让谢志安后悔莫及的快-感。(未完待续。) 第402章 关不住的野马(2) 舒妍玉没有回答大壮的话,好似不知道自己正依偎在他怀里一样,她皱着眉,不满的看着跌倒在地上的青萍,呵斥道:“毛毛躁躁的,你平时的稳重呢?” 差点连累到小姐也摔倒,青萍心里胆战心惊,也顾不得坐在一堆石子上硌着屁股,手忙脚乱的爬来请罪。 脚才用力,就“哎哟”一声,痛得扭曲了脸,又一屁股坐下去了。 “脚崴了?”舒妍玉没好气的看着青萍,才觉得麻烦,又瞬间想到自己待会想要做的事,喜上心头,觉得青萍这脚崴得正好。 “既然脚崴了,你就慢慢下去,回马车里休息吧,顺便看守好马车。”舒妍玉心中暗喜,面上倒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青萍愕然,“小姐,你不跟奴婢一起下去?” 舒妍玉冷着脸看她,“我是来踏青的,才走到哪里?回什么回!你自个儿慢慢搀扶着路边的大树下去吧,正好这里还没有走多久,你脚崴了也不能继续陪我爬山,拿一碟子点心下去,饿了就吃,我去山上走走就下来。有大壮在身边护着,也不虞有事。” 说到这里,她好像才反应过来,从大壮怀里直起身子,微蹙着眉看了他一眼,大壮恭谨的退后了一步,紧抿嘴唇没有说话。 离开了这个宽厚厚实的怀抱,舒妍玉心中升起一丝不舍,鼻尖更是贪婪的嗅着那股气味,愈发想要迫不及待的实行脑中的想法。 她朝大壮扬了扬下巴,吩咐道:“从里面拿出一碟子的点心给青萍。” 大壮一言不发的将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一碟点心,青萍将点心装进荷包里,眼睁睁的看着舒妍玉转身继续往山上走。 大壮提着食盒和包袱,看了一眼青萍,似是看出她脸上的害怕,说了一句,“这山里没有野兽,我早就观察过,这山里现在除了我们三个之外,没有其他人,你慢慢往山下走就是。” 说罢快步追上舒妍玉,继续跟方才那样,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眼睛注意着她的脚下,防止她不小心摔倒。 青萍慢慢撑起自己身子,见到小姐和大壮的身影逐渐被高林遮掩,才惶恐的一步一步扶着大树往山下而去。 到了半山腰的时候,舒妍玉脑门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是个娇贵人,爬山这种事着实是难为了她,见到身处一处密林中,周围大树围绕,脚下是清爽的草地,静谧至极,毫无人烟。 “不走了,休息一下。”舒妍玉拿出手帕子,轻轻擦拭着汗珠。 大壮一身清爽,没有半点劳累的样子,将食盒放下,从里面第一层里掏出一张布巾子,铺开在草地上,又问道:“小姐,可要食用点心?” 舒妍玉适才一直静静的看着他的举动,挽起的袖子露出了古铜色的手臂,跟谢志安白皙软绵的手臂不同,这手臂鼓鼓的肉,看得她心中一阵滚烫。 舒妍玉现在哪里想着吃点心?她走到布巾子边缘,直直的看着大壮,问他:“我美吗?” 大壮一愣,不明白为什么小姐突然问他这样的问题,仍然如实回答:“小姐很美。” 他嘴唇蠕动几下,还想说一些赞美女子容颜的话,奈何半点文墨都不识,只能黯然住了嘴。 舒妍玉发出一窜轻笑声,大壮讷言笨拙的样子,比谢志安说得天花乱坠的样子有趣多了,想到谢志安,她心中又一阵厌烦,对大壮这个低贱的仆人愈发渴望。 舒妍玉绕着大壮转了一圈,回到他跟前,脚上轻轻一用力,绣鞋就脱了,露出穿着白色罗袜的玉足,她一步走进铺着的布巾子,站在里面,做出了一个让大壮惊愕不已的举动。 她一件一件的把自己的衣裙给脱了!只剩下一件嫩黄色的肚兜和白色的小裤,此举惊得大壮后退了好几步,震惊的看着她。 舒妍玉娇斥一声:“站住!” 大壮的身形就死死的定在了那里,只是他傻乎乎的看着舒妍玉片刻,才醒起非礼勿视,连忙侧过头看向一旁的大树,唇角动了动,讷讷不敢言语。 如果仔细凑近他看,就能发现他耳根子已经通红了。 “我是妖魔还是鬼怪?让你躲了又躲,连看我一眼都不敢?”舒妍玉先是有些气愤,接着就被大壮的反应逗笑了。 “小......小姐......你......快把衣服穿起来。”大壮结结巴巴的,瓮声瓮气的从喉咙里吐出了一句。 却不想这一声,压着嗓子,唇舌之间模糊不清,似是带着缱绻的缠绵悱恻,让她的身子都酥软了。 “转过头来,眼睛看着我。”舒妍玉命令道。 大壮静默了片刻,在舒妍玉再次催促下,才转过头,这一眼,微微张开了嘴巴,眼睛死死的看着,好似傻了般,眨也不眨的看着几步之外那道白玉娇躯。 就在这短短的片刻,舒妍玉身上就只剩下了一双罗袜,她伸出手,轻轻的顺着脖颈往下,抚了抚那两团莹润,舔了舔红唇,娇声娇气的问道:“喜欢吗?” 梅氏身材丰腴,凹凸有致,舒妍玉传承自她,小小年纪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又有谢志安开发她,规模比同龄的姑娘家好上不少,她这一掌之下,竟把握不住,看得大壮目不转睛。 阳光透过高林缝隙照射而下,影射在她的身上,愈发趁得三月樱花粉嫩,山谷又只有几根杂草,草上还带着露珠,顺着腿根蜿蜒而下,大壮不自觉就咽了咽喉咙,巨物不受控制的伫立。 见到大壮这样的反应,舒妍玉心里自豪不已,她就知道,没有男人可以拒绝她! 她一步一步的走向大壮,来到他身前,嗅到他身上的气味,早就渴望不已的身子顺势一软,就倒在了大壮怀里。 大壮条件反射的接住她的身子,感觉到手下的丝绸般软滑的触感,浑身都僵硬了。 舒妍玉脸埋在大壮胸膛处,贪婪的深深嗅着血气方刚的气味,陶醉的更往这堵厚实的胸膛靠,身子还恶劣的在巨物上隔着衣服蹭了蹭,听到大壮越发粗重的呼吸声,她满意的笑了。 她伸出手,一把抓住巨物,吐气如兰,“看,你也喜欢。可你一动不动的,是不是银样镴枪头?该不会是看着好看,其实一点用都没有吧?” 有哪个男人受得了被人说不行?再说一个如此尤物投怀送抱,还能忍得住的男人,不是不举,就是对女人不感兴趣。 眸底早就酝酿着的浴火汹涌澎湃而出,仅存的理智在命根子被抓住之时轰然坍塌,再也忍不住,大壮低吼一声,抱住舒妍玉往布巾子上躺下。 身子被滋润的那一刻,舒妍玉心里满是报复的快感——狗屁的会元!今后还不如一个车夫呢! 然而很快,她就没有办法再想其他,而是随着身上之人粗鲁强悍的动作上下沉浮,嘤咛声娇喘而出。(未完待续。) 第403章 眼看他...楼塌了 当一切都停下来的时候,舒妍玉已经浑身粘腻,像条死鱼一样躺在布巾子上,闭着眼粗喘着气,只有胸口上下起伏才能看出她还活着。 大壮同样也是喘着大气,只是当他看到身下的白玉身子之时,渴望的浴火才渐渐从脑海中消散,理智逐渐回来,他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混账事! 一瞬间,彻骨的寒意随着细微的风密密麻麻的浸入他全身,刚才欢愉早就不见,余下的只有死亡的恐怖笼罩在心头。 他竟然与二小姐干了那种事!他亵渎了二小姐!他罪该万死! 大壮眸色沉沉,眼里已经透了一股死志,傻傻的呆在当场。 “愣着作甚?还不从食盒里拿水出来给我?”舒妍玉带着丝丝喘气的声音传来,就好像一道曙光,将深陷黑暗中的大壮解救了出来。 舒妍玉一句一个指令,大壮木着脸按照她的话打开食盒最下面那层,从里面拿出一壶干净的水,递到舒妍玉面前。 舒妍玉面露不悦之色,呵斥道:“把水放下,转过身去!” 大壮放下水壶,转过身去,舒妍玉从包袱里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子,粘了水,稍稍擦拭了一遍自己的身子,从包袱里拿出新衣裙换上。 脱下的那套衣裙粘上了草屑,她是不会再穿的。 等到打理好自己的衣裙,她看着身上衣服穿着完好的大壮,冷冷的道:“还不把东西整理好?天色这么晚了,快点送我回府用膳。” 舒妍玉径直从大壮身边走过,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面无表情的警告他:“今天我心情不好,出来踏青爬山,用力不逮,差点摔倒,衣裙弄脏了,换了一身衣裙打道回府。记住了吗?” 大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低声回道:“是,记住了。” 舒妍玉又看了他一眼,拂袖往山脚而去。 大壮麻利的将东西收拾好,大步追上舒妍玉,以一种守护者的姿态跟在她身边,带着一种隐隐的护卫和怜惜。 山脚下青萍坐在马车车辕上,翘首以盼,看到舒妍玉的身影之时,大喜过望,终于见到小姐了,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怕的要死,脑海中不断出现“山野之外妙龄女子被歹人杀害”等想象,根本不敢坐进车里,预备着一有风吹草动就大声呼救。 见到小姐出现,她艰难的跳下车辕,欢天喜地的迎上去,才叫了一声“小姐”,就发现她身上衣裙换了一套,疑惑的道:“小姐,你身上的衣裙......” 舒妍玉冷着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还不是你拉着我害我衣裙都脏了?” 这话一出,青萍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问了,也不敢问舒妍玉究竟是在哪里换的衣裙,她知道在舒妍玉身边办差,最好不要得罪她,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青萍像个被欺负的小媳妇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舒妍玉身后爬上了马车。 大壮沉默着将食盒和包袱放进马车里,解了缰绳,轻挥马鞭,架着马车回到了侯府。 …… 大朝会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喊奏下,大理寺寺卿出列,高声道:“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今科于二月初九举行的会试出现了舞弊,经大理寺与刑部合查,礼部尚书梅深监守自盗,偷盗会试题目予举子谢志安,罪证确凿,蒙蔽陛下,蒙蔽主考官取得会试会元名次,此举影响恶劣至极,对其他寒窗苦读的举子不公平,也带坏天下读书人的风气。 梅尚书身为朝廷命官,视朝廷律法为儿戏,操纵科举,企图在朝堂上一手遮天,愧对陛下皇恩,按罪理应摘下乌纱帽,打入大牢,听候处置。 举子谢志安科举舞弊,按罪应取消身上功名,贬为白身,此后不得参与科举,以儆效尤。” 承德帝冷冷的看了一眼面色灰败的梅尚书,沉声道:“准奏。” 立即就有御前侍卫进来,摘下了梅深头上的乌纱帽,一左一右的架着梅深出去,由始至终,梅深都没有为自己辩驳一句。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兵部侍郎出列,道:“陛下,此次科举舞弊案会发生,实乃尚书左仆射夏大人失察之罪,致使朝廷威信全无,臣参夏大人失察,理应予以惩罚。” 参奏一出,不少朝臣面面相觑。 夏清是尚书左仆射,六阁臣之一,户部、吏部、礼部都受他管辖,而且他还有另一重身份,他是五皇子的嫡亲外祖父! 如果按照兵部侍郎的参奏,夏清这么说来好像是有失察之罪,可科举舞弊又怎么可能提前察觉?谁都无法想象梅深会做出这种事,如今夏清被人参了,就看陛下如何看待这个问题了,如果陛下怒气未消,夏大人就要倒霉,如果陛下看在五皇子的份上,或许会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就连舒鸿煊都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站在太子殿下身后的二皇子。二皇子这是损失了一个梅深,所以死都要拉一个垫背的?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微臣参鸿胪寺寺丞谢峰教子不严,其子行事荒诞,无视朝廷律法,实不宜再为朝廷命官。”还不等承德帝对兵部侍郎参奏的回应,御史大夫就紧随其后参奏了。 承德帝眉目不动,想都不用想,就做出了决定,“夏清失察,罚俸三个月。谢峰教子不严,罢免其官职,永不录用。” 舒鸿煊站自己的位置上,身姿笔直,面容肃然,当听到陛下对谢峰的处罚时,隐隐一抹笑意浮现,转瞬即逝。 谢志安敢用华儿来要挟他,实在罪该万死。不仅要他跌入深渊,就连他父亲谢峰,他也不会放过。然而这远远不够,当今天朝会结束,陛下的旨意传遍上京之时,就是严家狙击谢家名下生意之际,不管是谢家原有的生意,还是谢夫人陪送的嫁妆铺子,一个都逃不掉! 谢志安没有了功名,谢峰没有了官身,就连谢家生意都艰难,再看他们如何在上京生活。 有些人死了一了百了,可他偏偏要谢志安活着比死了更难受,生不如死才是他应该承受的惩罚!(未完待续。) 第404章 不要后悔就好 当陛下的旨意传遍上京的时候,举子们都山呼陛下圣明,特别是陛下重开会试,先前的会试成绩作废,让所有名落孙山的举子欣喜莫名,这一刻在他们心中都感激着谢志安,要不是他,也不可以重新会试。那些今科会试榜上有名的举子有不少都对谢志安咬牙彻齿,以榜上末尾的举子尤甚。 当谢志安在家中听到陛下对他的处罚之时,脸色灰败至极,木着脸呆呆的坐在那里,好似失了魂一般。 “你这个逆子!”谢峰一阵风的冲进来,对着谢志安的脸就是一巴掌,空气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谢志安脸被打到一边,白皙的脸上很快浮现一个鲜红的五指印,他静默无语,眼神空洞,即便被打了一巴掌,仍然呆呆的。 跟着谢峰身后进来的谢夫人有些心痛的看着儿子,可丈夫现在怒火滔天,她也不敢掠其锋芒。 “你这个逆子!说什么把握很大,让我和你娘就等着你捧一个状元回来,偷盗科举题目就是你的把握?摘抄别人的破题当成自己的,就是你的把握?” 谢峰指着儿子的手都在哆嗦,低吼的咆哮着,“因为你,为父的官身都被陛下摘了!永不得录用!简直是个祸害!” 谢峰气的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对自己曾经最希冀的儿子失望透顶。 谢志安眼珠子动了动,仍然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管家慌里慌张的走进来,让余怒未消的谢峰怒斥:“混账!不会说话就闭嘴!” 管家被谢峰狞挣的神情吓着了,有些束手束脚的呆立当场。 谢峰见他木笃,心里怒气更甚,“究竟什么事?” 管家这才慌忙道:“是广平侯府那边来人了,是广平侯夫人身边的妈妈,拿着庚贴来的,说有要事跟夫人商量。” 庚贴?谢志安空洞的双眼逐渐泛起一抹神采,在谢峰和谢夫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谢志安已经一阵风的冲了出去。 来到大厅的时候,就见梅氏身边的陈妈妈双手捧着一个匣子,见谢志安进来,脸上面无表情的,眸底隐隐带着一抹轻蔑,她没有行礼,直视谢志安说道: “谢少爷,相信你也知道我来的目的,请把婚书拿出来吧......” 陈妈妈话没有说完,谢志安就低低的笑了起来,他的眼神里透着癫狂,脸上的神色比陈妈妈的轻蔑还要不屑,他神经质的笑了笑,“好呀,那就退婚吧,明儿个,整个上京就知道广平候府舒二小姐的大腿根处有颗红痣的事了。” 笑声从低到高,而后癫狂大笑,让紧随其后跟进来的谢峰和谢夫人都吓了一跳,至于陈妈妈,早就脸色大变了。 她是梅氏身边的陪房,自然是知道二小姐大腿根处确确实实有一颗红痣的,如今谢志安此言,不啻于在陈妈妈脑海中响起了一道惊雷,惊得她声音都变了:“你敢?” 谢志安笑得更是猖狂,笑声中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恨意,“娘,去把广平侯府二小姐的婚书拿出来给这位狗腿子吧。” 他不敢?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那就看看他敢不敢! 舒妍玉想要跟他分道扬镳?做梦!她这辈子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 不是梅尚书,他不会陷入这等绝地,不是舒鸿煊,他不会求助无门,既然如此,身为梅尚书的外孙女、舒鸿煊的妹妹,舒妍玉就要代他们受过! 此时此刻,谢夫人也气炸了,广平候府那等小人,眼见他们家落势了,一个二个都欺到他们头上了,就连一个奴才也敢如此嚣张! 呸!以为她很稀罕那个失贞的二小姐吗? 谢夫人带着滔天的怒火吩咐自己身边的妈妈,“去我房里将广平候府二小姐的婚书拿出来,我们家不稀罕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儿媳妇!” 陈妈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几经变换,在真的见到谢夫人身边的妈妈将婚书递给她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洪荒巨兽,这封婚书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接了,固然能退了跟谢府的婚事,可二小姐的清白也就毁了,还会连累到大小姐的名声,她毫不怀疑,如果连累了大小姐,老太君会干脆利落的“处置”二小姐。 不接,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不仅没有达成,还与谢府结了仇,日后二小姐要是嫁进来,还有好果子吃?夫君和婆母都不喜欢,这样的嫁人有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陈妈妈左右为难了。 到底是梅氏身边得力的心腹,跟着梅氏见识过不少场面,她也不接婚书,而是转头看向谢峰,语重心长的劝道:“谢老爷,得饶人处且绕,何必弄得大家如此不愉快呢? 你们家如今到了这个田地,我们夫人也是爱女心切才会让我上门来退婚书,您是做过官的人,很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您做官这么多年,也得罪过不少人,您总不能还想得罪我们广平候府吧?要知道,我们广平候府,可是有一个简在帝心的中书舍人,更有一个五皇子妃,二小姐是他们两人都异常疼爱的妹妹,他们又如何忍心看着二小姐日后生活落魄?” 陈妈妈扯着舒鸿煊和舒嫣华的大旗来做虎皮,企图让谢峰退却,吓唬住谢家人,从而顺利的将婚约推掉。 谢峰瞳孔缩了缩,陈妈妈的话还真是说到他心坎上了,要是得罪了舒鸿煊和舒嫣华,就算是他做官的时候,也够他们家吃一壶了,更何况是现在? 就在谢峰想要低头的时候,谢志安嗤笑一声,“不是说舒舍人和五皇子妃很疼爱二小姐吗?那正好,身为二小姐的夫婿,他们也会照拂我这个妹夫一二。” 谢峰心下一凛,被儿子的话点醒了,说得不错,既然舒舍人和五皇子妃真的疼爱二小姐的话,为了二小姐好,也会更加关照谢府,如今谢府已经没有了可以依仗的本钱,更要抓紧广平候府才对。 思及此,谢峰一拂袖,也道:“还是按照我儿的话去做吧,你们广平候府势大,想要退婚我们也应了,至于退婚以后,我们要做什么,那是我们的事,反正我们谢府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陈妈妈看着有恃无恐的谢家人,气得恨恨的跺了跺脚,也没有去接婚书,临走之前心中气不过,放了狠话,“希望你们日后不要后悔就好!”(未完待续。) 第405章 考核开始 当舒妍玉得知谢志安不仅不肯退婚,还口出狂言威胁她的时候,气的脸色铁青,那个贱人自己前程无望,还要拖着她一起,真是个王八蛋! 舒妍玉气着气着,眼神逐渐狠戾,好,既然你不肯放过我,那就不要怪我了,谢志安,你以后会后悔的! ...... 舒妍玉与谢志安的糟心事,舒嫣华一概不理,就是重开会试她也没有精力关注——因为太学院的女学毕业考要开始了。 去年惠安郡主、江映蓉等人参加了毕业考,她们都是以‘优’通过毕业考的女学生,得到了三凤衔珠八宝簪。 而以所有科目全优通过......太祖皇帝有制:册封县主,亲赐五凤展翅首饰,全套。 到今天为止,大夏朝有史以来,记载的通过女学全优者,得到皇帝册封县主的,一共有两人,一人是太宗皇后,另一人,是女学里崔先生的先祖,被世人称为恭王妃的崔县主。 而今年的女学毕业考,终于又有人挑战了全优的考试了。 不说每一次毕业考挑战全优会引起上京贵夫人们和闺秀们的热议,就说今年要挑战的全优的人是舒嫣华,就足以引起这些人的瞩目——身为未来五皇子妃,她的一举一动其实备受后宅妇人们的关注。 每次有挑战全优的毕业考,都会引得贵夫人们到场见证,更因为得封县主以及得到那套五凤展翅首饰实在是一份天大的殊荣,为了保证女学生有这个实力无愧这份殊荣,来见证的贵夫人们还有权可以在毕业考中提条件,让考试难度增加。 一旦在全优挑战中失败,就是在这些贵夫人眼里落下一个不好的印象——不自量力、眼高手低、螳臂当车、以卵击石、蚍蜉撼树。 那就成了整个上京的笑柄。 如今舒嫣华还不仅仅是代表她自己、广平候府,她还代表着皇室,一旦她挑战失败了,五皇子的脸面、静妃娘娘的脸面,都会因她而丢。 也就不难理解,在贵夫人们和那些已经从女学里结业的女学生来了之后,就连陛下和皇后娘娘、婉皇贵妃、静妃等人都来了,既然这些贵人们都来了,太子妃和几位皇子妃也没有不来的道理。 三皇子和四皇子妃都挺着大肚子,对这场考核其实没有半点兴趣,她们如今紧张的都是她们腹中的皇儿,可陛下和皇后都来了,她们又焉能托大? 因此也就对这位未来五弟妹没有什么好感——都要成为皇子妃的人了,为何还要这么爱出风头? 恭淑柔慎才是皇子妃应该做的。 主持今次毕业考的是崔先生,她朝陛下和皇后娘娘等人行礼过后,看着在场的二十几个参加毕业考的女学生肃容道:“太学院女学毕业考核即将开始,望你们都能不负先生的教导,不负你们多年的学习。” “谨遵先生令。”二十几个女学生齐齐应道。 “落座。” 女学生们都在书案后坐下,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不少人都要些紧张,唯独舒嫣华淡定从容,不紧不慢的伸出柔夷,开始按照自己的习惯磨墨。 崔先生来到一个关着的大木箱前,另一个女先生上来用钥匙打开了木箱的锁,崔先生打开木箱盖子,指着箱子里卷起的卷子,高声道:“此次考核第一科:四书五经。 由太学院男学博士、女学先生、周大儒以及陛下共同出题。” 当崔先生说到这里的时候,哪怕就是有陛下和皇后娘娘在场,也传出了一阵哗然声。 以往的女学毕业考都是女学里的先生出题,如今不仅仅是男学的博士们掺了一脚,就连周大儒和陛下都凑了热闹。 周大儒的品行全大夏的人都信得过,自然不会怀疑他会因为舒嫣华是舒鸿煊妹妹之故,就事先告知她题目这种事,反而更有可能周大儒会因此出题难度更大一点。 “击鼓传花开始。” 崔先生一声令下,她来到一家架鼓前,拿起鼓锤开始击鼓,有女先生拿出一朵状元红,递给还在女学里学习,如今也坐在一旁见证这场考核的女学生。 传花没有固定的顺序,当女学生从先生手里接过状元红之时,她可以给自己身后之人,也可以给自己左右之人,更可以抛给与她相隔好些个座位之人。 这位第一个接到状元红的女学生就是如此,她随意的一抛,就将状元红抛给了左身后侧之人,那人接到之后,也顺势一抛,在她右前方之人就接到了状元红。 等到崔先生鼓声停下,手里还拿着状元红的女学生站了起来,来到空地中间向承德帝和皇后福了福身,就来到木箱前,看着里面用红绳帮着的卷子,随意的抽了一份出来,递给崔先生。 这种做法,就是为了防止考核的先生会监守自盗——木箱子里有十几份卷子,由不知哪一位得到状元红的女学生随意抽取,根本不可能会舞弊。 如此慎重,也是因先前科举出现了舞弊案所致。 崔先生解掉了红绳子,打开看了一眼卷子上的题目,而后就粘贴在她身后竖起来的木板上,严肃道:“一个时辰的时间做题,时辰到请停笔,开始吧。” 参加毕业考核女学生们开始看着卷子奋笔疾书。 在四周坐着来见证此场盛事的人也都看到了这份卷子,她们不用答题,只需看题目即可,比那些要答题的女学生们早一步看完了所有题目,所有的已经从女学里毕业的闺秀和夫人们看完了最后一道题,脸色已经带上了怜悯——比她们往年的题目难多了,这种程度的,都可以给学子们当成是乡试的题目来考核了。 有男学博士和周大儒、陛下出题的题目,真是难呀,她们已经可以预见,恐怕这次会出现有人不能从毕业考里结业的情况了。 果不其然,越到后来,那些原先奋笔疾书的女学生们有些在凝眉沉思,有些在脸色难看,有些手中拿着毛笔,迟迟未能下笔。 只有一人,不疾不徐的写着字,看她书写的风姿就是一种享受,就连承德帝也笑着问坐在他身边的周大儒,“你看华娘要多久才能交卷?” 周大儒淡定从容,“这种程度的题目,至多是半个时辰也就足够了。”(未完待续。) 第406章 你一个国公爷掺和什么热闹? 就跟周大儒估量的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舒嫣华就搁笔停手了。 她这么一停,在场来观礼的人都把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其余二十几个女学生除了各自的亲朋之外,哪里还能得到这些人半点注意? 这么快就做好题了? 不少夫人都狐疑的看着舒嫣华,与她身边那些还在绞尽脑汁的女学生相比,她这种速度让人很怀疑。 静妃紧张的抓着自己的手帕子,微微靠了靠自己的椅背,低声问站在她身后的儿子,“这种题目对华娘来说难度大吗?她这么快就做完了?不是说好是一个时辰的吗?还有时间呢,让她不要着急。” 在今天这种日子,周廷昱自然不可能会缺席的,他也跟着来了,听到母妃的话,他自信的笑了笑,脸上带着一种与有荣焉,“娘你放心就是,华娘的学识一点都不比那些秀才差,这种题目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静妃闻言,心稍稍放了放。 承德帝也笑了,“还是先生一猜一个准,不如让我们来看看,华娘这题目做得如何。” 他高声问道:“可有人交题批阅?” 承德帝的突然出声,让其他人更是倍感兴趣,这分明就是问舒嫣华的。 舒嫣华站来,福了福身,“禀陛下,小女做好了。” 崔先生走上前,拿起了她的卷子,快速的扫了一眼,捧着卷子问承德帝:“陛下,您看这卷子......” 陛下在此,崔先生不敢擅专,请示道。 承德帝摆摆手,“这是你们女学的毕业考,一切都按照你们的规矩来,无须顾虑朕。” 崔先生恭敬的道:“遵陛下令。” 崔先生将卷子拿到在场边坐着的几位女先生跟前,卷子一路从第一位女先生手中经过,每一位女先生看完卷子之后,就会提笔在跟前的书案上面的白纸写下了几个字,直到第五位女先生看完,崔先生才将卷子收起。 五位女先生的批阅也被崔先生拿到了手里,她面向陛下,道:“禀陛下,五位先生的批阅结论一致是:优!” “哦,五位先生都批阅了优。将卷子呈上来给朕看看。” 蔡三得亲自下来接过卷子,呈递给承德帝看,片刻之后,四个字的评语从承德帝口中出现:“实至名归。” 舒嫣华福了福身,“谢陛下赞赏。” 舒嫣华又回到了书案坐下,闭目养神,等到其他女学生的卷子都交了,才睁开眼睛,静候崔先生的第二科考核。 “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礼,自古传至今,贯穿我们生活始终,今日女学毕业考有幸得到陛下亲临观看,实乃我们女学的荣幸。 第二科考核,宾射之礼。” 崔先生的话音落下,首先变了脸色的,是那些参加考核的女学生。 宾射之礼,是诸侯朝见天子或诸侯相会时举行的谢礼,在面见天子之后,进行射。 射,即射箭。在女学,这一科很少有学生学习,一来学射箭易受伤,二来白嫩的柔夷容易起茧子,所以这一科选学的人不多,在场二十几个女学生,只有数人面色自若,这几个女学生都是有机会跟随家中父兄伴随圣驾去猎场打猎的,射箭自然不在话下。 可这些女学生也知道不是崔先生故意为难,陛下既然来观看,又到了考核“礼”这一部分,用宾射之礼很是应该。 只是她们这些没有学过射箭的又该如何办? 幸好承德帝善解人意,命蔡三得传达了他的旨意,“陛下有旨,无需参加礼之考核的学生,请退场等待下一科,参加礼之考核无需参加射之考核的,朝见之礼后,同样退场等待下一科考核。” 宾射之礼,其中不仅有礼仪的考核,还有射,顺带的也就将射的考核考了,所以不用参加射之考核的学生,在觐见完陛下之后,就可以退场等候。 女学生们都行礼脆生生的应道:“谢陛下恩旨。” 女学毕业考的规定,是要求考核四书五经、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中的三种,琴棋画中的一种,只有每科都在‘良’评,就能通过毕业考。 这就造成了有些科目的考核,女学生不是必须参加的。 行礼过后,当场就有十几个女学生退场等候在一边,在场的,还剩下七个人。 蔡三得站了出来,充当了礼仪唱念:“觐见陛下!” 七个女学生开始行觐见君王之礼,她们一举一动都带着庄严肃穆,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的,哪怕就是最挑剔的人,都抓不到一丝一毫的错误。 “平身。”承德帝笑着道。 “谢陛下。”七个女学生纷纷起身,恭立在一旁。 崔先生看向负责教导礼的先生们,带头的先生站起身,高声道:“七位学生,此科考核,优!” 崔先生微微颔首,看着七人,道:“射,开始!” 只是短短片刻的时间,场中就剩下舒嫣华一个人了。 她每一科考核都必须参加,如今已经有两个优了,第三科射,又会有何等的表现? 崔先生一挥手,很快就有人将鹄摆好,崔先生正想说话,宣布此次射的考核内容,就听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崔先生想要出口的话。 “陛下,既然射为六艺之一,以微臣之见,不如就让舒大小姐以‘白矢’、‘参连’、‘剡注’、‘井仪’这四技来考核?五射一向是射的五技,用五技来考核最是适合不过。” 一道带着笑意的浑厚男声响起,说出来的话却让崔先生的眸色沉了沉。 射有五技,“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 白矢,即箭穿过鹄的,要用力适当,恰中目标,刚刚露出白色箭头。 参连,即先发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中的,看上去像是一根箭。 剡注,即箭射出,箭尾高箭头低,徐徐行进的样子。 襄尺,即臣与君射,不与君并立,应退让一尺。 井仪,即连中四矢,射在鹄的上的位置,要上下左右排列像个井字。 其中襄尺是与君射,吴国公自然不敢要求陛下跟一个小姑娘比试,就说了五技中四技。 可崔先生原本却是准备让舒嫣华站在五十步之外,十中六即为优的,毕竟是女子,射箭的要求并不高,如今被吴国公这么一说,难度何止增加一倍? 明明是女学的毕业考,你一个国公爷掺和什么热闹? (未完待续。) 第407章 这人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本来今天的女学毕业考,原本除了众位贵夫人和闺秀来观看之外,再有就是皇后娘娘带着静妃来的,舒嫣华可是静妃的儿媳妇,自然不会错过今天的场面,偏偏婉皇贵妃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也要跟着来,紧跟着德妃和陆昭仪也来借着婉皇贵妃的东风来凑热闹。 今天不是大朝会,只是阁臣和几位大臣一起开个小朝会,舒鸿煊昨天就已经跟承德帝告了假,承德帝本来就想去看看小五媳妇的毕业考,一听到蔡三得的回禀说皇后带着静妃等人准备去女学,他索性就抛下大臣与皇后一起去女学。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褚相厚着脸皮,一副“陛下您去哪里?还有朝政没有向您回禀呢?”的样子,跟在陛下身后来了。 承德帝又没有呵斥,其他人也就乐得来看看热闹,而吴国公就是跟着来的大臣之一。 他这番话一出,所有人中反应最快的,竟然是静妃。 静妃柳眉倒竖,就要拍案起身呵斥,被周廷昱眼疾手快按了按肩膀。 儿子力度不大不小,不会弄伤她,就是让她偏偏不能起身,气得她对儿子也没有好脸色了,“你按着母妃作甚?快松开手!你没看那老匹夫在为难华娘?你自己的媳妇自己不心疼,你娘我心疼!” 这声老匹夫让婉皇贵妃气得鼻子都歪了,吴国公是她儿媳妇的亲爹,与她是亲家,吴国公是老匹夫,那她是什么? 皇后眼看婉皇贵妃又要跟静妃对上,立时就低喝一声,“谁敢惹事给陛下、皇室丢脸,就不要怪本宫不讲情面!” 在场嫔妃中哪不知道皇后警告的是婉皇贵妃,换了是静妃,皇后不仅不会责罚,没有在一旁助阵都是好的,婉皇贵妃自然更是清楚,到底不敢违逆皇后的话,只是心头那股火气不仅没有降下去,反而越烧越旺,看着场中那个腰背挺直的小姑娘,眼神冷冷的。 周廷昱和静妃都没有理会婉皇贵妃,两母子眼对眼的看着,看到母妃急了,周廷昱有些哭笑不得,他自己的媳妇儿,他当然心疼,母妃这话倒是冤枉了他。 “娘,你就算不信华儿,也要相信你儿子我才是。”周廷昱脸上笑意盈盈,一点都没有担心之色,反而带着一股轻松自在。 静妃双眼一亮,“难道说,华娘的箭技是你教的?” 周廷昱微微颔首,极尽赞赏,“那是当然,华儿要学射,我自然不能冷眼旁观,她的箭技,已经可以出师了,只是区区四技,难不倒华儿,想看华儿笑话的人,注定是要失望了。” 要不是有教导华儿射和御的名头,大舅哥哪里肯放华儿出来跟他见面?就没见过都赐下了赐婚圣旨,还防他这个妹夫防的如此厉害的大舅哥。 对这个儿子,静妃是非常信任的,纵然心中还有些许的担忧,却已能安静的坐在椅子上,静看事情的发展。 周廷昱的话,不仅静妃听到了,就是承德帝也听到了,原本并不想答应吴国公这个提议的话吞了回去,话出了口,就变成了另一个样,“吴国公的提议,华娘你如何看?” 这么亲昵的称呼舒嫣华的名字,话语里还带着一种征询,似乎舒嫣华不想这样考核,他就不会答应吴国公的提议。 舒嫣华笑了笑,与她嘴上谦虚的话语不同,那笑容充满着自信和从容,“吴国公爷所言极是,华娘也觉得应当这样考核。” 承德帝哈哈一笑,“好,有志气,准了!” 吴国公的提议被恩准了,可他并没有多高兴,一来他看得出舒嫣华脸上的神情不似做伪,对这个提议并不怕,二来他心中满是不解,他一个国公爷,犯不着跟个小辈过不去,这个小辈还是个小姑娘,那就更犯不着,可偏偏为难舒嫣华的嘱托,不仅仅来自自己的女儿,还来自自己的女婿二皇子。 吴国公看着站在场中开始活动手脚的小姑娘,脸上带着微笑,心中却狐疑至极,将舒嫣华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了一遍,还是看不出这个小姑娘有什么值得二皇子和女儿忌惮的地方。 果不其然,当舒嫣华完美的将四技都展现出来的时候,吴国公心下就摇了摇头,他反应甚快,率先鼓掌为舒嫣华祝贺,同时更是口中赞赏着:“好一个‘参连’、好一个‘井仪’,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其他人也心服口服鼓掌,四技对不少男人来说并不难,可如今完成四技的人是一个小姑娘,她当得起这样的赞誉。 静妃鼓掌鼓得尤其用力,连声赞扬:“华娘真是好样的!果然不愧是我看上的儿媳妇!” 周廷昱好笑不已,“娘,难道不是儿子厉害吗?要不是儿子这个师傅,华儿哪里会这么厉害?” 静妃斜睨了儿子一眼,轻哼一声,“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分明就是华娘自己聪慧勤奋,与你有什么关系?” 周廷昱摸了摸鼻子,好吧,母妃这是典型的有了儿媳妇就不要儿子了。 他眸中含笑的看着场中还拿着弓箭的人儿,笑容浓郁,瞳孔里满满都是那个身影。 这就是他心悦的人,她是如此耀眼,他为她骄傲! “陛下,既然今天大家都是来看舒大小姐挑战全科目的,不如就先让她先考核如何?也省得吊大家的胃口。”婉皇贵妃笑盈盈的跟承德帝提议。 承德帝想了想,一口就同意了。 君王有命,就开始了舒嫣华单独的考核,场中就只剩下的舒嫣华一个人。 “陛下,接下来的六艺还有御、乐、书、数,臣妾想着,既然舒大小姐已经考核了射,她也活动开了手脚,不如下一科就考‘御’如何? 驾驭马车就免了,改为骑马可好?只是改成了骑马难度又不够驾驭马车本身的大,为了以示公平,臣妾私以为,还要添上一点点难度才是,不如就在骑马的过程中,以五箭中三鸽为优可好? 刚刚舒大小姐的射技很好,想来这样的难度对她来说并不难,而且既然是挑战全优,难度有所增加也是理所应当,陛下以为呢?” 婉皇贵妃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却让周廷昱都眸色一冷。 这人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未完待续。) 第408章 为难到底 静立着射箭靶子和骑着马射鸽子,是两回事,最歹毒的还是只给华儿五支箭,却要她中三鸽子才能算是优。 众所周知,只要有任何一科没有优,全优的挑战就失败了,婉皇贵妃这是要断华儿的后路。 还不如驾驭马车来得简单。 这次静妃没有发作,而是第一时间看向儿子,等着儿子跟她说,这点难度同样难不倒华娘。 可看到儿子的神情,静妃心一沉,倏地就看向婉皇贵妃,明明白白的从她眼中看到了不屑和挑衅。 婉皇贵妃心下得意一笑,早就看静妃母子不顺眼很久了,先前还不给她面子,如今她就要静妃心尖子疼宠的儿媳妇丢脸! 本来挑战全优,为了公平,同样也是为了考验有资格得到陛下亲封县主,来观礼的夫人们有权可以在先生公布的考核上增加难度,婉皇贵妃这番话说出来,就是崔先生都不得拒绝。 所以,舒嫣华的‘御’科就这样被定下来了。 静妃眸色森冷,脸上的笑容收敛了,直直的看着婉皇贵妃,渐渐看得皇贵妃脸上的笑颜僵了僵,不敢再与静妃对视。 周廷昱担忧的看着舒嫣华,见她微微蹙了蹙眉,就想开口替她拒绝这个提议。 只是须臾,舒嫣华又舒展了眉头,“陛下,小女斗胆问一句,所放鸽子一共有多少只?是一起放还是分开放?” 两个问题问出口,褚相、周大儒等人脸上都带上了一抹赞赏之色,临危不乱,依然能保持冷静找到此次‘御’科考核的关键点,跟她哥哥一样,两兄妹都是聪慧之人。 承德帝也笑了,“既然皇贵妃提议让你五箭中三鸽,朕就放三次鸽子,每一次都是十只。” 刚才考核‘射’科的时候,舒嫣华曾经展示过“参连”,一矢先,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中的,既然能三矢能连续中的,向来对五箭中三鸽并不难。 人都私心,哪怕他是君王也一样,他当然是向着自己儿媳妇的,要是敢为难华娘,不说儿子不答应,回头静妃就得跟他急。 周廷昱神情也放松了,只要不是一次将鸽子放了就好,分三次放,一次射一只也能通过考核。 静妃也满意了,婉皇贵妃的笑容更是僵硬,扯着嘴角维持着表面的风度。 “谢陛下恩典。”舒嫣华手持着弓箭,抱拳给承德帝拜了一礼。 承德帝挥挥手,有侍卫退了下去,一刻钟后,就准备好了三笼鸽子。 舒嫣华骑上自己的马儿,轻轻的抚了抚马儿的鬓毛,她的背上背着箭筒,里面只要五支箭,左手拿着弓,右手拿着缰绳,骑着马来到打马球的平地,承德帝等人都在高台上,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三个侍卫分三个方向站着,舒嫣华骑着马在场中,凝神静气,预备着等第一笼鸽子放飞就射箭。 “啪啦啪啦” 第一笼的鸽子是东北方向的,舒嫣华轻轻一夹马腹,扯了扯缰绳,右手立即松开,反手从自己背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弯弓搭箭,瞄准,射! “好!”周廷昱大声叫好,第一支箭就射中了一只鸽子。 就在众人以为舒嫣华要放飞一次鸽子才射中一只鸽子的时候,就见她看都不看自己射中的第一只鸽子,快速的弯弓搭箭,骑着马儿追赶着还在空中低飞的鸽子,一箭射完,又射出第三支。 果真是参连! “好!好!好!”周廷昱激动的猛地挥了挥拳,比自己猎杀了凶禽猛兽还开心。 只是第一次放飞,三只鸽子就已经射中了! 剩下的两个侍卫有些面面相觑,他们还要继续放鸽子吗? “不是还有两笼吗?还不放?一起放!”周廷昱高声喊道。 两个侍卫依言行事,舒嫣华又一次展示了自己刚才那一手,接连疾射的两支箭再次射中了两只鸽子。 “啪啪” 周廷昱带头使劲的拍掌,就是那些夫人也纷纷赞赏的看着舒嫣华,以为她会在这次考核中失败,不想完美的完成了婉皇贵妃的要求,还五箭五中。 舒嫣华骑着马回到场中,利落的下马,上前几步,朝婉皇贵妃笑了笑,“小女不负皇贵妃厚望,谢皇贵妃的看重。” “噗嗤” 静妃相当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华娘哪里是谢过她,分明就是给她添堵来着。 婉皇贵妃想发怒吧,碍于陛下和皇后在场,又不敢,想笑着应和舒嫣华吧,又太过憋屈,把她整得十分难受,偏偏静妃看不得她舒坦,也来掺了一脚,“好孩子,你还真的要谢谢皇贵妃,要不是她的提议,你哪里能如此轻易的得到了一个优?” “是,静妃娘娘说的很是,小女谢过皇贵妃。”舒嫣华从善如流,立时就按照静妃的话照做了。 一个是处处针对你的人,一个是疼你宠你的未来婆婆,你听谁的? 舒嫣华想都不想,立即就照着静妃的话行事,至于说此举会不会得罪婉皇贵妃...... 就算她对婉皇贵妃笑脸迎人,婉皇贵妃也不会对她好上一分半分,既然如此,也就无所谓得罪不得罪,反正早就是敌人了。 注定无法讨好的人,不要浪费自己的感情,将温柔和善意留给那些对自己好的人,才是正经。 “这孩子还是这么懂礼。”承德帝满意的看着舒嫣华,下了一句评语,于是婉皇贵妃只得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憋屈。 可越是这样,婉皇贵妃就越是要跟舒嫣华过不去。 她笑着看着崔先生,悠悠的道:“崔先生,接下来是不是到‘乐’了?” 只要考核了“乐”之后,还剩下书和数,她就会提出进行“书”,先是进行了“射”和“御”,又再进行“乐”,等停下来的时候,舒嫣华必定气息不匀,心神不静,写字倘若不能凝神静气,写出来的字要得到优,那难度可就大了。 婉皇贵妃嘴角勾起的弧度隐隐带着一抹恶劣的冷意,她就不信,舒嫣华那小蹄子次次都这么好运能化险为夷!(未完待续。) 第409章 你笑什么? 崔先生皱了皱眉,先前被婉皇贵妃抢先一通,越过她就直接定下“御”科的考核内容,现在又来指定考核顺序,以为女学是她的一言堂吗? 就算要提高考核的难度,也不能如此视她们这些女先生为无物。 舒嫣华轻笑一声,在崔先生出言拒绝之前,抢先说话,“都说皇贵妃最是疼爱后辈,如今看来果真如此,皇贵妃娘娘真是厉害,连小女想要接下来考核‘乐’都知道。” 知道别人肚子里心思的是什么? ——是蛔虫。 脑筋子转得快的,一下子就听出了舒嫣华言外骂人的话,至于听不出的,只能感叹舒嫣华真是好脾性,明明皇贵妃是在为难她,偏偏她还大度的感激皇贵妃。 婉皇贵妃笑笑,“来往宫里的命妇谁不知道本宫最是慈祥,对你们这些后辈自然更是疼爱了。” “哈哈哈哈.......” 静妃突然抱着肚子大笑,笑得眼角都沁出了泪珠子,德妃和陆昭仪也忍不住侧过头用帕子掩了掩嘴。 婉皇贵妃皱着眉,没好气的看着静妃,“你笑什么?” 她说的话哪一个字有错?值当这个死对头笑得这么夸张。 “我只是替我家华娘感到高兴而已,有皇贵妃你的爱护,她此次考核一定会顺顺利利通过的。” 静妃笑得肚子都打滚了,就没见过还有人被暗骂蛔虫而洋洋得意的,华娘这张嘴也利索,不声不响的,就给婉皇贵妃挖了一个坑,骂人半点脏字都没带,关键表面上还不能怪罪她,她这番感激的话说的可没有错。 不少听得明白的夫人们都极力忍笑,生怕被发出笑声被皇贵妃记恨,二皇子妃坐在下方干着急,想要给婆母一个提醒,又没有借口上高台去找婆母,只能暗恨的瞪了一眼舒嫣华,同时心中也有些嫌弃婆母,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羞辱了竟然还应和人家的话,脑子里都是豆腐脑吗? 承德帝皱了皱眉,皇后带着笑意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这孩子真是个懂礼的好孩子,知道感激人。” 皇后这话就是给方才舒嫣华那番话定性了,承德帝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唯独皇后的面子他是不会落的,又看一眼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婉皇贵妃,心头一叹,罢了罢了,被暗讽的人还开心着呢,他就不做这个恶人了。 到底是不想再看自己宠爱的爱妃被人暗中嘲笑,淡声吩咐道:“既然如此,现在就开始吧。” 舒嫣华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多少惹了陛下的不满意,她沉稳的福了福身,将弓箭解下,来到崔先生跟前,与她低声说了几句,崔先生点了点头。 舒嫣华走出场外,从江映蓉手中接过一个包袱,朝她笑了笑,又走回到场中。 将包袱解开结子,放在场地中央,她来刚才崔先生击鼓传花的大鼓前,伸出手抽出了两根鼓锤,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右手重重的一敲! “咚” “咚咚” “咚咚咚......” 一下,两下,三下,每每她重重的敲一下鼓面,她都转身,借着转身的空隙拿着鼓锤舞蹈着,在她敲了第三下鼓面的时候,一阵如雨珠疾速敲打屋瓦的古筝声响了起来,与混厚的鼓声混合响应在一起。 急速的鼓声,同样急速的古筝声,两者混合在一起,苍劲宏厚又带着一丝紧张肃穆,就好似战前的擂鼓准备一般,在场众人竟然感受到一股肃然。 舒嫣华起舞的节奏快,力度大,手舞足蹈的,焕发出昂扬的斗志,看得不少人都有一种热血沸腾之感,周廷昱看着场中那个舞蹈着的女子,双眼亮得犹如看到了一个绝世美人。 就是一直淡然的看着这一切的周大儒也端正了身子,认真的看着场中的舞蹈,听着鼓乐,由着一股热血在心中回荡。 接着疾速的鼓乐一转,舒嫣华停下了捶鼓的动作,古筝也轻缓了许多,舒嫣华拿着鼓锤,舞蹈着,舒展着自己的身姿,脚下不停,很快就来到了她刚才放包袱的地方,一个弯腰,鼓锤放在地上,包袱里的东西也到了她的手中。 左手拿着一面小盾牌,右手拿着一把小型的利剑,在她拿到手的那一刻,琴音突变。 快! 很快! 非常快! 与一开始的急速的鼓乐不同,如今的琴音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勇气,更带着一种你死我活的惨烈,周廷昱、吴国公等军中悍将全都站了起身,看着舒嫣华挥舞着利剑,每一次挥剑都带着狠绝,那是“我退一步,我面前之土地就失一寸,我为之守护的家园就会残破不堪,所以我不能退,死也不能退”的狠绝。 就是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人,都能从舞蹈和鼓乐中感受到战场的残酷,更感受到了一种使命的诞生——我之家园,我来守护! 当琴音停下来的时候,舒嫣华恰好收了最后一个舞蹈动作,左手持盾,右手持剑,单膝跪下,胸口剧烈的喘息着,可她的声音依然很稳,朝承德帝行了一个军士礼, “惟愿我大夏军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陛下圣明之名威震四海,震慑四夷,扬我大夏威严,天下海晏河清!” 承德帝也站了起来,放声大笑,“好!好!好!此曲此舞蹈都很好!好一首《将军令》!好一曲破阵舞!好一个扬我大夏威严,天下海晏河清!” 所有人齐齐跪拜在地,就是皇后娘娘也隆重叩拜。 “惟愿我大夏军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陛下圣明之名威震四海,震慑四夷,扬我大夏威严,天下海晏河清!” 所有人齐声高喝,似周廷昱和吴国公这种行伍之人脸上带着狂热,就是褚相这等文臣也激动哆嗦,就连那些女眷们都带着认同感。 有陛下在,他们大夏稳如泰山! “平身!”承德帝意气风发的吩咐道。 “谢陛下。” 当众人回位的时候,承德帝笑着看向了传出琴音的方向,“容景,还不出来?” 舒鸿煊抱着琴,走到妹妹身边,朝承德帝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未完待续。) 第410章 您谬赞了 承德帝用手点了点舒鸿煊,摇头失笑,“你呀你......” 知道他爱妹心切,特意来为华娘伴奏,也就没有多说其他。 “容景,来你老师这里吧,随朕一起看华娘接下来的考核。”承德帝笑着朝他招手。 舒鸿煊含笑看了一眼妹妹,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相信妹妹。 将古筝递给侍卫,来到周大儒身后站着,聚精会神的看着妹妹接下来的考核。 舒嫣华脸色绯红,将盾牌和利剑放回包袱里,不等婉皇贵妃出声,自己先开口,“陛下,小女接下来想要考核‘书’。” 她知道婉皇贵妃的目的,只是皇贵妃要失望了,想要她心神不静,从而写字不稳,不是不行,但至少不会是因为眼前这种情况。 从地府里回来,她的心境比大多数人都要稳,她从回来到如今,寒暑不缀,每天都会在书房里练字,其他的她还不敢打包票,书法这一项,她肯定不会让哥哥失望。 既然是舒嫣华自己提出来的,承德帝没有不准的道理,舒嫣华回到自己的书案后,借着磨墨的时间,将气息调好了。 她将一张澄心纸铺在书案上,一手拿着一支狼毫,沾了墨,在纸上挥洒如墨。 “咦,这是双手写字?”周大儒轻咦一声,惊讶的看着那个在写字的小姑娘。 “容景,华娘竟然有这样的本事?”承德帝也好奇的问道,“那你呢?” 舒鸿煊也有些讶然的看着妹妹,摇摇头,“陛下,容景不会双手字,华娘每天练字的时间比我长多了,她的字,便是容景也自愧弗如。不过她会双手字这事,我也是刚刚得知。” 一刻钟之后,一篇《小雅*无羊》就跃然于纸上,舒嫣华搁笔,朝崔先生道:“先生,学生好了。” 崔先生早就忍不住来到她身边观看书案上的笔墨了,还没有等她看完,在承德帝身边的周大儒也在舒嫣华搁笔的那一刻就走下高台了。 崔先生看完笔墨,想要拿起来,旁边传来一声低喝:“别动!” 吓得崔先生的手就这样停顿在半空中,顺着声音的来源就看到了周大儒,他正见猎心喜的看着笔墨,一见到崔先生想要触碰,就呵斥住了。 “好!好一手颜柳合体!不仅正气大阔,还有一种细腻圆润,这已经不仅仅是颜柳的字体了,而是带上了自己的感悟,成了一种全新的字体!” 周大儒倍感赞赏的看着这份笔墨,笑着对舒嫣华道:“你这孩子真是让老夫都惊讶了。” 舒嫣华谦虚的笑了笑,“您谬赞了。” 周大儒不赞同的摇摇头,“老夫一向有话说话,这手字的确值当这样的赞誉。” 舒嫣华嘴角挂着一抹微笑,没有辩驳周大儒的话。 上辈子四岁之时,她就被哥哥绑着沙袋来习字,到她死的那一年,她习字已有十五春冬之久,当时对颜柳字体研究早已有心得,这辈子回来之初,她的字曾被哥哥批评为“带有戾气,失了颜柳的正气”,这些年来经历了很多,特别是有周廷昱这个总是润物细无声的疼宠她的人,她的字逐渐带上了自己的感悟,慢慢就成了眼前的模样,也就是成了周大儒口中的“全新的字体”。 因为周大儒的评价,惹得承德帝和褚相等人都纷纷来到他身边,观看这副笔墨,同样的,得到了他们一致的赞赏。 最令他们慨叹的,是这副笔墨还是双手字写出来的,只凭这点,也足以当得起“优”了。 接下来的“数”和“棋”,舒嫣华都毫无意外的得到了优,在女学里,她的数是学得最好的,多得哥哥的教导。 到目前为止,四书五经、礼、乐、射、御、书、数、棋,都得了“优”,如今就只剩下琴和画,只要这两科考了优,大夏因女学而册封的县主,将会出现第三个。 在场的人纷纷提起了心,都想看看舒嫣华最后会做到何种地步。 舒嫣华选择先画画,最后一科才是考核琴。 当她待笔墨干了之后,一手提起一幅画,微笑着对皇后和静妃道:“皇后娘娘,静妃娘娘,小女不才,作了两幅画,想要献给您们。” 就见她一手提着的一幅画是一幅开得空谷凌霜的兰花,另一幅画则是一幅仕女图。 眼神锐利的人,不少纷纷倒抽一口凉气,那仕女图上面的仕女,容貌赫然就是皇后娘娘,那仕女脸上带着的那抹浅笑,淡雅如兰又心神怡人,活脱脱就是皇后娘娘的神态。 “娘娘,我都嫉妒您了,怎么我儿媳妇就没有画一幅我的仕女图给我呢?”静妃酸溜溜的说道,只是与她嘴里醋味十足的话相比,脸上的笑容倒是真切。 皇后娘娘好笑的看了静妃一眼,“你的儿媳妇,你想要她给你画多少幅仕女图不行?要是不喜欢的话,那副兰花图也一并给本宫吧,正好两幅画也能合在一起,变成仕女赏花图。” 静妃这下不答应了,“娘娘,您就忍心看着臣妾连华娘一个礼物都得不到?” 皇后娘娘煞有其事的颔首,“忍心。” 静妃傻眼了一下,而后撒娇似的耍赖,“不管,那幅兰花图是臣妾的。” 因为仕女图将皇后娘娘的神态描画得非常神似,两幅画还能合起来算作一幅画,分开来看也毫不影响,能当成是两幅画,自然也是得了优。 其实舒嫣华也是偷了一个巧,无论是吴国公,还是婉皇贵妃,几次三番都刁难她,明显是来者不善,很显然是不想她顺利通过考核。 先前几次刁难都不成功,她们一定会想办法在最后两科考核里诸多挑剔,她偷巧画了一幅皇后娘娘的仕女图,料想她们也没有胆量对这幅画作极尽可能的贬低。 哪怕这幅画中仕女只与皇后有三分神似,也无人敢对这幅画挑剔,又不是嫌命长,挑剔这幅画就是挑剔皇后娘娘,更不用说这幅画中仕女将皇后娘娘的神态活灵活现的表现出来。 只剩下最后一科了,当舒嫣华素手轻弹春雷琴上的琴弦,清越的音调出现,朱唇亲启,悦耳的词调也随着琴音出现。 “明月几时有......” (未完待续。) 第411章 合着你们是有备而来呀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舒嫣华看着周廷昱,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对着他唱完了最后一句诗词,看着他坚毅又俊秀的容颜,他的眸光只看着她,他的笑容只为她绽放,心之所至,又对着他唱了那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周廷昱痴了,痴痴的看着他心心念念、无时无刻都想念的姑娘,看着她羞赫在众人面前毫不避讳的对他表达了自己的思念,表达了自己的感情。 没有人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控制住自己不要冲下高台,不要在人前用尽全力的抱着她。 他多想将她揽入怀中,多想尽情的释放自己对她的爱意,可他不能,因为人太多,还是在考核的途中,他不能这样毁了她的考核。 此时此刻,周廷昱从来没有这么恨时间过得如此慢,距离八月初八,还有整整四个多月的时间。 一日一日的,对他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备受煎熬。 静妃也微微有些讶异的看着华娘,实在想不到她竟然会这么胆大的,对着儿子倾诉衷情,不过很快,她脸上就露出了笑容,那笑容里带着欣慰、慨叹、高兴,种种情绪不一。 儿子对华娘用情之深,她一直都看在眼里,华娘是个好孩子,她也很喜欢她,可她有时候又难免有些遗憾——她并不知道华娘多爱儿子,是否跟儿子爱她的程度一样。 她知道女子应当矜持,在人前都不能过于豪迈,也就无法看出华娘对儿子的心意,如今她知道了,一个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对着自己未来夫君倾诉衷情的,这份心意又怎会比儿子对她的差? 不过...... “华娘,这首词调,是你所作?所名为何?”周大儒问出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这首词调,周大儒以他这么多年的学识保证,此前从未听到过。 “此词名为《水调歌头》,是哥哥交给小女的词,至于旋律调子才是小女所作。”舒嫣华老实的道。 周大儒又将目光投向自己最喜欢的小弟子,“这是你新作的词?” 舒鸿煊坚定的、毫不犹豫的摇头,“老师,这首词并不是容景所作,容景曾有幸,在九江河边垂钓的时候,遇上一个老翁,听他念出了这首词。 细念之下,惊为大作,适巧华娘要参加考核,容景就候着脸皮将这首词拿来给华娘用了,让她作出旋律调子配以琴音唱念。” 这首词在他的世界中闻名天下,他自问是没有能力作出这样的词,自然不会厚着脸皮据为己有,他擅长的,只是策论这种务实的文章。 为了妹妹这次考核,他想了想才将这首词拿出来的,他知道,只要这首词出现在这个世间,根本不会有人贬低它。 他将这首词交给了妹妹,让妹妹尝试着做出适合这首词的旋律调子,一直等到跟他听过这首词的歌唱一样的旋律,他才让妹妹将旋律调子记下来。 但很可惜,他不能将这首词的真正主人公布于众,如果他说这首词是苏东坡所作,他家老师定能将大夏翻过来,只为找到苏东坡,与他探讨诗词。 文人都有点痴,特别是他家老师。 苏东坡肯定是找不到的,到时候他又要花费一番口舌来将这个话圆过去,索性一开始他就不说大文豪的姓名了,只能以“老翁”代替,舒鸿煊在心底默默道了一个歉,不能让这首词的主人出现在这个世间,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果然,周大儒有些遗憾,又不甘心的问:“那个老翁没说自己是怎样称呼吗?” 舒鸿煊也惋惜的道:“没有,当时容景只是在享受着垂钓的清闲,只记得旁边不远处坐着的是一个老翁,听到那首词之后,容景就沉浸在其中。等容景从词中的意境清醒过来想找那个老翁得时候,老翁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那你可还记得老翁的样子?可否画作出来?”周大儒还不死心,既然不知道姓名,那知道样子也能有一个方向可以找人。 舒鸿煊心里庆幸自己没有将苏东坡的名字说出来,否则他家老师定会不找到此人誓不罢休。 他面上的遗憾之色更重,“容景也后悔呢,并没有跟那老翁说过话,也就没有记住老翁的样子。” 周大儒惋惜至极,“未能与可以做出这样词调的人把酒畅谈,实乃人生一大憾事。既然找不到这个老翁,那为师就把这首词摘录到《雅兰集》里头,署名为老翁,只希望这首词的主人知道之后,能现身来找我,好为这首词更正作词人的姓名。” 《雅兰集》是周大儒记录自己诗词的诗集,备受学子们喜爱,他将《水调歌头》摘录在诗集里,也是希望这首词能广泛传播,引出原主人。 周大儒摇头叹了叹,末了转头对着承德帝直接道:“陛下,虽说这首词是不知名的老翁做作,不过这首词的调子是华娘自己作的,而且‘琴’这一科,本来考核的就只是弹琴的技巧以及情感而已,华娘现在不仅是自弹自唱,还引人入神,除优以外,没有别的评定了。” 承德帝颔首认同,轻拍了一下手,一直侍立在侧的蔡三得从袖子里拿出一道圣旨,打开唱念道:“奉圣人喻:广平候之女舒氏嫣华,聪慧敏达,秀外慧中,于熙平三十五年四月二十五日进行的太学院女学考核中,全优通过,遵太祖律令,册封舒氏嫣华为嘉惠县主,赐五凤展翅首饰全套,钦此。” 蔡三得才念完圣旨,皇后身边的宫女就捧着一个打开的匣子走出来,里面赫然就是五凤展翅首饰。 很多人:“......” 陛下,皇后娘娘,合着你们是有备而来呀,圣旨和首饰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 (未完待续。) 第412章 你个废物! 舒嫣华接了圣旨和首饰匣子,谢了皇恩,就被静妃招手叫唤,“好孩子,快上来让母妃好好瞧瞧。” 知道五皇子给舒嫣华下那份聘礼的人,心中都感慨万千,这还没有过门呢,母妃就叫上了,日后要是五皇子妃有了身孕,按照静妃和五皇子两人的脾性,还不得将皇子妃宠到天上去? 舒嫣华依言上了高台,一边听着静妃问她这段日子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一边盯着周廷昱两道炽热的视线,强忍着脸上发烫的温度,集中精神回答静妃的话。 等静妃停下来的时候,承德帝恰到好处的出声,“日头不早了,女学里还有其他学生们的考核没有进行,梓童,我们先摆驾回宫,让剩下的小姑娘们进行考核吧。” 皇后自然应允,摆驾之前,笑着嘱咐舒嫣华,如果无聊了,可以递牌子进宫陪陪她和静妃。 ...... 在女学进行考核的时候,二皇子也在府中听着属下汇报。 “你说你手下之人已经被人连着端了三个窝点?”二皇子脸色阴沉无比,眉宇之间满是风雨欲来,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森冷的气势,硬生生的让跪在地下回禀的人,在四月回春的季节里硬生生的冒出了冷汗,湿了脊背。 “回殿下,是的。”堂下之人涩声的回答。 “啪嗒” 镇纸从堂下之人的额头上带着一抹血丝滚落在地,那人面对呼啸而来的镇纸不敢躲避,生生的让镇纸砸破了头,就算如此,他跪着的姿势依然稳稳当当的。 二皇子倏地站起身,双手撑着书案,俯着身子,面色扭曲的看着那人,从牙缝里吐出话,“是的?是什么?你这个没用的窝囊废!我将暗部交给你,你就是这样管理的?还连着被人端了三个窝点?你这么没用,留着你做什么?” 那人脑门上冒出细细麻麻的汗珠,流经额头伤口之时,扯得痛得厉害,血丝也顺着脸颊滑落,可他一无所觉一样,只是更加将自己的头压得更低,脊背弯的更低,整个人透着一股卑微, “殿下,是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对方动作迅猛,事后属下分析应当是同时行动的,那临近的三个点都没有察觉异常,才被一窝端了。 属下察觉不对,已经第一时间让暗部的人再次化整为零,分散隐藏了,属下保证,对方不会再有机会追查到暗部的人。” 然而这并没有让二皇子的怒火消散半分,胸中那股怒火越烧越旺,看着那人的目光几欲噬人,“你知道本殿下是多么艰难才将暗部养起来吗?你知道本殿下养这支暗部,花费了多少心血和精力吗? 如今到了你嘴里,轻轻巧巧的,就少了三个窝点的人! 你以为本殿下的暗部是萝卜吗?毫不值钱?你这个窝囊废!废物!就是养一头猪,都比你聪明! 竟然能让人同一时间将三个窝点的暗部都给端了,办事不力?你脑子里装的是水吗?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对方能将三个窝点都查清楚,花费的时间肯定不短,这样你都没察觉,你说,本殿下要你何用?留着你等下次来给我汇报暗部所有人被一窝端了吗?” 那人讷讷不敢言,只是后背的汗流的更欢快了。 半响之后,粗喘如牛的呼吸声才渐渐消失,二皇子终于强压住了怒气,冷声问道:“剩下的人你确定已经隐藏好身影了?” 那人连忙回答:“回殿下,属下保证,剩下的人全都分散藏好了,绝对不会再被人追查到。” “最好是你说的那样,否则你一族的命都不够赔。”二皇子森冷的看着他,话语里带着冬雪的寒冷。 “那三个被端了的窝点,人是死了还是被带走了?”二皇子沉声问道。 “属下事后去那里看过,只可惜痕迹被抹得干干净净,一点都追查不到究竟是来者何人说,附近都没有暗部之人的尸体,应当是对方活擒带走了。”那人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被人带走了......”二皇子沉吟片刻,“那些人的口怎样?” 那人肯定的回答:“殿下请放心,就算对方将那些人活擒也没用,他们的嘴很硬,不会从暗部之人嘴里得到一个字的消息。” 暗部虽然只有三千多人,可每一个都经受过酷刑的训练,真有被抓住的一天,遇到了自己无法承受的酷刑,就会自尽,绝不会供出一个字的消息。 “你们究竟哪里露出了马脚,让人找上门来?是你们谁在外面无意中得罪了人,所以才会被顺藤摸瓜追查到?”二皇子皱着眉,不解的问道。 听到二皇子的问话,那人的汗珠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发的多了,汗水的流失让他的嘴唇都干裂发白,浑身都哆嗦了一下,嘴唇皮子颤抖着回答:“应...应该是...我们采买粮食的时候露出了马脚。” “嘭” 二皇子气得将书案上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硕台里的墨汁撒翻在他身上也顾不得了,两步就走出来,用尽全身的力道恨恨的踹向那人的肩膀,直接就将人踹飞出去,“嘭”的一声几撞上了门,发出一声巨响,那人趴在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二皇子就追了上去,狠狠的继续踹在他身上。 那人只能双手护着头,蜷缩成一团让二皇子撒气。 二皇子一边踹,一边咒骂:“你个废物!这么重要的消息,你竟然到现在才说!是不是我不问,你就当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轻重缓急你都分不清了吗?这种天大的消息,你还拖到现在才来告诉我,你是不是故意的?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直到自己都踹累了,二皇子才停下来,那人嘴角溢血,好似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不会动弹半分了,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才能看出他还活着。 二皇子脸色铁青,细看的话,还能从他眸底发现一丝恐慌,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还不从头到尾将事情说一遍?” (未完待续。) 第413章 就她了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14章 我今天五更了耶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15章 不对劲!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16章 你看我像蠢的人吗?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17章 想死不要拉着我们呀!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18章 我没事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19章 她说的话,太多了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20章 是与不是,有区别吗?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21章 会咬人的狗,从来都不叫【又五更,快表扬我】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22章 出手只为救父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23章 给我将老鼠揪出来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24章 笑到最后的,才是王道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25章 被吃得死死的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26章 谁都不蠢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27章 果真是朕太过仁慈了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28章 你焉敢放肆!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29章 应你就是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30章 您才是最好命的女人呢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31章 一个手掌五个手指各有长短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32章 为你取字蓁蓁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33章 呆子!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34章 能要点脸吗?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35章 盛景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36章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37章 他快崩溃了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38章 哥哥送你出门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39章 愿与华娘结百年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40章 哎,这就来!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41章 今晚过后就是大男人了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442章 洞房花烛夜,新手上路时 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齐齐低头,喝了几口瓢里酒,接着又交换了各自手中的半瓢,而后将瓢里的酒一饮而尽。 舒嫣华将手中的半瓢向上放在桌子上,周廷昱将自己的半瓢开口向下倒过来放在桌子上,这样做是取阴阳和顺之意。 “请新人结发。”全福太太又笑着说道。 舒嫣华接过全福太太手里递过来一把绑有红色绸缎的龙凤剪刀,周廷昱背转过身,舒嫣华拿起他的青丝,轻轻剪下了一簇。 舒嫣华轻声道:“好啦。” 周廷昱回转过身,从舒嫣华手里接过龙凤剪刀,从喜娘特意留出来的一处蓬松青丝里拉了拉,将一簇青丝拉了出来,拿着剪刀剪下了这簇青丝。 这个时候,全福太太在旁边唱赞道:“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问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舒嫣华接过周廷昱手中的青丝,把彼此的头发放在一起打了一个结,放进一个绑有同心结的荷包里。再把这个荷包放进破成两半的小小的葫芦里,再用红丝绳将葫芦绑得紧紧的,末了还打了一个同心结。 全福太太又唱道:“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 到这一步,整个仪式终于做完了,周廷昱也牵着舒嫣华来到拔步床上坐下,转过身向周围的女眷们抱拳一拜,“嫂嫂,后殿之中还有很多客人,烦请你帮衬着弟弟,招呼一下可好?”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太子妃将其他人带出去了,他怕这么多人在这里,华儿会不自在。 太子妃笑着看了舒嫣华一眼,招呼着其他人,“走吧,我们也去席上。” 太子妃出了声,自然没有人敢反对,等到新房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周廷昱温柔的看着舒嫣华,轻轻抚了抚她的脸,赞叹道:“华儿,你今日很美。” 舒嫣华蹭了蹭他宽厚的大掌,一股亲昵之情油然而生。 周廷昱立即就感受到了舒嫣华头顶上那顶凤冠的重量,他伸出手,小心的将凤冠拿下,耳边听到一阵如释重负的喟叹声。 他笑了笑,将凤冠放在梳妆桌子上,回到舒嫣华身边,伸出手轻轻给她揉了揉脑袋,舒嫣华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像一只小猫般顶了顶周廷昱的大掌。 揉了好一会儿,舒嫣华睁开了眼睛,微微侧过头,抓起周廷昱的大掌,轻声道:“你还要出去待客呢,让客人们等太久不好。” 周廷昱也知道今日来的客人太多,绝大部分还是身份贵重的,不能怠慢,不舍的再次抚了抚她的脸,叮嘱她:“肚子饿,就吩咐葡萄和樱桃两人给你准备膳食,她们两个对皇子府并不陌生,如果吃饱了,想要洗漱,让葡萄带你去白玉池子那里。” 皇子府规格很大,周廷昱住的是正殿,有五进,前面两进是接待外客用的,后面第三进开始就是他和舒嫣华居住的内院,第五进就是他们平日里休憩的地方,内书房和内室都在这一层,占地极大,周廷昱还让人给挖了一个白玉池子,方便舒嫣华沐浴。 舒嫣华柔顺点头,同样也嘱咐他:“不要喝太多酒,实在应付不来,就装醉让褚公子替你喝。” 可怜的褚天逸,好事没捞着,苦差事总是有他的份儿。 周廷昱丝毫没有半点使唤伴读的心疼,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去外面敬几杯就进来,你不用担心。” 等到周廷昱出门,舒嫣华扬声吩咐葡萄给她上膳食,用过之后,在白玉池子里泡了一个花瓣澡,换上了一身素雅的寝衣回到了内室。 刚一回来,就见到周廷昱脸颊泛红做在那里喝茶,她诧异的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廷昱笑嘻嘻的:“为夫这不是听娘子的吩咐,装醉躲回来了吗?” 舒嫣华噗嗤一声笑,走到周廷昱身边坐下,问道:“用过晚膳了吗?” “刚刚才让她们将桌子上的碗碟给撤了下去。”周廷昱早在舒嫣华去泡澡的时候,就已经回来用晚膳了。 舒嫣华用手掩了掩鼻子,“一股子的酒臭味。” 周廷昱低头嗅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的确是一股很浓郁的酒味,站起身道:“我去沐浴一番。” 说罢龙行虎步就要往白玉池子方向而去,舒嫣华连忙出声叫住了他,“等等,池子里的水还没有换呢,等我叫人去换了你再去沐浴。” 周廷昱摆摆手,朝她眨了眨眼,一脸暧昧的道:“我就喜欢用你洗过的水,那水肯定是香的。” 话落,又大步而去。 留下舒嫣华着实是愣了愣,刚刚这人是在调戏她吗? “噗嗤” 舒嫣华忍不住,笑出了声。 等到周廷昱一身水汽的走出来,就见到舒嫣华半倚在床上,手上拿着一本杂书在看,身上盖着大红绣鸳鸯的丝绸被子,大大的龙凤火烛的灯芯跳跃着,昏黄的光芒照在她脸上,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看得周廷昱心中一阵火热。 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呢。 察觉到动静,舒嫣华放下了书,抬起头看到周廷昱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笑着催促道:“呆子,看什么呢?还不快来就寝?” 舒嫣华的脸也红了红。 周廷昱憨笑着摸了摸脑袋,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好,这就来。” 周廷昱来到床边,将帐子放下,摸索上了床,将人搂在怀里,压抑不住自己的冲动,印上了他日思夜想的朱唇。 手上也没有闲着,笨拙的、带着一点急色的将舒嫣华身上的寝衣褪了下来,当带着茧子的手从雪白脖颈轻轻顺着往下划过的时候,舒嫣华微微打了一个轻颤,一股电流从大掌传到了她的心中。 当大掌抚上了那团丰盈的时候,舒嫣华嘤咛出声,周廷昱低吼一声,再也忍不住将人压在身下。 很快,床脚踏上就多出了几件周廷昱的寝衣,然而...... “啊!痛!”舒嫣华痛呼一声,紧跟着周廷昱有些懊悔的声音响起。 “明明是这里的呀,怎么不对?” 尝试了好一会儿,还是不得入其门,终于,舒嫣华看不过眼出声了。 “我来教你吧?” 第443章 我喜欢你这样... 周廷昱的心情是崩溃的,原本想在舒嫣华面前一展雄风,结果不要说雄风了,如果现在有缝隙,他都想钻进去。 同时他更想将褚天逸抓出来暴打一顿! 说什么听他的就对了,说什么自己身经百战,教的方法一定是对的...... 结果呢? 周廷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变幻不定,低头看着舒嫣华眸子里掩藏不住的笑意,还有嘴角怎么崩也崩不紧的弧度,有心想装醉,晕过去一了百了,等明天再去看看春宫图来学习一下接着实践,转念又想到今日太子大哥说的那句过了今晚就是大男人的话,要是今晚装晕过去,不就还是个大男孩? 而且感受到自己蓬勃的欲望,也不想忍下去了。 反正华儿是自己的妻子,就算被她知道自己一窍不通也没关系,丢脸也只在华儿面前丢,他又没想着要在华儿面前呈大男子汉的威风,他们家小事是华儿做主,大事是两人一起做主,这种小事,就听华儿......就行了吧? 最后的最后,周廷昱屈服在自己的欲望之下,当然,在舒嫣华手把手抓着他的手教他找入口的时候,他心中暗暗发誓,等到新婚日子过了,他一定要好好操练一下褚天逸,竟然让他在华儿面前丢脸! 可怜的褚天逸还在尽职尽责的代替周廷昱敬酒,想不到自己已经被周廷昱暗暗记了一笔狠的,这个伴读的人生怎一个惨字了得? “咳咳......成婚前,没看过春宫图吗?”舒嫣华也是第一次主动做这种事,强忍着羞涩,脸颊泛红的抓着周廷昱的手,一边牵引着他,一边亲声在他耳边问道。 “看过了......”周廷昱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答,总觉得回答这个问题会让自己在华儿面前更丢脸,“春宫图不就是一个男的压在一个女的身上吗?还能怎样?” 舒嫣华闻言,了然了。 本朝皇子到了岁数,就会有司寝宫女教导人事,周廷昱拒绝了司寝宫女,是个毫无经验的菜鸟。 既然不想让司寝宫女教导,那就只能自己看春宫图来学习,这种事又不能向其他人请教,比如要是请教他太子大哥,一定会被笑话的,而且这事还能让太子大哥笑足十几年,这种事周廷昱才不会干。 于是他就将这个难题交给伴读褚天逸了,身为伴读,谅他也不敢将这种事到处说出去。 褚天逸当时拍着胸脯说交给他就好,鉴于这个伴读从来没有让他失望,周廷昱就放心的将此事交给他。 过了两天,褚天逸抱着一堆画卷偷偷摸摸的来找他,说是已经把事情办好了。 然后两个愣头青就鬼鬼祟祟的在书房里看起了春宫图。 褚天逸出身簪缨世族,鉴赏的能力是尽有的,找到的春宫图很唯美,然而春宫图一旦成了唯美...... 就是说人物和取景上都下足了功夫,可是真正内里的东西......是没有的。 所以周廷昱看到的就是春宫图全都是一个男人压着一个女人,两人身上还穿着衣裳,十几幅画都只有这同一个动作,除了男女表情上能让人看得热血沸腾之外,他根本不能从里面学到什么。 当时周廷昱一边面红耳赤的看着春宫图,一边有些狐疑的问褚天逸,这些图就是教人洞房用的? 褚天逸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他拍着胸脯,一脸“就是这样的,你要相信我”的表情,很肯定的说:“我可是有经验的,就是这样的,殿下你放心就是。” 放心就是?放心个屁! 周廷昱咬牙彻齿,他要还不知道褚天逸装大蒜,他名字就倒过来写! 周廷昱到这时哪还不明白褚天逸也是个菜鸟,什么有经验?尽是屁话!也对,他的未婚妻子乃是他堂姐惠安郡主周嫦曦,谅他也没有胆量敢背着堂姐去鬼混,那小子当初心中肯定是偷偷在心里嘲笑过他,等着吧,等到他和堂姐成婚,他不笑回去,他就不姓周! 舒嫣华一眼就看出了周廷昱极力掩藏的困窘,她神色柔和了下来,突然就放开了抓着他的手,双手揽着他的脖子,微微抬起自己的身子,在他耳边柔情的说道:“我很喜欢你这样子呢,你全身心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我喜欢极了,也欢喜极了。” 周廷昱忍不住用力回抱了她,舒嫣华轻轻擒住他的薄唇,舔了舔,又撬开了唇齿,与里面的灵蛇共舞。 周廷昱是个很聪明的人,学东西特别快,只是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将要领学会了,开始从步步败退,到开始反击,接着是步步进攻,继而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舒嫣华被他吻得浑身似成了水一般,只能倚靠着他双臂的力量靠在他身上。 周廷昱已经学会了举一反三,如今他也不着急着要直取我军胜利了,而是步步为营,慢慢将敌军包围,让敌军迷惑了心神,好不抵抗之力的时候,再大举进攻! 食色性也,欲望是人性的本能,这是世间男女都无法拒绝的。 哪怕周廷昱是毫无经验的菜鸟,架不住他无师自通,舒嫣华只是开了个头,他就反客为主了,到了最后,舒嫣华已经迷迷糊糊的,早就忘记了要教他找入口的事。 周廷昱强忍着自己的强大,一点一点的将身下人儿的身子每一寸地方都摸索清楚,从头到尾,不用舒嫣华教导,自己也找到了入口。 他带着满眼的好奇和升腾的欲望,先是用手去接近,去拨弄,自己还观察舒嫣华的反应,当发现敏感点的时候,暗暗记下,等到将山谷摸索清楚之后,想到自己刚才将华儿吻得眼神迷离,心中一动,对着山谷伸出了灵蛇。 “嘤咛......” 当听到这声嘤咛的时候,周廷昱就明白自己以后怎样才能让华儿更舒爽了,片刻之后,再也忍不住,扶着自己的粗壮,找准了门口,温柔的、慢慢的进去。 “啊......痛......” 这回找准了地方,舒嫣华痛呼得眼角都沁出了泪水,吓得周廷昱赶紧停下动作,温柔的舔去她的泪水,等到她适应之后,才开始征伐。 明亮的火烛跳跃着,无声的看着两个新婚夫妻水乳交融。 第444章 我先去冷静冷静 一大清早,门外齐妈妈等人就聚齐了,俯身侧耳细听门里的动静,片刻后直起身,朝身后一众丫环摇摇头。 葡萄心中有些不以为意,这是五皇子府,府中规格都是按照亲王的规格建的,主子居住的屋子是整整一进的院子,哪能在门外就能听到主子屋子里的动静? 齐妈妈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日头,望向葡萄,低声问道:“是否将皇子妃和殿下叫起?” 齐妈妈等这些从广平侯府跟着舒嫣华陪嫁过来的人,对皇子府并不熟悉,只是秦妈妈陪着嫁妆过来安床,听王府长史说过,在皇子府有不懂的都可以问葡萄和樱桃两人。 葡萄和樱桃两人是半中途才来到舒嫣华身边的,一来就迅速得到了她的信任,此事齐妈妈和秦妈妈自然也是疑惑过的,不过后来见到葡萄和樱桃两人的确能干又忠心,对她们就渐渐放下了戒心。 如今再听王府长史的话,也能隐约猜测出两人的身份——应当是五殿下放在小姐身边的人。 所以这种时候,齐妈妈就问起葡萄的意见了。 今日五殿下要带着小姐去宫里给陛下和皇后娘娘等人请安,还要去庙见,只有等庙见完,宗人府的府正在谱牒上写上舒嫣华的名字,才真真正正算是五皇子妃。 这么重要的日子,总不好起迟了,可是又不知道殿下脾气如何,万一她们擅自吵醒了殿下,让殿下生气了,对小姐可不好。 葡萄看了看天色,见已经到五更天了,上前一步,轻轻扣了扣门,有些大声的说道:“殿下,该起来去拜见陛下和皇后娘娘了,您还要带着皇子妃去庙见呢。” 葡萄重复了三次,才听到一阵悦耳的铃铛声响起。 “殿下起了,我们准备好热水给殿下和皇子妃洗漱吧。”葡萄对齐妈妈说道。 齐妈妈精神一震,朝后挥了挥手,秋儿、冬儿等人迅速去准备热水和盆子、巾子等等。 内室里,周廷昱看着依然在他怀里酣睡的人儿,脸上露出一个温柔到能溺出水的笑容。 昨晚两人完成了敦伦之后,舒嫣华已经浑身柔软无力,浑身黏黏腻腻的,最后是周廷昱抱着她去了白玉池子里清洗了一遍,还没有从池子里出来,她就已经睡着了,最后身子是谁擦干的,寝衣是谁穿上的,一概不知。 周廷昱笨拙的给她穿好寝衣之后,额头都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将她轻柔的放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自己再去洗了一个澡,才轻手轻脚的回到床。 将人搂在怀里,就像拥抱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一样,那份小心翼翼,一点都看不出平日里在军营是个可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粗汉子。 轻轻抚摸着她莹白如玉的脸庞,最后停留在那抹朱唇上,情不自禁的,他俯下身在朱唇上轻轻印下了一吻。 手在纤腰上捏了捏,见他的宝贝还在熟睡,宠溺一笑,恰好这时候门被打开了,葡萄带着齐妈妈等人鱼贯而入。 “噤声!” 周廷昱低声喝道,一下子葡萄等人就不敢动了。 周廷昱小心的挪出了被窝,给华儿盖好被子,绕过床前的屏风,朝葡萄等人摆摆手,葡萄心领神会,看来皇子妃还没有起身,她指挥着人将盆子巾子放好,朝周廷昱福了福身,躬身带着人出了门。 敷一出门,齐妈妈就着急又忧心的问道:“我们出来了,谁伺候殿下和皇子妃?” 时辰已经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可就不好了。 葡萄摇摇头,示意齐妈妈不要担心,“殿下素来不用人伺候的,至于皇子妃,等殿下叫我们了,我们再进去。放心,殿下自己心中有数。如今我们让小厨房做点糕点出来,等会让殿下和皇子妃填填肚子,一会儿进宫之后可是有得忙呢。” 小厨房已经被舒嫣华带来的人接手了,所以可以放心的用膳食。 齐妈妈也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忧心,亲自去小厨房指挥厨娘做早膳。 周廷昱手脚麻利的将自己收拾好,而后用干净的巾子浸湿,给她擦了擦脸。或许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儿,手上的力度把握不好,舒嫣华难受的皱了皱眉,困顿的睁开了眼睛。 “华儿,你醒了?”周廷昱心疼的看着她,问道:“是不是我方才弄疼你了?” 舒嫣华见着他心疼的表情,微微一笑,“还好,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正,时间还早着呢,你困的话,再睡一会儿。”周廷昱看了一眼漏刻,轻声说道。 舒嫣华半撑着手起来,周廷昱连忙俯下身,毫不费力的就将她搂了起来,让她靠坐在床头上,还拿着枕头放在她身后垫着。 “不了,去拜见陛下和皇后娘娘不能误了时辰,我这就起。”舒嫣华轻声漫语的说道。 周廷昱佯装不悦的看着她,“还叫陛下和皇后娘娘?你这话要是让父皇和母后听到了,该有多伤心呀。” 舒嫣华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嗯,是父皇和母后。” 周廷昱眼睛直直的看着丁香小舌,昨夜里那种销魂的感受又浮现在他心头了,他双手撑在舒嫣华身子两侧,头一低,就吻上了那抹朱唇。 这回可不是跟先前醒来那样的蜻蜓点水,而是深入敌军交战,双方你来我往的,最后还是舒嫣华不敌强敌败退了。 等周廷昱离开的时候,舒嫣华已经气喘吁吁,脸红的好似的涂抹了胭脂水粉一样,看得周廷昱心坎里火辣滚烫,用了极大的毅力才忍住将人就地正法。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反应,苦笑一声,这回好了,大清早的要去洗个冷水澡了,否则根本不能出门。 他柔声对舒嫣华道:“华儿,你让葡萄她们进来伺候,我先去冷静冷静。” 说罢,大声吩咐葡萄等人进来,趁着能见到葡萄等人的衣裙了,一个闪身,他就去了白玉池子里用昨夜里留下来的冷水冷静冷静。 葡萄等人一进来见到的就是面红耳赤的皇子妃,和并不在内室的五殿下。 第445章 庙见 周廷昱小心的扶着舒嫣华坐上了马车,随后也跟着她坐进去,马车的小几上已经放着一个大食盒,周廷昱从里面拿出几碟子的点心,一一摆放在小几上,又从水壶里倒出了一杯茶水,递到舒嫣华的手上,柔声道: “华儿,你先喝口茶,再吃些点心,今天一大早都要见礼呢,要等到午间才可以用午膳,你得先填填肚子,不然怕你受不住。” 舒嫣华接过杯子,感受到杯子适中的温度,心中柔情万分,也笑着看着他,“你也吃,不用管我,我自己来。” 周廷昱执意不肯,拿起筷子用手在下面托着点心,防止点心屑掉到舒嫣华的衣裳上,一口一口的投喂她。 等到她摇头说吃饱了,才将剩下的点心三五几口的塞进自己的嘴里,速度之快,犹如风卷残龙,看得舒嫣华目瞪口呆。 “你平日里都是这样用膳的?”舒嫣华轻声问道。 周廷昱就着舒嫣华的杯子喝了两杯水,舒嫣华拿出帕子,温柔的给他擦了擦嘴角,他一手抓着舒嫣华的另一只手,背靠在车壁上,轻“嗯”了一声,“在军营里习惯了,吃慢点菜汁都没有,不得不这么快。” 舒嫣华咂舌不已,“难道他们都不顾你皇子的身份吗?” “进了军营哪里有什么皇子?只有军士和将领之分,这是我进军营的第一天,我们统领跟我说的。他直言不讳的告诉我,要是想要待遇好,那就努力往上爬,一日是军士,一日都要吃大锅饭,什么时候成了将领,才能独自享受饭食。” 周廷昱将自己在军营之初的事跟舒嫣华娓娓道来,“我一开始进军营的时候,想着虽然统领是这么说的,可下面的军士难道还真的敢得罪我这个五皇子吗?” 这样的语气和话语,惹得舒嫣华好奇不已,眸子里是全然的兴味,连连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进军营的第一天,我和褚天逸都饿肚子。”周廷昱想起几年前刚进军营的情景,心中依然感慨不已,那是他至今为止第二次挨饿,第一次是跟华儿一起被人掳走去往边城船上,第二次就是在虎贲军里。 “还真的敢不给你饭吃?”舒嫣华倒是诧异了,这虎贲军的统领还真是心狠,这么对待一位受宠的皇子,难道不怕被穿小鞋吗? “不,怎么会不给我饭吃,是我们抢不过别人。”周廷昱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和天逸进去军营之初,还端着架子,用饭都是斯斯文文的,结果等我们吃了两口饭菜,大盆里的肉食都没有了,在我们那诧异的短短片刻,连青菜都没有了。” “你们跟那些军士一起用大锅饭?”舒嫣华倍感兴趣的问道。 周廷昱微微颔首,“是,我们身无寸功,就是进虎贲军都是得了父皇的恩典,否则我们是没有资格直接进虎贲军的。 虎贲军里的军士,都是从全大夏各地的卫所军队里选拔出来的,在他们各自番号里都是不弱的好手,哪里会看得上我们这种公子哥儿?哪怕我是皇子殿下也一样,他们素来看不起我们这些来镀金的少爷们,对我们自然是没有好脸色。 他们有他们的骄傲,他们也的确值得拥有这份骄傲,没有处处排挤我们,只是对我们没有好脸色,已经是很好了。” “可我听秋儿她们说,那些军士都很尊敬你。”今早服侍舒嫣华梳洗,秋儿这个打探消息的小能手趁着梳洗的时候,将昨天看到的情景一一跟她说了,言语之中对那些军士非常赞赏,而对能让这些军士们都尊敬的五殿下,更是有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嗯,几年的时间,从最低等的军士,到如今的一营之长,这才是让他们都敬佩的原因。” 能让那群桀骜不驯的军士们都钦佩他,绝不是这么平淡的三言两语能体现出来,这其中流过的血汗是舒嫣华无法想象的。 看着他曾经白皙的脸庞,如今已经印上了一层淡淡的麦色,舒嫣华就明白,他付出了很多。 “主子,到宫门了。”马车外传来青云的声音。 “你想听我在军营里的事,回到家中之后,我一一说给你听。”周廷昱捏了捏她的小手,“我扶你下马车,宫里不准骑马,不过有轿子,我们先去庙见。” 下了马车,舒嫣华坐上轿子,一路兜兜转转的,用了两刻钟的时间,轿子才停下来。 舒嫣华出了轿子,抬起头,看着面前三个烫金大字,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奉先殿。 这里是大夏历朝历代皇帝和皇后安放牌位的地方,身为皇子妃,只有在新婚第二天,随着夫婿来到这里,给大夏的列祖列宗叩拜过后,再由宗人府的府正在皇室的谱牒上记下自己的名字,才算是皇室的媳妇。 “女子未庙见而死,归葬于女氏之党,示未成妇也。” 倘若没有庙见,则视为不是夫家之人,这是对一个女子最大的侮辱。 周廷昱不顾舒嫣华的挣扎,执意牵着她的小手,对守护在奉先殿的侍卫点了点头,带着她走进了奉先殿。 “皇叔,廷昱给您请安。”周廷昱牵着舒嫣华进了奉先殿,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殿中的怡亲王。 周廷昱不着痕迹的捏了捏舒嫣华的小手,提醒她要记得对怡王恭敬的,而后对着怡王抱拳一拜,请安行礼。 舒嫣华也礼仪周全的福了福身,“华娘给皇叔请安。” 怡王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了,自家女儿与这个小姑娘是闺中好友,如今又成了小五的媳妇儿,那就是一家人,对她更是和颜悦色,即便是看到刚才小五牵着她的手走进来,也没有觉得不合规矩,年轻人嘛,又对自己的妻子疼爱非常,怡王本身就是爱妻狂魔,很理解这种行为。 “你们小两口,过来给先祖们叩拜吧。” 怡王笑眯眯的说道,他就是这一代宗人府的宗正,皇室谱牒都是他在管,只待小五和他媳妇儿叩拜先祖之后,就会将小五媳妇儿记在谱牒上。 “是,遵皇叔令。” 第446章 不动声色解尴尬 当怡王执笔在谱牒上写下舒嫣华名字之时,周廷昱的心才算是安稳落地。 怡王好笑的看着眼前两个小年轻,总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原本应该紧张的人不是舒嫣华这个皇子妃,反而是小五这个皇子,看来皇室这一代同样出了一个跟他一样的痴情种嘛。 想到这里,怡王看着周廷昱的目光就更加满意了,他很欣赏专宠妻子的男人,原以为这一代的皇室不会有人跟他一样,结果出了一个小五,他还是很欣慰的。 怡王笑着对小两口摆摆手,“快些去长宁宫吧,想来陛下和皇后娘娘他们都在等着你们呢。” 长宁宫是历朝皇后居住的宫殿,今日周廷昱和舒嫣华除了要庙见之外,还要来长宁宫中拜见皇后和静妃等人。 周廷昱拱了拱手,“皇叔,那侄儿先带着华娘去长宁宫拜见母后了。” 怡王挥挥手,让他们自去便是。 一刻钟后,两人来到了长宁宫。 “五殿下,五皇子妃。”殿外的宫女向两人请安。 周廷昱带着舒嫣华走进殿中,一眼就见到了坐在上首的皇后娘娘,左下首第一个是婉皇贵妃,第二个是德妃,右下首第一个坐着的是他母妃静妃,母妃下面就是陆昭仪和庄婉仪。 除此之外,太子妃也在殿中,见到两人进来,朝他二人笑了笑。 周廷昱和舒嫣华齐齐行礼:“廷昱、华娘见过母后、母妃、婉皇贵妃娘娘,德妃娘娘、陆昭仪娘娘、庄婉仪娘娘,诸位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笑着让两人起身,“都起来吧,去奉先殿庙见过了?” 周廷昱笑着回道:“回母后的话,刚从奉先殿那边过来。” “既如此,那就带着你媳妇儿去拜见皇贵妃她们吧。”皇后笑吟吟的道。 周廷昱应了一声:“是。” “廷昱、华娘见过婉皇贵妃,娘娘金安。” 昨天婉皇贵妃等人几位后妃并没有跟着承德帝的御驾去五皇子府中观礼,今日齐聚长宁宫,也是想让舒嫣华正式拜见她们的意思。 婉皇贵妃对眼前这个已经为人妇的小女子并不陌生,从一开始对她的看重,想要让她成为自己皇儿的侧妃,到后来的争锋相对,她对舒嫣华着实没有好感。 此时看到一身盛装的舒嫣华,她心中冷笑一声,怪道当初为何处处婉拒她的橄榄枝,原来是攀上了小五,只可惜眼瞎,看不到小五这株小树并没有长成参天大树的能耐,敢拒绝她皇儿?待她皇儿登顶之日,就是她后悔之时! 婉皇贵妃皮笑肉不笑的,“这是本宫给你的见面礼,本宫娘家不是皇商,可没有办法给你跟你嫁妆那般的首饰,这些小东西想来也入不了你的眼,要是看不上,回头就赏给你的丫环吧。” 这话都不是隐晦的暗讽了,只差没有指着舒嫣华的鼻子骂她母族出身低贱,与她这个出身良民的家世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而且那话里还是自己赏赐给舒嫣华的首饰,舒嫣华铁定看不上,只会拿去赏赐给下人,这是让舒嫣华直接就下不来台呀。 除了周廷昱和舒嫣华两口子、婉皇贵妃三人,其他在殿内目睹这一切,心中俱是无语。 特别是静妃,简直觉得婉皇贵妃这些年来的脑子都白长了,在后宫之中待了这么久,手段还是如此简单粗暴,这种七情上面的针对,不啻于是想告诉所有人,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你能咋滴? 静妃一看到婉皇贵妃如此针对自己儿媳妇,哪能忍?立时就想拍案而起,想要杠上皇贵妃,被一旁一直关注着殿中众人动静、特别是静妃动静的舒嫣华收入眼底,她眼疾手快的先静妃一步有所动作。 她先是福了福身,对婉皇贵妃行了一礼,又笑意盈盈的感谢她:“婉皇贵妃娘娘就是喜欢和小辈们玩笑,从您手里流出来的东西,哪怕是一个小泥人,那也是入了皇贵妃娘娘眼的小泥人,肯定是珍贵着呢,华娘得了您的赏赐,爱惜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将它赏赐给丫环们呢? 华娘必定会好好珍惜婉皇贵妃这份心意,对它珍之又重,绝不会轻易弄坏它的。” 静妃举在半空中的手也一顿,接着放了下来,看着华娘的眼神里闪过一抹笑意,就是皇后娘娘也很满意的看着舒嫣华的应对。 德妃等人也微微挑了挑眉,这位五皇子妃果真是聪慧,而且性子中也有一种不肯吃亏的不服软,她这话任谁听了都要赞一声好,婉皇贵妃明晃晃的针对她,她却好似听不出皇贵妃的明讽,而是规规矩矩的行礼道谢,还不动声色的化解了这份尴尬,也让静妃那个炮仗性子没有跟皇贵妃对上。 最重要的是,舒嫣华话里说着的,会对皇贵妃赏赐下来的见面礼,珍之又重,绝不会轻易弄坏它的,这不是暗指自己回到家就会将这份见面礼束之高阁,让它永无见天日的意思吗? 永无见天日还不如被赏赐给丫环们呢,至少没有明珠蒙尘。 这位皇子妃还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呢。 太子妃也眸色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位五弟妹,心中倏地安定不少,她不怕五弟妹风头旺盛,怕的是五弟妹是个榆木疙瘩,万一分不清好歹,那她这个做大嫂的,可就辛苦了。 她很清楚丈夫多看重这位五弟,连带爱屋及乌,也让她好好照顾这位五弟妹,五弟妹聪慧,能应付后宫的阴鸷,自是最好不过。 婉皇贵妃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没有气到别人,反而憋屈到自己,只得暗自生闷气。 接下来德妃等人却没有丝毫为难舒嫣华,这场拜见最终还是安安稳稳的结束了。 “好啦,华娘也来拜见过你们了,今日是他们小两口新婚第一天,你们先各自回宫,让静妃和他们好好叙叙,等你们空闲了,再让华娘去你们宫中拜见你们,都回去吧。” 皇后娘娘一声令下,婉皇贵妃等人也只能带着人走了。 “来,我们去偏殿说话,等你们父皇和大哥下了朝,我们娘几个再好好吃顿饭。”皇后娘娘笑着招呼小两口,搭着太子妃的手率先去了偏殿。 第447章 宠媳如女 到了偏殿,周廷昱就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外人,母后、母妃、大嫂,全都拉着华娘在说些女人家的话,周廷昱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倍觉尴尬,麻溜的给母后和母妃行礼,去了前朝找父皇。 等周廷昱走了,静妃执起舒嫣华的手,轻咳两声,有些尴尬的问道:“华娘,你们两个昨夜里......” 静妃有些难以启齿,毕竟是儿子儿媳妇房里的事,总不能问的太过直白,可是不问她又不放心,她那个儿子,婉拒了皇后娘娘给他的司寝宫女,也不知道昨夜里他们两个洞房花烛夜如何。 舒嫣华冰雪聪明,听话听音就明白静妃问的是什么,想到昨夜里的情景,脸上泛起了红晕,满脸都是羞赫,都是过来人,在场三人一看就明白,静妃顿时放心了,心中想到,想不到儿子还是挺厉害的嘛,这都能顺利的洞房。 静妃未免儿媳妇尴尬,笑着转移了话题,说笑了好一阵之后,静妃拉起舒嫣华的手,语重心长的对她说:“母妃知道你们两个感情好,不过你们两个还年轻,你身子骨没有长成,小五那孩子也不大,为了日后你们两人的康寿,母妃是想着,你们小年轻多忍着点,过一两年再要孩子。 宫里有补身子还不会让你暂时怀孕的补药,放心,都是好药来的,母妃不会害你,等会你出宫之前,我让人给你拿点,你们两个每次同房之前你都吃一粒,这样既不会损身体,又不会怀孕。 等你再大一点,这药就不用吃了,母妃不着急要抱孙儿孙女的,你们两个孩子的身子康健才更重要,母妃还等着你陪着小五白头偕老呢,能陪在小五身边一辈子的,除了你这个妻子之外,也没谁了。” 静妃这番话是真的发自内心,她是希望自己儿子和儿媳妇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所以不想让他们过早的损耗自己身子的元气,只要两人身体康健,什么时候要孩子不行? 她又不用靠着孙儿来博取陛下的宠爱,目前儿子和儿媳妇的身子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孙子还没有见到影,自然是在自己跟前的儿子和儿媳妇更重要。 皇后娘娘坐在一旁喝茶不说话,这是人家亲娘亲婆媳之间的事,她不会插手,再说,她也赞同静妃这提议,两孩子毕竟还太小,还是多等一两年的好,反正小五又不需要靠着孩子来引起陛下的注意,在陛下心里,恐怕小五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太子妃含笑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心中有羡慕,有感慨,五弟妹不仅嫁了一个疼宠她的好夫婿,就是婆母都一心一意为她着想,这姑娘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才会有这么一个好姻缘? 想她嫁给太子殿下之初,每天都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怀有身孕,等到有了身孕,又想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男孩。 姑娘家她也喜欢,可身为一国储君,未来的皇太孙是朝中上下关注的重点,想她怀孕那段日子,吃的喝的全都是母后从宫里派出来的人亲手伺候,就是怕有人手太长,会对肚子里的孩子出手。 万幸她终究是抢在二弟妹前面生下了皇室这一代第一个孙子,接着又在二弟妹生下二弟嫡长子的时候,又生下了太子殿下的第二个嫡次子。 想到三弟妹也生下了三弟的嫡长子,四弟妹也快到了瓜媞熟落的时候了,太子妃眸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芒。 舒嫣华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一般人家的婆母没有催着生孩子已经算是好婆母了,静妃还让她不要太早要孩子,这种忧虑在不知情的人看起来,根本就不是婆母,只有做母亲的人才会担心自己女儿的身子能不能在鬼门关前安康。 舒嫣华眸底渐渐泛起了晶莹,情动之下脱口而出,“娘你真好!” 静妃一愣,而后又怜爱的看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你都叫我娘了,不疼你疼谁?我啊,一直想要个闺女,结果只来了小五那个调皮蛋,今后有你这个亲如女儿的儿媳妇陪着娘,娘的心愿也就了。 想不到小五调皮捣蛋得让我头疼不已,唯独在娶妻这件事上,甚合我意,多了你这么一个好女儿,娘做梦都笑醒呢。” “娘!你又把锅甩儿子身上!从小到大,我哪里调皮捣蛋了?明明是你这个做母妃的,一直在以逗儿子为乐!” 周廷昱带着抗议的声音突然响起来,皇后等人就见周廷昱搀扶着陛下的手,身侧还跟着太子,三人带着蔡三得走了进来。 承德帝一处理完政事,就带着坐不住的周廷昱和好笑的看着弟弟想走又不好自己走的太子回长宁宫,在殿外的时候,承德帝就摆手让不要通传,想不到一进来就听到了静妃“颠倒黑白”的话,承德帝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周廷昱就先嚷嚷开了。 皇后等人朝承德帝见礼,太子和周廷昱也朝皇后等人行礼,一番见礼之后,才又继续重新坐下。 静妃撇了撇嘴,“母妃知道你是不想在华娘面前失了面子,好啦,母妃不把你小时候那些糗事说出来了。” 周廷昱气的翻了个白眼,这么说不是让人更加好奇吗?他都看到华娘眼里明晃晃的兴趣了。 “咳咳,既然日头也不早了,还是让人传膳吧。”承德帝一见这种情况,立即让人传膳,静妃这母子俩,说起这个事,两人能说到夜里都还在争执着,他可不想最后又是两人最后找他来评判,一个是爱妃,一个自小就疼爱的儿子,想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太难了。 静妃嘚瑟的看了儿子一眼,气得周廷昱鼓了鼓嘴,惹得承德帝、皇后等人都好笑不已。 一直旁观两人互动的舒嫣华,心中艳羡更甚,原来这就是跟亲娘可以随意撒娇的乐趣呀,真是羡慕呢。 这辈子恐怕她是没有机会跟自己的亲娘如此互动了,不过她会跟着婆母学,以后就这么教儿子,嗯,想来会很有乐趣的。 第448章 他忍着就是了 舒嫣华放松的靠在他的怀里,挪了挪,想到在偏殿里说的话,她突然起了促狭的心思,面上故作为难之色,一幅难以启齿的样子,欲言又止的。 这幅表情,周廷昱反而愈发的好奇了,他轻轻摇换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抱着舒嫣华动了动,双手搭在她的纤腰上,轻柔的捏了捏,状若威胁的道:“快说,究竟说了什么话?” 周廷昱万分怀疑是他母妃又在华儿面前说他的糗事了,这个亲娘,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儿子在儿媳妇面前留点面子? 舒嫣华佯装为难,“真的要说?” “说,我想知道你们说了什么。”周廷昱更加好奇了。 “咳咳……”舒嫣华轻咳两声,“是你让我说的哦。” “恩,是我自己想知道的。”周廷昱点点头。 舒嫣华抬起头,揶揄的笑看着他,“母妃担心你昨晚的洞房花烛夜……” 周廷昱可耻的涨红了耳根,一说起昨夜里发生的事,他就觉得万分尴尬,他一个男子汉,竟然一开始还要让自己的妻子来教…… 还有,母妃竟然还问华儿那事,这是对他没有信心吗? 不过最重要的是…… “那你是怎么回答母妃的?”周廷昱掩饰尴尬问道。 他觉得自己昨夜里的表现还不错,最后华儿都瘫软无力了,也能体现他的能耐了吧? “呆子!”舒嫣华噗嗤一声笑,“这种闺房之事,我又怎么可能会当众说出来?反正母妃知道你会就是了。” 两夫妻之间的私密事,她又没有要跟人分享的癖好,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婆母,也还是不能说,更何况当时除了婆母之外,还有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在呢。 “我们家华儿就是聪慧。”周廷昱放心了,没有在母妃面前丢脸就好,这样母妃就不会抓住这件事来取笑他. “傻瓜,夫妻本一体,你在外没有面子,难道我脸上就有光?在我们屋子里,我可以对你随便发脾气,出门在外,你的面子我是一定会给的足足的。”舒嫣华轻声说道。 周廷昱将舒嫣华搂得更紧,侧着头,在她耳边说道:“我知道的,我的华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妻子了。” “贫嘴!”舒嫣华笑着睨了他一眼。 “你们在偏殿这么长的时间,就是说了这一件事?”周廷昱并不相信,他后来进殿的时候,明明听到母妃在说他坏话的。 “后来用过午膳之后,我们随母妃回去,母妃单独叫我进了内殿,给了一个东西我。”舒嫣华不想瞒着周廷昱任何事,两夫妻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不可坦诚的。 “哦?母妃给了一样东西你?是什么?”周廷昱一愣,问道。 舒嫣华拍了拍他的大手,“让我下来,我去找给你看。” 周廷昱放下舒嫣华,片刻后舒嫣华手里拿着一个玉瓶回来。 这回舒嫣华很自发的直接就坐到周廷昱的大腿上,她很喜欢被他宽厚的怀抱包围的感觉,那会有一种有他在,她无所畏惧的感觉,更有一种,她就是他最宠爱的心肝宝贝儿。 周廷昱搂住舒嫣华,双手环抱着她,将她整个人都环绕在怀里,打开玉瓶的盖子,见里面是药丸,从里面倒出几粒放在掌中,皱着眉头,“这些是什么药?” 舒嫣华脸上有些发烫,低声将静妃那番话说了出来,也将这药丸的作用和使用方法说了出来。 周廷昱眉头一直紧皱着,并没有因为这东西是母妃给的就放心,见到他这个样子,舒嫣华心中一紧,脸上的滚烫逐渐消失,肃然的问道:“如何?可是有不妥?” 周廷昱摇摇头,“母妃是不会害你和我的,只是她这心是好的,可这药毕竟不是她做出来的,凡是入口的东西,都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不可大意。” 舒嫣华心中一凛,她想到的不单单是这药的问题,而是他这话里的透出的另一种含义。 “如今竟然要如此小心了?这府里的人,信不过?”舒嫣华低声问道。 周廷昱默了默,而后沉声说道:“小心无大错,万一被人钻了漏子,出了事,就是把幕后之人千刀万剐,也弥补不了。这府里,必定是有其他人的探子的,如今我们居住的内殿,暂时让你的人接掌,特别是小厨房里的人,非你心腹之人,不可进。” 舒嫣华严肃的点头,应了,同时心中开始琢磨着,上京之中表面看起来还风平浪静,看来底下的暗涌已经越来越厉害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蔓延到他们这边。 “至于说这玉瓶里面的东西,母妃既然能给你,肯定是找人验证过无事的……” 周廷昱轻声说道,他这话让舒嫣华觉得奇怪,“既然母妃找人验证过是没事的,为何你还这么担心?” “这药没有问题,可万一会跟其他东西混合在一起就形成另一种药性呢?而且还是你吃,我不放心,等我去将这药拿去给御医看看,里面有什么药材,再看看有什么禁忌的。” 周廷昱看着玉瓶,将手中的药丸倒进去,对这玉瓶并不看重,以至于语气中都带着一股漫不经心,“再说了,是药三分毒,没事不要乱吃药,你想补身子,食补就好了,我去找御医,让他给你诊个平安脉,看看给你开什么样的食补方子好,只要是这世上有的食材,只要你需要,我都会给你找来。 至于说母妃担心我们会太早要孩子那事,我也准备这几天跟你说的,我早就问过御医了,说是女子太早有孕于母体不好,我们还年轻,我还想跟你过久一点的夫妻生活,我并不想要孩子跟我争宠。 我也答应过大舅哥,会过一两年再要孩子,你不用担心,不需要你吃药来预防,我会问御医看看除了吃药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他早就计划好了,对于这件事,他是准备这几天就去找御医来问问看,有什么好的法子没有,大不了,他忍着就是了,还能憋死不成? 第449章 世间第二好给闺女 舒嫣华还不知道周廷昱脑海中的想法,她倚靠在他的怀抱里,想起了一个月之前就已经闭门谢客的四皇子妃,问道:“四嫂好像快要生了吧?” “大概吧。”周廷昱无可无不可的回了一句,又不是他媳妇儿,他才懒得关心到底什么时候生。 舒嫣华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四嫂生的是皇孙还是皇孙女。” 周廷昱双手环抱着她,胸膛贴着她的背,大掌抓起她的小手翻来覆去的把弄,闻言听到舒嫣华的话,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据那些经验丰富的接生妈妈说,四嫂这胎是皇孙。” 舒嫣华默了默,才继续说话,“太子妃生了大皇孙和三皇孙,二皇嫂生了二皇孙,三皇嫂生了四皇孙,四皇嫂这胎若是皇孙,那就是皇室的五皇孙,还全都是嫡出......” 舒嫣华感觉到了一种压力,倘若四皇子妃生的是皇孙,也就是说,这一代的皇子,从太子到四皇子,孩子都是嫡出长子,到了他们下头的五皇子,倘若第一胎生的不是皇孙呢? 舒嫣华小手捏了捏抓着自己的大掌,见周廷昱低头双眸认真的注视她,声音有些飘忽的问道:“夫君,若是......我们日后第一胎生出来的是闺女,你会失望吗?” 周廷昱诧异的看着她,“我自己的闺女,我为何要失望?想到日后我们还有一个跟你一样才貌双全的女儿,我高兴都来不及呢,缘何有失望一说?” 舒嫣华着着实实的怔楞了一下,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认认真真的在他面上搜寻,结果任是她怎么看,看到的都是真心实意,看到的都是认真严肃。 她微微挑了挑眉,“你头上几个哥哥第一个孩子都是皇孙呢,你不羡慕?” 周廷昱先是摇摇头,又是点点头,“我羡慕的是他们有孩子,可我更想要的是闺女,如果我们有闺女了,我要把这个世间第二好的东西都给她,她想要吃的、想要玩的、想喜欢的,我都会想办法满足她的要求。 再说了,女儿多乖巧呀,身子也软香香的,声音清脆如黄鹂,省心还会跟我撒娇,比那些只会调皮捣蛋的臭小子可爱多了。” 舒嫣华原先还觉得倘若到了自己怀有身孕,第一胎若是闺女,也不知道夫君会不会喜欢,母妃和父皇会不会喜欢,可一听到周廷昱说要将世界第二好的东西给闺女,她又不愿意了。 “为何不是将世间最好的东西给她?”舒嫣华连闺女影子都还没有见到,就开始为闺女打抱不平了。 周廷昱好笑的看着就差撅起嘴巴的妻子,突然发觉她偶尔使一下小性子,他也很喜欢。 情之所动,他遵循着自己内心的感觉,低下头吻住了那抹翘起来的樱唇,一尝再尝,他才从甜美中抬起头,看着气喘吁吁的美娇娘,心中得意非常。 “因为,我要将世间最好的东西给你!” 这句话说得平平淡淡,偏偏里面蕴藏着的坚定和心意,让舒嫣华刚从眩晕中回过神来,又跌入了感动中。 “你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宝贝儿,哪怕是闺女,也不能跟你相提并论,闺女以后会找到跟我一样疼宠她的夫君,她会有自己的人生,你才是陪我一辈子的人,自然要把世间最好的东西给你。” 周廷昱亲昵的蹭了蹭怀里人儿的脸蛋,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让她脸痒痒的,她不躲反而微微仰起了自己的脸,亲昵的回蹭着他。 “闺女以后要是知道她爹是这样的人,会吃醋吗?”舒嫣华实在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将她生下来,又将她教养长大,她为何要吃醋?孝顺你都来不及呢,再说,她爹疼她娘,难不成还疼错了?” 周廷昱将人搂得更紧了,“不用担心我会因为你生了闺女而失望,即便第一胎我们生的是闺女,第二胎还可以生个儿子的嘛。 而且,皇室这一代还没有皇孙女,或许你要是生了父皇第一个孙女儿出来,反而比那些皇孙更得宠呢。俗话不都说物以稀为贵吗?” 她心中暖暖的,原来他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更是知道自己背负着的压力,且不说他这话是真是假,只说他能这样跟她说这番话,心中已是满足了。 世事易变,人心难测,这一刻,她相信他的话是出自真心的,至于以后会怎样...... 上辈子信错人,索性这辈子的运气很好,遇到了一个真心呵护她的人。 君不负她,她不负君,这辈子她一定会过得幸福的。 “好啦,傻丫头,母妃都说让我们过一两年再要孩子呢,你现在就来担心这种问题,也太早了点。不管是儿子还是闺女,我都会喜欢,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周廷昱一个使力,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吓得舒嫣华低呼一声,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见他毫不费力的抱着她,步伐稳健的走向内室,“我的傻姑娘,午间我们休憩一下,等午后我们再起来,陪你去见过府里的下人。今天恐怕没时间让你去书房里练字了,明天我再陪你在书房里习字如何?” 周廷昱早就将舒嫣华在家中的作息时间熟记于心,方才他就看到她眸底隐隐带着倦意,想到昨夜里的荒唐,今日一大早又进宫参拜,知道她肯定很困倦了,也不抱着她继续说话了,直接就把人抱着进内室,准备休憩。 将人温柔的放在床上,蹲下来趁着舒嫣华没有反应过来,给她脱了绣花鞋,又将托着她的腿放在床上。 周廷昱自己脱了外袍,脱掉鞋子也躺上了床,长臂一伸,就将人搂进怀里,直接用自己的手臂给她当枕头,让她靠着他的胸膛睡觉,长腿上下一夹,就将舒嫣华的腿夹在自己大腿中间,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暖脚。 盖好了薄被子,他低头在额头上印下一吻,搂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的,似是哄孩子一样,“先睡一会儿,到了申时我自会叫醒你。” 在他温柔的拍打下,舒嫣华嗅着他身上清冽的淡香味,渐渐沉睡过去。 第450章 相互认识 说是申时,果真是申时舒嫣华就被周廷昱叫醒了。 “华儿,我们先起床,午间睡的多了,夜里可能睡不着。”周廷昱温柔的轻轻拍着舒嫣华的身子,见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笑了笑,自己先起身,而后一个用力,也将舒嫣华整个人抱起来,靠坐在他的身上。 周廷昱贴着她耳边轻声说道:“我让丫环们进来伺候你洗漱?” 舒嫣华掩住嘴,秀气的打了一个哈欠,微微颔首,“好。” 她的脸颊带着酣睡醒来的坨红,眸子里是将醒未醒的熏醉,一头青丝松松垮垮的垂放在他的手臂上,这个迷迷糊糊的样子,看的周廷昱心中爱极。 他轻轻低下头,在她充满着水润的樱唇上印下一吻,而后扬声吩咐葡萄等人进来伺候洗漱。 周廷昱在军中多年,早就养成了自己洗漱的习惯,根本不用人伺候,等他将自己收拾好,舒嫣华也在几个丫环的服侍下换了一身华贵的衣裳,带上了与之相配的首饰,本就明艳动人,穿上一身华服之后,更有一股摄人的气势。 在这一刻,就是葡萄这个皇家暗卫,对上自己伺候了几年的大小姐,也有一种面对着五殿下那种恭敬。 周廷昱带着舒嫣华,身后跟着一众从广平候府带过来的丫环往前殿而去。 五皇子府的规格是按照亲王府的规格起建的,只从府中规格就能看出,只要未来周廷昱没有犯下大错,一个亲王爵是跑不掉的。 亲王府有两个大殿,一个前殿,作为亲王待客、摆宴席的地方,一个后殿,是亲王和王妃居住的地方。 周廷昱带着舒嫣华来的,就是前殿。 刚进前殿第一进院子的正房,就见殿外守着一个中年男人,身上穿着一身宝蓝色直缀杭绸,面容温和,身量中等,见到周廷昱一行人,连忙快步上前行礼,“沈澜见过五殿下,五皇妃。” 周廷昱向舒嫣华介绍沈澜,“沈先生是皇子府的王府长史,负责王府的一切大小事务,同时他也是我外祖父的学生,让沈先生来做王府长史,是屈才了。” 周廷昱外祖父的学生,这就是可以放心信任的心腹了,而且不论身份,只按辈分来说,他们还是晚辈,周廷昱也要客气的称呼一声沈先生。 舒嫣华福了福身,沈澜慌忙避过,不敢受她全礼,“见过沈先生。” 沈澜连忙拱手作揖回礼,“皇妃不用多礼,沈某愧不敢受。” 周廷昱摇摇头,“若不是外祖父嘱托,沈先生也不可能会来我这里做一个小小的王府长史,府中一切事务都是先生在打理,这一礼何来不敢受之说?” 自王府起建之日,到如今他娶妻华儿,沈澜一直尽心尽力,有他在,整个王府运转良好,再说他在身份上其实是他的长辈,却一直谨记自己的身份,从不逾越,就是这份恭谨就值得他们以礼相待。 沈澜笑笑,仍然坚守着自己的身份,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做了王府长史,那么对上王府两个主子的时候,当然要遵守应有的规矩。 周廷昱摇头一笑,当下带着舒嫣华在沈澜的陪同下,进了大殿。 “沈先生,我今儿带皇妃过来,是想让皇妃将府中的中馈掌起来,外院之事你负责,内院之事就由皇妃执掌。” 周廷昱一来就开门见山,在他自己的皇子府,并不需要遮遮掩掩、迂迂回回的。 沈澜认同的点头,“很是应该,以前皇妃还没有嫁进来,府中没有一个女主人,府中中馈只能我暂时领着,现下有皇妃在,理应是皇妃掌管,殿下,请稍等片刻,我去将对牌和府中的账册、花名册都给您和皇妃拿来。” 得到周廷昱点头,沈澜自去将对牌和账册拿来,一刻钟的时间,沈澜就重新回到殿中,同时带来的,还有三箱子的账册和一匣子的对牌。 “皇妃,这是皇子府从建府到如今的账册,此外这是府中的花名册,这里是府中的对牌。”沈澜指着箱子说道。 “葡萄。”舒嫣华叫了一声,葡萄上前将对牌和花名册接过,拿到舒嫣华跟前。 舒嫣华只是看了一眼对牌,先拿起花名册看了起来。 “皇子府中,有护卫两百人,奴仆一百二十八人,丫环二十人,妈妈三十人,合计三百七十八人。” 舒嫣华只是略略翻看了一眼花名册上的数目,随着她将人数念了出来,立时就得出了合计数。 沈澜早就听说过这位皇妃,一个能从女学全科以“优”通过考核从而加封县主,术这一方面果真是不差的,更可况她外祖家还是皇商,想来对账本之事也非常擅长,不过沈澜腰杆站得笔直笔直的,他从来没有贪墨过皇子府一个铜钱,账本交得毫不迟疑。 “人挺少的。”舒嫣华淡笑着对周廷昱说了一声。 一个倘大的皇子府,除去了护卫之外,竟然只有百来人伺候,比她们广平候府的奴仆还少,也不怪舒嫣华说人挺少了。 周廷昱捧着茶喝了一口,“嗯,我先前一直很少在府中居住,要太多的下人也没用,如果你觉得人不够使,你在买回来就是。” 舒嫣华轻笑着摇头,“府中就我们两个,我身边也带了广平候府的人过来,也尽够了。” 她转头望向沈澜,笑着道:“烦请先生让府中所有奴仆过来拜见。” 沈澜见周廷昱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喝茶,一副全凭舒嫣华做主的样子,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从准备聘礼之始,他就看出这位五殿下对皇子妃的态度,全权由着皇子妃做主一点都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同时他也明白舒嫣华的意思了。 她只是吩咐让府中奴仆过来拜见,未尝没有要考验他的想法,毕竟以后她要掌管中馈的话,与他打交道也会很多,既如此,总要看看他的手段。 正好,他也想看看这位备受赞誉的皇子妃,又有什么过人之处。 第451章 从小我就没有受过气 只是短短的一刻钟时间,大殿外空旷的院子里,就泾渭分明的站了两处的人,中间还用屏风给隔开了,一边是两百个身穿统一护卫服饰的护卫和一百二十八个男奴仆,屏风的另一边,是二十个丫环和三十个妈妈。 沈澜回到殿中,朝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作揖,“殿下,皇妃,府中所有人都已经集中在殿外了。” 舒嫣华含笑看了他一眼,“府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烦请等会儿去殿外之后,先生给我一一唱名可好?”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就是连周廷昱也没有将府中所有下人全都认识,只有一直打理着皇子府庶务的沈澜,对府中下人才熟悉。 沈澜对这个要求无法拒绝,心中感慨一声,他在府中好几年了,对府中的下人早已有了威信,舒嫣华要想掌管中馈,头一炮就让他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唱名,下人会以为他已经被皇妃收服,基于这个猜测,不说立即对皇子妃俯首帖耳,也会让一些刺头收起浑身的尖刺。 沈澜笑着应了,面上毫无勉强之色。 舒嫣华见此,随即看向周廷昱,周廷昱站起身,朝她伸出自己的大掌。 舒嫣华嫣然一笑,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他的大掌中,由着他牵着自己往殿外走,葡萄等人紧跟在两人身后。 等到两人走出殿外的时候,一直守护在周廷昱身边的青云和青凡也出现了,还给搬了两张椅子,周廷昱带着舒嫣华坐在椅子上,轻轻的捏了捏她的小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松开了手,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全权交给她处理。 舒嫣华坐姿端庄的坐在椅子上,眼神慢悠悠的从殿外站着的三百多个的人身上一一扫过,不知为何,明明她的眼神柔和,偏偏被她扫到的人,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 舒嫣华眸子含笑的偏过头,看向站在一边的沈澜,沈澜微微躬了躬身,当着三百多号人面前,给足了舒嫣华面子,他面色温和的看着舒嫣华,声音不大不小,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皇妃,府中的下人都在这里了,请将花名册给我,我来为皇妃唱名。” 舒嫣华眸色深深的看了沈澜一眼,对葡萄吩咐道:“将花名册给沈先生。” 葡萄拿出花名册,双手递给沈澜。 沈澜接过,对舒嫣华微笑着道:“皇妃,就先唱府中侍卫的名如何?” 舒嫣华微微一笑,“听先生的。” 沈澜拿着花名册,面色肃然的对着殿外站着三百多号人,沉声道:“等会唱到你名字的,自己出来向前三步,好往殿下和皇子妃好好认识你们。” 接着,他也不在多加赘言,直接就翻开花名册,开始唱名,“张兴凯。” 在护卫那方队伍里,走出一个面容方正的青年,朝周廷昱和舒嫣华作了一个军礼,又回到自己的位置。 “叶常胜。” “黄金台。” “陈志雄。” “邓剑锋。” ...... 每每走出一个人,舒嫣华就看他两眼,好似平常的打量一样,除了亲近的人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已经将人名和相貌给记住了。 就是明天在府中花园里遇见一个三等扫地丫环,她都能叫出名字来。 等到将花名册上三百多号人全部唱完名,时间也过去半个时辰了,在这个过程中,不管是周廷昱还是舒嫣华,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观看这一切。 “殿下,皇妃,府中所有人都在这里了。”沈澜合上了花名册,温和的道。 他已经给这个皇子妃搭好了台子,就看她要怎么演戏了。 舒嫣华笑着对沈澜说:“麻烦先生了。” “分内之事,不值一提。”沈澜摇摇头。 舒嫣华转过头,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些人,从身姿笔直的护卫队到仆人,从芳龄正茂的丫环到妈妈,她一一都看了一眼。 沉默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一道清脆又温和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你们当中肯定有别人放进来的探子......” 开口的第一句话,不仅让周廷昱似是惊讶的回转过头看着她,就是沈澜也惊愕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有别人家的探子,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五殿下至今都没有梳理府中的下人,当初内务府分给了将近八百下人给五殿下,他听从殿下的吩咐,退回去了将近五百人,虽然他观察了好些天的时间才决定留下这三百多人,可他自己也不能保证,这里面不会有其他人的探子。 有些事心中有数就行,这样当面直言不讳的说出来,可不是他们这些人处事的行事风格。 周廷昱也只是惊讶了一瞬,而后又神色如常的继续歪靠在椅子上,任由舒嫣华自己处理,哪怕把天捅破了,还有他这个高个子给顶着呢。 下面站在的三百多号人,有些面色如常,有些一动不动,有些面露惊讶,有些神色晦暗不明,舒嫣华那话,着实是引起了他们一番动静。 “只要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有损皇府利益的事,我都能网开一面,及时收手,以后安分守己,都可以既往不咎。” 舒嫣华说到这里,微微歪了歪身子,不再临危正坐,用手撑着下颌,笑了笑,笑容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当然,我也知道,方才那话对那些怀着目的进来的探子其实一点用都没有。 知道我为什么要戳破这种事吗?因为,这里,我脚下站着的地方......” 舒嫣华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脚下这片土地,“是我的地盘,既然是我的地盘,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虚以为蛇?从来没有听说过在自己家里还要受到一个下人的钳制的,从小我就没有受过这样的气,以前在广平候府的时候没有,如今到了皇子府,更不会有。” “哈哈哈哈......” 周廷昱突然爆发出一阵朗朗大笑,笑声中充满着自信,“皇妃的话,就是我的话,脚下这片三寸之地,一切都任由皇妃做主!谁敢给皇妃一点气受,谁就洗干净脖子等着!” 第452章 记住了吗?许你生生世世 “内院之事,暂时由我的陪嫁丫环和妈妈掌管。秦妈妈!”舒嫣华有周廷昱撑腰,行事自是更加随心。 秦妈妈站了出来,朝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福身行礼。 “这位是秦妈妈,将会是府中内院的管事妈妈,辅助我掌管府中中馈,内院之事由她负责。沈先生,以后府里内院之事,有问题的可以先找秦妈妈。”舒嫣华悠悠的说道。 沈澜看了一眼面容肃正的秦妈妈,笑着应了。 “齐妈妈!” 齐妈妈也走了出来,舒嫣华微微扬了扬下巴,“这位是我奶娘,照顾我和殿下起居生活。” 就算齐妈妈不管事,只单凭照顾主子生活,就不会有人得罪她,万一不小心得罪了她,让她在主子跟前说上两句,那可不是说笑的。 “接下来,内院之事暂时有我的管事妈妈和陪嫁丫环掌管,至于你们原先是做什么的,还说接着继续做下去,等我将不怀好意的老鼠们都给扫出去,再根据你们的表现,给你们重新安排差使。” 舒嫣华话锋一转,在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情况下,直言不讳的说要将府中下人重新筛选一遍,凡是有可疑的,都不能继续留在这个府中。 府中下人微微一阵骚动,结果在舒嫣华一番话之下,又恢复了安静。 “有道是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只要你们行的正,又何须担心?还是说,其实你们心中有鬼?” 话说到这份上,哪还有人敢出头?不怕一旦出头,就会被人怀疑自己心中有鬼吗? “沈先生,让他们都散了吧。”舒嫣华站起身,对沈澜微微颔首,又被周廷昱牵着手离开了,她身后跟着一大半的丫环,秦妈妈带着秋儿和樱桃留了下来,毕竟舒嫣华刚才那话说了,秦妈妈现在就要将内院庶务掌管起来。 随着周廷昱的脚步回到了内殿,她屏退了所有的下人,轻声问道:“夫君,方才我是否鲁莽了?” 说的是直接就将老鼠们挑破这件事。 周廷昱紧了紧她的手,“不鲁莽,我很认同你的说法,没道理在我们自己家里,还要担心一些见不得光的鼠辈,以前是我抽不出手来,想着自己很少回府,一个月就回来两三次,府中那群人我也懒得理会,现下娶了你,倒是要好好梳理一下府中的安全了。你放心就是,这些鼠辈就交给青云和青凡即可,甚少有人能在他们面前隐藏。” 如果真的是能在他们二人跟前隐藏的话,那就说明这个探子隐藏太深,图谋太大,不过在内院之中,华儿身边有葡萄樱桃两人贴身护着,内里还有上次他求着父皇派人暗中保护华儿的人,整个内殿又只有华儿带过来的陪嫁才能进,如此大大的杜绝了危害华儿的可能性。 只要华儿安全上没有问题,哪怕鼠辈隐藏的功夫再厉害,他也不会怕。 对他来说,华儿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府里那两百个护卫......周廷昱方才就在琢磨着,等回到内殿的时候,他就决定将内务府配给的两百个护卫全都退回去,让虎贲军那些快要退役又不想离开上京的军士来府里做护卫好了,虎贲军的忠诚,他是绝对信得过的。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你,即便你做错了,他也会给你收拾烂摊子,回头还温柔的对你说:不必担心,就算天塌下来,先压着的也是我。 这是一个怎样的感受? 舒嫣华想,大概就是如果上天真的有神佛,请听信女最诚挚的愿望,让我和他永生永世都相依相守吧。 她上前一步,伸出手环抱住他的峰腰,将自己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抬起头,柔情万水的注视着他,“夫君,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今生能嫁给你,是我最大的福气?” 周廷昱单手回抱着她,有点紧,却不会让她难受,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宠溺的看着她,“你现在说了,可是我觉得你这话不对,应该说,今生能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我是个贪心的人,你既然将我的心俘虏走了,那就要守护好它,不仅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你都不能辜负它。” 舒嫣华眸底渐渐泛起了晶莹,吓得周廷昱手忙脚乱的擦干她的金珠子,“好好的,怎么掉金珠子呢?你可不适合金珠子,我娶你回来,是想让你天天笑口常开的。” 舒嫣华不仅没笑,眸底的晶莹反而愈发积聚得多了,顺着白玉脸庞滑落下来的,惹得周廷昱心疼的低下头,轻轻舔去了那窜晶莹,末了叹息一声,“苦苦的、涩涩的、咸咸的,一点都不好吃,以后你不要掉了,我心疼。” “我不够好,不值得你许下生生世世的承诺。”舒嫣华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如此好的他,皆因她上辈子并不纯粹了。 每次午夜回想,都觉得是对他的不公平,可她又贪恋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疼宠,舍不得离开他,能得到他一辈子的呵护,大概是上天对她最好的眷顾,可下辈子、下辈子,她却不敢奢望。 能得他一辈子已是偷来的福气,怎敢奢求更多? 周廷昱收敛了笑容,严肃的、认真的、正经的看着她,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严厉,“你好不好,不是你说的,我有眼,我有心,我会自己看,我会自己感受,你凭什么擅自给我做决定?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要生生世世爱上你,疼宠你,也是我的心告诉我要这么做的,我顺心而为,你缘何认为我不能许下这样的承诺? 下辈子再相遇,你不认识我,可我的心一定会告诉我,你就是我想要疼宠呵护一辈子的人,那时候我相信凭着我对你的好,你一定还会是我的妻,我孩儿的娘亲,我孙子的祖母。 你以后再说这样的话,我就生气了。华儿,我告诉你,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你只能是我的妻,你只能爱上我一个人。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永远是你的妻,只会爱上你一个人。” 第453章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晨起不用请安,周廷昱年轻气盛,昨夜里忍不住又征伐,惹得舒嫣华过了平日里的作息时间还在熟睡,周廷昱又疼她,不让丫环们吵醒她,由着她睡到了自然醒。 起来洗漱之后,舒嫣华整个人都懒懒散散的,浑身困乏无力,周廷昱一边心中暗自得意自己的厉害,一边又心疼她难受。 将近午时,舒嫣华也没有用太多的早膳,吃了一碗燕窝粥,就被周廷昱牵着手,开始在府中闲逛。 说实话,周廷昱甚少回府居住,对这个皇子府其实也不是很熟悉,他回府也只是在前殿内室居住,也没有正儿八经的逛过皇子府,有舒嫣华在身边,他倒是起了闲逛的兴趣。 “这府中的景色,你看看有哪些你不喜欢的,你要是想要改造,我就找工部的人过来给你修建。” 周廷昱牵着舒嫣华的手,身后跟着葡萄等人,每到一处地方就会慢悠悠的停下来,欣赏这里面的景色,只要舒嫣华不喜欢的,周廷昱都会让葡萄给记下来,回头让人过来按照舒嫣华的喜好改建。 大兴土木只为一个人的喜好,身后这一窜跟着的丫环个个心中都艳羡无比,她们不求自己未来的夫婿会跟殿下一个样,只求有殿下疼宠皇子妃的一成,也心满意足了。 皇子府太大,周廷昱带她出来本就是为了让她消消食,再让她晒晒外面的眼光,整天闷在房里头,生怕她会捂出病来,多看看花花草草,心情也会更好一点。 当然,更重要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想跟华儿牵着手走遍这世间的路,看遍这世间的景色,等到两人都老了,就择一个景色优美的地方,安居养老。 当他一边牵着她的手,一边将这个想法说出来的时候,舒嫣华的眸子亮晶晶的,比看到珍贵的首饰和华贵的衣服更专注,“好呀,等以后我们的孩子长大了,成婚生子了,我们就走遍大夏的土地,看遍大夏的风景,还可以写一本游记,啊,对了,我还要记录当地最好吃的吃食,专门写一本当地特色美食的杂书……” 舒嫣华说起这个就兴致勃勃,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倒不是可以出书立著,而是周廷昱与她说的,带她走遍这片大地,这才是让她兴奋的地方。 多少女子嫁人之后,其后的日子里,就是围绕着相公、孩子、婆母舅姑,每天烦恼着的都是府中的庶务,今天这个小姑子想要一件衣裳,明天那个妯娌想要一套新打的首饰…… 一丁点鸡毛蒜皮的事,就有可能吵到不可开交,这样的生活,舒嫣华想一想都觉得可怕。 而最可怕的是,不过是从娘家那个小小的四方院里到另外一个四方院里生活,依然还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不过是看这个笼子是不是比之前的华贵而已。 舒嫣华曾经有一段时间恨自己不曾生为男儿身,倘若是男儿身,她一定不会陷入那些汲汲营营里,天高地阔,去游览天下不比与人斗更有乐趣? 可她知道这辈子这种想法是不能实现的了,却不想周廷昱会给她这样一个惊喜,倒是让她开始迫切期待十几二十来年后,等孩子们都成婚了,她和他去游览天下的那一天了。 周廷昱这才知道,原来他的媳妇儿是这么想去外面的世界走走的,他看着她眸子里纯然的兴致,心中暗暗记下这点,觉得要是等到十几年后孩子们都成婚之后再带她出去,会让她等太久了,心中开始暗自琢磨着,不如等孩子几岁大了,索性就带着她和孩子一起出去? 不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恩,在路途中教导孩子读书,让他见识一下风土人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分得清人性的好坏,这比他待在京城死读书更好。 恩,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舒嫣华还不知道周廷昱已经将十几年之后的计划提前到了几年之后,即便知道是十几年之后的事,依然拉着周廷昱的手开始描绘要先去哪个地方看看风土人情。 一直等到午间用膳的时候,舒嫣华更因此胃口大开,用多了一碗饭,这更让周廷昱心中坚定要尽快带她出门游山玩水。 午间休憩起来之后,到了舒嫣华平日里去书房练字看书的时间,周廷昱陪着她来到内书房。 舒嫣华毫无陌生感,不管是内殿居室还是书房,都是按照她在广平侯府百雨金轩的样子布置的,毫不困难的就适应了婚后的新生活。 周廷昱看了一眼书案上硕台,挽起袖子,笑着对舒嫣华道:“素来都是红袖添香,今日就让我来为佳人添香。” 说罢,就拿起墨靛,倒了一些清水进硕台里,不紧不慢的开始磨墨。 舒嫣华静静的欣赏着周廷昱磨墨的动作,行云流水,他的侧脸俊秀坚毅,只是看着就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等到周廷昱磨好了墨,舒嫣华开始日复一日的练字,一旦练字,她就会专心致志,很快就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周廷昱在。 周廷昱托着腮眼也不眨的看了好一会儿,心中突然一动,悄无声息的起身,来到另一边的书案后,铺开一张玉版纸,开始执笔在纸上挥墨,每每挥笔一会儿之后,就会抬起头看一眼舒嫣华,等到舒嫣华练完了字,周廷昱仍然在写写画画。 舒嫣华轻轻的扭转着手腕,让手腕放松一下,不经意就看到周廷昱在低头写画,她倏地就好奇了,从自己的书案后走出来,来到周廷昱身边,一眼就看到了那副画作上的人儿。 舒嫣华惊讶的掩着嘴,防止自己的惊呼声妨碍到周廷昱。 “华儿,你看我的画技可还看得过去?”耳边传来周廷昱的声音。 舒嫣华真心实意的赞叹道:“何止是过得去,简直是栩栩如生,仿佛画里的人儿从里面走出来一样。” 那副画作上的人儿,赫然就是她自己,正是她适才低头练字的情景。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她练字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纯然的专注,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 周廷昱从身后环抱住舒嫣华,在她耳边宠溺的说道:“往后我要把你每个样子都画下来,到我们白头的时候,让孙子孙女们看看,他们的祖母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 第454章 做脸 眼一眨,就到了回门三朝。 一大清早的,周廷昱和舒嫣华就起了,用过早膳之后,两人坐上马车,带着一车的回礼往广平侯府而去。 广平侯府的门房今日天还没有亮,就在门外时不时的探头瞅瞅,终于看到一行马车往这边走的时候,瞪大眼睛看着,等看到马车停在广平侯府门口,从第二辆马车里下来了几个丫环,门房对此行人的身份再无疑惑。 老门房一边朝年轻门房挥了挥手,年轻门房一溜烟的往二门上跑去。 老门房等到马车停下,舔着笑脸恭候在一边,等到第一辆马车的大门打开,周廷昱从里面出来,而后伸出手,小心的扶着舒嫣华踩着脚踏下了马车。 “殿下,皇子妃,小的给您们请安了。”老门房守着大门,见得人多了,极有眼色,嘴里也圆滑,立时就称呼舒嫣华做“皇子妃”,而不是以前叫惯了的“大小姐”。 周廷昱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牵着舒嫣华的手就往里走,青云和青凡一言不发的守护在两人身边,葡萄和樱桃也紧跟着舒嫣华,身后还有一众奴仆从最后一辆马车上搬回门礼。 老门房被人无视了,不仅没有生气,仍然舔着笑脸迎着一行人进府,等到侯爷与二老爷带着大少爷等人赶来相迎,才站住脚,远远的见到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影壁,口中感慨道:“大小姐的命真好。” 大小姐归宁,连侯爷都要亲自出来相迎,这命呀还不好吗? “殿下,老太君这几天一直在念叨着华娘,不知道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她在家里被宠惯了,如果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殿下多多包涵。” 要是不知道舒修和这人的真面目,听他这番话还真以为他是一个真心疼爱的女儿的好父亲呢。 周廷昱笑了笑,紧了紧大掌中的小手,“我疼华儿都来不及,她在家里是如何被宠的,到了我这里,只会宠的更厉害,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舒鸿煊没有理会舒修和与妹夫两人的客套,而是仔细的观察着妹妹脸上的神情,发现她脸色红润,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羞赫,一抹舒心的笑意,就算被妹夫牵着手走路也没有抗拒,想来这几天在皇子府中,这举动妹夫一定是做过不少,否则妹妹不会习惯,见此他心中放心不少。 只是他决定等会找个空隙的时间,让妻子私底下好好问问妹妹,看看妹夫是怎么对待她的。 等来到福寿堂,周廷昱和舒嫣华才刚刚进了门,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就听到关氏满是怜惜的叫着,“哎哟,我的心肝宝贝肉呀,你都不知道祖母有多想你呢,快过来,不用行这种虚礼,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关氏原本盘腿坐在上坑,见到周廷昱和舒嫣华,就作势起身要下地去,舒嫣华轻轻挣了挣,周廷昱适时放开了她的手,舒嫣华几步上前,握住了关氏伸出来的手,嘴里劝道:“祖母您好好坐着,不必劳师动众的。” 关氏执起舒嫣华的手,一叠声的问道:“华娘,祖母的心肝肉呀,你这几天丫环伺候得好不好?吃得香甜不?睡得好不好?” 不等舒嫣华回答,她又满脸歉意的看向周廷昱,“殿下,还请你海涵一二,老身实在是太担心华娘了,她自小就没有离开我身边,在家里她都是被宠在手心里的,突然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老身这心啊,挂念的很。” 周廷昱嘴角挂着笑,有一种客气的疏离,“老太君疼华娘的心,我时常听华娘说起,您放心就是,华娘是你心肝肉,我可不会薄待她。” 关氏闻言,脸上逐渐露出笑容,周廷昱这话就是在给她捧哏,给她做面子,对这个爱面子的老太太来说,十分合她心意。 关氏仍然执着舒嫣华的手,牢牢的牵着不放开,眼神慈爱的看着她,舒嫣华笑了笑,“祖母请放心,日常吃用都是从家里带过去的厨娘做的,吃得香甜,睡得也好。” “那就好,那就好,祖母也就放心了。”关氏笑眯眯的说道。 这个时候,关氏身边的梁妈妈突然出声,“皇子妃不要怪老奴插嘴,老太君呀,这几天夜里都睡得不安稳,时常半夜惊醒就要找你,早上起来还会吩咐老奴,说让厨房做你每天晨起必喝的牛乳,老奴给老太君提醒说皇子妃已经出嫁了,老太君才醒起来。老太君这些天都吃饭都有些神不守舍的,老是念叨着你呢。” 看着关氏脸色仍然红润,就是眼皮子都没有半点青黑,舒嫣华姑且也就当梁妈妈的话是真的了。 周廷昱今日陪舒嫣华三朝回门,是想要给她做脸的,等到见到祖孙两聊得差不多了,大手一挥,“将我给老太君她们准备的礼物带上来。” 葡萄应了一声,出门片刻,很快身后就跟着几个粗壮的婆子,扛着三箱子的东西进来,将盖子打开,又躬身退在一旁。 “老太君,这是给你准备的白狐大麾。”周廷昱指了指箱子里面的一个大匣子,葡萄拿出匣子,打开盖子之后,映入众人眼底的就是一件纯白无暇的狐皮大麾,毛色纯亮顺滑,没有一点杂质,一看就知道是非常珍贵的皮毛。 关氏的眼瞬间就亮了,白狐少有,能用白狐皮做出这件大麾,也不知道要多少只白狐,等到冷冬的时候披着这件白狐大麾出去赴宴,不知惹得多少人艳羡。 这份礼送的很合关氏的心意,强自忍耐慢慢的叫梁妈妈接过匣子,轻轻的摸了摸纯白的皮毛,心满意足的吩咐梁妈妈收好。 接下来,周廷昱又给每个人都分了礼物,每份礼物都让人心中欣喜,就算是舒妍玉,也不得不感叹,这份礼物准备得足够用心,也非常合人心意,看得出是专门准备的。 周廷昱准备得很充分,心中再一次觉得,有沈先生在,还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第455章 宠溺 广平候府的人,除了舒鸿煊之外,都想跟周廷昱说上话,特别是梅氏更是迫切,如今她娘家落败已是不可避免了,她儿子舒鸿文要想出人头地,靠着娘家不行,眼前放着一个皇子,还是一个备受陛下荣宠的皇子不用,梅氏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早在昨天,她就对儿子耳提面命,嘱咐他一定要借着是舒嫣华弟弟的身份跟五殿下说上话,最好是让五殿下对他的才华有足够的清晰认知,让五殿下看重他,这样以后踏入仕途,也有一个靠山在身后撑腰。 梅氏心想着,反正到现在为止,舒鸿煊和舒嫣华两兄妹还不知道当年严氏病逝的真相,到今时今日,她也没有出手对付过两兄妹,在他们面前仍然是一个疼爱原配子女的好继母,不见五殿下给她和玉儿准备的礼物都很珍贵吗? 梅氏想着,只要五殿下能提携文儿,她不仅不会再对付舒鸿煊两兄妹,还会将舒嫣华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在失去了自己最大的靠山娘家之后,梅氏非常识时务的将自己的仇恨和委屈强行按捺住,想着至少等儿子踏入了仕途,等儿子在五殿下的帮扶下站稳脚跟,再慢慢来筹谋广平候府的爵位之事。 只要侯爷在一天,这爵位就不会轻易交给舒鸿煊,如此她的儿子仍然有机会。 可梅氏左等右等,都不见五殿下去前院,你说你一个大男人,留在内院这里作甚?不是应该去前院,好让侯爷带着府中的少爷们好好共叙一下翁婿之情的吗?这留在老太君这里静坐喝茶是为何? 回礼不是已经分派了?缘何还留在这里?梅氏心中着急不已,这要是留在老太君这里,文儿还怎么跟五殿下说得上话? 梅氏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给舒修和打了一个眼色,给文儿拟定要让五殿下看重这事,是两夫妻一起商量出来的结果,舒修和一看到妻子的眼色就明白她的意思。 趁着一个空隙,舒修和插话道:“殿下,这里就留给她们娘几个说话,不如我们去前院说话如何?” 周廷昱从分派了礼物之后就一直静静坐着喝茶,如今听舒修和的话,他抬起头问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葡萄很快就回道:“回殿下,如今快要到午间了。” 周廷昱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的道:“既然是这样,也不用去前院说话了,让人开始布膳吧,等会儿用完了午膳,我还要有事要赶回皇子府处置。” 自己儿子成婚,承德帝又疼宠他,婚期都给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让他好好陪着华娘,一个月之后再回军中,这期间是没有什么事能打扰他的。 他口中的有事要回府处置是为假,想让舒嫣华准时午间休憩才是真。 他将舒嫣华的作息时间记得牢牢的,早就打算好在广平候府用过午膳之后就带着舒嫣华回府让她午睡,所谓的有事处置不过是借口而已。 舒修和好似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不上不下的,噎着特别难受,看着殿下的面色淡淡的,又不好拂了他的意,只能吩咐人去传饭。 一般人家的三朝回门,应该是翁婿之间在前院说话,大姑子归宁就跟娘亲、嫂子妹妹在内院说话的,偏偏周廷昱不肯挪窝,一直守着舒嫣华身边,最后传饭的时候,也就变成了周廷昱、舒修和带着侯府的男丁在正厅里用饭,关氏带着舒嫣华、侯府的女眷在偏厅里用饭。 厨房是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午膳的,今天的菜单是昨天就拟订好了,梅氏拟订好了菜式之后,关氏还不放心,亲自问梅氏要了菜单过目,还改了几道菜,就是连用膳的茶碗都从库房里选了又选,才选出了一套清素淡雅又搭配菜式的碗碟。 今天的午膳,广平侯府是用足了心思,只是为了让周廷昱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舒修和客气的将主位让了出来,本以为周廷昱会因为他是他岳父就会推辞的,不想他一让,周廷昱一撩衣摆,毫不客气的就坐在了主位上。 舒修和那一瞬间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转念又想到这位成为他女婿的人是当朝备受荣宠的皇子,被陛下和静妃等人宠惯了,未必会因此退让,也就释然了。 舒修和坐在周廷昱左下手作陪,右下手作陪的是舒二叔。 菜上来之后,退让了一番,还是等到周廷昱执起筷子,夹了第一口,其他人才动筷。 偏厅那边能听得到正厅的动静,见正厅那边动筷了,偏厅这边也开始用膳。 周廷昱身为全场身份最尊贵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惹人注目,见他吃了一口鱼肉,就放下了筷子,坐在他身边的舒修和立时就问道:“殿下,可是这道菜不合胃口?” 周廷昱摇摇头,指着这道菜道:“将这道菜拿给皇妃,我用着好,想来她也会喜欢的。” 舒鸿煊看了一眼这道菜,是道清蒸鱼,单纯的抹上姜片就清蒸,加上了厨子特制的酱料,鱼肉极其鲜美,用的还是骨刺极少的桂花,妹妹一向不喜欢吃骨刺多的鱼,但这道菜妹妹每次都很喜欢吃。 这哪里是什么他用着好,明明就是妹妹喜欢吃的菜。 舒鸿煊深深的看了一眼周廷昱,将自己心中想要将问妹妹他对她好不好的想法按捺住了,吃饭都能记住妹妹喜欢的菜式,果真是上心了。 舒修和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殿下,我们这边有的菜式,华娘她们那边也有的。” 一家人吃饭,虽然分了桌,不过菜式都是一样的,没道理周廷昱能吃到鱼,华娘会吃不到。 周廷昱会不懂这个道理吗?他是来给华娘做脸的,给侯府每个人贵重的礼物是做脸,现在也是做脸。 他就是要让侯府所有人都艳羡华儿,她在他面前只需快活的笑着,烦恼的事无非就是今天吃什么,明天吃啥好,其他的都不用她操心。 一切自有他来操心。 见到周廷昱的坚持,舒修和无法,只得挥挥手,让人吩咐去厨房里,将一道全新的清蒸鱼给送到偏厅里去,还特意放到舒嫣华面前。 这个时候,舒修和还在心中庆幸,幸好为了怕不够吃,厨房都会备多一份菜,殿下吩咐的时候能做到他的要求。 可接下来,周廷昱只要吃上一道觉得不错的菜,都会让人给送过去,还指名道姓是给舒嫣华的,于是就成了舒嫣华跟前多了很多她自己专用的菜式。 舒燕巧看得满脸的羡慕,舒妍玉则是满眼复杂之色,一言不发的低头吃饭,突然就对谢志安约她出去赴约一事充满了厌烦感,预备着等回了院子,让大壮去通知他不去赴约了。 新的一年,祝愿大家新年快乐,事事如意,想什么就来什么。O(∩_∩)O哈哈~ 第456章 婉皇贵妃的自得 三朝回门之后,很快就是中秋佳节,这是舒嫣华嫁给周廷昱之后第一次在皇室这种正式场合出场,为了能在中秋佳节上亮相,周廷昱比舒嫣华还要上心。 回门之后的第二天时间,就拉着她让丫环将做好的新衣拿出来,务必要选一套好的衣裙。 婚期是八月初八,对婚后的第一个佳节,舒嫣华自是也是上了心的,早就命人做好了好几身的新衣,预备着中秋那天进宫穿的。 周廷昱要陪着她选新衣,她欣然应允,将七八套新衣看过之后,周廷昱指着一套大红缂丝的衣裙对舒嫣华道:“华儿,这套衣裙极趁你。” 这是用孔雀绸做出衣裙,质地柔软,颜色极正,她又是新婚,穿这身衣裙最是合适不过。 衣裙选好了,又到首饰,这下挑的更是眼花缭乱,舒嫣华陪嫁的首饰足足有三十箱,要是搭配衣裙的话,一套赤金镶红宝石的首饰是最合适的,可又觉得身上的衣裙颜色太艳,头上的首饰还是要素雅点才更趁。 后来舒嫣华都快睡着了,周廷昱终于选好了首饰,是一套羊脂白玉的首饰,清素淡雅,极趁她的气质。 当舒嫣华将周廷昱看中的衣裙和首饰换上,穿出来给他看的时候,不得不说周廷昱的眼光很好,这一身搭配下来,明艳动人之余,又素雅宜人。 周廷昱喜欢时时都黏着舒嫣华,她去书房练字温书,他就陪着她,可能是给她作画,可能是看兵书,可能是处理一些府中的庶务。 她早上去花厅听取府中各管事回报事情的时候,周廷昱也会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她,让来禀事的管事们倍感压力,对这位皇子妃更是十二万分的恭敬。 如果是以前,舒嫣华绝对无法想象自己能忍受一个人如影随形的跟着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一双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总会觉得不自在。 当这个人换成了周廷昱以后,她不仅没有因此觉得厌烦,反而养成了不自觉就会去搜寻他的目光,无论做什么事,只要抬起头,都能看到他目光含情的看着她。 舒嫣华才嫁给他几天的时间,就已经有了一种“他之所在即心安处”的感受。 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 八月十五这一天,半下午的时候,周廷昱就陪着舒嫣华进了宫,进宫先去长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再去景安宫拜见静妃。 静妃见到儿子和儿媳妇携手而来,心中欣喜无限,一叠声的吩咐人上茶上点心,对两人嘘寒问暖的。 舒嫣华都一一应了,静妃自己一个人在宫里寂寞,难得见到儿子和儿媳妇,话就多了起来,后来两婆媳聊着聊着,完全把周廷昱撇在了一边,自顾自的说起了女人之间的事。 周廷昱一看,索性也就不留在那里妨碍两人,自去前朝找父皇,如果周廷昱知道在他离去之后,母妃会将小时候那些糗事告诉舒嫣华的话,他一定不会走开的。 到了傍晚的时候,就有小黄门来提醒静妃和舒嫣华,要去泰安殿了。 静妃拉着舒嫣华的手,坐上鸾车去了泰安殿。 进了殿中,舒嫣华扫了一眼,发现殿中庄婉仪已经带着六皇子、陆昭仪和德妃也坐在一旁说话。 见到静妃带着舒嫣华进来,德妃笑着道:“还是你舒坦,有儿媳妇跟在身边给你解闷逗乐,不像我们两个,就是想享受一下后辈的孝心都不行。” 德妃的儿媳妇是三皇子妃,月前刚生了四皇孙,如今还在坐月子,还没有满月,今年的中秋佳节并没有来。 陆昭仪的儿媳妇是四皇子妃,将要临盘,陆昭仪早就在两个月之前就叮嘱她,没有事情不要外出,就是周廷昱大婚,四皇子妃也没有到场。 这两人的儿媳妇,一个正在坐月子,一个正在养胎待产,德妃这话其实就是拐着弯来向静妃炫耀自己有孙子了,静妃想要抱上孙子最快也要一年多后了。 舒嫣华突然有一种这才是后宫之中常见的过招,像婉皇贵妃这种七情上面的针对,总以为自己所在的地方不是说一句话都能绕个九曲十八弯的后宫。 静妃嫣然一笑,顺着德妃的话说道:“你这话倒是说得没错,我儿媳妇可不是孝顺,你们呀也就只能干看着我有小辈孝敬了。” 要打嘴仗,静妃又何曾怕过谁?就连婉皇贵妃那种不带脑子的人她都能对付,更何况是德妃? 炫耀她没有孙儿抱,那她就暗讽她没有晚辈孝敬,她还真就吃不了亏,想在她身上占便宜? 就两个字:不行! 德妃被刺了一句,也没有生气,而是笑笑之后又自如的转移了话题,浑似从来没有跟静妃对上一般。 德妃向来不会跟婉皇贵妃一样争强好胜,都有孙子了,早就熄了要跟静妃争宠的心,见静妃刺了回头,也就没有再与静妃辩驳。 对她目前来说,太子什么时候被废,才是最要紧的。 很快,婉皇贵妃在二皇子妃的搀扶下走进泰安殿,最后到场的是皇后娘娘和太子妃。 到了酉时正,承德帝也带着几个儿子和孙子来到泰安殿。 舒嫣华这是第一次见到几位皇孙。 太子膝下的大皇孙现年五岁,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跟在承德帝身边,小大人似的走着路,而三皇孙才两岁,三皇孙还小,留在太子府中没有带来。 二皇子膝下的嫡长子二皇孙今年三岁,走路还不稳当,二皇子又讲究抱子不抱孙,三皇孙是被承德帝牵着走进来的。 小人儿迈的步伐小,一行人也迁就他的脚步,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婉皇贵妃一眼就见到陛下牵着自己的亲孙子走进来,而太子殿下的嫡长子却只能跟在陛下身边,心中得以无比,嘴角也就挂着一抹灿烂的笑容。 要不是还记得皇后娘娘不是个好惹的,早就朝皇后飞去一个挑衅的眼神了,哈,堂堂太子殿下的嫡长子,陛下竟然毫不理会,看来陛下更喜欢她家的亲孙子呢。 她就知道,太子还是无法跟她皇儿比的。 第457章 可恶至极! 众人起身拜见了承德帝,承德帝牵着二皇孙来到最上首的位置坐下,将二皇孙放到自己身边,与他一同坐在椅子上,大皇孙则是乖巧的站在一边,目光亮晶晶的看着舒嫣华。 婉皇贵妃见自己孙儿被陛下爱重,更是欣喜,就是德妃和陆昭仪看着心中也是酸溜溜的。 德妃还好,在心中安慰自己等过两年自己孙儿长大了,陛下未尝不会跟对二皇孙那般疼爱他。 陆昭仪心中则是七上八下的,她娘家找了好几个有经验的接生婆,去给儿媳妇看过都说是皇孙,可一天没有生下一个带把的,她心中一天都不安稳,特别是见到二皇孙因为年纪小而得到陛下的宠爱。 婉皇贵妃笑吟吟的,就想开口将话题扯到自己孙儿身上,趁着陛下抱着孙儿,多说些孙儿的趣事,可以让陛下更疼宠他,这对皇儿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她嘴都张开了,却听旁边响起了一道带笑的声音,“我们的大皇孙殿下这是怎么啦?怎么总是往这边看?” 这道声音惹得在场所有人都看向站在承德帝身边的大皇孙,大皇孙被这么多人注视着,不仅没有怯场,反而挺直了腰板,朝静妃作揖行礼,声音清脆的道:“回静祖母的话,孙儿是见到五婶婶了,心里好奇着呢。” 他的动作干脆利索又恪守规矩,他的语气里又带着以一种自然的亲昵,舒嫣华心中赞叹了一声,好一个钟敏毓秀的孩子! 静妃朝大皇孙招招手,“大宝你过来,不是想看五婶婶么,这么远你能看清楚啥?来静祖母身边,五婶婶就在这里呢。” 大皇孙被静妃打趣,没有羞赫,反而是落落大方的跟承德帝作揖,“皇祖父,孙儿去静祖母那边了。” 承德帝也笑着道:“去吧,让你五婶婶给你一份合你心意的见面礼,要是不合你心意了,让你五叔回头再给你备一份。” 大皇孙脚步稳健来到静妃跟前,朝静妃行了一礼,末了又目中带着好奇之色的朝舒嫣华行礼,“大宝见过五婶婶。” 皇室的孩子,满了六岁才能上谱牒,为了好养活,大皇孙一般不叫自己的大名,众人称呼他的时候,都是叫他的小名大宝。 那双眸子里带着孩童的天真和懵懂,那打量的好奇之色并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和厌烦,反而被那双眸子看着会软了心肠。 舒嫣华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她朝他伸出手,大皇孙也不怕生的将手放到她掌心之中,“据你五叔说,你想要学骑射,等你再大一点,五婶婶让你五叔给你找一匹骏马回来给你,现下嘛,你先学弓箭,这是五婶婶给你的见面礼......” 舒嫣华从自己荷包里拿出一个只有她手掌大的小盒子,将小盒子放到大皇孙手中,朝他温柔的笑了笑,“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大皇孙打开小盒子,一眼就喜欢上了盒子里面的东西,他捧着盒子朝太子殿下兴奋的说道:“父亲,五婶婶送了扳指给孩儿呢!” 太子殿下看一眼盒子里的扳指,笑着道:“通体浅褐,其上有‘眼’,久戴无秽臭,这是上好的鹿角扳指,五弟妹有心了。” 说着又转头对儿子说:“还不谢过你五婶婶?” 大皇孙声音清脆的应了一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大宝谢过五婶婶。” 舒嫣华浅笑着揉了揉大皇孙的脑袋,“一点小礼物,不用多礼,等你再过几年,就去找你五叔要骏马去。” 大皇孙对这个容貌美丽、说话温柔的五婶婶很有好感,他平素不喜欢人揉他脑袋,对着这位五婶婶倒是没有反感之心,听了五婶婶的话,他双眼一亮,立即就转头看向周廷昱,目光中带着殷切,面上也兴奋的道:“五叔......” 大皇孙这声“五叔”叫的满是殷切,更有一种忐忑不安,他之前就求过他五叔了,五叔怎么都不答应,跟父亲说这事吧,父亲只说只能他自己让五叔答应,本来他都不抱希望了,不想今天见到五婶婶的时候,会有这等意外收获。 就是不知道五婶婶说的话,五叔会不会听了,要是五叔不听反而怪罪五婶婶自作主张,那岂不是不好? 大皇孙突然有些后悔当众问五叔这件事了,早知道就应该私底下找个无人的地方悄悄问五叔的,如果五叔不答应,至少五婶婶也不会下不来台。 周廷昱想都不想,一口就应了,“等你再大几岁,就送你一匹骏马。” 大皇孙到底是孩子心性,见长久以来的心愿得到了承诺,忍不住欢呼一声,兴奋之下还提出了要求,“五叔,我要跟你那匹马一样的骏马。” 周廷昱那匹马是匹赤兔,浑身上下如火炭般,无一根杂毛,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渡水登山,如履平地,是一匹难得的绝世好马,周廷昱刚刚得到它半年多的时间。 大皇孙紧张的看着五叔,生怕自己的要求过分了,五叔会不答应,不想五叔只是无奈一笑,还是应了,“等过几年,配了种,生下的第一匹小马就送给你。” 这下大皇孙不仅是欢呼了,小小的拳头都忍不住握紧,朝空中挥了挥,以发泄自己激动之情。 他朝周廷昱拱手道谢后,还回过头认认真真的朝舒嫣华道谢:“多谢五婶婶。” 大皇孙自小就由太子殿下启蒙,人虽小却聪慧,以前他怎么求五叔都不肯答应的事,五婶婶一开口,五叔就答应了,他自然是知道最应该感谢的人是谁。 末了,大皇孙还朝承德帝一本正经的说道:“皇祖父,您眼光真好,为我五叔选了这么一个婶婶,我五婶婶真是一个好人。” 这话逗得殿中众人哈哈大笑,而婉皇贵妃一边扯着嘴角僵笑的同时,心中暗自发狠,本来她想让自己孙儿吸引陛下注意的,又被静妃两婆媳给破坏了,让大皇孙成了众人的焦点。 真是......贱人可恶!可恶至极! 第458章 你要想我 用过了团圆饭,又陪着陛下等人说笑闲聊了一阵,太子等人带着妻儿趁着宵禁之前各自回府。 坐在马车里,舒嫣华靠在周廷昱的怀抱中,在他怀里轻声问道:“父皇为何对待大皇孙和二皇孙的态度有所不同?” 周廷昱低垂着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你觉得有所不同?”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其中的差别。父皇今晚对二皇孙不仅疼爱,饭桌上还抱着二皇孙喂他吃饭,虽然只是几口就让奶娘接手了,大宝可没有这样的待遇。父皇似乎对大宝极其严厉。” 舒嫣华微微蹙着眉,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大宝可是太子殿下的嫡长子,也是皇室这一代的嫡长孙,不是有句老话叫‘大孙子、小儿子,老人家的心肝子’吗?父皇不是应该更疼宠大宝才对?” 周廷昱轻笑几声,“华儿,爱之深,责之切。大宝是父皇和大哥当成未来一国储君来培养的,怎能让他在溺爱中长大?越是严厉对他,就越说明对他的期望和要求越高。” 舒嫣华恍然大悟,“这么说来,大宝很快就会成为皇太孙?” “大宝是按照太子的要求来培育的,在父皇心中,大宝的确是皇太孙,不过大宝太小了,群狼环伺,为了不让大宝被当成靶子,皇太孙之位暂时不会册封给他。” 周廷昱淡淡的说道,并不避讳在舒嫣华面前说起这些皇室的阴鸷。 “莫不成父皇如此疼爱二皇孙,也是为了不让大宝太过引人注目?”舒嫣华以为陛下会如此疼宠二皇孙,其实是为了保证大宝的安全,可以让大宝不用受众矢之的, 不想周廷昱却摇头了,“不是,父皇是真心疼爱二皇孙的。” 舒嫣华默了默,感慨一声,“父皇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祖父。” 周廷昱也认同的点头,只是语气中带着一丝凌厉,“父皇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祖父,只希望他们不要辜负了父皇这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舒嫣华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心中悠悠叹息一声,恐怕终究是有人辜负了父皇那份爱子之心了,不算上辈子已经知道的脉络,只说这辈子她就发现了有人豢养私兵,大量私购粮食,更甚至还打造铁器,如果不是盐矿掌握在朝廷手里,恐怕盐也会被人走私。 “风开始大了......”舒嫣华意有所指。 “因为天开始凉了。”周廷昱淡淡的回了一句。 两人说了一句放佛是谜语的话,就止住了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另一些趣事。 ...... 周廷昱趁着新婚有假期,每天上午都带着舒嫣华外出,不是尝这家酒楼的特色菜,就是带着她去踏青郊游,外出郊游的时候,周廷昱还会带上弓箭,就地在附近打猎,给舒嫣华露两手,叫花鸡、烤兔子、烤鱼等等,都让舒嫣华吃得胃口大开。 短短的半个月时间,舒嫣华的饭量就肉眼可见的见长了,不过肉没长,身量倒是高了一点点,要不是周廷昱眼利,普通人还真的看不出她又抽条了。 对一心想要将舒嫣华养胖的周廷昱来说,虽然心中不是很满意,不过想着既然饭量都开始见长了,养胖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一个月后,周廷昱要回营了,舒嫣华给他准备了一大堆肉干,肉干味道适中,不软不硬,嚼起来口感正好,就是空腹吃也不会觉得咸,还能顶饿。 舒嫣华拿出这肉干的时候,周廷昱吃一口就喜欢上了,小厨房的人花了足足三天的时间,才将一大包的肉干给做好。 舒嫣华给他准备好行礼,一边叮嘱他,“如果操练饿了,就拿肉干出来吃,不要舍不得,你要是不能回来,就让青云他们赶回来,肉干是尽够的。操练的时候要小心点,不要受伤,如果休沐了,记得回来陪我。” 舒嫣华说一句,周廷昱就应一声,等行礼备好之后,舒嫣华也住了嘴,静静的看着周廷昱,片刻之后主动上前几步,将自己投入他的怀里,伸出双手环抱着他,喃喃的道:“我不舍得你。” 只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喜欢在吃饭的时候,他会给她夹她喜欢吃的菜;喜欢每天晨起的时候,他为她描眉;喜欢用过膳食之后,他牵着她的手去府中消食散步;喜欢在书房练字看书的时候,抬起头就能看到他;喜欢夜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用他身上的火气暖和自己的体温来睡觉...... 她喜欢的所有事,都有他的参与。 周廷昱紧紧的抱着她,将她搂得紧紧的,似乎恨不得将人嵌进自己的身体一样,“若是你能变小就好了,我可以将你揣在兜里,去哪儿都带着。” 舒嫣华失笑不已,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又听他否定了自己刚才那个想法:“还是不好,你要是变小了,那我想这样抱着你都不行了,不好不好。” “呆子!” 舒嫣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也只是你一个人的呆子。”周廷昱抚了抚她的容颜,轻柔的说道。 舒嫣华将自己贴得更紧,脸蛋在他胸膛里蹭了蹭,静默无语,两人都没有在说话,而是感受着这种温情。 “殿下,该出发了。” 门外传来葡萄沉稳的声音。 “你要记得按时吃饭,喜欢吃什么就让小厨房给你做,小厨房要是买不到你想吃的,那就跟沈先生说,他会给你找来你想要的食材。” “好,我知道了。” “夜里睡觉的时候,记得盖好被子,天气开始转凉了,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让丫环给你值夜,让她们半夜起来看看你有没有踢被子。” “好,我会的。” “如果在府里呆的寂寞了,可以递牌子进宫跟母妃说说话,或者你也可以回娘家,要是不嫌累,还可以叫惠安她们来府中陪你。” “好,我听你的。” “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你要想我。” “嗯,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我也会想你的,华儿,你等我回来陪你用膳散步。” “好,我等你。” 第459章 大夫来了 “快去禀报老太君和夫人她们,皇子妃回来了。”年轻门房一溜烟的往二门上而去,等到舒嫣华带着葡萄等人来到福寿堂的时候,梅氏、姜氏、江映蓉等人都已经在福寿堂里等候了。 “华娘见过祖母、母亲、二婶、嫂嫂。”舒嫣华微微福了福身,除了关氏还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受了她的礼,江映蓉等人都侧身避开。 “华娘,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有事?”关氏关切的看着一身素雅装扮的孙女儿,眼睛在她脸上睃视一圈,见她面色如常,脸色红润,就稍稍放心下来。 “殿下回了军中,我自己一个在家闲着,想着很久没有回来看看祖母,索性今天就回来看望您了。”舒嫣华含笑说道。 关氏听了,心中舒坦,“你啊,很不用担心我这个老婆子,家里还有你母亲在呢,还会少我一口饭吃?” 梅氏脸上笑意仍然不减,只是眸底一抹暗光一闪而过。 “祖母您说的是什么话?就是我们这些晚辈们饿肚子,也不可能让您饿肚子呀。”舒嫣华笑着说道。 “知道你孝顺,祖母都知道。”关氏笑得眼睛眯了眯,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置,让舒嫣华坐她身边。 “今日回来,可是用过午膳再回去?”关氏笑着问道。 舒嫣华微微颔首,“殿下不在家,我自己一个人吃着也无趣,华娘今天要在府里吃过晚膳再走,祖母可不能嫌弃华娘吃得多。” 这话逗得关氏哈哈大笑,“就你那跟猫一样的胃口,能吃得了多少?不过啊,如果自己一个人吃着无趣,你尽快生下殿下的嫡长子,三年抱两的,以后吃饭可不会无趣了。” 关氏笑眯眯的看着她,提醒着她要尽快怀孕生子了。 舒嫣华状若羞赫的低垂着头,脸上红成一片,呐呐的道:“华娘会尽快的。” 关氏斜斜往舒嫣华那边靠了靠,低声问她:“你跟殿下日夜在一起一个月,可有怀上了?” 周廷昱去问御医找了法子,不是在最后关头抽身而出就是带上鱼袋子,按照周廷昱和静妃的想法,都是再过一两年的时间再要孩子,如今怎么可能会怀上? 舒嫣华同样也低声回道:“前几天月葵才刚过去。” 那就是没有怀上了。关氏生养了两个孩子,知道有月葵来意味着什么,她还是不死心,继续低声的问道:“你跟殿下夜里可有同房?” 关氏问的隐晦,舒嫣华倒是真的羞赫脸红了,不做声的点点头。 关氏微微蹙了蹙眉,既然两个小年轻如此恩爱,怎生一个月的时间还没有怀上呢? “梁妈妈,等会午后去请西街的胡大夫过来给我诊个平安脉。”关氏突兀的吩咐梁妈妈,梁妈妈利索的应了。 舒嫣华微微一挑眉,也不管关氏请胡大夫来做什么,而是自然的转移了话题,开始问候起家中长辈的身体康健。 舒嫣华回来得突然,事先没有告诉广平候府,外出的老少爷们都不知道她回来了,也就没有人赶回府用午膳,这顿饭是府中几个女眷一起用的。 舒妍玉也早就去锦绣学院进学,府中就剩下舒燕巧,她见到大姐姐回来高兴得不行,一直都紧紧的黏在她的身边,活似一个小尾巴一样。 午饭是在福寿堂里用的,因为舒嫣华回来,关氏还记得上次周廷昱陪着她三朝回门的时候,指给她吃着不错的菜,其中就有一道清蒸鱼,这次舒嫣华回来,关氏也吩咐小厨房做这道菜出来给她吃。 “呕......” 舒嫣华左手边坐着的是江映蓉,右手边坐着的是舒燕巧,当舒嫣华夹起一块鱼肉,正想放进嘴里吃的时候,旁边的江映蓉忍不住干呕了一声,立时就用手捂住了嘴。 一桌子的人都停下了筷子,纷纷将目光投放在江映蓉身上。 江映蓉顶着这么多人的目光,心中有些不好意思,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等那阵子的反胃过了,才歉意的说道:“可能是我着凉了,误了大家的用饭。” 她这话好似一个开关一样,众人纷纷回过神来,除了舒燕巧不经人事,懵懵懂懂真的以为大嫂是着凉外,其他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关氏更是一叠声的吩咐:“快,梁妈妈,先把大少奶奶扶到一边,快去请胡大夫来给大少奶奶诊脉。” 等到梁妈妈小心翼翼的扶着江映蓉去了碧纱橱里的贵妃榻上坐下,关氏还关切的问道:“现在可还有想干呕?” 舒嫣华是最紧张的,一直紧紧的守在江映蓉身边,有意无意的用自己的身子挡着梅氏,还时刻注意着江映蓉的脚下,生怕地上会出现某些能让人摔跤的东西让她摔倒。 江映蓉一直抚着自己的胸口,“有一点。” 她不是蠢人,见到关氏等人的反应,一个猜测陡然浮现在她脑海中,心突然就跳得很厉害,神色之间也开始带着紧张。 姜氏脸上也笑得欣喜,一脸喜色的问她:“你最近一次的月葵是什么时候来?” “上个月......”江映蓉低下头,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仍然平坦的肚子,语气中带着一种恍惚。 “你身边的妈妈是做什么的?怎生这样的大事都说一声,真是胡闹!”关氏皱着眉头,开口数落道。 梅氏也关切的看着江映蓉:“蓉姐儿,你现下肚子可饿?” 舒嫣华也紧张的问道:“对,嫂嫂,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正值午膳的时间,大家都是刚坐下,还没有来得及用饭江映蓉就干呕了。 江映蓉胃里仍然有些翻滚,什么都不想吃,闻言摇摇头。 梅氏见状,转头吩咐陈妈妈:“去吩咐小厨房,先炖一碗燕窝粥给大少奶奶热着,等大少奶奶想吃了,就能吃上。” 陈妈妈领命而去,见着陈妈妈离去的身影,舒嫣华微微垂了垂眸,眸底有一丝暗光一闪而过。 “老太君,胡大夫来了。”梁妈妈带着一个留着白羊须的老人家走进来。 “胡大人,烦请你给我这大孙媳妇看看。”关氏客气的道。 第460章 是时候为娘亲讨回一个公道了 胡大夫来的路上就被梁妈妈提醒了,他来到江映蓉另一边坐下,拿出一个小枕头,客气的道:“大少奶奶请将手放上来。” 胡大夫一把年纪了,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江映蓉听话的将手放在小枕头上,胡大夫伸出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好一会儿,又让她换另一只手。 等胡大夫将手收了回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恭喜老太君,贺喜老太君,贵府的大少奶奶有喜了。” 做大夫的,最喜欢的就是把到这样的喜脉,只要一旦摸到这样的喜脉,往往意味着这一趟来得皆大欢喜,还能得到赏钱。 果然,关氏大喜,看着江映蓉的眼神要多满意有多满意,手一挥,吩咐梁妈妈:“给胡大夫拿十两的诊金。” 胡大夫脸上的笑容更甚,以往一般都是五两的诊金,现下多了一倍,这一趟倒是来得对了。 “胡大夫,你看看我大孙媳妇可需要补点什么吗?”关氏不放心的询问。 就连江映蓉和舒嫣华也紧张的看着胡大夫。 胡大夫摸着自己的山羊须微微摇头,“大少奶奶身体康健,只要三餐正常,并不需要额外补身子。不该补的,乱补,对母体和孩子也不好。” 他又转头看向江映蓉,问道:“大少奶奶最近食欲可好?” 江映蓉脸上仍然带着惊喜之色,“还好,就是刚刚不小心闻到了鱼味,干呕了几下。”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能是肚子里的孩子不喜欢鱼味而已。这样吧,老夫列出一张单子,上面的吃食不要吃,需要忌口。再列一张单子,贵府倒是可以多按照那张单子上的食材给大少奶奶做吃食。”胡大夫知道这种勋贵人家最是紧张孩子,索性将忌口和对孩子母体有益的食材都列了出来。 舒嫣华抢先一步将两张单子收了起来,她准备等会用她的帖子去请太医院太医再来给嫂嫂看看,同时也顺便看看这两张单子。 关氏见胡大夫写好了单子,见着站在一边的舒嫣华,对胡大夫说道:“胡大夫,给我这个大孙女也给诊诊脉看看。” 胡大夫看了一眼舒嫣华,广平候府请大夫一直都是找他,他自然是认识舒嫣华的,笑着指着另一边的椅子道:“皇子妃请坐下,让老夫诊诊脉。” 舒嫣华明白关氏的意思,也没有拂了她的意,顺从的坐了下来,等胡大夫给她诊完脉后,就见胡大夫笑吟吟的说道:“皇子妃的身体康健,一切无碍。” 关氏有些失望,既然一切康健,为何两人如胶如漆一个月,还没有孩子? 转念又想到,煊哥儿成婚都快一年了,如今才做父亲,也只得将心中那份迫切的心思按捺住。 关氏吩咐梁妈妈送胡大夫出去,对在场的人严肃的吩咐:“蓉姐儿有喜的事,不能往外传,孩子都小气,待过了三个月后才能公之于众,可记住了?” 众人起身应了。 江映蓉满脸慈爱的轻轻抚着肚子里孩子,一种柔和的光辉在她脸上呈现,那是每一个为人母亲都会有的光辉。 舒嫣华眸中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有怀念、有感慨、有欣喜、有心痛、更有后怕,那个会抱着她,软软的叫她大姑姑的侄儿啊,真好,这辈子终究又有机会见到他了。 睿儿,这辈子,你会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你会成为一个跟你父亲一样能干聪慧的人,你会有一个与你心心相印的妻子,会有好几个可爱灵慧的孩子,姑姑绝不会允许再有人伤害你! 绝不! 舒嫣华刚得知嫂嫂有喜的惊喜心情,逐渐沉淀下来,心中喜悦的情绪仍然有,只是另一种冷硬的情绪逐渐盈满她的心,她紧了紧在衣袖底下的手,抿了抿嘴,一个决定从未如此清晰的出现在她脑海中。 “这下好了,煊哥儿做父亲了,侯府又要添丁了。”姜氏纯然的喜悦,“府中好些年没有听到孩子的嬉闹声了,最近我们侯府真是喜事连连呀。” “二婶,这是说,我要做小姑姑了吗?”舒燕巧旁观了这么久,这会儿也惊喜的问道。 姜氏肯定的点点头,“是呀,你大哥哥快要做父亲了,你也快要做小姑姑了。” “那祖母也要做太祖母,母亲要做祖母,二婶要做叔祖母了。”舒燕巧非常懂得察言观色,轻轻的拍着双手,一脸笑嘻嘻的说道。 这话果然让关氏心中喜悦更甚,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一只苍蝇,只等江映蓉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她就是四代同堂了,这不仅仅是在说明广平候府人丁兴旺,也是说她健康长寿,日后就是下了九泉之下,她也有脸对老爷说,在她的带领下,侯府一日比一日兴盛。 舒燕巧敏锐的察觉到关氏的好心情,眼珠子一转,她又道:“祖母,再过十几年,你就能看到小侄儿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您啊,到时候可是五代同堂呢,一堆孩子围着您,让您给他们讲大哥哥年轻时的功名成就,好让那些孩子们都知道,大哥哥他有多优秀,,我们侯府在您的敦促下,多么的兴盛。” 这话真真是说到了关氏的心坎里,随着舒燕巧的话一边畅想,对江映蓉肚子里的孩子期待更甚,想着自己身体康健,说不定还真的能见到五代同堂的那一天,对江映蓉的肚子就更加紧张了。 舒嫣华趁着人不注意,投给舒燕巧一个“干得好”的眼神,只要关氏真的是放在了心上,就算梅氏想要动手脚,难度也会大很多。 “快派人去守着衙门,等煊哥儿散值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关氏吩咐道,又让江映蓉先回自己院子里休憩,想吃什么让小厨房自己做,舒嫣华不放心,跟关氏说了一声,也陪着江映蓉回了哥哥的院子拂云居。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舒鸿煊赶了回家,他到家的时候,江映蓉还在午睡,他静静的坐在床头陪着她好一会儿,才小心的掖了掖被子,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才离开内室。 在拂云居游廊里找到了妹妹,舒嫣华真心实意的朝哥哥恭贺:“恭喜哥哥做父亲了。” 饶是舒鸿煊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脸上也泄露了自己心中激动欣喜的情绪。 等哥哥稍稍平静下来,舒嫣华有些飘忽的声音低不可闻的响起,“哥哥,你我已各自婚嫁,是时候为娘亲讨回一个公道了。” 第461章 可能实现? 舒鸿煊深深的看了一眼妹妹,走到她身边,面向游廊外摆放着的一排菊花,低声轻轻的说道:“你猜到了哥哥的打算。” 这话用的是陈述语气,舒鸿煊只是从妹妹刚才那话就知道她已经看穿了他原本的打算。 舒嫣华微微侧过头看着哥哥,嘴角挂着一抹轻柔的笑意,“哥哥,我自小可是你教导出来的,你可是我哥哥,你的行事我即便不知道全部,可也能猜测到大半,其实在上次大相寺那件事的时候,你就忍不住了吧?若不是为了我,你不会忍下去的。” 两辈子为人,她很清楚哥哥的为人,为何上辈子舒修和与梅氏要等到哥哥意外丧生之后才对她动手? 因为一旦她出了事,哥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那时候他没有这个能力,可他还有恩师周大儒,有诸位身居高位的师兄们,有他们在他背后,哥哥行事也有底气。 舒鸿煊没有说话,仍然静静的看着那排开得正盛的菊花。 “哥哥,我嫁人了,嫂嫂有身子了,是时候了,我不想忍了,总要给侄子一个平安康健的生长环境。” 舒嫣华轻轻说道,如果不是江映蓉怀有身孕,她还不会这么迫切,她的小侄子就要降生到这个世界了,她又怎舍得让他出生在群狼环伺的环境里,一个不小心就会遭到毒手? 她能明白哥哥的心思,能一直忍着不动手,为的就是想等她嫁人,若是她未出嫁之前,舒修和就死,她需要戴孝三年,如果是出嫁之后,只需要一年,如今她已嫁人,时机已经成熟了。 舒鸿煊眉目不动,他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紧贴着站在他身边的舒嫣华才能听到,“如果那个渣滓的恶行被曝光的话,妹夫会怎样?” 舒嫣华倏地转过身,直直的看着哥哥,嘴里细细的咀嚼着刚才那句话的意思,等她终于确定那句话蕴含的深意,她瞪大了眼睛,眼睛溜圆溜圆的,“哥哥,你是说......” 在她想法中,他们兄妹为娘亲、为自己报仇雪恨也只是让舒修和早点结束字自己的生命,早点下地狱去忏悔自己的罪行,从来没有想过还有一天能让舒修和做过恶行曝光的,可听哥哥的意思,分明就是他会让舒修和的恶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可是这怎么可能? 舒修和再蠢也不会蠢到将自己做过的那些恶行说出来,哥哥到底怎么让他的恶行暴露? 舒鸿煊转过头,看着妹妹那难以置信的样子,忍不住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笑了笑,“是,就是你想的那样,以你对妹夫的了解,他知道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若是舒修和曾经做过的事公之于众,那么首先成为众矢之的就是他们两兄妹,自己的亲生父亲毒害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孝顺又该对谁?是要为死去的母亲报仇,还是对养了他们十几年的父亲一笑泯恩仇? 而且,父亲竟然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为了荣华富贵毒害了枕边人,他们身为他的子女,品行是否也会传承自这个赐予了血脉的男人? 舒鸿煊还好,他是个大男人,他已经身居要职了,就算有人想要将他跟舒修和相提并论,他也有把握陛下不会理会,可妹妹不同,妹妹嫁的是五皇子殿下,如果周廷昱自己也怀疑她,妹妹此后的生活好不到哪里去。 舒嫣华想到这段日子以来,周廷昱对她的呵护,心中泛起了一丝甜蜜,脸上自然而然的就带上了舒心的微笑,“夫君他不会理会那些闲言碎语的。” 舒鸿煊嘴角也浮现了一抹微笑,可能妹妹自己也不知道她脸上那抹微笑是如此的甜美,跟在家中还带着的一丝阴郁不同,这个笑容是纯然的灿烂若阳光,他知道妹妹这辈子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如此就好。”他低声说道。 舒嫣华好奇了,凑近哥哥身边,声若蚊蝇的问道:“哥哥,你准备如何对付他?” 她很好奇哥哥究竟会如何让舒修和的恶行曝光。 舒鸿煊微微朝游廊外面扬了扬下巴,“我们去外面走走。” 带着妹妹来到那处放着菊花的地方,舒鸿煊微微俯下身,伸出手轻轻的托着菊花的花瓣,“哥哥原本就想着在你成婚之后动手的,不想你嫂嫂有了身孕,此事倒是要加快脚步了。华儿,你说这菊花开得如何?” 舒鸿煊突然问了一个牛马不相风及的问题,舒嫣华微微一怔,低头看了一眼那一排盛开在盆栽里的菊花,轻声说道:“这菊花开得正盛呢。” 能送到府里给各位主子的菊花,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她不明白哥哥为何问她这个问题。 舒鸿煊大手轻轻一扭,摘下了一朵开得正盛的菊花,拖着枝干轻轻扭转着,眸色晦暗不明,“菊花呀,祭拜的时候一般都是用这样的花呢。”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凌厉,也带着一丝阴狠,这样的哥哥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看着那朵菊花,再想到刚才哥哥那句话,她心中一凛,哥哥这是...... “华儿,此仇也需要你出一份力。”舒鸿煊低不可闻的说道。 舒嫣华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了,“哥哥你说得什么话,我出一份力不是很正常的?我们兄妹之间,无须客气。哥哥,你要我怎么做?” “附耳过来。”舒鸿煊微微俯下身,佯装自己在看花。 因为附近早就让葡萄和樱桃两人守着,只要有人过来就会提醒,舒嫣华两兄妹说话才如此放心,她也佯装自己顺着哥哥的指点看花,紧贴在哥哥身边,听他快速又条理清晰的将计划说了一遍。 舒鸿煊越是说下去,舒嫣华的神情就愈发不可置信,未免面上神情太过明显,连忙低下头,咽了咽喉咙,低声问哥哥,语气中仍然充满着惊异, “哥哥,你说的这件事,真的能实现?若是第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没有实现,后面的计划也就白费了。” 第462章 我一向很诚实 舒鸿煊直起身,拿着那朵菊花的手轻轻一松,菊花就从他手中跌落,舒鸿煊低头看着静静躺着他脚边的菊花,看着它蒙上了尘土,脸色冷硬的低声道:“不能保证,本就是事在人为,如果这个计划行不通,哥哥再换一个计划就是。” 舒嫣华默了默,微微叹息一声,“事在人为......” 想到哥哥跟她说的那个计划,真的能事在人为吗? 她不知道,只希望上天真的有公道两字,好人会有好报,恶人也能得到应有的报应。 “哥哥,嫂嫂有身子了,要我留樱桃在这里照顾嫂嫂吗?” 舒嫣华至今还没有忘记苏芸娘怀有身孕,结果差点摔倒碰上那尖锐的石头一尸两命的事,只要想到那个场景,她都会心中后怕,府中只要还有舒修和与梅氏两人在,她一天都不放心嫂嫂的安全。 舒鸿煊皱了皱眉,想到这件事,的确是需要注意的,他在外行走,不能时刻顾着家里,万一一个不小心被人钻了空子,后悔都没地方去,只是怎么留下樱桃倒是需要一个借口。 舒嫣华一眼就看出了哥哥担心的问题,她毫不在意的说道:“哥哥,此事我来解决就好。” 两兄妹再聊了一阵,舒嫣华见天色不早了,侯府的晚膳也差不多要开始了,遂跟着哥哥回到内室,等哥哥将嫂嫂叫醒之后,再一起去福寿堂里用膳。 饭桌上,舒修和等人都知道了江映蓉怀有身孕的事,舒二叔欣慰的笑了,“煊哥儿也要做父亲了,真是好极了。” 就是舒修和也笑得开心,比舒鸿煊这个做爹爹的还高兴,还让人拿了一壶酒,喝了好几杯,直念叨着自己也要做祖父了,嘱咐舒鸿煊照顾好江映蓉,想要吃什么就列出单子,让采买的人买回来,让小厨房做给江映蓉吃。 舒嫣华在舒修和长篇大论的叮嘱之后,突然开口,“父亲,嫂嫂有了身孕,她身子不方便,身边的丫环又没有一把子力气的,我把我身边的樱桃留下来伺候嫂嫂,等嫂嫂生下小侄儿,再让樱桃回到我身边。樱桃没有别的本事,一把子力气是尽有的,嫂嫂有什么事需要吩咐她去做的,尽管吩咐就是。” 饭桌上的人除了舒鸿煊之外,齐齐一愣,讶异的看着舒嫣华。 舒嫣华直直的回视着众人,“嗯,有什么不对吗?还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梅氏想要开口拒绝舒嫣华这个提议,关氏抢先一步笑了笑,满口就应了下来,“华娘还真是及时雨,知道蓉姐儿身边的丫环都是粗笨,舍得把自己身边得用的丫环留下来照顾蓉姐儿,日后她小侄儿出生,一定要好好跟他说,他大姑姑自小就疼爱他呢。” 就凭舒嫣华如今是五皇子妃这点,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都不会拂了她的意,更可况关氏突然想到,舒嫣华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想让侯府跟五皇子的关系亲密无间,当然最好是让舒嫣华对府中的后辈上心。 恰好江映蓉怀有身孕,舒嫣华现下就对他如此看重了,等他出生,还不是更疼爱他?日后侯府和五皇子府的关系也会更紧密。 基于这样的想法,关氏一口就答应了舒嫣华的提议,在她想来,这不过是华娘和煊哥儿二人兄妹情深,华娘会这样实在是最正常不过。 关氏应了下来,梅氏也就只能闭上了嘴,将原本准备好婉拒的话吞了回去。 一顿饭用完,舒嫣华带着葡萄坐上马车回了皇子府,樱桃留了下来照顾江映蓉。 夜色已深,梅氏伺候舒修和上床安置,躺在男人怀里,梅氏看着帐顶上的纹样,低声问道:“老爷,我们的大少爷有后了。” 舒修和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老爷你就这样看着?还是说你是真的很高兴可以做祖父了?”梅氏翻了一个身,侧对着男人,眼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的神情。 “他们两个年轻气盛,身体又康健,有孩子不是很正常?”舒修和淡淡的说道。 梅氏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毕竟是老爷的第一个嫡长孙,老爷看重也是常人之情。” “是不是嫡长孙,要等生下来才知道,能不能长大,也要看这孩子福气大不大。”舒修和的语气平淡至极,好似在说今天吃饭了没有一样。 舒修和什么承诺都没有说,偏偏梅氏嘴角那抹冷笑逐渐消失,笑容重新浮现在她脸上,她伸出手,轻轻伸进了舒修和的寝衣里,微微抬起了身子,在男人的耳边吹了一口气,娇笑的说道:“老爷,你这么神武,妾身想要试试能不能打败你呢。” 命根子被人抓在手中,舒修和倏地睁开了眼睛,翻过身将梅氏压在身下,双手也没有空着,很快帐子里就响起了梅氏的娇喘声和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 “夫君,我们有孩子了。” 拂云居里,江映蓉和舒鸿煊同样也躺在床上,舒鸿煊小心的搂着她,动作之间温柔至极,听到她的话,伸出手,轻轻搭在她的肚子上。 “我们的孩子,一定是世间最好的孩子。”舒鸿煊的手轻柔的抚摸着妻子的肚子,眼神里满是柔情,更有一种江映蓉看不明白的复杂,那复杂里是一种认同和期待。 这个世间,除了妹妹之外,终于有多了一个跟他血脉相连的人,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他要做父亲了,他竟然要做父亲了。 “噗嗤” 江映蓉被夫君这番厚脸皮的话逗笑了,“夫君你怎么就知道我们的孩子一定是世间最好的孩子?” “因为,他的爹爹是我呀。”舒鸿煊理所当然的说道。 江映蓉先是一愣,接着忍不住大笑,还伸出手刮了刮舒鸿煊的脸,取笑他:“夫君你真是好自信。” “不,我不需要谦虚,我一向很诚实。”舒鸿煊含笑着反驳妻子。 江映蓉同样伸出手,抚摸着肚子,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孩子,你爹爹对你寄望很高,你可要努力了,总不能让你爹爹的话成了空话。” 说笑了一阵,江映蓉逐渐熟睡了过去,看着妻子恬静的睡颜,舒鸿煊在她朱唇上印下一吻,“我会守护好你们母子的,我不允许他们伤害你们。” 第463章 祥瑞的消息 岳重楼,花开富贵包厢。 “大舅舅,你吩咐人找我出来,有事?”舒鸿煊拿起紫砂壶,给严向荣倒了一杯茶,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严向荣喝了一口茶,微微朝舒鸿煊那边身子倾了倾,样子神神秘秘的,惹得不仅是舒鸿煊,就是他身后站着的清墨和清纸也好奇的看着他。 “煊哥儿,快要到圣寿了。”严向荣低声说道。 “嗯,陛下五十大寿还有一个多月,确切的说是还有三十二天的时间。”舒鸿煊轻啜一口茶,微微挑起眉看着大舅舅,“大舅舅,你说起这个,所为何事?” 严向荣轻咳两声,“煊哥儿,陛下五十大寿一定会办得很隆重的,我听说现在鸿胪寺那边已经开始筹办了。” 舒鸿煊微微颔首,“是的,不仅仅是鸿胪寺,就是朝廷上下都很重视陛下此次的五十大寿。” 能在皇座上稳坐这么多年,不仅让百姓们生活安稳、海晏河清,还迎来自己的五十大寿,这样的皇帝古往今来少之又少,要知道先帝圣寿不到四十就宾天,陛下四十圣寿的时候,朝廷也是大办的,似是要将晦气洗去一样,到了陛下五十圣寿,那就更重视了。 “以往陛下的圣寿还好说,可今年是陛下的五十整寿,我听说很多勋贵朝臣在三个月之前乃至半年之前就开始寻摸着寿礼,准备在圣寿上进献给陛下。 煊哥儿,你可有备好寿礼了?准备的是什么寿礼?”严向荣很殷切的看着这个严家最为有出息外甥,急切的问道。 舒鸿煊微微蹙了蹙眉,“我也听说了这件事,我去京中寻摸过了,实在是找不到好的寿礼,库房里还有一座玉佛,想着不如到时候进献一座玉佛给陛下。” 严向荣也皱起了眉头,“不妥!煊哥儿,你是陛下身边的心腹近臣,你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很多人的目光,玉佛这种寿礼并不出挑,这么多朝臣勋贵进献寿礼,肯定会有人跟你一样进献玉佛的。 陛下五十大寿是个顶顶重要的日子,要是进献给陛下的寿礼能让陛下高兴,这可是一个让陛下龙心大悦的好机会,给陛下留下一个好印象不说,还很有可能陛下一个高兴就赏赐下一个官职下来,这可是有过先例的。” 舒鸿煊年纪还小,不知道十年前陛下四十大寿的时候,曾有勋贵进献了一份寿礼,让陛下龙心大悦之下直接就给他赏赐了一个官职。 四十大寿的时候有过这样的恩典,到了陛下五十大寿的时候,这样的恩典极有可能会再次出现,这也是如今朝臣勋贵们到处寻摸着寿礼的原因。 见舒鸿煊不是很认同的神情,严向荣就明白他的意思,他摆摆手,阻止了舒鸿煊要说的话,继续说道:“大舅舅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你不用靠着进献寿礼来获取陛下的恩典从而得到官职,大舅舅知道你现在身居要职,是陛下倚重的朝臣。 煊哥儿,你错了,越是这样你的寿礼越不能马虎了事。你的寿礼越是贵重,能让陛下龙心大悦,就说明你越是用心,要的就是陛下知道你上心了,用心了。” 严向荣没有做过皇帝,不知道皇帝的想法,可他是一家大商行的主事人,到了他每年生辰的时候,严家在各地的掌柜都会给他送礼,每个人贺礼他都会一一观看,登记在册之后不仅可以看出这些人里面谁的礼最重,谁的礼最用心,谁的礼最薄,谁的礼最马虎随便。 不要小看这个,只单单从这些贺礼里面,他就能看出有哪些掌柜有中饱私囊的倾向,哪些掌柜忠心耿耿,哪些掌柜只会埋头做事,哪些掌柜对东家记挂。 他看重的不是贺礼,而是贺礼背后代表的含义,人都有七情六欲,不可避免的他也会从其中偏向某些掌柜。 他身为一家商行主事人都不可避免的有这样的想法,那么他大胆假设陛下也少不了这这样看臣属们,这才是他要煊哥儿重视寿礼的原因。 怕煊哥儿年轻不懂这其中弯弯绕绕,严向荣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了这些严家掌柜们送礼的内幕,不仅是舒鸿煊听得认真,就是清墨和清纸也听得入了神,静静的听着严向荣的讲解。 等严向荣住了嘴,舒鸿煊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继而又皱着眉头,“这么说来,我倒是要好好寻摸一份寿礼了,可是如今距离陛下五十大寿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京中也不见有什么好的物件可以进献的......” 严向荣这下笑了起来,“舅舅今日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的,你进献给陛下的那份寿礼,有了!舅舅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这份寿礼一定会让陛下龙心大悦,更甚至是所有人的寿礼最贵重的一份!” 舒鸿煊好奇了,“大舅舅,您就不要卖关子了,快点给外甥说一下那份寿礼是什么吧,竟然还能让你拍着胸脯保证。” 严向荣身子再次朝舒鸿煊的方向倾了倾,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你说,在陛下五十大寿的时候,你将祥瑞进献给陛下,你说陛下会不会龙心大悦?你说你这份寿礼是不是拔得头筹?” “祥瑞?”舒鸿煊目光一凝,定定的看着严向荣。 严向荣的声音再低,站在舒鸿煊身后的清墨和清纸都隐约的听到了,就算不是听得很清楚,舒鸿煊因惊讶之余,微微提高的声音也让他们两个知道了严向荣说的是什么了。 清墨脸上一副惊讶的神情,清纸同样也是如此,只是与清墨不同的是,如果一直盯着他脸上看,就会看到他在听到“祥瑞”两个字的时候,瞳孔缩了缩。 只是在场的人都没空理会清纸的神色,也就没有人发现他这个细微的不同。 严向荣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一字一字的重复着:“不错,就是祥瑞,舅舅前两天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祥瑞的消息,今天就赶来告诉你这事了。” 第464章 演戏 “可是瑞兽?” 舒鸿煊能想到的祥瑞,想来应该就是白鹿、白虎那些动物,往往这种动物会被当成祥瑞来进献给陛下。 不想严向荣摇了摇头,这下引得舒鸿煊好奇了。 “煊哥儿,你应该听说过‘青龙伏其上,鸾凤合啸鸣’的传说吧?”严向荣说起这个的时候,有些激动。 饶是舒鸿煊喜怒不形于色,听到这样的话,也忍不住微微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道:“当然听说过,这个传说,说的是千年前第一个统一了七国的商朝始皇,据说当时七国之间时常爆发战争,饿殍遍野,十室九空,许多百姓流离失所。 天道有常,怜其悯,降祥瑞,受始皇,聚贤臣,得民心,终一统七国。 据说始皇就是因为得到天降的青龙祥瑞,紫气东来,天下气运集于一身,无论是枭雄还是能人,都纷纷聚集在始皇身边,与他开疆扩土,将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的情况一扫而空,还天下一个清宁。 商始皇也被天下尊为共主,或许是有祥瑞的庇佑,商朝绵延了将近四百余年,后来有乱臣贼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将祥瑞偷盗而出,不到十年的时间,商朝开始分崩离析,天下一主的局面再次打破,其后纷争不断,天下分分合合,到如今再也见不到天下一主的空前盛世。 而这一切,都被后来人归结到青龙祥瑞消失的缘故。大舅舅,你说的祥瑞,莫非就是受命于天的青龙祥瑞?” 舒鸿煊激动的沾了起来,双手俯撑在几案上,身子朝严向荣那边前倾,声音都不自觉的提高了些许,“大舅舅,你说的是真的?” 严向荣见到外甥这样的表现,心中感慨,比他当日得知的时候好多了,记得他当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就吓得连椅子都坐不稳,煊哥儿只是声音激动了点,果然是历练出来了。 严向荣摸着自己两撇八字胡须,得意非凡的笑了起来,“舅舅什么时候骗过你?” “哦!那青龙祥瑞在哪里?”舒鸿煊这下比先前更激动了。 “不在舅舅手中。”严向荣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 舒鸿煊脸上激动的神情一凝,“不在舅舅手中?那在哪里?” 舅舅既然这样跟他说,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舅舅得到消息,青龙祥瑞要出世了,就在淮南道寿春郡寿春县一个小山村后面的高地上。 据说那里是个绝好的风水之地,当时是偷盗了青龙祥瑞的乱臣贼子其实是想借用祥瑞来取商而代之的,只是乱臣贼子就是不受天命护佑,就算盗取了祥瑞都不能得到祥瑞的庇护,最后祥瑞几经转手,后来消失在世间。 当时有大能人曾夜观星象,说世间已无英主,青龙不肯俯身,于是远遁,静待一处等候英主出世。 煊哥儿,只要你找到了青龙祥瑞,将其进献给陛下,就是一份免死金牌也不在话下,有了这份功劳,日后只要你不做那十不赫的事,陛下都不会迁怒于你。” 严向荣双眼发亮,脸上有一种奇异的热切,恍惚是见到了日后煊哥儿位极人臣的场面,严家也借助煊哥儿成为了百年世家的美好前景。 那可是曾经帮助过商始皇一统七国,集天下大气运于一身的青龙祥瑞,自商朝灭亡之后,其后的历朝历代的皇帝没有一个不想得到它的。 在陛下高坐龙位的时候,青龙祥瑞出世,不就是说明陛下就是青龙祥瑞要等的英主吗? 这是一份泼天的功劳,或许陛下高兴之余,还会将广平候府的爵位升一个级别,这可不是臆想,商超之后的周朝开国皇帝就曾经公布天下,只要有谁能找打青龙祥瑞进献,就册封一个世袭罔替的公爵之位。 有这样的先例在头,只要煊哥儿的几位师兄们在陛下身边敲敲边鼓,将周太祖的之言不经意间提出来,以陛下对煊哥儿的厚爱,将侯爵之位上升到公爵之位,未尝不可能。 “舅舅,青龙祥瑞的消息,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舒鸿煊很严肃的问道。 如果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消息,在陛下五十大寿的这个敏感的时候,祥瑞可就留不到他来进献了。 “煊哥儿你放心,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我们严家曾经对他有过救命之恩。 上个月他去后山那里打猎,回来的晚了,饶了近路,结果就在那天的月圆之夜见到了青龙腾空的景象,那景象一闪即逝,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后来他才发现青龙出现的地方非常奇特,有三根银柱子,那三根柱子是掩藏在山体里面的,时日久远,山体逐渐流失,在他发现的前几天山石突然消失了,露出了三根半截的银柱子。 那银柱子非常大,还是纯银,他又看到了青龙腾空的景象,银柱子还是按照一种很奇特的方位摆放着,他猜想那地下有了不得的宝物,回去之后翻找了有关青龙的传说,觉得是青龙祥瑞的可能性最大。 他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只是抱着不可放过一个的想法,亲自从淮南道赶来见我,将这个消息告知我。 这人我已经安置好了,他跟我保证过,此事除我,他一个字都没有对其他人说过。” 严向荣的话让舒鸿煊稍稍放心下来。 “在淮南道那边,从上京一路快马加鞭,来回也要将近二十天的时间......” 舒鸿煊沉吟了好一会儿,“舅舅,蓉姐儿怀孕了,我也不能远离上京如此长的时间,看来只能是你带着那个人去那个疑似出现祥瑞的地方挖挖看,那地下是不是真的埋藏着祥瑞了。” “什么!你说什么!蓉姐儿怀有身孕了?”严向荣扎扎实实的惊讶了,他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 “嗯,也是前两天大夫才诊脉出来的,还没有来得及跟你们说。”舒鸿煊说起这事的时候,脸上自然带上了笑容。 严向荣哈哈大笑,“好好好,煊哥儿要做爹爹了,这是大喜事!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笑过之后,严向荣沉吟一下,“行,既然你走不开,事不宜迟,我等会回去就安排人去将祥瑞挖出来,你放心就是。” “煊哥儿多谢舅舅了。”两舅甥再次聊了几句,舒鸿煊带着清墨和清纸告辞。 等到严向荣从窗边看到舒鸿煊上了轿子,轿子离去,他才喃喃自语,语气里透着一股疑惑:“煊哥儿让我说这些话,演这一场戏,究竟为何?” 第465章 如此甚好 “......小的听到的就是这么多,舅老爷是这样跟大少爷说的。” 一道声音响起,顺着声音望过去,这道声音的主人,赫然就是舒鸿煊身边的小厮清纸。 清纸的肩膀被人抓住,被人提了起来,微弯的身子挺得直直的,脸上被舒修和激动的喷了唾沫子,“你说的是真的?舅老爷真的是这样跟大少爷?” “是,小的能保证,舅老爷的确就是这样跟大少爷说的。”清纸不敢擦去脸上的唾沫子,谦卑的说道。 “你将舅老爷的话......不,你将舅老爷和大少爷的对话一字不漏的给我复述出来,连同他们的神情都给我描述出来。” 舒修和眼神热切的看着清纸,那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一个绝世美女一样,清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不可避免的一粒一粒冒了出来。 清纸开始将两人的对话一一复述,还绞尽脑汁将当时他们的神情描述出来,舒修和还时不时打断清纸的话,反复的询问当时他们的谈话和神情。 足足半个时辰后,清纸才住嘴,此时他已经口干舌燥了,只能难受的吞了吞喉咙。 先前眼神热切的舒修和反倒冷静了下来,他放开了抓住清纸的手,在书房里踱着步,片刻后,他才停下脚步,转头望向清纸,声音沉沉的:“你说,舅老爷也不确定那个地方真的有青龙祥瑞?” “舅老爷说,那个受过严家救命之恩的人曾经亲眼目睹青龙腾空,虽然不确定是真是假,不过抱着不可放过一个的想法,舅老爷得知消息之后就跟大少爷说了这事。”清纸不敢带上任何偏袒的话语,当时严向荣是怎样说的,他就怎样复述出来。 舒修和一开始听到青龙祥瑞的时候,心中激动无比,严向荣能想到的事,他身为勋贵自然更能想到,只要将青龙祥瑞进献给陛下,他就再也不用在金吾卫那里熬着了,在梅家没落之后,再也没有人能给他助力的现在,青龙祥瑞简直是上天对他的恩赐,有青龙祥瑞在,他就再也不用被人称呼是“舒舍人的父亲”,而是“广平侯爷”。 多可笑,堂堂一个侯爷,出门在外被人恭维竟然不是因为自身的缘故,而是生养了一个好儿子。 许多勋贵都羡慕他有这样一个儿子,可又有谁知道他心中的难受? 他一直视为曾经向严氏低头耻辱存在儿子,如今竟然要仰仗这个耻辱才能被人恭维,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 如果他早知道舒鸿煊有这样的前程,他又何必亲手毒害自己的妻子?他又何必迎娶梅氏? 如果认可舒鸿煊,那不啻是在否定自己这十几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同时也是在说他的眼光短浅,他的见识浅窄,他根本就无法扛起振兴家业的重责。 要一个人否定自己十几年来的所作所为,就跟打断他的脊梁骨一样,会从此颓靡到极点,更会成了一个废人。 以舒修和的自尊心,他怎么会允许承认自己是个废物? 哪怕到了如今,他心中隐隐约约明白可能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回头路也没有了,从严氏被他亲手毒害而死的那一天起,他就自断了回头路。 既然没有了回头路,那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所以他宠幸梅氏,他宠爱舒鸿文和舒妍玉,他紧紧的跟在梅尚书的身后,他想要搭上二皇子的船,他想要一份从龙之功,他想要位极人臣,他要让广平候府重新回到最顶尖的勋贵行列。 然而现在,不知为何出了纰漏惹得二皇子对他厌烦,成了弃子,永远都无法再上二皇子的船。靠山梅尚书成了阶下囚,前段时间才一身狼狈的从天牢里放了出来,身子都在天牢里熬坏了,整天要用珍贵的药材养着。女儿舒妍玉跟一个白身的废物定了亲,只剩下儿子舒鸿文还没有被毁,可舒鸿文都快十五岁了,还没有考取到秀才,当年舒鸿煊十五岁已经是大夏最年轻的三元及第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舒修和心灰意懒,要不是舒嫣华要嫁给五皇子一事让他忙过不停,想来他会借酒消愁。 就在他准备熄了雄心放下跟舒鸿煊争斗的心,更让他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得知了这个要命的消息! 陛下的五十大寿!曾经庇佑商始皇一统七国的青龙祥瑞! 天知道他强忍了多久才将勉强将大笑压了下来,上天果然是待他不薄!就在他以为无路可走的时候,得到了这个消息! 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看来上天还是很厚爱他的。 抱着这样激动的想法,他又让清纸将事情再复述了一次,再听一次,他头脑逐渐冷静下来。 他注意到,严向荣并没有保证说那里一定就是青龙祥瑞的埋藏之地,只是说有可能。如果不是真的,那他想要在舒鸿煊面前翻身的可能就没有了。 “大少爷如何说?”舒修和眸光闪烁的问道。 “大少爷说一来一回要将近一个月,他不能远离京城,再加上大少奶奶怀有身孕,不过他让舅老爷立即派人去那里挖青龙祥瑞出来。”清纸想了想,忆起当时大少爷的神情,补充了一句:“大少爷似乎志在必得。” 舒修和觉得要是换了自己,也会做出跟舒鸿煊一样的决定,万一那里真的有青龙祥瑞呢? 舒修和微微眯了眯眼睛,吩咐道:“你先回去,不要让人发现你来过这里。” 等清纸离去,舒修和背着手开始踱步,好一会儿,终究是放弃不了对升官发财的渴望,开始一叠声吩咐:“来人,备马!我要出门!” 严家既然派人去挖掘,那他必须要赶在严家之前去到那里,现在就去跟上峰告假,要立即出发才行。 “大少爷,快到午间了。”清墨来到舒鸿煊身后,低声的道,只要大少爷在家,都会陪少奶奶用饭。 舒鸿煊看着游廊外那一排的菊花,随着微风吹拂,那花瓣微微摇晃。 “清纸呢?”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反倒是清墨,面上浮现怒色,“不在我们院子里了。” “是吗?如此甚好。” 第466章 等一个公道 “少爷,清纸那个叛徒,我们什么时候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清墨神色间带着不忿,拳头攒的紧紧的,对清纸竟然敢背叛少爷有一种极度的愤懑。 清墨是严氏从严家带来的陪房的孩子,从根子上他是严家的家生子,对舒鸿煊是绝对的忠心耿耿,在整个广平侯府里能让清墨听命行事的,除了舒鸿煊之外,以前有一个舒嫣华,现在又多了一个江映蓉,除了这两人之外,哪怕是舒修和,吩咐清墨做事,转个头舒鸿煊就知道舒修和吩咐了什么事。 在清墨心中,少爷身边的人都应该跟他一样忠心耿耿才行,所以当他遵循少爷的吩咐,从几年前开始监视清纸起,就对这个胆敢背叛少爷的人有一种很深沉的敌对,要不是少爷说留着清纸有用,他哪还会跟清纸虚以为蛇? 今日回府,不用少爷吩咐,他自己就偷偷监视着清纸的一举一动,见到清纸回到拂云居之后不久,就借故外出,而且还不见了将近一个时辰,这让清墨很愤怒。 少爷吩咐过他,只要监视清纸避着人什么外出不见的,消失了多少时间就行,不必去跟踪探听清纸去了哪里。清墨能一直成为四个小厮里名正言顺的大哥,是舒鸿煊最重视的心腹,当然不会蠢到哪里去,舒鸿煊很多事都是吩咐他去做的,隐约的,他察觉到少爷和侯爷之间似乎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和谐,不过他也只是认为是梅氏这个继母在其中吹枕头风的缘故,让少爷和侯爷疏远了,他万万没有猜到自家少爷和侯爷之间刻骨的仇恨。 清墨以为清纸背后的主子是梅氏,对梅氏愈发厌恶,看清纸也就越发不顺眼,想着尽早将清纸弄走,留在眼前看着真的是非常碍眼。 “不着急。”舒鸿煊淡淡的说了一句。 少爷发了话,清墨哪怕再不忿,也只能将胸中那股的郁气压着。 “去看看侯爷在不在府中,如果在,看看在哪里,我有事找他。”在清墨等人跟前,舒鸿煊逐渐将舒修和称呼为侯爷,一开始可能会觉得奇怪,时日久了,也就习惯了。 清墨领命而去,留下舒鸿煊自己一个人在游廊里站着。 默默的站了一会儿,舒鸿煊迈开脚步,走出游廊,来到菊花前,静静的看着这些开得正好的菊花,又抬头看了看天色。 很快,清墨就回来了,“少爷,侯爷出门去了,据说还是骑着马出门的,看着还很急的样子,另外,清纸也回来了。” 舒鸿煊紧抿的嘴角微微松了松,声音淡淡的,“有多大的胃口就吃多少的食物,总是觊觎不属于自己的饵食,吃撑是必然的。” 这话说得突兀,又带着一种奇怪,清墨每个字分开来听都能听得懂,合起来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舒鸿煊想到自己布了三年的局,从一开始吩咐严家在大夏各地的掌柜和来往南北的商队给他找一处符合的地方,到秘密将银融化了,打造成三根柱子,接着到前些日子让妹妹使用了一次头目给的调动那群私兵护卫的一次机会,安放银柱子,再到今天与大舅舅的演戏,特意带着清纸出门,清纸回府之后很快借故消失,到舒修和的着急出门。 到目前为止,事情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走,只要能把舒修和吸引去那个地方,就是成功的开始。 淮南道寿春郡寿春县的小山村,那里环绕着一条河,低洼处还有一个湖,地域空旷,山清水秀的,想来那个地方若是作为舒修和的埋骨之地,他应该会很满意? 舒鸿煊曾经对妹妹说过,事在人为。 可冥冥之中,好像是娘亲在天上眷顾着,也像是上天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恶人身上的罪孽,要洗清世间的污秽一样,从他这个计划这个局开始,一直都顺顺利利的,简直有如神助。 计划实施的日子,是在妹妹的婚期定下来的那段日子,也就是在得知妹妹婚期之后,他开始最终确定舒修和的埋骨之地。 想到他曾经安排人去那些符合他要求的地方守了足足两年的时间,为了能赶上计划实施的日子,他一一排除了好些个地点,最后留下一个寿春县,为的就是看中淮南那边每到秋霜季节就多雷雨的天气。 那是他计划实施最关键的一步,为此他还将自己身上留下的银票全部兑换成了银锭子,将银锭子给融了打造成柱子。 那三根银柱子,花了他将近十万两的银票,其中大半银票还是跟妹妹借着来用的。 而保证计划能完美实施的另一个关键的环节,就是他安插在舒修和身边的人。 从得知舒修和的真面目之后,舒鸿煊就各种努力着,用了很大力气终于在舒修和身边安插到一个他的人,这个人将会给舒修和最致命的一击。 “既然侯爷出门了,那你去守着,看看侯爷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就来回禀我。至于清纸,先由着他,不过你密切注意他这几天的动静,不可大意。” 舒鸿煊吩咐着清墨,见清墨应了,挥挥手让他下去办事。 舒鸿煊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耳朵动了动,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就见妻子身边跟着樱桃等人来了。 在距离舒鸿煊还有五步的距离,樱桃等人很自觉的停住了脚步,舒鸿煊快走几步,执起江映蓉的手,“你怎么出来了?” 江映蓉脸上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清浅素雅,“见快要到午间了,听下人说你回府了,却不见你回来用饭,我就出来看看。” 她笑盈盈的看了一眼那排菊花,问道:“夫君可是喜欢这些菊花?要是喜欢的话,我们搬几盆回屋子放着?” “不用,我只是出来走走,顺便等等而已。”舒鸿煊摇摇头。 江映蓉有些惊讶,“等?等谁?” 舒鸿煊抬头看一眼碧蓝如洗的天空,声音淡然中带着一种期待,“等一个公道,一个迟来的......公道。” 第467章 渐已疯狂 江映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没头没尾的,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她嫁给他将近一年的时间,对他已经很熟悉了,他想说的事,自然会跟她说,如果现在没说,那就是没到说出来的时机。 江映蓉也不揪着这个问题,“夫君,我和孩子都饿了。” 舒鸿煊牵起妻子的手,带她回屋子里,“那我们回去用饭,饿着我没事,可不能饿着你们母子俩。” 江映蓉甜蜜一笑,被他大掌温柔的牵着,一种安心萦绕在她心中。 两人还没有用完饭,樱桃就来回禀,“少爷,少奶奶,侯爷那边派人来请少爷过去福寿堂。” 江映蓉夹着菜的筷子一顿,疑惑的问道:“现在?可是很着急?” 樱桃微微颔首,“来人很着急,说侯爷有急事找少爷。” 江映蓉微微蹙了蹙眉,这饭还没有用完呢。 舒鸿煊放下筷子,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叮嘱她:“你先用饭,等会我回来让小厨房给做碗面就行了。” 舒鸿煊转身离去,走出屋子的时候,见到清墨在院子外等着,见他出来,赶紧上前低声回禀,“少爷,侯爷回来之后就吩咐府中的侍卫收拾行装了。” 舒鸿煊脚步一顿,几息之后复又迈步,嘴角逐渐展开一个轻缓的笑容,“是吗,我只知道了,你先回去用饭吧,我自己去福寿堂。” 清墨停住脚步,目送少爷离开。 等舒鸿煊来到福寿堂的时候,就见舒二叔和二婶都在,梅氏却不见人,不管是关氏还是舒二叔脸上的神色都有点严肃。 舒鸿煊眉峰微微动了动,舒修和这又是唱的哪出? 给长辈们行过礼,舒鸿煊才问道:“父亲,听下人说你找我?” 舒修和神色肃然,眉峰微敛,“祖地那边出了事,先祖的墓葬被人大胆包天的动了,我现在要带着人立即赶去祖地那边,家里的事你跟你二叔商量着办。” 舒鸿煊心中先是一愣,接着就是冷笑,原来是用祖地那边出问题的借口告假出京,也对,否则也不可能出远门那么久,祖地出了问题,上峰只要不是无情无义的人都会准他告假出京的。 这么着急,还不惜用祖地做借口,看来舒修和对此事很着急嘛。 着急就好,怕的就是他不着急,如此上心,这很好。 也对,很少有人能忍得住青龙祥瑞的诱惑,即便是陛下,要是真的知道青龙祥瑞的下落,也会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寻找。青龙祥瑞身上毕竟带着一种神话的色彩,曾经是一统七国商始皇的印鉴,要是陛下真的得到了青龙印鉴,先不说是不是真的能重现商始皇一统七国的辉煌盛世,只说青龙祥瑞出现在大夏,并且被陛下得到,对大夏的国威、陛下的威望都是一种加持,百姓们也会因此对大夏和陛下更有认同感。 民心所向,这才是一个国家长久不衰的根基。 用一个青龙祥瑞来升官发财,谁都想要这样的好事。 舒鸿煊心中冷笑,面上带着一种担忧,“祖地那边出了问题?可严重?” 真是不肖子孙,竟然诅咒先祖的墓葬,眼前这人已经疯了,舒鸿煊心下摇摇头。 疯了才好,越是疯狂,越是容易踏入他的局。 “严不严重,还要为父亲眼去看过才知道,祖地关乎着我们这一族的气运,不容有失,怕那边族长处理不好,为父还得亲自走这一趟。”舒修和也皱眉眉头,忧心忡忡的说道。 关氏也着急了,“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敢动我们舒氏的祖地!肯定是看我们家族开始兴旺了,所以害怕了。阿和,你一定要尽快处理完这事,万万不能让人打扰先祖的安息,我们家族有今天这等繁华,多得先祖的庇佑。” 时人多孝顺,也重视宗族,对先祖非常敬仰,祖地出问题是一件大事,就是舒二叔这种饱读圣贤书的有识之士也不可避免的担忧起来,也对那个胆敢对祖地动手的人很愤怒。 舒鸿煊明白舒修和胆敢用这个借口的原因了,祖地距离远,一来一回就要用一个月的时间,关氏和舒二叔对舒修和信任有加,再说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丧心病狂到会用祖地来做借口,一个月之后舒修和回来,只要说事情都办妥了,关氏和二叔也不会再派人去祖地那边问这事的真相。 “父亲,用不用孩儿陪你一起去看看?祖地是大事,孩儿跟陛下告假陪你一起去。”未免自己猜测有误,舒鸿煊决定试一试舒修和。 舒修和立即摆手阻止,“不可!你是中书舍人,陛下多倚重你,你怎么能长时间离开陛下身边?家里就靠你振兴家族了,陛下对你厚爱有加,你要好好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 祖地的事,为父去就行了,再说你媳妇儿有了身孕,你要多多照顾她,给为父添一个大胖孙子,家里太冷清了,有孩子的笑声才是一个家族长兴不衰的兆头。” 舒鸿煊放心下来了,看来真的不是去祖地,他面上认真的应了,“是,父亲此去一路顺风。” “嗯,时间紧迫,为父也就不多说了,趁着城门没关出城。为父不在家,你要好好孝顺你祖母,有事解决不了,记得请教你二叔。”舒修和叮嘱道。 “是,孩儿晓得了。”舒鸿煊应了。 “母亲,我回房拿行李,二弟,家里就交给你了。”舒修和朝关氏行了一礼,在关氏的叮嘱下回了自己院子。 梅氏把包袱递给他,低声问道:“侯爷,为何出门得如此着急?” “有商始皇那个青龙祥瑞的消息,我要赶在别人前头得到手,有了它,我们就能翻身了。”舒修和带着一丝激动和狂热的说道。 梅氏瞳孔缩了缩,失声道:“竟然是青龙祥瑞?” 一听到这个消息,梅氏也着急了,“侯爷,消息可是真的?可有把握得手?” “很大的可能,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要赶过去看看,万一是真的,荣华富贵不在话下。”舒修和话没有说尽,有些模棱两可。 “好,妾身在此先恭祝侯爷顺利找到青龙祥瑞。”梅氏期盼的说道。 “嗯,时候不早了,我出门了,家里你看着。”舒修和没有耽搁,拿上行李就出门。 第468章 真是个糟糕的天气呀【为小猪韵儿加更】 舒鸿煊等人在侯府大门目送舒修和带着一群侍卫和小厮远去,等看不到人影了,才转身回侯府。 在舒修和走后的那些日子里,侯府一直都风平浪静,除了关氏时不时会念叨祖地那边的事情办得如何之外,舒修和的出京在整个上京城之中毫无波澜。 舒鸿煊明面上跟以往一样,暗地里却一直收着消息。 舒修和带着一群人飞马驰骋,又没有特意掩饰自己的行踪,严家的商铺遍布大夏,只需要在城门处安排人守着,看看有没有这么一群人经过,就能轻易的得知舒修和一行人的方向。 只要见到一群操着京城官话,人人都骑着马,领头的人还温文尔雅、满身贵气的中年男子,就会立即用严家的渠道将消息汇总到京城。 除了将消息送到舒鸿煊手上的严向荣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舒鸿煊已经掌握着舒修和的举动。 这一天是舒修和离开上京城的第七天,舒鸿煊看着上面的消息,微微皱了皱眉,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种失望,“太快了,不应该这么快就到寿春县的,时机还没有到,还差几天。” 他的手中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蚊蝇大小的字,“侯爷一行已于九月二十一到达寿春县。” 饶是严家为了这件事用了最快的速度,这消息送到舒鸿煊手上的时候,也已经是二十三了。 “按照预计,他应该是二十四日到达寿春县的才对,比预计的足足早了三天的时间......” 舒鸿煊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希望我安插在他身边的人可以拖延几天......又或许天公作美......” 说到这里,他住了嘴,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见晴空如洗、碧蓝无垢,阳光普照,微微一叹,“真是个糟糕的天气呀。” 按照这些年来的观测,最好的时机在九月二十五之后,十月初之前,年年都是如此,想要天公作美,似乎看着有点难。 “只希望那人足够机智,能把时间拖延到我要的时机出现,也希望严家的人能严格按照我的指示去完成任务了。” 舒鸿煊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为了这个局,他做了很多准备功夫,可他终究不是神,不可能控制舒修和的想法,就算知道舒修和对祥瑞很渴望,却也预料不到他竟然会一路快马加鞭,路上除了必要的休憩之外,其余时间都在赶路,导致比预计的时间早了三天到达寿春县。 他可以做的都做了,现在就看其他人能不能按照他的指示将他吩咐的事儿严格照办,如果不能,错过了这个局的话....... “只能让那群人出手将他截杀了,此乃最下策,希望不会用到这个法子。” 想到妹妹动用了一次借用那五百私兵的机会,舒鸿煊紧皱的眉头又逐渐舒展,“五百个人出手,除非会飞,否则插翅难逃!” 想到这里,舒鸿煊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字条,拿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将字条放在烛火上点燃,到最后一截的时候,松开了手,一些灰烬散在地上。 ...... 在寿春县一家客栈里,足足用了三桶水,舒修和才心满意足的从净房里出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满满的一杯,才舒服的喟叹一声。 他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赶路的,除了夜间睡客栈之外,其余时间都在赶路,整整十天的路程被他提前了三天到,就是大腿内侧也磨损了很多。 终于感到寿春县的时候,才能稍稍松懈一会儿。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舒修和用过了饭食之后,拿出帕子擦了擦嘴,扬声吩咐道:“进来!”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面相宽厚的青年出现在房间里,他朝舒修和微微躬身作揖,“侯爷,你叫小的。” “休息好了吧?休息好了,就去打探一下,那个小山村在哪里。”舒修和淡淡的道:“那个小山村有个地方,那个地方有三根银柱子伫立着,你避着人,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此事要尽快,一有消息立即告知我。” 青年应诺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见青年出去,舒修和坐在椅子上沉思,脑海中开始琢磨着严家的人与他同一天出发,大概要多少天才能到这里,为了赶在严家人前面,一路上他已经换了两匹马,快马加鞭之下一定会比严家人更快,一定要在这个时间差里找到青龙祥瑞。 脑海中想了一遍,对目前自己处于有利的条件很满意,放松下来之后,疲倦和困意就一起上来了,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舒修和回到床上休憩,才一躺下,片刻之后,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嘭!” 舒修和狠狠的一拍桌子,怒声问道:“已经过去两天了,找个小山村都这么难吗?养你们何用?” 青年低垂着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诚惶诚恐,然而低垂着的眸子里平静无波,“回侯爷,寿春县名下有五个镇十六个山村,您吩咐要避着人,我们只能慢慢寻找,如果您能让县令协助的话,不出一天的时间就能找到了。” 舒修和此行的目的还没有告诉手下,只有等着找到那个地方之后,才会让他们挖掘,就算是挖掘也不会告诉他们挖的是什么,万一有人起了不该有的歹心,将消息泄露出去或者是将挖到的祥瑞偷偷带走,他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种事他是绝不允许的。 听到青年的回答,舒修和的怒气稍稍缓解,“此行事关重要,不容有失,更不可让外人知道,去找寿春县县令帮忙的话就不要再提了,再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尽快将那处地方给我找出来。” 算算时间,严家的人要是不像他这样急行军的话,约莫在三天之后就会到达这里,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要加快脚步才行。 “是,侯爷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到那处地方的。”青年应诺,见侯爷再没有吩咐,才躬身退了下去。 ...... 收到人生第一个打赏的舵主,感谢小猪韵儿的打赏,爱你么么哒,O(∩_∩)O~ 第469章 事情有点棘手【四更,求订阅】 第二天半下午的时候,青年又来跟舒修和汇报。 “侯爷,找到那个地方了。” 一句话就让舒修和激动的站起来,“在哪里?快,现在就带我去。” 青年站着纹丝不动,低声回禀:“侯爷,事情有点棘手。” 舒修和迈开的脚步一顿,皱着眉,厉声问道:“棘手?怎么个棘手法?” “我们暗中打探了您说的那个地方,发现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询问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人知道的,后来我们听说了一件奇事,说是半个月之前,曲龙村突然响起了几道响雷,因为寿春县这边到了深秋季节时常有空雷和闪电出现,这里的人都见怪不怪的。 可第二天,就有一行人入驻曲龙村,跟村长说是想要在这里承包下几座山头,准备用来种植一种罕见的果树。这行人是大舅老爷那边的人,他们将好几座山头围了起来,不让村子里的人靠近,我们听说了这件事,好奇疑惑之下就秘密去探了探,在那几座山头里,发现了侯爷您说的那三根柱子。” 青年娓娓道来,神色里带着一丝惊奇。 舒修和狐疑的看着青年,“大舅老爷......是严家那边的人?” “回侯爷,是严家的人。”青年回道。 听到青年的话,舒修和更是深信不疑,看来严向荣对舒鸿煊说的话是真的,不过他却没有对舒鸿煊说他已经派人将那个地方给围住了,也对,那可是银柱子,如果被那些村民知道,早就引起了轰动,遭了疯抢了,哪还会等到舒鸿煊来挖掘地下埋着的宝物? 如果他是严家的掌柜,知道事情有古怪,可能会有宝物出世,就算没有宝物出世,就是那三根银柱子也值得严家掌柜先把山头自己占下,再跟东家示下,看看东家是如何说的。 怪不得严向荣如此自信的对舒鸿煊说这事,也怪不得严向荣不怕人抢先一步,原来是已经把消息封锁得密不透风,要不是他从清纸那里知道这件事,他也不会知道这个小山村或许隐藏着无价之宝。 曲龙村,取龙村,驱龙村。 思及此,舒修和沉声问道:“严家的人一直在那里守着?” “是,一直有人在守着,就是曲龙村的村民们都不能靠近。”青年回道。 “一直有人守着......”舒修和在房间里踱着步,开始琢磨着,片刻之后,突然问青年:“那边的地形如何?严家的人是如何分布人手守着的?” “那个地方,一面是一条大河环绕,另外还有一个湖泊接连着河水和地面,另一面是崩塌的山体,我们看到银柱子上还有泥土,另外两面就是空旷的地面,除了有几棵大树可以遮掩一下之外,没有其他的了。 严家的人,在小山村通往那个地方的方向搭建了一个茅屋,日夜都有人在四周守着,轮换的人就在那间茅屋里休憩,我们只能远远的探了探,怕被他们发现,不敢继续待下去,退走了。” 青年将情况说了一遍,又束手静候在一旁,等候着舒修和的指示。 舒修和觉得难办了,他一开始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有严家的人守着,更想不到严向荣志在必得,还掩人耳目的承包了好几个山头,借着罕见果树的名义名正言顺的派人将山头给围住了,不让人靠近。 有严家的人围着,他根本无法靠近那个地方。 “什么情况之下,那些看守的人才会离开那个地方?”舒修和喃喃自语。 候在一旁的青年眉目微微动了动,眸光一闪,突然开口道:“侯爷,小的想到一种情况,那些看守的人会离开那个地方。” 舒修和倏地顿住了脚步,转头望向青年,急声道:“什么情况?” “下雨。”青年立即就应道,“一旦下雨,除了那间茅屋之外,也没有地方可以避雨,到时候那些人肯定是回茅屋的,这样我们就可以趁机进去那个地方。” 舒修和脸上先是浮现喜色,接着喜色又逐渐收敛,“若是能遇到这样的情况自然好,可下不下雨的,要看老天爷的脸色行事,我没有时间在这里等着老天爷下雨。” 青年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惹得舒修和追问:“你有话就直说。” “侯爷,您既然想去那个地方,何不亮明身份?我们广平候府和严家是姻亲,严家不让村里的村民靠近,难道还会拦着你不成?您可是严家老爷子的女婿,那些人一定不会为难您的。”青年劝道。 舒修和立时就摇头,否决了青年的提议,“不可,此行事关重要,不能跟严家的人直接对上。” 本来这件事就是他从清纸那里得知的,在侯府的时候,他也说了是为了处理祖地的事,既然如此,那他出现在这里就无法解释了。 一旦他出现在这里被严家的人看到,那么舒鸿煊肯定也会知道的,以他的聪慧,一定会想到他安插了人在他身边,清纸是一枚重要的棋子,要留在关键时刻动用,绝不可能现在暴露的,所以他极力避免跟严家的人碰面。 可如今那地方又被严家人给守着,到底要如何才能进去那里挖掘埋在地下的宝藏呢? 青年见自己的提议被否决了,闭嘴不言,静立在旁。 舒修和紧皱着眉头,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踱步,转了好几圈,还是没有想到两全其美的法子,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眉峰。 “你夜里去探探,看看他们夜里是如何值守的,比之白天看守的人如何。” 舒修和微微眯了眯眼睛,想到了一个法子,按理来说夜里一般值守的人都不会太多,如果人太少,或许可以用一些下三流的手段让他们睡着,然后他带着人进去挖掘。 只是有一个问题,挖掘之后肯定是会留下痕迹的,当那些人醒来之后发现有人偷偷的出现过,一定会戒严,所以第二次想要找机会偷溜进去会难上加难,加上时间紧迫,也不知道严向荣那行人什么时候到达,他只有一次的机会。 “你夜里去打探的时候,记得将地形和范围也摸索清楚,还有,派人在县城的城门口外五十里的地方守着,见到严家舅老爷的人马立即回报。” “是,小的这就吩咐人去办这事。” 第470章 有事还是不要外出的好【五更求票】 第二天早上,青年一身露水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舒修和正在用早膳,见他进来了,问道:“如何,可有探到?” “侯爷,我们昨夜里观察了一晚上,到了一更天的时候,守卫的人比白天的少了一半。白天一共有十二个人守着,到了晚上只有六个人守着,那六个人还会轮流值夜,也就是说,夜里其实只有三个人值守。” 青年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暗哑,下颌处也冒出了青黑色的胡茬子,眼睛里带着血丝,满脸的疲惫之色, “至于那个地方,是一片空旷的平地,我们人手可能不足。侯爷,去县城外五十里地守着的人传讯,仍然未见舅老爷的车队人马,为了确保万一,他还骑着马再往前走了二十里,依然未见有车队往这边来。” 舒修和朝他点了点头,抬起头看他一脸倦意,对他吩咐道:“你做的很好,先带着跟你一块夜探的人下去用点早膳,好好睡一觉,到了晚上我们就行动。” 青年拱手应是,恭敬地退出屋子里,等到转身离去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碧蓝如洗的天空,皱了皱眉。 用过了早膳,青年吩咐跟他一起夜探的人先去休息,他自己仍然在屋子里喝着茶。 “咦,真是好生奇怪,刚才还这么大的太阳,现在怎么就阴阴沉沉了?”侯府一个护卫满是疑惑的看着天空,语气里充满着疑问。 “这位客官一看就是第一次来我们寿春县吧?我们这边过了重阳之后,就会进入雨季,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下雨,每年都这样,早上可能还是大太阳,到了中午可能就下起倾盆大雨了。” 客栈小二手里提着一个茶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说起这个的时候,脸上毫无波澜,“幸好秋收已经过去了,否则雨天天这么下的,粮食都发霉了。” “那以你这么说,现在就是开始进入雨季了?”护卫好奇的问道。 “看这情况应该就是了,如果等会半下午的时候下起雨来,就是说接下来的十来天里几乎会天天下雨。” 小二好心提醒道:“客官,你们要是来这里办事的,捉紧时间办吧,不然天天下雨的,你们外出也麻烦。” “行,我们晓得了,多谢小兄弟告知。”侯府护卫拱了拱手。 小二客气的摆摆手,提着茶壶给别的客人送水自去不提。 护卫转身又进了青年的屋子,“阿奇,刚刚小二的话你听到了吧?” 青年名叫阿奇,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听到了。” “看这天色,十有八九是要下雨的,你要不要去回禀侯爷,看看我们接下来如何行事?”护卫问道,这些护卫们都不知道他们的侯爷等的就是下雨天,怕下雨之后会让阻碍了行程。 “好,我这就去跟侯爷说。”阿奇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摆,迈步出了门。 护卫看着阿奇远去的身影,神色中带着一些狐疑,满是奇怪的挠了挠头,“怎么看着阿奇的心情比先前好上了很多?下雨难道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真是古怪……”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果真如小二说的那样,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来得又快又急,走在街外的行人个个都备着雨伞或者蓑衣,可见就如小二说的一样,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早已经习惯了,除了外地人被突如其来的雨势打湿了身子,本地人全都来去匆匆。 舒修和欣喜的看着外面屋檐下成了雨帘的水滴,天色昏昏沉沉的,雨越下愈大,他兴奋的摩挲着双掌,高兴的道:“好好好,果真是天公作美,我还在烦恼着到了夜里要你们去将那些守夜的人迷昏呢,不想现在就下起了雨,真是好,太好了!” 阿奇也微笑着道:“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天公作美,此预兆不正是说侯爷会心想事成?” “哈哈哈……”舒修和低声大笑,笑声中充满着得意,对阿奇的话很受用,脸上的神情满是志得意满。 “侯爷,我们是现在行动还是?”阿奇低声问道。 舒修和看着雨势不减反增,琢磨了一会儿,道:“你去问问小二,依他的经验来看,这雨到了下半夜是会继续这般大,还是会减小。 如果雨势依然这般大,我们就夜里行动,连迷昏守夜的人也不用了,一整个下午都在下雨,想必他们现在肯定是回茅屋里避雨,到了夜里的时候,经过半天的雨势,那群人肯定会麻痹大意,料想他们也不会想到会有人夜里趁着雨势进来。 如果小二说雨势会逐渐减少的话,我们就现在行动,现在下着雨,严家的车队应该也会停下来避雨,这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阿奇应了,转身出门,找到小二一顿好问。 小二收起了手中的小银裸子,舔着笑意看着青年,“客官你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要是我不懂的,我还能给你找懂行的人来回答。” 阿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指着外面的就像倒挂的瀑布一样的雨势,“那你给我说说,现在这天的雨势,到了晚上是会减小还是增大?” 小二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露出了为难之色,抬头看了一眼青年平凡无奇的容颜,无端就觉得有一股气势,让他不敢造次。 想到自己刚才放出的话,咬了咬牙,“客官,这问题我不好说,我带你去找一个老伯,他在我们这里被人叫做天气通,就没有他看不准的天气,他一定能回答你这个问题的。” 大不了就给几个铜钱柴伯好了,小二心想。 “那带路吧。”阿奇扬了扬下巴。 “柴伯,这位客官有点事想要问你。”小二说的这位老伯就是在他们客栈后厨里烧火的老伯,已经在这个客栈里做了几十年了,客栈东家念旧,见他年纪大了,就让他做烧火的轻活计儿。 阿奇客气的将话又问了一遍,柴伯站起身,往门外走,抬起头看着天色,足足看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开口道:“这位客官,夜里的雨势只会越下越大,快要打雷了,有事还是不要外出的好。” 阿奇眸子最深处骤然划过一抹惊喜,勉力按捺住自己的喜意,追问道:“老伯你可确定?” 柴伯也没有生气,仍然淡淡的点头,“我看了这么多年的气候,很少会看错。” 阿奇从怀里掏出一块银裸子给柴伯,“多谢老伯告知。” 转身快步往舒修和的屋子里走去,对舒修和回禀道:“侯爷,这里的人说,看着情形,夜里的雨会越发的大。” 舒修和哈哈一笑,“做好准备,我们夜里行动。” “是。” 阿奇将非常重要的一个信息瞒了下来,转身退出房门,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古怪的笑容,转瞬即逝,无端就显得诡异。 第471章 打雷了 过了傍晚,天色已经黑得跟三更一样,舒修和带着一行人掩人耳目的走出了客栈,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蓑衣,骑着马冒雨前进。 “东家,你说这群人是做什么的?这么大的雨,还外出。”小二撮着牙花子,不解的望着消失的一行人。 东家是个面相温和的中年男子,他拨弄着算盘,头都没有抬,“你不要多管闲事,有些事不是我们这些小县城的人该知道的,听你娘说今年想给你说一个姑娘,勤奋点,有客人给了打赏就收起来,留着娶媳妇养娃用。” 东家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不让自家小伙计再说起这群人。这群人一看就是外来人,小伙计年轻见识不多,他开了几十年的客栈,南来北往的人见过不少,这群人操着一口官话,必定是京城来的,领头的人还一身富贵相,其他人也人高马壮,比县城中那个号称是书香门第的范家架子更大。 这些人就算在京城里都是大人物,来到他们这个小县城,更是不能招惹,谁知道这群人来这里是干什么的,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密集又急促的雨声把马蹄声都掩盖了,青年阿奇和另一个护卫在前方带路,舒修和被人簇拥在中间,偌大的雨拍打在身上,混杂着秋霜的冷风,让人不自觉的打着颤抖,瑟缩了一下身子。 大雨加冷风,让身子高大的护卫也搓了搓手,试图缓解一下双手的冰冷。 舒修和还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就算带着斗笠,脸上也被风吹斜着的雨打湿了,他抹了一把脸,不发一言,跟在阿奇他们身后继续前进,为了可能有的青龙祥瑞,身娇肉贵的他咬着牙要亲自前往监察众人挖掘。 将近半个时辰后,队伍终于停了下来。 “侯爷,到了。”阿奇来到舒修和身边,靠近他低声说道,因为已经靠近严家人驻守的地方,不敢说的太大声,声音被风和雨吹散了大半。 舒修和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方,黑乎乎的,只能迷糊的看着的有一片山体,以及三根银色的柱子。 “那就是三根银柱子?”舒修和激动了,抓紧了缰绳,兴奋的问道。 “是的,因为严家的舅老爷还没有到,这些人也不敢妄动这块地方。”阿奇的声音沉沉的,如果仔细听,还能捕抓到他语气里的一丝颤抖。 可惜雨势太大了,舒修和没有听出他的异常,只是眼神热切的看着那三个银闪闪的小点。 “走,下马,我们小声点绕过去。”舒修和一声令下,其余人都下了马,将马儿绑在大树下,只有舒修和仍然骑在马上,阿奇牵起舒修和马儿的缰绳,一步深一步浅的带着马儿前进。 马儿嘴上都戴上了胶子,无法发出丁点的声音,一行人绕过茅屋的方向,从另一处崎岖的山道上绕行进了阿奇说的那处地方。 雨势太大,灯笼和火把都用不了,一行人为了避免被严家的人发现,也没有带照明的工具,舒修和目力所及,依稀只能看到一处空旷的地方,那处地方一边是一条大河,中间还连着一个湖泊,因为下雨,水面上涨涨浮浮,浪花还挺大的。 另一边就是一处坍塌的山体,那山体处就连着三根银柱子,银柱子那块地方是一处空旷的山泥地,山泥地被偌大的雨势打得时不时就溅起了泥土。 “侯爷,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阿奇低声问道。 “去,将这块地给我挖地三尺,只要发现可疑的物件都要立时拿给我看,谁敢私吞的,就不要怪我辣手无情。” 舒修和阴沉着脸,低声警告着所有人。 “是,侯爷请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有所隐瞒的。”护卫头领拱手作揖,信誓旦旦道。 “嗯,我既然能带你们出来,就是信任你们,只要把那样东西找到,每人赏一百两金子,找到的人还会额外赏一千两金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了明明白白的奖励,一行人干劲十足。 出来之前,他们这群人个个人手都准备了一把小锄头,专门挖草药的那种,下马之后他们就把锄头拿在手上,听了舒修和的话,阿奇开始划分地域,将每个人要挖掘的地方都给分配好之后,阿奇朝着三根银柱子那边走去,这是他负责挖掘的地方。 舒修和抬眼扫了一遍全场,最后将目光投注在阿奇身上,紧紧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觉得如果青龙祥瑞有可能出世的话,那也应该是在三根银柱子包围着的地方,不然为什么会有三根银柱子在?很明显就是将青龙祥瑞偷盗出来的乱臣贼子弄得,或许这样是为了镇住青龙?不让它出世? 距离上千年的事,历史的真相已经掩藏在长河中,早已不被人知晓,舒修和也不会固执的去追寻这段真相,他只想知道这地下埋着的,究竟是不是青龙祥瑞。 时间开始一点一点过去,夜开始黑了,雨势就跟柴伯说的那样,开始越发的大了。 即便身上穿着蓑衣,也挡不住瓢泼大雨,又冷又大风,干劲十足的护卫们手上的速度开始减弱了,看得舒修和心中着急不已,恨不得推开这些人自己上场亲自动手挖掘。 阿奇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舒修和的动静,时不时还借着抬头抹脸上雨水的动作,观看着天空,期待着柴伯说的电闪雷鸣出现。 “嚓” 当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的时候,阿奇心中狂喜,紧接着心就开始跳得飞快,牢记着大少爷的话,一旦闪电出现,就要立即去到那个埋藏之所,在第一道雷声出现之前,将那个东西挖出来,外露一点点的痕迹,然后赶快离开,让侯爷来接手。 阿奇快走几步,放弃刚才自己已经挖的坑洞,来到一处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得明白的记号处,手上挥着锄头,狠狠的向下一挥。 他的心跳很快,很快,快到了即便是在这种大雨天气,他依然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知道一旦他没有按照大少爷教的话去做,或者中途出了差错,那么死的人或许会是他。 “叮” 很轻微的声音,这个声音对阿奇来说,不啻于一种天籁之音,他心中比先前见到闪电出现更大的狂喜浮现。 “轰隆” 打雷了。 第472章 天打雷劈?天打雷劈! “轰隆” 打雷了。 闪电之后,时常伴随着打雷。 阿奇一个哆嗦,转头望向舒修和,忘记了自己一行人是掩人耳目来的,激动的大叫,“侯爷,挖到了!” 舒修和大喜,也顾不得呵斥他让他小声点了,想要催促他赶快挖出来,就见阿奇挥动着手上的锄头,想要挖下去,结果身上又冷又僵硬,蹲着的时间也很久,只是稍稍动了一下腿,脚上一麻,整个人就从泥土地里滚了下来。 “轰隆” “轰隆——轰隆——” 天上开始雷鸣电闪了,阿奇一边滚下来,一边观察着其他人的动静,见那些人因为他的分派全都远离了三根银柱子的范围,心中放心不少。 见阿奇突然滚落下来,舒修和低声咒骂了一声“蠢货!” 自己翻身下马,直奔阿奇刚才挖掘的地方而去,走进了一看,果然那里露出了一个龙头模样的东西,激动得浑身都哆嗦了。 那东西周围都被泥土掩埋着,他手上没有小锄头,情急之下,拿起自己随身佩戴的佩剑出来,向下狠狠一挖。 泥土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厚重难挖,舒修和发现自己挖了好几下,才把周边一点点的泥土挖开,紧皱着眉,一把解开了剑鞘,手上持着利剑继续挖下去。 “轰隆——轰隆——轰隆——” 一道金蛇撕裂了漆黑的夜幕,让天地为之一亮,阿奇止住了自己滚落的趋势,趴在地上抬起头看着舒修和,在金蛇的咆哮下,借着那一瞬亮如白昼的光,看清了舒修和此时此刻的面容。 只见他面目狰狞,脸上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死死的咬着牙帮子,因为太过用力,从阿奇那边的方向看过去,甚至能看得到他的双眼一股一股的,手上一下又一下的用着利剑挖着泥土。 他又转头看向了那三根银柱子,“轰隆——” 一道金色的雷蛇出现在银柱子上空,心中大喜,从来到寿春县开始,他就在拖延时间,一直拖延到了今天,为的不就是眼前这种情况吗? 见有护卫已经看到了舒修和那边的动静,想要去帮忙,喜色又瞬间退去,阿奇情急之下,大叫一声,“阿振你过来扶我一下,我把我的锄头给侯爷送上去。” 那个护卫顿了顿身子,看了一眼阿奇的位置和侯爷的位置,转向就走向了阿奇那边去准备拿他的锄头。 舒修和眼见龙头完完整整的露了出来,浑身都有了用不完的力气,已经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眼里只有那个物件,对头上开始频繁的雷蛇毫不顾忌,一心只想趁着夜色和大雨将青龙祥瑞挖出来。 否则一旦等到天明,他们就会暴露在严家人眼里,决不能让严家人和舒鸿煊知道,是他抢了他们准备进献给陛下的寿礼,至少不是现在知道,公之于众的最好时机,应当是在陛下万寿那天,当众进献,那时候就算被舒鸿煊知道,他也无力回天了。 倏地,他头皮一麻,头发根根树立起来,一种像是被毒蛇盯上了的危险感骤然浮现在心头,他高高举着利剑的手在空中一顿,只来得及抬起头望了一眼,就见一道白光朝着自己打来,反射性的,他拿起了手中的利剑一档。 一种又痛又麻的感觉贯穿了全身,眼前一黑,再也看不到景象了。 在其他人眼中,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 因为雨势很大,身上还穿着蓑衣,雨水打在身上,整个身子都很沉重,这些身上都有着拳脚功夫的护卫们个个都不复以往的灵活,手上挥舞着锄头的手也慢了下来,更有甚者雨水顺着空挡落进了靴子里,脚上都浸泡了雨水,湿漉漉的难受不说,走在这个泥泞的泥土地上,稍不注意就会摔跤。 雨太大,又冷又难受,为了不引起严家人的注意,他们分散之后也没有说话,加之后来电闪雷鸣,这群人只专注着自己手下的动作,想要快一点将这块地方挖掘完,尽快回到客栈里泡个热水澡,舒缓一下身上的疲惫。 阿奇滚落下地的场景他们都没有看到,舒修和激动的接替阿奇的位置上去挖掘的场景他们同样没有看到,天色太黑了,要不是阿奇那里是有着三个银色的闪点,舒修和也距离阿奇最近,一直在盯着阿奇的动作,也不会注意到阿奇的动静。 只有那个的名叫阿振的护卫突然抬起头看了一眼阿奇所在的方向,发现那人看背影不像是阿奇,再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是侯爷。 出于讨好的心理,他就想过去帮侯爷挖掘,很明显现在是侯爷要在这里找一样东西,头一个找到的人就有一千两黄金的赏银,这个地方他记得是阿奇的,现在侯爷都亲自动手了,那就是说那样东西已经率先被阿奇找到了,不过阿奇没有独自挖出来,反而要侯爷动手,如果他帮助侯爷的话,那么侯爷一个高兴之下,会给他更多的赏银? 可惜才刚刚走了两步,就被阿奇叫住了,毕竟是阿奇发现的,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去抢他的功劳还说得过去,目下人家都出声警告他了,他脚步一顿就顺着阿奇的话往阿奇那边走去。 也就是这一顿,片刻之后,他就看到了一幕让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一道大大的雷蛇,直直的、当头冲着侯爷打去,就好像只冲着侯爷那个人而来的一样,对其他人蹲着的人看都不看一眼,直头就往侯爷劈去。 “轰隆——” “咔擦——劈啦——” 大大的强光,让阿奇和护卫阿振不约而同的闭上眼,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就见到适才侯爷站着的地方,多了一具焦黑的尸体,尸体旁还有一把被劈得焦黑的利剑。 护卫阿振打了一个冷颤,一股寒意从头顶直直的往下冲的,从头冷到脚底,四肢百骸都泛出了一股透骨的寒意,冷得他只想尽快逃离眼前这个地方,冷得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邪风入体,以至于头晕脑胀,所以看错了眼。 傻傻的看着那具焦黑的尸体,阿振喃喃的道:“天打雷劈?侯爷被雷给劈死了?” 第473章 一切准备就绪【为小猪韵儿加更】 出大事了! 广平候府陪着舒修和出来的那群人,马都换乘了两匹,每个人的脸上都冒出了难看的胡茬子,眼底下的青黑肉眼可见,每个人的眼里都布满了血丝,一路上日夜兼程,每天只是和衣睡了两个时辰,就夜以继日的赶路。 在他们一行人中间,还拖着一架马车,每到一个地方,他们都会高价买冰块送进马车里。 因为拖着马车的缘故,就算日夜兼程,严家传递过来的消息也比这些人更早一步到达舒鸿煊手里。 静静的看着手中的纸条,上面那一行字,舒鸿煊足足看了一刻钟的时间。 “天打雷劈,侯爷尸体成焦。” 短短的十个字,舒鸿煊看了很久,到了最后,舒鸿煊无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的眼角划落下一窜晶莹的泪水。 那泪水越滑越多,几乎快要把他的前襟浸湿了。 舒鸿煊伸出修长的手指,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轻轻放进嘴里尝了尝,低声道:“原来眼泪是这样的味道呀,又咸又涩。” 伸出手,轻轻覆在眼皮上,半响之后,长长的衣袖往下一抹,再把手从脸上拿起的时候,早已不见了泪水的痕迹。 “娘亲,是你在天之灵一直庇佑着我们兄妹吗?那个人渣,现在已经下地狱了呢,大概你是不会有机会见到他了,按照他的恶行,十八层地狱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 舒鸿煊嘴唇微微嗡动,声音细弱蚊蝇,就算凑近他耳边听,也听不清他说的话是什么。 “娘亲,这辈子,我为你报仇雪恨了呢,妹妹这辈子也活得好好的,嫁了一个很疼爱她的如意郎君,您的儿媳妇也怀有身孕了,您很快就有孙子或者孙女可以抱了。” “娘亲,不管妹妹和我上辈子活得怎样,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这辈子的我没有参与过上辈子的我所经历的事,那些事对我来说,都如云烟一般,不复存在的。就是苦了妹妹,她一直都记着,深藏在心永远不敢忘记那血海深仇。” “不过没关系,现在那个人渣已经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了,妹妹和您的仇,我都给报了,您放心就是,这辈子,我会守护好妹妹的。” “娘亲,我一直都牢记着你对我说过的话,你说过要我照顾好妹妹,要跟妹妹平安长大,幸福安康的,我都记着呢,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娘亲,如果你真的还在我们兄妹身边一直守护着我们的话,守护到这里,就足够了。我们已经长大成人了,有自保的能力了,会守护好自己的,您放心就是。 孩儿听说,人死之后不能尽快去地府投胎的话,就会成为孤魂野鬼。娘亲,你这辈子命苦,嫁了这么一个人渣,孩儿和妹妹都希望你下辈子能投个好胎,父母慈爱的,夫君疼宠,儿女孝顺,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娘亲,如果你真的能听到孩儿的话,那就听孩儿的恳求,早点去投胎吧,孩儿不忍你孤苦伶仃的自己一个人飘荡在这个世间。” 将压抑在自己心中的话一股脑的倾诉出来,那股长久一来一直藏在他胸中的戾气终于渐渐消散,舒鸿煊身上又恢复了那种温润尔雅的气质。 过了好半响,舒鸿煊才将眼神投注在纸条上,看着上面那四个字,“天打雷劈”,就想起他布的这个局。 有一年,曾经发生过一件事,引起了社会的轰动,记得好奇之下,他还特意去关注了。 那件事是说海珠湿地时常打雷,经常劈到人的。 后来研究之下,他就发现,原来是地形问题。只要在一个经常打雷的地方,找到一个跟海珠湿地相符的地形,那么他的局也就实现了一半。 海珠湿地竟然打雷劈到人,是因为那里地形空旷,环绕着河面和湖泊,行人走在那里的时候,一旦打雷时常会被雷劈中。 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是吩咐严家的人在大夏各地给他找时常会打雷的地方,这样子的地方还不少,大夏全境一共有二十三处,接着再在这二十三处地形里面,按照海珠湿地的地形去找相似的地方。 在地形上面反倒陷入了难题,这二十三处地方里,没有一处地方是符合海珠湿地的地形的。 后来舒鸿煊精心挑选了一个打雷最多的地方,大手一挥,下了决定——既然没有合适的地形,那就人工造一个出来! 被舒鸿煊选中的地方,就是寿春县那个小山村。 那个小山村除了会在春季和秋季会时常打雷之外,还很罕见的有一条大河环绕,这就省了他的泰半的功夫。 后来严家人伪装了另一个身份去跟山村的村长交涉,将那几片山头买了下来,挖凿了一个连接着大河的湖泊,还把那片地方种着的果树全都连根拔起,只在路口处留下了几棵大树,用以遮挡一下目的。 这么一改造,这块地形就无限接近了海珠湿地的地形。 可舒鸿煊还是不放心,这种寄望天打雷劈中人的事,存在着很大的偶然性,他要想办法增加引雷的可行性。 他想到了金属导电,而在这里,在没有比银更好的导电金属了。 如果是其他人,想要找到这么多的银子可能很困难,可他背后有一整个严家在支撑着,银子的事不过是小事。 或许可能这就是冥冥之中自由天道吧,引雷这个关键的一环,严家出了最大的力气。 舒鸿煊将银票兑换成银两,再将银两融了,铸造成了银柱子,分列三角伫立在那个空旷的地形上。 为了制造出这三根银柱子是一直被山体掩埋的,舒鸿煊还让妹妹借用了头目那五百兵卫,让这群身上有着很好拳脚功夫的人将半个山体给挖了下来,造成了山体崩塌的假象。 这个时候,那三根银柱子还没有安装上去,严家的人这回直接就用严家的身份,找上了村长,想要承包那几片山头,本来这几片山头就是被严家的人改头换面买下来的,这番交涉自然顺利无比。 等严家人名正言顺的接手了那几片山头之后,那群私兵才把三根银柱子装了上去,还按照舒鸿煊的要求,在银柱子包围的中间做了一个记号,埋下了一个状若龙型的物件,其实那物件只有一个龙头,那龙头还是极度不像的那种,毕竟当今之世没有人敢私铸龙型的物件,舒鸿煊也只是为了吸引舒修和入局的,他只是借用了商始皇那个传说而已。 那地形是为了引雷,三根银柱子也是为了引雷,人站在三根柱子里面,将会大大的增加了被雷劈中的几率。 一切都准备就绪,那么,第二步,就是引舒修和入局! ...... 人生收到的第一个打赏的堂主,还是小猪韵儿的,表白你,O(∩_∩)O~~也谢谢相约2017哦~~~么么哒你们全部,爱你们所有人~~~mua~~~ 第474章 作恶之人自有天收 如何去引舒修和入局,让他深信不疑呢? 除了他和大舅舅的演戏之外,清纸这个内鬼起了很大的作用。 清纸是个心思如发的人,时常会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他这种性子想得很多,想得越多的人,越容易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结合起来,而后加上自己的猜测。 在跟大舅舅演戏的时候,他就很注意的控制着表情,无论是神情还是肢体的动作,他都事先在屋子里演练过好几次,当在清纸面前做出来的时候,一下子就让清纸误会了。 清纸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了,对他的神情和举动其实都很熟悉,只要不是他特意做出来误导清纸的话,十有八九清纸是能将他的心思给猜得八九不离十的。 这也是舒修和放心的将清纸放在他身边的缘故。 清纸揣摩他的心思很厉害,不过若是他故意做出来误导清纸,好让清纸上当的呢? 有心算无心,从他故意误导清纸起,清纸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舒修和上不上钩,只看清纸其后的举动。果然,当他带着清墨和清纸从岳重楼里回府之后,清纸就找了借口不见了人,那时他就知道,清纸肯定是去跟舒修和通风报信了。 也对,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可是一件震撼大夏的事,若是真的能找到青龙祥瑞,升官发爵真的不在话下。 他只所以要用商始皇那个传说,看中的就是舒修和根本无法拒绝的心。 正值陛下圣寿,只要有这个机会能进宫中给陛下贺寿的人,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宁可信其有,万一真的有呢? 错过了岂不是人生最大的憾事? 再说,舒修和的靠山已经倒下了,他想继续往上一步,只能重新找一个比梅尚书更厉害的靠山,相较于重新找一个靠山,自己得到这个位极人臣的机会,不是来的更好? 很多时候,人就毁在这个贪字。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舒修和会忍得住心中的魔鬼吗?很显然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能忍受得住诱惑,又怎会毒害发妻,继而迎娶梅氏进门? 舒鸿煊把舒修和的性子算得很准,最关键的是,舒修和还正值落魄,这个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舒修和就用祖地做借口,带着人往寿春县的方向而去。 第二步,引舒修和上钩入局,也已经完成了。 只剩下最后的一步了,这一步也是整个局里面,最关键的一步——在雷雨天气里,将舒修和引到他专门为他留着的埋骨之地而去。 阿奇是他的人,而阿奇能冒着生命危险来完成这件事,那是因为当初舒妍玉在大相寺出了事情之后,舒修和处理了一批的丫环,这些丫环里面,有一个是阿奇心爱的女人,两人已经准备让父母跟梅氏提一嘴,等梅氏放行之后,阿奇的父母就会去那丫环的家中提亲。 不过那丫环命薄,没有等到阿奇娶她的那一刻就命丧黄泉,两人的事很隐秘,就是各自的父母也不甚清楚,府里自然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两人的关系。阿奇多方隐秘的查探,被他发现,他让人隐晦的透露了一点信息给阿奇,阿奇自己查到了心爱之人香消玉殒的真相。 后来阿奇没有哭,也没有大醉一场,只是从那以后,他就对舒修和的举动密切关注起来,更甚者还把父母准备给他提的亲事给强硬的拒绝了。 从那时起,他就对阿奇开始了观察,花了一年的时间,他才确定阿奇此人可用,在感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的时候,阿奇也顺利的做了他的内应。 而他交给阿奇的任务,就是把舒修和的步伐拖延到寿春县那个打雷的天气。 等到了雷雨天气,让舒修和去到那个三根银柱子的中间,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他记得当初将这个任务交给阿奇的时候,很直白的对他说,这个任务有危险,很有可能会身死,问阿奇怕不怕,如果怕的话,他不会勉强。 当时阿奇沉默了好一会儿,半响才道:“大少爷,我不怕,就当是我为欢儿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那声音里艰涩无比,舒鸿煊无言的拍了拍阿奇的肩膀,能为一个死去的女人甘愿冒险,看来真的是很爱她。 只要阿奇将他交代的任务完成,能趁着打雷之前就引舒修和到那个银柱子中间,其他的一切,就是交给老天爷了。 他做了很多的准备,如果辛苦找的打雷地形没有用,如果那三根银柱子引雷没有用,如果舒修和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侥幸生还...... 没关系,那不过是老天爷阖眼打了个盹,没有执行天道有偿而已,这世间的恶人如此多,全都寄望老天爷来还一个公道,想来老天爷也忙不过来。 他所做的一切若是能一一实现最好,毕竟还关联着后面的另一个局,如果这个局实在无法得偿心愿,那他还做了另一手的准备,这个准备即便是阿奇也不知道的——那五百私兵早就将舒修和的一举一动都监视着,倘若舒修和平安从那空旷之地走了出来,这五百人的屠刀将会斩断舒修和最后的生机。 既然他决定出手对付舒修和,自然不会允许自己失败,无论怎样,舒修和都无法从寿春县里活着回来了。 所幸,这一次老天爷终究是没有打盹,更所幸的是,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不缺,样样都占了,而舒修和也得到了自己应有的惩罚。 “哈哈......”舒鸿煊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这笑声中带着一股淋漓的畅快,有一种大快人心的感觉,更惹得他想要高歌一曲,放声纵横。 看着纸条上的字,那笑声逐渐消失,“天打雷劈!劈得好呀!真是劈得太好了!这个公道很好,真真是很好!” 从嘴里吐出这番话,舒鸿煊又住了嘴,半响之后,将字条放在火烛上点燃,看着灰烬飘在空中,逐渐滚落在地,他无甚表情的低声说了一句,“这就叫,作恶之人自有天收。” 第475章 你再说一遍? 在舒鸿煊收到消息之后的第三天,广平侯府大门也被一群人敲开了。 要不是老门房的眼神好,府里的人全都认识,还真是不肯开门的,门外突然来了一群近乎衣衫褴褛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是胡子拉茬的,满脸的风霜之色,风尘仆仆的,年轻门房想多问一句的时候,还被领头的一个人大骂。 老门房立即意识到出大事了,这群人是跟着侯爷出门的,他刚才看了一眼,根本没有发现侯爷的身影,而且这些人的情绪很不稳定,急躁是从身上透出来的,不耐烦毫不掩饰,依着老门房在广平侯府守了这么多年的大门,心中立即就咯噔了一下。 出大事了! 老门房没有再犹豫,立即就打开了门,这群人也没有下马,骑着马长驱直入,中间还护着一辆马车,老门房看着那群人消失的身影,眸子里露出一抹忧心,希望不是坏事吧。 阿奇他们在前院下了马,一路横冲直撞的,抓住管家就问道,“二老爷和大少爷在不在家?” 管家被护卫头领揪着衣领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呼吸急促,差点都喘不过气来,脸色涨得通红,死命的拍打着护卫的大手。 护卫头领烦躁的松开手,管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抬起头就想对护卫头领破口大骂,对上了一双双沉沉的眼睛,到喉咙里的谩骂顿时咽了回去,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护卫的问题:“二老爷还在太学院,大少爷还在宫中没有散值。” 护卫头领脸色很不好看,吩咐道:“快派人去将二老爷和大少爷请回家,就说家里出大事了。让婆子跟二门跟老太君和大夫人、二夫人禀告,让她们来前院。” 管家皱了皱眉,“让老太君她们来前院?这于理……” “让你去就去,再啰嗦一个字,误了大事小心你保不住吃饭的家伙!”护卫头领不耐烦的大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跟他扯皮,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这管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管家打了个激灵,看到了仍然被直接拉进前院的马车,难道是侯爷受了伤? 想到这里,管家再也不敢耽搁,一溜烟的亲自跑去二门处叫婆子禀告老太君和大夫人她们。 梅氏和姜氏两个一人一边搀扶着关氏来到前院,身后跟着还未显怀的江映蓉,樱桃一直在旁小心的看护着她,舒燕巧也跟在旁边,不错眼的守着江映蓉。 关氏一行人来到前院大厅,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这群护卫全都单膝跪下,万分沉痛的道:“老太君,侯爷他......死了。” 短短的八个字,就像一道响雷炸在众人头上,关氏眼前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梅氏傻愣愣的站着,似是没有听到护卫的话,连关氏晕倒了也没有反应,还是姜氏眼疾手快,接住了关氏,梁妈妈也上前搭了一把手。 江映蓉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边手护着肚子,一边手遮住了嘴巴,掩住了到嘴的惊呼。 舒燕巧倏地转过头望向护卫头领,满脸的难以置信,这人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明,合起来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梅氏上前几步,不顾男女大防,也不顾身份尊卑,双手抓住护卫头领的肩膀,狠狠地盯着他,尖叫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姜氏伸出手,在关氏的人中上狠狠一掐,关氏慢悠悠的醒来,醒来就抓住姜氏的手,哆嗦着怒声道:“那个满嘴胡言乱语的人呢?把他给我拖下去,打!重重的打!竟然胆大包天诅咒侯爷!” 护卫头领被梅氏双手抓住,肩膀上的肉被尖锐的指甲掐着,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听到关氏的话,面无表情的,在侯爷被雷劈死之后,他就知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了。 身为护卫,跟着主子出门,主子死了,他们这群护卫的人还安然无恙的,撤职都是轻事,还不知道有什么罪责在等着他们呢。 饶是姜氏平日里镇定自若,面对眼前这个情况也觉得心慌慌了。广平侯府还没有分家,二房一直是在大房的庇佑下生活的,舒修和可以说是一家之主,现在不过出门一趟,才二十来天的时间,一家之主就死了? 如今婆母和大嫂明显都不肯相信护卫的话,可她知道,护卫是不会拿这样子的事来玩笑的,姜氏意识到,大哥真的是跟他们天人永隔了。 一群老弱妇孺,家中还有一个孕妇,姜氏怀里还抱着婆母,这个时候迫切的希望自家老爷或者煊哥儿尽快回来,少了一个能主事的男人,就跟少了一个主心骨一样。 护卫头领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狂的大夫人,又看了一眼关氏充满着仇视的看着他的眼神,不敢把侯爷的尸体和死因说出来了。 无论梅氏怎么摇换他,仍然死死的紧抿着嘴,闭口不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般僵持着,门外就传来了舒二叔温厚的声音,跟着舒二叔一起进来的,除了舒鸿煊之外,还有一名太医。 “我听来禀报的小厮说,府里的护卫拉着一辆马车回来,却不见父亲的影子,是不是父亲受伤了?我请了李太医过来,父亲在哪里?让李太医给他好好诊治一下。” 舒鸿煊还没有进门,就在外面将屋子里情形扫了一遍,见妻子身边有樱桃护着,人并没有事,心中舒了一口气,他出宫之前特意去请了太医过来,就是怕等会妻子会不小心动了胎气。 见到自家最出息的孙儿回来了,关氏就好像找到了靠山一样,姜氏和梁妈妈早就合力将她搀扶到椅子上坐着,她颤巍巍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朝舒鸿煊伸出手,“煊哥儿,你快把这以下犯上的恶奴打入天牢,他竟然诅咒你父亲!” 舒二叔和舒鸿煊同时皱眉,李太医背着医箱站在角落里,隐住了自己的身形。 舒鸿煊上前两步,劝了一声,“母亲,你先把手放开,带我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管梅氏是不是放开了手,转而又问护卫头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护卫头领见二老爷和大少爷回来了,手一挥,就有八个人起身,去外面的马车上扛下了一副......棺材。 “二老爷,大少爷,侯爷他......被雷给劈死了。” 第476章 为何大哥会成这样? “不可能!”舒二叔一声断喝,饶是他平日里生性温厚,此刻也满脸怒容的怒斥着护卫头领。 他大哥不过是出门一趟,回个祖地而已,怎么就死了呢? 再说了,被雷劈死这话也能胡乱编造的吗? 雷是上天对人世间的惩罚,就是雷把宫里的一角殿群劈开了,皇帝也要下罪己诏,祈求上天宽恕原谅他的罪过,因为雷是老天爷意志的体现。 如果一个人被雷给劈死了,那这个人该多么的罪不可赎,才会让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以至于被天打雷劈? 先不说广平侯府的名声如何,就是他大哥也会遗臭万年,大哥无论有多大的名声都会毁在天打雷劈之下。 护卫头领其实也不想当众把侯爷的死因说出来,只是侯爷的尸体已经成了焦炭,他总不可能说是他把侯爷的尸体烧成这样的——时年非常重视人的遗体,就是发生了命案,要进行尸检的遗体都会有一种说法,“那是被上天诅咒的人”,轮回地狱也不能,因为尸体残缺。 所以哪怕是最穷苦的人家,也会想办法买一口棺材给死去的人下葬,而不是火葬。 就是秋后问斩呢,也会有一张席子一卷,扔乱葬岗而不是火葬,火葬是罪不可赎的人才要遭受的惩罚。 护卫头领总不可能把侯爷尸体成焦的罪名揽在自己头上,广平侯府的人会对他恨之入骨的,而且侯爷被天打雷劈这事,又不是他一个人看到,就是想瞒也瞒不住,索性他就不瞒了。 舒鸿煊也面色一变,目光凌厉的看着护卫头领,他还没有说话,关氏就状若疯狂的怒骂:“你个满嘴喷粪的混账!你居心何在?先是诅咒侯爷死,现在又污蔑侯爷的德行,你是不是受了别人的钱财叛主?” 关氏脸上常挂着的那抹笑容早已经消失不见,双眼满是怨毒的看着护卫头领,那里面的阴狠就像一条随时准备扑起来咬人致死的毒蛇一样,看得不少人对上她的目光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 然而在场所有人将欲出口的呵责在见到那具尸体的时候,戛然而止。 那八个人从马车里扛下了一副棺材,棺材的口没有盖上,八人小心翼翼的将棺材放下,一股难闻的尸臭味道开始蔓延起来。 舒修和死去了将近九天的时间,就是一路上都用冰块让他的尸体不腐烂,可臭味还是弥漫了开来。 这股臭味刚刚蔓延开来,在场第一个有反应的是已经隐在一旁的李太医,广平侯府的人似乎已经忘记了他这个外人的存在,他也没有出声找存在感,只是当尸臭味出现的时候,他眉头皱了皱,这股味道他可以确定的确是死了人。 第二个即时反应的,是江映蓉。她怀了孩子,对味道很敏感,这股臭味出现的时候,她的胃里瞬间开始翻腾,只是她很清楚此时此刻她不能呕吐,否则这辈子都会被关氏这个太婆婆和梅氏这个婆婆记恨。 她极力抚着自己的胸口,强自按捺住呕吐的念头,舒鸿煊一直在观察着妻子的状况,见她这样眉头皱的更紧,后来见到樱桃从荷包了掏出一枚手指大的小玉瓶,悄悄放在的江映蓉鼻子下给她嗅了嗅,江映蓉立时眉头舒缓了很多。 见妻子那边有樱桃照顾着,舒鸿煊放心下来,开始专心应付眼前的状况。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第一个冲向棺材的人是梅氏,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将一个护卫扯开,自己趴在棺材边沿看着往里看,只是看一眼,就双目赤红的抬头看着护卫头领, “你这个叛主的小人!你以为在里面放了一具什么都看不出的尸体,骗我们说这是侯爷,我们就会信吗?说!你究竟把侯爷藏哪里去了?你是不是收了什么人的钱财,将侯爷关了起来,想让我们误以为侯爷死了?” 舒二叔是第二个走向棺材的人,他同样低头往里看,发现棺材里只有一具只能看得出是人样的焦炭尸体,尸体旁边还有一把被劈黑的利剑,除此之外,根本无法从里面辨认出这个人的身份。 舒鸿煊紧随其后,站在棺材边静静的看着里面的焦炭,他面无表情的,乍一眼看过去就像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死了一般。 然而他心中却充满着畅快的大笑,虽然早就得道消息舒修和这个人渣死了,当目下亲眼看到的这一刻,心中的畅意前所未有的舒畅。 该!活该!报应!这就是报应! 再也没有比这样的报应能让他觉得舒爽了!哈哈哈哈!天打雷劈呀!活该! 面对梅氏的质疑和污蔑,护卫头领面色终于变了,先前关氏就说他叛主,他深知老太君是无法接受白头发送黑头发,体谅老太君舔犊之情,他一个字都没有反驳。如今大夫人也口口声声职责他叛主,质疑他收了别人的钱财将侯爷藏了起来,这话里其实同时也有暗指他将侯爷暗害的意思,这样的污蔑他是不能受的。 护卫不力和叛主弑主是两回事,前者与后者相比较,性质完全不一样。 忠孝仁义,一直都是世人存活于世的行事准则,他身为广平侯府的护卫,领着侯府的月银,受着侯府的庇佑,却做出叛主的行为,暗害了主子,侯府就是将他当场格杀,官府也不会说一个字,而他的家人也会冠上“卖主求荣”的罪名,不说被世人唾骂,就是广平侯府对他们出手,也不会有人为他们说一句话。 叛主的人无论下场多么凄惨,都不会有人同情。 护卫头领就是不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也不能受了这个污蔑。 “夫人,这的的确确是侯爷,我们十二个人亲眼所见,绝没有叛主的念头,也没有暗害过侯爷,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对天发誓,如果说的话有一个字是假的,宁愿承受世间最恐怖的惩罚。” 护卫头领原本想说若是有一个字是假的,就天打雷劈,话到了喉咙里,又默默的吞了回去,眼前正有一个天打雷劈的先例在,怕自己说出来在侯府主子眼里是影射侯爷的意思,最后话出口就成了这样子。 “你说这里面是大哥,为何大哥会成这样?”舒二叔突然问道。 第477章 识时务者 其实这个时候,舒二叔已经相信大哥真的与他们天人永隔了,就像护卫头领说的那样,他们一共十二个人,如果真的是他们暗害了大哥,只要有一个人的口风不紧,就会连累所有人。 这些人又没有过命的交情,为何要联合在一起暗害他大哥?只要有一丝消息走漏,那都是万劫不复的后果。 更可况,既然暗害了他大哥,还有恃无恐的回到侯府,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大哥是他们的主子,一旦他们的恶行不小心被暴露之后,还会牵连家人,何苦来哉? 大嫂和母亲那话,不过是愤怒填满了脑海,不想相信这个事实,口不择言而已。 因此就算不想承认,舒二叔理智上也不得不相信,大哥的确是死了,可这究竟是怎么死的呢?大哥不是去祖地那边处理事情吗?又怎么会被雷劈死? 难道是大哥做了什么事,让先祖不满了?在祖地里显灵? 舒二叔将脑海里浮现的荒唐念头甩开,他大哥孝顺父母,敬爱妻子,有爱兄弟,疼爱子女,尽忠职守,是这个世间少有的好人品,又怎么会惹怒先祖呢?先祖见到这样的后人,欣慰都来不及,怎么会让大哥遭遇不测? “大哥不是去祖地处理事情吗?为何祖地那边的人没有跟着你们一起回来?” 舒二叔疑惑又不满的看着护卫头领,倏的他面色勃然大变,声音都提高了不少,“是不是祖地那边的人对大哥做了什么事?大哥会变成这样,是不是祖地那边的人做的?” 梅氏的脸色骤然一变,她知道侯爷出门是为了寻找青龙祥瑞,可侯爷出门太急了,事情的具体没有跟她说,只知道他此行的目的而已。 侯爷这么大的人了,身边又跟着这么多护卫,有事也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哪怕就是找不到青龙祥瑞,也不会有危险,只把广平侯的身份亮出来,京城之外又有多少人敢对他不敬? 大儿子是中书舍人,嫡长女是当朝五皇子妃,作为两人的父亲,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为了不得罪舒鸿煊和舒嫣华,也不会对侯爷不敬。 原以为此次不仅可以翻身,回府之日就是位极人臣之时,想不到等来的却是噩耗,梅氏悔的肠子都清了,早知今日,她一定不会让侯爷外出的。 跟着舒鸿煊来到前院的清纸,浑身哆嗦了一下,在听到侯爷遭遇不测起,他的内心就充满了惶惶不可终日的彷徨和害怕。 侯爷会出门是因为他的告密,不管侯爷到底是如何遭遇不测的,要是不出门,侯爷好好的在府里,也不会有事。他现在只祈祷侯爷不是因他之言出的事,更祈祷府里没有人知道是他的话让侯爷出门的,不然他纵是有九条命也不够陪葬。 不经意间望了一眼老太君,被老太君阴狠的眼神吓得腿肚子都在打抖,清纸苍白着脸,低下了头,心中求神拜佛此事与他无关。 关氏听了儿子的话,脸色涨的通红,破口大骂:“那群没良心的畜生!阿和为了家族百年兴盛之计,才会不远千里奔波祖地为先祖排忧解难,那群狼心狗肺的人,竟然还敢毒害我儿!我要他们不得好死!我要他们给我儿陪葬!” 关氏的声音满是怨毒,她的脸上满是刻骨的恨意,大儿子出趟远门就遭遇了这样的不测,要不是被心中的一股仇恨撑着,她早就晕了过去。 护卫头领面上闪过了一丝为难之色,如今全场的目光都投注在他身上,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其他人的注视,这么明显的神情变化,又哪里瞒得过人? 舒二叔怒喝一声:“说!究竟是不是祖地那边的人对我大哥动手的?” 倘若真是这样的话,就算是同一个宗族,他也不会放过那些人! 护卫头领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了,“侯爷他......并没有去祖地。” 什么? 护卫头领这话一出,就是双目喷火的关氏也愣了愣,随即就把手边桌子上摆放着的茶杯抓起来朝护卫头领扔去,“满嘴胡话!你到底安了什么居心!侯爷明明是去祖地那边处理先祖墓葬之事,是不是祖地那边的人收买了你,让你给他们遮掩罪行的?” 护卫头领不敢躲,茶杯直接砸在他身上,水泼了他一身,茶杯滚在了地上。 “回老太君的话,小的没有说谎,侯爷带着我们出门后,并没有往祖地而去。”护卫头领就知道自己的话很难让人相信,可他说的却是真话。 “不去祖地?那你说说,侯爷到底带了你们去哪里,又是在哪里遭遇不测的。”关氏冷冷的看着护卫头领,明摆着就是不信他。 护卫头领沉声道:“侯爷带我们去了淮南道寿春郡寿春县那里,就是在那个小山村里,被天雷......” 接下来的话,护卫头领没有说下去了,转而道:“侯爷带着我们出门,在那个小山村里似乎在寻找什么,那天我们在寻找,凑巧下起了大雨,来不及躲雨,碰上了电闪雷鸣...... 至于侯爷想要找什么,侯爷没跟我们说,只是让我们挖地三尺,只要挖到东西都要拿去给侯爷看。” 护卫头领说这话的时候,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大少爷,发现大少爷眉目丝毫不动,就是听了寿春县三个字也没有反应,他心中深深的叹息一声,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对了。 侯爷逝去,侯府除了大少爷继承之外,别无他人,不管是他们想要在这次的罪责中逃过一劫还是以后好在侯府里为生,都不能得罪大少爷。 其实他这话里说的都是真话,侯爷的确没有跟他们说过要找的是什么,那天晚上也确实是下起了雨,并没有错,他只是隐瞒了那个地方是被大少爷的外祖家的人守着,侯爷是想盗取严家的东西,他句句话都是真的,只是经他这样一说,这里面就没有了严家的事,也没有了大少爷的事。 这番说辞是他们这群人回来之前就商量好的,他们都能想到,侯爷一逝,府里就是大少爷的天下,再说严家的事,不是引得老太君和大夫人与大少爷不和吗? 本来侯爷这事就做得不地道,他们又何必去做这个恶人呢?大少爷和老太君他们终究是一家人,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一段时日过后,他们和好如初,想起他们的话,认为他们在挑拨他们祖孙感情,吃亏的还不是他们? 第478章 让大哥入土为安吧 护卫头领这番话说出来,清纸的腿肚子哆嗦得更厉害,好在这些年在舒鸿煊身边历练出来了,极力不让人看出他的不对劲。 舒鸿煊不动如山,就是护卫头领说出那里是严家的人守着,他也不怕,不要说那只是他外祖家,就是府里的人呢,住在同一个四方院里,也不可能事事都知道别人在干什么。 严家的人做什么,又无需事事跟他汇报,严家的生意还遍布天下,兴许那里是严家人想要做点小生意的呢? 真要把严家人说出来,名声遭受猜测的,只会是舒修和,那里是严家的地盘,你带着一群人去挖东西,这不是盗取别人的东西吗? 你跟严家是姻亲,有什么事是要瞒着姻亲偷偷摸摸的来?你居心何在? 反正舒鸿煊一点都不怕,不过护卫头领没有将严家说出来,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他淡淡的看了一眼护卫头领,这一眼平静至极,毫无波澜,却让护卫头领头皮一麻,越发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说的很正确。 只是护卫头领知道自己说的是真话,可在其他人听来却不同,这话怎么听怎么假,舒修和身为侯爷,要什么找不到,这世间很多东西只要有银子和身份,都能买到的,身份他不缺,银子他更不缺,哪里需要去什么小山村挖地三尺找东西? 梅氏却相信他的话,她是府里明面上唯一一个知道侯爷出门的确不是去祖地,而是去寻找青龙祥瑞的,青龙祥瑞至关重要,侯爷不将这个消息告诉这些护卫很是应该,她只是不知道原来侯爷要去寿春县里找而已。 她知道护卫说的是真的,却不会给护卫证明他的话,一旦她证明护卫的话是真的,那么关氏必定会将侯爷的死牵连在她头上——她身为贤内助,既然事先就知道侯爷要去寿春县,应该一早就阻止他的。 没出事的时候,她事先知道不会有任何问题,一旦出了事,就会怪罪到她头上了。 这群护卫跟她有什么关系呢?这些人护主不力,理应全部给侯爷陪葬才对。 梅氏紧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关氏一个字都不信,眼见又要发怒呵斥护卫头领,舒二叔紧皱着眉头,先一步问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护卫头领没有任何犹豫的跟舒二叔直直的对视,信誓旦旦的道:“二老爷,我说的都是真话,跟我一起出去的人都可以作证,我们还在寿春县的一家客栈里住了几天,可以派人去核实。” 舒二叔定定的看着护卫头领,好一会儿之后,才将目光移开,一一扫射着其他护卫,见所有人都不避讳他的眼神,他心中就有了数。 他忽的转过头看着梅氏,问道:“大嫂,大哥没有跟他们这些人说此行去找的是什么,那大哥有跟你说吗?” 大嫂身为枕边人,按理来说应该知道大哥出门的真正目的,大哥既然用祖地那边来做借口,此事一定很重要,大哥还因此事送了命,总要知道究竟是什么害死了大哥才行。 关氏立时就将目光看向梅氏,就是舒鸿煊等人也齐齐望向她。 梅氏脸色悲愤,眸中悲恸无比,摇摇头,哽咽着声音道:“二弟你知道的,那天你大哥出门很急,我只来得及给他收拾了行囊,他就出门了,没有来得及跟我说是什么事,我跟你一样,以为你大哥是回了祖地。” 舒鸿煊微微敛了敛眉,他辨不出梅氏这话的真假,有可能是真的,她的确不知道,有可能她说了慌,隐而不报。 不过很快,他又舒展了眉峰,知不知道的,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舒二叔心中遗憾的叹了一口气,这么说来大嫂真的是不知道大哥出门所为何事,看来想要知道大哥出门的目的为何,这辈子都很难知道了。 他又低头往棺材里看了一眼,问道:“大哥是什么时候去的?” “回二老爷,是九月二十四日那天。”护卫头领回道。 “如今已是十月初三了。”舒二叔沉沉的道:“大哥的头七......已经过了。” 关氏脸色狠狠一变,连儿子也呵斥了,“老二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你大哥的头七?你大哥又没有死,你诅咒你大哥是什么意思?” 舒二叔没有计较亲娘的话,他目光沉沉的望向关氏,语气万分悲恸,“娘,不要自欺欺人了,这群人......” 他指着护卫头领这群人,“既然他们能将大哥的遗体带回来,就是真的,他们哪里来的胆子敢欺骗我们?娘,大哥的头七已经过去了,我们尽快让大哥入土为安吧。” 关氏的脸色骤然灰败下来,毫无血色,整个人好似突然老了几十岁一样,跟往昔那个雍容尊贵的老太君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其实事情到了如斯地步,她心中也相信这棺材里的是自己一向倚重的大儿子了,只是她很难接受,二十来天的时间,明明大儿子出门之前还让跟家里的孩子说好好孝顺她,这才过去了多长的时间,大儿子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关氏寡居带大了两个儿子,儿子就是她头上的天,特别是从小就被她倚重的大儿子更是如此,大儿子死了,她的天也就塌了一大半。 关氏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棺材里走去,姜氏和梁妈妈立时就搀扶着她,陪着她到了棺材边。 关氏双手抓着棺材的边,低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这一眼,就让她目次欲裂,沉痛万分的悲呼一声,“我的儿!” 再也撑不住,身子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舒二叔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母亲,舒鸿煊连忙叫了一声,“李太医,麻烦你赶紧过来给我祖母看看。” 顿时一阵兵荒马乱的,江映蓉听到樱桃在耳边小声的道:“少奶奶,现在可以吐了。” 没忍住,江映蓉也捂着胸口吐了,舒鸿煊快步来到妻子身边,忧心的道:“蓉儿,不舒服的话,我先带你回房里歇息。” 第479章 呸!休想! 李太医离去的时候,舒鸿煊恳请他不要将今天听到的事情往外传,这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好事。 李太医当然不会这么没有眼色的拒绝,舒鸿煊的面子肯定要给的,只是走了之后,心中感慨,也不知道广平侯爷是不是暗地里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不然怎么会被雷劈死? 李太医身为太医,很清楚有些时候要把某些知道的事烂在肚子里,否则很容易死得太快。 侯府里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被严厉的警告过,要是有人守不住嘴,那以后就不用说话了。 李太医走了之后,广平侯府就挂起了白布,开始给舒修和治丧,对外宣称的是舒修和得了急病,不治身亡。 广平侯府是在李太医走了之后就挂白布的,并且派下人去通知亲朋好友,收到消息的人家个个都很诧异,在他们印象中,舒修和还正值壮年,身体康健,如今说走就走了,除了叹一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之外,也更注重自己的身体健康。 舒修和死得很不光彩,他的死因府里知道真相的人都不敢对外说,通知了亲朋好友之后,府中开始治丧。 舒鸿煊也让人将自己的折子上呈给承德帝,他身为嫡长子,父亲过世,身上有重孝,按理来说是要丁忧三年的,他自己也在折子上说了恳请陛下恩准,只是承德帝留中不发,让人回话,先把丧礼办好再说。 承德帝这样的反应,舒鸿煊心中瞬间就安稳了,开始协助舒二叔操办起舒修和的丧礼来。 舒修和死的那天是九月二十四日,到护卫头领带着他的遗体回来,已经是十月初三,已经过去了九天的时间,头七已过,按照习俗,头七、三七、七七是大七,灵柩一般是在这三个大七之后入丧的。 不过陛下的圣寿是在十月十六,三七刚好是在十月十五,在陛下圣寿前一天出殡,这不是在触陛下的霉头吗?就是陛下不说什么,御史的奏折也能把广平侯府参个遍,广平侯爷是哪个台面上的人?全天下都在为了陛下的万寿庆贺,你就选在陛下万寿前一天出殡,是不是想要诅咒陛下? 尽管关氏很想让儿子三七过后才下丧,却无能为力,改为了初八出殡,刚好是二七过后。 舒嫣华作为出嫁女,也收到了府中下人报信,当得知舒修和死了的时候,她愣了好久。 等她终于在脑海中将这个消息理解之后,一行眼泪立时就顺着白玉脸庞滑落下来。 身边的齐妈妈等人纷纷劝慰她不要太过伤心难过,舒嫣华摆摆手,留着泪就往内室里冲。 来报信的下人见此,回去给关氏等人回禀,皇子妃悲恸万分,当场泪洒。 但其实舒嫣华屏退所有人回到了内室之后,扑在床上,眼泪止不住的流,嘴角却扬得高高的,这个前世她没有来得及杀死的仇人,这辈子终于死了! 好好好,死得好! 舒嫣华无声大笑,哥哥的局竟然实现了,那么接下来,就看她的了! 她一定会让舒修和的罪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他逃不掉,他不配带着贤名逝去,声名狼藉才是他应该拥有的。 广平侯府开始治丧,第二天府中就迎来了最亲密的亲朋好友,严家、梅氏的娘家、姜氏的娘家、江映蓉的娘家都是停灵柩第一天来吊唁的。 将自己的丧仪送了之后,严向明带着严家几个子侄,陪着大嫂和自己妻子手持了一炷香,拜了三拜,给舒修和上来香。 严向明来到舒鸿煊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煊哥儿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你可要振作起来,你是嫡长子,家里的一切都要靠你了,你媳妇儿还有了身孕,记得照顾好她。 她有了身子,就不要让她来灵堂这里了,万一冲撞了不好,你父亲想来也不会想看到未出生的孙儿有意外的,孝顺在心就好。 至于你大舅舅,二十来天之前出远门去了,至今未归,赶不及你父亲的吊唁,你不要怪他。” 舒鸿煊身穿斩榱,跪在一边烧着纸钱,闻言点了点头,“小舅舅我知道的,不会怪罪大舅舅。” 他本来就知道大舅舅去了哪里,自然不会怪他。 至于严家老爷子和严老夫人,他们是长辈,晚辈的丧礼,他们没有来参加,到了出殡那天,他们才会出现。 严家大夫人郑氏来到梅氏身边,劝慰她:“夫人你节哀顺变。” 梅氏同样身穿斩榱,一言不发的点点头,继续往火盆里烧着纸钱。 郑氏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些年来他们严家跟梅氏接触的就不多,要她们假惺惺的安慰梅氏也做不到,客气的说一句节哀顺变已经是最好的了,谁让他们家的妹妹是舒修和的原配呢? 十三年前她同样来过这里吊唁,那时候她满心的沉痛,她家那个温柔善良的小姑子年纪轻轻就留下两个孩子撒手人寰,十三年后,小姑子的丈夫也跟着去了,真是物是人非。 郑氏看着跪在灵堂里烧着纸钱、答谢来吊唁的客人的梅氏,想到了一件事。 抬眼一扫,就找到了身穿素服的舒嫣华,信步走了过去,搂着她的肩膀,心疼的道:“华娘,你心里悲伤就不要忍着,哭出来,憋着对你的身子不好。” 舒嫣华转头,无声的看了一眼大舅母,摇了摇头,她哭不出来,她为什么要哭呢?这个人渣死了,不值得她为他掉一滴眼泪。 可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反而让郑氏误会了,伤到深处连眼泪也不会流了,越发的心疼她,怕她再留在灵堂里会更伤心,给二弟妹一个眼神,搂着她往灵堂外走。 来到一处背风的大树后,郑氏抬眼看了四周一遍,才对舒嫣华道:“华娘,你父亲急病而去,那侯府是怎么想的?出殡之后,你父亲是不是跟你母亲合葬?” 舒嫣华藏在袖子里的手骤然攥得紧紧,那个人渣还想跟她娘亲合葬? 呸!休想!他是想恶心谁呢! 第480章 她可有听到? 舒妍玉悄无声息的从灵堂外面走进来,来到梅氏身边,附耳在她耳边低声细语的道:“母亲,严家来的那群人,正在跟大姐姐商量着让父亲和严氏合葬!” 她刚才出门去了净房,回来的时候见到严家那两个商人妇拉着舒嫣华在说话,她隐在一旁听到那个商人妇说等出殡之后,让父亲和严氏合葬,一听到这话,她就匆匆忙忙回来告诉母亲了。 按照规矩,的确是要跟原配合葬的,如果父亲跟严氏合葬,那么整个墓葬就会封起来,入土为安,毕竟不能打扰先者多次,如此一来,到了母亲百年之后,只能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墓葬。 明明父亲真正爱的人是母亲,为什么要让母亲自己一个孤零零? 舒妍玉心中不忿,一听到这个消息,她就回来告诉母亲了。 梅氏拿着纸钱的手一顿,淡淡的应了一声,“我晓得了,回去你那里跪着吧。” 舒妍玉见母亲知道了,听话的回到自己蒲团上跪着。 另一边,当郑氏她们带着人离去之后,舒嫣华转而问葡萄,“如何,她可有听到?” 葡萄很肯定的道:“皇子妃请放心,属下肯定二小姐听到了。” “那就好,我们也回灵堂吧。”舒嫣华神色平静的说道,刚才大舅母要是不提起合葬这件事,她也会找机会提起的,葡萄会按照她的吩咐引着舒妍玉来听到这件事,为的就是要让梅氏知道。 舒嫣华带着葡萄回到了灵堂,来到哥哥身边,葡萄立即拿过来一个厚重的蒲团放在旁边,舒嫣华跪在上面,拿起一叠子的纸钱,放进哥哥面前那个火盆里烧。 两兄妹都没有说话,静谧无声,舒嫣华是出嫁女,她不用跪在灵堂里烧纸钱和答谢宾客,不过她作为女儿,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孝顺,这么做也没有人会说不行。 灵堂两边分立男女,舒鸿煊带着舒鸿文在左边烧纸钱,梅氏带着舒妍玉和舒燕巧在右边烧纸钱。 舒嫣华右手拿着纸钱,大拇指和食指并起来,食指下面就是纸钱,她连做这样的动作好几次,舒鸿煊轻咳一声,她才没有做这个动作。 知道哥哥看到了先前两人就说好的暗号,舒嫣华放心下来,她拿着纸钱的手一顿,她身后的葡萄立时就劝道:“皇子妃,侯爷过世您也不要太伤心,前段时间您生病了,还没有痊愈,您忧心太过,伤了身子骨,侯爷在天之灵也会心疼的。” 葡萄的话很小声,偏偏在灵堂的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舒嫣华,见她面色苍白,没有往昔的红润,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还跪在那里给舒修和烧纸钱,梅氏立即就开头道:“华娘,你的孝心你父亲知道的,你身子骨没好,不要留在这里了,冲撞了不好。” 灵堂阴凉又易有秽物,对生病的人或者年老体弱、怀有身孕的人都易冲撞,很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江映蓉因为有了身子,就没有来灵堂。 舒嫣华本来就不想留在这里,听梅氏这样说了,她也不矫情,顺势搭着葡萄的手起身,再给舒修和的牌位拜了拜,就带着葡萄离开了侯府。 在停灵柩的第一天夜里,是舒鸿煊带着舒鸿文一起守的夜,进入到了十月,天气渐已转凉,灵堂里放着几个火盆,舒鸿煊跪在蒲团上,他面前是一张小案几,上面铺着一些白纸,他提着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他的背部挺直,就好像一棵永远不会弯腰的松柏,无惧风雨。 在他的身旁,舒鸿文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自小就耀眼无比的哥哥,这个人好似先知一样,从小到大,无论学什么都很快,周大儒闻名天下,也只是收了五个弟子而已,在所有弟子中赞赏最大的,就是舒鸿煊,曾称他为天下栋梁,这样的赞誉是在舒鸿煊十三岁那年说的。 之后的一切似乎都在证明着周大儒这话的正确,以十五岁稚龄成为大夏王朝最年轻的三元及第,此后一手主持了新法的实施,入朝三年,已经被人奉为小内相。 所有人都看好他,认为他未来一定会成为内阁首辅,更有些隐晦的话,说他未来必定是两朝元老。 有这样一个朝堂上下都看好的哥哥在,不管他多努力,都无法与他争辉。 二哥和三哥对他崇拜至极,也没有跟他争抢的心,可他不想永远在这个人的光芒之下,别人提起广平侯府的时候,永远第一个想起的是“舒舍人”。 如果连自己的存在都不能在这个世间留下一点痕迹,那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拼命的追赶这个大哥,以前还能留给他一个背影,现在连背影都看不到了,能让他心中唯一觉得可以压过大哥的,就只剩下这个爵位了。 父亲和母亲都跟他承诺过,以后广平侯府一定是他的,他知道如果他有志气,当时就应该拒绝,靠自己的努力来获得爵位,可他终究是一个字都没有说,他默认了,更甚者,他心里其实隐隐有些窃喜的,舒鸿煊再耀眼,最后还不是为他做嫁妆? 却想不到父亲会去的如此突然,让人措手不及,父亲和母亲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安排,广平侯府的爵位还没有让他继承...... 依着陛下对大哥的宠爱,侯府的爵位,大概永远都轮不到他了。 思及此,舒鸿文轻声问道:“大哥,你在做什么?” 他放下了争抢的心,就这样吧,连二哥和三哥都向他大哥低了头,他承认不如大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舒鸿煊头也不抬,依然在笔下游龙的写着,淡声回道:“在抄往生经。” 烧给娘亲。后面的半句话,舒鸿煊没有说出来。 舒鸿文终于心悦诚服了,原来这就是他与这个人的差距吗? 心头悠悠的叹息一声,舒鸿文也起身朝外走,吩咐门外的小厮给他准备小案几和笔墨纸砚,就算不如他,至少在能看得见的地方,也不能被比下去。 第481章 见鬼了 停灵柩的三天时间里,亲朋好友都来广平侯府吊唁过了,舒鸿煊也和舒鸿文守了灵堂两夜。 白天他们在灵堂里答谢宾客,夜里守着灵堂,一天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只是短短的三天时间,两个人瘦了一圈,脸色也憔悴了很多,眼睛里满是血丝,舒鸿煊下巴都长出了一圈的胡子拉茬,到第三天半下午的时候,他想要站起身去一下净房,脚下一个踉跄,要不是舒鸿博和舒鸿达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整个人差点扑进火盆里,那位置还是脸朝火盆里扑。 舒鸿煊还没有怎样,倒是把身边的人吓坏了,舒鸿博出入都要跟着他,舒鸿达则跟在舒鸿文身边,怕这两人会有突然疲惫晕倒。 到了夜里要守灵堂的时候,梅氏先所有人开口说话:“今晚的灵堂,我来守吧。” 她摆手阻止了舒二叔要说的话,很坚定的道:“老爷明天就要出殡了,原以为我跟老爷可以白头偕老,可他是个狠心人,抛下我一个人就这样走了,将我留在了这里孤零零的一个。 他对我无情,我却做不到这么狠心,就让我今晚陪陪老爷吧,不然以后也见不到他了。他跟大姐合葬在一块可以相守百年,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你们就随了我这点小心愿吧。” 梅氏的语气里充满了悲伤,说到最后还哽咽了,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等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眼泪,她才慢悠悠掏出帕子拭了拭泪水。 “娘......”舒妍玉也目中含泪,带着哭音叫了一声梅氏。 梅氏低头擦拭眼泪,其他人一时无言,舒二叔和姜氏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为难,他们原本就商量着今天晚膳的时候将这事提出来的,大哥先娶了先大嫂,按照规矩大哥是要跟先大嫂合葬的。 不过梅氏还在,自梅氏嫁进这个家,相夫教子,孝顺婆母,友爱妯娌,疼爱子女,善待下人,将整个侯府打理得整整有条,这样的贤内助实属罕见,她又跟大哥的感情很好,这么多年来,除了梅氏怀有身子的时候大哥去了找方姨娘,其他时候都是留宿在梓岚院中,由此可见两人的感情之好。 而且大哥的丧事是梅氏一手一脚操办的,尽心尽力,要他们当着梅氏的面,跟她说大哥要跟先大嫂合葬,对他们来说也有点说不出了口。 一旦大哥与先大嫂合葬,那么墓葬就会彻底封上,等梅氏百年归老之后,她只能自己一个墓葬,这对她来说的确是残忍了点。 就算不看僧面,看在舒鸿文和舒妍玉两个人的份上,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这么对梅氏,总不能让这件事影响了舒鸿煊两兄妹与舒鸿文两姐弟的感情。 他们还没有想好怎么跟梅氏说这事,梅氏自己就先提出来了,而且说的还如此自怜,让舒二叔和姜氏心中都一阵不忍。 关氏也在场,听到梅氏的话,心中很欣慰,这个媳妇儿对阿和没有二话,连她也找不到错处来,只是可惜阿和没有福气,没有能跟梅氏白头偕老。 想到早逝的儿子,关氏的眼眶又湿润了,伤感之下,她直接就对此事一锤定音,“我记得严氏的墓地修建得很大,当时就是想到了今天这种情况,这样吧,将阿和的棺材放进东位,到时候严氏的就在阿和的左边,日后等老大媳妇百年归老之后,就在阿和的右边吧,这事就这么定了。” 梅氏遮掩在帕子之下的嘴角扬起,面上仍然在哽咽着,她为何知道了舒鸿煊和舒嫣华打算之后,一直按兵不动? 为的不就是眼前这个局面吗?只要她这些天尽心尽力,事事亲力亲为,还有两个儿女在,有了这些筹码,只要舒家的人还有一点良心都不会让侯爷和严氏单独合葬,至少她这个二叔就一定会不忍她这个守寡之人的悲凉。 她没有想过能让侯爷和她合葬而舍弃严氏,这是不可能的,就是关氏都不会答应,就像她有玉儿和文儿做底气一样,严氏也生养了两个很出息的儿女,所以能让严氏和侯爷不合葬,已经是她能争取到最好的局面了。 就是不知道舒嫣华得知严氏和侯爷不能合葬之后,是什么样的神情,想要让严氏和侯爷相守百年乃至千年?也要看看她答不答应。 殊不知舒鸿煊比她更不想严氏和舒修和合葬,娘亲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何必再沾染上人渣的污秽气息? 想必娘亲九泉之下也是拒绝的。 梅氏能出手想法子让娘亲避过一劫,这当然更好,不过还不够,他和妹妹都不满足于娘亲在被这两人渣打扰,哪怕是葬在同一个墓葬都不行,娘亲一定不会想着见到这两个人的。 舒鸿煊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对此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隐晦的看了一眼梅氏,又看了一眼灵堂放在四周的火盆,将目光收了回来。 所有人都在偷偷关注着舒鸿煊的反应,见他这样,各自都送了一口气,就是关氏也不例外,未免在继续下去会引起舒鸿煊的不满,关氏开口让众人先去用晚饭。 梅氏带着陈妈妈等人在灵堂里烧着纸钱,她一边烧,一边看着舒修和的牌位,脑海中回想这些年来跟他的甜蜜,纵然先前有再多的不愉快,如今人都没有了,留下也就只有好的了。 这么想着,梅氏的眼角又沁出了泪水,到了二更天的时候,被陈妈妈劝着和衣闭眼休息一下。 这三天梅氏也着实是累着了,眼才闭上,就沉沉睡了过去,很快的,陈妈妈这些原本应该坚守到最后的人也频繁的打哈欠,不知不觉就逐渐睡了过去。 梅氏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灵堂里火烛通明,脑袋还有一点晕晕沉沉的,手撑着额头扶了扶,还没有来得及想自己本来是在灵堂偏屋里休憩的,怎么变成了在灵堂大厅里,一抬起头,眼睛倏的就瞪圆了,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惊骇,脱口而出,“严氏?” 第482章 是侯爷亲手送你上西天的! 就见一个容貌与舒嫣华有几分相似的严氏,穿着一身精致素雅的衣裙,站在她面前。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叫你妹妹还是......候夫人?”严氏轻笑一声。 梅氏倏的转头望向四周,见陈妈妈等人个个都歪着脖子闭上了眼,心跳得厉害,有些色厉内荏的喝道:“你是人是鬼?她们怎么了?” 严氏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这个笑容在这张肖似舒嫣华的容貌上露出来,让梅氏心头一阵恼恨,她就好像看到了舒嫣华在嘲讽她一样,让她难以忍受。 “你都知道我是谁了,你还要问我是人是鬼?难道侯爷后来娶进门的夫人就只有这么点脑子吗?怪不得我的煊哥儿和华娘比你生养的两孩子好多了。” 严氏撇了撇嘴,不屑的讥讽,语气中还带了一种自豪,“至于她们,放心,不过是我略施手段,让她们昏睡了过去而已,那些无关人等,还不够格能让我见她们。” 她的表情,她的语气,都在明晃晃的向梅氏昭示着一种暴发户的气势。 严氏脸上那个自豪的神情,让梅氏心中一阵刺痛,就连暂时见到鬼也不怕了,反而恶狠狠的看着严氏,发出了一阵神经质的笑声, “就算你说的都对,你生养的孩儿确实是比我的孩儿要好的多,那又如何?你能亲眼见这一切吗?你能收到那些人的奉承吗?你不能,因为你是个死人!” “你!”严氏的面色狠狠一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怒视着梅氏。 梅氏反而畅快的低声大笑,见到严氏憋屈,她就开心了。 严氏很快又收敛了怒容,轻轻一个转身,就来到了横梁上坐着,低下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梅氏,“难道你就能受到别人的奉承了?煊哥儿和华娘有出息,与你有什么关系?那是两个孩子自己的本事,也是我这个做娘亲的生养了两个好孩子。 你看看你那两个孩儿,一个连太学院女学都考不上,只能去锦绣学院,还是个水性杨花的淫荡性子,跟男人鬼混,没有一点规矩,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她这样放荡,就是跟你学的吧? 也对,有什么样的母亲,自然就养出什么样女儿,还真是给我们侯府丢脸呢!” 严氏一脸嫌弃又讥讽的样子,特别是她那俯视着的眼神,让她火大不已,几欲双目喷火。 然而严氏还没有说完,她又用带着讽刺到极点,不屑到极点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你那个儿子,给我煊哥儿提鞋都不配,入了太学院进学,却连一个秀才都没考上,就凭这,也敢和我儿争锋? 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 梅氏生平,自认为样样都比严氏好,她是书香门第出身,父亲官至尚书,严氏只是个商人女,要不是踩着狗屎运嫁给了侯爷,这辈子也无法踏入上京的权贵圈子,一个只能同样嫁给商人的严氏,拿什么来跟她相提并论? 论容貌,严氏艳丽,她妩媚,不遑多让,可她在床上放得开,侯爷最是爱她这点,严氏又怎么与她相比? 她出身清流的春风学院,严氏恐怕连女戒也看不懂吧? 她自小就跟在父亲身边学着他的手段,严氏一个商人女,估计连后宅手段都不懂。 出身、容貌、学识、手腕,她哪一样不比严氏好?却输在了生儿育女之上。 这是她这辈子心中永远的痛! 就凭着这点,她就矮了严氏一头。 严氏见梅氏怒目圆睁,轻笑一声,“呵呵......” 这声呵笑,让梅氏本就愤怒的脸色逐渐扭曲,神情渐渐变得疯狂。 严氏仍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也不见她如何动作,眨眼从这跟横梁来到了另一根横梁之上,她慢悠悠的说道, “就算你活在这个世上又怎样?侯爷很快就会下来陪我了,而且按照规矩,侯爷只会跟我同衾,你做梦都想吧?可惜你没办法! 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下面十三年,你把侯爷抢走了十三年,可是,接下来侯爷就要陪着我许多年了,到你百年死去的那一天,想来也有几十年吧?是二十年还是三十年? 哈哈哈......你看看我,我现在容貌正值最青春艳丽的样子,到你下来的时候,就会是白发鹤皮,脸上的皱褶子都能把苍蝇夹死了吧? 你那个丑陋不堪的样子,被侯爷见到,你说他会不会吓得永远不见你?我想,他一定不会认得你,毕竟你这么丑!” 严氏掩嘴低声呵呵笑,笑声里充满着嘲讽,眸子里也是满满的挑衅和自得。 从孩子到容貌,梅氏都被自己最厌恶的人讽刺了一遍,原本就昏昏沉沉的脑袋越发涨得厉害,一些原本在清醒状态下很容易就发现不对的事情也忽略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把眼前这人得意的笑容毁掉,把这女人的骄傲踩在地上狠狠践踏,毁了这个女人心中的情谊,让她知道一个最残酷的真相! “你得意个什么劲?你还不知道吧,你想跟侯爷同衾这事,早就不用想了!我只是哭了哭,那个老虔婆就说让侯爷不用跟你合葬,你还想着同衾共生死?我呸!” 梅氏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嘲讽又挑衅的看着严氏, 见严氏果真如她所想的那样,脸上的笑容一僵,她哈哈大笑。 严氏怒视着她,“我不信!你撒谎!” 梅氏不屑至极,“你不信?那等会儿我告诉你这件事,你更加想不到呢!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 梅氏有些神经质的看着严氏,充满期待的看着她。 严氏一愣,自然而然的道:“产后虚弱而死,我自然是知道的。” “不不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梅氏疯狂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抱着肚子在打滚,宛若一个疯婆子,“你是被侯爷毒害而死的!是侯爷亲手送你上西天的!哈哈哈哈......” 严氏的脸色变了,而门外那一群人的脸色也齐齐大变,舒嫣华冷冷的扫视所有人,森寒的道:“谁敢故意发出声音提醒梅氏的,就是我的死仇!不死不休的那种!” 第483章 还比不过花楼里的姑娘! 此时天色还没有亮,东边那一抹晨光还没有露白,今天是舒修和出殡的日子,一大早舒嫣华的马车就撬开了侯府的大门。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周廷昱。泰山大人今天出殡,他也跟着来送一程。 周廷昱来了,舒二叔、舒鸿煊等人全都出来迎接,周廷昱说想要先去给泰山大人上柱香,众人齐齐往灵堂而来,还没有到灵堂大门,离着还有十来步的时候,就听到了梅氏疯狂的大笑,更让人色变的,是她说的那番话。 她说的那番话,个中的意思透露出了一个惊天秘闻,而这个秘闻,很有可能会导致舒鸿煊和舒嫣华两兄妹与侯府的决裂。 不管梅氏说的是真是假,都必须让她停下来,舒二叔已经顾不得去想大嫂为何守灵堂一夜就突然发疯,他只想让大嫂住嘴。 比舒二叔更快的,是舒嫣华。她那一声低沉的厉喝,森寒冰冷到极点的眼神,让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哆嗦,每个对上她眼神的人,都觉得自己兜头被一盆冰水浇下来,冷到彻骨入心。 舒二叔要大喊的声音没有发出,他想往灵堂大门冲去的脚步也顿住了。 他看了一眼舒鸿煊,见他素来温润的脸色冷到了极点,浑身都散发着寒冷的气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他又看了一眼舒嫣华,却见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灵堂,脸色沉如水,他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大嫂那话已经说出口了,再来阻止也无补于事,事关自己生母的死因,两个孩子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大嫂误他舒家呀,是他舒家的罪人呀! 舒二叔心中悲呼一声,纵他是个正值的人,在这个时候,也不可避免的遵循着士大夫的那一套——为亲者讳。 面对有可能会导致两个孩子与侯府反目的局面,若是舒二叔知道大哥竟然亲手毒害了枕边人,他会做的,只有一个选择,同样帮着大哥隐瞒这件事,特别是在两个孩子是府中这一辈最出息的后代子嗣的情况下。 所以他听到梅氏那话的时候,不是震骇,而是想着怎么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曾经他有多自豪骄傲两孩子有多出息,现下就有多懊悔遗憾,孩子太出息了,那一身的气势,让他都不敢掠其锋芒。 如今他只祈祷大嫂不要再疯下去,要是真的让两孩子与侯府决绝,大嫂是他们这一个宗族的罪人! 周廷昱心中也惊了惊,他立时就抓起了舒嫣华的手,抓的紧紧的,在无声的告诉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会一直在她身边。 在舒嫣华那话出来之后,周廷昱另一只手挥了挥,青云和青凡两人瞬间就将目光投注在其他人身上。 在场想要出声阻止梅氏的,除了舒二叔之外,还有一个人的心情最是迫切。 舒鸿文听到母亲的胡言乱语,心中焦躁不已,舒二叔会摄于舒鸿煊和舒嫣华的气势没有妄动,他不同,他深知父亲和母亲对严氏,对舒鸿煊两兄妹做过什么,要是母亲把所有事情都抖了出来,这辈子他和姐姐就完了,母亲也会完的。 舒鸿文咬了咬牙,张嘴就要大喊出声,嘴巴才微微张开一点点,就被一只大掌用力的唔住,连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他去掰那只大掌,却发现下一刻自己就不能动了。 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珠子可以转动,这样的经历让他惶恐不安,耳边却听到大姐夫那道平淡的声音:“说了不能发出声音,最好按照我皇妃的话去做,再有一次,决不会这么温柔了。” 这道声音很平淡,却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势,仿佛如果真的再有人发出丁点的声音,一定不是点穴这么简单。 同样想要大喊的舒妍玉头皮一麻,顺着目光看过去,就见周廷昱另一个护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吓得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跟着在各位主子身边的下人们,个个都吓得唔住了嘴,神情惊恐,这种先夫人是被侯爷毒害而死的这种秘闻,如果有可能,他们根本不想听到,听到这种事,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如果有可能,他们现在就想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周廷昱这一手把所有人都镇住,除了舒鸿煊和舒嫣华之外,其他人只能内心煎熬的继续听着灵堂里面梅氏的声音。 严氏脸色只是一遍,随即就冷了下来,怒斥道:“你以为你说这样的话来污蔑侯爷,就可以打击到我吗?我是不会信你的胡言乱语,我嫁给侯爷那几年,我们两人恩爱无比,他连个通房都没有,每天早起为我描眉,与我一起用膳,牵着我的手陪我在府中的花园里消食散步。 侯爷曾经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因为我不在了,他心伤之下,也就没有遵守这个诺言而已。 要不是我身体虚弱早离人世,你以为你有机会嫁入侯府?你的候夫人,也不过是我留下的,自你嫁进来,府里就有了姨娘,侯爷对你可不够对我上心。 你的谎言,我是不会信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侯爷爱的人一直是我。” 如果梅氏头脑清醒,自然就很容易抓到严氏话里的漏洞,严氏身为鬼魂能知道府里大部分的情况,那么她与侯爷曾经在屋子的内室里商谈过不少对付舒鸿煊两兄妹的阴谋,如果严氏真的可以死后在世间飘荡,那么理应知道更多的秘闻才对,而不是眼前这个样子,好似对自己的死,对舒修和曾经试图谋害舒鸿煊两兄妹的事一无所知。 可惜梅氏脑袋昏昏沉沉的,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当中的不对劲,她见到严氏脸上露出的甜蜜,冷冷一笑。 “一生一世一双人?”梅氏嘴角扬起的那抹弧度充满了怜悯,“侯爷最爱的是你?爱你会让你在新婚一个月之后独守空闺?侯爷是不是自新婚一个月之后,就再也不肯近你身了?” 严氏嗤笑一声,“那是因为我怀孕了,有了煊哥儿,侯爷爱重我,才没有碰我。” “侯爷宁愿去花楼里纾解,也不想碰你,因为你恶心,你脏,你这个低贱的商人女,玷污了侯爷高贵的身份,不过是你命好,恰好怀孕而已,刚好给了侯爷借口不碰你。” 梅氏哈哈大笑,“侯爷不碰你,那是因为嫌弃你身子脏。你一个商人女,在侯爷心里,还比不过花楼里的姑娘! 第484章 毒而杀子 梅氏这番话后,舒嫣华脸色更冷,就是年长一辈的姜氏脸上也精彩纷呈。 大房嫡长媳怀有身孕,大房的女主人又在灵堂里守着,姜氏作为府里第三个女主人,跟着舒二叔一起出来迎接周廷昱,在场的舒家主子,除了关氏和江映蓉,其他人都在。 骤然听到谋害已经是极大的惊吓,哪想更深层的秘闻同样也不遑多让的......细思恐极。 小辈们可能不清楚,姜氏嫁过来之前,家里长辈派人打听舒家的情况,其中媒人曾经说过,侯爷极其爱重新娶的夫人,曾经去严家求娶过三次,最后一次才让严家答应将严氏嫁给侯爷。 听说将新夫人娶回家之后,就是连应酬都少了很多,就算跟一些朋友一块应酬,每天晚上都会赶回府里陪着新夫人用膳。 当时她家觉得一个侯府勋贵能这么宠妻,上行下效,那么做弟弟的也不会差到哪里。 再打探了舒二叔的人品,姜氏又见过了舒二叔,这才应了这门亲事。后来她嫁进来,看着大哥和先大嫂之间的相处,她就觉得这两人定能成就一段佳话。 后来先大嫂没福气,先走了一步,她与大哥新婚的院子就被封了起来,大哥每年在先大嫂的忌日都会独自一人去他与先大嫂的院子里缅怀,那一天是不会进梅氏的屋子的。 大哥对先大嫂留下来的两个孩子都异常宠爱,说要星星决不会给月亮的那种,只要力所能及的,大哥都会满足两孩子。 十几年来都是如此,这样的情深,却原来是假的?真正的实情,很有可能不是她们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在外面的众人,只听到了梅氏的声音,她的话很奇怪,有些时候不能上下连贯,就好像……在里面跟人对话一样。 灵堂里面,严氏的脸色剧烈大变,带着一丝惊恐和不可置信的看着梅氏,再也找不到刚才的甜蜜,她抱着头使劲的摇了摇,“不,你说的都是骗我的!不是真的!是你想让我误会侯爷!对!一定是这样,你是看侯爷要下来陪我了,所以你嫉妒了,你想破坏我和侯爷之间的感情!” 严氏的表情彻底的愉悦了梅氏,从严氏出现开始,她就一直被严氏压着,顶心顶肺的,如今看着严氏那难以置信,甚至是长久以来一直隐藏心底的甜蜜被打破的那种绝望,让她心肝脾肺肾都好像舒爽了一样。 “我骗你?我为什么要骗你?侯爷说,你在床上就跟条死鱼一样,跟你做那档子事就跟上刑场一样,真是难受个要命......” 梅氏话还没有说完,严氏的脸色变得更厉害,她低吼一声,“够了!不要说了!” 这一声低吼带着一种摄人的气势,梅氏一下子就将未说完的话吞回了喉咙里。 灵堂外面的人脸色也很尴尬,特别是舒二叔等男丁,听到这样的闺房话,还是关于先大嫂的,要不是怕煊哥儿和华娘等会儿不知道如何应对,他早就走了。 心里默念非礼勿听,非礼勿听,舒二叔等人继续听着梅氏的话。 “你说侯爷毒害了我?你可有证据?再说了,侯爷为什么要毒害我?”严氏顿了顿,才幽幽的问道。 “证据?你觉得侯爷会把证据留下来?当然是毁尸灭迹才对,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侯爷怎样毒害你的。记得你生了华娘之后,有些产后体虚是不是?” 见严氏点了点头,她又继续道,“大夫说你要补身子,然后侯爷就吩咐小厨房每天晚上给你炖一碗燕窝......” 严氏死死的盯着梅氏,语气中满是震骇,“你是说那些燕窝......” “哈!你不是吃得很甜蜜很开心?怎么样,自己心爱的夫君每天晚上亲手端给你吃燕窝好不好吃?甜不甜?” 梅氏悠悠然的感慨了一句,“有些东西,是不能随便吃得,越是可口的,可能就越要人命。” 严氏使劲的摇摇头,“不可能!不会的!侯爷不是那样的人!” 可她的话语里已经不是那样坚定了,梅氏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畅快至极,“侯爷不是那种人?你有真正的了解过侯爷是什么样的人吗?” 梅氏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失笑一声,“你当然没有了解过侯爷是什么样的人,你一个低贱的商人女,侯爷连碰都不想碰你,又怎么会给机会你去了解侯爷的为人? 至于说为什么要毒害你……说你读书不多没见识果真不假,要把你除了自然是因为你没作用了呀。 侯府有严家帮衬着,把多年的漏窟给补上了,还有了很不错的买卖,还留着你作甚?恶心自己吗?你一个商人女,有什么能耐可以帮侯爷升官发财呢?我就不同了,我父亲可是官至尚书,有他帮衬着,侯爷比跟你在一起轻松多了。” “原来是因为我的作用消失了?原来是因为把侯府以前的外账都给补上了?更原来是因为......我已经帮不到侯爷了?”严氏喃喃自语,脸上逐渐浮现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 同样恍然大悟的,不只是严氏,还有灵堂外的那些人。 舒二叔和姜氏是知道得最清楚的,毕竟他们亲眼目睹过大哥自从娶了梅氏之后,就在官场上找到了官职,正式进入了仕途之路,而且在严氏嫁进来的那几年里,侯府的生活也开始过得越来越好,而不是以前那样紧巴巴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舒二叔终究是个有良知的人,面上已经露出了内疚的表情,可见在他心中,他已经相信了梅氏的话,也就是说,他一向敬重的大哥,真的是一个阴险毒辣的小人。 “侯爷既然真的厌恶我,那么对我所出的煊哥儿和华娘呢?”严氏似是突然想起来而问道。 “你说侯爷对煊哥儿和华娘两个的想法?” 梅氏慢吞吞的一句话,让众人心都提了起来,却又随着梅氏后面那句话,瞬间下沉。 “侯爷当然是恨不得他们两个死了。” 第485章 我嫌脚下这块地脏了我的脚 舒鸿煊和舒嫣华的脸色更冷,就像面上覆上了一层冰霜一样,比他们脸色更冷的是周廷昱。 他视华儿为珍宝,世间一切宝物都无法跟华儿一条头发丝相比,骤然听到有人一直恨不得华儿去死,这个人还是华儿的亲生父亲,心中后怕不已。 那个畜生连为他生儿育女的枕边人都能心狠手辣的毒害,华儿能平安长大,等到他娶她,当真是上天保佑。 周廷昱的脸色阴沉的梦滴出水来,他多年在军中锻炼,手上早就染过血,脸色沉下来的时候,浑身的气势也散开,吓得其他人都哆嗦了一下。 姜氏脸上也是惊骇无比,原以为先前听到的秘闻已经够震骇了,却发现接下来的更让人难以置信。 大哥毒害了大嫂就算了,为什么会恨不得的煊哥儿他们去死?明明两孩子如此优秀出息,哪家有这样的孩子,不是宠到手心里去的?难道说之前大哥对两孩子的疼宠都是做出来给大家看的,其实心里面一直对两孩子不待见? 不止姜氏不明白这个原因,就是严氏也不理解,她万分不解的问道:“煊哥儿和华娘可是侯爷的孩子,煊哥儿还从小就过目不忘,学究天人,是侯府最出息的继承人,侯爷为什么想要他们死?虎毒不食子......” “虎毒不食子?”梅氏冷冷一笑,笑声里尽是讥讽,“你都说是虎毒不食子,那是畜生,侯爷可不是畜生,你怎么能用一个畜生的行为来要求侯爷?” 灵堂外面的周廷昱面色冰冷,低低说了一句,“的确不是畜生,应该是畜生不如才是。” 舒二叔、姜氏等人面色滚烫滚烫的,同为舒家人,他们觉得羞愧万分,心头就似有一种耻辱在流淌。 “其实,这一切都怪你才是,是你连累了煊哥儿和华娘两个。”梅氏怜悯的看着严氏,高高在上的,“谁让他们两个从你肚子里爬出来呢?谁让你是他们的生母呢?你连花楼里的姑娘都比不上,你觉得侯爷会喜欢你生养的两孩子? 你身上留着低贱的血,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两孩子,自然也是低贱的,这种低贱的血脉,可不就玷污了侯府的高贵?” “我低贱?煊哥儿他们玷污了侯府的高贵?”这下换成严氏冷笑了,“侯府靠着娶一个低贱的商人女来填补金银漏窟,这就很高贵了?整个上京城年轻一代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我的煊哥儿,这样的他玷污了侯府的高贵?” “我呸!从来没有这一刻觉得脚下这块地如此肮脏!还高贵?”严氏破口大骂! 为母则刚,再柔软的人,为了自己的孩子,都会变得无惧任何风雨。 不仅仅是严氏在里面破口大骂,就是外面众人也觉得梅氏这话过了,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 就连那些胆颤心惊的下人们也偷偷看向舒鸿煊和舒嫣华两个,见自家大少爷脸上竟然露出一个轻柔的笑容,吓得打了一个激灵,见到皇子妃紧抿着唇角,唇边带着一抹冷峻的孤独,又吓得一个哆嗦。 周廷昱脸色就没有舒缓过,要是舒修和没死,他都要好好跟这个畜生谈谈了,这种狗屁不通的想法,简直放屁! 玷污了侯府的高贵,说得好像这个侯府在大舅哥出头之前就傲视群雄一样,啊呸!要不是他大舅哥,广平侯府有谁认识? “哈!可惜了,在侯爷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梅氏施施然的说道。 “那么,既然侯爷那么厌恶煊哥儿和华娘,为何还要对他们这么好?”严氏冷冷的问道。 “侯爷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好?很简单,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更何况,这世上还有捧杀这个说法。你想不到吧,不是我这个做继母的捧杀两孩子,而是做父亲的捧杀。 他们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明面上行着疼宠之名,暗地里行着捧杀之实。可惜明明对他们有求必应了,却没有养成纨绔子弟的性子,舒鸿煊还考取了三元及第。”梅氏神情和语气都透着明晃晃的惋惜之情。 这是梅氏和舒修和都疑惑奇怪的地方,从小舒鸿煊就很自律,小小年纪就规划好了自己每天要做的事,别的孩子还在为一口点心无理取闹的时候,他已经捧着书读书习字,一点都不像一个活波好动的男孩子,连带的,连舒嫣华也被他教育得很好。 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众人只觉得世事无常,只有想不到的,而从梅氏嘴里听出来的比想象的更可怕。 舒鸿达不自觉得靠近了自家二哥身边,搓了搓手臂,试图把浑身的鸡皮疙瘩搓下去,却发现徒劳无功,他面色有些苍白,梅氏的话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威严的大伯,竟然是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想想竟然跟这样的人同住一个侯府十几年,真是吓得半夜都能惊醒。 “我生养出来的孩子,当然是最好的,就算侯爷怎么捧杀,他们也长大成人,有了常人所不能及的成就,煊哥儿三元及第成了中书舍人,华娘被陛下亲封县主。”严氏语气里满是骄傲自豪,脸上也与荣有焉,顿了顿,又问道:“侯爷他,就只是捧杀两孩子?” 严氏的神情看得梅氏刚刚平缓下去的心情又开始难受,就好像心底一股滚烫的、充满怒火的岩浆开始爆裂开来,听到严氏的问话,那股岩浆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股脑的爆发了。 “只是捧杀?自然不是,怎么可能只用这么简单的手段?我不是说了吗?侯爷恨不得他们两个去死,捧杀既然没有效果,那就想法子让他们死就是。” 梅氏神经质的笑了笑,“你知道吗,侯爷从来没有想过要将侯府传给你儿子,因为你儿子不配!以后侯府只会是我文儿的,你没看侯爷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请封世子吗?就是为了等你儿子死了之后,让我儿承继侯府。” 完了,彻底完了。 听到母亲的话,舒鸿文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知道这话出口之后,他与舒鸿煊就是敌人了,明面上的敌人。 娘啊,你是不是疯了? 第486章 他疯了!【为Vaitne丶长卿加更】 “让你儿子继承侯府?”严氏冷冷一笑,“就凭你儿子也配?” “论学识,你儿子差我儿不止一筹,你儿子现在,考取了秀才没有? 论能力,我儿是陛下器重的心腹近臣,新法都是我儿制定出来的,谁认识你儿是哪个?”严氏说道这个的时候,平静中带着骄傲,那斜睨的眼神,看得梅氏心头火大。 “你知道侯爷准备怎么对付你儿吗?”梅氏发现只有说起侯爷对待严氏母子等人的时候,严氏才会色变,越是这样,梅氏就越抓住这点不放。 “侯爷想着,等我儿十五岁的时候,就让你儿暴病而亡。只要你儿死了,我儿就是侯府当之不愧的世子。”梅氏得意的看着严氏,似乎自己儿子已经成为侯府世子一样。 “我快有孙儿了......”严氏冷冷的看着梅氏。 “你孙儿?哈哈哈哈......”梅氏低声大笑,“能不能生下来都成问题呢,还孙儿?” 梅氏这话,让舒鸿煊终于色变,拳头攥得紧紧的,上面的青筋都露出来了,想不到那对狼狈为奸的夫妻果然真的想对他孩儿出手! 舒嫣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果然!果然! 那个人渣!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一直都想对哥哥出手,就连小侄儿也不放过! 果然活该天打雷劈! 周廷昱眉头紧皱,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岳父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不仅毒害自己的枕边人,还想把儿子和孙儿都一并毒害了,这个梅氏看着也是个阴狠毒辣的贱人,她生养的两个孩子品性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虽说他那个逝去的先岳母是个商人女,不过这品性却是好的,否则大舅哥和华儿也不会这么好。 周廷昱往舒嫣华身边靠了靠,不顾其他人的目光径自搂住她的身子,无声的给她安慰和力量,他的手掌很用力,反而微微的刺痛感反而让舒嫣华逐渐冷静下来,从肩膀上透出的温度,让她发抖的身子渐渐平静了。 这辈子已经改变了!那个人渣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他再也无法伤害哥哥和小侄儿了,恶人自有天收,老天终究是公平的! 舒二叔和姜氏等人脸色精彩纷呈,特别是舒二叔,一阵青一阵白的,还泛着一种羞愧的红。他一点都没有想到,自小就敬重的大哥,竟然会是这样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跟大哥留着相同的血液而感到羞愧。 “侯爷当真是狠心!竟然连自己的嫡长孙都想下手!我真是眼瞎了才会嫁给这样的人!”严氏悲呼一声,“是我这个做娘亲的对不起煊哥儿和华娘,留着他们自己在这个府里独自面对豺狼虎豹,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他们!我的煊哥儿,我的华娘,是娘对不起你们啊!” 严氏的悲愤慨然让梅氏心底很开心,她就喜欢看严氏这种绝望的神情,她决定继续说一些事让严氏更心痛。 “不仅仅是你儿,就是你女儿,侯爷其实也是厌恶得很呢。”梅氏这句话,让外面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侯爷对大少爷都恨不得弄死,那么对大小姐呢?又会怎么对付? 不自觉的,其他人齐齐将目光投注到舒嫣华身上,周廷昱的脸色更冷,更沉,眸子里是一种将欲爆发的愤怒岩浆。 “华娘命好,竟然得到被五皇子殿下看上,你知道我们原本想要给华娘挑个什么样的夫君吗?想要在仕途上大展拳脚的人......这样的人,功利心极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做华娘的夫君,简直是完美!”梅氏兴致勃勃说道。 严氏皱了皱眉,“为何这样的人适合?” 外面众人也在疑惑这个问题。 “因为越是这样的人,为了往上爬,就会依附我们,听从我们的吩咐,到那时候,华娘的生死,还不是一样掌控在我们手中?我们让他往东,绝不敢往西,让他对华娘下手......难道他还敢拒绝?哈哈哈哈......”梅氏哈哈大笑,笑声里尽是得意。 舒嫣华心中一股恍然大悟之感骤然浮现,原来上辈子她会嫁给谢志安,都是早有预谋的。 周廷昱似是没有什么变化,可青云和青凡,还有跟在舒嫣华身边的葡萄,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周廷昱脚下。 本来周廷昱要比舒嫣华高一个半头的,先前周廷昱搂住舒嫣华,两人紧紧挨着,大家都能看得出两人的高度,现在,周廷昱明显比先前矮了一点。 他脚下站着的那块地,石板已经碎成了块。他不是不愤怒,而是搂着舒嫣华,未免伤害到她,只能将心中的怒火这样子发泄出来。 周廷昱怒极而笑,好好好,他到要听听,那个畜生到底还做了多少猪狗不如的事! 严氏脸色也狠狠一变,却低声道:“可陛下给华娘赐婚了!” “哈哈哈哈......赐婚又如何?只要把她当皇子妃的资格弄没了,不就做不成皇子妃了?一个失了清白的人,怎么还配做皇室的媳妇儿?”梅氏猖狂大笑,却不知她这话让众人吓得全无血色! 姜氏终于没有忍住心内的惊骇,喃喃出声:“疯了!他疯了!” 可不就是疯了?连陛下相中的儿媳妇,都敢谋划着让她失去做皇子妃的资格,更让人觉得疯狂的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女儿! 竟然会有父亲这么见不得女儿好的!真是闻所未闻,世所罕见!这个世界都疯了,疯了! 舒鸿煊死死的看着灵堂的方向,那目光恨不得嗜人一样可怖。 周廷昱脚下的石块,彻底成了石泥,再没有一块完整的石块儿。 严氏同样色变,低声咒骂:“他是个畜生!” 梅氏似是没有听到严氏的话,惋惜不已的道:“可惜这个计谋没有得手,还是让华娘嫁给了五皇子殿下,真是可惜啊!” “那个畜生,心这么狠毒,怪不得被天打雷劈。”严氏庆幸至极,转而又低头看向梅氏,“你说的都是那个畜生的,那么你呢?你应该也很厌恶我两个孩儿才对,难道你就只看着?” ...... 收到第二个舵主打赏,撒花,Vaitne丶长卿爱你么么哒,o(∩_∩)o~~~ 第487章 夫人!你梦靥了! “我自然不会干看着。”梅氏这话一出来,众人心中竟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踏实感,不管是从梅氏适才那些话里,还是她的语气和笑声,都能看得出她不像外表这样看着贤惠的人。 侯爷既然能将这么多毒计告诉她,就说明她本身就不是个好人,否则听到这样灭绝人伦的事,都应该羞愧怒斥才对,而不是得意的将这些事说出来。 梅氏知道这么多秘闻,想来应该跟侯爷狼狈为奸才对。 而且梅氏还是继母,既然她不像表面上那样贤惠淑德,那么她真的会真心善待严氏留下来的两孩子吗? “不怕你笑话,这么多年来到目前为止,我还真的没有出手对付过煊哥儿和华娘,相反,我还真的是尽心尽力的在照顾他们两个,不管是煊哥儿还是华娘,身子都被我养得很棒,毕竟我贤惠的名声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梅氏这话,除了舒嫣华和舒鸿煊两兄妹,舒妍玉和舒鸿文两姐弟之外,还真的没有人信。 连表面上看着威严中还纵容疼宠大少爷和大小姐的侯爷,心中都恨不得他们两个去死,梅氏还有一个想要继承侯府的儿子呢,怎么可能对舒鸿煊没想法? 该不会是掩盖自己的阴谋毒计吧? 严氏也不信,她皱着眉头问道,“你竟然没有对我两孩儿出手?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梅氏嗤笑一声,“有侯爷在,哪里用得着我出手?最想他们死的人,是侯爷,又不是我。” 梅氏这话倒是让人相信了几分,纵观她刚才透露的点滴,都能看得出侯爷对严氏母子的厌恶和憎恨,有侯爷在,还真的不需要她出手。 “其实我并不是不想对他们出手,只是每次侯爷想出法子对付他们两兄妹的时候,都会被他们躲过去。而且我娘家又出了事,在侯府里我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就是想对付他们两个都有心无力。” 梅氏叹息一声,慨然的说了一句。 严氏见问了两次,依然问不出有用的价值,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眼见梅氏脸色得意,严氏淡淡的道:“很可惜,你注定要失望了。我儿得天保佑,逢凶化吉,一路走来都顺顺利利的。 煊哥儿娶了亲,与媳妇儿感情和睦,很快就会有孩子出生,得到陛下的倚重,在朝野上下名声斐然,称之为栋梁之柱并不为过,依着陛下对煊哥儿的厚爱,很快侯府就会是煊哥儿的,你的孩儿这辈子都不可能继承侯府了,他会一辈子被煊哥儿压着,你也要看着煊哥儿的脸色行事。 华儿被她哥哥教得很好,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全都精通,还因此得了大夏第三个因此而被陛下册封的县主,嫁给了五皇子,有个如意郎君疼宠着她,你的女儿却只能嫁给谢志安那个白身,一辈子都无法穿戴凤冠霞披。 你的娘家衰落无可避免,与之相比,我的娘家蒸蒸日上。 这么看来,你的人生真是失败啊。可怜极了,可悲极了。” 严氏的表情满是怜悯,就好像高高在上的贵夫人,看着一个快要走到绝路却死命挣扎的可怜人,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神情,让梅氏一阵恍惚,更让她心头串起了一股子的滔天怒火。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你以为你赢了吗?哈,真是可笑,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误以为这就是结束?你怎么知道你儿不会出事?以前是我太过心软,如今我不会了,就是为了我两个孩子,我都不会心软了......” 在梅氏低声着歇息底里的时候,在灵堂里靠着柱子睡过去的陈妈妈眼皮子动了动,她耳边听到自家夫人的声音,而夫人说的那些话,竟然让她吓得心惊肉跳,吓得一下子清醒得更快,听到夫人还要继续说下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眼皮子都没有睁开,反而断喝一声:“夫人!你梦靥了!快快醒来!” 这一声很大,很突兀,直接就打断了梅氏未完的话,梅氏稍稍一愣,恍惚间耳边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再定眼一看,哪里还有严氏的身影? 她使劲的摇了摇头,头疼欲裂的,陈妈妈也奋力睁开了眼睛,蹒跚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向梅氏,不顾上下尊卑,抓着梅氏的肩膀摇晃,她的眼神还带着一种惊疑不定,“夫人,你梦靥了!你梦靥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那些都是要看在肚子里的话,那些话都应该带进棺材里的,不应该说出来,不能说出来,不可以说出来,如果被人听到就糟了,夫人会遭殃的! “嘭” 灵堂的大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梦靥了?本殿下看着,梦靥的人可不会说话如此条理分明。都说在灵堂里容易见着先人,该不会是夫人心中有鬼,所以才吐了真言吧?” 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两主仆大惊失色,齐齐转头往门外看去,就见周廷昱搂着舒嫣华,舒鸿煊,舒二叔、姜氏等人全都在。 周廷昱脸色怒沉似墨,舒嫣华两兄妹面无表情,舒二叔和姜氏眼神复杂,舒鸿博和舒鸿达、舒燕巧眼神透着惊恐,自己儿子和女儿脸上一阵绝望之色。 梅氏脸色狠狠一变,大门一开,风吹了进来,吹散了灵堂里的檀香味,梅氏的头脑逐渐清醒,很快就会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大惊失色之下,脸色开始逐渐变得苍白,更让她心中绝望的,是周廷昱接下来的话。 “亲手毒害自己的原配妻子,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恨之入骨,想尽了一切办法想出了各种毒计要加害于他们。 哈,这就是大名鼎鼎,传闻中疼妻如命,爱子甚深的广平侯爷?真是长见识了,怪不得天打雷劈,大概老天爷也看不过眼,所以不让他继续留在这个世间继续祸害。 这样的人,就是本殿下,都自愧弗如,真是惭愧惭愧。” 第488章 夫人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周廷昱这话一出来,梅氏和陈妈妈的脸色越发苍白。 陈妈妈不知道一开始之前,夫人究竟说了什么,以她迷迷糊糊醒过来,自动听入脑海里的话,就知道一旦夫人承认了,夫人在这个家里就再也无法站住脚了。 眼睁睁的看着侯爷谋害大少爷和大小姐,只是为了让文少爷继承侯府的爵位,夫人将这些事都说了出来,要是承认了,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作为自小就跟在夫人身边,从梅家跟着来到侯府,陈妈妈对梅氏确实是忠心耿耿的。 梅氏双目呆滞的瘫软在蒲团上,没有了往昔的机灵和随机应变,陈妈妈却先一步为她开脱。 陈妈妈尖叫道,声音都破了,因为太高音就像一把锯子“擦啦”的横破在地板上,刺耳的很,“不是!夫人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是那个鬼东西缠着夫人,夫人才会说胡话的!” 陈妈妈这话,让梅氏眼睛微微亮了起来,一点一点明亮出现在她眸底,心中开始振作起来,对,只要死不承认就行了。退一万步,她刚才说的那些话,都只是说了侯爷所作所为,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又没有毒害过舒鸿煊和舒嫣华,她何罪之有? 对,就是这样,她没错!她为这个家做了这么多,没有功劳都有苦劳,侯府前十年还是她娘家庇佑的,有点良心的人都会善待她。 陈妈妈又继续维护着梅氏,“夫人这些天一手一脚的操办着侯爷的丧事,精神不济,连睡个好觉都不行,眼底的青黑跟墨汁一样重,灵堂又易有污秽之物,刚才我恍惚之下还看到了一抹白影一闪而过,肯定是那些鬼东西缠上了夫人。 鬼东西最怕的就是阳气,天色开始大亮,五殿下又带着这么多人进来,肯定是殿下身上的贵气和阳气吓跑了那个鬼东西! 你们看,鬼东西一离开,夫人就没有说胡话了。” 听到陈妈妈的话,梅氏眼睛越发的明亮,她重新振作死精神来,继陈妈妈之后开口道:“不错,我刚刚脑袋晕乎乎的,明明我到了三更天的时候去了偏厅稍稍歇息了一下,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了这里,肯定是有鬼东西缠上我了!我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刚才说过什么了。” 梅氏一开始昭示自己对舒修和的爱意,说要守灵一晚,结果三更天就去偏厅里歇息,这就跟她信誓旦旦、情深意浓的说法完全不像了。 可跟梅氏承认她说过的话相比较,这个已经无关重要了,宁愿被人说不尽心躲懒,也不能承认自己说过那些话。 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又能奈她何? 陈妈妈和梅氏这话一出口,众人神色复杂难明,从舒二叔的立场上,他是想让自己相信大嫂说的话,可他终究不是大字不识的乡下人,他读过圣贤书,他有自己的分辨能力,他内心很清楚的告诉他,大嫂在灵堂里说的那些话,应当是真的。 因为大嫂说的那番话,太过笃定了,可不像是胡说八道的样子,再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们这么多人都在门外守着,怎么不见阴风阵阵,鬼哭狼嚎?说什么被不干净的鬼东西缠上身,是黔驴技穷了吗? 舒二叔都这样想了,更遑论姜氏,姜氏的眼神更是复杂,心内五味杂陈,她从没有这一刻,觉得人性的复杂难明,同在一个府中住了十几年的人,却发现不过是包了一层皮,一旦撕开那层皮,魑魅魍魉全都出来了。 梅氏说的每一桩事,都让人不寒而栗,她不自禁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仍然能感觉到肌肤上窜起的一粒粒鸡皮疙瘩。 同时她脑海中开始回忆,这么多年来,自己到底有没有在不注意的地方得罪过梅氏,万一梅氏对她记恨在心,不报复她,报复在她两孩子上,她一定会悔青肠子的。 越想,姜氏心中竟然对严家抱有好感,要不是当年严家来人在先大嫂的丧事之后,寸步不让的要府中给煊哥儿和华娘设小厨房,她们二房也不会跟着可以设立小厨房,要不然梅氏这个掌管着府中中馈的人,想要在吃食上做点手脚,真是再方便不过了。 舒鸿博和舒鸿达看着大伯母的眼神带着惊恐,他们身为男丁,府里表面上一直是和和睦睦的,骤然听到这样的骇人听闻的事,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还在那种恐惧中没有走出来。 舒鸿文和舒妍玉一脸麻木的看着娘亲,没有做其他反应。 舒燕巧神色恍惚中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飘忽,她很小的的时候,就从姨娘口中知道这位继母不像她表面上那样纯善,是一个佛口蛇心的人,嘴上的话说得很漂亮,心却脏得跟墨汁一样,所以这些年,她一直都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不敢在继母面前多出现,生怕她惦记上她。 只是她以为继母是坏的,却原来最毒最心狠的,是父亲。连自己亲生孩子都要毒害,丧心病狂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可怖。 难道荣华富贵真的这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心狠残忍的把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妻子害死,可以为了升官发财,又想着把大哥哥和大姐姐等人加害。 明明大哥哥和大姐姐都是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人舍得对他们下毒手? 难道真的是,无毒不丈夫? 在这一刻,舒燕巧深深的怀疑了,对自己一直坚持着的,想要嫁个有冲劲的夫君的想法,动摇了。 倘若以后,真的嫁了一个这样的夫婿,她会不会跟大姐姐的生母一样?会不会生出“悔叫夫婿觅诸侯”的悔恨? 她身为庶女,对这样的父亲都失望透顶,那么本来就身在漩涡中的大哥哥和大姐姐呢? 他们又是怎样想的?心中的感觉又是如何? 这般想着,她望向了站在前方的大哥哥,和被大姐夫紧紧搂住的大姐姐。 大哥哥他们,到底会怎么做呢? ...... 元宵节快乐撒~~~么么哒你们,吃汤圆了吗? 第489章 削肉还父 对于梅氏和陈妈妈的说辞,舒鸿煊和舒嫣华根本不在乎,反正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舒修和的恶行曝光而已。 既然目的达成,哪管梅氏用各种说辞为自己开脱? 舒鸿煊目色冷冷的看了一眼梅氏,把梅氏还想要继续为自己开脱的话全数吞回了自己肚子里。 舒鸿煊和舒嫣华两人的一举一动,全都吸引着众人的目光,舒鸿煊看了梅氏一眼,其他人也跟着看了一眼梅氏。 舒鸿煊又将目光投向灵堂中间放着的灵柩,他这一看,其他人的人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妹夫,可有匕首?”舒鸿煊看了一眼灵柩,又转头看向周廷昱。 就是舒嫣华自己都愣了,不知道哥哥要匕首作甚,周廷昱却是没有想这么多,大舅哥要匕首,那就给他就是了。 周廷昱亲自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递给了舒鸿煊。 舒鸿煊接过之后,上下的翻看,又把剑鞘拔掉,露出了里面雪白锋利的利刃。 他把匕首拿在手中转了转,这一举动让在场除了周廷昱主仆以外的人,全都心惊肉跳的。 梅氏不自觉的往陈妈妈身后躲了躲,目光惊恐的看着那把匕首。 舒二叔也吓了一跳,强忍着不安,往舒鸿煊的方向走去,想要阻止他接下来有可能的举动。 舒鸿煊拿着匕首的手顿了顿,望向了舒二叔,这一眼,成功的让舒二叔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往前一步。 姜氏吓得面色苍白,忍不住出声道:“煊哥儿,他是你二叔……” 他们二房这么多年来可没有做对不起他们两孩子的事,煊哥儿可不能迁怒于人啊! “二婶放心,我一向恩怨分明,自小就知道二叔对我和妹妹的关怀。”舒鸿煊这话,让舒二叔和姜氏齐齐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个转折,让舒二叔和姜氏刚刚放松的心又紧了紧。 舒鸿煊往前一步,手中拿着匕首,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梅氏,梅氏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瑟瑟发抖的,又往后退了一步。 舒鸿文冲了出来,挡在自己娘亲身前,张开双臂,一副守护者的姿态护着娘亲。 舒鸿煊淡淡的看了一眼舒鸿文,又把目光转回看向灵柩,嘴唇上下嗡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如今生母是父亲亲手毒害的,都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如今倒是犯了难。不给娘亲报仇,枉为人子,对不起娘亲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在鬼门关上把我和妹妹生了下来。 不想天意弄人,娘亲的仇人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人存活于世,忠孝仁义理智信,缺一不可,身为人子,也不可能对父亲动手。 为了全忠义,为了报娘亲生养之恩,如今就削肉还父,还了这身上一半的血肉给父亲,从此之后,与父亲再无关系,也相当于为娘亲报仇了。” 他这一番话,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但他手上的动作可不慢,话还没有说完,右手就拿着匕首高高举起,毫不迟疑的对着自己的左手一削,一大块血肉带着布块落在地上,也喷洒出了一股血液。 “不!!!” 舒嫣华目呲欲裂,挣扎着就往哥哥身上扑,就是周廷昱都没有预料到她会这么大力气,以至于被她一下子就挣开了,整个人狠狠的往舒鸿煊扑去。 舒鸿煊正要举起第二次匕首的右手立时就停下了,不敢再挥下去,怕自己会不小心误伤了妹妹。 舒鸿煊这一举动,着实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那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灵堂里,那块带着血的肉让人看得胃里翻滚,特别是侯府里的人,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没有看过这么血腥的场面,一时不少人想要呕吐。 舒二叔是个男人,比其他人更加稳重,他听到了舒鸿煊那番话,也看到了舒鸿煊那削肉的举动,心中咯噔一下,煊哥儿这是要跟侯府划清界限啊! 他面色愤然中带着担忧朝下人大吼,“你们是傻了吗?没看到大少爷受伤了?还不去请大夫回来?” 清墨吓得一个哆嗦,转身就往门外冲了出去。 舒嫣华不敢死抓着哥哥的手,怕会弄疼他,只能按住他右手,眼角滑落两行晶莹的水珠,后怕中带着哽咽,心疼的看着哥哥已经露出了白骨的左手,“哥哥,不要,不要这样,不要伤害自己......” 舒鸿煊又怎么会停下来,为了今日,他不知道等了多久,上千个日子,每一日他都想着今日的举动,如果有可能他一点都不想要跟那个人渣留着相同的血脉,终究这个想法是无法改变了,既然如此,那就断绝关系吧,再也不想跟那个人渣扯上关系了。有这样一个人渣做父亲,他的孩子都抬不起头来! 他脸上的血色尽褪,一抹苍白浮现,他仍然像没事人一样温柔的朝妹妹笑着,“华儿,乖松开手,让哥哥把未尽的事做完。” 他稍稍用力,把妹妹的手挣脱开,眼也不眨的又举起匕首往左手一挥,又一块肉被削了下来,手臂上露出的白骨更多了。 舒鸿煊接连削了两块肉,几乎将左手小臂上的肉削了一半,除了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之外,从他还温柔的朝舒嫣华笑着,安抚着她的神情上,一点都看不出这个男人刚刚对自己如此狠。 就是青凡和青云两个手上染了不少血的人也对舒鸿煊另眼相看,对别人狠不算什么,对自己狠才是真的狠。 周廷昱很明白大舅哥的想法,也看出了他的决心,这绝不是华儿能阻止的,毕竟是削肉还父,他决定等到大舅哥再挥一次匕首,无论如何都会阻止他。 舒嫣华一看哥哥竟然还想着挥一次手臂,泪留得更快,她哪里还能眼睁睁的看着哥哥伤害自己?趁着哥哥疼痛难忍之时,一把将匕首抢了过去,学着哥哥的样子,朝自己的左手挥去,“哥哥,生为人女,自然不能输你一步,要不然娘亲会怪我的!” 第490章 由他儿子给他披麻戴孝吧 “噼啦” 匕首被打掉在地上,周廷昱将舒嫣华搂进怀里的时候,仍然心有余悸。 他紧紧的搂着舒嫣华,想要开口责怪她如此不爱惜自己,当看到她布满泪痕的白玉脸蛋,那番训斥又说不出口了。 他叹息一声,舍不得对她大小声,只是无奈的道:“你做什么?你当你还是舒家人吗?你嫁给了我,早就冠上了周姓,是我周家的人,舒家的事,你作甚往自己身上揽?” 周廷昱知道,要让华儿不在流泪,就只能让大舅哥停止这举动,他又转头看向大舅哥,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道:“大舅哥,够了,大家都知道你的决心了。青云,给大舅爷止血包扎。” 舒鸿煊自己削肉没有皱一下眉,脸上还能带着笑容安抚妹妹,等见到妹妹那番突如其来的举动,却吓得脸色大惊失色,着急不已,幸好见妹夫眼疾手快阻止了妹妹,不然妹妹那一刀下去...... 见着在妹夫怀里的妹妹充满恳求的眼神看着他,舒鸿煊心下叹息一声,默认了让青云给他止血包扎。 舒二叔赶快蹲下去将匕首捡起来,抓得死死的,生怕又被这两兄妹抢到手中。 舒嫣华见哥哥终于被青云包扎了,心中放松下来,又眼巴巴的看着青云,想等他给哥哥包扎完了之后,问问他哥哥的伤势如何,会不会对手有影响。 周廷昱与她心意相通,一早就看出她在担忧什么,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放心,那伤势看着可怖,其实并没有伤筋动骨,只要养回来,对以后左手的运用没有任何难题。” 不要看连白骨都露出来了,可真正会造成伤筋动骨的,并没有,也就是看着恐怖一点,其实除了痛,没有啥问题。 由此可见,大舅哥也是个心有城府之人,也没有墨守成规,并没有傻乎乎的真的要用伤害自己根基的代价还给那个畜生。 舒鸿煊任凭青云给他包扎,他平淡的看向舒二叔,“二叔,请原谅侄儿的所作所为,也请您体谅侄儿这种煎熬的心情,只有这样我才能对得住娘亲。” 见二叔似乎要说话劝解,他眼一闭,身子就往后掉,被青云一把接住。 嗯,反正他是不会黑那个人渣摔火盆的,也不想送他出殡,反正他晕了过去,就不信还有人敢在这种情况下弄醒他。 “哥哥!”舒嫣华吓得面色苍白,快步就走到哥哥身边,抓起他另一边完好无损的右手,着急不已的问道:“哥哥怎么样?会不会有事?” “皇子妃,大舅爷失血不少,大伤元气,现下晕了过去,需要好好养着才行。”收到殿下递过来的眼色,青云如是说道。 舒嫣华面色更是惨白,吓得心焦如焚,突然感受到手里被轻轻刮了一下,她眉目动了动。 再次认真的感受到两次手掌心被刮,她的手就被周廷昱抓了回来。 舒嫣华放心下来了,现在这样很明显就是哥哥在装晕。 舒鸿煊晕了过去,舒二叔吓个半死,着急的询问:“煊哥儿怎样了?煊哥儿怎样了?” 听到青云的话,舒二叔直接就转头吩咐姜氏:“夫人,你快去开库房,把人参那些拿出来给煊哥儿炖汤喝......” 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的道:“怎么请个大夫这么久?先问问大夫,煊哥儿适不适合用人参。” 在舒二叔说了这话之后,周廷昱吩咐青凡:“去给大舅爷请个御医来看看。” 御医只负责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圣体,就算是他母妃静妃,没有父皇点头,也是不能叫御医来诊脉的,他这样说,就是让青凡将侯府发生的事如实的告知父皇。 大舅哥削肉还父,与舒修和断绝父子关系,在舒修和死了之后的情况下,肯定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如果舒修和还在世,他的恶行暴露了,大舅哥这样做,非议还不会很多,可如今舒修和死了,一死百了,不管他生前做过多少猪狗不如的事,他终究是大舅哥的亲生父亲。 自古以来,以孝治国,无论做父亲的有多不对,一个孝字压下来,做儿子的也得受着。 在舒修和去世之后,大舅哥却要跟他断绝关系,通情达理之人、心中正义满满之人,对大舅哥的所作所为都会赞同。 可世间不乏愚孝愚昧的人,这些人为了维护父权的根基,一定会对大舅哥大肆评判,不管大舅哥的做法有多正确,反正做儿子的违逆父亲就是不行,长此以往,父不成父,子不成子,父亲作为一家之主,如果连儿子都镇不住,又有何颜面可说? 周廷昱已经可以遇见之后大舅哥会受到多少非议和针砭。针砭评判大舅哥,就无可避免的会牵连到华儿,他又怎么舍得华儿被那群愚孝之人评头论足?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有时候言论能把一个人逼到绝路。 将此间事告知父皇,相信以父皇对大舅哥的喜爱,无论最后事态发展成什么样,只要父皇支持大舅哥,再多的言论也不可能逼迫大舅哥了。 这才是周廷昱的深意,在此间除了装晕的舒鸿煊能懂之外,其他人因为兵荒马乱的状况,一时没有理解。 舒鸿煊心中划过一道暖流,妹妹这辈子,就算没有他守护,也能幸福快乐的渡过这一生了。 舒嫣华听到夫君让人去请御医,紧提的心稍稍松了松,哥哥既然不是真晕,那么就是他相信她,相信她可以应付接下来的局面,她不会让哥哥失望的,哥哥的血不能白流,她会接手哥哥未尽的事。 更何况,有夫君在这里,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舒嫣华再次看了一眼哥哥,稍稍转了一个方向,面对着梅氏,见她目光呆滞,已经吓得只敢躲在舒鸿文身后瑟瑟发抖,不屑一笑。 也就这点胆量了,真是出息。 她抬起头望着舒二叔,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二叔,既然哥哥已经削肉还父,那么,这人的出殡......” 她指着棺材,冷冷的道:“就由他儿子舒鸿文披麻戴孝摔火盆吧!” 第491章 二叔用性命担保! 舒鸿文紧紧抿了抿嘴角,沉默的看着舒嫣华,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之后,舒嫣华说的那番话,更像是嘲讽他。 更何况,如果是他代替了舒鸿煊,捧牌位摔火盆,必定会引起众多人的非议。 为什么广平侯爷出殡,却是小儿子做了嫡长子应该做的事?是不是他在觊觎着世子之位,想用这种方式来奠定自己的位置? 舒鸿文仿佛已经见到了众人对他的指指点点,他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他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骤然遇到这种突如其来的、对他们母子来说是坏到不能再坏的事,心底慌张无法避免。 他看了一眼晕过去的舒鸿煊,知道今天无论如何父亲的出殡,舒鸿煊今天必定是不会出席得了,有五殿下在,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会传出去的,到那时候,人们的关注点一定不是舒鸿煊为何不出现在丧礼上,而是父亲对严氏母子曾经做过的一切。 舒二叔默了默,看着还在昏迷不醒的煊哥儿,他叹了一口气。 “华娘,你哥哥受了伤,又昏迷了过去,的确是不宜出现在丧礼上,等大夫来了,让大夫给你哥哥好好看看,我们养好伤再说。”舒二叔诚挚的看着侄女儿,绝口不提刚刚舒鸿煊削肉还父的事。 舒嫣华却不肯跟二叔装傻充愣,她一字一字的说道:“二叔,我要把哥哥带回去养伤,就连嫂嫂我也一并接走。” 她这话,摆明了就是不肯相信梅氏,不肯把舒鸿煊和江映蓉就在侯府里,怕梅氏狗急跳墙,直接对哥哥和嫂嫂下手。 舒二叔又叹了一口气,今天叹的气,比他一年来,加起来的都多。 “华娘,二叔给你保证,你哥哥和嫂嫂在这个家里,一定不会有事的,二叔用性命担保!绝不会有人敢伤害你哥哥和嫂嫂。”舒二叔面容坚定,眼神恳切的看着舒嫣华。 如果今天真的让华娘将煊哥儿和蓉姐儿带出了这个门,那么他们侯府与煊哥儿之间将再无转圜的余地,这是他绝不允许的。 他不能让煊哥儿对侯府彻底死心,不能让他对舒氏宗族死心,如果是三年前,不管是侯府还是族里,绝不可能如此看重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今非昔比,以前侯府不需要煊哥儿,如今倒是要靠着他来振兴门庭了。 如果今日他放了煊哥儿离府,他日等族里的宗老们赶来,责怪的一定不会是煊哥儿,而是他。 从来没有这一刻,舒二叔很清楚的感受到,权势的重要性。 不过他性子一向淡泊名利,毕生都以教书育人为目标,就算是现在这种情况,也不过是心中感慨一下,却没有生出要重新走入仕途的打算。 他一把年纪了,早就没有了冲劲不说,他也没有煊哥儿的手腕可以在朝堂上玩的转,既然朝堂上有自己的侄儿在,又何必费这个心思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整个宗族里,不会有人能比煊哥儿做得更好了,他可以很自豪的对任何人说一句:在整个大夏,年轻一代里,除了几位皇子之外,没有任何人比得上煊哥儿。 这样出息的侄儿,可以一个人扛起一个宗族的侄儿,失去了绝对会是他们宗族这百年来最大的损失,同时他也会成为宗族的罪人。 “华娘,难道你连二叔都不相信了吗?从小到大,二叔答应过你的事,有哪件没做到?你们兄妹从小,我和你二婶就看作亲生儿子亲生女儿来对待,你可以怀疑你父亲,你却不能怀疑你二叔和二婶。如果你不信,二叔可以对天发誓,无论多毒的誓言,二叔都可以起,哪怕天打雷劈都行!” 舒二叔这话一出口,姜氏心紧了紧,看着丈夫坚毅的侧脸,到底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她深知丈夫的性子,说一不二,应了的事再难也会做到。 既然他这样说,就代表他心中的确是这样想的,跟人面兽心的大伯不同,夫君是个表里如一的人,所以他不怕誓言的应誓。 舒二叔这番话,让知情人都想起了舒修和的死因,以前一直不明白他会被天打雷劈,今天听到了梅氏的话,才恍然大悟。 却原来,那是他应有的报应。 舒嫣华沉默了,她抿了抿唇角,片刻之后,她毫不忌讳的、直直的看着舒鸿文和梅氏,明明白白的将自己的不信任表达了出来。 舒二叔等人同样也看着两母子,舒鸿文觉得这些人的目光似刀似剑,砍在自己身上,从头到尾,钝炖的痛,又似一条鞭子,抽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舒二叔很快就将目光转回侄女儿身上,他定定的看着她,坚定的道:“华娘,你哥哥受伤了,在他醒来可以处理事情之前,我会代替他暂时掌管侯府,府里的中馈先暂时由你二婶接手。 你哥哥院子里的人随便你们挑选,或者由你派人来伺候照顾他们也行,小厨房单独走一个账,你哥哥他们想要吃什么,不用来大厨房这里领用,直接让院子里的下人去采买。 我们都不会插手你哥哥院子里的事,不管是我,还是你祖母都一样。 如此安排,你可放心让你哥哥留在府里养伤?” 怕侄女儿自然不肯答应,他又加了一句,“华娘,你那里毕竟是皇子府,让你哥哥和嫂嫂都住进去,旁人也会说闲话,如果你还心有疑虑的话,你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只要我能做主答应的,我都会答应。” 舒二叔这话,其实已经透露出一个重要的信息了——他说,他会暂时代替舒鸿煊掌管侯府,也就是说舒二叔已经认定了舒鸿煊是侯府的主人了,整个侯府都将会是舒鸿煊的,他这个做二叔的,不过是代替掌管一段时间而已,而且他提出的种种条件,处处都是站在舒鸿煊的立场上为他考虑,可谓是用苦良心。 这样的诚意,舒嫣华都动容了,如果真的按照二叔说的那样,哥哥的院子就相当于在侯府里自成一体,就算梅氏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找到机会对哥哥和嫂嫂下手了。 “二叔,我还有两个要求,第一个,我会让殿下派护卫来哥哥院子里守着。”舒嫣华想了想,终究是应了下来,又提出了两个条件。 舒二叔一口就应了下来。 “那么第二个呢?”舒二叔问道。 “第二个......这人,不能打扰我娘亲的安宁,我娘亲是绝不会想要见到他的!” 想要跟她娘亲葬在同一个墓葬?痴人说梦! 舒二叔看着侄女儿那厌恶无比的神情,叹了一口气:“好,这个二叔也应你了。” 第492章 谁伤的他?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清墨手牵着大夫,一路狂奔,大夫被他拉的脚步踉跄,偏偏又不能开口说话,一说话风就往嘴里吹,等来到灵堂的时候,大夫的脸已经涨的通红了——跑步跑的。 清墨气喘吁吁的,顾不上休息,直接拉着大夫来到大少爷旁边,赶紧把自己背着的医箱递给大夫,催促道:“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家大少爷的伤势。” 因为太过慌乱,灵堂里还没有收拾,舒鸿煊割下来的两块肉还在地上,血腥味一直充斥在灵堂里,见到这样的情形,大夫心里咯噔一下,立即就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撞上了大户人家的斗争里,否则这又是血又是肉的,难不成还是肉自己掉下来的? 这个大夫不是侯府惯用的胡大夫,清墨也跟在舒鸿煊身边,听到了梅氏那些话,他性子机灵,听到二老爷吩咐找大夫的时候,索性就没有找找胡大夫,而是去找了一个另有贤名的大夫。 这位大夫喘匀了气,见到已经包扎好的左手,犯了难,就算是他亲自动手,也不会包扎得比现在这个更好了。 “大夫,你给诊诊脉,看看开个什么样的方子补补身子吧。”周廷昱出声解救了大夫,青云用的是上好的金疮药,就是御医来,也不可能做的比青云更好,他让御医来,也不过是为了给大舅哥开个补身子的方子而已。 大夫心中千恩万谢,给舒鸿煊诊了脉,开了方子,领了诊金,屁颠屁颠的麻溜走了。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时辰快到了,误了时辰可不好。” 关氏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舒二叔脸色一变,立即转身门外走,想要阻止母亲进入灵堂。 可惜慢了一步。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里会有血腥味?”关氏比舒二叔先一步踏进了灵堂,她一进来就闻到了血腥味,再一看,大惊失色,搀扶着梁妈妈的手往舒鸿煊那里奔去。 “煊哥儿他怎么啦?手怎么啦?”关氏着急不已,转头瞪着舒二叔,“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煊哥儿怎么受伤了?谁伤的他?” 她眼神锐利的直接就看向了舒鸿文和梅氏,这里气氛对峙得如此明显,她是瞎了才看不出来。 舒鸿文紧抿着嘴唇,微微侧过了头,一言不发。 舒二叔又想叹气了,这件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说不完,而且母亲要是知道这件事,还不得被气晕过去? 舒二叔扶着关氏,低声道:“母亲,大夫来过了,给煊哥儿开了方子,让煊哥儿好好养伤。至于个中缘由,待我将大哥安葬了再来跟你细说。” 在关氏心中,到底还是儿子更重要一点,既然孙子已经包扎了,又有大夫来看过,暂时没有什么大事,那么还是大儿子出殡的事更重要。 如果误了时辰,大儿子选不到一个好时辰投胎,想想她就心里难受。 舒二叔见母亲暂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松了一口气,开始安排起丧事来。 “煊哥儿受伤了,就由文哥儿来捧牌位吧。殿下,烦请你让人把煊哥儿送回他院子里,这里忙乱,你陪着华娘去跟煊哥儿媳妇儿说一声,省得待会她看到煊哥儿这样子,吓得动胎气。” 舒嫣华也着实是不想留在这里了,没有跟舒二叔客气,直接就带着哥哥走人。至于舒修和的丧事最后是个怎样的仪程,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拂云居里,江映蓉正在焦急的翘首以盼,她知道夫君和小姑子在做什么,夫君跟她提过一嘴,还对她说,无论今日见到什么都不要惊慌。 自从听到这句话,她就神思不属,心不在焉的,天微微亮的时候就起身了,没滋没味用过了早膳之后,就在屋子里枯等。 直到天色大亮,江映蓉才见到樱桃归来。 “如何?”江映蓉着急的问道。 如果梅氏在这里,一定能一眼就认出,樱桃穿着的这身衣裙,正是她刚刚见到过严氏穿着的那身衣服。 “幸不辱命!”樱桃微微颔首。 江映蓉心中放心下来,又朝樱桃身后看了看,问道:“大少爷呢?” 在陈妈妈说话的时候,樱桃就从仗着自己的身手从窗口里跳了出来,几下就闪身不见,整个侯府里,能发现她的,除了殿下、殿下身边的青云和青凡、葡萄之外,再无他人,所以她很轻松的避过了侯府里的人,回到了拂云居。 不过之后灵堂里发生的事,她就不知道了,所以无法回答江映蓉的话,只得摇摇头。 江映蓉无法,只能吩咐道:“你先去换身衣裳,再去用些膳食,辛苦你了。” 樱桃摇摇头,并不居功,“皇子妃吩咐,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舒嫣华让樱桃留下来照顾嫂嫂之外,就是为了今日的局。 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不知不觉的就进入灵堂,还可以用传音跟梅氏对话,舒嫣华身边除了葡萄就只剩下樱桃了。 他们就是要制造出梅氏自曝其短的样子出来,如果让人听到灵堂里除了梅氏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首先其他人就会质疑梅氏这话的真假,等梅氏清醒过来,一定会善于抓住这点为自己开脱,把黑的说成白的,一向是梅氏的拿手好戏。 他们不会小看别人,这世上总不乏聪明人,要是灵堂里面有一个人在引导着梅氏说出舒修和的恶行,那么首先被怀疑的,只会是他们两兄妹。 但只有梅氏一个人的声音就不同了,或许她真的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于是说了真话呢? 至于为何樱桃会看起来像梅氏,不过是带上了一个面具而已。 所以从头到尾,他们在灵堂外面听到的,都只有梅氏自己的声音而已。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舒嫣华身边陪着周廷昱,护送着哥哥回到了拂云居。 见到江映蓉的第一眼,她就抓住嫂嫂的手,安抚她,“嫂嫂,哥哥受了点伤,流了点血,不过大夫看过了,没有大碍,你不用担心。” 第493章 我要看祖地那边人的态度! 江映蓉哪里肯信,快步走到担架前,忧心的看着躺在上面的人,见他面色苍白没有血色,心里一紧,又见他左手衣衫破烂,厚厚的绷带缠着,紧张又着急的问道:“夫君到底怎么啦?” 她的手被抓住了,却没有被吓到,这双手她已经熟悉的很,知道是那个疼她爱她的男人,低头一看,果真就见他睁开了眼。 见他朝她温柔一笑,她心里酸酸的,有点难受,这个男人呀,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明明她想跟他一起承担,他却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了所有,给了她一个安定幸福的生活。 夜深人静之时,她看到他熟睡之下那一抹疲惫,心中怜惜不已。 “我没事,不用担心。”舒鸿煊柔声道。 见哥哥果然没有真的晕过去,舒嫣华心中放下心来。 她对嫂嫂说道:“嫂嫂,哥哥流了一点血,需要补补身子,这是药膳方子,你让小厨房的人给哥哥炖一碗补汤给哥哥补身。” 江映蓉应了一声,接过方子一看,就让自己身边的妈妈亲自去小厨房炖补汤,也是让夫君和小姑子、妹夫等人可以放心说话。 舒鸿煊挣扎着起身,来到屋子里,青云等人都留在了门外没有进来,周廷昱给舒鸿煊搭了一把手,扶着他来到太师椅里坐下。 就是这几步路,都让舒鸿煊额头微微渗出了细汗。毕竟是削了半个小臂的肉,能忍着不喊痛,已经是极大的忍耐力了。 舒嫣华责怪的看着哥哥,数落他,“哥哥,你太莽撞了!你怎么可以做那样的事?妹妹差点没被你吓了一跳。” 舒鸿煊还没有说话,周廷昱没忍住,插口道:“你还说大舅哥呢?我看你更莽撞......” 舒嫣华转头看了他一眼,周廷昱的抱怨就消失了,把大舅哥扶到椅子上,就来到舒嫣华身边,牵着她的手来到桌子旁坐下,亲自给她到了一杯茶,碰了碰杯子的温度,递到她手中,温柔的道:“你喝口茶,刚刚被大舅哥那举动吓坏了吧?喝口茶定定惊。” 舒鸿煊有些无语的看着这个妹夫,听他话里话外都在责怪他吓到妹妹,不知怎的,一股无奈的感觉就充斥着心头。 他也懒得去跟妹夫争辩,反而对着妹妹道:“你应该能想明白哥哥那样做的原因,这一步,必不可少,否则我们怎么摆脱那个人渣?” 跟妹妹解释了一句,他又对妻子道:“我昨夜里跟你说过的,今日就会让那人的恶行暴露出来,这事成了,至于事情的经过,等我们回了内室,我再好好跟你说。” 江映蓉微微颔首,应了一声,坐在他身边,静静的听着两兄妹之间的谈话。 舒嫣华又怎会不明白哥哥的意思,就是明白,才心中难受。 “哥哥,这事你应该事先跟我说一声的,你刚才真的把我吓着了。”舒嫣华抱怨了一句。 “哥哥要是真的事先告诉你,你还能赞同哥哥这做法?”舒鸿煊微微挑眉看着妹妹。 舒嫣华老老实实的摇头:“不会,就算知道你做的很对,也只有你那样做,才是正确的,要真的事先知道你要这么做,我依然不会赞同。” 她很认真的看着哥哥,“哥哥,他不值得你这么狠,你这样对自己,心疼的只会是我和嫂嫂。” 江映蓉听不明白两兄妹的话,只能隐隐约约的知道,他们说的应该跟夫君受伤的事有关,她看了一眼夫君包扎的左手,心中的担忧更甚了。 “你不懂......”舒鸿煊摇了摇头,“哥哥还真的是想将这半身皮肉还给那个人渣,跟那样的人留着同样的血脉,想想都觉得恶心,如果可以,我并不想要他一滴血就在自己身体里。” 舒嫣华沉默了,哥哥这话,她同样身同感受,曾经有一段时间,她无比厌恶自己身上留着舒修和的血脉,那种自我厌弃的感觉糟糕透了。 片刻之后,她悠悠叹了一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哥哥,你是真的想脱离舒家吗?” 舒嫣华问的不是侯府,而是舒家。 哥哥已经削肉还父,自我跟舒修和断绝了父子关系,既然跟舒修和断绝了关系,那么跟舒家也没有了什么关系,舒嫣华想着,哥哥真的要脱离舒家的话,恐怕会受到万人指责,也会成为一个无根无萍的人——脱离了舒家,就是脱离了宗族,没有宗族的人,就像无根的浮萍一样,生不能归家,死不能入族,享受族人的祭拜。 她相信哥哥的本事,就算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另开一支,振兴门庭,不过在这个当口,哥哥要是真的脱离了宗族,那有理也会变成无理,支持哥哥削肉还父做法的人也会不满哥哥的决定。 跟舒修和脱离父子关系没有大问题,只要还是舒氏族人,相信舒氏宗族里本身就会有人支持哥哥,如果连宗族都不要,哥哥只会受到千夫指责。 如果家中晚辈因为跟家中的长辈闹翻了,不仅要断绝关系,还要脱离宗族,长此以往,族里还能凝聚人心吗?还能拧成一股一致对外吗?还会有后辈子弟为了光宗耀祖而努力吗? 宗权在某些时候比皇权还大,为了维护宗权,士大夫们是不惜一切代价的。 哥哥的做法无疑就是太岁头上动土,一定会捅了马蜂窝,因此舒嫣华心中满是担忧。 江映蓉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忧心的看着夫君,却没有说一句话,心下决定,无论他做什么事,她都会支持到底,哪怕错了,她也跟在他身边一起承担后果。 舒鸿煊轻轻一笑,示意妹妹不要过于忧心,“哥哥说过要脱离宗族了吗?” 舒嫣华疑惑的看着哥哥,迟疑的道:“那哥哥的意思是......” “等!”舒鸿煊毫不迟疑的道,“等祖地那边来人,等着看宗族的人怎么说,我想看看,他们的态度如何,他们的态度,才是我要不要脱离宗族的前提。” 舒鸿煊不怕死后入不了祖地,就算是他自己一个人,他也能白手起家,建立一个不输宗族的分支,只是人活在这个世上,不能只为了自己,他还有妻儿,还有妹妹,总要为她们的名声着想一二。 倘若宗族的人冥顽不灵,认为他削肉还父的做法是错的,那么这个宗族不要也罢,他会建立一个更好的家族! ...... 情人节快乐撒,有伴的快出去约,没伴的今年找到好的另一半,愿你们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O(∩_∩)O哈哈~ 第494章 心意不可辜负 祖地那边,是必定会来人的。舒修和作为宗族里唯二的嫡支,还是嫡支里最出息的那一脉,他贵为侯爷,去世了,于情于理,都要通知祖地那边,而舒二叔也派人把这消息派人告知了,相信祖地那边收到消息必定会立即赶来,到时候也会知道今日发生的事,那时候就可以看到祖地那边来人的态度。 在此之前,他都不会明确的表明自己的态度,这就是舒鸿煊的想法。 舒嫣华明了,对哥哥的做法也认可,如果能得到宗族的支持,当然最好,得不到,脱离这个宗族就算会承受指责,也没关系了。 毕竟一个不会支持你的宗族,要来也没有用,反而会处处成为桎梏。 “哥哥,那么梅氏母子呢?你准备怎样做?”舒嫣华问道。 她这话一出,就是周廷昱望向了舒鸿煊,他也很想知道,大舅哥究竟会怎样对待梅氏母子。 以刚才舒家二老爷的说法,那就是把梅氏掌家的权力给剥夺了,在舒修和这个曾经的一家之主死去之后,舒二叔作为府里与梅氏同辈,又是男丁,把掌家的权力收了回来,就是外人都不会说三道四。 要是没出今天这档子事,舒二叔在舒修和出殡这天就把梅氏的掌家权力收了回来,会被人指责,说他一见自家大哥死了,就打压孤儿寡母。 有了今天这一档子事,他这样的做法,绝不会有人说话的。 梅氏的掌家权力被收,舒鸿文又跟舒鸿煊成了对立面,舒二叔为了不让舒鸿煊脱离侯府,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恐怕都会答应舒鸿煊。 比如,将梅氏放逐到庄子里生活,不让她留在侯府里碍眼。 “华娘,你认为今日梅氏的所作所为,她能得到最大的惩罚是什么?”舒鸿煊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努力使自己说话听起来没有大碍,淡淡的问道。 舒嫣华凝眉想了想,终是叹了一口气,“最重的惩罚,也就是放逐了。” 因为,梅氏并没有犯死罪的事情。 宗族可以处理族内大部分族人的事情,却也讲究一个理字,有理才可以服众,有理才可以明法。 如果宗族可以随意将族人处死,这个宗族也不会长久,必定会分崩离析,人心向背。 如果梅氏无依无靠,没有娘家还好,她可是有娘家的人,舒氏宗族就这样把梅氏处死了,梅家来人为她讨一个说法,也是舒氏宗族理亏。 在今日发生的事情里,梅氏只是把舒修和做过的恶行暴露出来而已,并不是她对严氏,对舒鸿煊两兄妹做过坏事,充其量她只是把舒修和的名声败坏了,这不是罪。 再说,梅氏膝下还有两个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为了两个孩子,也不可能这样秘密处死她。 她嫁入侯府这么多年,如果不提她心中对舒鸿煊兄妹的真实想法,那么她的确是为了这个家尽心尽力。 没有功劳都有苦劳,罪不至死,只能放逐了事。 “难道就这样放过她?”舒嫣华不甘心,眼见一个大仇人已经伏法,以为第二个仇人也可以很快就俯首,却发现竟然无法看到她得到应得的下场。 周廷昱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为她顺顺气。 “华娘,你说,要是梅氏死了,舒妍玉和舒鸿文此后是谁的责任?”舒鸿煊挑了挑眉问道。 舒嫣华默了默,很快就回答:“二叔的责任。” 如果哥哥没有削肉还父,与舒修和断绝关系,那么梅氏死后,舒妍玉和舒鸿文就是哥哥的责任,毕竟长兄如父。 现下的情况,却又有不同。哥哥现在都跟舒修和没有关系了,又怎么会把舒妍玉和舒鸿文的事揽在身上? 最后还不是二叔负起这个责任? “没错,他们两个,只会是二叔的责任,日后他们的嫁娶都要二叔来烦恼,他们的聘礼和嫁妆同样也是二叔来想办法。 先不说舒鸿文,只说舒妍玉,她的夫婿我们都知道是谢志安,这其中的因果是她们自作孽做下来的,怨不得别人。 可二叔不知道,舒妍玉的性子一向不服输,自小她就眼红你,无论是你的衣裳首饰,还是你的学识容貌,处处与你攀比。 你嫁给了妹夫,又成了县主,她心中多有不忿,谢志安又成了一届白身,永远禁止参加科举,断送了功名之路,她早就对谢志安厌烦至极。 如果二叔接手了她们姐弟,按照舒妍玉的性子,必定用苦肉计让二叔为她退了这门亲事,然后再为她重新择婿。 她先是失去了父亲,母亲又因此而死,外祖家又落败,二叔看在她无依无靠的份上,对她必是尽心尽力。 二叔要是为她重新择婿,只要以后她与夫婿或者婆家过得不愉快,只会跟二叔哭诉,二叔就多了一块永远甩不掉的牛皮糖。 而二叔自幼就对我们多有照顾,视我们为亲子,对我们极其上心,哥哥的恩师都是二叔当街拦截,放低了身段才让我得到一个考核的机会,从而让哥哥有一个更好的开始。 如果二叔到时候有困难,哥哥又怎能视而不见?那样跟畜生又有何区别?” 舒鸿煊这番话说的很慢,却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人如果不能知恩图报,无异于畜生一样。 他一向恩怨分明,人犯他,十倍还之,人助他,恩情记在心,日后有机会,百倍报之。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规定一定要对自己好的,所以他很珍惜每个对他好的人,这种心意不可辜负。 周廷昱赞赏的看了大舅哥一眼,他就喜欢大舅哥这样的性子,不软弱,不仗势,心中自有一根杆子来衡量,为人处事都值得赞赏,父皇果然目光如炬,看重的人都让人不自觉的被他品行吸引。 舒嫣华也赞同的点头,在这个家里,她真心实意敬重的长辈,就是二叔和二婶,所以二叔刚才开口,她才没有拒绝。 “哥哥,你这么说,莫非是想让梅氏把舒妍玉那个烫手山芋安排好之后,才对她动手?”舒嫣华反应迅速,很快就把哥哥的意图看穿了。 第495章 关键人物 舒鸿煊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妹妹果然明了他的意思。 “没错,这个烫手山芋,为什么我们要管?为什么二叔要管?本就不是我们的责任。”舒鸿煊嗤笑一声,笑声里尽是不屑。 “可是如此一来,那不就要等三年之后才可以对付她?”舒嫣华紧皱眉头,很不甘心。 她知道哥哥说的都对,却心意难平,这个大好的时机,只要他们加把劲,未尝不能得偿心愿,却要眼睁睁的放过她,真是不甘心极了。 舒妍玉是未出嫁女,要为父守孝三年,如果真的要等到梅氏把舒妍玉安排好,那就是出孝之后的事,要出孝之后,最少也是三年之后的事,这么一拖,还得好几年呢! “或许......不用等到三年后。”舒鸿煊眉目一动,突然说道。 舒嫣华紧接着问道:“哥哥这话的意思是?” “你忘了一个人。”舒鸿煊提醒着妹妹,“我们的祖母。” “咦?”舒嫣华发出一声疑惑的单音字。 江映蓉嫁进来的时间还短,对这位老太君并不怎么了解,只知道她很看重夫君和小姑子,只要府里年轻一辈同时出现,如果有夫君和小姑子在场,老太君的注意力一定会在他们身上,其他人能得到老太君一个眼神的施舍,都算是好的。 夫君说时机可能出现在老太君身上,她却不懂为何,与她同样不懂的,还有周廷昱,他直接就问了,“何故如此说?” 他并不讨厌华儿和大舅哥当着他的面就商讨起对付梅氏的事来,他与华儿一体,哪怕华儿说她讨厌某个人,与他说了,他也只会为她出谋划策,却不会觉得她心肠歹毒,这大概就是她讨厌的人,就是他讨厌的人吧。 她的喜恶,就是他的喜恶,他心甘情愿沉沦陷落。 “夫君,你觉得祖母对我和哥哥的态度如何?”舒嫣华转而问周廷昱。 周廷昱想了想,答道:“对你和大舅哥极其爱重。” “那是最近这一两年才这样......”舒嫣华嗤笑一声,脸上带着一股自我嘲讽的意味,“可能你不知道,三年多前,祖母曾经想让我去家庙里渡过余生。” 她柔情的看着周廷昱,“最后是因为你,我才没有去成。” 周廷昱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他立即就明白华儿这话的意思了,三年多前,不就是他跟华儿从边城平安归来的时候吗?老太君就是因为觉得华儿出门一趟,玷污了侯府的门风,所以想将华儿送去家庙? “若然其中没有牵扯上你,若然哥哥没有提起你来震慑我祖母和舒修和,恐怕我如今已经在家庙里了却残生。”舒嫣华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容,她很庆幸她遇到了他,有他在,她无所畏惧。 周廷昱在桌子底下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坚定的承诺道:“有我在,没人能伤害到你。” 舒鸿煊看不下去了,轻轻咳了一声,提醒妹妹和妹夫不要在他这个做哥哥和嫂嫂面前太过高调。 舒嫣华脸上泛起一抹羞赫的红晕,周廷昱无语的看了一眼大舅哥,得到大舅哥毫不躲闪的直视眼神,最终是周廷昱败阵下来。 哎,我只是看在大舅哥受伤的份上,不然我才不会输呢。周廷昱心中嘀咕了一声。 江映蓉沉重的心情,也不可避免的轻松了些许,掩嘴偷偷笑了笑。 舒嫣华正了正神色,重新开始讲解,“祖母是个极其爱重面子的人。” 她着重咬了咬“面子”两字,“她将侯府的面子、自己的面子看得很重。三年多前,即便我是嫡长女,也是府里第一个嫡孙女,因为怕我会给侯府丢脸,败坏侯府的名声,依然想将我送到家庙里去,不过因为你的缘故,她才歇了这个念头,不过自此之后,对我全然的无视,我去福寿堂给她请安,也只能得到冷冰冰的三个字:起来吧。” “我嫁进来以后,看到的都是只要你出现,老太君眼里就容不下其他人了。”江映蓉疑惑的说道。 “嗯,那是因为陛下赐婚了,我是未来的五皇子妃。”舒嫣华解释道,“本朝六个皇子,我就是其中一个皇子的皇妃,这个皇子还备受陛下的疼爱,母妃是四妃之一,母家的势力比侯府大得多,这样的皇子妃绝大部分的人都要给个面子。 既然我能为侯府挣了面子,让祖母出门做客都因此受到别人的奉承,她自然对我爱重不已。 祖母在陛下赐婚之后,对我嘘寒问暖,好似根本没有曾经冷遇过我一样,也舍得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给了我。 这样一个老太太,你们觉着如果她知道了梅氏今日把她大儿子的名声都败坏了,对梅氏会怎样想? 哥哥是侯府里最出息的人,可以扛起侯府的荣华富贵,为侯府光宗耀祖,如果她知道因为梅氏的缘故,哥哥削肉还父,又会怎样? 如果随后侯府因梅氏之言备受世人的指点,对梅氏又会怎样? 祖母,可是一个能毫不犹豫就立即转换对我的态度,还能一副我一直以来都是她最爱重的孙女的样子的人呀!” 说起关氏的时候,舒嫣华语气中带着感慨,恐怕也就只有这样的老太太,才能生出舒修和那样的人吧?至于二叔,据说从小就像她那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外祖父多一点。 “这么说来,要对付梅氏的关键,是老太君?”周廷昱明白了,瞬间开始琢磨起这件事的可行性。 “妹夫,这件事就不用你了,毕竟是舒家的事,都说家丑不外,再让你插手就不妥了。”舒鸿煊一看周廷昱那样子,立即就出声阻止道。 周廷昱望着舒嫣华,征询着她的意见。 “听哥哥的,这事让哥哥来就好,倘若祖母不像我们预想的那样对付梅氏,那我们就等三年之后好了。”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实在没办法,那就再等下去。 几人再次商议了后续的事情,舒鸿煊喝了补汤,也回到内室沉沉睡去,周廷昱带着舒嫣华离府归家。 皇宫里,承德帝听完青凡的汇报之后,轻轻一笑,“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三得,你说这事是不是很有意思?” 第496章 真是有意思极了 陛下都连说几次有意思了,蔡三得又怎么可能跟陛下唱反调? “是,真是有意思极了。”蔡三得琢磨着陛下究竟想听的是什么,他想到了往日陛下对舒舍人的爱重,试探的说道:“做丈夫的毒害原配妻子,做父亲的谋害亲生儿女,这样不计人伦的事,世所罕见,自然是有意思极了。” 陛下笑骂了一句,“你这老货,这是看朕刚刚说的那话,就顺着说呢。” 蔡三得讨好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承德帝也不指望蔡三得这个老货继续说下去,他神色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广平候是怎么死的?” 青凡低声回道:“据说是被天雷劈死的。” “这么说来,连老天也看不过眼,所以对他降下惩罚了。”承德帝淡淡的说道。 蔡三得心中动了动,陛下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广平候做错了,舒舍人做的很对,连老天都惩罚了广平候,那么舒舍人这样做又有什么错?说舒舍人做错了,不就是说老天做错了? 三尺头上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广平候都能被天打雷劈,敢说老天做错的人,就不怕老天发怒了,同样降下惩罚? 时年世人对无法解释的现象都归于神明的做法,相信每一件事都自是神明的意思,如果敢违逆上天的意志,上天一定会降下怒火雷霆。 既然老天没有错,那么错的必是广平候,更不用说,陛下话里话外同样也在说广平候做错了。 蔡三得感慨一声,陛下对舒舍人真是爱到了极点,只要他不犯十不赦之罪,恐怕舒舍人做什么,在陛下眼里都是对的吧! 再说,就算没有天打雷劈这档子事,广平侯爷在陛下心中也会印象大跌,厌恶到极点。 陛下除了是个英明神武的圣君之外,还是个疼爱孩子的父亲,对皇子和公主们全都很用心的爱护,就算这其中会偏宠某些孩子,那也改不了陛下那一颗慈父之心。 连陛下这个一国之君都如此疼爱子女,广平候一个侯爷竟然会想着谋害自己的孩子,这样子的做法,在陛下眼里是罪不可恕,无法原谅的。 “容景受伤可严重?”承德帝忧心的问道。 青凡遵循着殿下的意思,回道:“舒舍人挥利刃毫不迟疑,用力过猛,大概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差点把手臂都给砍断了,如今两剑下去,白骨都露了出来。” 青凡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不过经他这样一说,舒鸿煊坚决与舒修和断绝关系的决心就表现了出来,同样的,他的伤势也变得严重了很多。 不要说承德帝这个一直很喜欢舒鸿煊的人,就是蔡三得听到这话,都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把手臂给砍断了,削肉都把骨头露出来了,这伤得多重? “自然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容景一个孩子,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父亲人面畜心!你还想他做多几次这样的事?”承德帝没好气的说道,青凡不敢回话,又低了低头,沉默着。 承德帝一听舒鸿煊受伤严重就急了,迁怒于青凡,“既然容景伤的这么厉害,你怎么不早说,说这些细枝末叶的,得耽误多少时间!快,三得,你亲自去太医院,带御医去给容景看看,差什么药材的,都从宫里拿,你回来给朕说说容景如今怎样了。” 承德帝朝蔡三得挥挥手,“快去快去,早去早回。” 青凡被迁怒,仍然沉默着,紧跟着蔡三得后面退出了御书房。 承德帝见蔡三得人影都不见了,背着手皱着眉头在御书房里踱步,好一会儿后,他的眉头逐渐舒缓开来,心下有了一个决定。 ...... 舒二叔安排得很快,就像母亲说的,时辰快到了,误了下葬的时辰对大哥投胎不好,虽然大哥做的那些事他无法认同,终究是几十年的兄弟情谊,在这个时候,还是希望大哥能投个好胎。 虽然他心中隐隐有些感觉,大哥遭受了天罚,真的可以投个好胎吗?如果做坏事不会有报应,那十八层地狱是如何来的? 这个念头在舒二叔心中一闪而过,到底是留下了痕迹,怀揣着不安,他随着队伍往广平侯府圈定的墓葬走去。 广平候府送葬的队伍并不大,稀稀落落的,跟一个侯府应有的送葬规格并不符合。 特别是走在最前面那个捧着舒修和灵位的人,并不是大家所熟悉的舒舍人。 “咦,不是说是广平候的当家人出殡吗?怎么捧灵位的不是状元郎?”有路人疑惑的看着送葬队伍,奇怪的说道。 “那个少年是谁?怎么没见过?状元郎怎么不见了?”又有人问道。 更有细心的人发现了一件事,“连皇子妃的车架也不见了。” 五殿下娶皇子妃的事,不过是两个多月前,上京的百姓仍然历历在目,都知道五皇子妃出自广平侯府,怎么如今皇子妃自己的亲生父亲出殡,却跟状元郎一样没有出现? “哼,自己亲生父亲急病而亡,状元郎和皇子妃却不来送他最后一面,真是枉为人子!这样的人,凭什么做官?”有人愤愤不平的说道,面色愤然,看着似是在为舒修和鸣不平。 “状元郎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我想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有人为舒鸿煊辩解。 “这能有什么误会?自己父亲出殡都不来送葬,如此不孝顺,他的品行可不像你们说的那样高尚。”还是质疑舒鸿煊的那人再说话。 “你们不要争吵了,我听说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听完之后,你们就知道为何状元郎和五皇子妃都没有出现在送葬队伍里了。” 有人突然这样说道,他的眼神里,神情上,都带着一抹毫不掩饰的震骇,他的语气里更是感觉不可置信。 倒是勾起了其他人的兴趣,一致追问道:“快说说是什么事。” “状元郎削肉还父,跟广平候侯爷断绝了关系,听说还因为隔得太狠,都晕过去了......” 这人带着震撼的说道,一开始说的就是一个大消息,越发勾人兴趣,纷纷催促道。 “事情是这样的......” 上京各地,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不少这样自称知道广平侯府之事的人,开始给上京的百姓讲述这件事的始末。 第497章 石公拦路 舒修和下葬的仪式很简略,首先是舒鸿煊和舒嫣华两人都没有来,侯府里大清早又发生了大地震,每个人都神思不属,也提不起精神,知道舒修和那张威严的面孔之下,藏着的竟然是猪狗不如的心思,对他也就称不上尊敬,草草的就把他下葬了事。 等到侯府一行人回程的时候,路上的百姓看他们的眼神充满着怪异,往常热闹的大街上,竟然有一种诡异的寂静。 这种眼神让侯府众人浑身不自在,更有甚者,有人低声的交头接耳,对他们指指点点。 这些百姓的眼神就好像看他们是地上那一滩狗~屎,恶心至极。 舒二叔等人心中咯噔一声,脑海中纷纷想到,恐怕今早侯府里发生的事,传了出去! 侯府众人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顶着那些怪异的眼神,想要尽快打道回府。 可惜天不遂人愿。 舒二叔等人被人拦了下来。 拦住他们的,是一个面容苍老,有着白胡子的老人。 这位老人身穿一身玄色衣袍,就算年纪已老,仍然身姿笔挺的站在那里,好似一棵松柏,无惧风雨。 “舒二小子,老夫须有几个问题问问你。”老人精神抖擞的开口。 舒二叔一见来人,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这位老人家已经年入古稀,被人尊称为寿星公的存在,是与他祖父同一辈的人,叫他一声二小子还真的不是托大。 他是整个王朝最顶尖的门阀之一王家的老祖宗,传承比大夏王朝还要久,是王家上上代的族长和掌舵人。 最关键的是,这位老人家嫉恶如仇,数十年来有增无减,心中自有正义,非黑即白,从无灰白地带,就是自家晚辈做错了事,也会按照家法或者法典来处罚,是个再公正不过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对他的处罚有所质疑,也不会有人怀疑他的心思是否不公正。 在他的带领下,王家的子弟德行都备受称赞,家风奇正无比,往往提起王家人,都会竖起大拇指。 这位老人家,就是陛下都很敬重的,可他有一个让不少人觉得头皮发麻的性子:如果被他遇着了不平事,他一定不会当做没看到的,往往会很热心的插上一脚。 他辈分高,德行好,出身名门,就是褚相都要叫他一声叔父好,就算他参和了不平事,也没有人敢骂他,还得恭恭敬敬的把他奉为上宾,请他处罚双方的对错。 所以舒二叔面对这位老人家,头皮瞬间一麻,心中暗暗怒骂不知何人把这位老祖宗请了过来。 “石公,晚辈有礼了。”舒二叔被人当街拦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给老人家行了一个礼。 跟在舒二叔身后的人,全都极有眼色同样行礼。 老人家当仁不让的受了这一礼。 “石公,您有事问我,派人告诉我一声即可,晚辈自会上门聆听您的教导。这里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太过吵闹,不如您请移步到旁边的茶楼里一坐,晚辈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舒二叔硬着头皮,心中不抱希望的说道。 这位老人家自号石公,自诩自己跟茅厕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不知变通,也不会变通,只要自身无鬼,他这块石头就不会咯脚。 “你年纪轻轻,不仅眼睛不好使,连耳朵也不好使了么?”王石公没好气的看了舒二叔一眼,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这大街上人多是没说错,不过他们可全都站在这里,除了你们一行人与我之外,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来来往往了?再者,你又是哪只耳朵听到大街上吵吵闹闹的?没见因为你们这一群人的到来,街上都寂静无声吗?” 舒二叔心道一声果然,王石公果真是眼里容不进沙子,就是这样都要较真,他知道这一回躲不过了。 “是,石公教训的是。”舒二叔拱手作揖,领了教训。 王石公摆摆手,示意自己话还没有说完,“事无不可对人言,心中坦荡荡,何需藏着掖着。不用去旁边茶楼,就在这里,回答我几个问题就是。” 舒二叔今日叹的气,比他几年来加起来的还多,他顿了顿,终是说道:“是,石公有话尽管问,晚辈知道的话,一定会如实告知。” 王石公捋着白胡子,目光锐利的盯着他,淡淡问道:“容景是不是没送他父亲出殡?” 这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事,舒二叔也做不了谎,“是,容景并没有在队伍里。” 王石公目光炯炯的看着舒二叔,这眼神让舒二叔感觉到了阵阵压力,“身为人子,父亲出殡,为何不送父亲最后一程?” 舒二叔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睛,就知道躲不过去了,究竟是谁把王石公都引了出来? 舒二叔脑海中浮现了两个人的身影,终是心中叹气,罢了罢了,既然是两个孩子将王石公都引了出来,就说明要的是一个公道,如果他们要的是这个,那么他顺了他们的意,如此一来,煊哥儿应该不会脱离侯府了吧? “因为容景已经跟大哥断绝了关系!”舒二叔沉声说道。 他这话果不其然引起了轰动,在两边竖起耳朵听着这边动静的百姓全都哗然,难道他们刚才听到的事都是真的? “为何要断绝关系?他父亲养育他长大成人,培养他成才,以为自己有了那么一点成就和权势,就觉得翅膀硬了,可以连父亲都不孝顺了?”王石公淡淡的道。 如今看情形,很快上京其他人都会知道侯府里发生的事,大哥的名声已经败坏,他不能让煊哥儿的名声有瑕疵。 “容景的做法在我看来并没有错,还请王石公谅解一二。” 舒二叔的话,让不少人眉目都动了动,与他们设想的不一样呢,还以为舒家二老爷会训斥状元郎的。 “他的做法没有错?那么,不错在哪里?”王石公深深的看了一眼舒二叔,紧接着又毫不避讳的又问道。 舒二叔神色有些疲惫,他低声开口道:“因为我大哥毒害妻子,容景忠孝两难全,因此割肉还父,断绝关系,以此报答他生母的养育之恩。” 第498章 大公无私,不外如是 王石公双手狠狠一拍,声音洪亮,“好!母仇不能报,但母恩总须还!都说孝顺孝顺,孝顺父亲,同样也要孝顺母亲,容景这孩子做的对!” 不要看王石公嫉恶如仇,非黑即白,就以为他是个死古板,恰恰相反,一个心中有着公正的人,他看的往往不是那些能影响士大夫权势的问题。 他站在公理那一方,为人处事就是说一声大公无私都不为过。 因此,在他出来溜达听到市井开始传播的消息,又恰恰被他看到了舒二叔等人,才会当街将人拦住,也才会追问市井中流传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而当他听到舒鸿煊的做法,立时就赞同了,因为他觉得舒鸿煊的做法情理都占了,既如此,那就是正确的。 王石公赞了一声,目光炯炯的看着舒二叔,这样的眼神看得舒二叔头皮发麻,他心提了起来,深怕王石公还会继续追问下去,如果被人知道大哥不仅毒杀了妻子,连孩子都不放过,一定会受人千夫所指,虽然他觉得,其实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大哥的所作所为。 两边百姓们的指指点点,怪异的眼神,他都看在眼里,更不用说王石公都当街揽他追问究竟,这就说明了事情已经传了出去。 既然事情都传了出去,也就无所谓遮遮掩掩了,他极力掩饰只会让人看不起,反正已经丢人了,不如坦荡一点。 而能知道事情的始末如此清楚,有手段能把事情大范围的流传开来,会这么做的人,除了煊哥儿和华娘那两孩子,还有谁呢? 怨这两孩子将家丑外扬吗?要说不怨,这话又太假,他当然是怨的,如果两孩子没有将事情传出去,至少侯府还有一块遮羞布,如今遮羞布被扯掉了,暴露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受着众人的指指点点,恐怕相当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出门了。 但他又深知,他没有资格去怨这两孩子,要说这件事里,受到伤害对大的,无异于是两孩子。 大哥对两孩子的疼爱全然是带着目的的,也是带着恶意的,骤然得知自己的父亲原来心底极其厌恶自己,恐怕没有人能接受得了吧? 更何况,最重要的是,煊哥儿和华娘因为这件事,与侯府的关系跌倒了冰点,为了挽回两孩子的心,他不但不能怨恨两孩子,还要尽可能的完成两孩子的心愿--在大哥恶行暴露于阳光之下,在广平侯府成为笑柄之时,如果连可以撑死侯府门面的煊哥儿和华娘都失去,那么侯府先前打下的大好局面就毫无用处了,甚至侯府接下来还会被权贵们联手排挤,他的孩子们将来在上京的仕途之路必定会走得艰辛。 如今侯府里只有煊哥儿和五殿下才能撑起侯府的门面,也只有他们才能护佑他的博哥儿和达哥儿在仕途上走得顺畅一点。 他终究不是圣人,所以还是有自己的私心,不为他自己,他也要为两个孩子考虑。 反复思量过后,舒二叔最后还是偏向了煊哥儿和华娘那边,也才有了当街直言不讳的回答王石公的问题。 但要让他再说更多,他心中是不愿的。 而舒二叔其实最怕的,是被人追问大哥的死因,要是被人知道大哥因何而死……他打了一个激灵,希望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吧,这般想着,他心中的不安越发多了。 却不想王石公根本没有追问下去的念头,他哈哈一笑,“老夫不管你们侯府到底还藏着多少阴谋伎俩,老夫只是以事论事,容景这做法,老夫是支持的,倘若有人觉得容景的做法做错了,让他来跟老夫好好说说,到底错哪里了。” 说完,王石公背着手,转身带着人离去,空中还传来他渐行渐远的声音,“这世间呀,从不缺魑魅魍魉,不过邪终究不能胜正,天下自有公道!” “做人呀,还是要无愧于心!” 王石公只是恰逢其会,舒嫣华让周廷昱将消息传出去的时候,没有预料过王石公会出面干涉此事,但有王石公说的那番话,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着王石公背后的王氏一族是支持舒鸿煊的做法的。 这个簪缨世族的影响力很广,王石公的影响力也很大,倒是无意中帮了舒鸿煊一把。 而王石公离去之后,跟在他身边的中年人低声将自己心中疑惑问了出来:“老祖宗,您为何这次只是追问了舒舍人不出现在葬礼上的事?为何......” 明明他们听到的骇人惊闻的事不止这一件,为何他们家习惯了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老祖宗,这次竟然只追问了一个问题? “你奇怪为何祖父只是问了那一件事?”见自己孙子点头,王石公捋了捋胡须,“你说,为何我们会听到如此私密的家丑?” 中年人立即就回答:“自然是个中知道内情的人将消息透露出来的。” “那你说说,究竟是谁透露出来的?”王石公含笑问道。 “有这个目的如此行事的,除了舒舍人,找不到第二个。”中年人回道。 “没错,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是这么私密的家丑,必然是知道内情的舒家人放出来的。那你觉得,容景这手段,你厌恶吗?”王石公又问道。 中年男人摇摇头,“走到了绝路,不靠着舆论,只会是死路一条,这些事如果本就为真,他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报答生母的恩情,也是为了给自己挣一条生路,天下无双舒舍人,有哪里会厌恶得起来呢。” “祖父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青年才俊不知凡几,容景是我见过最有灵气的一个。自他出现,不说其他,只论我大夏王朝,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没做错,大夏又需要他这样的栋梁之材,既如此,与老夫的为人处事没有冲突,帮他一把又如何? 这样的好苗子,可不能给人毁咯......大夏海晏河清,百姓才能生活安定,倾巢之下无完卵呀,为大家为小家,栋梁之材都不能失去。” 这,才是王石公明知是舒鸿煊的手段,仍然帮着他的原因。 因为王石公心中,装的是整个天下的百姓,而不是一人的得失。 大公无私,不外如是。 第499章 坏事传千里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广平侯爷做的那些事,短短一个上午,就传遍了整个上京。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市井人家,如果不知道舒修和做的那些事,连话题都插不上别人的,不知道的人,立即就会有旁人热心的告知,然后新一轮的惊呼声、抽气声此起彼伏。 就是小胡同里也有很多大娘手里拿着菜篮子,一边剥着花生,一边满脸兴奋又神秘兮兮的说着这事。 “哎哟,真是作孽咯,好好的闺女,嫁进去才几年的功夫,人就没了。”一个大娘惋惜的说道。 “哼,什么样的命就嫁什么样的人!妄想贪图富贵,最后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另一个大娘斜睨了旁边一个身穿宝蓝色衣裙的大娘一眼,话里带着刺,意有所指。 “嗤!”那宝蓝色衣裙大娘立时就嗤笑,“你是没听到那话怎么说的吗?那位严夫人又不是自己想嫁进去侯府的,是那位狠心的侯爷亲自去求娶了三次,才求到的。 照我说,是严夫人新婚燕尔,为人又单纯,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那样一个狼心狗肺之人才会遭了毒手。 要不是现在这位梅夫人说出了这些事,又有谁能想到那个侯爷这么狠心呢? “没错,这里面最可怜的就是严夫人了,跟她有什么关系呢?谁嫁人会想到自己丈夫是那样一个心黑的混账?”最先说话的大娘穿着一身密合色的衣裙,满脸的同情。 “如果没有那个攀附权贵的心,又怎么会应了别人的求娶?又怎么会年纪轻轻就先去?还不是自找的?”说这话的,是第二个出声的大娘,她吊梢眉,小眼睛,脸上两道深刻的法令纹,看着一副刻薄相,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浓浓的鄙夷。 “呸!攀附权贵?严夫人出身皇商严家,家财万贯,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就是不靠着侯府,她的嫁妆也能让她天天大鱼大肉,用得着靠着侯府来谋财过上好日子? 再说了,你是不是耳聋?没听到那话怎么说的?侯府在没有求娶严夫人之前,吃得还不如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呢!要不是严夫人娘家帮衬着,侯府能越过越好? 靠着别人来帮衬,还把人家的闺女给祸害了,这样的人活该天打雷劈!”宝蓝色衣裙大娘也是个强势的,立时就反驳了,说完她收拾自己的东西,满脸不屑的看了那说话刻薄的大娘一眼,“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就你那样,就是进去侯府给做个丫环都没人要!人家严夫人还生出了一个状元郎和皇子妃呢,你怎么不说?” 这大娘劈头盖脸的一顿嘲讽,说完就走,再懒得搭理她。 那副刻薄相上一阵青一阵白,脸色精彩纷呈。 最先那位大娘也站起身,语气也不怎么好,“严夫人的遭遇谁听了不同情可怜?只有心脏心黑的人,才会认同那位侯爷。” 说完这位大娘也转身回了自己院子,心里暗下决定,让自家孩子不要与李阿彩家的孩子走的近才好,这性子一看就不行,什么样的娘就养出什么样的孩子,没看状元郎和皇子妃的性子那么好吗?肯定是传承自严夫人的,那位梅夫人生养的孩子噢,就跟她一样心脏心黑。 市井街头到处都在说这事,高门大户也不例外。 “真是知人口面不知心呀!”一位贵夫人手里捻起一枚点心,满脸感慨的说道。 “难为舒舍人那孩子了,不仅没有被捧杀,还把五皇子妃教的这么好。”一位眉目慈善的老太太赞了一声。 “哎,所以说娶妻娶贤,那广平候狼心狗肺,舒舍人和五皇子妃却德貌双全,还不是严夫人的品行好的缘故。 梅夫人生养的两孩子,那位小少爷倒是没见过,不过那位舒二小姐倒是见过一两次,跟五皇子妃相比,那是一个天一个地呀!”贵夫人用完了一块点心,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又接口道。 坐在这位夫人下手的另一位相貌看着比较年轻一点的美貌夫人也说话了,“大嫂说的是,我看那位二小姐,年纪轻轻的,眉目竟然含着一丝风情,要不是知道我们这个大户人家内院后宅规矩严,还真的以为那位二小姐......” “咳咳......”贵夫人眼见有孩子在场,轻咳两声,阻止弟妹继续说下去。 美貌妇人很自然的转了口,望向了堂下坐着的几位小姑娘,“你们呀,日后记得不要与那位舒二小姐有交集,她娘亲都心脏手辣的,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都是纯善的好孩子,可不是那些心眼子多得跟蜂巢一样的人的对手。要是有机会能见到五皇子妃,倒是可以看看能不能与她说上话,她的风采是连陛下和皇后娘娘都称赞的。” 堂下的几位小姑娘教养很好,就算心里跟猫抓一样想知道刚才那未尽的话,面上也没有表露出来,纷纷应了一声。 美貌夫人带着一些好奇的说道:“也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那位舒二小姐的婚嫁怎样呢。” 贵夫人事不关己的,“反正我们家的哥儿是不会娶这样的媳妇儿的,哪还能管人家这么多事。” 如果说以前还能把舒妍玉作为儿媳人选,如今是万万不能的,谁家娶了舒妍玉做儿媳,不就是明晃晃的跟舒舍人和五皇子妃结仇吗? 娶亲成了结仇,谁会做这样亏本的傻事呢? 老太太也认同的点点头,“你们呀,什么时候能给我这个老婆子娶到一个跟五皇子妃一样人品的孙媳妇儿回来,就是我们家大大的功臣,老婆子赏一套压箱底饰!” 贵夫人和美貌夫人同时笑了,纷纷应和。 老太太又望向自己几个孙女儿,对她们充满了期盼,“什么时候你们要是能嫁给舒舍人那样人品的,祖母也走得安心了。” “呸呸呸!祖母长命百岁呢,我呀以后还要带着自己的孙儿回来探望祖母呢。”堂下一个看着年纪最大的姑娘笑着说道。 “这嘴哟,是不是刚才吃了蜜,甜的祖母心都化了......” 一家人的话题自此转移。 ” 第500章 此来只为一个交代 市井都传遍了这事,严家人当然也知道了。 广平侯府的大门被严家老爷子带着人砸开的,他气势汹汹而来,身边跟着二儿子和众多孙子,还有一大群严家的下人,侯府的下人想要上来阻拦,都被严家下人推开了。 身后还有一群三大五粗的婆子护着严家的女眷,严老夫人被郑氏和朱氏搀扶着,一向慈眉善目的脸上笑容早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愤懑。 得到下人的回报,舒二叔带着自己大儿子舒鸿博迎了出来,他老远就拱手作揖,“亲家老太爷,晚辈有失远迎了。” 严家老爷子冷冷的,“我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你们侯府,应该给我们严家一个说法。” 舒二叔苦笑不迭,他如今有一种有心无力的感觉,焦头烂额的,每件事情都要他处理,眼前的局面他早就想到了。 “亲家老太爷,您想要我们给什么样的说法呢?我大哥已经死了。” 人死如灯灭,人都死了,先大嫂的仇也就报了,还能有个什么样的说法呢? “哈哈哈哈......”严家老爷子突然纵声大笑,笑着笑着泪流满面,“我好好的女儿,从小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儿,要不是看你们侯府求娶了三次诚意十足,那个畜生还再三承诺保证一定会好好对待阿荷,我一定不会点头答应让阿荷嫁进来。 是阿爹的错呀!是阿爹没有带眼识人,是阿爹害了你!阿爹要是不答应,你现在也不会跟阿爹阿娘天人永隔!” 严家老爷子悲声痛哭,大声怒骂着:“那就是个畜生呀!猪狗不如的东西!要是老天没惩罚他,我也要跟他拼命!” 严家老爷子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悲恸和悔恨,那哽咽的、悲怆的笑声当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舒鸿博还小,一直学的都是圣贤书,自小最崇拜的又是舒鸿煊,今天所发生的事对他的冲击力太大,一时难以接受大伯父是这样的人,又见大哥竟然只能无奈的削肉还父,对大哥充满了怜惜,目下见到大哥的外祖父这么悲恸,倒是身同感受,眼眶也跟着红了。 舒二叔不同,他见到这样的严家老爷子,脑海中浮现了四个字:来者不善。 严老夫人眼泪也下来了,嘴里喃喃地道:“我的儿呀,我的儿呀,是阿爹阿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呀!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害了你!” 郑氏和朱氏也噙着泪,哽咽着出不了声。 严向明拳头攥的紧紧的,额头青筋蹦蹦直跳,死死咬着牙膀子,双目喷火的看着舒二叔,好似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那样,看得舒二叔心里发毛。 严家一众少爷们同样也愤怒的看着舒二叔和舒鸿博,舒鸿博强忍着害怕,紧跟在父亲身边,不让自己怯懦的后退一步。 严家老爷子一边哭着笑,一边指着舒二叔就骂:“是,那个畜生是死了,被雷打死的!天罚而死!我知道他死了,那又如何!就算他死了,难道你们家就不用给我们一个说法了吗?” 舒二叔嘴角嗡动,刚想开口说话,身后就传来一声暴怒的尖叫。 “放肆!你好胆!竟然骂我儿子!” 舒二叔和舒鸿博转头一看,就见到梁妈妈搀扶着关氏来到了此处。 关氏脸上怒容甚深,狠狠的瞪着严家老爷子。 “你养出来的好儿子!猪狗不如的东西!骂他怎么啦?他一个畜生还不给人骂?”严老夫人越众而出,抹干了眼泪,毫不客气的与关氏对骂。 严家老爷子是男人,不好跟女眷起嘴角争执,严老夫人是女眷,辈分还跟关氏一个样,由她对上关氏是最合适不过的。 关氏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指着鼻子来骂过? 被严老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关氏鼻子都差点气歪了,而且她大儿子才刚刚下葬,回头就被人指着骂畜生,她哪里忍得了? 关氏气的浑身微微发抖,“放肆!放肆!” 太过恼火,一时又想不起骂人的话,关氏索性转头骂二儿子,“你大哥被人这样辱骂你就这样干看着不成?枉费你大哥自小就疼爱你,处处为你着想。还不让人把这群刁民统统撵出府去?跟门房说以后见到这群人,一律通通不给开门!” 关氏也不管是不是亲家了,敢这样骂她儿子的,还想要她给好脸色?想得美! 舒修和的葬礼,关氏没有去,舒二叔极力不让她去,同时他还背着关氏下了死命令,在他回来之前,不得将在灵堂外听到的一个字告诉老太君,舒二叔是觉得这事实在太大了,他怕母亲骤然听到这件事会出个好歹,想着等他回来之后再慢慢告诉母亲,所以关氏还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做了哪些好事,对严老夫人的指责就相当愤怒了。 “呸!撵我们走?你以为我们很想来这里?要不是为了给我女儿讨个说法,我们恨不得这辈子都不来你这儿!”严老夫人年轻的时候跟在严家老爷子身边见识过不少事,该强硬的时候绝不会软弱,对上关氏当真是寸步不让。 同时严老夫人心中也充满着悔恨,她就是觉得自己性子太过强硬了,也幸亏是遇到了老爷子那样包容她的夫婿,怕女儿性子强硬以后的夫君会不喜欢,再加上老来得女,就更疼宠着,把女儿养成了柔和的性子,若是有她一半的强硬,当初也不会被那个畜生的甜言蜜语给迷惑,非君不嫁,以至于遭了毒手。 “讨说法?讨什么说法?我们侯府为什么要给你一个说法?你女儿都死了那么久了,还有什么说法好讨的?”关氏没好气的说道,随即就想起自己答应过梅氏不让阿和与严氏合葬,难道严家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阿和娶了两任妻子,跟任何中的一个合葬都对另一个说不过去,公平起见,是我让他们不用合葬的,到时候葬在同一个墓穴就行了。”关氏冷冷的说道。 “呸!别恶心我闺女了!谁想跟那个畜生合葬?我还嫌他有一股子的臭骚味呢!”严老夫人骂起人来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再一次成功的让关氏脸色黑如墨斗。 “你那个畜生儿子毒害了我闺女,我告诉你,今天要是不能给我们严家一个交代,我跟你没完!”严老夫人恶狠狠的看着关氏,眼神可怖得让人心中哆嗦。 关氏却一脸震惊,“你说什么?我儿子毒害了严氏?不可能!” 第501章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不可能?你自己生养出来的儿子,你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那个好儿媳早就将你儿子做过的好事全都说了出来,现在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谁不知道你儿子毒害了我闺女?想要狡辩?呸!果真是蛇鼠一窝!”严老夫人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不屑的说道。 舒二叔皱了皱眉头,严老夫人一口一个畜生骂他大哥,他忍了,因为对严家人来说,大哥做的事实在不地道,不过连他母亲也捎带进去,他就不能答应了。 “亲家老夫人,我母亲到如今都不知道事情的始末,您千万不要怪错人。”舒二叔拱了拱手说道。 关氏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质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说的那些话我都听不懂?什么叫做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传遍了什么?说!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能漏!” 严家人同时皱眉,莫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关氏真的不知道? 舒二叔安抚的拍了拍母亲的手,又朝严家老爷子说道:“亲家老太爷,我知道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们,但是你们这样在这里大吼大叫并不能解决问题,不如我们进去屋子里坐坐,等我把事情跟母亲说了,我们再来商讨一二?你放心,只要你们的要求合理,我答应你们,能做到的我们都会做。” 关氏理都不理严家人,抓住儿子的手就带着他往屋子里走去,她定要听听究竟大街小巷里传遍了什么事。 舒二叔给儿子打了一个眼色,顺着母亲的力道往屋子里走。 舒鸿博朝严家人拱手作揖,客气的道:“老太爷,老太太,叔父与两位婶子,还有诸位哥哥弟弟们,请随我来。” 对着一个少年郎,严家老爷子和老夫人不好迁怒,两人对视一眼,率先跟在关氏后头往屋子里走,其他人也浩浩荡荡的迈步前进。 舒鸿博见严家人没有无理取闹,松了一口气,招手吩咐自己的小厮:“快点去请胡大夫来。” 等会儿可能祖母会承受不住,有大夫在场会更妥善些。 正厅里没有关氏和舒二叔的身影,倒是偏厅里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舒鸿博将严家人安排妥当,又吩咐下人上茶,就站在一旁,等着父亲和祖母出来。 严老爷子看了一眼舒鸿博,想要问外孙儿的伤势如何,又怕一旦问出口,就会让关氏等人觉得抓住了软肋,到时候不肯答应他们的条件,忍了忍,他又把到嘴的询问吞了回去,想着等一会儿侯府要是答应了他的条件还好,要是不答应,他就继续闹,他来侯府一个字都没有提起煊哥儿也是出于此顾虑,怕到时候让煊哥儿难做,让关氏等人迁怒煊哥儿。 片刻之后,偏厅里传来一声惊怒交加的低吼,“不可能!定是梅氏在污蔑你大哥!” 很快又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只知道关氏的声音又消了下去。 严老夫人冷笑一声,低声道:“自欺欺人!” 舒鸿博听到这话满脸尴尬。 好半响,关氏和舒二叔才从偏厅里出来,舒二叔的脸上满是无奈,关氏脸上一脸的风雨欲来,阴沉得可怕,脸拉得老长的。 关氏一言不发的坐在上首,看都不看严家人一眼,厄自生气。 舒二叔朝严老爷子和老夫人抱拳一拜,“亲家老太爷,晚辈想问问,您想要我们给您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严老爷子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让梅氏去我儿坟前叩三个头。” 既然舒修和那个畜生是为了荣华富贵,是为了迎娶梅氏才会把他女儿毒害,舒修和已死,那就让梅氏去女儿坟前叩头好好忏悔。 这件事他们严家寸步不让,要不是梅氏还没对煊哥儿和华娘做什么坏事,可不是三个响头叩拜忏悔这么简单的要求。 舒二叔有些犯难,这个要求在他看来很是应该,毕竟就凭梅氏那番话,就知道其实她对先大嫂没有一点好感,大哥又是因为她才会对先大嫂下手毒害,一切源头都是她,让梅氏去先大嫂坟前叩头忏悔并不为过。 不过舒二叔犯难的是,梅氏未必会答应这个要求。 舒二叔虽然对梅氏不是很了解,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梅氏是个很骄傲的人,从今早她在灵堂里说的那些话可以知道,她对先大嫂很不屑,根本没有看得起先大嫂。 要梅氏向先大嫂低头叩拜,相当困难。 “怎么着,这个要求很过分吗?”严老爷子面目表情的看着舒二叔,冷冷的道。 “这个要求当然不过分。”舒二叔摇摇头,“亲家老爷子请放心,这事我们侯府一定会办到的。” 严家老爷子看了舒二叔一眼,淡淡的道:“这是你们侯府欠我们严家的,都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希望你说话算数。” 舒二叔承诺道:“以我名声担保,这事我们一定会做到。” “很好,我希望这事最好是在这三五天之内办妥,到时候请提前通知我们,我们一家人都会去看看,这个交代究竟有没有兑现。” 严家老爷子站起身,“听说煊哥儿受了伤,我们现在要去看看他。” 终于把事情谈好,严老爷子也就不再留下来,提出要去看望外孙。 “博哥儿,你先派人去你大哥院子里说一声,你再带老太爷他们过去看望你大哥。”舒二叔吩咐儿子。 等到儿子带着严家人离开屋子,看不到人影的时候,舒二叔才转头看向关氏,“母亲,老太爷的要求您也听到了,倘若大嫂要是不肯答应……” 关氏面目表情的,“与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答应的。” 舒二叔噎了噎,就听关氏吩咐梁妈妈,“去把大夫人给我请来,这里发生这么大的事,连我都惊动了,她却在装傻充愣?” 梁妈妈应声而去。 过了一刻钟,梅氏跟在梁妈妈身后走了进来,她一身素服,头上只带了一朵白花,脸色憔悴又苍白,看着楚楚可怜的。 梅氏才刚刚福了福身,腿还没有弯下,一只茶杯就兜头向她砸来,伴随着茶杯而来的,还有关氏的谩骂。 “贱人!竟然胆敢败坏侯爷的名声!你个贱妇!” 第502章 撒泼又无理的泼妇 关氏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梅氏吓了一跳,就是舒二叔这个做儿子的,也吓得目瞪口呆。 在他印象里,他的母亲都是雍容华贵的,这么粗鲁的骂人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骤然见到她突然发怒,又跟市井泼妇一样骂的那话不堪入耳,舒二叔已经愣在当场。 梅氏躲避不及,也实在是没有预料到关氏会突然发难,被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身。 她瑟缩了一下,这一下让关氏更生气,身边没有东西可以扔的,她拍了拍桌子,怒目圆瞪,“这个贱妇!就因为你,阿和的名声彻底坏了!你这个扫把星!你让我们侯府名声扫地,你让我们脸上无光,你让我们受人指责,你还让阿和死后都不得安宁! 我们家为什么要娶到你这个扫把星!娶了你进门,就没有一件好事!我看连阿和都是被你克死的!如果不是你,阿和不会死!你这个贱妇,为什么不是你去死?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偏偏是我的阿和?你这贱妇!贱妇!” 舒二叔觉得心中有关于慈母的那一角轰然坍塌,他震骇的看着脸色狰狞的母亲,耳边是她那番无理取闹、甚至是毫无逻辑的话。 随后赶来的姜氏也惊骇无比,说这些话的人,真的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勋贵老太君而不是一个撒泼又无理的泼妇吗? 听听那话,张口贱妇闭口贱妇,高门大户里哪个女眷会说这样的话?这就算了,为何还要把大哥的死算在大嫂头上? 大哥是一家之主,他出门难道还要经过大嫂的同意吗?遭遇意外不幸丧生,这怎么就成了大嫂克死大哥呢? 说句难听的,早不死晚不死的,要是大嫂真的克死大哥,大哥早就死了,又何必到了现在才死? 难道不是大哥做的事太过丧心病狂,才会让老天惩罚吗?与大嫂有何关系? 梅氏心中惊了惊,很快又镇定下来,她主持府中中馈这么多年,早已经熟悉关氏的性子。 比如府中进了一批绸缎,哪怕颜色靓丽不适合她,也不能先自己分了,而是要让她先过目,等她自己亲眼见到真的不适合了,才会把这些分给儿媳或者孙女们。 在这个府中,关氏虽然不管事,却处处不能落人一步,要伺候好关氏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梅氏现如今早已清醒过来,将早上的事极力回想,却发现她似乎见到的真的是严氏,后来她问过儿子和女儿,两人的说法都一致,从头到尾只听到了她的声音,灵堂并没有别人,就是陈妈妈睁开眼睛,也没有看到其他人。 三人的说法让梅氏心中浓郁的不安越发加深,手里一直拿着佛珠在默念阿弥陀佛,怕真的是见到了严氏才会失心疯将拿着秘闻都说了出来。 梅氏将自己说的话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发现自己说得最多的,是侯爷所做的阴谋诡计,等到她最后忍不住想要说出自己对付舒鸿煊和舒嫣华的计谋,又及时被陈妈妈打断了。 这么一来,其实她对舒鸿煊两兄妹并没有做过什么恶事,她最大的错,是把侯爷做的事暴露了。 而舒鸿煊那个兔崽子更是随机应变,竟然当场就趁此机会削肉还父,与侯爷断绝了关系。 在其他人看来,舒鸿煊这个做法是迫不得已的,在她看来,却是他顺水推舟。 她有一种感觉,似乎舒鸿煊一直在等着今天......莫非,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生母是侯爷害死的,一直在暗中窥视着,等待着机会报仇? 这个念头在梅氏脑海中一闪而逝,目下最迫切的,不是舒鸿煊的举动是不是故意的,而是因她举动带来的各种影响。 比如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关氏诘问。 她很清楚,一旦关氏知道她说过的那些话,一定不会放过她。 关氏最重面子,又最倚重侯爷,知道她将侯爷的举动暴露了出来,让侯府丢了脸,绝不会给她好脸色,如果她娘家还没有败落,关氏还不敢怎样她,梅家现在还夹着尾巴做人,关氏对她再不会有忌惮。 思及此,梅氏的脸色有些灰败,她沉重的闭了闭眼,脑海中开始想着要怎样才能将接下来的局面应付过去。 她手里唯一的底气,只有一个了,就是文儿和玉儿。 可有舒鸿煊和舒嫣华珠玉在前,两孩子在关氏眼里根本没有多少地位,最怕的是关氏一旦看到文儿,就会想起舒鸿煊的举止,对文儿的厌恶恐怕会更深一层。 自侯爷死去,她们母子在府里就越大艰难,她不能让文儿在把关氏惹厌恶了。 梅氏思来想去,发现自己竟然被逼到了绝路,她面前就是一片悬崖,根本没有可以让她找到出路的地方。 在她还没有想到办法应对关氏,就见到了来请她去一趟的梁妈妈。 梅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身上的素服,跟在了梁妈妈身后去见关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梅氏宛如一个要上战场的士兵,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破釜沉舟。 梅氏还是低估了关氏此次的愤懑,竟然将她伪善的面目都抛开了,说的那些话连二叔都惊立当场。 梅氏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舒二叔那惊骇的神情,心中冷冷一笑,恐怕连他这个做儿子的都想不到自己的母亲是这样一个人吧? 梅氏面上却丝毫不显,也没有顾身上的湿衣服,而是噗通一声,双膝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那一声响,就是舒二叔都替她疼。 梅氏整个人跪伏在地,语气中带着愧疚,“母亲,是儿媳的错。儿媳不知怎的,恍惚看到了严氏,在灵堂里不知不觉就把事情说了出来,一切都是儿媳不好。求母亲责罚,儿媳决不怨言。” 不仅你关氏,就是舒二叔和姜氏都愣了愣,姜氏赶来是预备着一旦婆母怒气上头,对大嫂做了不好的决定,可以劝一劝,不想目下看来,大嫂根本不用她帮忙。 姜氏在梅氏身后站着,深深的看着那个卑微到极点,透着一股臣服气息的大嫂一眼,心中感慨了一声,似乎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将这位大嫂看明白过呢! 第503章 一拳打在棉花上 关氏觉得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她是想压着梅氏的,以前对上梅氏的时候,总有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如今却不同了,梅氏在她眼里却犹如丧家之犬,只能对她摇尾乞怜,祈求她的宽恕。 脑海中幻想的场景没有出现,还发现自己竟然似乎很难奈何梅氏,关氏胸口憋屈了一口郁气。 “你要我责罚你?你以前掌着中馈,对府里下人的赏罚心中有数,你觉得以你所作所为,应该得到什么样的惩罚才合适?”关氏冷冷一笑,对跪服在地的梅氏说道。 姜氏微微蹙了蹙眉,婆母这话真是明晃晃的打大嫂的脸,要大嫂自己用赏罚下人的规矩来赏罚自己,这是要把大嫂的脸放在地上来踩呀! 虽然她不喜欢大嫂,可这样对大嫂又过分了些,毕竟大嫂还给大哥生养了两个孩子,就是看在舒洪文和舒妍玉的份上,也不能这样折辱。 梅氏整个身子都跪伏在地,无人得见她的脸两边的腮帮子隐晦的动了动,暗暗咬了咬牙,眸子里喷射出愤懑的怒火,心里破口大骂:老虔婆!老不死的!怎么老天没把你收了!留在这世上浪费口粮! 心里怒骂着,梅氏腰又弯了弯,显得更加卑微,“母亲,您是府里的老太君,是我们的长辈,府里哪些事不需要您看着?有您在府里,我们的心也才能安定。我是晚辈,怎么惩罚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关氏差点气了个倒仰,胸中那股郁气更加难受了,这都被梅氏饶了过去,真是气煞她也! 关氏还想再讽刺梅氏,舒二叔看不下去了,轻轻咳了咳。 关氏将欲出口的话又哽住了,她转头看向舒二叔,舒二叔摇摇头,伸手指了指外面,关氏瞬间就想起了刚刚才离去的严家人。 关氏紧抿着嘴唇,沉着脸,一言不发。 舒二叔索性开口了,“母亲......” 大儿子死了,大孙子又不想跟家里扯上关系,她现如今就只能倚靠二儿子,而且大孙子还需要二儿子去劝解,关氏最后不情不愿的放过了梅氏。 “你不是说什么样的责罚都行吗?你知道你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我们侯府多亏了你,成了整个上京的笑柄,我今天就明着跟你说一句,如果煊哥儿对侯府死心,对宗族死心,你就是我们舒家的罪人!我们舒家,要不起你这样的媳妇儿! 严家来人,让你去严氏坟前磕三个响头,向严氏忏悔,明天你就给我去办好这事,求着严家的人好好劝劝煊哥儿,否则,你也不用在这个家待着了!” 关氏说完这番话,腾的站起身,搭着梁妈妈的手径直从梅氏身边走过去,梅氏那素白的裙角上,赫然多出了一个鞋印子。 梅氏仍然跪伏在地,一动不动的,舒二叔给姜氏打了个眼色,自己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他是小叔子,与寡嫂不好过多接触,由妻子来把大嫂搀扶起来最是合适不过。 姜氏朝丈夫微微颔首,待丈夫走出了屋子,她才重重的踩了一脚,同时她惊讶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大嫂,你怎么在这里?是不小心扭了脚吗?” 一边说着,一边快步上前,来到梅氏身边,伸出手搀扶她。 梅氏腿也的确发麻了,顺着姜氏的力道站了起来,因为跪得太久,还踉跄了一下。 梅氏朝姜氏轻柔的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凄然,看得人心里酸酸的。 姜氏不自觉就开口安慰她,“大嫂,一切都会过去的。” 梅氏惨然的扯了扯嘴角,唇角微微嗡动,末了到底没有说话,轻轻的推开了姜氏的手,自己慢慢往外走。 等到梅氏回到自己院子,那脸上的凄然逐渐消失,面目表情的,坐在椅子里,静默无语。 屋子里渐渐弥漫着一股窒息的氛围,站在角落里的陈妈妈努力掩藏着自己的身形,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唯恐引起夫人的注意。 “呵呵......”一声低低的笑声突兀的响起,吓得陈妈妈打了个哆嗦。 “我是舒家的罪人?让我去严氏的坟前磕三个响头?不然就无法在这个家里立足?甚至还不能做舒家的媳妇儿?” 这个声音里,带着一股彻骨的恨意,犹如冬天里冷到心肺的寒意。 陈妈妈脸色一变,老夫人把夫人叫过去,竟然是为了让夫人去给严氏磕头? 她惴惴不安的偷瞄着夫人脸上的神色,却见夫人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疑惑不解。 她跟在夫人身边这么久,很清楚的知道夫人对严氏有多厌恶,老太君要夫人去给严氏磕头,无异于是让夫人对梅氏低头。 这让骄傲了一辈子的夫人怎么受得住? 而且夫人那话里说的,如果不去给夫人磕头,是不是就要被休? 侯爷不在了,要休夫人,只有老太君和宗族有权利,如果是以前,陈妈妈可以很肯定的老太君不可能把夫人休了,毕竟夫人无过错,又生养了二小姐和四少爷。 现在,一条“口多言”,就能把夫人休弃了。 口多言,为其离亲也。 夫人今早的“多言”之举,让大少爷对侯府产生了隔阂,就是这一条,就足以让老太君把夫人休弃了。 陈妈妈没忍住,小声的开口道:“夫人,您应了老太君?” 梅氏笑声渐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开口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老虔婆会在乎我应不应吗?不应,我就要被休了。我丢不起这个人,梅家也丢不起这个人,我也不能让文哥儿和玉儿没有母亲。” 那个老虔婆不就是看中这一点吗?就是抓住了她的软肋,所以对她百般刁难。 “不就是给严氏磕头吗?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虽不以大丈夫居之,却不比大丈夫逊色丝毫,韩信胯下之辱能忍,这磕头之辱,我也能忍。” 梅氏“嘭”的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带着微笑说道,。 只是陈妈妈怎么看,都觉得夫人这笑容,带着牵强和恨意。 第504章 你原谅母亲好吗? 舒鸿煊是个文人,那样的伤势就算是一个武将都要养很久,更何况是他,严家人从关氏那里出来去拂云居看望他的时候,仍然在熟睡,严老夫人站在床边看着面色苍白的外孙,无声落泪。 江映蓉又怀有身孕,严老夫人临走的时候,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让她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让人好好照顾煊哥儿,需要什么珍贵药材的,都可以派人去找她要。 严老夫人没有久留,怕自己打扰了外孙的休息,随着严老爷子带着人离去了。 离去之前,还得到了梅氏会明天去严氏坟前磕头的消息。 坐上马车,严老夫人还拿着帕子在低头擦泪,严老爷子满脸的疲惫,一点都不见先前在关氏跟前的强势和寸步不让。 “不要哭了,你年纪大了,伤心伤肺对你身子都不好,闺女也不会想要你为她伤心的。”严老爷子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安慰道。 严老夫人声音哽咽,带着怜惜和伤感,“我是心疼煊哥儿,这孩子还真的能对自己下手,那手臂上包扎的绷带都能看到里面透出的血迹了。” 说起舒鸿煊,严老爷子神色伤感,“苦了这孩子了,恐怕这孩子很早就知道阿荷是被那个畜生毒害而死的,一直在等待着时机呢。” 严老爷子虽然已经不再管事,可他仍然有消息渠道能知道儿子在做什么,大儿子这段时间都神神秘秘的,又怎会没引起他注意? 大儿子到现在还没有回到京城呢,想来如今倒是应该到了寿春县了。 而且他还想到了华娘出嫁之前,煊哥儿让他不要把那些紫檀木料拿出来,等到舒修和来开口了,才用比市价还高的价格将木料卖给舒修和。 那时候他就觉得奇怪,怎么煊哥儿还要帮着严家来让自己爹破费,那时候想不明白,现在倒是清晰明了。 “你说煊哥儿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严老夫人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夫君。 “应该是......哎,再探寻这个也无补于事了,煊哥儿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又与那个畜生断绝了关系,也不知道舒氏宗族那边要是来了人,对煊哥儿是怎样的态度。”严老爷子忧心忡忡的。 反而是严老夫人更果决,掷地有声的说道:“煊哥儿还有我们,严家永远都是他的后盾!” 严老爷子释然一笑,“是,我老糊涂了,煊哥儿还有我们呢。” 两夫妻转而开始商量起回府后去库房里收拾哪些药材给煊哥儿,他们小两口还缺点什么,如今他们倒是害怕侯府里的一切东西了,生怕里面的吃食有问题,会危害了煊哥儿和蓉姐儿。 ...... 侯府里,梅氏也收拾好了心情,吩咐陈妈妈去把儿子找来。 看着眼里带着血丝,脸色疲惫,眸色有些呆滞的儿子,梅氏眼里一下子就泛起了泪水。 她把想要对儿子的话抛在了脑后,转而吩咐陈妈妈,“快去把厨房里煨着的补汤端过来给少爷喝。” 舒洪文一把甩开了梅氏的手,冷冷的道:“你还有心情喝补汤?” 梅氏见到儿子冷漠的脸,心中钝钝的痛,她再一次伸出手想要抓住儿子的手,又一次被舒洪文甩开。 那带着无声的嫌弃,让梅氏眼底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簌簌地落下来。 见到母亲落了泪,舒鸿文紧紧抿了抿唇,微微侧了侧头,不再看着母亲。 陈妈妈见此,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屋子。 “你怨母亲吗?”梅氏轻声问道,她极力不让自己声音颤抖,舒鸿文还是发现了话语里的微颤。 他紧紧攥了攥自己的拳头,仍然倔强的撇过头,不肯看一眼母亲。 梅氏脸上的泪落得更多,她赶紧拿出帕子擦了擦,带着一丝祈求说道:“母亲知道今天是母亲做错了,晕了头,母亲不是有心的,你原谅母亲好不好?” “原谅你?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干了什么事?” 舒鸿文大声吼道,在白皙的皮肤上,显露出了拳头上的青筋:“把父亲做过的事说了出来,让父亲成了众矢之的,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说我觊觎侯府的世子之位,以至于让我跟大哥成了明面上的敌人,站到了大哥的对立面! 那是我想要的吗?是你和父亲强迫给我的!你们不喜欢大哥,不想让大哥继承侯府,为什么要把我拖下水?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做人?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二哥三哥、我同窗好友他们? 他们会视我为洪荒猛兽,对我避而远之,你让我成了孤家寡人!你让我名声扫地!你让我以后再也无法在士子清流里立足!你让我以后就算考取了功名,也不能得到一官半职!你害了我一辈子!” 舒鸿文嘶哑着嗓子吼道,声音里带着痛恨,那些话就像利刃,一刀一刀的刺向梅氏的心,痛得她面色一点一点的,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她心痛的摇着头,嘴里喃喃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母亲没有想害你,母亲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想害你呢?” 因为内室只有两个人,就算梅氏的声音不是很大,舒鸿文仍然听到了,他紧抿着唇,将后面还想说的更伤人的话咽了回去。 梅氏踉跄着站起身,朝前跨了一步,抓住了儿子的手,泪流满面的对他说:“文哥儿,母亲没有要害你,你相信母亲,母亲只是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你而已。你不要不理母亲好不好?母亲做错了,母亲给你道歉,你原谅母亲好吗?” 侯爷过世了,儿子就成了梅氏最重要的依靠,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儿子就成了她最重要的人,舍不得伤害他一星半点。 梅氏的脸色苍白又憔悴,那两行泪水印在她脸上显得分外的凄然,她的语气卑微又祈求,舒鸿文再也挥不动自己的手了,任由母亲抓住。 梅氏见儿子不再避着她,心下大喜,一边手仍然紧紧的抓着儿子的手,一边手就着袖子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拉着儿子来到桌子上坐下,见儿子虽然没有说话,却也不再抗拒,喜色更甚。 “母亲想到了一个法子,能让你从这次的漩涡里脱身的。” 舒鸿文倏地看向了梅氏,着急的问道:“是什么法子?” “负荆请罪!” 第505章 一箭双雕之计 “负荆请罪?”舒鸿文疑惑的重复了一句。 梅氏微微颔首,“没错,母亲为你想到的法子,就是负荆请罪。 你把上衣脱了,背着荆棘,去你大哥院子门外跪着,什么都不用说,就这样,母亲会安排人凑巧撞见这事儿,这事一样可以传出去。” “直到你大哥派人或者你大嫂派人出来,你就跟他们道歉,其余多的话也不用说,说的越多,越容易被人抓住纰漏。”梅氏此时倒是恢复了往常的精明,说得头头是道。 舒鸿文凝眉思索,倒是发觉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娘亲今天说的事,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是父亲不想让大哥继承侯府,又不是他觊觎侯府。就算有错,那也是父亲的错。 他负荆请罪,只是不想断了兄弟之情而已。 对,就是这样,他没错,却负荆请罪,足以表现出他的诚意了。 人呀,当发现事情超出了自己可以承担的后果,总会把责任推给别人。 舒鸿文真的一点心思都没有吗?不见得,就说他一直都知道父亲和母亲的合谋,就不是那么无辜。 不过是看着舒修和死了,死人不能开口为自己辩驳,所以错的都是舒修和,自己是无辜的。 舒鸿文想通之后,对梅氏的语气倒是平缓了很多,“那我现在就去?” 梅氏露出了笑容,疼爱的说道:“先把补汤喝了,现在天气转凉了,你在风中裸着上身,又背着荆条,母亲怕你邪风入体,先喝了补汤,暖和暖和身子,你再去。” 见儿子没有反对,梅氏笑容更甚,扬声朝外吩咐:“陈妈妈,给文哥儿把补汤端进来。” 很快陈妈妈就端着补汤进来,趁着舒鸿文喝补汤的时间,陈妈妈已经把荆条准备好了。 舒鸿文喝完了补汤,把上身的素服脱了下来,梅氏接过陈妈妈手中的荆条,顿了顿,狠了狠心,“文哥儿,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母亲是为了你好,你记住,能忍人之不能忍,才可以成大事。” 舒鸿文稚嫩的脸上一扫先前的颓丧,眸色坚定,“母亲,我知道的,来吧。” 梅氏也是个果断之人,既然选了这个办法,就不能犹豫不决的,目光一凝,把手中的荆条放在了儿子背后。 “哼……”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舒鸿文发出了一声闷哼声,梅氏的手立即停了,紧张又忧心的问道:“可是受不住?” 舒鸿文想到了大哥毫不迟疑削肉那两刀,闭了闭眼脑海中仍然能想起那两块血肉的可怖,白骨的凄然,顿时神色更加坚定了,“母亲,继续吧。” 梅氏眼神带着怜惜,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再停顿,把荆条绑在背上,退后一步看着儿子,眸子里瞬间泛起了晶莹。 只是把荆条绑在背上,儿子白皙的背上就出现了好几条细小的血丝,看得梅氏心中钝痛难忍。 舒鸿文身娇肉贵,第一次忍受这样的疼痛,他极力忍耐着,转身对梅氏说道:“母亲,我去了。” 就是这么一转身,背上的荆条有些划出了更多的细条,有些则是在肉上划得更深。 梅氏忧心忡忡的看着儿子走出了自己的院子,等见不到儿子的身影,她才沉着脸,转头问身边的陈妈妈,“你去打听到的消息,御医和蔡总管还没有离去?” 就算梅氏现在被夺了管家权,可她这么多年来安插在侯府里的眼线有很多,一时半会的,姜氏也不可能将侯府里的下人换了,她要打听消息还是很方便的。 “回夫人,二门处守门的婆子和马厩那边的小子都说蔡总管和御医没有离去。”陈妈妈小声回道。 “那就好。”梅氏放心了,她对儿子说会安排人将他负荆请罪这件事宣扬出去,其实还是说了谎。 侯府正值丧事,为了避讳,无事很少会有人登门,再加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现在很多人视侯府为笑柄,更不会想着跟侯府扯上关系,而她又是罪魁祸首,就算认识的那些贵夫人恐怕都视她为蛇蝎,又怎么会肯答应她的请求来侯府,顺便把这事宣扬出去?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陛下身边的蔡总管带着御医来侯府了! 还有什么比陛下看到儿子的诚意更好? 她知道既然五殿下知道了这件事,那么陛下迟早也会知道的,蔡总管带着御医来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只要陛下能看到儿子的诚意,只要陛下知道儿子兄友弟恭,就算要怪罪,也只会怪罪于她,不会怪罪儿子的,陛下可是圣明之君。 而且她选在蔡总管和御医来的这个时机让儿子去舒鸿煊的院子外负荆请罪,如果舒鸿煊对儿子不理不睬,或者态度恶劣,蔡总管看在眼里,回去禀告给陛下,也好让陛下知晓,舒鸿煊可不是表面上看着的那么纯良友善。 对着自己嫡亲弟弟都能这么心狠,谁又知道他平时那些样子是不是伪装出来的? 在蔡总管面前,舒鸿煊能原谅文哥儿最好,他都出面原谅文哥儿了,那么以后也就不能明面上对文哥儿出手,如果舒鸿煊不原谅文哥儿,由着文哥儿在院子外面负荆请罪,也正好让陛下看清楚舒鸿煊的真面目。 这才是梅氏的目的,一箭双雕之计。 舒鸿文在府里下人惊讶的神色中来到舒鸿煊的拂云居,撩起袍子,直直的跪了下去。 梅氏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秉承着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目的,她让舒鸿文把上衣给脱了,*着上身直接绑着荆条负罪而不是隔着寝衣绑着荆条负罪。 这样一来,可比穿着寝衣负荆请罪痛苦多了,就是这么短短的一路,舒鸿文后背已经有细小如芝麻的血珠渗了出来,白皙的北,一条条细微的血红珠子,两相交映,显得尤为可怖和震撼。 至少从拂云居里走出来的蔡三得和御医就被舒鸿文的举动弄得脚步都停顿了一下。 御医侧头看了一眼蔡三得,等着看他的意思,如果蔡总管让他给这个少年看看背上的伤的话,他就顺手一为。 蔡三得上上下下打量了舒鸿文一眼,又着重看了一眼他背后的荆条,面上无甚情绪的继续迈步往外走,送他们两个出来的,是樱桃。 蔡三得经过舒鸿文几步之后,脚步一顿,微微转身看了一眼他后背,见到上面的血痕,眸色不可擦觉的深了深,复又举步继续往门外走去。 第506章 可惜算盘打错了! 樱桃送了蔡三得和御医出府,回来的时候,经过舒鸿文身边,她低头看了他一眼,又径直回到了拂云居里。 见到江映蓉,樱桃回禀道:“少奶奶,四少爷在院子外面负荆请罪。” 江映蓉刚刚换好了一身家常便服,适才蔡总管带着御医来看夫君的时候,她作为女主人,于情于理都要正装出来接待他们。 听到樱桃的话,江映蓉愣了愣,“负荆请罪?” 樱桃点点头,“是的,四少爷光着上身,背负着荆条,跪在院子外。” 这可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负荆请罪”,可没有一点点虚的。 江映蓉皱了皱眉,“四少爷来了多久?” 樱桃回道:“我问过院子外守护的护卫,他们说四少爷跪在院子外已经有一刻钟了。” 江映蓉眉峰动了动,“哦?竟然跪了有一刻钟?那么你送蔡总管他们出去的时候,蔡总管也见到了?蔡总管有没有说什么?” 樱桃摇摇头,“没有,蔡总管只是看了一眼四少爷后背的血痕,就带着御医走了。” 江映蓉挑了挑眉,“四少爷留了很多血?” 梅氏竟然舍得让她宝贝儿子如此受罪? “血不算多,不过被那些荆条刺破了后背,有不少的血痕,而且他还光着上身,今儿风还不小......”樱桃如实回道。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父母的允许,伤了一根头发都是不孝顺,背着荆条来请罪,还是荆条刺肉那种,风还大,万一邪风入体,可不是说笑的,这可真是下了重本呀! 江映蓉心中感慨一声,梅氏真舍得,舒鸿文也是个狠角色,他才十二岁吧,竟然也狠下心对自己动手。 江映蓉生性聪慧,刚刚樱桃才送了蔡总管出门呢,那边就让蔡总管看到了舒鸿文负荆请罪的举动,她将此事上下一联想,也就看明白了梅氏的意图。 不过蔡总管的举动她看不懂,她虽聪慧,却也没有接触过朝政,更没有跟蔡三得打过交道,不知道蔡三得看了舒鸿文这个苦肉计心中是如何想的,但她知道,既然蔡三得看到这一幕,就说明陛下也会知道此事,那么陛下的想法,至关重要! 梅氏,不也是为了让陛下知道这一幕,才会让舒鸿文选在这个时候来院子外面负荆请罪吗? 想到这里,江映蓉坐不住了,她站起身,对樱桃吩咐道:“你先去吩咐小厨房的人,按照御医开的方子,给大少爷煮药,我去看看大少爷。” 等樱桃领命而去,她转身回了内室。 她轻手轻脚的坐在床边放着的椅子上,柔情的看着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男人,那眸子里的温柔和怜惜都快溢了出来。 尽管她动静很小,舒鸿煊还是听到了。 刚刚御医来了,见他还在晕睡,蔡三得做主让不要打扰他,后来足足等了两刻钟,还是江映蓉怕耽误了蔡三得回宫复命,叫醒了舒鸿煊。 一旦从晕睡中醒过来,那似火烧火燎般火辣辣的钝痛让他再也难以入睡。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他,对身边的动静格外的敏感,他睁开了眼睛,看着坐在床边的妻子,朝她温柔一笑,“可是累了?不如上来陪我躺躺?就是不能抱着你睡了,不过你放心,御医刚才看了伤口,不是说四五个月就能养好手吗?我们的孩儿降生之时,我会亲手抱他的。” 江映蓉轻柔的抚摸着自己还没有显怀的肚子,满脸的慈爱,“好,等孩儿降生那日,你亲手抱他。” 摸了摸肚子,江映蓉正了正神色,看着夫君,将外面的事告诉他:“四少爷目下正跪在我们院子外面,光着上身,背负着荆条,他来的时候,蔡总管还没有离去,樱桃送蔡总管和御医出院子的时候,见到了四少爷。” 舒鸿煊很平淡的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这样的反应让江映蓉稍稍一怔松,她诧异的看着夫君,疑惑的问道:“夫君,四少爷他这么做,分明就是在逼迫你,也是在做给蔡总管看的,你怎么……” “我怎么不紧张?”舒鸿煊接过了妻子的话头,他想笑,又怕扯动胸膛会顺带引起左手的疼痛,索性就扯了扯嘴角,“我为什么要紧张呢?因为蔡总管的原因?” 江映蓉微微颔首,难道不应该紧张吗?蔡总管知道这事,就说明陛下也会知道这事,谁知道陛下到时候会如何想呢? “这法子应当不是舒鸿文想出来的,他还没有历练出来,今天这事,他一直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能这么快就把事情捋清楚,还想出这个法子的,应该是梅氏。” 舒鸿煊说话的声音很轻,有些中气不足,语调慢悠悠的,听得江映蓉心中难受。 “梅氏想让舒鸿文从这个漩涡里脱身,想为他挣一个兄友弟恭的名声,想借机逼迫我认回这个弟弟,与他一笑泯恩仇,这个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很响。” 舒鸿煊困倦又疲惫的微微阖上眼,慢条斯理的说道:“可惜算盘打错了!” 这句话掷地有声,说得分外坚定,就是江映蓉都好奇起来。 “陛下,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当枪使!” 舒鸿煊淡淡的道,其实没有人喜欢被人当枪使,更遑论这个是君王,天下至尊,从来只有他把人当枪使的,哪会反过来被人利用? 梅氏的做法,只会让陛下越发反感而已。 “不用担心陛下那边,陛下就算知道这件事,也只有生气的份。”舒鸿煊低声说道。 江映蓉放心了,夫君的话从来没有出错,他又跟在陛下身边,对陛下的性子和行事就算无法全部揣摩正确,也能略知一二,因此说这话底气十足。 “然而他这样跪在我们院子外面终究不是一个事而,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们该如何应对?”江映蓉微微蹙了蹙眉。 “由着他吧,想要借此逼迫我?”舒鸿煊嘴角扯起的弧度充满了嘲讽和不屑,“我生平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了。” 第507章 由着他吧 舒鸿煊说由着他,江映蓉就当真是没有理会了。 这个世上,哪怕舒鸿煊叫她当众落梅氏的脸面,她也会做,既然舒鸿煊说不用理会舒鸿文,她就脱了鞋,躺在舒鸿煊身侧陪着他休憩。 拂云居两位主子都没有对此示下,自然没有下人去理会跪在院子外面的舒鸿文,那些被周廷昱派来保护的护卫冷眼的看着少年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着,心中却毫无波澜,并没有一点赞赏的意思。 半个时辰之后,舒鸿文身子哆嗦得更厉害了些,他跪着的身姿也不够一开始的笔直了。身子微微颤抖,背上的荆条就轻微的又一次划过他的后背,一道道血痕又相继出现,到了后来,风吹得大了些,那冷风拂在血痕上,一种既刺骨又冷如骨髓的麻痛感升起,他的脸色苍白,唇上没有一点血色,抖得越发厉害,背上的荆条因为他的抖动,划得更深,出现已经不是血痕,而是血珠。 梅氏在梓岚院中来来回回焦灼不安的踱步,时不时就问身边的陈妈妈,“过去多久了?” “夫人,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陈妈妈低声回道。 “那蔡总管可有看到文哥儿负荆请罪?”梅氏紧张的问道。 陈妈妈心下叹息一声,这已经是夫人第三次问了,可见夫人忧心到连应有的从容都没有了。【零↑九△小↓說△網】 “夫人,下人回报,樱桃送蔡总管和御医出来的时候,四少爷已经在院子外面跪了一刻钟,蔡总管离去之前,还专门停留下来,看了一下四少爷背上的伤。” 梅氏这才稍稍安心,紧接着她又问道:“那大少爷那边的动静呢?” 陈妈妈头低了低,“大少爷那边还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梅氏脸色有些不好,“怎么会没有动静?樱桃不是看到文哥儿的举动了吗?” 陈妈妈不敢做声,又有谁规定大少爷知道这事之后,要有动静呢?大少爷只需用“卧床养伤”的理由就可以推脱了。 陈妈妈揣度着梅氏的脸色,轻声开口,“夫人,我们要不要去把四少爷带回来?” 梅氏感受着吹拂在自己身上的冷风,眸光闪烁不定,片刻之后,末了咬了咬牙道:“再等等,再等等.....” 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不能半途而废,再等等,再等等,她就不信舒鸿煊连名声都不要了! 梅氏以为名声对舒鸿煊很重要,却不知道在舒鸿煊眼中,名声只是一个他需要就保留,不需要就扔在一边的东西。 他一直都认为,如果人被名声束缚了,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比如他一直都看不惯的,对女子诸多束缚的条条框框。 如果妹妹遇到了名声上的束缚,他可不会跟那些愚昧的人一样遵循,没有什么比妹妹的幸福重要。幸运的是,妹妹并没有遇到这样的事,他也就冷眼看着这个世界了。 一个人的力量太弱小了,无法对抗这个世界的准则,他能做的,只能保护好自己珍视的人。 所以,舒鸿煊根本不会为名声所累,想要用名声来逼迫他,注定是无法实现的。 舒鸿煊安安稳稳的在床上闭目养神,拂云居里的下人在樱桃的带领下,也不会没有眼色的去打扰大少爷的休息。 天上的云朵逐渐多了起来,把太阳都给遮挡住了,没有了阳光的照耀,冷风吹在身上更加寒冷。 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舒鸿文跪着的身子,已经开始摇摇欲坠,脸色已经泛起了一抹青,唇色越发苍白,裂开了好几道口子,背上的血珠有些已经干涸,却又会在他抖动中再一次渗出新的血珠。 守护拂云居的护卫们仍然冷眼看着,哪怕是看到舒鸿文快要晕过去,依旧一动不动的在那里站岗,他们的主子是五殿下,殿下吩咐他们,不让这个侯府的人擅自闯入这个院子,否则可以采取任何举动,还特别交代了不能让现在这个侯夫人和她的子女进入这个院子。 梅氏还不知道,如果她让舒鸿文进院子里面跪着请罪的话,还没有见到舒鸿煊,就会被这些护卫们扔出去。 梅氏彻底坐不住了,带着人就往拂云居而去,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再让儿子跪下去,他的身子骨可受不住,她不能让儿子将来落下病根。 梅氏带着人往拂云居去的时候,舒二叔已经来到舒鸿文跟前了,他看了一眼寂静的拂云居,仿佛这个院子从主子到下人都不知道院子外面跪着一位少爷,他叹了一口气。 “文哥儿,够了!跟二叔回去吧!”舒二叔微微弯下身,想要伸出手搀扶起舒鸿文,却被舒鸿文的声音打断了。 “二叔,我在祈求大哥的原谅,大哥还没有原谅我呢,怎么能起来?”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好似磨沙子一样,不复往常的清脆,难听至极。 舒鸿文吞了吞喉咙,舔了舔嘴唇,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子,抬起头目光诚挚的看着舒二叔。 舒二叔定定的看着这个小侄儿,看着他小小的身子已经满身的血痕,看着他脸色苍白却仍然倔强,看着他摇摇欲坠却又想要保持笔直跪姿的身子,残忍的打破了他的希望, “起来吧,你这样做没有一点用,你大哥他......是不会理会的。” 舒二叔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很清楚煊哥儿的性子,不过有一点倒是知道的,大哥把先大嫂毒害的原因是为了娶梅氏进门,可以说先大嫂是因梅氏而死,那么无论文哥儿做什么,他都无法与煊哥儿回到过去了。 舒鸿文不愿相信,倒不是惋惜与舒鸿煊的兄弟之情,而是他此举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为自己赚取一个好名声,目的还没有达到,又怎么能离开?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距离目的只有一步,就这一步,他又怎能甘心半途而废? 舒二叔心内五味杂陈,他依然是希望煊哥儿和文哥儿兄友弟恭的,所以他得知文哥儿负荆请罪的时候,虽有担忧,到底是没有阻止文哥儿,结果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煊哥儿有动静,他就知道就算文哥儿跪到明天,依然是不会得到煊哥儿搭理的。 既如此,他不忍让文哥儿继续跪下去了。 第508章 朕知道了 舒鸿文仍然不肯起身,正在僵持中,梅氏焦灼的声音远远的就传了过来,“文哥儿,起来吧,我们回去!” 舒二叔转头一看,就见平时端庄优雅的大嫂不顾仪态的往这边飞奔而来。 梅氏看到儿子后背那些血痕,瞬间热泪盈眶,捂着嘴心疼的看着儿子。 她伸出手,想要把儿子拉起来,只是刚刚碰到儿子的手臂就发觉他身上滚烫的厉害,吓得花容失色,惊呼一声,“文哥儿,你发高热了!” 梅氏只是一个轻轻用力,舒鸿文再也只撑不住,眼前一黑,倒头往地上栽去。 梅氏没料到儿子会突然晕倒,一个不及,来不及接住儿子,幸好舒二叔一直准备着,他及时的接住了舒鸿文倒下来的身子,想要把他抱起来赶快回到舒鸿文的院子,又碍于背后的荆条而不敢碰舒鸿文的后背。 他接住小侄儿的手已经感觉到了那种滚烫的温度,心焦如焚,朝梅氏吼道:“还不快点把文哥儿背后的荆条取下?” 梅氏急得犹如热窝上的蚂蚁,已经手忙脚乱不复以往的精明,舒二叔这一声吼,她就跟着做。 小心的把荆条取下来之后,舒二叔一把将舒鸿文抱起来,撒腿就跑,没好气的冲着陈妈妈道:“傻愣着作什么?还不快点把大夫请过来?” 陈妈妈连连点头,赶紧去请大夫,梅氏紧跟在舒二叔身后,等舒二叔将舒鸿文放回到他床上的时候,舒鸿文已经脸色潮红了。 梅氏慌得犹如无头苍蝇一样,手足无措的,这一天下来她已经心力憔悴,只知道看着儿子落泪,看得舒二叔都有些想扶额。 幸好陈妈妈很快就带着大夫回来,大夫诊脉的时候,眉头一直紧皱着,看得梅氏心都提了起来。 大夫诊完脉,又看过了背上的血痕,挥笔快速写下一张方子,吩咐道:“邪风入体了,烫得厉害,快点派个脚程好的小子去抓药回来煎服,我先给小少爷清理一下后背的伤口。” 梅氏连连点头,陈妈妈抓住药方子就往屋外去,让府里的小厮赶快去抓药。 等大夫为舒鸿文清理好伤口,药也抓回来了,大夫没有忍住,训斥道:“真是胡闹啊,小少爷的身子骨娇贵,这急症来得如此凶猛,肯定是在风中吹了很久!我先煎一剂药给小少爷服用,看看能不能让高热退下去,这急症恐会反复,老夫须得在这里守着。” 梅氏理亏,不敢出声,舒二叔道谢:“多谢大夫了。” 大夫摇摇头,“医者仁心,这些事我们这些做大夫义不容辞。” 说完,大夫出门去煎药。 舒二叔看了一眼脸色潮红的小侄儿,想要对梅氏说些什么,到底是没有说出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同样转身出去了。 梅氏坐在床头,拿出帕子给儿子擦汗,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烫,又扬声吩咐陈妈妈端水和帕子进来,把帕子打湿了敷在额头上,亲力亲为的照顾着舒鸿文。 ...... 蔡三得带着御医回到了宫中,承德帝立即问御医,“容景的伤如何?” 御医如是回禀:“回陛下,舒舍人的左手小臂上缺了半臂肉,已经见骨,微臣看了看伤口,用的是上好的金创药,血已经止住,想要把左手养回来,需要三到五个月的时间。舒舍人的身子骨养得还不错,只要好好养着,对他的身子骨不会有大碍。” 承德帝这才放心下来,吩咐蔡三得,“看看需要什么上好的药材,给容景送过去,让他好好养伤,就说朕知道了,他这事做得很对,他是个好孩子,不必忧心。” 蔡三得应了,御医的头微微低了低,对这位当朝最红的年轻近臣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承德帝微微抱怨,“小五那孩子!平时这么机灵,怎么这会儿就傻愣愣的看着他大舅哥削肉呢?还亲自把匕首给容景!” 这话,就是蔡三得都微微低下了头,不敢应。 承德帝抱怨完之后,见到御医还在,一愣,“你怎么还在?不是让你去列一张单子吗?你不给单子,朕怎么知道容景需要什么药材?” 御医连忙告退,才转身走了两步,又听身后传来承德帝的声音,“每五日就去给容景复诊,看看他伤口复原如何。” 御医应了,略略等了等,见陛下再没有其他吩咐,才离去。 “说吧,去侯府还看到了什么事?”承德帝转而问道。 蔡三得赔着笑脸,“陛下真是英明神武,奴才从舒舍人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还真是看到了一件趣事。” 蔡三得看不敢吊承德帝的胃口,立时又说道:“舒舍人的嫡亲弟弟,行四的那位少爷,脱了上衣,绑着荆条,跪在舒舍人的院子外面呢。” 承德帝微微挑了挑眉,“嫡亲弟弟?就是广平侯后来娶的那位夫人生的小少爷,想要觊觎容景世子之位的那个?” “回陛下,正是那位少爷。”蔡三得回道。 “哦?背着荆条跪在院子外面?早不去晚不去的,偏偏让你看到了?”承德帝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蔡三得赔着笑脸,“可不是么,偏偏就让老奴看到了。” “三得,你说,是不是所有人都当朕是傻子?”承德帝疑惑的问道。 蔡三得心下一凛,脸色肃然,“陛下英明神武,乃千古一帝。” 承德帝摇摇头,“这话过了,过了,千古一帝可不敢认,你这老货的嘴倒是越老越会说话。” “既然不是把朕当傻子,那么负荆请罪给你看为何?” 承德帝忽的一拍御案,力道大得将案上的茶杯都震了震。 蔡三得这回不敢接话了,低着头不语。 “怎么着,是想让朕觉得他没有觊觎容景的世子之位吗?还是想让朕觉得这事与他无关,一切都是他那个死去的父亲的筹谋?” 承德帝冷冷一笑,“心性不纯,惯会做些表面功夫,这孩子跟容景比起来,差远了。” 蔡三得就明白,那位舒少爷今儿所做的一切,不仅白做了,还在陛下心中留下了一个坏印象。 哎,想借着舒舍人来入陛下的眼,想跟舒舍人争宠,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第509章 心感屈辱 舒鸿煊从休憩中醒来,在江映蓉的伺候下洗漱,用完了晚膳,才想起来一件事,问道:“四少爷呢?” 江映蓉也看向樱桃,樱桃回道:“四少爷在院子外面跪了一个时辰,晕了过去,现下二老爷已经请大夫过来给四少爷看过了。” 舒鸿煊淡淡的“哦”了一声,转而开始问起江映蓉今天用饭如何,睡得好不好,又让樱桃陪着她在院子里面散散步,消消食。 对舒鸿文的事一概不理。 梅氏一整夜都在照顾着儿子,到了夜里,果然又开始反复的发起了高热,一直到了天明,才稳定下来,大夫也被折腾得满脸疲惫,被安排去了客房休息。 梅氏看着躺在床上睡得不够安稳的儿子,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辰时了。”陈妈妈低声回道。 “玉儿呢?”梅氏说起舒妍玉的时候,心中有些不满,她的弟弟生病了,一整晚都不见人,也不见她来看看她弟弟。 “夫人,我这就去看看二小姐?”陈妈妈小声道,她也帮着梅氏照顾四少爷一整夜,也不知道二小姐怎么了。 梅氏疲惫的说道:“去让她过来吧,传早膳上来。” 等到舒妍玉来到舒鸿文的院子的时候,梅氏面前已经摆放好了一桌子的膳食。 “你弟弟生病了,你怎么不过来看看他?”梅氏看着女儿,不满的训斥。 昨天文哥儿负荆请罪的事闹得满府皆知,晕过去之后不仅姜氏亲自来看望,就是舒鸿博和舒鸿达两兄弟也过来探望,关氏厌恶她,没有过来,可也派了梁妈妈过来探望了一下情况,哪像玉儿,身为文哥儿的嫡亲姐姐,一整天都不见人,连派个丫环过来问候一下都不见。 舒妍玉抿了抿嘴,面上闪过一抹心虚,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得出她眉宇间带着一抹春意。 可惜梅氏实在是太过疲惫了,连着两晚没有睡,眼底布满了血丝,心力交瘁,并没有发现这点不同。 舒妍玉稳了稳心神,强自回答:“男女授受不亲,文哥儿已经过了七岁,我又怎好在这里?” 这个理由很牵强,至少梅氏是很不满意的,她定定的看了一眼女儿,心中满是失望,想要再开口训斥,又觉得没有意思,她在侯府里就只剩下这两个孩子了,最终口风一转,说道: “过来陪母亲用早膳,等会母亲要出门一趟,你留在这里看顾文哥儿,时不时就要给文哥儿探一下额头,要是有发热,记得让大夫来给他看看。 如果文哥儿醒了,让小厨房送一点清淡的粥菜给他吃,再让他好好休息。你可记得了?” 舒妍玉因为心虚,梅氏说一句,她就点点头,等说完了,就应道:“记得了。” 梅氏精神萎靡,连着两夜没有睡,昨天又发生了一系列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很困倦,强自提起精神一一将事情嘱咐给女儿之后,她也没有力气再继续说下去了,执起筷子道:“用膳吧。” 用完了早膳,梅氏再次看了一眼儿子,让女儿留在这里守着文哥儿,自己带着陈妈妈回了梓岚院。 换了一身干净的素服之后,梅氏带着陈妈妈坐上马车往府外而去。 再一次来到侯府的墓葬之地,梅氏下了马车,一眼就看到了停靠在这里几辆马车。 脚步顿了顿,紧紧抿了抿唇,远远的,她就看到了一群人。 “走吧。”梅氏低声说了一句,带着陈妈妈往那群人所站着的位置而去。 走到近前,梅氏已经能清楚的看到舒嫣华冷冷的目光,严家人仇恨的眼神。 她毫不惧怕的回视着,严氏不是她害死的,她并没有对不起严家,要不是为了在侯府待下去,她是万万不会答应来给严氏磕头。 双方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梅氏转了身子,直面着严氏的墓碑,她的墓碑打理得很干净,杂草都没有一株,碑前摆放着三牲,插了好些香,旁边还有灰烬,看来是舒嫣华和严家人一大早来这里祭拜。 梅氏面对着墓碑,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掉头就走,昨天她答应那条件的时候,想着忍一忍就能过去的,如今对着严氏的墓碑,发现自己的膝盖很难弯下去。 “不要浪费时间了,快点给我儿磕头忏悔吧。”严老夫人不耐烦的说道。 梅氏紧紧抿了抿唇,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攥得紧紧的,陈妈妈忧心又心疼的看着自家夫人,那严家人的眼神就像锋利的刀刃一样,砍在身上浑身不自在,皮肤刺啦刺啦的痛。 今天我来这里磕头,是迫不得已,是严家人和舒嫣华两兄妹仗势欺人,我一个弱女子,实在是没有办法抵抗。为了我两个孩子,我来了,严氏,你记着,我不欠你什么,相反,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将那些事说了出来,造成我今天弯腰的人是你,把我弄得寸步难行、声名狼藉的人是你,论理来说,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总有一天我会讨回来的! 梅氏心中喃喃了一番话,腿慢慢弯了下去,她的膝盖弯的很慢很慢,到最后跪下去的时候,脊梁挺得很直,放佛一株不会因为受到外来胁迫就弯腰的松柏。 当膝盖着地的时候,梅氏清晰的感受到了心中一股屈辱流淌,闭了闭眼,梅氏慢慢弯下身,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陈妈妈立时就搀扶着梅氏起身,梅氏连衣服上的尘土都顾不得拍掉,搭着陈妈妈的手极力维持住自己优雅的姿态,转身匆匆往自己的马车走去,一眼都没有看舒嫣华和严家人的神态。 “呸!”朱氏看着梅氏的背影,“真是便宜她了!” 舒嫣华冷冷的注视着梅氏远去的身影,一言不发,转头看着娘亲的墓葬,心中轻声道:娘亲,您放心,这个磕头只是利息,孩儿和哥哥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与此同时,舒嫣华心中不可抑止的升起了一股担忧,今天周廷昱没有陪她来,因为他罕见的上了朝,昨天哥哥做了削肉还父那等举动,今天必定会受到攻讦,昨夜里夫君就对她说,让她放心,他今天会上朝,会力撑哥哥。 也不知道如今朝堂怎样了。 第510章 舒舍人忤逆不孝,请陛下责罚 今日的朝堂就好像菜市口一样,没有了往日的庄严,除了还站在前方的几个阁臣和几位上朝的皇子之外,其他人都争得面红耳赤的。 一大早,在“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尖嗓子中,就有文臣出列,拿着奏折开始启奏。 “臣参舒舍人忤逆不孝,不堪为人子,此等人品实在难以服众,恳请陛下罢免舒舍人一切官职和功名,以正天下教化。” “孝为百善先,十恶中七曰不孝,臣参舒舍人忤逆不孝,犯了十不赫之罪,恳请陛下责罚。” “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舒舍人不敬父亲,实属大罪恶,恳请陛下责罚。” 一位又一位的朝臣出列参奏舒鸿煊,承德帝高坐龙椅之上,冷眼看着,竟然有十来个人出列参奏。 大殿中间站着十几个人,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奏折,全都是参奏舒鸿煊,一时之间,朝堂上有些鸦雀无声。 忤逆不孝是十恶中的一种,是十不赫之罪,犯了十不赫的,就是大赫天下都不会有这些人的份。 “忤逆”案是仅次于谋反叛乱大案,一旦某个县里出了忤逆大案,县官要撤职待参,甚至会获充军发配。 而“忤逆”罪的极刑比凌迟还要残酷,轻一点的判罚是流放三千里,重一点的就是处以绞刑,更严重的是采取“剥皮揎草”、“磨骨扬灰”的刑罚。 何谓“剥皮揎草”、“磨骨扬灰”? 就是一旦判处“忤逆”罪极刑,就要将罪犯的头顶皮剥开,灌入水银,于是一张完整的人皮会剥落下来,然后将人皮塞满灯草,制作成人样,送到邻县去游街,以教育民众千万要孝敬父母,罪犯死亡后要将骨头磨成粉,随风四散。 这些刑罚比凌迟还要残酷。 这些参奏舒鸿煊的朝臣,每个都说舒鸿煊忤逆不孝,恳请陛下责罚,如果一旦舒鸿煊真的披上了“忤逆不孝”的罪名,除了罢黜一切官职和功名之外,最轻的都是流放三千里的惩罚。 这些出列参奏的朝臣,有一些是二皇子的人,有一些是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人,他们都意识到这是一个扳倒舒鸿煊、削弱太子那边筹码的绝好机会,于是昨天得到消息之后,纷纷让手下的人准备今天早朝参奏舒鸿煊。 而这十几个朝臣里,还有一些是真的认为舒鸿煊削肉还父此举是真的忤逆不孝,他们都是一些遵循着宗权、父权的士大夫,认为昨天舒鸿煊的举动就是在蔑视父权、挑衅宗权,所以这些人也出列参奏舒鸿煊。 这些人也很聪明,他们都知道舒鸿煊简在帝心,很得陛下的看重,也就没有在奏折上说要对舒鸿煊处以怎样的刑罚,一律都是“恳请陛下责罚”。 他们想的是让陛下责罚,按照陛下的性子,要陛下将舒舍人处以绞刑是不可能的事,就是流放三千里也不大能实现,毕竟舒舍人的妹妹是五皇子妃,五皇子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今日上朝见到久违的五皇子他们就心中有数,但他们也不是要舒鸿煊的命,只要把舒鸿煊的官职和功名撤了,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承德帝没有出声,高坐龙椅之上,冷眼看着下方所有朝臣的反应,等过了一会儿,见再没有人出列参奏了,他才淡淡的道:“还有人要参奏的吗?” 朝堂上一片寂静,在承德帝这话出来之后,又有人出列。 “回陛下,臣无奏,但臣心有疑虑,想问问这十几位大人一些疑惑。” 出列的是户部尚书秦英,他的儿子秦初与舒鸿煊是同一科,舒鸿煊当年位列状元,秦初是那一科的探花,秦初的堂妹秦慧茹与舒嫣华是同窗好友,秦英一家与舒鸿煊和舒嫣华两兄妹的交情很好,所以当秦英出来为舒鸿煊说话,没有人有意外。 “准!”承德帝淡淡的道,他面上无甚情绪,让人看不清他心中的想法,只有周廷昱知道,父皇一定不会责罚大舅哥,从蔡三得带着御医秘密去了侯府给大舅哥看伤就知道了。 让御医去看伤,这样的荣宠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所以当十几个朝臣出列参奏大舅哥的时候,周廷昱仍然老神在在的,他预备着事情走向不好的时候再出面,如今嘛...... 都是一些马前卒为各自的主子试探一下渡河的艰难而已。 秦英拱手恭敬的谢恩,“谢陛下。” 秦英谢了恩,直起身微微侧着身子,看着这十几个朝臣,不咸不淡的问道:“诸位大人言之凿凿的说舒舍人忤逆不孝,我很疑惑,舒舍人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你们把这样的罪名都生安乱造在他头上?” 周廷昱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赞赏的看着秦英,很想为他鼓掌喝彩,好一个“生安乱造”,可不是么,这个说法还真是精准,可不是生安乱造这些罪名给他大舅哥吗? 当中有朝臣肃然的开口,“秦大人这话说错了,我们可没有生安乱造,昨天舒舍人削肉还父的举动,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又怎么能说我们胡乱编造呢?” “不错!身为人子,竟然要跟父亲断绝关系,还是在父亲尸骨未寒之时,当真是大逆不道!” “广平侯生养了舒舍人十几年,费尽心力将他培养成才,让他拜了名师,考取了功名,获得了高官厚禄,功成名就了,却要跟刚刚仙逝的父亲断绝关系,不堪为人子!” “忤逆不孝矣,三世果报然,勿以不孝身,枉着人子皮。舒舍人无父无君,是禽兽也。 这样的人,怎配与我等同朝为官?不正此等恶举,天下人纷纷效仿,长此以往,将父不成父,子不成子,家国何久远?此等歪风邪理,理应清正明天下才是。” 明明是一个人的事,这人的嘴上下一开口,就成了天下大事,企图以天下大势和舆论来坐实舒鸿煊的罪名,真是好会利用天下大势。 而且在这些人口中,对舒修和的恶行丝毫不提,只单纯的提了舒鸿煊与父断绝关系的举动视为不孝,此等避重就轻之举,在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秦英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刚想开口说话,就听门外一个小黄门走了进来,大声回禀道:“禀陛下,帝师和周大儒求见。” 承德帝站了起来,高声道:“快快有请。” 其他人也一同住了嘴,纷纷往殿外看,就见两个人携手而来,一人是所有人都很熟悉的,舒鸿煊的恩师、六阁臣之一周景明的父亲,周大儒。 而另一人,赫然就是当街拦住舒二叔质问的王石公! 第511章 老夫有一惑不解【三更,惊喜吗?】 周大儒略微退后了王石公半步,王石公一身玄色的衣袍,周大儒一身雅青色的衣袍,两人步子迈得不紧不慢,王石公双手合拢,放在腹前,周大儒左手放在腹前,右手背在身后,宽大的衣袖随着微风微微鼓荡,一身儒雅气质让人不自觉心悦诚服。 两人进了太极殿,承德帝亲自下了龙椅,在王石公和周大儒两人要行礼的时候,一人一手拖住,不让他们行礼,“帝师,周先生,不必如此多礼。” 王石公是帝师,而且是先皇帝师,按辈分,承德帝是要叫师祖的,周大儒暗地里的身份是承德帝的小皇叔,他也不敢受周大儒的礼,他还要下了龙椅亲自迎接两人。 王石公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从不恃宠而骄,也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就傲世凌人,就算承德帝不让他行礼,他还是轻轻推开承德帝的手,一板一眼的行礼。 王石公都行了礼,周大儒又没有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也随着施了礼。 承德帝无法,受了,吩咐道:“给帝师和周先生一人一张椅子。” 金吾卫把两张椅子搬在众朝臣的前头,王石公坐在六阁臣前面,周大儒坐在太子、二皇子等皇子前面,承德帝赐座,两人倒是坐得心安理得。 王石公是先帝帝师,一直以来都有上朝的资格,只是他自诩自己老了,人老就服输,怕自己老眼晕花的在朝堂上会出一些馊主意,怕对国政、对百姓不好,于是等到承德帝已经能执掌朝政的时候,主动退出了朝堂。 承德帝能在登基几年之后就大权在握,多赖王石公的鼎力支持,有王石公这个大公无私的人在,还有一整个王氏宗族在背后支持承德帝,当时是承德帝独掌大权最大的底气,所以承德帝对这个帝师祖是很敬重的。 在王石公开口问道:“老夫困觉,起晚了一点,来迟了,不知道你们适才说了什么,不知可否为老夫讲解一二?”之后,承德帝就吩咐了:“给帝师和周先生说说刚才的事。” 蔡三得亲自将刚才的朝堂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次,就是每个人说的每一句话,蔡三得都一字不漏的复述了出来。 在他复述完了之后,王石公先是朝承德帝拱了拱手,“陛下,老夫先向您告个罪,一会儿老夫要是言语激动了点,还请陛下不要责怪。” 承德帝早就知道王石公当街拦截舒二叔,还亲口支持舒鸿煊的事,现在连他和周大儒携手而来,哪还不明白两人是为了给舒鸿煊撑腰来的? 他一口就应了,“帝师和周先生的学识究人,您二人的教导,朕也会认真聆听的。” 王石公得到承德帝的许可,转过头看了一眼那十几个参奏舒鸿煊的朝臣,淡淡的道,“适才听你们说了一句,让老夫有些疑惑之处,不知你们可否为老夫解惑?” “忤逆不孝矣,三世果报然,勿以不孝身,枉着人子皮。舒舍人无父无君,是禽兽也。” “这句话,是你们适才说的,老夫的疑惑是,你们说忤逆不孝会有报应,那么你们告诉我,广平侯为何会被天打雷劈?” 王石公不仅是语气疑惑,就是面上也满是疑惑,静等着那十几个朝臣来解惑。 十几个朝臣心中差点哽了一口老血,为何王石公和周大儒会来上朝?这两人都十几年没出现在朝堂上了,怎么就把这两人给惹出来了呢?一来就问这么犀利的问题,这些人纷纷在肚子里大骂舒修和好死不死,偏偏要被天雷劈死。 “帝师大人,那些不过是市井传言,传言不可信,广平侯是得了急病而去的,与天打雷劈有何关系?”一个朝臣硬着头皮说道。 广平侯府为了遮丑,对外说的是舒修和是得了急病去的,这些人就抓着这点,死活不肯认天打雷劈的说法。 王石公听了这话,自己先笑了,“也对,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怎么能为了一个市井传言就随意猜测呢。” 不少人心中一喜,莫非王石公没有办法了? 下一句就让他们心中的喜悦烟消云散,“死者已经入土为安,不好去打扰,不过,想要知道广平侯是不是天打雷劈而死的,不如我们传召广平侯府的护卫们来问问?”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王石公向陛下提出这个提议,陛下一定会答应的,到时候侯府的护卫见到了陛下,敢隐瞒吗?敢欺君吗? 真是骑虎难下。 不承认,就传召侯府护卫一问究竟,承认,就自己打自己的脸。 另一人拱了拱手,“帝师大人,市井上确实是有传言说广平侯是被天雷打死的,不过就算这个是真的,这与我们参奏舒舍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哈哈哈哈......”王石公突然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使劲的拍着自己的大腿,等他笑了一阵,才止了笑声,看着承德帝道:“陛下,看来老夫这几十年是白活了,这脸皮呀,还够不上一个人年轻人厚实。” “噗嗤” 周廷昱毫不避讳的笑出了声,太子也露出了笑容,还有很多人强忍着笑意,不敢在朝堂上失仪。 那人的脸色突然涨得通红,脸上火辣辣的疼,不敢再出声。 “怎么着,没人能给老夫解惑吗?”王石公笑过之后,又继续问道。 “帝师大人,上天有上天的天意,谁知道上天那一个举动是什么意思呢?广平侯如何死的,并不是舒舍人可以忤逆不孝的理由。”又有人这么说道。 “广平侯如何死的,并不是容景可以忤逆不孝的理由......那么老夫想问问,我朝律令之中,有关忤逆不孝的罪行有哪些?”王石公好整以暇的问道。 王石公行事公正,处罚公平,既然这些人死抓着忤逆不孝来做文章,他就顺着忤逆不孝来问好了,且让他看看,这些人到底还有多少歪曲邪理说的,他更要看看,这个朝堂上,到底出了多少蠹虫,就是见不得王朝安好、百姓安好的! 第512章 要证据是么?凑巧,我有【四更,各种求~~】 “帝师大人,有关我朝律法,刑部尚书最是清楚了,不如让他给您解惑?”周廷昱突然出声道。 王石公抚了抚自己的胡须,“五殿下此言有理。” 都这样说了,刑部尚书出列,开始把忤逆不孝的罪行一一说了出来, “罪一、告发、咒骂祖父母、父母的; 罪二、祖父母、父母在世,子孙另立户籍、分割家产的; 罪三、不赡父母的; 罪四、守孝期间敦伦、弹琴作乐的; 罪五、隐瞒祖父母、父母死讯,不奔丧不办葬礼的; 罪六、殴打祖父母、父母致死的。” 等刑部尚书说完之后,王石公又看着那群人,问道,“你们说容景忤逆不孝,他犯了哪一条?” “罪二,父母在世,另立门户。”一位朝臣很快就接话道。 “父亲尸骨未寒,舒舍人就与广平侯断绝关系,此举不啻自立门户,就算广平侯已死,可广平侯夫人还在世,其举已是忤逆不孝之罪!”又有一位朝臣补充道。 “哦,原来如此。”王石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们就是凭借这个理由来断容景忤逆不孝之罪的?” “真是大开眼界呀!”王石公啧啧称叹,“原来我们大夏判断一个人有罪无罪,从不看因果,只看结果了?譬如说,有十来个山匪劫道,护卫们为了保护主子的安全,把山匪都给杀了,而你们不但不奖赏护主有力的护卫们,还要以杀人罪判处他们? 哈......看来以后出远门,遇上了劫匪,不但不能让护卫们动手了,还要乖乖让劫匪抢什么就给什么是不是?不然惹上了官司,被官府判处了杀人罪,可没有多少护卫会明知故犯去保护主子的,你们说,老夫说的对不对?” 这些人很想怒斥王石公强词夺理,胡说八道,可碍于王石公的身份,不敢出言不逊。 “帝师大人,此两件事不可相提并论。”一位朝臣说道。 “不可相提并论?真是笑话,合着话都给你们说完了,我还说什么?是不是以为你们说的话就是理了?陛下圣明,还广开言路呢,什么时候朝堂成了你们的一言堂了?”王石公没好气的道。 这些人噎了噎,很想说帝师大人这是无理取闹,最后还是不敢说出口,只能憋屈的吞了这口气。 “帝师大人,发生了命案,自有官府和刑部来判决,我们不是刑部之人,无法判决一个人的罪行。正如您所说,陛下广开言路,所以我们才会上奏陛下,舒舍人犯了错,忤逆不孝,至于舒舍人要受到什么惩罚,那得等陛下度量。”到底是不乏脑子灵活的人,避重就轻的把事情带了过去,用一种似是而非的话语把舒鸿煊定了罪。 “好!既然你们跟老夫说容景犯了错,那么老夫就来好好跟你们说道说道,看看容景到底犯了什么错!” 整个朝堂上,承德帝一言不发的静静看着王石公说话,周大儒自坐下来,就没有出声。 “你们说,是因为容景与广平侯断绝关系,自立门户,所以忤逆不孝,那么老夫问你们,现任广平侯夫人在昨天说出来的那番话,你们都听说了吧?”王石公淡淡的问道。 “如果你们说不知道,本殿下可以把广平侯夫人昨天说过的话,一一告诉你们。”周廷昱出声了,朝那些人咧嘴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似是泛着一抹寒光。 梅氏那些话都传遍整个上京了,他们要说没听过又太假了点,更何况有五殿下这话在前,要是说没有听过,恐怕下一刻五殿下就会让人来告诉他们昨天广平侯夫人到底说了什么话。 “是,我们都听说过了。” “好,总算脸皮没有厚实到说没听过,还有的救。”王石公微微一点头,继续道:“容景之所以削肉还父,是因为广平侯毒害了他的生母,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既然不能为生母报仇,那么为了报答母恩,削肉还父,哪里做错了?在老夫看来,此举情理都占了,何错之有?” “一个妇人胡言乱语之说也值得信?舒舍人有广平侯毒害了他生母的证据吗?”立即就有人反驳道。 “不错,并没有证据,就说明这事的真假还需要考证,舒舍人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与广平侯断绝关系,不是忤逆不孝是什么?” “原来这才是你们的底气?你们觉得现在这位广平侯夫人说的都是胡言乱语,广平侯并没有毒害容景生母?”王石公挑了挑眉,怪不得这些人底气这么足呢,原来是这样。 “不错,就是判案也需要证据,既然发生了命案,那就要有证据,不然怎么证明真假?单凭一个妇人的一面之词,就认为自己的父亲毒害了自己的生母,也太莽撞了。”就是因为这样,这些人才一脸笃定。 王石公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这倒是犯难了。广平侯被天打雷劈而死,肯定是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才会惹了天罚,随后广平侯夫人在灵堂里说出了那番话,暴露了广平侯曾经做过的恶行,再一想他的死因,就给人一种恍然大悟之感,原来是因为做了恶事,才会惹下了天罚。 这些想法是自然而然的就浮现在众人脑海中的,其实就是这十几个参奏舒鸿煊的人也相信舒鸿煊生母是被广平侯毒害而死,因为天打雷劈这个天罚真的是太令人敬畏了,君不见跟着广平侯一起去的还有十几个护卫,为什么就只有广平侯一个人被天雷劈死? 可是判案是讲究证据的,广平侯是不是真的毒害了严氏,并不能凭着一面之词就判定的,如果没有证据,舒鸿煊断绝父子关系在明面上来说,还真的是忤逆不孝。 二皇子嘴角露出一个隐晦的笑容,这一回,看看舒鸿煊还怎么在这个朝堂上待下去! “要证据是么?凑巧,我有广平侯毒害容景生母的证据。” 二皇子嘴角那一抹隐晦的笑意彻底的僵硬了,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前方的周大儒。 第513章 来自灵溪地【五更,木有了】 事情的发展,当真是峰回路转。 就在连承德帝都以为,王石公被问住的时候,想不到小皇叔竟然出声了。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周大儒身上。 被这么多人看着,周大儒怡然自得,一点都没有坐立不安,似乎怕这些人听不清楚,还重复了一句:“我这里有广平侯毒害容景生母的证据。” “周先生,您真的有证据?”十几位参奏舒鸿煊的朝臣里面,有人忍不住问道。 他们其实很想问,周大儒手中的证据是真的吗?可他们不敢。 周大儒除了是阁臣周景明的父亲,还是阁臣许大海、御史大夫的恩师,他们参奏了一个舒鸿煊,就惹出了一个王石公和周大儒,要是再在言语之中惹了周大儒,就等于惹了一个蚂蜂窝。 周大儒淡淡瞥了这人一眼,眼神平淡无波,却让这人一个激灵,紧紧闭上了嘴,不敢再质疑。 太子殿下心中摇摇头,这些人到底是怎样想的,明知父皇对容景器重,明知皇叔祖是容景的恩师,对容景下手,不就是对上父皇和皇叔祖吗? 嗯,这个时候,太子殿下选择性的忽视了周大儒对外的身份只是一名大儒,而不是皇室现存辈分最大的宗室。哦,那些人不知道皇叔祖的身份,跟他有什么关系呢?谁让他们不打听清楚就对容景下手呢?又不是他让这些人参奏容景的。 王石公突然放声大笑,用手点了点周大儒,笑骂道:“好你个小子!老夫正在为你小弟子据理力争呢,你让老夫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不说,还看着老夫被这么多人欺负,看来你皮痒了,回头要是不给我送上几瓶好酒,你看老夫能不能饶过你!” 王石公是先帝的帝师,周大儒是先帝最小的弟弟,周大儒的身份当然是瞒不过王石公的,正要是说起来,王石公还是周大儒半个恩师。 因此王石公可以随意的叫周大儒做“小子”,言行之间多是亲昵。 周大儒也笑了,“您老人家要喝酒,派个小子上我那儿去取就是。” 两人在朝堂上谈笑风生,似乎根本就不是参奏舒鸿煊一样,就连承德帝都笑着问周大儒,“周先生,不知朕可有机会品尝到您的好酒?” 周大儒摇头笑了笑,“回头就让我家小子给您送到宫里。” 这三人在说笑,下面很多人心中无语至极,听听刚才王石公说的那话,单打独斗,被人联手欺负...... 谁敢欺负他?明明一直都是他直捣龙门,总是一针见血的问出了让他们阵脚大乱的问题。 “好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先把眼前这事给解决了,老夫再去你家讨酒喝。我看那些人个个都不信你有证据,那就把证据放出来,总要让人心服口服才行。”王石公笑了笑,催促道。 周大儒也不废话,朝承德帝拱了拱手,“陛下,那人是跟着我的车架一起来的,跟我家管家侯在宫门外,还请您传召他上朝,当场审问。” “准了!”承德帝一声令下,金吾卫就去把人带了上来。 众人翘首以盼,等金吾卫把人带上来的时候,很多人愣了愣。 这人的装扮,竟然是苗人。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面色有些蜡黄,被金吾卫带上来的时候,有些畏畏缩缩的,站在大殿中,带着一丝不安,他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了周大儒。 “见到圣上,还不跪安行礼?”蔡三得皱着眉喝了一声。 中年男人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说道:“见......见过......皇帝陛下......” 承德帝威严的道:“起来回话。” 中年男人站了起来,垂着脑袋,含着胸,整一副鹌鹑样,看得不少人皱了皱眉,就这样一副瑟缩样都敢杀人? “你姓甚名谁,来自何处?”周大儒充当了审讯,淡声问道。 “小人来自灵溪地,叫泊木。”中年男人小声回道。 灵溪地?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嗯?灵溪地?难不成是在剑南道和黔中道交界那个三不管的地方?”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众人望过去,就见是一位武将。 这位武将叫大家看向他,就说道:“我曾经在西南那边驻守,知道那里有一个三不管的地方,因为是在剑南道和黔中道交界,又处在一片险地,官府很难管理,而且那里是苗人居住的地方,苗人喜欢与毒蝎毒蛇等毒物生活,几乎与世隔绝,也不跟其他百姓打交道,没有惹事,索性也就不管了. 那个地方有点神秘,道路险阻,苗人为了不让外界之人打扰,设了障碍,入口之处很难找到。我在西南驻守的那些年里,一直都不知道那个地方的全名,只听过有个‘灵”字,寻找了不少次,却找不到那个地方的入口。” 这位武将给众人解释之后,望向泊木,问道:“灵溪地位于哪个交界?” 泊木答道:“大人您说对了,灵溪地就是在剑南道和黔中道交界处的那片山脉里。” “既然你是苗人,听这位大人说,你们都豢养毒物?”周大儒又问道。 “是的,我们苗人都豢养毒物。”泊木低声回道,想了想,似是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太少,怕这些大人物不清楚,又补充道:“我们还会用养的那些毒蝎毒蛇制成药。” “是毒药?”周廷昱插口问道。 周廷昱一身皇子服饰,站着的地方,又明显比其他人远,泊木语气都恭敬了很多,“我们那里经常有很多毒物,有时候不小心被那些毒物咬了,就需要那些毒物来解读,加上我们深处山林,容易多豺狼虎豹,需要用毒药来保护我们居住的地方。所以我们既用毒物制毒药,也会用毒物制解药。” “那么十四年前,你是不是从灵溪地出来,然后与人交易了毒药?”周大儒的声音响起之后,众人齐齐盯着泊木,等着他的回答。 十五年前,五皇子妃出世,一年后,五皇子妃的生母严氏因产后体弱病逝,从梅氏的话语里又得知,是广平侯每天晚上给严氏喝的燕窝里下了毒,才会让严氏死去,那么至少广平侯拿到毒药的时间最迟也应该是十四年前。 第514章 悔之晚矣 泊木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疑惑,让那些希望看到舒鸿煊倒霉的人心中暗喜,难道周大儒找来的这个人根本就与这件事无关? “十四年前,我没有与人交易过毒药......”泊木这话一出,不少人神色松了松。 “不过......”这一停顿,又把心提了起来。 “十六年前,倒是把一种毒药卖给了一个人。” 气氛霎时间就肃然起来。 “你知道把毒药卖给了什么人没有?那种毒药是什么样的症状?”周大儒沉声问道。 “那种毒药是一种需要长期服用才能见效的毒药,服用了之后,会造成身体虚弱,体内的元气逐渐被侵蚀,人会渐渐消瘦,除此之外,每到月圆之夜五脏六腑都会有一种蚂蚁啃噬的疼痛,只要这个人的元气没有被消耗殆尽,每个月的月圆之夜都要遭受这样的疼痛。到了最后,元气被侵蚀干净,就会体弱病逝。” 泊木的话让很多人眉目轻动,按照他们得知的消息,严氏的确是死于体弱病逝的,不过那时候是在生下了五皇子妃之后,产后体虚,并没有引起怀疑。 如果严氏真的是死于广平侯之手,而广平侯用来下毒的药真的是眼前这个苗人说得的毒药,那广平侯的心思也太阴狠了些。 杀死自己的原配妻子就算了,何苦还要让她承受五脏六腑啃噬之苦,还是在她生下了舒家嫡长女的情况下。 “每到月圆之夜五脏六腑都会有一种蚂蚁啃噬的疼痛......这样的疼痛,男人可以承受得住吗?”周廷昱突然问道,他的脸色很严肃,以至于让泊木有些紧张。 “一开始的时候,只是稍稍的麻痛感,但到了后来,就是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也会痛得满地打滚,毕竟是啃噬五脏六腑的元气,非常人不能受。”泊木如实回答。 周廷昱的脸色立即就阴沉下来,浑身散发着寒气,铁血的气势散开,惹得他距离他最近的三皇子和四皇子纷纷退开几步,倒是武将那边人人都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那么卖给了什么人,你记得吗?”周大儒看了一眼周廷昱,转而继续问道。 “嗯,记得,卖给了广平侯府的人。”泊木回道。 “你卖的是毒药,会有人这么蠢,告诉你他的身份是什么?是不是你胡乱编造的?”得到二皇子的眼神示意,有人冷笑质疑。 这话倒是很多人赞同的,既然是买毒药,自然就是做坏事,哪会有人这么蠢,做坏事还让人知道的? 泊木这下倒是抬起头了,他粗着脖子,不服气的看着说话那人,“我没有说谎!我们苗人不跟你们汉人一样,这么多鬼心眼,害人还要专门买毒药,买毒药还把自己裹得见不得人一样,藏头藏尾的。” 那人脸色涨的通红,泊木这话好像就是在骂他一样,恨恨的瞪了一眼泊木,不说话了。 王石公摇摇头,“泊木,你这就错了,我们汉人有坏人,可是也有很多好人,有心眼不怕,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心眼是坏的,那就不可取了。” 在场之人,明眼人一看王石公的年纪就是最大的,泊木一见是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家说话了,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老爷子您说的是,我这么些年也遇到过很多对我好的汉人咧,大多数人都是好的,除了跟我买毒药的那个人之外。” 见到这位中年男人竟然露出一个淳朴憨厚的笑容,王石公诧异的挑了挑眉,继而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是极,人呀,都有好坏,全靠本心。你接着说,为何你会知道那个跟你买药的人是广平侯府的人?” 泊木点点头,继续道:“当年有人突然找到我,带着帷帽,看不到容颜,问我手上有没有那种可以让人慢慢致死的毒药,而且还要表面上看起来是体弱病逝。 当时我手上恰好带着这种毒药,就卖给了他。他以为自己带着帷帽,我看不清他的样子,而后又七转八拐的绕了好几条街,去了花楼掩人耳目的离开,就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谁。 其实在他找上我,问我有没有毒药的时候,我就在他身上下了追踪香,等他走了之后,我带着我的追踪蜜蜂顺着香味走,最后蜜蜂在广平侯府停住了,就说明跟我买药的那个人是广平侯府的人。 我的追踪香一旦沾上身,就算用水洗了之后,也会残留在身上五天的时间。之后的五天,我潜伏在旁边,通过追踪蜜蜂知道了那个跟我买药的人就是广平侯。” 泊木这么一说,就是王石公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苗人善毒,追踪香这样的小手段对他们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怪不得广平侯藏头藏尾还是被他通过小手段暴露了身份。 王石公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泊木,“老夫看你心地也不坏,为何要把毒药卖给别人?” 能因为别人质疑自己说谎就据理力争,还因此不再畏缩,能抬头挺胸的为自己辩驳的人,在王石公看来,心底都有坚持,这样的人至少还是有良知的,却为何要做出那种为虎作伥的事? 泊木脸上也充满了懊悔和愧疚之色,连声音都低落了,“那时候我刚从灵溪地走出来,游历人间,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姑娘,可是那个姑娘的家里遇上了麻烦事,需要银钱渡过难关,我一时凑不上这么多银钱,有人想花大价钱买我的药,走投无路之下,我就把药卖给了他,用那笔银钱帮助那个姑娘家里渡过难关。 我们苗人一向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我们从不对无辜之人下手,当时为世所逼,我无奈之下才会卖药。那时候我是想着,我知道了跟我买药的那人是谁之后,如果他把药下给别人,我就会帮被害之人解毒。 因为这种药需要长期服用才有效,我猜想着广平侯肯定是把药用在自己身边亲近之人的身上才有用,所以我帮着那位姑娘家渡过了难关之后,就暗中观察了广平侯府一整年的时间。 那一年里,并没有听说侯府有人生病,之后我接到族里的传讯,迫不得已我只能匆忙赶回了族里,等我从族里再次赶回上京,已经是三年之后。等我打听了广平侯府的情况,才知道侯夫人体弱病逝了。” 泊木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悔之晚矣,这些年来,悔恨和愧疚一直都在他心头萦绕着,所以当周大儒的人找到他,询问他十几年前的事之时,他毫不犹豫就说了出来,就算让他来朝堂上作证,也一口就应了。 他欠了两个孩子一条人命,今日能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就算得到惩罚,也是他应有的,并不会怨恨。 ...... 啊,昨天大家都好热情,谢谢哈,爱你们~~~ 第515章 我会亲自向她请罪 周大儒神色也有些唏嘘,他自问看人很少出错,只要是跟他常接触的人,他都能将人看得八九不离十。 他吩咐人去将泊木找了出来,泊木一直在他府上呆着,他与泊木聊天,知道这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心地其实并不坏,为人也有担当,他这一辈子其实就是卖了一次毒药而已,可惜就是这一次就害了一条人命。 从与泊木聊天可知,泊木所在的灵溪地,里面的人大概很多都与世隔绝,还保持着一种傻得可爱的纯真,只要有点心眼的人都能将里面的人骗到,要不是本身他们是善毒的苗人,恐怕一出灵溪地就会被人吃得渣滓都不剩了。 有鉴于此,灵溪地的族长很忧心,每年都会派族中的年轻人出外游历,见识一下大好河山,同时也是想让这些年轻人见识更多形形色色的人,吃点亏,长点心眼,不要被轻易的骗到。 不过这些年轻的苗人外出游历,都要遵循一个原则——在没有伤及自身安危的时候,不能动用毒物,不能对无辜之人下毒。 当时要不是泊木找不到人帮忙,他是不会将毒药卖出去的,不过他卖出去之后,也做了事后的补救,暗中盯着广平侯府整整一年的时间,预备着要是有人被下了毒,他就会出手救助。 严氏最终没有等到泊木的救助,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就连泊木自己也没有预料到当时族中出了事,他身为大长老的儿子,族长传召,义不容辞。 这些年来泊木也确实是活在愧疚中的,毕竟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你这话里,漏洞百出。”一位朝臣斥责道,“先不说你说的那个追踪香的真假,按照你说的,你得知了买你药的人是广平侯,那你怎么就知道广平侯买药是自用? 或许他是买了药,给别人呢?你说要是一旦有人中了你的毒,你就会出手救助,要是药其实是广平侯帮别人买的呢?你怎么知道广平侯把药给谁?” 好些人听了纷纷点头,确实如此,如果广平侯买了毒药,不是用来毒害自己的原配妻子,而是把药给别人呢?那么泊木又怎么知道用在谁身上?不知道用在谁身上,谈什么救助? 只要在这一点上驳斥了泊木,就可以慢慢推翻泊木说的那些话,反正他们就是不能让广平侯毒害原配妻子的罪名坐实了。 泊木很认真的解释,“我也想过这种问题,为了怕这药会被人随意乱用,我用来装药的瓶子是特制的,只要在药瓶子里一里地之内,我的追踪蜜蜂都会很安分。 如果离开了一里地,蜜蜂就会很狂躁,那时候我就知道药瓶子肯定是被人远离我一里地,我会用蜜蜂继续追踪下去,看看药到了哪个地方。 不过我暗中盯着侯府的一整年里,我的蜜蜂都很安静,并没有异常,所以我确定药瓶子还在侯府里。” 当时迫不得已把药卖了出去,泊木事先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只是世事弄人而已。 又是追踪香,想要看舒鸿煊倒霉的人暗中都气得半死,又不能在这个上头做文章,因为在陛下面前当众说谎的,就是欺君犯上,一般不要命的人都不会这样做,所以泊木说的追踪香肯定是确有其事,不然万一陛下不信,提出要验证,一旦是假的,泊木也就只能去天牢里待着了。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是周大儒带上来的,他们都不信周大儒会蠢到用个假人证,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办法可以让这人的话不可信而已。 王石公叹息一声,“既然你知道毒药是不好的,为何还要把毒药卖出去?就算要卖出去,又为何不偷偷把里面的毒药换成没毒的药丸?” 泊木一脸认真,“老人家,做人要一言九鼎,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钉,是一就是一,是二就是二,既然应承了别人,就不能说谎欺骗。他既然要买毒药,我也收了他的银钱,就不能挂羊头卖狗肉的欺骗他。” 泊木有着自己的坚持,不说谎、一言九鼎,说话算数,这是他做人的原则。 哪怕是王石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要叱责泊木,说他害死了一条人命,可害死严氏的真正凶手又是舒修和,就算没有泊木,换了第二个苗人,舒修和也会同样去买毒药,况且泊木事后还做了补救。 如果当时泊木收了舒修和的银钱,给他的却不是毒药,那就是骗子,或许严氏不是死于泊木给的那种毒药,可泊木的人品也会受人质疑,谁都不想跟一个招摇撞骗的人打交道,这种人能坑你一次,下一次就会坑你更惨。 “可就是因为你的不欺骗,害死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周廷昱冷笑道,王石公对这人有一种恨铁不成钢,他却只有浓浓的厌恶。 他的嫡亲岳母是被眼前这人的毒药害死的,就算不是他亲手毒害的,终究是因为他的毒药,他的华儿自小就没有母亲疼爱,眼前之人要付上一半的责任。 周廷昱的语气很是厌恶,情绪暴露得很明显,泊木也感受到了,他仔细的看了一眼周廷昱,不确定的问道:“您就是五皇子殿下?” 周廷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对不起您的皇子妃,如果有机会,我会亲自向她请罪。”泊木真诚的说道。 周廷昱冷冷一笑,没说话,要不要接受这人的请罪,只有华儿自己才能做决定,他是不会擅自帮她决定的。 “好了,事情到这里,大家都清楚了。广平侯狼子野心,毒害原配妻子的心思不是临时起意,在容景出生两年后就有了这个心思,事先就把毒药给买好了,一直到五皇子妃出生之后才行此恶行,这样歹毒的心思,不堪为人夫、为人父。” 周大儒环视了全场,淡淡的道:“如果还有人质疑泊木的口供,我们还可以去验尸,只是到时候验尸的结果证明泊木说的是真话,打扰了亡者的安息,那么质疑的人就自负后果。” 周廷昱紧接着道:“谁敢打扰我先岳母安息的,就是跟我过不去!” 周廷昱一副“谁要质疑的,你大可放马过来,反正到时候就是敌人,对待敌人,他从不手软”的样子,一时之间,朝堂上寂静无声。 第516章 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为小猪韵儿加更】 周廷昱明刀明枪这样说了,谁还敢质疑,不就是跟周廷昱过不去吗? 跟周廷昱过不去,可不是跟舒鸿煊过不去那样简单,至少太子殿下、陛下、夏阁臣就不会坐视不理。 于是再无人质疑泊木的话。 王石公脸色一肃,“你们说容景与广平侯断绝关系,自立门户,所以忤逆不孝,现在事出有因,是因为广平侯毒害了容景的生母,他为了报母恩,削肉还父断绝父子关系,何错之有?” “如果连十月怀胎的生母都不孝顺,那才真的是禽兽不如呢!乌鸦尚且知道反哺,羔羊尚且知道跪乳,人得天地灵性,得天独厚,要是万物之灵反而不如一只动物懂得感恩,岂不是比畜生都不如?” 王石公神色认真又肃然,他的德行就是再苛刻的人都要敬佩的,他对德行不好的人很厌恶,首先舒修和竟然将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原配妻子残忍的毒害,他就很看不起,也很不耻。 男人在世,追求权势无可厚非,不过靠着女人来追求,这就让他很看不起了。你一个大男人,有能耐就自己去拼搏,先是靠着原配妻子填补了侯府的金银窟洞,一看原配妻子再也帮不到自己了,为了迎娶对自己权势有利的梅氏,就让原配仙逝。 这样的做法已经极大的挑战着王石公的底线,不想舒修和这个做父亲的,竟然还对舒鸿煊和舒嫣华两个孩子心存歹意。 虎毒不食子,这人的所作所为还不如一个畜生,王石公当真是不能忍。 所以当他得知舒鸿煊断绝关系的时候,非但没有责怪他,反而为他鼓掌喝彩,今日更是为了他破例回到了十几年未曾回过的朝堂。 “帝师大人,您说的有理,人如果不懂孝顺,确实是畜生不如。那么,舒舍人他孝顺了广平侯吗?他孝顺生母,可广平侯养育他十几年,培育他成才,他又孝顺过了吗?” 当下就有人不阴不阳的反刺了王石公。 “我想,我需要纠正你一些事。”周大儒开口道,“容景能有今日的学识,不是广平侯培养出来的,是我培养出来的,我当容景是半子,事事为他考虑,对他尽心尽力,就算要孝顺,也不是孝顺一个希望容景死的禽兽父亲,而是我这位犹如亲生父亲的恩师。” 周大儒不干了,真是好笑,就广平侯那个连秀才都考不上的一点墨水,能把容景教成大夏最年轻的三元及第? 那人被周大儒这番话说得噎了噎,王石公又紧接着道,“父不慈则子不孝,广平侯枉为人夫,枉为人父,这样的人,羞与为伍。试问要怎么对一个恨不得自己死的父亲生出濡慕之情?在座的各位,如果你们能做到的话,老夫必定对此人敬佩不已。” 参奏舒鸿煊的十几个朝臣心中纷纷大骂舒修和,杀害原配妻子就算了,为何连自己的孩儿都想杀死?还是这么优秀的孩子,真是脑袋被驴踢了,这让他们还如何对舒鸿煊谴责下去? “回陛下,容景有孝在身,不能上朝,他托我把这份奏折上呈给您过目。”周景明拿出一份奏折,递给蔡三得。 蔡三得把奏折呈递给承德帝过目,片刻之后,承德帝将奏折递给蔡三得,吩咐道:“将上面的奏折读出来。” 蔡三得恭敬的接过奏折,打开,大声的读了出来。 “容景恭请陛下圣安。 生父出殡之日,不料得知生母之死的真相,更得知生父自容景和妹妹出生之日就不曾欢喜,心中黯然神伤。 生母去世之时,妹妹年纪尚小,记忆不曾深刻,容景时年已经五岁,早已熟读论语、孟子等四书五经,至今犹记得娘亲对容景的循循教导,对容景的万般宠爱,对容景的悉心照顾。 生母离去那日,抱着容景和妹妹,对容景说,要容景照顾好妹妹,要照顾好自己,要容景和妹妹这辈子过得幸福安好。 犹记得生母万般不舍的眼神,犹记得她痛哭失声的悲泣,犹记得舍不得放开的怀抱,更记得她在抱着容景和妹妹的手逐渐无力,她温暖的怀抱逐渐冰凉,她温柔又不舍的眼睛逐渐闭上...... 容景至今回想起来,都心痛万分! 夜深人静之时,容景时常在想,倘若生母没有离去,容景是不是可以不用这么累,不用逼迫自己早点长大,不用逼迫自己努力进学,不用逼迫自己做到一个长兄如父的责任。 容景很惶恐,妹妹这么小,容景要怎么照顾才是对她最好的呢?容景时常在想,要是娘亲在世,娘亲一定会每天为妹妹梳妆打扮,教她针黹女红,德言容功,妹妹烦恼的无非就是桂花点心和玫瑰点心哪个更好吃就行。 可惜容景不是娘亲,容景想不到娘亲是怎么照顾妹妹的,最后容景只能教妹妹四书五经,教她沙袋练字,教她数术,教她琴棋书画,却无法教她哪些绸缎是什么料子,哪些首饰搭配哪些衣裳好看。 容景心中一直有愧,妹妹这十几年来,从来没有感受过娘亲对她的疼爱,而我知道娘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对我们很疼爱,很不舍我们。 容景把娘亲对我们兄妹的爱都占去了,妹妹很小的时候问过容景,说娘亲是一个怎样的人。容景就算极尽描述,妹妹也没有多大的印象。 所以容景得知娘亲是广平侯害死的时候,毫不迟疑的挥刀削肉,这一身皮肉有一半是广平侯的,这一半就还给他,不能为娘亲报仇已是不孝,只求娘亲在天之灵不会责怪容景才好。 陛下,容景心有感触,做了一首诗,此诗一表容景的心意。 孔子著孝经,孝乃德之属。 父母皆艰辛,尤以母为笃。 胎婴未成人,十月怀母腹。 渴饮母之血,饥食母之肉。 儿身将欲生,母身如在狱。 惟恐生产时,身为鬼眷属。 一旦儿见面,母命喜再续。 爱之若珍宝,日夜勤抚鞠。 母卧湿簟席,儿眠干被褥。 儿睡正安稳,母不敢伸缩。 儿秽不嫌臭,儿病身甘赎。 儿要能步履,举止虑颠状。 哺乳经三年,汗血耗千斛。 儿要能饮食,省口姿所欲。 劬劳辛苦尽,儿年十五六。 慧敏恐疲劳,愚怠忧碌碌。 有善先表扬,有过则教育。 儿出未归来,倚门继以烛。 儿行千里路,亲心千里逐。 孝顺理当然,不孝不如禽。 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容景只惟愿来生,娘亲能投个好胎,有个疼她的夫婿,有两个孝顺的儿女,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生活。 容景削肉还父,世间若有人不认同我、轻我、辱我,且让他去,容景不悔!” 第517章 他错,老夫陪着一起受 舒鸿煊这份奏折,经蔡三得的口念出来之后,听到的人都沉默了。 在座的,除了周廷昱之外,都是做父亲的人,舒鸿煊在奏折里面殷殷切切的期盼着娘亲的疼爱,诉说着自己对娘亲的怀念,对照顾妹妹的惶恐,用自己当年还稚嫩的肩膀扛起了照顾妹妹的重责,众人也才明白,为何舒修和明面上宠溺暗地里捧杀的行为没有实现了。 一个幼而聪慧,五岁就已经熟读四书五经的孩子,清晰的记住了娘亲病逝的形容举止,也牢牢地记住了娘亲临终之前对他的谆谆叮嘱,所以他努力进学,想要出头人地,又因为不知道怎么照顾妹妹,索性自己学什么,就教妹妹什么。 随着蔡三得的话语,众人脑海里恍惚出现了一个小男孩,自己一边进学,一边教妹妹读书习字的场景。 特别是最后那首诗,把自己对娘亲的怀念和感恩,表达得淋漓尽致。 “是个好孩子......”有武将感叹了一句。 可不就是一个好孩子么,在不知道人面兽心的父亲竟然想养废自己的时候,因为娘亲临终的嘱咐,不仅自己成了大夏最年轻的三元及第,也把妹妹教导得让陛下册封县主。 连武将都这么感慨,身为文官,更多愁善感一点,特别是那首诗,好些文官听了之后都心有感触。 “好!自立自强!容景果真是个好孩子!”王石公双掌一拍,狠狠的夸道。 他转头望向那十几个参奏舒鸿煊的朝臣,用手点了点,“其实呀,老夫吃盐比你们吃米还多,老夫在朝堂上参与朝政的时候,你们很多人的父母还在玩泥巴,你们的心思打量着谁不知道呢? 寒窗苦读圣贤书,贡院考取功名路。你们当中又有多少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考取功名,是为了天下社稷谋安定,为了天下百姓谋锦绣? 人都有私欲,老夫并不厌恶这点,就如老夫自己看好容景这孩子,所以想要帮他一把,这都是老夫的私心。 可有些私心不能有!” 这一句王石公说得掷地有声,声音洪亮,目光犹如一盏灯,照亮着所有人心底的阴暗,让不少人有些不自在。 “你们参奏容景是为了什么,老夫知道,可用你们那些已经被权势富贵填满了的脑子想一想!好好想一想!容景自入仕,可做过一件对不起家国,对不起百姓,对不起良心的事? 恰恰相反,因为容景提出的新法,让我们大夏这架有些后劲不足的马车重新动了起来,整个王朝,天下的百姓都开始有了更好的生活。 我知道,我知道因为他的新法,让你们家族损失不小,因为家族利益,你们恨不得他死。可你们好好想一想,倾巢之下无完卵!大夏国力衰弱了,对你们这些大家族有什么好处?大树底下还好乘凉呢,你们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 还有,不管将来谁继位大统,难道就很想接手一个到处破烂的王朝吗?你们希望高坐龙椅之上,要面对的却是百姓民不聊生吗?要接手一个到处破烂的王朝,你们就不会焦头烂额吗?” 王石公捶胸顿足,痛心疾首数落着众朝臣,他后面那一番话,就连几位皇子都给骂进去了。 当今天下,敢这样说,能这样说,又不会惹承德帝生气责骂的,除了周大儒这个小皇叔之外,就是王石公了。 这位老人家,一生都致力于让这个皇朝更好,让天下百姓生活更加安定,他的为人处世之道,很多人都做不到,但并不代表他们不佩服。 特别是承德帝,每年王石公过寿的时候,都会派蔡三得送贺礼给他,每每都会感慨一句,“大夏幸得王石公,有石公在,朕心稳如泰山啊!” 要是大夏再多几个跟王石公这样的人,大夏又何愁绵延千年不绝呢? 所以即便王石公话里近乎挑明了如今朝堂底下开始越发暗流涌动的夺嫡争斗,承德帝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冷冷的扫了一遍底下的朝臣和儿子们,被他眼神扫过的人中,太子殿下静立不动,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微微垂了垂头,周廷昱昂首挺胸,那十几个参奏的朝臣,个个都低下了头。 “昨天广平侯出殡,老夫机缘巧合,知道了广平侯府发生的事,老夫曾当街说过,如果有人觉得容景做错了,让他来跟老夫说,到底错哪里了! 现在老夫来了,你们说他错在忤逆不孝,如果这样的容景真的是忤逆不孝的话......” 王石公看着那些朝臣,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接着道:“容景要受什么责罚,老夫陪着容景一起受这个责罚!” “石公,不可!” “帝师大人!” “帝师大人,万万不可!” “帝师大人,您身份贵重,万万不能损伤贵体啊!” 王石公这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就是周大儒也惊了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其他人更是不用说,纷纷劝阻,一边劝说一边用眼神谴责那十几个朝臣。 那十几个朝臣当真是欲哭无泪,特别是顶着承德帝那满是沉怒的眼神,头皮一阵阵发麻,恨不得跺脚哀嚎。 这都叫什么事?明明参奏的是舒鸿煊,石公您一个年已古稀的老人家,就不要凑和了好吗? 忤逆不孝要受的罪责,您要是跟着一起受了,我们能被王家族人生生活撕了! 从来没有听过老寿星嫌命长的,石公啊,就算您不为了自己,好歹也怜惜一下我们的性命呀,您不是怜贫惜弱么,怎么到了我们这里,您就不怜惜了呢?我们还想多活几年,可不想被陛下记恨,与王家氏族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啊! 当下就有人打退堂鼓,看这大势,想要扳倒舒鸿煊是没有机会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坚持下去? “陛下,是我等不明事实的真相,广平侯狼子野心,舒舍人为母还恩,做得对!” 一个人低下了头,其他人顶着旁人谴责的眼神,也抵不住了,纷纷低下了自己的头,附和道。 第518章 大势已成,大局已定! 事情的转折,是泊木的出现。他的出现,坐实了舒修和的罪行,而舒鸿煊的奏折,则是重锤一击,挑起了大多数文武百官的认可和怜惜,王石公一直以来坚定的支持,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朝堂上当堂把自己参奏的奏折收回去的,也是少见了。 二皇子等人见到大势已去,无法参奏舒鸿煊忤逆不孝,除了心中暗骂一句舒鸿煊走了狗屎运之外,也别无他法。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承德帝都微微端正了自己的身子,想要开口说话,不过二皇子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不能让舒鸿煊罢免官职,那就让他丁忧在家守孝好了。 二皇子隐晦的打了一个手势,有个朝臣出列,上奏道:“陛下,舒舍人要守孝三年,不知他的职位......” “放屁!你是不是耳聋了?”一位武将不耐的当众打断了这位朝臣未完的话,“都说了舒舍人削肉还父,与广平侯断绝了关系,父子关系都不是了,还守什么孝?你会为了个不相关的畜生守孝?怎么不知道你如此博大胸怀? 呸!整天就揪着这么点破事说来说去,有这个闲工夫,不如你去边疆劝突厥人从善算了!省得整天闲的发慌,不知道边疆多少百姓正在受罪呢!” 要说舒鸿煊的新法,倍受欢迎的非武将莫属,新法实行,国库银子增多,这两年来军备也相应增加,边疆的将士粮草军备都焕然更新,吃得好穿的暖了,就是对敌的时候也能跑的快点,明眼能看到的受惠,武将们为了自己麾下儿郎们的性命,对舒鸿煊都很是喜欢。 今天见到这群文臣罗里吧嗦的要把舒鸿煊给参下朝堂,早就不高兴,及至事情的进展,更是对这些文官不喜欢,满以为事情可以告一段落,又出来一个“丁忧”,当真是烦! 武将直来直往惯了,人又粗鲁,骂起人来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的,他也光棍,知道自己在陛下跟前这样怒骂同僚,还当众“呸”了一声已经御前失仪,当下骂完就单膝跪下,向承德帝认错,“陛下,微臣御前失仪,请陛下责罚。” 承德帝冷冷的看了一眼那文臣,语气缓和的对武将道:“起来吧,朝堂上还需要你们这些不会打嘴皮子仗,真刀实枪的与外敌对抗的人。” 承德帝这么一说,那个想让舒鸿煊丁忧的文臣脸色涨得通红,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那位武将也麻溜的站了起来。 承德帝看着乱糟糟的朝堂,手上抚摸着舒鸿煊的奏折,看着奏折上面铁画银钩,淡淡的开口,“帝师说的没错,如果你们把心思放正,多用在定国安邦上,我大夏早就万国来朝,何至于现在被突厥挑衅?你们有这个闲情逸致揪着这点破事大动干戈,还不如想想快到冬了,哪一地的百姓缺衣过冬的,哪一地需要事先做好防备寒冬事项的。” 承德帝的话落,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全都跪地请罪:“我等有负皇恩,请陛下赎罪。” 好一会儿,承德帝才挥挥手,“起来吧,石公的为人处世不仅是朕,就是先皇也是万分敬佩的,朕也不求你们能做到石公那样,能学到石公一半,也是我大夏之福。” “遵陛下令。” 承德帝这话,王石公安然受了,他一生无愧于心,这样的赞誉,他受得起。 “广平侯毒害原配妻子,容景为报母恩断绝关系,既然与广平侯没有了父子关系,那就不用丁忧了。” 承德帝一锤定音,连夺情都不用,直接就让舒鸿煊不用丁忧了。 “你们今天参奏的奏折,一概不属,退回去,朕虽然说过可以广开言路,允你们风闻奏事,却不是让你们用这个来作为攻讦同僚的武器,今天参奏的所有人,一律罚奉一个月,领十个板子。”承德帝沉声道。 “臣等谢陛下开恩。”十几个朝臣跪下叩恩。 “容景这孩子,一直以来朕都很是喜欢,容景是个好孩子,朕决定收他为义子。” “哗” 这句话承德帝说得平淡无凡,却不啻于在众人耳里响起了一道旱天炸雷,差点没把人霹得晕头转向。 周廷昱第一时间望向太子大哥,见太子大哥竟然也微微瞪大了眼睛,就明白父皇这个决定应该是没有告诉任何人。 周大儒凝眉思索,他快速的在脑海中思量这件事对容景到底是好是坏,他待容景如半子,如今得知他生父是那样一个人,心中怜惜不已,早就将他当成亲儿子一样看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原本他就想着有他在,还有容景的几位师兄在,能欺负容景的人也没有多少。 承德帝来的这一出,他是诧异的,承德帝是君王,一国之主,就算是义子,那身份也是与众不同,要是容景有承德帝护着当然好,怕就怕本来容景就已经碍了很多人的路,现在要是再成了承德帝的义子,那看他不顺眼的人会越发多。 再有就是...... 周大儒将目光望向了几位皇子,太子他是不担心的,小五是容景的小舅子,只会站在容景那边,不过小二、小三和小四几个就很难说了。 周大儒又将目光望向了承德帝,在场这么多人中,他是唯二两个敢直视承德帝的人之一,大概是因为他的眼神太过明显,承德帝顺着这道目光对上了周大儒。 两人无声的对视着,就是这么一眼,周大儒心中就放心下来,这个跟他岁数相差不大的侄儿那脾气当真是让人爱恨交加,只要入了他的心,能把人宠上天。 他相信,以容景的聪慧和脾性,一定不会惹怒他这个侄儿,只要有陛下做靠山,再想要动容景,都得好好思量一下。 倏的,周大儒心中又讪然而笑,不遭人妒是庸才,他教出来的好弟子,被人嫉妒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这么一想,周大儒就老神在在了,开始冷眼旁观其他人的反应。 王石公也愣了愣,不过很快,他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抚了抚自己的白须,朝承德帝笑着恭贺,“恭喜陛下喜获义子。” 太子殿下和周廷昱也笑了,“恭喜父皇喜获义子。” 武将们立时就跟上,他们嗓门极大,“恭喜陛下喜获义子。” 其他人反应慢了一拍,也纷纷恭贺道:“恭喜陛下喜获义子。” 承德帝沉素的脸上也缓慢露出了一个笑容,和煦至极。 此时此刻,大势已成,大局已定! 第519章 所谓护短 当蔡三得带着圣旨来到广平侯府的时候,所有听到这两道圣旨的人都愣了,包括舒鸿煊自己。 是的,是两道圣旨。 一道,是承德帝收舒鸿煊做义子的圣旨,并且让舒鸿煊十天之后重新上朝的,另一道,则是继承广平侯府的圣旨。 让广平侯府众人惊讶的,就是陛下要收舒鸿煊为义子的圣旨。当这道圣旨从蔡三得口中念出来的之后,关氏的神色大喜,自己的孙儿竟然被陛下收为了义子,就算这个义子没有王爵,没有封地,那也是圣上的义子! 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大好事呀! 只有舒二叔的神色一变,并不见惊喜,只是他低着头,除了他身边的姜氏能发觉他的异样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察觉他的异常。 舒鸿煊的左手包扎了,无法动弹,只能右手单手接过圣旨,蔡三得笑着道:“舒舍人,陛下嘱咐了,知道你伤势严重,让你不用急着进宫谢恩,等伤好一点,再递牌子进宫。” 舒鸿煊认真的摇摇头,“陛下对我恩重如山,容景只是左手不便,腿脚还灵活着,还请蔡总管与陛下说一声,今儿晚了,容景明天进宫谢恩。” 蔡三得心中甚是满意,舒舍人就是这点好,没有恃宠而骄,就如舒鸿煊自己所说,他伤的是手,不是腿脚,如果得了这么大的恩宠,也不进宫叩谢皇恩的话,就算陛下不说什么,一直鼎力支持舒舍人的王石公反倒会失望。 知恩图报,才不枉陛下、周大儒、王石公等人看重他。 蔡三得也没有推辞,笑着应了,“那杂家回宫就跟陛下说一声。杂家出宫的时候,陛下还让杂家给你带了一箱子的药材,都是让你补身子吃用的,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杂家也应该要回宫了。” 等蔡三得带着人走了之后,舒鸿煊面色疲惫的对其他人淡淡的道:“容景的伤还没有好,就先回院子里休憩了。” 关氏一脸关切的催促,“蓉姐儿快点陪着煊哥儿回院子,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进宫谢恩呢。” 等到两人带着下人离去,关氏带着梁妈妈回了福寿堂,今天这消息,应当是连日来侯府最大的喜事了,有陛下收煊哥儿做义子,今后看其他人还敢不敢看不起他们广平侯府。 等蔡三得离去之后,梅氏脸上那抹牵强的微笑再也维持不住,一脚深一脚浅带着舒妍玉回去继续照顾舒鸿文。 等人都开始离去之后,见到自己两个儿子都是一脸欣喜的样子,舒二叔心头无力的叹了一口气,姜氏担忧的看着他。 等到两人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姜氏屏退了下人,给舒二叔倒了一杯茶,“煊哥儿被陛下收为义子,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吗?” “当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如果被陛下收为义子都不算喜事的话,舒二叔也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是值得开心的了。 “可是你并不高兴的样子。”姜氏忧心的说道,同床共枕多年,对身边这个男人很熟悉,一个眼神都能知道他想什么,刚才听到圣旨的时候,分明就不是高兴的事。 舒二叔笑了笑,笑容中有着疲惫,“你方才听圣旨里说的,陛下认煊哥儿为义子,让他不用丁忧,你可有想过这背后的深意?” 姜氏微微蹙了蹙眉,“背后的深意?” 舒二叔给妻子解释,“首先,煊哥儿削肉还父这件事,陛下并没有正面对此事评价,可是他认煊哥儿为义子,这就是陛下告诉世人,他对此事的看法。” “如果真的是煊哥儿做错了,陛下又怎么会认煊哥儿为义子呢?所以,煊哥儿的做法不仅没有错,在陛下眼里还做对了。” 只有煊哥儿做对了此事,陛下才会这般支持煊哥儿,不仅是认他为义子,还把广平侯府给他继承了。 姜氏嘴角微微动了动,到底是没有将心底的话当着丈夫的面说出来,毕竟那个人终究是丈夫的大哥。 就如姜氏很熟悉舒二叔的一举一动,舒二叔对妻子也很熟悉,见她这样,无奈的摇头,“我知道你心底是怎么想的,你觉得大哥做错了。” 姜氏抿了抿唇,见丈夫的神色确实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低声道:“大哥本来就做错了。” 舒二叔微微颔首,“是,大哥是做错了,所以他得到了惩罚。” “陛下是想让世人都知道煊哥儿的做法,他是认同的?”姜氏凝眉思索。 “不仅仅是这样,圣旨里还说了一件事,让煊哥儿不用丁忧。” 舒二叔沉声道,“在朝为官的朝臣,一般不用丁忧,只有一个情况,就是陛下‘夺情’。可现在陛下并没有夺情,他又是赞成煊哥儿的做法,就是煊哥儿与大哥断绝关系这事,陛下是认可了。 既然没有了父子关系,也就不用守孝了,不用守孝,哪里还需要夺情?而陛下又认煊哥儿做义子,你说,有陛下这么一个义父在,陛下又让煊哥儿继承了广平侯府,你说,大哥他......还能再做舒家人吗?” 姜氏微微瞪圆了双眼,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唇,把惊呼盖住,惊讶的看着丈夫。 舒二叔疲惫的靠在椅背上,微微阖上了眼睛,半响之后,一声叹息悠悠从他嘴里吐出,“陛下,这是想让我们舒氏宗族开祠堂把大哥除族呀!” 陛下这一举动说隐晦吧,可他又下了这么两道几乎相当于明晃晃的指示的圣旨,要说明示吧,可他又没有明说,只是等着看舒家的人有没有领悟他意思的。 姜氏看着丈夫有些心痛不舍的神情,默了默,没有说话。 说心里话,姜氏自己是觉得大哥那样的人,的确不再配做舒家人的,有这么一个大伯在,日后她的两个儿子外出行走也会被人耻笑,只是大伯是丈夫的大哥,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不是说断就断的,也不好在丈夫面前赞成这事。 舒二叔没有再说下去,心底感慨了一声,陛下这是护着煊哥儿护到了底,比大哥这个生父,更像一个父亲呀! 第520章 疼宠与爱护 “容景叩谢陛下皇恩,!” 舒鸿煊跪下行了一个大礼,恭恭敬敬的。 “起来吧。”承德帝亲自走下龙椅,伸出手,把舒鸿煊拉了起来。 他佯装不满的看着舒鸿煊,“昨天的圣旨不是说得一清二楚吗,既然朕已经认你为义子,怎么还叫陛下这么生疏的称呼?” 舒鸿煊看着眼前这副慈祥的面容,看着他含笑的目光,眼眶微微湿润,舒二叔能想到的事情,他又怎么会想不到? 他何德何能,能得到眼前这人的疼宠和护短,就像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一样,在孩子前头把他想要做的事想到了,孩子喜欢什么就给他什么,只要有人欺负孩子,做父亲的就会挺身而出。 这辈子,生父给不了他真正的父爱,却在一位君王身上得到了。 士为知己者死,他想,在他有生之年,他都会好好的守着这个王朝。 “义父......”舒鸿煊也不是矫情的人,当下就改了口,这一个称呼,让承德帝哈哈大笑,执起舒鸿煊的手,拉着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仔细的询问他的伤势。 “听御医说,你这伤虽然没有伤筋动骨,可疼痛却难免,晚上睡得可好?” 承德帝一脸关心的问道,蔡三得给两人上了茶,静默的站在承德帝身后,静默不语。 “回义父,晚上安寝的时候,时常会半夜疼醒,御医倒是说可以给我开一些安神药,让我喝着容易入睡,不过容景拒绝了。”舒鸿煊如实的回答。 承德帝微微挑了挑眉,“为何拒绝了?” “这是容景应该得到的惩罚,容景要想好好记住这个疼痛,就放佛跟娘亲受过的蚂蚁啃噬的痛苦一样,容景想知道娘亲当时有多疼。” 舒鸿煊脸上露出一个腼腆又怀念的笑容,罕见的露出了他这个年纪的青涩,一点都没有平时的稳重。 承德帝目光更带赞赏,“你娘亲生养了两个好孩子,相信她泉下有知,一定会很开心。” “娘亲她......可能会后悔嫁进广平侯府。”舒鸿煊神色间有些失落,如果娘亲没有嫁进来广平侯府,兴许就不会早夭,或许她现下都能活得好好的。 承德帝不赞同的摇头,“容景,你孩儿还没有出生,你还不知道一个做父亲和母亲的心思,朕想如果你母亲当时知道自己可能会遇到的不测,她依然不会后悔嫁进广平侯府。你和华娘两个,就是她最大的宝物,千金不换。” 承德帝未免再说起这个话题,会惹得舒鸿煊更加伤神,本就受了伤,再继续伤神的话,对身体底子不好,索性就转移了话题。 “昨天在朝堂上发生的事,你知道了吧?”承德帝问道。 舒鸿煊微微颔首,“妹夫午后过府,跟容景说了朝堂上的事。” 承德帝微微一笑,“小五那孩子,破天荒的来上朝,昨天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知道的人以为他要上战场呢,就差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了,可惜昨天他几乎毫无用武之地。” 说起昨天的事,承德帝神色一肃,认真的叮嘱道:“石公昨天也破例重返了朝堂,他对你的鼎力支持,你要铭记在心,记得要去答谢他的好意。” 舒鸿煊一口就应了,“容景想着,等会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就去石公家里和老师家里答谢他们对容景的厚爱。” 昨天王石公说要陪着他一起受责罚的事,从周廷昱口中得知了,当是时,一股暖流从心房流淌而过,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都是暖洋洋的。 说老实话,他跟王石公只打过一次交道,要说有交情,那是抬举了他自己,不想事情发生之后,王石公一直在力挺他,萍水相逢却又恩重如山,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家能对他这么厚爱,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好。 承德帝见他早有打算,也相信他能把事情处理好,遂转移了话题,聊了一阵之后,承德帝放了他出宫。 舒鸿煊昨天就给王家递了帖子,乘着马车来到王家的时候,报上了名号,递上了拜帖,就被人迎接了进去。 跟着王家的管家来到一个院子,就见到一个须发皆白又精神矍铄的老人家坐在摇椅上,一边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紫砂壶,一边手放在扶椅上搭着,微微阖着眼,嘴里哼着调,时不时的哼几句就喝一口茶,怡然自得。 “老祖宗,舒舍人来看您了。”管家寻着一个小调停顿的空隙,小声说道。 王石公睁开眼睛,就见舒鸿煊上半身弯成了跟地面平着的一条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容景多谢石公出手相助。” “起来吧,不用行此大礼,老夫帮你,只是觉得你值得帮而已,并不是为了得到你的感激。”王石公停止了摇晃摇椅的动作,含笑的看着舒鸿煊。 舒鸿煊直起了身子,罕见的有些拘谨的站在那里,憨憨的笑了笑,“是,石公您帮我,只是觉得容景值得帮,容景感激您,却是做人最基本的德行。” 他对着陛下的时候都不会紧张,偏偏对着这个老人,他紧张了。 这个老人的眼眸就像清晰见底的溪流,可以映照出人心最阴暗的一面。 他很敬佩这位老人,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跟这位老人一样的,他有私心,也不像这位老人昨天称赞他那样好,所以对上这位老人的目光的时候,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老人眼里无所遁形。 “那边有个小绣墩,你去帮过来我身边坐着,咱两好好说说话。” 王石公才说完这话,又摇头道:“忘记你手受伤了,管家,你去帮过来吧。” 管家麻利的将小绣墩搬了过来,舒鸿煊道谢之后坐下,管家也恭敬的退出了院子,留着老祖宗和舒鸿煊说话。 “昨天的事你都知道了吧?”王石公温和的问道,见舒鸿煊点头,他才继续说道,“泊木的事,想来你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了,老夫想着,他有错,却又是个值得宽恕的人,希望你能原谅他。” ...... 本来这章的章节名不是这个的,后来一看是520章,果断想了另一个章节名,这个数字的章节,需要一个有爱的章节名才行。o(∩_∩)o哈哈~~ 第521章 自有后来人跟着走 舒鸿煊抿了抿唇,泊木的事,他知道了,对于这个间接害死娘亲的人,他的心情很复杂。 有时候他在想,要是没有泊木的毒药,或许娘亲就不会死。 这个想法,很快又被他自己打破,就算没有泊木,舒修和也能找到另外法子,舒修和那种人,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但要他对泊木释然,又很难做到,那会违背他自己的良心,也对不起娘亲。 王石公一眼就看出了舒鸿煊的想法,他笑了笑,“老夫活了七十多个年头了,见过的人不知凡几,老夫这双眼看人很少出错,泊木这个人心地其实不坏,只是跟一只倔牛一样不会变通而已,当年缺银钱,凭着他能制解毒蛇等毒物的药,也能用那药去换银钱。 还是年轻呀,从一片与世隔绝的山脉里走出来,只知道一根筋的走到尾,最终酿成了大错。 老夫跟他详谈过,其实他这些年都活在愧疚中,当年他自以为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在广平侯府外暗中守护着,既不让别人中毒,也不会失信于人,心是好的,错就错在了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做错了。 是老夫强求了,切肤之痛不是老夫承受,所以老夫才会嘴皮子上下一合,就想让你宽恕他。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非你,又怎知你的悲恸? 老夫竟然也犯了这样的错误,老咯,老咯,一老就容易心软。容景,适才是老夫错了,老夫给你陪个不是。关于泊木这事,老夫再也不说一个字啦,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要怎么对待他,你自己决定就好,只要无愧于心!” 老人家的笑容带着一种通透,也带着一种慈祥,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满都是看着自己晚辈的慈爱,这样的笑容,让他逐渐放松下来,心中也敬佩。 王石公这样的身份,却能设身处地站在他立场为他着想,知道自己要求强人所难,就跟他赔不是,这位老人家,不愧能让人钦佩。 舒鸿煊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开始讲起了其他事,王石公也顺着舒鸿煊的话题慢慢聊了起来,聊的最多的,是朝堂上的见解,是对现今天下大势的看法。 王石公兴致勃勃的问起舒鸿煊还有什么造福百姓的条陈,舒鸿煊也难得遇见一个见识阅历都丰富,又亲身经历两朝的朝政的人,再加上对着王石公可以把自己的想法畅所欲言,又不用怕被人误解自己想要争权夺利,毕竟他有很多想法在这个时代来说都有些惊世骇俗,偏偏这些想法又是站在百姓的角度为其考虑的,不少想法都不怎么适合士大夫当权者知道。 可王石公不同,他心中装着的是天下百姓,舒鸿煊敢于将这些想法告诉他。 果然,渐渐的,王石公越是听舒鸿煊的见解想法,越是认真严肃,听到精彩之处还会高声喝彩,鼓掌叫好。 到了后来,王石公索性让人备了笔墨,舒鸿煊一边说,他就一边挥墨把这些要点记录下来,想着等之后再好好琢磨。 等到茶都换了三道,舒鸿煊才停下来,王石公还聚精会神的看着纸上记录下来的条陈,好一会儿之后,看着舒鸿煊感叹道:“要想做到这些,现在是不行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 舒鸿煊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微微一笑,“石公,有我们这些前人斩荆棘摸索道路,总有后来人寻着我们的路慢慢开拓成大路,供百姓行走的。” 他的目光坚定,看得王石公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对极,对极,本就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路也就有了。这个前人,老夫是做不了咯,就看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只有百姓兴,我们大夏才会越发兴盛,民能覆舟,也能载舟呀!” 舒鸿煊笑着认同的点了点头。 王石公看了看天色,轻轻拍了拍额头,“竟然已经响午了,你刚从宫里出来,想来还没有去你老师那里,就先陪着我这个老头用顿饭,再去吧。” 王石公不容舒鸿煊拒绝,径直就吩咐人传膳,等下人把饭菜都布好,舒鸿煊一眼扫过去,就见上面多是补血气,补身子的菜肴,其中还有一道药膳。 “来尝尝我家厨子的手艺,看看合不合你口味。”王石公招呼道。 舒鸿煊心中一暖,陪着老人家用了午饭。 等用完了午饭,舒鸿煊告辞离去。 舒鸿煊是周家的常客,上门都不用拜贴的,见到他来了,门房径自就开了门。 周大儒见到自己的得意关门弟子,微微一笑,“就知道你要过来,也是这个时候了,去见过石公了?” “是,容景刚从石公那边过来。”舒鸿煊笑着答道。 周大儒也不问弟子去见王石公说了些什么,先是问了一下他的伤势,就说起了泊木,“他现在在我府里住着,一直都想见见你和华娘,既然你来了,就去见见他吧。” 舒鸿煊笑容微微收敛,认真的给周大儒道谢:“容景谢过老师。” 周大儒摆了摆手,“你我之间情如父子,又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就算是泊木,也是你给了线索,不然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凭空给你找出这么一个人出来。” 却原来,泊木虽然是周大儒的人找到的,但一开始的线索却是舒鸿煊提供的。 舒修和曾经在他和妹妹身边放了两个内鬼,一个是清纸,一个是春儿。 春儿在一年多前被他赶出了府,因为当时他发现妹妹无缘无故生病就是春儿搞的鬼。 当时给妹妹诊治的太医后来私底下跟他透露,妹妹的病症与一种慢性毒药很相似,不过这种毒药只有苗人才有,那时舒鸿煊就记在心里,到他将春儿一家撵出府,从春儿手中得到了一个瓶子,里面只有一粒药丸。 据春儿交代,这个药丸是舒修和交给她,让她给妹妹下的药,只是春儿当时虽然照着做了,却不敢把药全部下给小姐,偷偷留下了一颗,既是怕把药全下给小姐,万一小姐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她浑身是口都说不清,留下一颗药,到时候也能见机行事。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小聪明。 而后,舒鸿煊就是凭着太医讲述的那个病症和那颗药丸,开始慢慢寻找线索,到了后来,几乎确定妹妹的病症与娘亲当年的病症十分相似的时候,他就拿着这颗药来找老师求助。 如果舒修和当年真的是用这种药下给娘亲的,那么就是在苗人手中得到的,舒鸿煊记得清清楚楚,在他出生到娘亲死去那几年,舒修和都没有出京,因此给舒修和这种毒药的苗人,当年一定是在上京! 有了这个线索,找起人来至少不会这么艰难,泊木,也就因此被找到了。 第522章 任你处置 “去见见他吧。”周大儒挥了挥手,舒鸿煊听话的出去,跟着周管家去见了泊木。 见到泊木的第一面,泊木就站起身,上前几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舒鸿煊面前。 泊木的举动,让周管家微微挑了挑眉,他转头看了一眼舒鸿煊,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 等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舒鸿煊低头看着眼前跪在他跟前的人,“你在做什么?” 泊木的声音嗡嗡的,“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妹妹,你娘亲的死,我有一半的责任。” “所以就想用这样的手段逼迫我原谅你?”舒鸿煊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眼前这人,沉声道。 “不是,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为了逼迫,这一跪,是我欠你们兄妹的,是我欠你们娘亲的。如果你觉得我不可原谅,那么要杀要剐,任你处置。”泊木诚挚的说着,他的神情并没有一点怨言。 “我娘死了,每到月圆之夜她就要遭受非人的痛苦......”舒鸿煊声音幽幽的道。 泊木脸上愧疚之色更重,“是我的错。” “那种痛苦就是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都难以承受,她却生生忍了一年才离世......” 要不是为母则刚,要不是娘亲舍不得他们兄妹,不会每天都喝补汤、吃药膳来补身子,每一次月圆之夜损耗了她的元气,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又努力的养身子,于是此消彼长,足足折磨了娘亲一年多,她才病逝。 “你娘是个值得尊重和敬佩的人。”泊木当年就了解过详情,到周大儒的人找到他,更是清楚侯府这些年的事,对这位严夫人很钦佩。 “虽然不是你杀死我娘亲的,可终究是因你的毒药而死的,你欠我娘亲一个忏悔。” 舒鸿煊心内五味杂陈,按照他的性子,卖毒药给舒修和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却不想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让人想恨,都恨不起来。 就连王石公都在帮泊木说话,就是他老师,方才听语气,对泊木也带着一种惋惜,他一直不明白为何这样两个人老成精的人竟然会对泊木这样,直到见到了泊木。 一见面就跪地忏悔,这一跪没有勉强,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欣赏那些脊梁永远挺直的人,也欣赏到了需要的时候,能适当弯腰的人。 他的神情愧疚,他的眼神诚挚,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在为娘亲的死而内疚。 哪怕就是他说的那句“要杀要剐,任凭处置”都是发自内心的,舒鸿煊觉得,要是他要泊木一命换一命,这人都会答应。 他想,大概淳朴憨厚的老实人才会得人喜欢。 “是,我欠你娘一个忏悔,我会在她坟前跪着跟她道歉。”泊木立时就说道。 “我不想原谅你,毕竟我和妹妹自小就没有了娘亲......” 舒鸿煊闭了闭眼,终究是没有听从王石公的恳求,而是遵循着内心,说出了这一番话。 “应该的,换了是我,我也做不到原谅。你说,你想要我怎么做,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答应你。”泊木并没有失望,反而诚恳的说道。 “哪怕我让你死?”舒鸿煊语气不明的说道。 “哪怕让我死。”泊木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不用你死,我暂时也做不到原谅你,既然你说无论我让你做什么,只要你能做到你都答应,那这个条件就留待日后。”舒鸿煊转身,离开了泊木的跟前,不再受着他的跪礼。 “好,只要我在世一日,你的要求都有效。”泊木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起来吧,不用跪着了。”见泊木还不起身,舒鸿煊只好开口出声道。 泊木这才站了起身,他是个爽朗的汉子,为人并不扭捏,也没有那种尊卑之分,与人来往一副自然的样子,径直就坐在舒鸿煊对面的椅子上。 泊木带着一些小心的问道:“你妹妹呢?” 舒鸿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怎么,你找我妹妹有事?” 泊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这不是想当面跟她陪个不是吗?” 在泊木的想法里,是他对不起这两孩子,现在他已经见过舒鸿煊了,还差舒嫣华没有道歉呢。 舒鸿煊终于明白王石公说的一根筋走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这人还真的是一根筋,跟他忏悔了不够,原来还要跟妹妹忏悔。 “她在五皇子府里,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舒鸿煊觉得,这人要是见着了妹妹,恐怕也是一见面就跪地忏悔的。 “我有几件事想问问你,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话,你可以不说。”舒鸿煊正色的问道。 泊木一摆手,“你问就是,除了我房里的事不能说之外,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 舒鸿煊:“......” 舒鸿煊无语了片刻,问道:“你现在是居住在灵溪地吗?” 泊木憨笑几声,“喜欢的姑娘是上京的,灵溪地距离上京太远了,我就留在了上京,就每隔几年的时间才会带着婆娘孩子回灵溪地里住上一段日子,我还曾经把我阿爸阿妈接过来上京住了好一段时间呢。” 舒鸿煊心中又是一阵无语,换个心有不轨的人,真能把这人给卖了。 “听说你是灵溪地里大长老的儿子,那你的制药本事很好?”舒鸿煊严肃的问道。 “还可以吧。”泊木憨厚的摸了一把后脑勺,就在舒鸿煊有些失望,以为这“可以”的程度只能是制造那种让人体弱病逝的毒药之时,泊木的下一句让他神色大变。 “让一个县城的人中毒而死的药,还是能制出来的。”泊木补充了最后一句。 “慎言!”舒鸿煊低声喝道,甚至他还站起身,走到屋子外望了望,见整个院子都没有其他人才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都敢说出口,你不要命了吗?”要是被陛下或者有心人知道泊木的制毒本事这么高,不是死就是被人抓去给人制毒。 泊木仍然憨憨的笑了笑,“我不傻,这种话自然知道不能随便对人说,怀璧其罪的道理我懂得。只是因为你问我,我才说实话的,我的命都是你的,又何必担心被你知道这件事?” 第523章 不止月光知道 舒鸿煊看着泊木的笑容和眼神,一时之间竟有些无言。 他顿了顿,淡淡的道:“既然如此,我知道了,我还有事要去找我老师,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我会跟老师说,让你回家的。” 他说完,转身就走,泊木在身后叫了一声,“哎,你能派人带我去你娘的坟前吗?” 舒家的墓葬一直有家丁守着的,不是府中的人带着,进不去。 舒鸿煊脚步顿了顿,“我会让我小厮带你去。” 泊木还想问问舒鸿煊手臂上的伤,不过见他大步离开,挠了挠后脑勺,想着他只是擅长制药,对这种伤也没有办法,陛下既然已经收了他做义子,应当会让太医给他诊治才对。 “见过他了?”周大儒见到小弟子回来,问道。 舒鸿煊点点头,“见过了,老师,让他回家吧。” 周大儒也不问两人之间的谈话,而是有些训斥道:“你太莽撞了!怎么能一点口风都不漏,就擅自做那等举动呢?要不是这次有泊木在,可以证明广平侯真的毒害了你娘亲,你那断绝关系的举动,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老师,容景当时知道真相,一时难以接受,心痛难忍之下,才会......” 周大儒没好气的打断了舒鸿煊的话,“你骗得了其他人,你却骗不了我。什么一时难以接受,你要不是对广平侯有所怀疑,你会请我寻找泊木?” 舒鸿煊不说话了,朝周大儒羞赧的笑了笑,这笑容让周大儒的数落再也说不下去。 “算了算了,事情告一段落,我也就不说你了,要是你日后还这么莽撞,你看我会不会收拾你!” 周大儒冷哼一声,舒鸿煊乖巧的应了。 “陛下这次竟然会收你做义子,当真是出乎意料。”周大儒转而说起这件震动朝野的事,神色之间平淡无比,似乎并不觉得被陛下认作义子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 “是,这事就是容景都想不到。”舒鸿煊也说道。 周大儒看向了小弟子,玩味的笑道,“本来就碍了很多人的眼,现在就更甚了,怕不怕?” 舒鸿煊从容一笑,“我是老师教出来的关门弟子,怕了不就是丢老师的面子吗?男人可不能认怂。” 周大儒笑骂了一声,“你这马屁拍得还不够舒服。” 笑闹了一阵,周大儒正色的道,“昨天朝堂上,有十几个朝臣参奏你,要不是陛下早就说过广开言路,可以风闻奏事,这些人铁定少不了一顿打。 不过你也要因此警醒,你招惹的敌人还不少,之前你一个中书舍人的身份,可能有些人还不会放在眼里,不过你现在成了陛下的义子,虽然没有王爵,也没有封地,但身份上早已不同,之前对你不在意的人,如今倒有可能视你为眼中钉了。” 承德帝认舒鸿煊做义子,有利有弊,利自然就是身份上的转变,以后承德帝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给他做靠山,弊嘛,就是越发容易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心中刺。 舒鸿煊端正了身子,认真应道:“是,容景日后会更加小心的。” “不过你也不用怕,只要你没有行差踏错,没有把柄在他们身上,他们也只能干看着。” 周大儒淡淡的道,再说了,就算到时候真的是有人看他小弟子不顺眼,真当他是死的吗?当他儿子和另外几个弟子不存在吗? “这次参奏你的人里,除了太子和你妹夫,其他几位皇子看来都参合了一脚。”周大儒说起这几位皇子的时候,并没有半点害怕或者尊敬的意思,反而带着一种冷意。 “几位皇子,毕竟都大了。”舒鸿煊意有所指的说道。 “那又如何?储君早定,陛下这几个皇子里,有哪一个能比得上太子的?” 周大儒面无表情的说道,“一个两个都以为一旦坐上那张龙椅就是圣明之君呢,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舒鸿煊已经习惯了自家老师时常用这种类似训斥后辈的语气点评几位皇子,一开始的时候他吓得惊了惊,到了后来再听到类似的言语,他已经可以淡定从容的静静听着老师的责骂了。 周大儒又说了几句,见小弟子脸上神色疲倦,也就没有再留他说话,好似赶苍蝇一样敢他走,“快走,快走,看到你就烦,不要在我跟前碍眼。” 舒鸿煊也不伤心,知道老师是在玩笑,麻利的起身,“老师,容景先行回家,过几日再来看您。” “免了,你不用来看我了,好好在家养伤吧,我看着你那只手就烦心。”周大儒没好气的说道。 舒鸿煊无奈一笑,告退离府。 等回到侯府自己院子的时候,江映蓉上前迎接他,伺候他换了一身家常便服,洗了洗脸,给他奉了一杯桂圆红枣茶,在他身边坐下,柔声道:“华娘今日过府了,在这里陪了我一个时辰,见你还没有回来,她家去了,说明天再来看你。” 舒鸿煊微微蹙着眉喝完了这杯有些甜的养身茶,轻声道:“嗯,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了,让人传晚膳吧。” 等两人用过了晚膳,在屋子里走了走消消食,洗漱过后就上床安寝。 很快,二更天的时候,侯府除了守夜的值房亮着火烛,其他地方都漆黑一片。 三更天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佝偻着偷偷摸摸的在一个人的帮助下进了后花园,这个身影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一个闪身就进了假山里面。 漆黑的假山里,很快就响起了细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又响起了一声很低很低的、压抑着的娇喘声。 很快,这些声音又全都消失,只有天上的明月,才能透过月光照在假山上的缝隙看到假山深处有两个人,一个虎背蜂腰的人覆在一个娇小的人身上,身下这个娇小的人儿一双细嫩的腿圈着身上这人,这人一下又一下的、有规律的耸动着。 那一缕缕柔和的月光,从缝隙中透射而下,隐约可见那个娇小的人儿嘴里咬着一块帕子,脸上是一种渴求又餍足的神情。 第524章 真是混账! 第二天,舒鸿煊陪着江映蓉用过了早膳,就见樱桃走了进来,眸子里有着一种难以置信,面上又欲言又止的神情。 舒鸿煊挑了挑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樱桃看了一眼江映蓉,为难的道:“有一件事,怕说出来会污秽了少奶奶肚子里的小少爷......” 这下不要说江映蓉,就是舒鸿煊都好奇了。 他摆摆手,示意没关系,“说吧。” 樱桃面色古怪的道:“昨夜里,殿下派来保护少爷的护卫,发现有人偷偷溜进了后花园,原以为是进了贼,于是隐在一旁伺机而动,想要把他抓住,结果发现他偷偷摸摸的进了假山里......” 说到这里,樱桃面色有些红,“然后护卫发现,那个偷溜进假山的男人跟人在假山里面偷情,而那个人,正好是二小姐。” 江映蓉大惊失色,满脸的难以置信,就算樱桃说的平淡,仍然让江映蓉非常震惊。 舒鸿煊脸色也沉了下来,眉头紧皱,满目怒沉,低喝道:“真是混账!” 江映蓉和樱桃两人齐齐点头,可不就是混账么,舒妍玉可是舒修和的嫡亲女儿,曾经舒修和有多讨厌舒嫣华,就有多喜爱舒妍玉,舒修和才刚刚下葬,这才几天的功夫,舒妍玉竟然就跟人鬼混起来。 三年孝期还没有满呢,舒鸿煊才被人参奏忤逆不孝,不想真正忤逆不孝的人竟然是舒妍玉。 不孝的罪行里,其罪四:守孝期间敦伦、弹琴作乐的。 舒妍玉可是确确实实犯了这样的罪行,这才真的是大逆不道。 “真是不知廉耻。”江映蓉难掩鄙夷的说道,同时还为死去的舒修和感到悲哀。 他真心实意疼爱的女儿,并没有真正将他放在心上,舒妍玉也是熟读《孝经》的人,做出来的事当真是让人不耻。 真要是有点良心,也不应该在父亲刚刚下葬没几天的时候,就做出这等混账事。 舒修和真是白疼她了,也不知道舒修和要是看到舒妍玉这等行为,会不会活生生的被气活过来。 樱桃轻咳两声,神色更显古怪,“听护卫说,看那男人的举动,可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嘭” 舒鸿煊没有受伤的右手,狠狠的一拍桌子,面上罕见的带上了怒气,“不知廉耻!” 江映蓉都觉得自己大开眼界了,不像第一次做这种事,就是说不止一次了,舒妍玉到底有多放荡才会跟人鬼混成这样? 而且最让人细思恐极的是,这可是后院,一个侯府的后院竟然被外男偷摸着进来,还跟后院里的主子做那等羞人的事,真是...... “府里守门的人都是死人吗?”舒鸿煊震怒了,连个门都守不好,万一进来的外男心有歹意呢? 各个院子的主子不就有性命之危了?不用说,肯定是有人偷偷带那个外男进来的。 “那个男人是谁?”舒鸿煊沉怒的问道。 既然樱桃能来告诉他这件事,很明显就是已经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了。 听到舒鸿煊的问话,樱桃脸上的表情真是精彩纷呈,就是语气都透着一股难以置信,“是赶车的,护卫隐在一旁,听到那些人称呼他做大壮。” “天呀!” 江映蓉惊呼一声,大大的杏眸瞪得圆圆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舒妍玉竟然与一个车夫鬼混! 江映蓉虽然知道舒妍玉与谢志安定亲的真正原因,好歹谢志安先前身份还不低,怎生现在竟然会跟一个车夫鬼混? 舒妍玉一个侯府贵娇女,竟然能忍受一个车夫碰她,还与车夫做那档子事,真是......真是...... 江映蓉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只能说,万万没想到,万万想不到。 舒鸿煊气得胸口都上下起伏,要不是涵养好,他都要用脏话破口大骂了。 “果真是污秽至极,污秽至极!”舒鸿煊气得怒骂两声。 舒鸿煊倒不是为了给舒修和鸣不平,他厌恶舒修和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为了他生气,他气的是舒妍玉这个举动。 如果说之前舒妍玉与谢志安那档子事,她是受害者,还能让人怜惜一二,今日听到这事,却是她自己主动的。 不然那车夫能进后花园?不然那车夫能近她身?不然这两人的举动会这么娴熟? 没有舒妍玉的首肯,车夫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都不敢碰她一根头发。 “二小姐现在呢?”舒鸿煊真是觉得家门不幸,家中竟然出了这么一个浪荡的姑娘。 “奴婢去探过,二小姐还没有起来。”樱桃得到护卫的告知之后,亲自去偷偷去舒妍玉的院子看了一眼,发现她还在沉睡,她院子里的人都不敢打扰她。 “少爷,我探听消息的时候,还听到一件事,昨夜里给二小姐守夜的人是二小姐身边贴身丫环青萍。”樱桃说道。 舒鸿煊一听就明白了,“昨夜里掩护那个车夫进来的人是青萍。” 其实想想也对,身为主子,身边一向不会少了下人伺候,而且有些事下人去办比主子亲自去办更好,舒妍玉要跟车夫鬼混,还真的要贴身丫环帮忙才行。 “这个家,真是要好好清理一下才行了。”江映蓉神色不好,皱着眉头说道。 那些看着主子犯错还不规劝主子,反而由着主子胡闹的下人,要来何用? “梅氏呢?”舒鸿煊有些不解。 “四少爷病还没有好,梅氏正在守着他,亲自照顾他呢。” 就是因为要照顾舒鸿文,梅氏对女儿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自己的父亲下葬才两天就跟男人鬼混,自己的弟弟生病却没有去帮忙照顾,反而自己偷摸着享乐,真是......” 就是舒鸿煊,一时之间都找到不到词语来形容舒妍玉。 “哎,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我们侯府本就不好的名声,铁定成为笑柄。”江映蓉摇头叹息一声。 恰好在这时,江映蓉的妈妈在外面回禀说五皇子妃来了。 舒鸿煊和江映蓉齐齐站起身,略略等了等,就见舒嫣华一身素雅的衣裙带着葡萄走了进来。 “咦,你们的面色好生古怪,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舒嫣华疑惑的问道。 第525章 一石二鸟 江映蓉识趣的站起身,笑着对两人道:“刚刚用完早膳,我去外面散散步。” 江映蓉带着樱桃走出了屋子里,留下舒嫣华两兄妹谈事。 “哥哥,你们适才怎么面色如此古怪?”等嫂嫂出了屋子,舒嫣华又一次问道。 舒鸿煊脸上仍然有一种余怒未消,将樱桃说的事,给妹妹说了一遍。 舒嫣华面色也是精彩至极,这有点颠覆她这些年来一直遵守的行事准则,一个大家闺秀不仅放荡,还在生父下葬没几天就与人鬼混,这种事说出来在乡下都是浸猪笼的后果,要是在上京,这辈子舒家人的头也不用抬起来了。 有这么一个浪荡的姑娘,舒家人的门风必定受到人质疑,特别是刚刚继承侯府的哥哥,肯定会受到很多非议和指责,那时候人们绝不会看侯府以前是舒修和当家,把门风不正算到舒修和头上,只会把这事算到哥哥头上,谁让哥哥现在是侯府的主人,而舒修和已经死了呢? 而且长兄如父,就算不想,那些看哥哥不顺眼的人或许也会抓住这个机会再一次对哥哥攻讦。 就算是平时这种事都能让哥哥焦头烂额,更不用说在陛下当朝宣布认哥哥为义子的时候,如果舒妍玉的事被人知道,传了出去,哥哥被人攻讦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打陛下的脸。 陛下才说哥哥的品行很好,要认他做义子,转头舒妍玉就出了这样的事,哥哥的品行和能力一定会受到质疑。 世人当然会责骂舒妍玉,但身为广平侯府主人的哥哥,也同样担了一个失察的罪名,更何况,竟然有外男能混进后院与女眷厮混,广平侯府的内院到底松懈到什么程度? 银乱内院,就是这个罪名都能让哥哥面上无光,能力也会被人质疑,连自家的内院都守不住,还能指望在朝堂上多大的能耐? 而且更重要的是,嫂嫂现在还怀有身子...... 世人多爱揣测,万一把嫂嫂肚子里的孩子与这件事联系到一起...... 哥哥面上会更加过不去,未来小侄儿出世,也会备受非议。 “哥哥,这件事一定不能传出去!”舒嫣华斩钉截铁的说道,“夫君派来保护你的护卫都是他的心腹,发现了这种事,他心中有数,不会对外多嘴,你不用担心护卫这边。 但是舒妍玉这边却不同,夜路走多总会遇鬼,万一她的事不小心被人知道了,传了出去,对你不好。” 舒鸿煊也认同的点点头,“哥哥知道,哥哥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的。” 他正准备好好清理一下府中的下人,将守门等要紧处换成他的人,舒妍玉想要再跟昨夜那样,是不可能的了。 舒嫣华脑海中一直在思考,渐渐地,她眸光一亮,语气中带着一些不确定,“哥哥,我有一个想法,你看看这法子可行不?” “哥哥,刚才舒妍玉那事,我们只看到了对你不好的一面,所以我们不能让事情传出去,但是这件事的发生,倒是让我看到了一个可以很好的摆脱舒妍玉和梅氏的契机。” 舒嫣华脑海中那个想法越发的清晰,说起来就越顺畅,舒鸿煊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哥哥,我们之前不是烦恼着要怎么把舒妍玉这个包袱给尽早甩开吗?如今就是一个极好的契机!梅氏还不知道她女儿这个样子吧?要是知道了,她最后极可能做的就是把那个车夫给偷偷处理掉,绝不会让这事传出去的。 这个车夫既然能近舒妍玉的身,就说明一定程度上舒妍玉其实对他也有信任,你说,要是舒妍玉有了一个不得不立即出嫁的理由呢?”舒嫣华轻声说道。 舒鸿煊微微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说,舒妍玉要是跟你嫂嫂一样,有了身子......” “对极,要是她有了身子,梅氏想要隐瞒就难了点。舒妍玉的年纪又不大,如果落了胎,对她日后的生养会有点艰难,梅氏最是看重她两个孩子的身子根基,到那时最有可能的不是让舒妍玉落胎,而是让谢志安把这个哑巴亏给吃了。热孝百天之内,如果迫不得已,还是可以婚嫁的,至少我们不用等到三年之后。” 早一点让舒妍玉出嫁,就早一点把这个包袱甩开,而且热孝里出嫁,肯定是梅氏一手操办的,到时候舒妍玉要怨,也怨不到其他头上。 提起谢志安的时候,舒嫣华心中毫无波澜,这个人已经彻底走出她的生活中了,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想不到还没有娶妻,头上就多了一片草原。 可怜又可悲,却又偏偏不值得同情。 舒鸿煊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只是稍稍一听妹妹的话,他就立即把另一个人也给算了进来。 “如果让祖母知道这件事呢?”舒鸿煊慢吞吞的说道。 “因梅氏之故,广平侯府本就处在风浪尖上,让她大儿子的名声扫地,祖母本来就将梅氏恨之入骨,要是再让她知道梅氏的女儿败坏了门风......” 按照这位老太太极其看重侯府的面子、自己的面子的性子来看,恐怕梅氏没有好果子吃。 “华娘,还有一事你忘了,祖地的人,很快就到了......”舒鸿煊意味深长的看着妹妹,提醒了她。 少顷,舒嫣华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祖地那边要是来人的话,舒修和他极有可能会被除族。” 关氏本就厌恶梅氏,要是舒修和因此被祖地那边的人开祠堂将舒修和除族,在哥哥已经继承了广平侯府以及成为陛下的义子的情况下,关氏绝不会将此事的因由怪罪到哥哥头上,那么唯一能成为关氏发泄源头的,就只有梅氏了。 恐怕关氏会恨不得将梅氏除之而后快,到那个时候,或许梅氏会被关氏一纸休书休弃。 虽然一纸休书休弃了梅氏便宜了她,不过总比留着梅氏在舒家看着碍眼的好。 “哥哥,这事我们需要好好合计,看看怎么让梅氏知道这事,让她自己提出舒妍玉的婚事,再选个合适的时机,让祖母知道这两母女做的好事。” 舒嫣华一边说着,心中却浮现了一个疑惑,按照祖母那个性子,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她真的会只是休弃梅氏这么简单吗? 第526章 祖地来人 祖地来人是在舒修和下葬之后的第五天,一大早,侯府的大门就被人敲开了。 得到门房禀报的舒二叔出来迎接,一眼看到为首的那个人老人,当先就拱手作揖,“阿儒见过二叔。” 为首的那个老人,看着比关氏年轻一点,两鬓有几缕白发,容貌与舒二叔有几分相似,一张国字脸上满是沉肃的神色,见到舒二叔的行礼,淡淡的应了一声,在他身边,还有好几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老人家,周围簇拥着一群年纪不一的中青年。 “二叔,各位宗老,你们一路奔波,客院已经准备好了,请随阿儒去洗漱一番,再好好用顿早膳,休息一下。”舒二叔客气的道。 被舒二叔称作二叔的人,就是这一代舒氏宗族的族长,当年第一代广平侯被开国皇帝赐封为广平侯之后,大儿子继承了侯府,二儿子就回了祖地继任了族长之位。 这两支嫡支,侯府这一支在京城撑着舒氏一族的门面,也是为了不远离上京的权力中心,祖地那一支则是守护着宗族,舒氏一族大部分的族人都在祖地居住,两支相互守望。 这一代的族长,按照辈分是舒二叔的二叔,舒族长听了舒二叔的话,拂了拂袖,“煊哥儿受伤了,我一路赶来心急如焚,先去看看看他再说,不看到他,我也不安心,吃饭都没滋没味的。” 舒族长身边的另一个老人也开口说道:“二哥这些日子一路上都吃不好睡不香,总是担忧着煊哥儿的伤,一直都念叨着,现下终于来到了上京,不去看过煊哥儿,不要说二哥,就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放心不下。” 本来煊哥儿就与宗族的关系岌岌可危,要是真的去洗漱一番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再去看望他,又怎么体现得出他们看重煊哥儿? 还有什么比得上一路上风尘仆仆的赶来,一来到就马不停蹄的看望煊哥儿的诚意更足? 正是要趁着他们身上的衣服风尘仆仆的,好让煊哥儿看到呢。 舒二叔仔细打量了其他人,见这些人都一副十分赞同的神色,心下就叹了一口气,只看宗族这边来人的态度,进府没有先洗去一身尘土,也没有提出要先去见过他母亲,而是要去看望煊哥儿,他已经知道煊哥儿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了。 “二叔、各位宗老,请随我来,煊哥儿这几天一直在他院子里养伤,我这就带你们去看望他。”舒二叔也就不再劝了,既然宗族的人要去看煊哥儿,他带着去看就是。 舒二叔让自己的小厮先行一步去禀报舒鸿煊,到了拂云居的时候,就见舒鸿煊带着江映蓉在院子门口等候着,见到他们一行人往这边而来,上前了几步迎接。 “煊哥儿见过族长,见过各位宗老们。”舒鸿煊因为左手不便,不能作揖行礼,只是微微欠了欠身,打了一个招呼。 舒族长一见到舒鸿煊往前走了几步,立时就加快了脚步,从舒二叔身边大步跨过,来到舒鸿煊面前,伸出双手,想要搀扶舒鸿煊,一见自己衣袖上的尘土,又把手收了回来,状若懊悔的说道: “二爷爷知道你受伤的消息,心里急得不行,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赶来上京,刚刚进侯府呢,就心焦的想要来看看你了,一时都忘记了身上还没有洗漱过,这风尘仆仆的,把尘土带到你身上就不好了。” 这么说着,舒族长还往后退了几步,以行动来示意自己不把尘土带到舒鸿煊身上,跟在他身边的人也就齐齐站住了脚,个个都没有靠前,却又满脸担忧的看着舒鸿煊。 舒鸿煊眉峰轻轻动了动,舒族长那番话,眼前这群人的举动,让他顿时明白祖地那边人的态度了。 既然是做给他看的,舒鸿煊也就顺着舒族长的话说了下去,“多谢族长对煊哥儿的关怀。” 舒族长从见到舒鸿煊开始,就一直在仔细打量他,见他即便左手包扎着,面色还带着一抹淡淡的苍白,仍然没有无法遮掩他身上温润儒雅的气质,也没有掩饰那一身身居高位的气势,顿时心中就叫了一身好。 舒族长心中一边赞叹舒氏一族竟然出了一个钟敏毓秀的晚辈,一边心中大骂舒修和脑子进水,这样一个能带领舒氏一族回到权力中心、甚至更近一步的孩子,居然想着要毁掉! 怪不得被雷劈死呢,肯定是先祖看不过眼,无法忍受舒氏宗族未来的前程锦绣被舒修和毁掉,才会惩罚了他。 舒族长心中这么想着,当听到舒鸿煊那个生疏的称呼之时,心中顿时一个咯噔,仔细的观察着舒鸿煊的神情,想要看出舒鸿煊对宗族的想法,却发现自己徒劳无功,根本无法从眼前这张丰神俊朗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其他含义。 果然不愧是跟在陛下身边,得到陛下器重的心腹近臣,就算是他这种活了几十年的老狐狸都无法看透他的想法。 这孩子历练出来了。 舒族长心中这么想着,面上微微有些诧异,含笑看着舒鸿煊,语气很是和煦,还带着一份慈爱,“煊哥儿是第一次见我吧,不熟悉也是有的。我是你祖父的堂兄弟,族中行二,你叫我二爷爷就好。” 说完,舒族长满脸期盼的看着舒鸿煊。 舒鸿煊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就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温润的笑了笑,微微侧头对身边的江映蓉道:“娘子,你也来见过族长和各位宗老吧。” 对舒族长那番试探的话毫不理会,就似没有听到一样。 江映蓉笑盈盈的福了福身,“见过族长,见过各位宗老。” 舒族长心下叹息一声,看来要让煊哥儿对宗族认可,不是三言两语的事。 舒族长也是个人老成精的老狐狸,当下微微一笑,似是根本就没有被舒鸿煊落面子一样,也不再提称谓的事,而是笑着望向江映蓉,“煊哥儿受伤了,亏得有孙媳妇你照顾煊哥儿,是个好孩子。” 第527章 态度转变 舒族长年纪大了,从祖地那边一路奔波赶到上京,身子也吃不消,要不是为了让舒鸿煊看到宗族的诚意,在舒二叔开口让他去洗漱休憩的时候就答应了。 既然已经来看过舒鸿煊,他也就不再留下来闲话,身上风尘仆仆的,也不可能跟舒鸿煊长谈,而且舒鸿煊的态度他也需要好好跟其他宗老琢磨一下,接下来他们应该怎样做才能让舒鸿煊心向宗族。 “煊哥儿,你看二爷爷身上一身尘土的,也不好进你院子,二爷爷先去洗漱一番,等休息过后,再来好好跟你唠叨唠叨。”舒族长爽朗的说道。 舒鸿煊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他笑着道:“族长和各位宗老、诸位族人一路辛苦,我有伤在身,现下侯府是二叔在管着,让二叔给您们安排好客院,你们好好休息一下。” 舒族长笑着应了,转头望向舒二叔,“阿儒,带我们去客院休息吧。” 舒二叔点头应了,在前头给舒族长等人引路。 等舒二叔给舒族长等人安顿好之后,安排好了丰盛的早膳,叮嘱了小厮们好好照顾宗老们才离开。 稍稍洗漱过后,用过了早膳,舒族长等人转移到偏厅,舒族长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环视着在场的人,淡淡的开口道:“煊哥儿你们也见过了,你们有什么看法?” 偏厅里,舒族长坐在最上首,他的左下首坐着三个人,一个是在族长行三的三族老,一个行五的五族老,一个是行六的六族老。 他的右下首是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行八的八族老,一个是行九的九族老。 祖地里面,行四和行七的族老留在祖地主持大局,没有跟着来。 先开口的,是三族老,他眉峰微敛,“煊哥儿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去过祖地,就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是第一次见,就算是二哥说了让他叫二爷爷,还是称呼族长,看来煊哥儿对祖地很不满呀。” 对面八族老哼了一声,“阿和那小子,以前祭祖的时候就问过他,怎么不见带着煊哥儿回来祭祖,当时说什么怕路途遥远,孩子恐有不适,要是以前就带着煊哥儿回祖地,我们哪会是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到他?” “谁知道阿和竟然会对孩子都有那种心思?不带煊哥儿他们回祖地,只是因为他厌恶两个孩子,不想承认两孩子的身份和地位而已。”五族老生气的道。 “好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让你们来,不是让你们说阿和的,不要忘了我们此行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让煊哥儿对我们宗族死心,那我们也无颜去见列祖列宗了。”舒族长放下了茶杯,打断了其他人的抱怨。 原本他们一开始接到侯府的传讯,说舒修和得了急病而逝,预备着是派年轻一辈来代表祖地参加舒修和的葬礼,那些年轻一辈都已经出发了,结果又收到了一个让他们震惊的消息。 舒鸿煊竟然削肉还父! 这下子,族里就坐不住了。就算是远在祖地,却不代表这些人不关注朝堂的动向,舒鸿煊作为舒氏一族如今最出息的后生晚辈,一举一动都受到祖地的关注。 如今他们最出息的后生晚辈竟然要跟宗族脱离关系,他们怎么坐得住? 及至后来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舒族长当下就决定,他要亲自进京! 舒族长原本带着几位族老,还有一些亲近的晚辈一起进京,当时是抱着要训斥舒鸿煊的念头,毕竟他是族长,舒鸿煊再怎么出息,仍然是族里的晚辈,他这个族长亲自上京,他还敢与宗族闹矛盾? 结果在路上的时候,就听到了王石公力挺舒鸿煊,朝堂上参奏舒鸿煊的十几个朝臣不仅没有得了好,还被打了板子,最重要的是,陛下要收舒鸿煊做义子! 君王一言九鼎,金口玉言,不仅在朝堂开口提了这事,后来还赐下了圣旨,又把广平侯府的爵位让煊哥儿继承,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祖地的态度改变。 原本是抱着要训斥舒鸿煊的念头而来,最后变成了要怎么好言好语把舒鸿煊哄好,一定不能让舒鸿煊对祖地有意见。 多少年才出了一个简在帝心的族中青俊,而且还成为了陛下的义子,这样的殊荣,就是第一代得封侯爵的先祖也没有过的。 要是让可以带领宗族更上一层楼的族人对宗族死心,这不啻是宗族最大的损失。 怎么让舒鸿煊心向宗族,就成了当务之急的事。 舒族长一行人来上京,最主要的根本就不是为了祭拜舒修和,而是缓和与舒鸿煊的关系,务必要让舒鸿煊认同宗族。 “煊哥儿他,对我们很疏离客套。”六族老慢吞吞的说道。 他们虽然没有做过官,可他们人老成精,活了这把年纪,见过的人和事也很多了,又怎么看不出舒鸿煊对他们的态度疏离客套呢?一点都没有掩饰。 “煊哥儿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九长老面色淡然的道。 身为陛下倚重的中书舍人,舒鸿煊的人情世故真的有这么差吗?当然不是,能讨陛下欢心的,又有哪个是蠢人? 能让他们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客套梳理,只能说这是舒鸿煊专门让他们看到的,不然他完全可以跟他们虚以为蛇,热情相待,让他们误以为他对宗族很满意。 可为什么偏偏他不呢?因为他有这个底气,如此明晃晃的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以前宗族用不着求着舒鸿煊,因为侯府的掌权人不是他,现在呢,反而是宗族要求着他了。 按照陛下对舒鸿煊的宠爱,还有他自身的本事,日后一个内阁阁臣是跑不掉,甚至首辅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舒鸿煊只要使点力气,还怕他们舒家的族人无法在朝堂上立足吗? 舒鸿煊这一支是勋贵,就是不靠着科举也能有个出身,可他们在祖地的却不同,想要出人头地,就只能靠着科举之路。 祖地的族人已经沉寂很久了,要不是还能靠着京城广平侯府的名头,在祖地那边恐怕早就被人无视得彻底,如今有个可以振兴祖地的人在,又焉能错过? 第528章 我附议 “故意做给我们看也好过是真的对我们冷心。”舒族长淡淡的说道。 这话倒是惹得所有人一致的赞同,舒鸿煊还可以故意做给他们看,总比对他们真的无视来得好。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能大意,他如此态度,未尝不是在等着我们的表态。”舒族长环视着众人,问道:“你们大家都说说,我们要如何做才能让煊哥儿对我们抱有善意。” “我们这一代,最出息的就是煊哥儿和华娘这两孩子了,华娘又是煊哥儿一手带大的,如果煊哥儿对我们寒心,那么我们就同时失去煊哥儿和五殿下的扶持。”三族老面色肃然。 “对,没错,还有华娘这孩子,她是连接五殿下的重要桥梁,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跟煊哥儿都没有什么感情,更不用说华娘。 想让华娘多多帮助我们,只能靠着煊哥儿了,毕竟煊哥儿一手带大了华娘,华娘这孩子很听煊哥儿的话,只要煊哥儿出一句声,华娘多半都是应的。有五殿下在,我们的孙子玄孙那些就是想走仕途,也能走得顺畅些。”五族老也附和道。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直说了吧,我们要怎么做,才能释放我们的诚意?”八族老不耐烦的道。 “事情的一切源头,都是阿和搞出来的,煊哥儿和华娘的生母都是阿和毒害而死,不是说周大儒找到了证据吗?既然如此,就不算是诬陷。 阿和还厌恶两个孩子,想要毁了他们,煊哥儿也是因此才会与阿和断绝关系。阿和这样的品行,实在是让我们舒氏一族面上无光,也让很多人质疑我们的家风。 这样的子孙后代,就算是先祖知道了,也是痛心疾首,羞于为伍的。 为了我们舒氏一族百年的声誉和家风,我提议,开祠堂,将阿和从族中除名。” 六族老慢悠悠的说道,他的话很慢,话里的意思却让在场的众人面色顿时肃然,齐齐看向了他。 六族老怡然自得,并没有半点紧张,在众人的注视下,捧起了茶杯,轻抿了两口。 “我附议。”九族老第一个附和道。 “我附议。”脾气有点火爆的五族老,是第二个附和的。 “我附议。”这是三族老的。 “我附议。”这是八族老的。 舒族长环视全场,从怀中掏出了两封信件,“这是老四和老七临行之前,交给我的,里面说,我的任何决定,就是他们的决定。” “所以,我以及我代表老四和老七两人......附议。”舒族长沉声道。 至此,不管是来到上京的族长和几位族老,还是留守在祖地里主持大局的两位族老,全都毫无异议的通过了将舒修和除族的提议。 就如舒二叔想的那样,在陛下将广平侯府让舒鸿煊继承之后,在陛下认舒鸿煊做义子之后,不管是为了让舒鸿煊对宗族的认可也好,还是为了让陛下满意也好,舒修和都不能再做舒家人了。 更何况,在这些族老们心中,因为舒修和的缘故,让他们舒家一族都抬不起头来,被人指指点点,鄙夷轻视,满目的嘲讽,这一路上这些族老们都顶着这样的目光来到了京城。 舒修和此事,也不知道在哪个有心人的作用下,几乎传遍了大江南北,就是他们一路上赶路都能听到旁人在讨论此事。 让他们羞愧的是,他们听到全都是对舒修和的谴责,没有一个说舒鸿煊做错的,盖因天打雷劈的天罚真的是太厉害了。 一个人,在十几个护卫的保护之下都能让天雷给劈死,而其他人安然无恙,这样的人一定是做了十恶不赫的事,不然怎么会惹得老天震怒? 这些百姓也没有去管舒修和曾经是一名侯爷,只单纯的因为天罚的缘故,就站在了舒鸿煊身边,被老天爷厌弃的人,是不值得同情的。 而且舒氏一族竟然出了一个被老天爷厌弃的人,那么是不是说这个宗族其实也是被老天爷厌弃的?能养出这么一个禽兽不如的子孙后代,这个宗族也不是什么好鸟。 就因为舒修和的存在,他们舒家人个个都连脸上无光,说起他们的时候,全都带着一种鄙夷的语气,脸上的轻视太过明显。 这让他们这群族老们很生气。 生气舒修和给宗族带来了耻辱,生气因舒修和的缘故,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他们舒氏一族就成了百年的笑柄。 最让他们担忧的是,族中年轻一代的婚嫁很有可能就此艰难。 这样的担心可不是杞人忧天,哪家敢把自己宠在手心里的女儿嫁到舒家来?万一被枕边人毒害了呢? 又有哪家的儿郎敢娶舒家的女儿?万一骨子里也跟那个丧心病狂的先广平侯一样,喜欢给枕边人下毒呢? 换了是他们这些做人爹娘,做人祖父的,要是知道媒人给他们说了这么一个族里出了这样的人的对象,一定会拿着扫帚赶媒人出门,你给我们家的孩儿介绍这样的一个对象,是不是想我孩儿死得早点? 而且一旦舒鸿煊和舒嫣华要真的是跟宗族脱离了关系,就是冲着这两人而跟他们舒家结姻亲的人也会立时就退却。没有了舒鸿煊和五殿下的庇佑,没落的舒家还不如有钱的皇商严家呢。 舒修和就是一个横亘在他们一族头上的耻辱,要如何把耻辱搬开? 很简单,只要他不是他们舒家人就行了,既然不是舒家人,就算他做什么也与舒家人无关。 既然煊哥儿本就跟舒修和断绝了父子关系,那他们也就没有了顾忌,只要把这个耻辱从他们族中除名,世人就再也不能把舒修和做过的恶行算到他们宗族的头上。 “既然你们都同意这个提议,那我宣布,舒修和从此再也不是我们舒家人。” 舒族长肃然的道,“大家都回去好好洗去一身风尘和疲惫,再睡一觉,等我们睡醒之后,就开祠堂除族吧。” 毕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商量完了事情,众人纷纷离去,看着几位族老离去的背影,舒族长心中喃喃,也不知道这样的决定,能不能让煊哥儿满意。 第529章 养只狗也比养出一条白眼狼的好 休息了一个上午,到了午间的时候,舒族长等人终于缓了过来,等用完了午膳,他们一起来见关氏。 按照辈分,关氏是大嫂,她看着舒族长和几位族长,问道:“二弟,你们一起进京,可是有大事?”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带着期盼,她觉得,舒族长等人应该是来祭拜她大儿子的,不然也没有其他事可以让祖地里的这些宗老们不远千里而来。 舒族长抿了一口茶,对关氏期盼的眼神视而不见,“不错,我们进京,的确是有大事。” 舒族长的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这沉重的气氛让关氏也不自觉的端正了身子,“让下人将侄媳妇、博哥儿、玉姐儿他们都喊来吧。” 关氏拧着眉看着舒族长,企图从他神色间看出什么,却发现徒劳无功,之后挥挥手,让梁妈妈将各个院子的主子们都叫来。 先是梅氏带着舒妍玉和舒鸿文,接着是舒二叔和姜氏带着舒鸿博和舒鸿达,舒燕巧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至此,舒家除了已经出嫁的舒嫣华和舒鸿煊两夫妻之外,其他主子们都来齐了。 关氏见着舒鸿煊和江映蓉没有来,微微皱了皱眉,“煊哥儿和他媳妇儿呢?” 梁妈妈还没有回答,舒族长手一挥,“不用叫煊哥儿他们了,我早上见过他了,伤还没有好,就让他休息吧。” 梁妈妈没好说她连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面都没有见着,去拂云居,只有樱桃出来接待,一听她的来意,就说大少爷已经回内室休息,大少奶奶怀有身子,嗜睡得厉害,也睡着了,要是没有特别重大的事,就不要来打扰。 面对寸步不让的樱桃,梁妈妈只好回来,还以为舒族长会生气,结果帮大少爷解围的人却是舒族长。 舒鸿文大病初愈,脸色仍然带着一抹浅淡的苍白,见到连祖母都要敬三分的舒族长竟然帮着大哥说话,抿了抿唇。 舒二叔见到舒族长和宗老们这个样子,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舒族长带来的几个年轻族人们与舒鸿博等人见过礼后,舒族长淡淡的开口,“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也走吧,去祠堂。” 当年第一代广平侯因着从龙之功,被册封为一品侯爵,在京城定居下来,后来从祖地里又请了祠堂在京城的广平侯府镇祖运,所以舒氏一族的祠堂,除了祖地有一个之外,广平侯府这里也有一个。 舒族长说着就要站起来,其他族老们也纷纷起身,关氏却纹丝不动,拧着眉看着舒族长等人,“去祠堂做什么?” 舒族长淡淡的看了关氏,声音毫无波澜,“开祠堂,除族名。” 舒二叔狠狠的闭了闭眼,拳头一瞬间就攥了起来,心中一块大大的石头瞬间落地,压得他心中几欲喘不过气来。 他所担心的事,果然是发生了,祖地这边的人竟然如此迫切,才刚刚进京,连一天都等不得,就要开祠堂将他大哥除名。 关氏面色大变,声音都尖锐了,“除名?除谁的族名?” 梅氏心中一个咯噔,腿有些发软,手心里都沁出了汗,求神拜佛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舒族长冷哼一声,“除阿和的名,除了他这个不肖子孙之外,还能除谁的名?” 梅氏绝望的闭了闭眼,狠狠咬了咬下唇,面色逐渐青白起来。 舒鸿文和舒妍玉的面色大变,瞪圆了双眼看着这个到今日才第一次见面的舒族长。 舒燕巧也惊了惊,看了一眼舒族长,又看了一眼祖母,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嫡母身上。 “什么不肖子孙?我儿哪里不肖了?”关氏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客气,恶狠狠的盯着舒族长,放佛他是杀父仇人般可恶。 “哪里不肖?”舒族长面色顿时沉了下来,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用手指着梅氏,点了点, “大嫂,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我们舒氏一族的名声和脸面,已经被阿和丢尽了! 我一路赶来,根本不敢说自己姓舒,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怕被人扔臭菜叶子!就算没有透露过自己是舒家人,也能到处听到有人在骂我们宗族。 骂我们教子不严,骂我们门风不正,骂我们养出了这么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还有人说我们这样的宗族,就应该全族遁入深山老林中,不应该出来为祸人间! 你说说,为什么他们要这么骂我们?你听听,你听听,百姓们说我们为祸人间!多冤!我们这些祖地的族人们做错了什么?好事没有我们的份,骂名就全都我们受了! 十几年前,你们京城这一支还要靠我们祖地这边来接济,一直以为你们家业困难,也不求你们能回报一下祖地,结果明明侯府已经渡过了难关,重新回到了家大业大,却不见回馈一下祖地。 你们在京城这里大鱼大肉,我们祖地还有族人只能以馒头度日,我就是养条狗呢,还能得到它一声好,我以全族的收益来供养你们这一支,又得到了什么? 养出了这么一个白眼狼,养出了一个让我们全族都面上无光的畜生,养出了一个让先祖名声都蒙羞的不肖子孙,你让我到了下面,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舒族长越说就越激动,涨的通红通红的,这口气从他一路赶来上京就憋着,不得发泄,现在终于骂了出来,郁气都消散了很多。 他的孙子立时就上前轻轻给他抚了抚的胸膛,给他顺顺气,忧心的看着他,生怕他激动过头会晕厥过去。 舒族长这一番话,让舒二叔面色羞愧,舒鸿博和舒鸿达两兄弟也涨红了脸,舒鸿文却目光森冷的看着舒族长。 舒族长骂一句,关氏的面色就狠狠一变,到了最后,关氏的面色也不好了,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等舒族长说完之后,她也尖声骂道: “不要说得那么高尚,难道祖地就没有靠着我们侯府的名头吗?要不是有我们侯府在,你们在祖地那边,有谁认识你们姓舒?既然你们靠着我们侯府的名头,那么供养我们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第530章 被你教坏了 关氏这番话,当真是让祖地这边的人齐齐变色,不管是舒族长还是几位族老,亦或是其他几个年轻一辈的,全都面色不好。 舒族长的孙子忍不住了,开口道:“大祖母,请恕我这个小辈插嘴,你们侯府的名头,能对我们祖地有什么用?十几年来,有谁还能认识广平侯府呢?这已经不是两百多年前先祖受封一品侯爵的那会儿了。 两百多年的时间,我们祖地的族人们,一直靠着自己的辛勤劳动,靠着祭田来养活一族的族人。我身为族长的孙儿,在家里也只能有三菜一汤的份例,更不用说其他族人。 听我爹娘说,十几年前,为了供养你们京城这一支,就是我爷爷也曾有一段时间吃过馒头青菜度日的,我们省吃俭用,用着全族人的辛勤劳动换来的收益,自身就留下了能勉强过日的收益,大头都送到你们这里,就是怕你们在京城过得不好,丢了面子。 你们倒好,明明靠着先广平侯夫人娘家的帮助,渡过了难关,却一直都没有跟我们说,十几年了,要不是陛下登基之后,我们的生活越发的好,恐怕我连三菜一汤的份例都没有。 我爷爷和三爷爷他们,还每年都去帮着一起下地种田呢,也没见过可以靠着侯府不用干活的。大祖母,如果可以,我是真的宁愿不要你们这个侯府的,还可以让我爷爷他们吃点好的。 今天早上的膳食,下人们传了十二道上来,真是比我过年的时候吃着还丰富,这还是在孝期呢,真是难以想象你们平常的膳食又会丰盛到什么程度。 大祖母,侯府的名头,我们借不了,您那话,也真是够没良心的。” 这是一个面向温和的年轻人,身上有着秀才的功名,身材却有些健硕,手上很多茧子,一看就是平常没少干活的那种,他叫舒鸿麟,今年已经十八岁了,跟舒鸿煊一个岁数,舒鸿煊已经是心腹近臣,他却还是一个秀才。 其实包括舒族长在内的祖地来人,个个手上都有着厚厚的茧子,同时他们身上也带着一种憨壮的气质,跟关氏这种养尊处优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了不同,更像是乡下人。 这也是祖地那边族老们排行这么齐全的原因之一,他们也会帮忙下地,身体比很多年轻人健康多了,就是一路上赶路,也只是休息了一个上午就缓过来了。 舒氏一族在祖地那边,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很平凡的氏族,虽然传承久远,那也是远离了上京和众多扼要关口的郡城,轻易不会受到战火的侵蚀,可同样的,远离了权力的中心,就说明了不会跟上京的簪缨世族一样永远处在权力里。 这个平凡的氏族,数百年繁衍下来,族人繁多,为了生计,就连族长这些身份高的人也会干活。在祖地,就是一个几岁的孩子,见到族长都会欢喜的跑过去抱着族长的大腿,族长也会哈哈大笑的将孩子抱起来,并没有那种严肃的身份尊卑的气氛。 这样的气氛,是侯府从没有有过的,如果舒鸿煊和舒嫣华切身感受到祖地那边的相处,想必一定会喜欢上祖地的氛围。 也不怪舒鸿麟这么气愤,关氏那番话,俨然就是把他们当成了下人一般看待,什么叫做供养侯府是应该的? 他们祖地又没有欠着侯府什么,凭什么是应该的?真要说起来,还是侯府像个水蛭一样,趴在祖地所有族人身上吸食他们的血肉,怕侯府在上京没有收益会被其他勋贵看不起,辛辛苦苦的供养结果被人当成了理所当然,没有一点感恩之心,当真是寒心。 被个小辈数落,关氏脸上也挂不住了,她怒瞪着舒鸿麟,呵斥道:“长辈们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你的爹娘就是这样教你的?没有一点教养!” 舒鸿麟面色一变,怒气染上了他的双眸,正想反驳,就听身旁传来一声爆喝! “够了!麟哥儿的教养比阿和好了不知多少,你还有脸说麟哥儿的教养!麟哥儿帮着我们族里下地干活、对族里有困难的族人伸出援手的时候,你的阿和在做什么? 在用着恶毒又残忍的手段毒害原配妻子,在想方设法想要毁了煊哥儿他们兄妹!这样的人也配有教养?我呸! 我就说为何阿和与阿儒两兄弟,为何一个禽兽不如,一个却能贤名在外,却原来根子在这里,阿和性子像大嫂你,不知感恩,总是把别人做的一切当成理所当然,阿儒像大哥,心中有着良知,我看阿和就是被你教坏了,真是我们族里的罪人!” 站在舒鸿麟旁边几步远的五族老破口大骂,他脾气火爆,为人又护短,最是见不得自家的好孩子被人无缘无故的责骂,关氏先前那番话他本就听着生气,合着他们这些老家伙养着侯府还养错了? 要不是麟哥儿抢先一步,他就骂人了,及至后来关氏连麟哥儿都给骂上,他的爆脾气就上来了,也不管这是大嫂,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骂的关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神色精彩纷呈至极。 姜氏心中一顿摇头,好像自从大哥死去之后,这家里的人真面目就慢慢露出来了,婆母的性子狭隘,为人又自私,大嫂为人惯会装模作样,也能隐忍,就是文哥儿这个小侄儿,心性也不纯。 听着五族老的一顿骂,她心中竟然也生出了一种认同感,看着又的确像族老说的那样,大哥性子像婆母,所以心性恶毒,丈夫像先去的公公,心性纯良,煊哥儿他们像先大嫂,也是个好孩子,文哥儿像梅氏,做事也带上了一丝阴狠。 这么看来,这个麟哥儿心性倒是不错,能为长辈们仗义执言,再看看,如果品行不错,可以让儿子们跟他来往,姜氏心中下了决定。 “大嫂,阿和败坏了我们一族的名声,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哪怕你自欺欺人,也是没用的。阿和,我们是除名除定了!”舒族长坚定的、一字一字的说道。 第531章 从今往后,舒氏一族再无此人! 舒族长的态度很坚定,他身边的族老们也一样,直视着关氏的眼神无比的坚定,关氏的面色开始逐渐灰败下来,她挺直的腰背也开始一点一点的颓丧。 她哀求的看着舒族长,颤着声音,“二弟,真的不可以通融一下吗?就算是看在你大哥的份上?” 她服软了。 就算在丈夫过世,自己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儿子在群狼环伺的上京里也强硬着的关老太君,服软了。 舒族长有一瞬间的心软,可很快又硬起了心肠,不说没有煊哥儿的事,就是阿和被天打雷劈这事,他们族里也不能再让阿和留在族中了。 天罚之人都是罪人,他们不能容忍一个罪人在族里败坏一族的名声。 “大嫂,将阿和除名,是我们整个宗族的决定,不可能更改的,如果大哥还在世,我想他会第一个赞同这个决定,大哥他是绝不会让人败坏族里的名声的。”舒族长淡淡的说。 不仅仅是他,这是所有族老都一致决定的事,不可能通融。 关氏无力的低下了头,佝偻着身子,她知道舒族长的话是真的,就算是丈夫还在世,也不会让阿和蒙羞整个宗族的。 配着她满头的白发和身上的素服,关氏看着比往常老了十多岁,舒二叔一下子就双眼通红了。 这是族老们一致通过的决定,舒族长不可能因为可怜关氏就收回这个这话,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众人道:“阿儒,走吧,带我们去祠堂。” 舒二叔看着态度坚定的舒族长等人,伸出手摸了一把脸,一脸颓丧当先而出,舒族长等人纷纷跟在他的身后。 梅氏的腿肚子一直在哆嗦着,见到关氏与舒族长的交锋中输了,身子软软的,要不是强撑着,能当众失仪的瘫软在地,她的脑门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后背已经湿了一片,一种绝望的情绪浮现在心头。 那个老虔婆一定会恨死她的! 就是因为她的缘故,才会让侯爷的名声一落千丈,还因此让侯爷被除族,关氏一定会恨死她的! 除族的人,就是无根的浮萍,生不能入家门,死不能入祖地,不能享受族中后人的祭拜,这样的人,就算死了也只能做孤魂野鬼,传言说孤魂野鬼是不能投胎的! 断了侯爷的投胎之路,关氏还不将她恨得入骨? 等到男丁们都跟着舒族长的脚步离去,就是姜氏也带着舒燕巧跟在身后去了祠堂,梅氏身边还有舒妍玉在陪着。 关氏听到耳边的动静越来越少,慢慢抬起了头,她直直的看向了梅氏,那眼神里带着彻骨的怨毒,眸底一片猩红,让梅氏身边的舒妍玉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心中一股寒意升起,蔓延至全身,冰冷如寒冬。 没有直面关氏的舒妍玉都成这样,更不用说梅氏了,一种骇然中带着亡魂皆冒的寒意从头顶兜头灌下,梅氏终于站立不稳,身子一软。 幸好舒妍玉就在她身边,吃力的接住了她,努力的稳着身子,不让两人一起摔倒。 “走吧,扶我去祠堂。”关氏声音冷冷的,就是梁妈妈都打了一个冷颤,赶紧上前搀扶着关氏往门外走去。 等关氏都走了,舒妍玉才对陈妈妈呵斥一声,“还不快点过来扶一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陈妈妈连忙上前,接过扶住了梅氏的身子,舒妍玉担忧的看着梅氏,“母亲,你没事吧?” 梅氏手心里全都是冷汗,她紧紧的抓住陈妈妈的手臂,力道之大,让陈妈妈眉头紧皱,听到女儿的话,她朝女儿虚弱又牵强的一笑,“没事,母亲没事。” 舒妍玉欲言又止,咬了咬下唇,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院外,小声的问道:“母亲,我们要追上去吗?” 其他人都跟着去祠堂了,她们要不要去? 梅氏脑海中立时就浮现刚才关氏那双满是怨毒的眸子,机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片刻之后,她才涩声道:“去,我们也走。” 梅氏一脚深一脚浅的被舒妍玉和陈妈妈两人搀扶着来到了祠堂,甫一出现,众人的目光就集中在三人身上,梅氏三人不自在的顿时停下了脚步。 舒族长淡淡的瞥了一眼梅氏和舒妍玉,道:“既然人来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这一句,让投注在梅氏身上的眼神各有不同,其中有一道目光尤其冷厉,梅氏就是不看都知道是关氏的。 她简直想要问候舒族长全家老少,她到底哪里得罪她了?至于把她放在火架上烤吗? 梅氏还真的是冤枉了舒族长,他是想着,梅氏是阿和的妻子,这事又是梅氏引出来的乱子,总要梅氏在场的,让梅氏好好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若说舒修和是让他们一族的脸面都丢光了,那么梅氏就是引起煊哥儿这起乱子的罪人,只是梅氏又没有犯错,就算他作为族长,也不能胡乱处置一个没错的族人。 “开祠堂!”舒族长高声道。 舒二叔把祠堂的大门打开,顿时祠堂的面目就露了出来。 “舒家的男丁随我进去,女眷们就在外面看着吧。”舒族长一马当先走了进去,三族老等人一一跟在身后鱼贯而入。 舒族长领头,带着众男丁叩拜了先祖,舒族长面色一正,肃然道:“列祖列宗在上,今舒家第八十一代子孙舒氏修和私德败坏,有辱门风,令先祖蒙羞,不配为我舒家子孙。今第八十代族长及诸族老共开祠堂,禀明先祖,将舒氏修和从族中除名,以正门风!” “请族谱!”舒族长高喝一声。 三族老从舒鸿麟手中接过了一个小匣子,打开,双手珍重的捧出一本族谱,递给舒族长。 舒族长翻到写着舒修和名字的那一页,一手捧着族谱,右手伸出,接过了一支沾了墨的毛笔,顿了顿,紧跟着又坚定的、毫不迟疑拿着毛笔用力划了一划。 舒修和的名字,正式被除了。 “禀先祖,不肖子孙舒氏修和已被除名,从今往后,舒氏一族再无此人!” 舒族长的声音从祠堂里面穿透出来,舒二叔眼角滑落了一行晶莹的泪珠,姜氏等人神色一动,关氏眼前一黑,终于忍不住晕了过去。 梅氏身子一软,也瘫在了地上,满目死灰。 第532章 我看谁敢! 拂云居里,舒鸿煊一口一口的慢慢喝着药膳,等一碗药膳喝完了,他抬起头问道,“那边如何了?” 樱桃低声回道:“舒族长已经开祠堂了。” 舒鸿煊轻轻“哦”了一声,神色间若有所思,“竟然已经开祠堂了。” 说完这句话,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吩咐道:“将事情说一遍。” 樱桃应了一声,低声将舒族长等人和关氏的交锋一一都说了,就是几人之间的对话都一字不漏的复述了出来。 舒鸿煊眉峰微动,舒鸿麟竟然能说出那一番话,看来这个家里还有些事是他不知道的,比如说原来在他娘亲嫁过来之前,祖地那边一直在供养着侯府,怪不得舒族长等人手上个个都有厚厚的茧子,看来他没有了解祖地是他的失策。 “给我备笔墨。”舒鸿煊吩咐道。 樱桃手脚麻利的将笔墨准备好,舒鸿煊提笔蘸了蘸墨,挥笔就在纸上写下了几行字。 等墨水干了之后,舒鸿煊单手将纸张折叠好,递给樱桃,“将它装进信封里,交给大舅老爷那边,让他帮忙查探一下。” 樱桃接过,应了,耳边又听到舒鸿煊问道:“你去跟妹夫说一下,问问他能不能派人去舒家祖地那边,不引起舒家族人的注意,暗中看看舒氏族人平日里的生活状况,也看看舒氏族人的品行如何,记住,不要让舒氏族人察觉。” “是,大少爷,我这就让人给殿下送口信。”樱桃拿着信转身走了出去,须臾又回来,等着舒鸿煊的吩咐。 “你适才说,等舒族长他们都走了之后,屋子里就剩下了祖母和那两母女?”舒鸿煊问道。 “是的。”樱桃点了点头。 “那么,祖母的态度如何?”舒鸿煊微微眯了眯眼。 樱桃啧啧了两声,“老太君那眼神,真是连我都吓了一跳,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呢。” 闻言,舒鸿煊微微挑了挑眉,这么看来,祖母现下肯定对梅氏恨之入骨了。 “再去探探现在如何了。”舒鸿煊心中有着期待,迫切的希望事情如他所想的一样。 樱桃转身走了出去,两刻钟之后,又走了回来,脚步轻快,脸上带着笑容,“大少爷,舒族长他们将舒修和除名了!” 自从知道舒修和竟然对她们主子心生厌恶之后,樱桃当着舒鸿煊的面也不再称呼舒修和做侯爷了,而是直呼其名。 彼时舒鸿煊正拿着一卷书,坐在靠窗的贵妃榻上倚着看,听到樱桃的话,他手一顿,轻轻将书覆在了面上,片刻之后,一窜轻笑声从书下传了出来。 笑声里带着愉悦,带着松快,带着一种解脱。 很快,舒鸿煊就把书拿开,用手轻轻覆在面上,樱桃眼尖的看到,大少爷的眼角似乎有些湿润。 好一会儿之后,笑声才渐渐消失,他把手拿下,满目含笑的看着樱桃,“去吧,去将这个消息,亲自去告诉你家主子,让她也跟着乐呵一下。” 樱桃笑着应了,福了福身,就转身走出了院子,亲自去五皇子府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皇子妃。 舒鸿煊感受到额头被一双柔荑轻轻按摩着,他抓住了一只柔荑,笑着问道:“你怎么起来了?” 江映蓉顺着他的力道,绕到他的身边坐下,柔情的看着他,“刚好睡够了眼,起来找你,结果就听到了樱桃的话。” “这是好事,当浮一大白!”舒鸿煊浅笑着,伸出手慢慢的抚摸着妻子的肚子,低声对肚子里孩子道:“儿子,你祖母的仇,报了一半了,你日后出世,也不用顶着一个狼心狗肺的祖父的名声了。” 江映蓉看着笑得轻松自在的丈夫,心中柔软一片,也更加怜惜他,这是她嫁给他以来,看到的最轻松自在的笑容了。 放佛压在他身上的大山,少了一半一样。 而在祠堂那边,收起了族谱的舒族长带领着众人走出了祠堂,他目光威严的环视着众人,此时的关氏已经在姜氏怀里,被她狠狠的按着人中,慢悠悠的转醒过来,梅氏也在舒妍玉和陈妈妈的搀扶下,站了起身。 “既然舒修和不是我们舒家人了,这府里治丧,就都给撤了吧。”舒族长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其他几位族老都很赞同的点了点头。 既然舒修和都不再是他们舒家人,也就谈不上给他守孝了,府里的治丧理所当然要撤了。 梅氏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孝都不能守,侯爷的身后事当真是一个惨字了得。 “好了,快让府里的小子去把大夫请来吧,给大嫂好好把把脉。”舒族长又说道。 关氏本来慢悠悠的转醒,不料舒族长的话传进了她耳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倏的睁开了眼睛,挣扎着从姜氏的怀抱里站起身,颤颤巍巍的往前踏出了几步,来到舒族长面前,恶狠狠的盯着舒族长,阴森的道:“我看谁敢!” 场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关氏,舒二叔的嘴唇微微嗡动,想要开口说什么,看着关氏狰狞着脸,好似一个恶鬼欲要噬人一样,终究是没有出声。 “我看谁敢动府里治丧之物!” 关氏狠狠的说道,“你们几个人联手来欺负我这个寡妇,也不知道等你们下去见到你们大哥,会不会心有愧疚。 我儿虽然被你们欺人太甚的除名了,可在这个家,我还能做主!就算被除名了,这府里也依然要为我儿守孝,我看谁敢不遵守的,谁不听我的,谁就是忤逆不孝!” 舒族长定定的看着关氏,那双眸子里满是对他们的厌憎,好一会儿之后,他点了点头,“大嫂,我们行事,自是问心无愧,就是真的下去见到了大哥,我们也能昂首挺胸,就是不知道你把大哥的儿子教成这样,大哥是否会原谅你。 阿和有今天的结局,是你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教好他,如果你要怪,你应该要怪自己才是。你说的没错,这府里你当然能做主,你要是想自欺欺人,我也没有办法阻止。阿儒,记得给你母亲请大夫来看看,我们先回院子里休息了。” 说罢,舒族长带着人就离开了祠堂,再也懒得跟关氏多说一句,大嫂分明就是死撑着,他也懒得纠正了,他还没有提出要把阿和的墓葬从侯府的墓葬之地里迁出来呢! 第533章 我把娘亲的样子给忘记了 舒族长带着祖地来人走了之后,关氏强撑着的身子往一边倒去,舒二叔吓得快跑几步,及时的接住了她的身子。 舒二叔吼道:“还不快点去请大夫?” 舒鸿博麻利的一溜烟往前院叫人去请大夫,舒二叔搀扶着关氏,忧心问道:“母亲,您如何?” 关氏有些晕眩,在儿子怀里歇息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低声回道:“还没有被气死。” 舒二叔噎了噎,末了叹了一口气,“母亲,我扶你回院子里休息一下吧。” 关氏歪歪的靠在儿子怀里,抱怨了一句,“要是你大哥在世,我哪里会受这个气?” 语气里尽是怀念,舒二叔神色一顿,低声说道:“母亲,您这几天也累了,我扶你回院子吧。” 说罢,舒二叔没有再让关氏说下去,手上一个用力,半抱半扶的带着关氏往福寿堂走去。 关氏迫不得已顺着舒二叔的力道往院子里走,经过梅氏身边的时候,关氏脚步顿住了,她直勾勾的看着梅氏,那眼神看得梅氏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婆母不舒服,做儿媳的,难道不用在婆母病床前侍疾吗?”关氏冷冷的说道。 梅氏恭谨又谦卑的福了福身,“是,母亲,我这就随您回院子里侍疾。” 关氏冷哼一声,复又继续迈步。 舒二叔一直在旁看着这一切,这种事他是不方便插手的,一来床前侍疾是孝子贤孙该做的,二来这是内院之事,他一个大男人,不方便插手婆婆管教儿媳,三来这个不是他的媳妇,身份有别,也不好多管,尽管知道母亲这番话其实是在折腾大嫂,他也只能看着。 姜氏也跟在舒二叔身后随着关氏回了院子,关氏那一句说的可不仅仅是大嫂,她也是舒家的媳妇呢。 等到大夫被请来,诊脉过后说是郁气在肝,忧思成疾,要好好养着,切记不可动怒,否则有碍岁寿。 开了方子之后大夫就离去,关氏就开始作妖了。 一会儿说自己口渴,想喝梅氏泡的茶,等梅氏把茶泡好了,又说自己头疼,需要揉揉,又让梅氏给她按摩按摩,等梅氏给她按摩了,一会儿又嫌弃她手上的力度轻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力道大一点,就怒斥梅氏这么大力是不是想弄死她。 总之想尽办法让梅氏立规矩,就是不肯让梅氏有一时半刻的休憩。姜氏说她可以帮忙,也被关氏阻止了,理由还是正大光明,“你现在管着侯府的中馈,诸多庶务要你打理的,你大嫂闲着,就让她伺候我好了,你去照顾好府里的一切吧,不用在我跟前待着了,真要是忙不过来,自不会漏了你的。” 就这样,姜氏被关氏赶出了福寿堂,继续指挥着梅氏做这样做那样的。姜氏看着伏低做小的大嫂,叹息一声,没有了大哥在身边,大嫂艰难了很多。可要让姜氏同情她,又同情不起来,毕竟大哥做的那些事,大嫂知道得一清二楚,也见不得大嫂多么的纯善。 另一边,五皇子府中,舒嫣华见到了樱桃,得知了舒修和被除族的事,眼泪瞬间就从眼角滑落下来,周廷昱心疼的抱住了她,轻柔的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乖,不哭,我们不哭,这是好事,哪里能值得你掉金珠子呢?” 舒嫣华整个人都依靠在他怀里,很快他胸前就浸湿了一片,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他怀里响起,嗡嗡的,“娘她死的好痛苦,她死的好惨......” 周廷昱心都揪成了一团,刺痛刺痛的,他动作温柔的顺着她的青丝,一下又一下,带着安抚的味道,“是,岳母她很痛苦,如今恶人有恶报,上天终究是公正的。” “娘这一生去的太早了,她还没有看到哥哥和我各自婚嫁,还没有看到嫂嫂生下小侄儿,还没有看到她的外孙......” 舒嫣华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最后索性在周廷昱怀中嚎啕大哭,“我好想她......我好想好想她...... 我想她抱着我,给我唱小曲儿哄我睡觉,想她早起温柔的叫我起床,想她给我梳个小辫儿,给我打扮,想吃到她亲手做的点心...... 我都忘记她抱着我是什么感觉了,阿旭,我好坏,我太坏了,我把娘亲的样子给忘记了......” 她的声音里满是悲怆,还有着深深的自责,听得周廷昱心中剧痛,紧紧的抱着她,“不是的,华儿不坏,华儿才没有坏呢,坏的人不是你,娘亲知道华儿想她的,娘亲知道华儿在努力的,知道华儿为了给她报仇一直都很努力的。” 周廷昱一直柔声的安慰着舒嫣华,半响之后,他低下头,见怀里的人儿已经睡了过去,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动作温柔的将她抱起来,回到内室放到床上,俯下身,轻轻吻去了她眼角的泪珠,柔情万分的注视着她。 ...... 十月十六,是承德帝五十大寿,广平侯府纷纷扰扰了好些日子,终于在陛下圣寿之前安静了下来。 陛下圣寿,普天同庆,特别是上京,到处都可以见到大江南北的商人,各色的商品随处可见,只要你有银子,就连舶来品都能买到。 因着这个原因,舒族长等人也没有立即就赶回祖地,而是留在了京城,看这难得的盛世一幕。 原本舒修和死了,广平侯上下是要守孝三年的,结果舒修和被除名,已经不是舒家人,又有陛下圣旨在前,舒鸿煊也能跟其他勋贵朝臣一样去宫里为承德帝贺寿。 而舒嫣华,作为嫡亲的儿媳,更是一大早就跟着周廷昱进了宫。 周廷昱陪着舒嫣华去给皇后娘娘和母妃请安过后,就去前朝找太子大哥,让舒嫣华陪着自家母妃。 不过今日陛下的圣寿是皇后娘娘一手操办的,四妃都领了差事,忙得停不下来,静妃怜惜舒嫣华近段时日心情欠佳,让她自己一个人去花园里逛逛。 婆母的好意,舒嫣华没有拒绝,带着葡萄慢悠悠的在花园里赏花。 “哟,这不是我们的五皇子妃吗?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府里守孝才对?今日是父皇的圣寿,冲撞了就不好了。” 一道带着尖锐的嘲讽声,从舒嫣华身后突兀的响起,个中满满的恶意,除非是聋子,否则绝不会错认。 第534章 没大没小,竟然辱骂你二嫂! 舒嫣华转身一看,站在她面前的,是一身皇子妃服饰的二皇子妃。 “五弟妹,不是我这个做二嫂的说你,要是我有这么个爹,早就羞愧到闭门在家中思过了,哪里还敢像你这样出来给我们皇室丢丑的?” 二皇子妃嘴角勾勒出一抹鄙夷的弧度,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清爽的女子,心里轻哼一声,这人呀,脸皮还挺厚的。 舒嫣华原本还温婉的神色,立时就沉了,只是还没有等到她说话,二皇子妃又出声道:“啧啧,人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想来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流传至今,五弟妹你说是不是?” 二皇子妃掩嘴而笑,笑声中充满了轻视和嘲讽。 舒嫣华脸沉如水,说她也就算了,竟然还牵扯到她哥哥。 “哎呀,也不知道以后你和五弟的孩子长大成人会怎样,人家说外甥似舅呢。”二皇子妃呵呵一笑,神色之间满是得意,只觉得胸中长久以来的郁气随着这些话一吐而散,整个人都舒爽了。 舒嫣华已经无法再忍下去了! 先是说她有这么一个亲爹,就应该羞愧到在家中闭门思过,接着又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不仅是在质疑她哥哥的品行,说她哥哥跟舒修和一样的人品,同时又何尝不是在指桑骂槐,影射于她?最后更可恶的是,竟然说她以后的孩子因为外甥似舅,所以就跟舒修和一个样! 嘴唇蠕动,就要反驳二皇子妃,紧握着的小手突然被一双带着茧子的厚实手掌握住,同时,一个低沉冷凝的声音响起。 “二嫂,你今天是吃了大蒜吗?要不然怎么张嘴就这么臭不可闻?” 是周廷昱来了! 周廷昱去前朝见了太子大哥,聊了一会儿,终究是不放心她,又赶回后宫找她。问了宫女,得知舒嫣华在这边,他就来寻她,大老远的,他就看到她跟二皇嫂在一起。 他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脚程又快,好巧不好的,二皇子妃说的那三句话,他从头听到了尾! 二皇子妃连个说话的间隙也不留给舒嫣华,好似连珠一样将这些话吐出,周廷昱又怎会没听到? 他心中简直燃起了滔天怒火,真是岂有此理,他捧在手心里的人,竟然被人如此嘲讽指桑骂槐,打量她没有人撑腰吗? 二皇子妃笑容一僵,脸色一变,低喝一声:“五弟你......” 才说了三个字,就被周廷昱打断了。 “二嫂,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我家大舅哥师承周大儒,所以成了大夏最年轻的三元及第,你说的外甥似舅倒是说对了,我倒宁愿我的孩儿似我大舅哥,学识渊博、容貌俊秀,能力出众,不知羡煞多少人。 不过二嫂你是体会不到这种被人羡慕妒忌的份了,毕竟你的兄弟文不成武不就的,吟诗作对不行,打猎骑射也不行,这外甥似舅呀,还真是说的对极了!” 周廷昱冷冷一笑,没有说半个脏字,却让二皇子妃气得柳眉倒竖,双目喷火。 自周廷昱来了之后,舒嫣华紧握的双手就松开,与这双大掌用力紧扣,大掌捏了捏她的小手,在给她无声的安慰,也是在跟她说,不用怕,一切有他。 周廷昱这番话,让舒嫣华心中那股怒火渐渐消散,神色也缓和了下来,更有一种大快人心的感觉,见到二皇子妃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心中畅快多了。 然而周廷昱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二皇子妃,嘲讽了他的皇妃,这样就算了? 那他还是不是男人? “二嫂,你有这个时间在这里多管闲事,还不如好好将我的侄儿教导出色,要是好好一个皇家子弟跟你兄弟一样,你才真的应该羞愧到在家中闭门思过了。” 周廷昱嘴角同样挂着一抹讥讽的笑容,用刚才二皇子妃嘲讽舒嫣华的话回敬给了她自己,将二皇子妃气得几欲吐血。 然而,还不算完,周廷昱气死人不偿的命继续说道:“二嫂,真是多谢你关心我们夫妻未出生的孩儿将来的学识,不过你这担心很是不必,须知道,我家皇妃是大夏朝建朝以来,第三个全科从太学院女学里通过的人,是父皇亲赐的县主,是母后亲口赞赏的“巾帼不让须眉”,有这么一个母亲,我相信我的孩儿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比他父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 对了,二嫂,我侄儿开蒙是谁给开的?如今学到四书五经的哪一本了?哦,瞧我这记性......” 周廷昱轻轻一拍额头,脸上充满歉意的看着她,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见半丝歉意,“忘记二嫂你不是从太学院女学里出来的了,要来教导我侄儿,对你来说,的确是难了点。” 二皇子妃脸色倏地涨的通红,不是羞的,是气的,胸口上下起伏不定,双目喷火,浑身都哆嗦了一下,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羞辱过,真是气煞她也。 舒嫣华极力忍着嘴边的笑意,使劲的握着周廷昱的大掌,才不让自己已经溢到喉咙的笑意喷涌而出。 爽!真是太爽了!见到二皇子妃气到猪肝色的脸色,她就觉得畅快无比。 “还有,二嫂,有一件事,我想着需要纠正你的。 我家皇妃为何要羞愧到留在家中闭门思过?她何错之有? 每个人都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亲,我想如果可以的话,华儿也不会想要这么一个爹。 而我的皇妃,父皇和母后都很赏识,难道你的意思是说,以父皇坐拥整个江山,母后将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他们两位的见识还不够你厉害?分辨不清忠奸? 还是说,你觉得父皇和母后老眼昏花,不够你眼睛厉害,你比他们还要精明?以至于连他们都赞不绝口的儿媳妇,在你口中却成了羞于见人的罪人?” 周廷昱脸上早已不见了刚才的歉意,面色冷沉如水,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凝重的气势,翻脸比翻书还快。 二皇子妃脸色一变,气到浑身都颤抖了,更有一种紧张,要是周廷昱适才那番话传了出去,传到父皇和母后耳里,以为她真的这么想的,还不知道要怎么生气呢。 这人,竟然污蔑她! “五弟,这就是你的规矩?没大没小,竟然辱骂你二嫂!” 一个冷沉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丝冷意。 第535章 你放屁! 三人转头一看,就见二皇子站在那里,看他的样子,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去。 二皇子信步而来,二皇子妃上前几步迎他,委屈的叫了一声,“殿下......” 二皇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示意自己会为她主持公道,二皇子妃的尾巴又翘了起来,隐含怨毒的看着那对两手相握的璧人。 二皇子神色之间满是不悦,呵斥道:“五弟,念你年纪尚小,不与你多加计较,你夫妻二人给你二嫂道歉,此事就这么过去了。” 二皇子妃下巴微扬,目含得意之色的看着周廷昱和舒嫣华,骄傲的活似一只孔雀。 舒嫣华心一紧,不禁抓紧了手中的大掌,大掌微微用力回握着她,示意她不用担心。 周廷昱讽刺一笑,“道歉?敢问二哥,我夫妻二人何错之有?” 二皇子不妨周廷昱竟然会直接就驳了他的话,同时也是驳了自己的面子,立时就觉得自己身为哥哥的威严被挑衅了,低喝一声,“你还狡辩?莫不要以为适才我没有听到你对你二嫂冷嘲热讽。” 周廷昱嗤笑一声,“狡辩?不,我从不狡辩。不管是圣人言,还是教导我的先生,从来都没有教导过我,别人做错了事,反倒要被他对不起的人来道歉的。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句话二哥很熟悉吧?刚才分明就是二嫂说错了话,我好心指点她哪里错了而已,说起来,我还是在做善事呢。 我知道的,忠言逆耳总是难听,二嫂不喜欢听忠言逆耳,我能理解,谁让二嫂不是父皇那等胸襟开阔之人呢,要是朝堂上劝谏的朝臣都跟二哥你这样,说了忠言逆耳就要道歉的,嗤,恐怕父皇朝堂上一个敢于说真话的人都没有了。” 二皇子眼皮子跳了跳,脸色阴沉至极,“五弟,谁教的你这样对待哥哥的?” 他冷眼扫向舒嫣华,阴测测的说道:“你要为了一个女人,对你哥哥不敬?” 周廷昱脸色也沉了下来,很早之前,他在心中就已经斩断了他与二皇子的兄弟情义了,以为他会容忍?以为他会先低头?当他还是以前那个尊敬哥哥的人呢。 “二哥,兄友,弟才恭。你口中的女人,是我的皇妃,是我未来孩儿的娘亲,可不是小猫小狗。 再说,二哥,一切的争端,都是二嫂先挑起来的。怎么到了二哥嘴里,就成了我的错? 二哥,不是我这个做弟弟的多事,实在是二嫂太不像话了。 人都说,妻贤夫祸少,二哥你有空还是多加约束一下二嫂吧,多多教导她,省得她老是出来给你惹祸。 二嫂一点都没有嫂子的样子,太子妃才是长嫂如母,二嫂有空,还是多向太子妃请教一下,如何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好嫂子吧。” 周廷昱一番话,将二皇子和二皇子妃都给扫进去了,气得二皇子大喝一声:“放肆!” “够了!” 在场四人,浑身一僵,就见不知何时,承德帝带着蔡三得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承德帝眼睛一一扫过四人,被他目光扫过的人,头皮一麻,就连周廷昱也收起了凝重的气势,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乖巧的孩子。 四人齐齐上前见礼,“见过父皇。” 承德帝冷哼一声,一拂衣袖,“你们四个跟朕来。” 当先转身而去,蔡三得紧随其后。 蔡三得心中有些打鼓,适才五殿下步步紧逼,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生气,只希望等会儿陛下大发雷霆的时候,皇后娘娘可以在旁劝解几句吧。 舒嫣华心中忐忑不安,这一切都是周廷昱为她出头的缘故,要是陛下怪罪下来,希望不会怪罪到周廷昱的头上,有什么事,她一力承担就是。 想到这里,心中反而定了下来,不似二皇子妃那样紧张不已。 周廷昱捏了捏她的手,见妻子转头望向他,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神色如常,嘴唇动了动,舒嫣华看得分明,他在说:“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眸底瞬间就泛起了一层水润,使劲的眨了眨,才把那股水润压回眼底,她的步伐,更加从容坚定了。 金华殿中。 承德帝和皇后高坐上首,左边分列坐着的是婉皇贵妃、德妃、庄婉仪,右边坐着的是静妃、陆昭仪。 殿中站着二皇子夫妻、周廷昱和舒嫣华,太子、太子妃、三皇子夫妻、四皇子夫妻都在殿中,站在一旁,看着四人。 此时大殿中,凝固着一种沉重的气氛。 婉皇贵妃脸色有些铁青,她皇儿和儿媳被周廷昱辱骂讽刺个遍,她作为母妃,脸上更是无光。 静妃嘴边时常挂着的那抹笑也不见了,无甚表情的,看不出情绪。 婉皇贵妃冷冷的看了一眼站得腰杆笔直的周廷昱和舒嫣华,脸上仍然带着怒容,狠狠的刮了舒嫣华一眼,觉得这女人就是个祸害。 她冷冷的开口,带着一股子训斥的味道,“小五实在没大没小,也不知道他从小学的规矩哪里去了,竟然目无尊长!他二哥好心教导他,他还不领情,对着他二哥就冷嘲热讽的,一点都不懂得尊敬哥哥。 我看呀,都是有人教坏了小五,以前小五哪里是这个样子的?自从娶了妻,就变了个人似的,他眼里还有他二哥吗? 陛下,依臣妾看,小五要好好教导教导了,对着他二哥二嫂就大吼大叫的,成何体统?没有一点上下尊卑。 他二哥关心弟弟,才好心教导他,要不然,谁有这个闲情逸致多管闲事? 陛下,依臣妾看,小五目无尊长、不敬兄嫂,理应去奉先殿那里好好跪几个时辰,向祖宗忏悔,省得以后成了不肖子孙。” 这话一出,太子眉峰微拢,眼睑微垂,闪过一抹寒光,不肖子孙?这是要将无中生有的罪名按在小五头上? 舒嫣华红唇紧抿,眉心蹙成一个小褶子,这皇贵妃倒是惯会颠倒是非黑白,真是黑的都给她说成白的了。 承德帝嘴唇蠕动,有一个人比他更快,只见静妃倏地从圈椅上站起来,指着婉皇贵妃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放屁!” 第536章 真是气煞她也! 这一声简直是震耳欲聋,掷地有声,似是将整个大殿的瓦砾也震了震。 承德帝将欲吐出来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就这么看着静妃,一时都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婉皇贵妃傻愣愣的看着,杏眸微瞪,鼓鼓圆圆的,一脸的难以置信,似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德妃、陆昭仪、庄婉仪惊愕的看着静妃,完全想不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殿中站着的晚辈,从太子、太子妃往下,有一个算一个,就连周廷昱自己,也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从来仪态端庄的母妃竟然会不顾礼仪说了如此粗俗的话。 在场之中,只有皇后娘娘神色如常,不动如山的端坐着。 “我儿子没大没小?他做了什么事就让你说没大没小了?不过是说了几句真话而已,哪里就没大没小了? 是说二皇子妃的兄弟文不成武不就的话是假的?还是说二皇子妃没有上过太学院女学这事是假的? 是说二皇子妃多管闲事是假的?还是说二皇子妃看不起我儿媳是假的? 亦或是说陛下和皇后娘娘对小五媳妇赞赏有加,二皇子妃却觉得陛下和皇后老眼昏花是假的?” 静妃说一句,二皇子妃的脸就黑一分,眼睑低垂,眸子里闪烁着羞愤的凶光,当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身子都哆嗦了一下,深怕父皇和母后迁怒于她。 天见可怜,她真的没有说这样的话呀!这些话都是周廷昱那个兔崽子说的! 皇后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心中无奈至极,婉皇贵妃那个蠢货,每次都惹不过静妃,偏偏每次都要来惹她,一次性就将小五和小五媳妇都扫了进去,静妃不发飙才怪。 “不过是说了些真话,怎么就成了没规矩了?谁家的规矩是教人不能说实话的? 目无尊长?小五怎么目无尊长了?他好心让他哥哥教导教导自己的妻子,这是他做弟弟的一番好意,他这样还不尊敬他兄长? 处处为他兄长着想,生怕二皇子被二皇子妃连累,也是提醒二皇子要好好教导陛下的孙儿,省得被教导得文不成武不就的,这一片为着哥哥好的心,还不情深义重?小五连侄儿的学识都操心了,二皇子还不领情。 要不是小五关心他哥哥,才好心劝他,要不然,谁有这个闲情逸致多管闲事?列祖列宗也只会欣慰有小五这么个孝子贤孙。” 德妃等人嘴角抽了抽,静妃这番话,与先前婉皇贵妃那番话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站在自己儿子的立场上,一副为了对方好的样子,只是与婉皇贵妃胡搅蛮缠、颠倒是非不同,静妃这番话,比婉皇贵妃的站得住脚多了——谁让二皇子妃这么不争气呢? 太子和太子妃等人从目瞪口呆到了现在强忍笑意,只有二皇子的脸色黑如锅底,强忍着没有生气。 舒嫣华心中流淌过一道暖流,浑身都暖呼呼的,看着前方那道窈窕又如一座大山一样沉稳可靠,给她和周廷昱做依靠的女子,体会到一种被母亲疼爱的感觉。 她没有体会过生母的疼爱和爱护,却在前方那个身影里体会到了。 清亮的眸底渐渐弥漫着一层水雾,未免旁人看出她的异样,她连忙低下头,垂下了眸子,闭了闭,将那层水雾收起,才再次睁开。 周廷昱心中大声叫好,他母妃这一番话,最让他觉得舒爽的,就是一开始那三个字,哎呀,想不到他母妃也这般彪悍,幸好刚才他没有堕了他母妃的威名。 婉皇贵妃气得脸上一阵青白,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与静妃斗了这么久,就算斗不过她,那也是在众嫔妃面前,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的晚辈的面,被静妃指着鼻子来骂“放屁”的,在一众晚辈跟前,她日后还有何面子可言? 婉皇贵妃也忽的站起身,嘴巴一张就要回敬静妃,就听上首传来一道冷肃威严的声音。 “好了,你们都是长辈,在晚辈面前,成何体统?” 皇后这句话卡的时机恰到好处,将婉皇贵妃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欲吐不出,要吞下去又不甘,难受至极。 “静妃,皇贵妃比你品级高,你怎么可以对她不敬?念在你是护子心切,又正值陛下圣寿,这次就罚你抄佛经十遍,以后切不可在宫中粗言粗语。” 皇后娘娘面色淡然,平平淡淡的就让静妃抄佛经。 静妃面对皇后,甚是恭敬,连忙福了福身,“是,臣妾知错,臣妾回去就虔诚的抄佛经。” 婉皇贵妃气得鼻子都差点歪了! 又来了! 抄佛经!这算惩罚?她就知道,皇后一定会护着静妃那贱人的,真是岂有此理,她可是皇贵妃,静妃指着她鼻子来骂,竟然连宫门都不用闭门思过! 抄十遍佛经,反正最后也是皇后来验收,谁知道是不是静妃本人抄?当静妃那些宫女是木头人不成? 真是气煞她也! 在后宫之中多年,德妃、陆昭仪等人早就知道静妃指着婉皇贵妃来骂,最后也是不痛不痒的惩罚,谁让掌管后宫的是皇后呢? 所以,她们能不对上静妃,都不会与她结怨,就婉皇贵妃不长记性,每次都要撩拨她。 皇后很显然没有说完话,对静妃做出小惩之后,她眼睛一扫,就看着二皇子妃。 二皇子妃被她看得头皮一麻,心哆嗦了一下。 “此事的一切缘由,都是二皇子妃多嘴多舌,搬弄是非,不友爱妯娌,还借此挑拨二皇子和五皇子的兄弟情谊。” 皇后娘娘这番话对二皇子妃先前的所作所为盖棺定论,二皇子妃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 多嘴多舌,搬弄是非,不友爱妯娌,挑拨二皇子和五皇子的兄弟情谊,每一条都足以让她受大罪过。 “身为皇家媳妇,就要秉性端淑、持躬淑慎。等会从本宫这里,拿一袋佛豆回去,回府好好捡捡佛豆,三天之后,将捡好的佛豆交上来,再复领一袋子佛豆回去,回府捡一个月的佛豆,好好磨磨你的性子,希望你在佛前能领悟何为贞静贤淑。” 二皇子妃苍白着脸领命,“是,儿臣领罚。” 皇后淡淡瞥了她一眼,转头对承德帝道:“陛下,二皇子和五皇子之事,是前朝陛下您的事儿,子不孝父之过,他们兄弟犯了错,自有陛下惩罚,臣妾就不多嘴插手了。” 第537章 一群不省心的 承德帝深深的望了一眼皇后,二皇子和五皇子的事,是前朝的事,身为皇后,她不会多嘴插手,这不是变相在跟他说,后宫是她掌管的,后妃和皇妃们也是受她管辖的,她不插手二皇子和五皇子之事,所以他也不能来插手后宫之事吗? 这就断了婉皇贵妃事后向他告状、找他出手帮忙的可能了。 承德帝心中摇摇头,他本来就没有准备出手管后宫之事,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管过,更何况是现在? 他望向二皇子和五皇子,冷哼一声,“你们都能耐了。” 无论是二皇子还是周廷昱,心下一凛,齐齐上前一步,恭敬的回道:“儿臣知错。” “知错?朕怎么看不到你们有一点的悔改之意?”承德帝没好气的说道,他大手一挥,“小二没有管教好自己的皇妃,回去抄十遍论语。小五虽然是为二哥一片好心,可言辞之间不妥当,同样回去抄十遍论语。” 二皇子和周廷昱齐齐应了,“是,儿臣领罚。” “要不是看在朕今天大寿,一顿板子肯定少不了你们的。”承德帝挥挥手,“快走,快走,不要留在朕跟前碍眼了。” “儿臣告退。”包括太子在内的所有人晚辈,全都恭敬的告退。 “一群不省心的,都多大了,都是孩子爹了,还这么争强好胜的,什么时候才能让朕放心点,还不如容景这孩子呢。” 承德帝一阵抱怨,旁边的婉皇贵妃听了面色微微有些涨红,陛下这话里说的不就是她皇儿吗? 周廷昱才新婚,哪里来的孩子? “陛下,华娘毕竟是容景从小就照顾着长大的,容景又是当爹又是当娘的,看着岁数不大,可比小五沉稳多了,除了太子殿下这个同样做哥哥的,这京城里哪个年轻小伙子能比得上容景?” 静妃这会儿就是笑盈盈的了,一点都没有适才与婉皇贵妃争锋相对的寸步不让,也没有了嗔怒的气势,要是不看刚才那句掷地有声的“你放屁”,当真会认为她是一个温婉的人。 她这一番话,看着只是顺着陛下的话赞舒鸿煊,同时也巧妙的夸了太子殿下,可其实也是在贬低二皇子等人,说他们比不过太子殿下。 婉皇贵妃、德妃等人还不能生气,因为静妃连自己的儿子都说了,又没有指名道姓说二皇子三皇子他们,这个哑巴亏还真的只能憋屈的吃了。 皇后娘娘含笑的看着承德帝,柔声道:“在陛下圣寿之日,那群孩子还不省心,当真是该打,不过也是看在今日是普天同庆的日子,陛下就消消气。看时辰,前朝的朝臣们都已经齐聚太极殿了,陛下请移驾吧。” 要不是为了二皇子和周廷昱两人的事,此刻承德帝应该是在太极殿接受众朝臣和勋贵的贺寿才对。 得到皇后的提醒,承德帝也站起身,对皇后等人说道:“梓童,后宫就交给你了。” 今日除了前朝的朝臣勋贵会来给陛下贺寿之外,有品阶的女眷也会进宫,到了半下午的时候,会跟着一起给承德帝贺寿,皇后娘娘同样需要接待她们。 “陛下请放心,定不会出篓子的。”皇后娘娘笑着保证。 承德帝对皇后的能力是很信任的,说完也不再多留,带着蔡三得移驾太极殿。 从金华殿中出来的太子等人,不约而同的在离着大殿十丈远的地方住了脚,这个距离,说话也不会让殿中承德帝等人听到。 二皇子一离开了金华殿,面色立时就沉了下来,冷冷的看了一眼周廷昱和舒嫣华,想要放狠话,又碍于太子在一边,最终心中带着极度的不忿,冷哼一声,甩袖就走,二皇子妃紧紧的跟在他身边。 三皇子微笑着对周廷昱道:“五弟,二哥心情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 俨然一副想要协调兄长与弟弟之间矛盾的好兄弟的样子。 周廷昱笑了笑,一点都看不出刚才对二皇子的冷嘲热讽,也看不出对二皇子的不满,“弟弟知晓的,兄弟之间哪有隔夜仇?” 三皇子深深的看了一眼周廷昱,对这个年纪尚轻的五弟心有忌惮,含笑说道:“大哥,五弟,我先带着皇妃先行一步。” 见到太子微微颔首,带着自己的皇子妃沿着二皇子的脚步走了,四皇子也没有多留,同样追上三皇子的脚步离去。 一直等到见不到四人的身影,周廷昱才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为了那么一点权势就娶了这么一个妻子,有没有后悔。” 太子、太子妃、舒嫣华都知道他说的是谁,太子殿下无奈一笑,“小五......” 周廷昱顿时住了嘴,转而牵起舒嫣华的手,嬉笑着对太子大哥说道:“大哥,我带华儿去那边走走,等会就自个儿去太极殿。” 见到两人亲昵的牵着手,紧紧的靠在一起的身影,太子妃艳羡的说道:“小五和弟妹的感情真好。” 太子殿下也执起太子妃的手,含笑的看着她,“要是有人敢嘲讽你,孤也会为你出头,孤可不会跟小五那样轻轻放过那人的。” 太子妃“噗嗤”一声笑,眸子里满是柔情,心知以她的身份根本没有人敢嘲讽她,心中还是吃了蜜一样甜。 太极殿中,凡是五品官以上的朝臣和众勋贵,全都齐聚于此,按照自己的品阶坐在自己的案几后。 在一众穿着朝臣和勋贵中,有一个人特别醒目,按照爵位,他应该坐在勋贵那一圈,按照官阶,他又应该与阁臣等人坐在一起,按照身份,他又应该是坐在六皇子下首。 因着没有吩咐,引着他进来小黄门犯难了,急的脑门上都出了细密的汗珠,生怕自己得罪了这位陛下跟前的红人。 “容景,来,坐老夫身边。”就在小黄门急的差点跳脚的时候,定国公出声招呼道。 “定国公,我大舅哥理应要跟我坐在一起才对。”周廷昱也紧跟着出声,与华儿分手之前,他可是保证过一定会照看大舅哥的,大舅哥又被父皇收做了义子,跟他坐一块实在最正常不过。 “不用争,不用抢,容景过来我这边坐。”周大儒坐开口道,在他身边,是精神抖擞的王石公。 舒鸿煊朝两人歉意一笑,径直往老师的案几走去,向老师和王石公行了礼,才在两人旁边坐下。 第538章 怎么不见舒舍人的寿礼? 周大儒还没有开口,王石公先问道:“你的手养得如何了?” 舒鸿煊看着自己掩在袖子里包扎得严严密密的左手,微微一笑,“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夫说要好好养着呢。” 王石公抚着胡须微微颔首,“你可不要仗着年轻,就不听劝,大夫嘱咐你的事,可不要忘记。” 舒鸿煊笑着应了,周大儒等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寻着一个空隙,开口问道:“陛下的寿礼,你可有准备好?” 本来小弟子就招人眼了,更不用说陛下还收了他做义子,到了陛下圣寿,他的寿礼就至关重要了。 舒鸿煊含笑点头,“准备妥当了。” 舒鸿煊还不知道,先前在后宫之中二皇子和自己妹妹、妹夫之间的争执让他再一次成为了二皇子心中泄恨的对象,他恭敬的回答着王石公和自家老师的问话,间或他身边的褚相、杨一先等人也会插进来谈天说事,整个大殿中,就数他这里热闹。 周廷昱见大舅哥跟在周大儒和王石公身边,也就放心下来,有这两位给大舅哥保驾护航,料想大舅哥也不会遭到刁难。 很快,殿外就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高叫声。 “陛下驾到!” 殿中众人齐齐住了嘴,所有人动作利索的回到了自己的案几后坐着,等到大殿外守着殿门的小黄门高声喊道:“陛下驾到!”的时候,所有人齐齐站了起身。 等到承德帝的身影出现在殿门的时候,众人跪地叩首,山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恭祝吾皇寿与天齐,长命百岁!” 承德帝走到龙椅之上,看着黑压压一片跪在地上的人,声音威严,“平身吧。” “谢吾皇。” 等到众人起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之后,太子殿下站了起身,朝承德帝拱了拱手,“父皇,儿臣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这是儿臣进献给您的寿礼。” 太子殿下轻轻拍了拍掌,有两个小黄门扛着一个木箱子进来,小心翼翼的将箱子放在太子殿下跟前,又躬身退了下去。 太子亲自把箱子打开,露出了里面一尊玉佛,“父皇,这是儿臣跟着将作监里的师傅学的,与他们的手艺比起来差远了,希望父皇不会嫌弃。” 在场众人神色动了动,玉佛这种寿礼实在是太平常了,一点都不出彩,众人还觉得太子对陛下五十大寿不上心呢,就听到太子殿下说这是他亲手雕刻的。 这尊玉佛最少有三尺高,这么大的玉佛,若是太子殿下亲自雕刻的话,心意足足的。陛下坐拥天下,要什么没有,看重的根本不是礼物的价值,而是心意,身为储君,跟着将作监里的师傅学着雕刻,这尊玉佛也没有太子殿下说得那么不堪,与大师的水准比不过,却有一丝丝佛祖庄严的神韵,可见是用心了的。 承德帝仔细的看着玉佛,含笑的看着太子,“就说你前一两个月怎么手上经常有细小的划痕,还以为是下人照顾不尽心呢,原来是偷偷去学雕刻去了,这份寿礼,父皇很喜欢。” 承德帝挥了挥手,就有小黄门把太子殿下进献的寿礼收了起来。 接下来,众人的目光看向了二皇子。 二皇子站起身,来到殿中央,他扬了扬手,就见一个比刚才太子殿下更大的木箱子被八个小黄门轻手轻脚的抬了进来。 这个箱子竟然有二皇子这般高,看得其他人一阵好奇那里面究竟装着的是什么。 等到箱子轻放在地上,二皇子朝扛着箱子的小黄门挥了挥手,这八个小黄门合力将箱子的盖子打开。 见到里面的东西,一阵阵倒吸的声音从殿中四处传出。 竟然是一座齐人高的红珊瑚树! 这棵红珊瑚树枝桠繁茂,根根都很粗,又与人齐高,红得极致,就是说为珍宝也不为过,大夏国库里都没有这么高大的一座红珊瑚树。 二皇子沉稳的作揖拱手,“儿臣恭祝父皇福寿延绵,松龄长岁月,皤桃捧月三千岁;吉祥如意,鹤语寄秋,古柏参天四十围。” 二皇子这份大礼非常的值钱,就是太子殿下那尊玉佛本身的价值也不够这棵珊瑚树的,这么高的红珊瑚树实乃罕见,不见就连殿中许多见识多广的人也都倒抽一口气吗? 承德帝仔细的品鉴了一下,也笑着对二皇子道:“你有心了。” 二皇子的寿礼同样也被收了起来。 有了太子殿下亲手雕刻的玉佛和二皇子一人高的红珊瑚树珠玉在前,三皇子等人就备受压力了。 三皇子送的是一个麻姑献寿的盆景,这个盆景的珍贵之处在于,盆景里的寿桃是一块福禄寿玉石,天然而然的,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 四皇子送的是四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文玩核桃,要找出两个几乎一样的文玩核桃都很困难,更不用说是四个。 很快就到了周廷昱,他站起身,对着父皇拱手作揖,“父皇,儿臣可不像二哥三哥他们有这么多银子,儿臣的寿礼过于简陋,还望您不要嫌弃才好。” 承德帝笑骂了一声,“快快把你的寿礼呈上来,要是太简陋了,就等着挨板子。” 周廷昱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这个盒子并不大,众人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他送的究竟是什么。 “父皇,儿臣恭祝您绿琪千岁树,杖朝步履春秋永。明月一池莲,钓渭丝纶日月长。” 周廷昱朗声说道,他送的是一朵碧玺雕琢而成的莲花,栩栩如生,逼真到极致,也应了他的贺寿词。 承德帝笑着点了点他,“你这样的寿礼都叫简陋的话,其他人不就成了破烂?” 周廷昱笑着挠了挠头。 六皇子送的倒不是珍贵的宝物了,而是他自己一字一画写出来的孝经,他还小,他母妃也没有这么多银钱可以买给他珍宝贺寿,索性就表达心意了,也不会招人眼。 等到六皇子的贺礼进献了之后,按理来说就到了勋贵们的,定国公都准备好站起身了,却听一个声音说道,“舒舍人既然是父皇的义子,怎么还不见进献寿礼?” 众人的目光,齐齐放在了舒鸿煊身上。 第539章 是朕收到最好的寿礼了 舒鸿煊站起身,朝着承德帝微微一躬身,“义父,容景的寿礼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可能有点大......” 这是众人第一次听到舒鸿煊称呼承德帝为“义父”,在承德帝圣寿这样的日子里,不啻是在提醒着众人,他的身份已有所不同。 承德帝笑着摆摆手,“无妨,只要不是太极殿都装不下的寿礼。” 舒鸿煊笑着硬了是,让人将他的寿礼带上来。 四个金吾卫将扛着一个很大的木箱子,还有两个金吾卫扛着一桶清水进来。 这下子,所有人都好奇了,箱子里装的是寿礼他们都猜到了,不过这清水又是做什么用的? 金吾卫小心的将手中的木箱子和水桶放下,舒鸿煊来到箱子旁边,其他人纷纷伸长了脖子等着看他打开盖子。 舒鸿煊也没有吊人胃口,用右手掀开了盖子,众人慢慢看到了箱子里面的东西。 “咦?”就是号称见多识广的周大儒和王石公都发出了一声疑惑,不过很快,他们两人目光有着沉思的神色,几乎是同一个时间,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明了。 周大儒还好,能端得住,王石公眸中却已经显示了激动之色,紧紧的盯着舒鸿煊和那个箱子里的东西,已经带上了一种迫切。 只见那个箱子里,有一道用木板做出来的深窄的沟渠,沟渠上有一座在乡野间随处可见的水车,只是这个水车又与乡野间的水车有着不同。 这个水车的踏轴延伸,做了一个直立的竖轮,竖轮旁又另外搭木设了一条轴,轴上有上下两个横躺着的转卧轮,上躺卧轮和直立的竖伦的齿轮相间咬合,水车旁边就是一个用着木板隔起来的,铺着泥土种着的杂草。 承德帝每年都要率领文武百官进行春耕,也见过乡野间的水车,见到舒鸿煊箱子里竟然出现一个缩小了很多的水车,也想到了什么。 他倏的就站了起身,甚至顾不得再在上面等着,而是走下了龙椅,亲自来到箱子面前,认真的打量着箱子里那一套缩小版的水车。 “容景,你这个是什么?”承德帝知道舒鸿煊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既然能把这东西作为他的寿礼,必定是会让他龙心大悦的。 “义父,容景把它叫做‘水转翻车’,具体它是怎么动的,容景这就操作一下。” 舒鸿煊解释了一句,右手提起那只水桶,见他有些吃力的样子,周廷昱一个箭步冲上来,接过水桶,豪气的对舒鸿煊道:“大舅哥,你手不方便,这种事让我来就好,你说吧,接下来要怎么做?” 舒鸿煊也不跟周廷昱客气,指挥着他,“把这水桶里的水,往这个沟渠里倒,顺着那个下躺卧轮的方向。” “一点小事,你看我的。” 周廷昱提起水桶,一只手托着桶底,一只手提着水桶的提手,按照舒鸿煊说的让沟渠里倒水。 水已进入沟渠,就沿着沟渠顺着往下流,那水撞击着下躺卧轮,下轮开始慢慢转动起来,下趟卧轮一动,带动了上躺卧轮,上躺卧轮再带动幅支相间的竖轮,这么一动,在沟渠里的水车就动了,只见那水被被运送上了木板隔着泥土里,浇灌着里面的杂草。 很快水车运送的水淹没了杂草,眼见快连格挡的木板都给淹没了,周廷昱不用舒鸿煊提醒,自己就把手中的水桶放下来。 “好好好!”承德帝面色激动的连声说了三声好,看着木箱里的水车如同看到了绝世美女一样,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不知何时,王石公和周大儒也来到了承德帝身边,同样定定的看着里面的水车,王石公心焦的先开口,“容景,这个水车是不是哪里都可以用?” 舒鸿煊含笑的说道:“只要在水流稍大一点的河流里,都可以用得上。” 王石公双掌一拍,神色间满是喜悦,“好好好,这水转翻车不用人往上踩就可以自己把水运送到岸上,这下子百姓的负担又可以减少了!” 无怪乎承德帝和王石公都这么激动,要知道民间现在用着的水车,还需要人在水车上用双脚踩踏着,用人力来让水运送到岸上,这样耗时耗力不说,也让一个家里少了一个劳力在田地里,而且时常踩踏水车久了,不用等到年老,只需要几年乃至十几年的时间,腿上的关节每到天气变化的时候都会疼得要人命。 如今舒鸿煊这个水转翻车很显然不用人就可以自己将水运送到岸上,这可比人力水车好多了。 承德帝如同看着珍宝一样,极力忍住想要把里面的水车拿起来观看的冲动,他伸出手,用力的拍着舒鸿煊的肩膀,龙颜大悦,“容景,你这份寿礼,当真是朕收到最好的寿礼了!” 这话一出,二皇子等人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僵,太子殿下倒是微笑着认同的颔首,至于周廷昱,则是满脸的与有荣焉,好似这个水转翻车是他弄出来的一样。 至于其他还没有送寿礼的勋贵和朝臣,除了心中暗暗骂娘之外,面上还得恭喜承德帝喜获这个于国于民都有利的水转翻车。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舒鸿煊这个水转翻车要是推广到全天下的时候,对耕种来说实在是极大的用处了,将劳力解放出来,让劳力可以做其他的活计不说,只说有了这个水转翻车,可以日夜不歇的灌溉,就是一个极大的作用。 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儿。 不少能做舒鸿煊父亲的人,心中酸酸的,又一次心中嘀咕道,怎么这么好的俊彦不是自家的孩儿,舒修和那个傻子,白白将一个好儿子拱手送给了陛下。 “义父喜欢,容景就开心了。” 这个寿礼,其实舒鸿煊很早之前就在着手准备了,从心中有了要给承德帝守护这个王朝和天下的时候,他就开始琢磨着可以在哪些方面改善大夏的生活,让百姓们过得更好,让大夏的国力更上一层楼。 而这个水转翻车,是他送给这位疼他、护他之人的第一份厚礼,第二份,等把梅氏和舒妍玉都给解决之后,再奉上! 第540章 是时候了 对于承德帝来说,奇珍异宝他并不在乎,坐拥整个天下,他私库里的珍宝不知凡几,就是二儿子进献给他的那一株一人多高的红珊瑚,其实他私库里也有一株,一开始的时候或许还会对这些珍宝珍爱,时日久了,特别是做皇帝久了,就会发现这世界最好的珍宝,莫过于天下安定,国力强盛,震慑四夷了。 舒鸿煊进献的寿礼,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看到这个水车的时候,他脑海中立即就想到了于农耕上会有多大的便利,对百姓又有多大的便利。 以至于之后其他人的寿礼,承德帝也只是略略看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的,兴致并不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要不是今天是他五十圣寿,他都想立即拉着舒鸿煊回御书房商讨推广这个水车的事了。 承德帝又不会为了其他人委屈自己,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其他人又不是眼瞎,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在舒鸿煊后面进献寿礼的人心中当真是颓丧,同时也对二皇子有些埋怨,如果不是他多嘴,舒鸿煊的身份理应是在一众人里中间进献寿礼的,哪会这么早就进献? 因为承德帝的兴致不是很高,本来应该热闹无比的圣寿过得也就有些没滋没味的,要不是后来的歌舞和武将们与周廷昱之间的拼酒,把场上的气氛炒起来,还真是有些沉闷。 当圣寿过去的第二天,还在养伤的舒鸿煊就被承德帝传唤进宫中,对那个水转翻车详细的商谈,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承德帝就传唤工部的人进宫,让他们根据小水车的模型,做一个大的水车出来,在京郊试试效果,如果效果能跟小水车那样好,就会普及到天下。 舒族长等人也知道了这事,对于舒鸿煊又一次得到陛下的器重,甚至这一次更是名扬天下,心中欣喜之余,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在将舒修和除族的当天,舒鸿煊就请了舒鸿麟来他的院子,说是他手上有不少恩师做了评点的书籍,如果舒鸿麟不嫌弃,可以来他那里拿回去看看,摘抄一份也行。 这让舒族长等人大喜,知道他们这群人做的决定,果然让舒鸿煊看到了诚意,这不,礼尚往来,舒鸿煊的诚意也来了。 等他们在客院里等得心焦的时候,终于见到舒鸿麟满面红光的回来了,手上还抱着一个大大的木箱子,小心翼翼的样子,好似拿箱子里装着的都是银子一样。 不等舒族长等人询问,舒鸿麟就倒豆子一样把在拂云居里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说舒鸿煊对他很和煦,并没有看不起他的地方,就是问他一些学识上的问题,都会信手拈来,详细的给他讲解,以前在府学里听不懂的问题,在舒鸿煊嘴里说出来,立即就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又说如果他想,他可以把舒鸿煊书房里的书全都看一遍,还可以摘抄,更重要的是,舒鸿煊还对他说,在下一科秋闱开始之前,都可以留在侯府,如果有学识上不懂的问题,都可以问他。 舒族长等人皆是大喜,他们为何带着族里年轻一辈进京?不就是想看看舒鸿煊能不能带携一下这些年轻人吗? 还以为要他们这些老家伙厚着脸皮去求舒鸿煊才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呢,哪知根本不用他们开口,舒鸿煊就自己先提出来了。 其他跟着一起进京的年轻一辈满眼艳羡的看着舒鸿麟,要知道舒鸿煊虽然年纪跟他们差不多,可学识比他们祖地那边的府学的先生还渊博,能得到他的指点,是很多人都求不来的事。 舒鸿麟见到其他同族一辈之人脸上的艳羡,面上的喜色才稍稍减退,他还没有这么厚的脸皮,要求舒鸿煊让其他同辈的人也留在侯府,只能转移话题,招呼他们一起来帮忙摘抄这箱子书。 这里面周大儒做的评点很重要,就是对那些书香门第来说都重要无比,更不用说他们,能看到周大儒做的评点,已经是沾了光,这些都是原手稿,是要还给舒鸿煊的,他们要趁着人多的时候,赶快摘抄下来,这样就可以带回祖地,让祖地年轻一辈或者下一代学习了。 舒族长等人心中已经心满意足,他们都深知如果祖地要重铸辉煌,要靠着祖地里的年轻人,只要能跟舒鸿煊一样,考出一个进士及第,慢慢的,祖地才会逐渐拜托上百年来的困境。 舒族长他们在京中的时日很短,对舒鸿煊的能量还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直到看到竟然有御医来给他看伤才稍稍知道,及至后来到了承德帝的圣寿,舒族长等人虽然不能进宫,但第二天舒鸿煊的名字再一次传遍了上京,很快又辐射到大江南北,他们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个年轻人有着怎样的才智。 当舒族长等人知道这一次舒鸿煊竟然改良了现有水车,惊喜非常,哈哈大笑,笑称祖宗保佑,族里竟然出了一个可以名垂青史的人,对舒鸿煊更是看重,越看就越喜欢。 在京中又逗留了几天,舒族长等人终于提出了辞呈,他们来京中已有十来天,离开祖地这么久,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虽然上京很繁荣,却留不住那一颗归乡的心。 在舒族长临行前一天,舒鸿煊也收到了他拜托大舅舅和妹夫秘密查探祖地族人的德行,见两人在信中都说舒氏一族在祖地那边的口碑很好,心中就下了决定。 请了舒族长和诸族老等人来,让那些一同来上京的年轻一辈留下来帮扶他,他如今继承一整个侯府,毫无头绪,希望有族人的帮扶。 舒族长等人大喜,知道舒鸿煊这样说是为了给他们这些老家伙面子,他们这群第一次进京的人,又能在京中帮扶舒鸿煊什么?反而要他带携这群年轻人才对。 舒鸿煊还递给舒族长一个小匣子,说是给他们回乡的仪程,等舒族长回到客院打开一看,顿时被舒鸿煊的大手笔镇住了,里面竟然是三万两银票! 舒族长沉默的看着一沓银票,半响才感慨道:“祖地的祠堂和族人的屋舍都可以翻修一遍了,今年人人都可以填饱肚子不说,还能吃得好点。严氏,为我舒家生了一对好儿女呀!” 等舒鸿煊将舒族长等人送走之后,回院子的时候,看了一眼跟在梅氏身边的舒妍玉,眸光闪了闪。 如今,是时候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大麻烦了。 第541章 二小姐不见了! 这一天,夜色昏暗,天上的月光也被大朵的乌云遮住,只有几颗稀疏的星星在照耀着大地。 隐在黑暗中的护卫看着一个高大的人,佝偻着身影,偷偷摸摸的跟着一个婢女的身影走了进来。 在临近那个假山的时候,护卫耳尖的听到前面那个婢女压低了的声音,“小姐在里面,你......记得快点出来。” 就算是压低了声音,护卫仍然能从她声音里听出了颤抖,那是一种提心吊胆的害怕。 护卫凝神去听,只听到一个沉闷的“嗯”,之后再无说话声。 护卫很快就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一个是朝着不远处的假山而去,一个往旁边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护卫知道,这是那个车夫进来假山,而那个婢女正在附近帮着把风。 果不其然,很快,护卫就听到了悉悉索索的脱衣服的声音,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声和跟小猫咪一样的娇喘声也响了起来。 然而也就只有这两声,再多的声音就没有了。 因为怕被人发现,也为了掩藏自己的身形,护卫距离假山还有一段距离,如果想要他听到假山深处的动静,必须要再接近假山才行。 护卫却没有再去听假山里的动静,借着夜色的遮掩,一个闪身就离开了这里。 就刚才那些动静,他都知道在假山里发生着什么,这种不知廉耻的事,要不是他亲眼所见,实在是难以相信一个大家闺秀会做出这样的事。 拂云居里,整个院子已经漆黑一片,在空旷的庭院前方,舒鸿煊罕见的站在那里背着双手,微微抬着头,看着天空上的星星点点。 很快,一个身形脚步轻快的从院子外走了进来,来到舒鸿煊身边,低声道:“大少爷,护卫来报,说车夫又进了假山,假山外还有一个婢女在望风。” “真是......急不可耐呀。” 舒鸿煊面无表情的说道,原以为他要等很久才能等到舒妍玉偷情,哪知道就在舒族长等人离去的第三天晚上,她就按捺不住了。 距离上次发现她做出那种不知廉耻的事,过去了一个月没有?一个月都等不及,就要跟男人...... 舒鸿煊当真是鄙夷至极,眸色也是冰冷到极致。 其实他是不知道,舒修和给舒妍玉下的那个药,后遗症非常大,更不知道谢志安曾经对舒妍玉做过的事,两两相加,那效果可不是一般的厉害,舒妍玉从一开始的觉得恶心,到如今的享受,能把一个闺秀的思想和举止都改变得这般大,舒修和与谢志安其实才是罪魁祸首。 “那车夫一般什么时候会回去?”舒鸿煊冷冷的问道。 “护卫说,如果是按照先前那一次发现的,最少还要两刻钟的时间,那个车夫才会回去。”说起这话的时候,樱桃脸色也是红得厉害,好在有着夜色的遮掩,看不清楚。 “去,想办法让梅氏注意到舒妍玉不在院子里。”舒鸿煊微微眯了眯眼睛,吩咐道。 樱桃应诺,“是,奴婢这就去做。” ...... 梓岚院里,梅氏已经就寝了,只是她睡得不是很安稳,这段时间她被关氏折腾得很厉害,就算是舒族长等人在侯府的时候,关氏也直言不讳的让梅氏立规矩。 舒族长等人知道,却也没有阻止,一来终究是侯府婆媳之间的事,二来,舒族长等人心中也觉得梅氏就是个扫把星,要不是她,严氏又怎么会死?舒家的名声又怎么会坏? 索性大家都当不知道,梅氏娘家也没有脸来给梅氏撑腰,梅氏为了舒鸿文和舒妍玉两个,也就一直在关氏手底下忍辱负重。 梓岚院的院门被轻轻的敲响,敲门的人一下又一下的,带着焦急,声音并不大,放佛怕打扰到主子的休憩,却又不得不敲门。 须臾之后,院门就被打开了,一个婆子提着灯笼,把院门打开了一个缝隙,探出一个头,警惕的望着外面,见是一个小丫鬟,脸色就沉了下来,低着嗓子道:“怎么这么不懂事?不知道现在已经三更了吗?主子都休息了,还到处跑?你是哪个院子的?赶明儿我一定要上报给主子,让主子狠狠罚你才行,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叫门的是个十几岁的丫环,她的面色焦急,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婆子一连窜的话打断,见婆子还要训斥她,她咬了咬唇,一把抓住婆子的手,使劲的一按,婆子的脸色立即就变了,痛得她想大叫出声,幸好记得现在夜色已深,没有大叫出口,打扰主子的安眠,只是她看着丫环的脸色已经不善至极。 “二小姐不见了!”丫环终于把这句话说出口。 婆子的面色一变,也顾不得生气了,反过来抓住丫环的手,把她扯到跟前,盯着她的眼睛,惊声问道:“什么叫做二小姐不见了?二小姐好好的在内院,怎么会不见?” 丫环甩了甩,想要把婆子的手甩开,发现徒劳无功,只能焦急的说道:“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二小姐不在院子里,快点放开我,我要去禀告给夫人,要是耽误了事,你担待得起?” 二小姐院子里已经找遍了,还是找不到二小姐的身形,已经人人惶恐了,还是大丫环青荷和青霞出来主持大局的,二小姐深更半夜不见的事又不敢声张,院子里的人也准出去,更不敢通火灯明,怕被府中其他人知晓,那时候二小姐的名声还要不要? 被青霞派出来回禀夫人已经倒大霉了,丫环心中又是焦急又是害怕,见婆子还懵里懵懂的样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扒开婆子的手,用身子推开婆子,挤进了院子里。 睡得不安稳,丫环和婆子之间的动静,梅氏隐约听到了,皱着眉头,嘶哑着开口,“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守夜的是梅氏身边的大丫环,见主子竟然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应了一声,立即杀气腾腾的披上外衫开门走了出去,面带怒容,见到飞奔而来的小丫环,张嘴就想训斥,却被小丫环开口的第一句惊着了。 “快,禀报夫人,二小姐不见了!” ...... 阿咧,昨天忘记跟大家说,女生节快乐了,╮(╯▽╰)╭,那么今天补回来,妹纸们,女王节快乐撒o(n_n)o哈哈~~ 嗯,今天还有一个节日。。。好的,也祝有家有室的妹纸们女神节快乐哈o(n_n)o~~ 第542章 娘,你怎么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梅氏睡不着,索性也披着外衫,从内室里出来。 大丫环知晓事情的严重,没有多耽搁,快步走到梅氏身边,急促的说道:“夫人,这小丫环来报,二小姐不见了。” 梅氏面色变了,倏的就转头看向小丫环,“你说什么?你是哪个院子的?” 小丫环对上梅氏的眼神,吓得瑟缩了一下,怯懦的道:“奴婢是二小姐院子里的小丫环,青荷姐姐和青霞姐姐发现二小姐不在院子里,带着我们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二小姐的身影,就连值夜的青萍也不见人,青荷和青霞姐姐她们不敢声张,让奴婢来禀告夫人此事,请夫人示下。” 梅氏心中焦灼不安,她提醒自己不能乱了阵脚,小丫环嘴里的话也提醒了她,玉儿三更半夜不见,这事的确不能声张,青荷和青霞两人做的对。 “你们把院子里里外外都找遍了?”梅氏沉声问道。 小丫环使劲点头,“发现二小姐不在房里,青荷和青霞姐姐就带着我们把院子都找遍了,也不敢点灯,我们拿着灯笼将院子附近十丈内的地方也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见着二小姐。 因着我们人不多,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十丈之内没有见着二小姐,青荷姐姐就让奴婢来禀报夫人了。” “有没有人发现你们的举动?”梅氏担忧万一青荷她们的举动被人发现,府里的人也就会知道玉儿半夜不见人的事了。 小丫环摇着头,“没有,我们都很小心。” 梅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踌躇起来,玉儿不见了,要在这黑漆马虎的夜里找一个人,必定要到处点灯,这样一来,动静就瞒不过其他人,玉儿不见的事也就瞒不过人了。 在这个多事之秋,她们母子不能再行插踏错,特别是在关氏现如今对她诸多厌恶的时候,一旦被关氏知道玉儿半夜不见了人,一定会借题发挥的。 可要是不派人去找,又怕玉儿出了事。 左思右想之下,梅氏突然想到了守护着舒鸿煊院子的护卫,那些都是五殿下派来保护舒鸿煊夫妻安危的,如果真的有贼人胆大包天偷偷进了侯府,一定瞒不过这些护卫。 目下舒鸿煊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说明府中还是安全的,这么说,玉儿不是遭到了歹人的毒手,很有可能是玉儿自己睡不着,带着丫环出门散步? 梅氏知道这个想法很可笑,至少没有哪一个大家闺秀会三更半夜睡不着的话,带着丫环在府里逛荡,夜色这么深,伸手都不见五指,这样的黑夜就是男人出门都害怕,更遑论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家砸,再说,这三更半夜,散什么步? 可梅氏倒是宁愿女儿真的是外出散步了,不然女儿要是遭遇不测...... 梅氏甩了甩头,将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里甩出去,她定了定神,也下了决定。 “伺候我换身衣裳,我们动静小点,去玉儿的院子看看,兴许是她带着丫环出门溜达了,很快就会回来的,记住,等会出门的时候,不要惊动府中其他人。”梅氏一再叮嘱道。 大丫环很快就伺候梅氏换好了衣服,自己也穿戴整齐,提着灯笼,和小丫环在前面为梅氏引路。 梅氏来到舒妍玉院子的时候,就见院子里的婆子和丫环都齐齐站在庭院中等候着,整个院子里,就青荷和青霞手里提着两个灯笼,没有点灯,要是不进院子,根本就没有发现院子的异常。 梅氏对青荷和青霞的处置很满意,这个时候一定不能慌乱,也不能惊慌失措的嚷嚷,这样压下所有的动静,派人来回禀她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见到梅氏到来,青荷和青霞上前迎接,青荷利索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夫人,奴婢起来去净房,发现小姐屋子里的灯火黑了,以为是蜡烛烧完了,也没多想,去拿了新的蜡烛,想给青萍的。 结果发现青萍不在,奴婢心有疑虑,就大着胆子去看了看小姐的内室,发现小姐也不在,奴婢一时着急,就让院子的人一起去找,还请夫人原谅奴婢莽撞之处。” 守夜的人,是要留着灯火的,防着主子半夜叫唤,反正这火烛也不是在内室里影响着主子的安眠,而是在外室。 而不经通报,擅自进入小姐的内室,这是不合规矩的,这也是青荷说让梅氏原谅她莽撞的原因。 梅氏摇摇头,“这事你做的很对,发现主子不见了,就应该这样做。” 梅氏一边说,一边往舒妍玉的屋子里走,一边吩咐道:“去把院门掩上。” 青荷手一挥,就有婆子轻手轻脚的将院门掩上,梅氏推开门,见着屋子里黑漆马虎的,又让青荷点灯。 青荷听话的将桌子上的蜡烛点亮,梅氏拿着烛台,当先一步往内室里走去。 经过稍次间的时候,见到了青萍的铺盖,她顿了顿,伸出手在铺盖里摸了摸,摸到了一片冰凉,心中也跟着凉了凉。 脚下不停,更加快速的往内室里走去,不意外的见到内室空无一人,就是床上的被子也叠得好好的,梅氏同样伸出手摸了摸床褥,触手一阵冰冷,她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看样子两人不在院子很久了,梅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跳得极快,脑海中一个不详的念头浮现,生怕这个念头会成真,她又从内室走出去,见到青荷立即问道:“夜里就寝之前,二小姐在不在院子里?” 青荷肯定的点头,“在,我们还收拾过二小姐的汤池水。” 舒妍玉一向是用完了晚膳之后,消食半个时辰,就会去净房里洗漱,之后回内室就寝。 既然是洗漱过后才就寝的,那就是说那时候二门已经关了,那么玉儿应该还是在府中才对。 听到青荷的话,梅氏的心才稍稍安心。 她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想了想,实在是担忧,想着对青荷等人下命令,让她们两两结伴去外面寻找玉儿,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紧跟着,就听到舒妍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娘,你怎么来了?” 第543章 就是你想的那样 梅氏见着女儿回来了,心中的大石落了地,她阴森的看了一眼女儿身后的青萍,青萍吓得腿肚子都哆嗦了一下,问舒妍玉:“你去了哪里?” 舒妍玉面色有些潮红,眼神有些躲闪,微微垂着眸子,察觉到自己的反应不对,又抬起头,极力让自己看起来理所当然,“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来带着青萍出去外面走了一圈。” 梅氏见果然跟她想的一样,心中又安了安,看了一眼其他人,语带警告,“好了,二小姐就是睡不着出去外面走了一圈,没有什么大事,你们都各自回房吧,这事也不要往外说了,免得多生事端。” 青荷等人都应了,见夫人要留下来与小姐说话,都识趣的退出了屋子。 等到下人们都出去之后,梅氏坐在椅子里,威严的看着舒妍玉,“你过来。” 舒妍玉慢慢挪到梅氏身边,梅氏正想训斥她半夜出门的行为很危险,鼻子就闻到一股石楠花的味道,她面色大变。 她是生养了两个孩子的人了,对房中事也熟悉,怎么会闻不出这个味道? 她一把就将女儿拉到跟前,情急之下,用力过猛,痛得舒妍玉惊呼一声,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同时也反射条件的想将梅氏的手甩开,“娘,你做什么?抓痛我了。” 往日里对女儿万般呵护的梅氏,好像听不到女儿的痛叫声一样,死死的抓住女儿的手,将她扯到跟前,低头靠近她嗅着她身上的味儿,想要确认一下刚才自己是不是闻错了。 梅氏低头嗅着,却发现那股味道不仅没有消失,而是更加浓郁,她的脸色一瞬间就铁青到了极点。 她死死的抓着女儿的手,直视着女儿的双眼,充满压迫的问道:“你老实跟娘说,你刚才究竟去了哪里?” 舒妍玉适才见到娘亲竟然低头嗅她身上的味道,心中就暗叫一声不妙,及至到后来见到母亲的铁青的脸色,就更加惴惴不安的,心跳如擂鼓,“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好似在她耳边响起一样。 她勉力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极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更加自然,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娘,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睡不着,出去外面走了走。” 梅氏的脸色不仅没有变好,反而越发阴沉,她看着女儿的眼神,舒妍玉微微有些躲闪,梅氏心中一股不详的感觉更加浓郁了。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决定炸一炸女儿,“我闻到了你身上有男人的味道,说,那个男人是谁?” 舒妍玉整个人都僵了僵,一直抓着女儿手腕的梅氏,顿时就发现了这个不妥,她脸色一下子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黑如锅底,她只是试探性的问了问,女儿这样心虚的反应不啻就是说她心中的猜测是对的。 “说,那个男人是谁?”梅氏再次追问道,她也能想到女儿说的什么睡不着出去外面走了走就是个敷衍她的借口,她哪里是睡不着出去走了走,她是出去跟人私会了! 舒妍玉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撇过头,没有回答梅氏的话。 “好好好,你不说是不是?那我就去问青萍,我看她敢不敢瞒着我!”梅氏怒极,倏的就站起身,要出去将青萍叫进来问话。 舒妍玉猛地回过头,见母亲真的要出去外面找青萍来问话,反手抓住了母亲的手,沉声道:“不用去问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舒妍玉说出这句话,不啻就是在承认自己水性杨花,这对她来说,就是把自己的脸皮撕下来,放在地上任人践踏。 她是怎么都想不到母亲会来她院子的,以前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做过,怎么就今天独独把母亲引来了呢? 舒妍玉自然不知道,青萍值夜的那个稍次间里的火烛,是樱桃给吹熄的,青荷和青霞的醒来,也是她弄的。 因为樱桃做得很隐晦,青荷和青霞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察觉不妥,而一旦醒来,就有了尿意,青荷自然的起身去了净房,去净房回来之后,不经意看到稍次间没有灯火,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发生。 按照往常的时候,舒妍玉回来的时辰还应该迟一点才对,她为何肯让一个车夫碰她?缘何会痴迷的一而再再而三?就是因为她从大壮身上得到了快乐。 每一次与大壮在一起,没有个把时辰,都不会回院子里,因着舒族长等人在侯府的缘故,她已经很久没有跟大壮亲热了,今晚等到青萍值夜的时候,没有忍住,又让大壮来假山深处。 本来她一直都沉浸在欢愉中,享受着这一切,偏偏不知为何青萍发疯了一般,突然冲进了假山里面,说有人来了,吓得她和大壮同时一个哆嗦,大壮瞬间就在她身子里泄了出来。 惊慌失措中,她也顾不得清理身子,提起亵裤,在假山中静静侧耳等了半响,不见外面有动静,舒妍玉怒气冲冲的瞪了青萍一眼。 只是被这么一弄,兴致全无,舒妍玉让青萍把大壮送出二门,而后就带着青萍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她对青萍都没有好脸色,青萍却哭丧着脸说道:“小姐,奴婢没有骗你,真的是有人来了,我听着是一个婆子的声音,听着声音是朝着假山来的,我就赶紧跟您说了。” 夜里是有几个婆子在内院中巡查的,这事舒妍玉知道,不过她敢让大壮来内院自然是将婆子们巡查的时辰都打听清楚了的,知道那个时辰不会有婆子巡查,不过谅青萍也不敢戏耍她,舒妍玉想着可能是今夜里那些婆子突然提前了巡查的时辰。 万幸大壮安然无恙的出了内院,也万幸一路上没有人发觉她的行踪,这股庆幸还没有升华到极致,回到院子的时候,竟然见到了满院子的丫环婆子站在庭院里,她第一反应就是她的事被人发现了。 等进了屋子,见到母亲的时候,忐忑不安才放下,开始打起精神应对母亲。 不想,自己与大壮的事,还是被母亲发现了,真是功亏一篑。 第544章 那父亲又对得起我吗? 梅氏看着女儿,目中难掩失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舒妍玉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你对得起你父亲吗?他尸骨未寒,你竟然就做出了这种事,你还有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梅氏痛心疾首。 她娇养着长大的女儿,在她父亲下葬还没满一个月的时候,竟然与人私会鬼混,哪怕她是她女儿,她也得骂一句狼心狗肺。 母亲那种嫌弃的、不认同的、失望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舒妍玉的心,她一下子就失态了。 “对不起父亲?那父亲又对得起我吗?” 舒妍玉压抑在心底的,从未跟人发泄过的怨气,瞬间就爆发出来了。 “是我想要不守规矩的吗?是我想要变成如今这个水性杨花的样子吗?您以为我很想三更半夜不睡觉,偷溜出去跟男人私会吗?我一点都不想!” 舒妍玉目含怨毒,语气之中的怨恨,那眼神看得梅氏都惊了惊。 “我不想,可是我有什么法子?中了亲生父亲的眉药,破了身子,又给我定了那么一个没有一点用处的窝囊废做夫婿,年岁越大,身子就越发渴望男人。 我也想试过忍着,这种事是不知廉耻的,是败坏门风的,是有辱斯文的,我知道,可我忍不住! 娘,被万蚁啃噬的酥麻感你感受过吗?被羽毛轻拂的渴望你感受过吗?” 舒妍玉看着梅氏,摇摇头,“你没感受过,你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酷刑,全身都是酸软无力的,只想让男人抚摸自己的身子,只想填满身体的空虚,我忍不了,我能有什么法子?” 听着女儿的控诉,梅氏眼底逐渐弥漫出一层晶莹,她使劲的摇摇头,想要开口反驳女儿的话,却发现自己反驳不了。 “哈,父亲害得我成了如今这样,他又对得起我吗?他害了我一生!你看看他给我定的夫婿,一个终生不能参加科举的废物!废物!哈哈哈哈......” 舒妍玉从喉咙里吐出了一窜笑声,她的面容尽显癫狂,“我一个侯府娇女,竟然要嫁个给一个废物!我又能跟谁说理去?又有谁可怜我了?” “玉儿......”梅氏眼角滑下一窜泪珠,心痛的看着她。 “娘,你知道我和文哥儿在其他闺秀和俊彦眼中成什么了吗?我们成了他们避之不及的蛇蝎!他们看着我们的眼神里,全都带着嫌弃、鄙夷! 嫌弃我们有这么一个猪狗不如的生父,鄙夷我们身上竟然留着父亲的血脉,他们没一个肯跟我们来往打交道的,就算是我以前的闺中好友,如今也避着我绕道走,我和文哥儿成了过街老鼠,就差没有人人喊打了! 舒鸿煊和舒嫣华两个可以跟父亲脱离了关系,舒鸿煊又踩了狗屎运被陛下收做了义子,舒嫣华又是五皇子妃,他们一点都没有受到父亲的拖累,而我们呢? 哈,恐怕这辈子头上都要挂着父亲带给我们的拖累了。无缘无故的,就成了过街老鼠,我冤不冤?文哥儿冤不冤?我们姐弟做错了什么吗?为何要我们承受这样的责难? 有父亲这么一个生父在,有舒鸿煊在,文哥儿以后的仕途之路还能顺畅的走下去吗?我嫁人之后,还能收到别人递给我的帖子吗?我举办宴会,递帖子给别人,会有人来赴会吗?” 舒妍玉神经质的笑了笑,“不会的,不会有的,我这一生,已经被父亲给毁了!不仅仅是我,就是我日后的孩子,也逃不脱跟我一样的命运,他们还没有出生就注定被这个世间所厌弃,我又去哪里说理去? 文哥儿这一生,也被父亲毁了泰半了,谋夺长兄的世子之位,他的名声也毁了。娘,你以为你让文哥儿用的苦肉计会有用吗? 不要自欺欺人了,没有用的,有用的话,族长他们怎么不见对文哥儿态度好点?怎么不见祖地留下来的那群人跟文哥儿来往呢? 我们姐弟这一生,都被父亲毁了!你让我怎么尊重得起他?” 最后一声,掷地有声,说得梅氏脸色陡然灰败起来,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颓丧的低着头。 舒妍玉一肚子的怨气发泄了出来的,也住了嘴,定定的站在那儿,不说话了。 两母女相顾无言,屋子里弥漫着一种让人窒息的氛围,好半响之后,梅氏幽幽的声音响起,“那个男人是谁?” 她不能放任这个男人在这个家里,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舒妍玉脑海中浮现那个壮硕身材之人,想到他的强而有力腰肢,想到他带给她的欢愉,她知道母亲问她这个问题想做什么,鬼使神差的,她没有将他的名字说出来:“娘,不要再问了,我是不会说的,就算是问青萍也一样,我跟你保证,我以后不会见他就是了。”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就当是她还了这份恩吧。 如同舒妍玉很熟悉梅氏这个母亲,梅氏也熟悉女儿的性子,见到她这样,就知道甭想从她口中得知那个男人的身份了。 梅氏被女儿刚才那番控诉说得心有愧疚,也身心疲倦,最终只是叮嘱女儿不要再跟那个男人来往,带着大丫环离去了。 舒妍玉发泄了出来,身子又疲倦,也没有洗漱一番,直接就解了外衫睡了过去。 拂云居里,樱桃将偷听到梅氏和舒妍玉两母女之间的对话一一如实的禀告给舒鸿煊。 舒鸿煊听了之后,侧头看着樱桃,问道:“你觉得舒妍玉那番话,对否?” 樱桃认真的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至于为什么不对,她又说不出来。 “舒修和再怎么猪狗不如,他对舒妍玉和舒鸿文两个都是真心疼爱的,所做的一切,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他们姐弟,这份一心一意为他们的心,却被人嫌弃糟蹋了。 舒妍玉可以埋怨很多人,但舒修和与梅氏,唯独是她不该埋怨的。当初大相寺之事,舒妍玉要不是怀着嫉恨之心,根本不会跟华娘调换福囊,她成现在这样,自己也要担一半的责任。 十月怀胎生她出来,费心费力为她谋取更好的未来,在她嘴里,却成了对不起她。 当真还不如生块叉烧出来得更好呢。” 樱桃听了大少爷的话,非常认同的点头,只是心中有个疑惑,叉烧是什么来的?怎生一点都没有听过? 第545章 大概有点想笑的感觉 舒妍玉偷情的事,看似就这么过去了,似乎溅不起一滴水花,家里除了舒鸿煊夫妻和梅氏之外,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舒妍玉偷情的事。 五皇子府中,舒嫣华正在接待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泊木。 先前一直忙着,舒嫣华也抽不出时间来见泊木,过了承德帝的圣寿之后,舒嫣华就在府中休养生息,顺带的,她也接见了泊木这个人。 苗人的手段一向诡异,周廷昱不放心让她自己一个人面对泊木,索性舒嫣华就抽了周廷昱沐休的时间,两夫妻一起见他。 舒嫣华眼含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面相憨厚的中年男子,哥哥已经跟她说了见泊木之间发生的事,所以当泊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跪在她面前,真挚的恳求她的原谅之时,她没有一点意外。 舒嫣华也没有避开,片刻之后,才开口,“起来吧。” 泊木诚恳的看着她,“你原谅我了?” 舒嫣华静默片刻,摇摇头,“原谅......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哥哥没有经历过上辈子的事,不知道上辈子他们兄妹、娘亲、大嫂、外祖家的经历到底有多惨,所有一切的源头,都是从娘亲死去,梅氏嫁进侯府开始的,要她原谅,现在的她,仍然做不到。 或许等她看到梅氏得到自己应有的报应之后,才可以宽恕吧。 泊木脸上露出了苦涩之色,心下默默叹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舒嫣华是个姑娘家,会比舒鸿煊更容易原谅他,却想不到她比舒鸿煊心肠更硬。 从她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来看,就知道想要从她身上得到原谅比从舒鸿煊身上更难了。 也罢,他们兄妹一日不原谅他,他就祈求一天,只要诚意足够,总有一天能得到他们兄妹的原谅。 泊木在心中给自己打气,一瞬间又充满了干劲,利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坐下吧,天气干燥,我用菊花晒了一点花瓣,拿来泡茶喝,如果你喝不惯,我再让人给你换茶上来。”舒嫣华招呼泊木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花茶。 周廷昱陪在舒嫣华身边,没有出声,如非必要,他不会打扰华儿跟泊木之间的谈话,只是静静的陪在她身边,防止泊木伤害她。 泊木憨厚的笑了笑,连忙一把捧起茶杯大大的喝了一口,以示自己并不讨厌花茶,茶刚一入口,双眼就微微瞪大了些,眉头也紧皱着,想要吐出来又不好意思。 “这茶刚刚泡好的,很烫,忍不了就不要喝下去了,快点吐出来吧。” 舒嫣华着实是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愣一愣的,这人真是......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为了向她证明不讨厌喝花茶,所以就一口把茶干了? 以为这是喝酒呢。真是...... 她嘴角不知不觉微微勾了勾,一直在旁静静看着的周廷昱,见到她唇边那个笑容清浅又温暖,深深的看了一眼对面那个嘴里还鼓着一口热茶的泊木,知道如果这个汉子真的一如既往的憨厚实诚,得到华儿和大舅哥的原谅,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泊木略等了等,咕噜一声终于把嘴里的热茶吞了下去,末了还给舒嫣华解释道:“没事,我皮粗肉厚的,不怕烫。” 说这话的时候,他嘴里已经烫得毫无知觉了,估摸着要好几天都只能吃稀饭才行。 但他脸上仍然笑得憨厚,也没有抱怨。 舒嫣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而吩咐葡萄,“去泡一杯盐水来,弄凉之后,在里面放两块冰块。” 葡萄应声而去,也只是片刻,就捧着一杯碗里放了冰块的凉盐水回来。 舒嫣华把这杯盐水往泊木那边推了推,“喝一杯这个吧,缓解一下烫疼。” 虽然时已十月,不过五皇子府中要用冰还是简单的,下人的效率也快,舒嫣华吩咐下去,盐水就弄出来了。 泊木听话的捧起这杯盐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极大的缓解了刚才的烫伤,不自觉的面上就松了松。 舒嫣华微微一笑。 等他缓过来之后,她才继续问道:“听说你现下在我娘坟前结庐?” 泊木理所当然的点头,“毕竟是我对不起你娘,在她坟前忏悔是应该的。” 舒嫣华默了默,她也没有劝泊木不用这样做,这事不是他们兄妹强迫他的,他既然能这样做,就是他自己的意愿。 很快,舒嫣华就正了正面色,谈起了这次约见泊木的原因。 “我知道你是灵溪地里大长老的儿子,听哥哥说,你一身制药的本事很厉害。”舒嫣华淡淡的说道。 泊木挠了挠头,“谈不上厉害,一般一般吧。” 舒嫣华摇摇头,“何必谦虚,有真本事还藏着掖着......” 舒嫣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泊木着急的打断了,“在族里,我制药的本事,能排上前五吧,的确是很厉害的。” 怕舒嫣华觉得他先前的话不真诚,他立即就改了口,还一脸真诚的看着舒嫣华,以示他刚才不是说谎。 舒嫣华:“......” 周廷昱:“......” 这人....... 舒嫣华不知为何,无语的同时,竟然有一种想笑的感觉,她轻咳两声,继续问道:“你可以制造出一种假孕的药出来吗?” 泊木立即就紧张了,狠狠的瞪了一眼旁边的周廷昱,把周廷昱弄得满脸怔愣的,琢磨着自己自坐下来,一个字都没有说,并没有得罪过泊木呀。 “你还年轻,不用这么着急要孩子的,我们灵溪地里的姑娘,怀孩子都是十八岁之后呢。” 怕舒嫣华不信,泊木赶紧用族里的事例说明,“这是真的,以前我们全族遁入深山老林里,先祖想要族里的新生儿更多一点,好壮大我们一族,就让姑娘们早点成婚生子,结果出生的孩子很多都熬不过一场风寒。 后来先祖看出了端倪,就下了死命令,让姑娘们要十八岁之后才可以生孩子,此后我们族里的小家伙比以前有劲多了。 这么多年来,我们一族都遵循着先祖这个命令,我知道你身为皇妃肩负着开枝散叶的重担,不过这种事可以缓个几年,如果实在不行,最好也缓个一年两年的。” 周廷昱恍然大悟,这就是他瞪他的原因,以为是他给华儿的压力太大了?怕华儿的身子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要生孩子,会对华儿不好? 第546章 迟了三天了 舒嫣华和周廷昱都明白泊木是误会了,见他这么紧张舒嫣华的身子康健,连周廷昱这个五皇子都敢瞪,分明就是真心的。 周廷昱不说,他对所有真心实意对华儿好的人,都抱有一种好感,就是一直对泊木无甚感觉的舒嫣华,此时此刻心中也划过一道暖流。 “你误会了,这种药,并不是我要用。”舒嫣华摇摇头。 泊木仔细的看着舒嫣华脸上的神色,见她神色坚定,不放心再次问了一次,“真的不是你要用?” “不是,你放心就是。”舒嫣华肯定的道。 泊木“哦”了一声,相信了舒嫣华,遂回答她先前的问话,“这种药很简单,制起来不难,着急吗?我给你列一张单子出来,你给我找齐药草,大概花个三天左右,我就能制出来了。” 想了想,泊木又补充道:“我会制出一种不伤身的药,不过这药的效果只能维持一个月,只能压制天葵一个月的时间,也只能改变脉象一个月。” 泊木也不问舒嫣华要这种药是做什么用的,这对他来说就是举手之劳的事,就算是她用也不怕,他预备着制出一种不伤身的药。 周廷昱又一次深深的看了一眼泊木,舒嫣华眸光闪了闪,她找泊木来,本来抱着的希望并不大,想不到竟然真的能制出来。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舒嫣华吩咐葡萄,让她准备笔墨。 泊木挥笔在纸上写下自己需要的药草,搁下笔的时候,看着舒嫣华的神色欲言又止。 “可是有难题?”舒嫣华看了一遍纸上的药草,都是寻常之物,并不难备齐,将单子交给葡萄,让她去准备药草。 泊木有些犹豫的道:“你可以让我给你把把脉吗?” 怕舒嫣华两人误会,他连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帮你看看身子的康健。” “你还会医术?”周廷昱第一次开口说话,好奇的望着泊木。 泊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自古医药不分家,这有什么奇怪的?” 泊木对待周廷昱的态度,可没有对舒嫣华的态度好,要是舒嫣华问他这个问题,可不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周廷昱闭嘴了,他发现了,泊木这个人,虽然憨厚实诚,并不代表他会对权贵弯腰,不喜欢的人他态度就有些冷淡了。 舒嫣华抿嘴一笑,就是这么短短的接触,她对泊木的印象就改观,也不担心他会伤害她,大大方方的伸出手,让他把脉。 泊木凝神静气的给她把脉,一开始的时候,脸上的神色还很轻松的,渐渐的,眉头就开始微微皱了起来,看得周廷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要不是怕出声打扰到泊木,他早就按捺不住问出口了。 等到两只手都把完脉之后,泊木严肃的问道:“你去年的时候,是不是有过偶感风寒的情况,这风寒,起的时候毫无预兆?” 周廷昱紧张的看着舒嫣华,舒嫣华微微一怔忪,道:“是的,当时的确是突然偶感风寒。” “这里面有问题?”周廷昱插口问道。 “当然有问题,皇子妃身子里,还有一点点毒素,这毒性恰恰就是我当初给舒修和的毒药。” 泊木的医术其实并不是很好,他想给舒嫣华把脉,主要是想到了严氏是死于毒药,他想着舒嫣华在侯府待了十几年,万一不小心身子也中了慢性毒药也能早点发现,看病他不行,把脉看看身子里面有没有中毒,这个他在行。 周廷昱一听这话,哪里会不明白舒嫣华身体里的毒素是何人下的?恨恨的握拳捶打了一下桌子,把桌面上茶杯震得叮当响。 “嗯,虽然这一点毒素很轻,当时给你看病的大夫也对症下药了,不过毕竟是我制出来的毒,我还是给你开一张对症去毒素的单子,你把单子上的药捡了,吃三天,把那点毒素给彻底祛除了吧。” 泊木也不等舒嫣华说话,径直又抽过一张纸,埋头在上面写下一张单子,周廷昱等上面的墨迹干了之后,小心妥善的收好了单子,预备着把单子拿去给御医看看,要是没有问题,再捡药给华儿吃。 泊木也帮周廷昱看了,身体倍儿壮,气血旺盛,可见在他出宫之前,静妃保护的他很好。 等葡萄把泊木要的药草备好,泊木也告辞了,三天之后,舒嫣华如约收到了泊木制出来的药。 舒嫣华看着手中的小玉瓶,素手转了转,泊木也已经将用量和方法告诉她了,小玉瓶里一共是五粒药丸,只要每天吃一颗,几天之后就会出现呕吐、嗜睡等种种症状,看大夫的话,也会把到喜脉。 舒嫣华素手握着小玉瓶,垂眸沉思,半响之后,将小玉瓶递给葡萄:“备上几份燕窝等补品给嫂嫂送去,将瓶子给哥哥,告诉他用法。” 至于该什么时候用上这瓶里的药,哥哥自有分寸。 葡萄领命而去。 舒嫣华在府中耐心的等着,有了泊木那药,想要造成舒妍玉假孕的事再简单不过,看舒妍玉有了身子,梅氏又会如何做。 ...... 半个月后,寒风吹拂,时已十一月了。 这一天半下午,梅氏伺候完关氏,一身疲惫的从福寿堂回到了梓岚院,她的面色憔悴了很多,再也不见往昔的红润和妩媚的风情,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老了十几岁的样子。 才刚刚踏进院子,大丫环就来禀报,“夫人,二小姐来了,已经在院子里候了您一个时辰。” 梅氏“嗯”了一声,回到正房,就见女儿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先喝了一杯热茶暖暖身子,才问道:“是来陪娘亲用晚膳的吗?娘亲这就去吩咐小厨房再做多几道菜。” 舒妍玉抬起头,双目无神的看着梅氏,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站起身,拉着梅氏的手就往内室走,同时吩咐下人们都下去。 等进了内室,她才幽幽地道,“娘,我的月葵迟了三天了。” 梅氏的脸色,倏然大变! 。。。。。。 呐,今天就这么多了,晚上还刷书的人,收到惊喜了吗? 第547章 当真是有了 梅氏一把抓住女儿的肩膀,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嘶哑低吼,“你刚刚说什么?” 舒妍玉感受到肩膀上的疼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重复了刚才那句话,“娘,我说我月葵比上个月迟了三天了。” 梅氏双手抓得更紧,面目竟然有一瞬间的狰狞,“你是不是最近身子不好,所以推迟了?不用怕,母亲也试过这样的,就是迟几天而已,不会有问题的。” 舒妍玉惊愕的看了一眼母亲,反而比她更快的冷静下来,“娘,不要自欺欺人了,我的身子一向康健,从来没有迟的,还是想想现在怎么办吧。” 梅氏面容上的狰狞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颓丧,她倒退了几步,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怎么能发生这样的事呢?” 见到一向从容母亲好似受不住打击一样,舒妍玉静默不语。 半响之后,梅氏倏的抬起头看着她,沉声问道:“你是不是上次答应了母亲之后,还去跟那个男人鬼混?” 舒妍玉眼见母亲眸子里浓浓的怀疑,突兀的冷笑了一声,“我答应了你,就会说到做到。” 梅氏见女儿这样子,尽管脑子乱哄哄的,仍然强迫自己的冷静镇定下来,问道:“你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多久了?你和他每次做完那事之后,有没有吃避子汤?” 舒妍玉摇摇头,让梅氏心下一沉,“他每次都不会在我身子里的泄......” 说起这话的时候,舒妍玉脸色微微有些发红,梅氏先是眉头一松,紧跟着又皱了起来,还不等她问出口,就听女儿继续说,“不过上次遇到了巡夜的婆子,他惊的在我身子里面泄了,回来又遇上您知道这事,当时太过疲惫,也没有洗漱一番就睡了......” 梅氏恍然大悟,竟然是上次的缘故,她再一次沉声问道:“娘再问你一次,那个男人是谁?” 这个男人一定要死,一定不能让这个男人知道这件事,不然女儿也会受到牵连的。 舒妍玉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话到了嘴边,却成了这样,“娘,目下最重要的,是找个大夫来看看,我到底是不是怀了。” 梅氏恨铁不成钢,然而也知道女儿说的很对,当务之急,的确是要找个大夫来确认一下女儿的身子。 她转而开始思考万全之策,在内室里转悠了几圈,片刻之后,对女儿道:“如今你祖母对母亲很厌憎,如果以母亲的名义叫大夫进府,她一定会以为这是母亲想用生病这个手段逃过她的立规矩,也会以为这是母亲想借用大夫的口说她苛刻母亲这个孀居的寡妇,所以不能用母亲的名义叫大夫进府。 你也不能在侯府让大夫诊脉,就算对大夫说是母亲生病,母亲和你一起隐在帐子内,给大夫诊脉,你的手和母亲的手终究是不同的,大夫很容易就能猜到他真正把脉的人是谁,所以你要去外面。 带着帷帽出门,找一家酒楼,让陈妈妈陪你去,大夫的事,让陈妈妈安排。” 舒妍玉应了一声,又问道:“娘,如果真的是有了......” 梅氏深吸了一口气,“我会让陈妈妈问大夫,如果真的有了,落了这孩子的话,对你的身子有没有害处,如果有......” 梅氏脸上突然浮现了坚定,“那你就去约谢志安出来,跟他做一次那档子事,还要让谢志安主动对你动手动脚,半个月后,娘亲会安排你嫁入谢家。” 见母亲这法子的确是目下最稳妥的法子,舒妍玉一开始惊慌的心也逐渐安稳下来。 “陪母亲用了晚膳,今晚在这里陪母亲睡,母亲教你明天如何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见事已至此,梅氏只能先教导女儿的怎么把明天的事儿应付过去。 到了第二天,舒妍玉给管家的二婶姜氏说了一声,带着陈妈妈和青萍出了门,驾车的正好是大壮。 快要到晌午的时候,舒妍玉才回府,一回府,舒妍玉连衣裳都没有换,就去了梅氏的梓岚院,此时的梅氏也正好伺候了关氏用了午膳,回自己院子用膳,两母女刚一大照面,就很有默契的携手进了内室。 与此同时,五皇子府中同样已经用过了午膳的舒嫣华手里捧着一杯茶,慢慢的轻啜着,一边听葡萄给她汇报。 “皇子妃,已经确实二小姐怀有身孕了。”葡萄说道。 舒嫣华轻轻的带着疑惑的“哦”了一声,“哥哥这么快就把药用在她身上了?” 哪知就看到葡萄摇头,葡萄脸上也带着一种愕然和世事无常的难以置信,“那药还在大少爷手中......” 舒嫣华原本有些慵懒的身子瞬间就坐正了,连茶也顾不得喝,惊讶的问道:“难道她这有孕是真的?” 葡萄肯定的点头,“是的,二小姐今天特意去了南城那边的酒楼里,请了一个大夫,就连陈妈妈也是带着帷帽的,大夫把了脉,确定是喜脉无疑。” “竟然这么谨慎,跨过了大半个京城,去南城那边的请的大夫把脉。大夫可有想知道舒妍玉的身份?”舒嫣华微微挑了挑眉问道。 “没呢,这大夫一点都没有想探究二小姐身份的意思,陈妈妈问什么,就回答什么,一个字多余的都不肯说。”葡萄的回答让舒嫣华很放心,她就怕外人知道舒妍玉的事,那样会牵连到哥哥。 “大夫怎么说?”舒嫣华又问道。 “陈妈妈问,二小姐可不可以落了这胎儿,大夫说最好不要,这样对以后的生育有碍。”这是跟着舒妍玉出府暗中隐在一旁的护卫说的,护卫全程听到了陈妈妈和大夫之间的对话。 “那最后陈妈妈可有要大夫开方子?”至于是什么方子,两人都明白。 “没有,她们看完了大夫就回府了。”葡萄摇摇头。 舒嫣华微微眯起眼睛,片刻之后,摇了摇头,语带怜悯:“看来这个哑巴亏梅氏母女是要塞给谢志安了。” 如果真的要谢志安认了这个哑巴亏的话,舒妍玉可是祸乱谢家的骨肉! 不过两个都不是好人,由着他们狗咬狗吧。 第548章 婚事就此作罢吧 因着知道舒妍玉是真的有了,连在五皇子府中的舒嫣华都紧密关注着梅氏母女的动静。 舒妍玉和梅氏都不知道,两人的动静都被人收在眼底,两母女正在想法子怎么把舒妍玉肚子里的孩子让谢志安认下来,务必要做到天衣无缝的才好,一定要让谢家没有话说,也不能让谢家对舒妍玉有任何的看不起,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谢治安。 就在舒妍玉出门偷偷的看了大夫之后两天,葡萄又跟舒嫣华汇报最新的进展。 “皇子妃,今天二小姐约谢志安出门了。” 彼时是半下午,舒嫣华刚刚练完字,周廷昱已经回军营去了,她自己一个人在偌大的皇子府里也没什么事做,主院的布置几乎就是广平侯府里的百雨金轩,就连书房的布置都一模一样,舒嫣华也就恢复了在侯府里的习惯,除了周廷昱不能长时间陪在她身边,让她感到孤独之外,并没有不适应的地方。 葡萄已经很熟悉她的习惯,就算在一个时辰前得到了消息,她也等到舒嫣华练完字之后才汇报。 “哦?手脚倒是挺快的。”舒嫣华搁下笔,低头看着自己今天写的字,嘴里慢吞吞的问道,“继续说下去。” 葡萄继续道:“他们二人约在一个茶馆见面,去的是一个包间,这次是樱桃亲自盯梢,说看他们的熟门熟路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来那个地方了。” “这么看来,舒妍玉跟谢志安之间从大相寺之后,也不清不楚的?”舒嫣华目光凝了凝,略有诧异的抬起头看着葡萄。 葡萄脸上带着明显的鄙夷之色,说起舒妍玉的时候,语带讥讽,“驾车的是那个跟二小姐私会的车夫,看情况二小姐没有对梅氏说出车夫的存在,不过带着奸夫去跟未婚夫赴约,也是没谁了。 她的丫环青萍先是跟着二小姐进去,到了包间见到谢志安之后,二小姐一副冷淡高傲的样子......” “嗯?你说舒妍玉一副冷淡高傲的样子?”舒嫣华好奇的打断了葡萄的话,诧异的问道。 不是说是舒妍玉约谢志安出来的吗?怎生她自己主动约的谢志安,要给谢志安下套,还这么高傲冷淡? 葡萄也满脸的不解,她也想不懂为何舒妍玉主动约人,在暗中有求于人的情况下,竟然还端着架子。 两主仆对视一眼,就是聪慧如舒嫣华也想不明白,末了舒嫣华只能让葡萄继续往下说。 “主子,更奇怪的是谢志安的态度呢,他竟然也没有生气,反而温和的给二小姐夹菜吃呢。” 葡萄一脸的惊叹之色,她虽然是暗卫出身,任她经历过的事情不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竟然还有人喜欢用热脸贴冷屁股的? 舒嫣华更是挑起了眉头,催促道:“接着说下去看看。” 葡萄“哎”了一声,继续道:“谢志安给二小姐夹菜吃,凡是他夹的菜,二小姐都很给面子的吃了一口,谢志安的神色越发的和煦了。 二小姐吃了几口菜之后,开口对谢志安说,‘你是不是以为我现在落魄了?’ 说那句话的时候,樱桃说她看到二小姐的面色很冷,带着往昔的高高在上,谢志安反倒平静的说,‘你多虑了,我从来没有这样想你。’ 不想二小姐不仅没有附和,也没有给谢志安一个笑脸,反而冷笑的说‘自从我父亲的事传的街知巷闻以来,多少人鄙视呢,多的是人以为我们母子落魄了,想看我们笑话的人多得是,这其中,也包括你和你家吧?’ 面对二小姐的冷讽,谢志安似乎也没法反驳,而后他叹了一口气,对二小姐说道‘你父亲的确是做错了,他的人品实在不是我辈中人认可的,不过既然他被舒家除族了,人又去了,罪不及子女,怎么会关你的事呢? 我不认同你父亲,我承认,换点有良知的人都不会认同的,我不能骗你。不过更没有骗你的是,我确确实实没有看不起你,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你父亲做的一切,又不是你做的,我怪罪你岂不是很没理?’。” “先喝口水润润嗓子。”舒嫣华指着书房里另一张案台上的茶杯说道。 葡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嗓子也的确是有些干了,听话的从案台上拿起一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就干了一杯。 “谢志安的嘴还是这么厉害,死的都能给他说成活的,他先是说他不认同舒修和的人品,再接着说他并没有看不起舒妍玉,无形中就给舒妍玉一个错觉,他说的都是真心实意的话,他在舒妍玉四面楚歌的时候,依然对舒妍玉不离不弃,看来以后舒妍玉要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舒嫣华面上泛出了冷笑,她对谢志安的嘴当真是佩服,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昧着良心说出这些话来的,难道不觉得羞愧的吗? 又想起上辈子的谢志安在她临死前对她说过的厚颜无耻的话,舒嫣华自嘲一笑,指望这样的人羞愧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来得更快。 “所以,舒妍玉被他这番话感动了?”舒嫣华觉得舒妍玉可不像能逃过谢志安甜言蜜语的人。 哪知葡萄的反应再一次出乎了她的预料,就见葡萄面带惊叹的摇头,“不是呢,二小姐不但没有感动,反而愈发冷了脸色,面上还泛起了嘲讽的笑意,对谢志安的话不置可否,也没有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葡萄神色间带着唏嘘,就算不是她亲眼所见,听到樱桃说的时候,仍然觉得二小姐那话当真是出人意表,她还调皮的朝舒嫣华挤眉弄眼的,“主子,你肯定是想不到二小姐接下来说了什么。” “哦?那她说了什么?”舒嫣华也被她吊起了胃口,催促道。 “二小姐当时冷冷的说,‘我有这么一个生父,我知道你们谢家看不起我,我也不想嫁过去受罪,既然我父亲已经过世了,不如我们两人之间的婚事就此作罢吧’。” 舒嫣华也傻了,不是准备把舒妍玉肚子里的孩子安在谢志安头上吗?怎么提出了解除婚事? 第549章 心甘情愿的沉沦 “谢志安什么反应?” 舒嫣华当真是好奇得不行了,不仅是舒妍玉的行事出乎她的意料,看来或许谢志安的表现也会不同。 一个是有着声名狼藉的生父,与人珠胎暗结,想要未婚夫吃了这个哑巴亏,主动约了未婚夫出来却又冷淡高傲,一个是自身已经跌落泥尘,再无出头之日,也不知道最后舒妍玉的谋算到底成不成。 “樱桃注意到,在听到二小姐说婚事作罢的那一瞬间,谢志安的身子微微紧绷了。” 葡萄知道主子在皇子府中寂寞,想着法子来逗她开心,说起这个事的时候,就像说故事一样,引起了舒嫣华的好奇,就连谢志安的身体细微的动作都说得一清二楚。 “哦?一瞬间微微紧绷了......” 舒嫣华琢磨了片刻,突然冷冷的笑了笑,“谢志安这人还真的是心中充满了绳营狗苟,就算舒妍玉有那么一个生父,也依然不肯放开她,大概还做着出头的梦呢,被梅氏母女骗了,也是活该。” “二小姐说完那就句话之后,身子坐正了,同样也绷紧,樱桃的眼睛好使,绝不会看错的,她说二小姐的全身精力都集中了,看着比谢志安更加紧张。” 樱桃同样也是暗卫,观察人很有一手,就算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也瞒不过她。 “谢志安在二小姐说出那话之后,就对二小姐说,‘玉儿,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还不放心吗?我一直都很爱你,我知道以前是我做错了,是我一开始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不过我承诺,今生今世,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对你都不离不弃。 你不用担心我会看不起你,你我夫妻一体,我看不起你,不就等于看不起我自己?既然我娶你进门,我们谢家就不会欺负你,更不会让你受罪,你嫁进来,在侯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在谢家同样也是过那种日子。我发誓,绝不会让你伤心落泪的。” 葡萄一字不漏的将谢志安的话复述了出来,还描述了他当时的表情,“他的语气很真诚,他的脸色很诚恳,他的眼神带着宠溺,不过他的宠溺跟五殿下比起来差远了。” 舒嫣华原本还认真的听着,随着葡萄越说越不着调,“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葡萄看主子笑得无奈,微微扬了扬脖子,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主子,我说的可是真的,五殿下看着您的眼神呀,就好像能让人沉溺在其中永远不想醒来的那样,比谢志安的真实多了,五殿下看您的柔情,就是我们这些做婢子的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樱桃说谢志安那眼神分明就透着假呢。” 被葡萄打趣,舒嫣华脸色微微泛起了一团红晕,赶紧转移了话题,“贫嘴!快继续说下去,连主子都敢打趣了,我看你最近是小日子过得舒服了。” 葡萄吐了吐舌头,继续说下去,舒嫣华心中却不可抑止的泛起了一抹思念,那个矫健的人影浮现在她脑海,那人充满柔情的眼神正全神贯注的看着她。 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舒嫣华赶紧甩甩头,将注意力放回到葡萄的话上。 “二小姐听了谢志安的话,一开始并没有出声,但樱桃说,她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了,就是挺直的脊梁也微微松了松,这是人下意识放松的状态。 因为二小姐的沉默不语,谢志安开始着急了,开始不断给二小姐承诺、说各种的甜言蜜语,樱桃说从来不知道还有男人可以把情话说得这么溜的,如果不是她定力好,估计会当场忍不住吐了。” 葡萄的脸色精彩纷呈,让舒嫣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舒妍玉就这样回心转意?不可能!”听到现在,舒嫣华已经明白梅氏母女打的算盘是什么了。 果然,葡萄的话证明了她的猜测。 “二小姐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甚至还反劝起谢志安,说她有这么一个生父,她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儿去,谢志安娶了她,也只会遭人嘲笑。说两人的婚事作罢,毕竟婚事是舒修和定下来的,当时定下了婚事也没有对外宣布,现在把婚书退了,各自嫁娶,以后各自安好。 樱桃说,当二小姐说完这话之后,谢志安不知为何眉目轻轻动了动,紧接着,他就从二小姐对面的座位上起来,直接来到二小姐身边与她挤在一起坐着,甚至当着丫环青萍的面,低下头与二小姐说话,那低头幅度很微妙,说话声喷出来的热气一直朝二小姐的耳朵上喷。 二小姐冷着脸让谢志安起开,谢志安置若罔闻,甚至二小姐用手推开谢志安,他反而仗着男人的力气挤着二小姐那边去,青萍来拉扯他,被他一把甩开倒在了地上。 只是一盏茶的时间,二小姐就气喘吁吁,脸色泛红,身子也不自觉的靠近谢志安,不过很快二小姐就稳住了身子,声音更加冷淡。 这个时候,谢志安一把将二小姐抱起来,走到贵妃榻上,同时吩咐青萍出去,本来二小姐是不肯的,后来谢志安咳咳......对二小姐上下其手,之后青萍就在二小姐的吩咐下出去了。 然后樱桃说,两人就在贵妃榻上胡闹起来,谢志安最后还在二小姐身子里泄了,当时二小姐的脸色一瞬间就沉下来。 后来二小姐穿戴好衣裙回府,樱桃特意等了等,就听到谢志安在二小姐走之后,说想抛下他第二次上门解除婚书?做梦!他是不会让二小姐嫁给比他更好的人的,就算是富商也不行,说有了孩子,看二小姐还敢不敢解除婚约。” “趴趴趴” 舒嫣华拍了拍手掌,满脸的赞叹之色,“梅氏这招以退为进用的当真是好,因为曾经上门想要解除过婚约,这次又提出来,就给谢志安一个错觉,以为舒妍玉已经找到一个更好的夫婿,甚至不惜自黑己身想要借此把他甩开。 而谢志安为了不让舒妍玉有解除婚约的机会,就一头扎进了梅氏给他设下的套里,自己先对舒妍玉动手动脚,同样也是自己想要用让舒妍玉怀了孩子的法子让舒妍玉不能跟他解除婚事。 梅氏,果真是将男人的心思看得透彻!这一局,梅氏母女赢了,谢志安本来有机会摆脱头上那片草原,却自己心甘情愿的沉沦进去,不能怪别人了。” 第550章 红梅开的正旺呢 舒嫣华知道,不需一个月,舒妍玉就会嫁给谢志安,舒嫣华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也不知道梅氏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关氏放她出门半日,就这半日里,梅氏带着满身的怒气去了谢府,第二天,谢志安的爹娘就低调的上侯府了。 当谢父和谢母上门,跟侯府暂时的当家人舒二叔和姜氏提出,想要为儿子迎娶二小姐过门的时候,两人满脸惊讶,舒二叔回过神之后,更是满脸的怒气,一来,他大哥才下葬一个多月,就有人来提亲,就算祖地将大哥的名字除族了,他们侯府除了煊哥儿之外,仍然在为大哥守孝; 二来,舒二叔觉得侄女儿被人欺负到了头上,谢志安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一个终生无法考取功名的白身,这样的人也想娶他侄女儿?就算玉儿有那么一个生父,可她仍然是侯府的二小姐,只要煊哥儿和华娘一天是玉儿的兄长、长姐,就算嫁不了高门大户,小门小户的清静人家还是能嫁的,再不济嫁给豪商之家,也能享一辈子的富贵,谢志安算哪根葱,竟然也来趁火打劫! 舒二叔都拿起扫帚要把谢父谢母赶出门了,谢父拿出了婚书,说是先侯爷生前给二小姐定下的婚约,经过舒二叔的鉴定,这婚书是真的,可他仍然是不肯答应的,后来听到消息的梅氏出来,说不能让先侯爷说过的话不算数,既然是先侯爷定下来的,为了不让先侯爷失信于人,答应了谢家的要求。 梅氏是舒妍玉的母亲,她都这样说了,舒二叔作为隔房的叔叔,就算心中再怎么不同意也只能看着谢母和梅氏商谈好了婚期,约定了迎娶的日子。 因着对外舒修和已经被除族了,侯府是不用给他守孝的,舒妍玉这时候出嫁在道理来说并没有错,但是在法理之外还有人情,舒二叔对大嫂选在一个月后让侄女儿出嫁感到万份不解之余心中也觉得生气。 想要反对,又因身份有别,怕别人说自己大哥才过世没多久,自己就插手大房的事,未免会传出欺负孤儿寡母的话来,又着实看着生气,索性眼不见为净,一甩袖子走人了。 姜氏作为侯府暂时执掌中馈的人,丈夫能走,她不能,不过她心中同样也充满了疑惑。 她一想不明白为何大哥生前会让玉儿跟谢志安定亲,连婚书都写了,二想不明白为何以大嫂那性子,竟然也能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谢志安这个在他们看来一点前途都没有的人,三是想不明白为何两人的婚期要定的这么着急,这么仓促。 姜氏是个女人,同时心也细,跟梅氏打的交道也比丈夫来得多,见大嫂竟然同意谢家的婚约本身就是一个很奇怪的事。 因着姜氏掌管着中馈,除了舒鸿煊那个院子的账目单独走一个账外,整个侯府的账目都经她的手,就算各房都有自己的小厨房,可小厨房里每天领用的食材都是从大厨房里领的,通过大厨房的账目,姜氏发现舒妍玉那里的小厨房领用的食材比以往多了一点,虽然这多的并不是很明显,但这对一个注重苗条身材的闺秀来说,这吃得也有点大多了。 等到姜氏让自己身边积年的老妈妈偷偷在旁看过了舒妍玉之后,心中有了些眉目。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时已隆冬,舒妍玉低调的出嫁了,出嫁的队伍在这寒冬中竟然有一种萧瑟的感觉,低调得繁华的京城知道此事的人竟然没有多少,就连送嫁的队伍往谢府而去的时候,也没有路人询问这支送嫁队伍是哪家的,毕竟看起来就不像是权贵之家,快要过年了,上京城中成婚的人多的是,不是权贵成婚,哪里能引起百姓们的注意。 舒嫣华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问道:“祖母仍然跟以前一样,让梅氏天天给她立规矩?” “是的,主子,老太君天天使唤梅氏,樱桃说梅氏看着比一个月之前又憔悴了好多......” 舒嫣华看出了葡萄的欲言又止,遂问道:“怎么不接着说下去?” “樱桃说,老太君这些日子以来折磨得梅氏太狠了,再加上要操办二小姐的婚事,梅氏似乎有些癫狂......” 葡萄如实的将樱桃的发现告诉舒嫣华,这让舒嫣华心下一凛,脸色霎时就严肃起来。 一个人要是长时间的折磨,很容易到最后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来。 “吩咐樱桃,让她贴身守护好嫂嫂,告诉护卫们,守好哥哥院子的安危,不要让梅氏有机会伤害到嫂嫂和小侄儿。” 舒嫣华立即就下了命令,葡萄应诺,舒嫣华越想越不放心,继而又吩咐道:“让樱桃想法子让老太君知道舒妍玉仓促出嫁的原因,有这么个把柄在,我倒要看看祖母会不会借机生事。” 舒嫣华脸上一片肃杀,眸子里满是冷冽,话语里更是充满了杀机,见到葡萄因她再没有吩咐退下去通知身在侯府的樱桃之时,看着院子外种着的梅树。 看着红梅绽放的娇艳,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好半响,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红梅,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净白的双手,喃喃自语,“红梅开的正旺呢,那颜色像极了上辈子梅氏倒在血泊里的颜色......” 须臾之后,这双净白的柔荑慢慢紧握,攥成了一个拳头,声音里的迷茫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厉的肃杀,“上辈子能杀你一次,这辈子自然也能杀你第二次......就是怕阿旭知道我双手沾了血,不知道他会不会失望呢。” 如果梅氏当真有要伤害嫂嫂和小侄儿的念头,她就让梅氏死,哪怕这辈子这双手从没有沾上血...... 至于周廷昱知道之后,如果真的对她失望...... 舒嫣华狠狠的闭上了眼,希望祖母真的如她和哥哥想的那样,对梅氏恨之入骨吧,不然就算阿旭对她失望,说不得这刽子手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做了! 第551章 此来何事? 就在谢志安带着舒妍玉三朝回门之后的第三天夜里,三更时分,夜色正浓,从福寿堂里走出了一行人。 领头的是两个三大五粗的婆子,裹着厚棉袄,手里提着灯笼,中间是一个穿着宝蓝色灰鼠皮袄的人扶着一个穿着金红羽缎大氅的人,在这两人左右两边,还有两个婆子提着灯笼小心的护着,最后是两个婆子提着灯笼在后面压阵。 这一行八人从福寿堂里出来,行走之间寂静无声,出了院门之后径直就往一个方向而去,到了一个院门处的时候,一行人停下了脚步。 领头的两个婆子纷纷回头看着当中那个穿着金红羽缎大氅的人,就听她说道:“轻轻叫开门,不要让里面的人发现我们来了。” 就有一个婆子去轻轻叩了叩门,须臾之后,院门被人拉开了一条缝隙,很快里面就有人探出一个头出来,还没有来得及问是谁叫门,拍门的婆子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了开门的人,力气之大,根本不容那人挣扎。 婆子在那人耳边低声说道:“不要发出声响,少看少说才能活得长寿。” 被捂住嘴的人瞪大了双眼,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惊惶从她的眸子里溢出,双手去掰着捂着她嘴巴的那只满是茧子的大手,嘴里发出了“呜呜呜”的叫声,想要大声叫嚷让院子里的人警醒过来,进了贼人! 可当捂着她嘴的婆子让了让身子,借着月光的照射,这人一下子就看到了被拱卫在当中的那个人,呜咽声一下子就消失了,她也不挣扎了,捂着她嘴的婆子再次警告了一番,才松开手。 这个守门值夜的婆子见到这一行人,身子抖得更历害了,同时脑海中有着各种的猜测。 “快点进去。”当中那人已经不耐烦了,时值寒冬,三更半夜的,在夜风中是一件让人很难熬的事。 领头的两个婆子很快就推开了守门的人,把院门打开了能够让三个人并行进来的大口,等最后的两个压阵的婆子都进来之后,又轻轻掩上了院门。 这一切都在寂静无声中进行着,整个院子,除了守门人外,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有人进来。 一行人没有再理会守门人,径直就往正房走去,一个婆子轻轻上前叩了叩门,同样的,很快里面打开了门,露出了一张娇嫩的脸,可惜这张脸的主人得不到任何的怜惜,在她开门的那一瞬,就被两个婆子制服,连呜咽声都叫不出来,嘴里被塞了一块大大的帕子。 还傻愣愣的站在院门处看着这一切的守门人身子抖得更厉害,目中竟然露出了惊恐。 门被打开,余下的六个人鱼贯而入,才刚刚走进正房,就听里面内室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怎么啦?怎么我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那行人的脚步不约而同顿了顿,穿着金红羽缎大氅的人继续迈步,其他人也跟着她的脚步往里走。 见自己问话没有得到回应,那道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人都死去哪儿了,主子问话呢,睡死过去了吗?” 值夜的丫环努力动了动身子,却被两个婆子抓得更牢固,连动都动不了。 里面的人再一次得不到回应,似乎恼火了,倏的坐了起来,正想从帐子里出来,就见自己的内室走进来六个人。 这人吓得就要张嘴大叫,却被一道低沉的厉喝喝止了,“闭嘴!” 这个时候,有婆子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桌子上放着的烛台,一道跳跃着的有些昏黄的烛光亮了起来,再加上四个婆子手里提着的灯笼,让帐子里人一下子就看清楚了这行人的面孔。 其实在听到那声喝止的时候,她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母亲,您怎么三更半夜的来我这里?”梅氏勉力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掀开帐子,从里面出来,看着梁妈妈搀扶着关氏,身边还跟着四个孔武有力的婆子。 关氏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冷冷看着梅氏,沉声道:“你做的好事!” 梅氏见关氏一行人来者不善的样子,加上还是三更半夜来的,心中一股不安感越发的浓重了,听到关氏的问话,心中更是一跳,勉强的笑了笑,“母亲,您说什么,儿媳听不大明白。” 关氏冷笑一声,“听不大明白?好,既然你们母女都不要脸了,我又何必顾及你们的脸面?说,玉儿肚子的孩子是谁的?” 梅氏眼皮子跳了跳,她一脸的疑惑不解,“母亲,您说什么呢?玉儿才刚刚嫁人,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可能有孩子?” “所以我才说你们母女忒不要脸,嫁人才几天的功夫呢,肚子里就有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的孩子了,真是不知羞耻!”关氏满脸的冷厉,眸中尽是鄙夷的神色。 梅氏心中一个咯噔,眼皮子也跳得更厉害,“母亲,儿媳听不懂您这话的意思,就算您不喜欢儿媳,好歹玉儿也是侯爷的亲骨肉,您是做祖母的,又何必要败坏孙女儿的名声呢?” “我败坏孙女儿的名声?”关氏气笑了,“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要不要我明天就让玉儿回侯府,请个大夫来给她把把脉?” 听到关氏这话,梅氏的脸色终于变了,脸上的笑意也逐渐的收敛起来,看着关氏和她身边几个沉默不言的婆子,再没有了刚才的毕恭毕敬,“母亲,你此来到底所为何事?” 在关氏敲开梓岚院大门的时候,正在沉睡中的舒鸿煊也被樱桃叫醒,他轻轻的起身,没有打扰到旁边的江映蓉,披着斗篷跟着樱桃来到明间,低声问道:“何事?” 他知道樱桃半夜叫醒他必定是遇上了大事,不然不会打扰到他休息的。 “大少爷,老太君带着六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去了梓岚院。”樱桃立即快速的汇报。 舒鸿煊的目光骤然一凝,关氏带着婆子们去了梅氏的梓岚院?他转头看了一眼半开着的窗户,清晰的看到浓浓的夜色,现在这个三更时分? 第552章 一切的根子都是你! “我来到底是何事?你教养的好女儿,未婚有子,真是丢尽了我们舒家的脸,你还有脸问我来所为何事?” 关氏神色之间是极尽的鄙夷,脸上明晃晃的轻蔑看得梅氏心头一阵火大,梁妈妈和几个婆子好似木头人一样,站着一动不动的,就连神色都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好似全然听不到关氏的话一样。 梅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母亲,如果没有事,请您回福寿堂吧,儿媳还要睡觉呢。” 关氏看着俨然一副她无理取闹的梅氏,心头倏的就充满了火气,这火气从得知梅氏在灵堂将大儿子做过的事暴露了出来之后就一直存在着,在大儿子被舒族长除族之时积攒到最高,而后经过这两个月来对梅氏的折磨,不仅没有发泄,反而因为每天见到梅氏那张逆来顺受的脸更加难受,到此时终于忍无可忍,如火山底下的溶洞,“嘭”的一声就爆发了出来。 “人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是因为有你这么个母亲,玉儿才会水性杨花。” 关氏这话就是直接说梅氏放荡了,梅氏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女人的名声很重要,她哪里能忍受关氏这样污蔑她,只是不等她反驳,关氏又继续骂道。 “你就是个扫把星!娶了你进门,克了我的阿和!要不是你,我儿媳妇还好好的,煊哥儿也不至于跟他父亲闹得不可开交。就是因为你,就是你狐媚了我的阿和,让他对我儿媳下手,才会让我儿媳病逝。 你这个扫把星,克了自己的娘家不够,还来克我们侯府,把阿和给克死了,还连累得阿和被族长除族,你怎么不去死?死的人怎么不是你?” 关氏的眼神充满了怨毒,那眸子里的怨恨让人看了心惊,话语里的癫狂也让人感到可怕,这其中颠倒黑白也让知情人感到可笑。 至少一盏茶之后,舒鸿煊听到樱桃转达的话之后,一抹冷笑浮现在脸上。 梅氏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关氏的话,俨然就是不把她当成舒家的媳妇,还把莫须有的罪名安插到她头上,以前她娘家风光的时候,关氏哪里是这样的嘴脸? 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就是看她娘家落败了,侯爷又死了,欺她孤儿寡母吗?死老虔婆,等我儿长大成人,把舒鸿煊那兔崽子给弄死之后,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你那个爹科举舞弊,辜负了皇恩,不是一个好东西,你也没学到一点贤良淑德,我好好的孙女儿被你教导得竟然婚前就跟人鬼混,要不是大了肚子,也不会这么着急出嫁,就连文哥儿也被你教养得没有一点上进,他头上三个哥哥都有了功名,就他连一个秀才都没有考上。 再看看煊哥儿,十五岁就成了大夏最年轻的三元及第,这样的成就,就是放在历朝历代里,能比他厉害得也寥寥无几。华娘也被陛下册封为大夏第三个县主,玉儿和文哥儿跟她们兄长、长姐一比,当真是毫不起眼,这一切的根子都源自你! 煊哥儿和华娘有一个好母亲,所以两个孩子都很优秀,玉儿和文哥儿这么差,就是你教养不力!要不是你,我儿媳妇还可以给我生多几个跟煊哥儿一样的孙儿,跟华娘一样的孙女儿。 你就是个丧门星!连自己的夫君都克,祸害了娘家还不够,还要来祸害我们舒家!” 关氏一口气不停,对梅氏极尽贬低,一口一个丧门星、一口一个贱妇,骂得梅氏的神色十分难看。 似乎骂的累了,关氏才停下来。 梅氏气得脸色铁青,关氏这样当面如此骂她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心中那股不安越发的厉害,特别是这么久了,她的贴身大丫环并没有一点动静,这让她有了不好的猜想。 来者不善,梅氏深刻的知道关氏三更半夜来肯定不会有好事,为了自保,她嘴巴一张,就要叫嚷,只要把府里的人都吵醒了,看关氏也不敢冒着大不违对她下手。 只是梅氏快,关氏更快,关氏精神进入到一种兴奋的状态,反应也比以往更加灵敏,见梅氏嘴一张,立即喝道:“不要让她出声!” 就有两个三大五粗的婆子朝梅氏扑过去,梅氏大惊失色,到嘴的叫嚷竟然顿了顿,错过了最后一个发声的机会,肩膀被人牢牢的按着,嘴巴也被人死死的捂着,就连呜咽声都不能发出。 关氏几步走到梅氏跟前,怨毒的看着她,倏的伸出脚,狠狠一踢! “噗” 铺着地毯的地板发出了一声不大的沉闷声,梅氏的脸色一下子青白起来,细密的汗珠开始在额头上浮现,不用看自己膝盖,也必定是一片青黑了。 梅氏被关氏踢得跪在了地上,头微微低垂着,关氏仍然觉得不解恨,又伸出脚朝梅氏的肚子上踢了一脚狠的,这下子梅氏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一点挣扎的力道都没有,可见关氏那两脚有多重。 关氏一把抓住梅氏头顶上的青丝,往后狠狠一扯,梅氏的头就被迫昂起,头皮一阵阵麻痛。 她怨恨的看着关氏,就好像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一样,那眼神毫不掩饰,看得关氏心头一阵发麻,继而更加火大。 “你不是想知道我来是做什么的吗?你既然纵容玉儿与人鬼混,银乱我舒家青白,罪该当死!玉儿会那样,想必一定是跟你学的,我儿过世才两个月,尸骨未寒你就水性杨花,我身为舒家的老太君却不能看着你祸乱我舒家名声和清誉,说不得今天也要清理门户了!” 关氏阴恻恻的说道,关氏话语里意思让梅氏目眦欲裂,死命的开始摇头,想要挣脱捂着她嘴巴的大掌,哪怕发出一声求救声也好,只要有人发现关氏丧心病狂的举止,她的命就有救了! 她的举动关氏看在眼里,嗤笑一声,低下头,对着的梅氏的脸神经质的笑了,“没有用的,不会有人来救你,死了这条心吧,你银乱内院,就是被人知道,世人也只会赞我做的果决,大义灭亲而已。” “梁妈妈,把认罪书给她签了。” 第553章 运筹帷幄之中 梁妈妈放开了搀扶着关氏的手,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抖了抖,摊开在梅氏面前,让她清晰的看到上面写的是什么。 梅氏将上面写的字从头看到尾,头摇得更厉害,那所谓的认罪书上是她的自首,说她独守空房,寂寞难耐,勾搭男人,水性杨花,午夜梦回,因着心中有着愧疚,觉得对不起先侯爷,于是服毒自杀,以死谢罪。 最让梅氏感到可怕的是,这认罪书上的字迹是她的字迹,就是她本人来看,也看不出端倪。 就是因着这样,一股寒气从她的头顶一直顺延而下,让她浑身都犹如浸泡在冰水一样,害怕到背上全是冷汗。 就凭着这份认罪书,就算是她娘家想要为她讨回公道都不行,关氏一个大门不出的老太太,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张认罪书? 梅氏一瞬间就想到了舒鸿煊和舒嫣华两人,一道灵光从她脑海中闪现,十有八九,关氏手里这份认罪书就是出自这两人的手笔! 梅氏猜的没错,这人认罪书,的确是出自舒嫣华的手笔。 舒嫣华要樱桃想办法将舒妍玉偷情的事让关氏知道后,关氏当时就雷霆震怒,当即就要去质问梅氏,却被梁妈妈拦了下来。 梁妈妈倒不是想要帮着梅氏,而是她是怕老太君这样贸然去找梅氏,没有证据,会被梅氏反咬一口说她诬陷。 因着梁妈妈劝得口水都干了,关氏才勉强按捺住去找梅氏的麻烦,却让梁妈妈给她想法子,她要借此除了梅氏这个祸害。 梁妈妈也不过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内宅婆子,能有什么法子让关氏除掉梅氏这个主子?只是看着关氏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又见因着她的阻止,关氏已经隐隐对她不满,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转头却愁眉苦脸的。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梁妈妈的为难,梁妈妈那一天从关氏那里回到自己居住的倒座房,穿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有两个大娘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她身边走过。 “听说了没有,王家那媳妇儿在她男人去了之后,按捺不住寂寞,偷偷勾搭上一个男人呢。” “哎,这事你也知道?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见过她跟那个男人私会呢。” “我倒是没看到过,不过你还记得叶柳胡同里的胡妈妈吗?” “你是说那位远近驰名的接生妈妈?” “可不就是她,我儿媳妇大了肚子,快要临盆了,就请了她过来看看胎儿正不正。凑巧了,那天王家那寡妇在险些在胡同口里摔跤,被胡妈妈搀扶了一把,胡妈妈来我家的时候,还笑着说等那王家的媳妇儿快要生的时候,让我给王家说说她,要是没找着接生妈妈,可以来找她,她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事儿坏了。” “胡妈妈这么厉害?一摸就知道王寡妇有了喜?” “哎,胡妈妈大病看不得,妇人病倒是挺拿手的,摸个喜脉不在话下,不然你以为为啥这么多人请她接生呢。” “哦,原来如此,我还听说,因着王家那寡妇不知怎的突然幡然醒悟,知道自己给自己娘家和夫家招了黑,写了一封认罪书,把自己偷情的事写了出来,而后服毒自杀了,心里留言让娘家不要怪罪婆家呢,说这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哎,还算她有点良心......” 两个大娘的身影越走越远,刚开始不小心被那话吸引的梁妈妈也停下了一路上跟着两个大娘的脚步,自己一个人站在小巷子里发呆,脸色变幻不定,最终狠狠一咬牙,又从小巷子里回到了侯府,脚步匆匆的去福寿堂见了关氏。 第二天,梁妈妈偷偷去到那两个大娘提到的叶柳胡同,打探了胡妈妈的事儿,知道胡妈妈接生的本事的确很大,就找上了门,问胡妈妈在不摸脉的情况下,能不能看出一个女子是否还有身孕。 梁妈妈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可以的。那两个大娘本就是樱桃和葡萄奉舒嫣华的命易容假扮的,那番话也是故意说给梁妈妈知道的,就连胡妈妈这个人也是专门在话里透露出来的。 胡妈妈这人不是舒嫣华找来的,叶柳胡同里的确是有胡妈妈这个人,她也的确是一个很厉害的接生妈妈,摸喜脉也有一手,但要说一眼就能看出一个未显怀的女子是否有身孕,这个却是假的。 又不是有着火眼金睛,怎么可能一眼就看出一个未显怀的女子是否有喜,胡妈妈一口说自己可以不过是遵循着舒嫣华的吩咐而已。 只要完成舒嫣华吩咐的事,就能得到一百两银子,胡妈妈心动了。 关氏和梁妈妈也大喜,与胡妈妈约定了,让她明天去侯府门外候着,让她看看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一个年轻女子,是不是有喜。 那天恰好是舒妍玉三朝回门的日子,胡妈妈原本收着舒嫣华给的一百两银子有点不安,但一看到舒妍玉下车之后双手不自觉护着肚子的举动,就明白这女子是真的有喜了,这样的举止她见得多了,只有肚子里有孩子的时候,做娘亲才会这样下意识的护着。 关氏得到了胡妈妈的确认,知道手里有了梅氏的把柄,又觉得梁妈妈出的主意很好,只要有认罪书,造成梅氏服毒自杀的表象,就算是梅家也没脸说什么。 而认罪书却让两主仆犯了难,因着梁妈妈想出了这么一个好法子,关氏索性也把认罪书的任务交给了梁妈妈。 这事愁的梁妈妈头发都掉了好些,特别是每天一去侯府伺候关氏,都要应付关氏的催促和问话,就让她头都大了。 梁妈妈半下午从侯府里回家之后,就听到儿媳妇说笑,说是今日出门买菜,遇上了好几个人围着一个中年男人胖揍。说是那个中年男人模仿了一幅前朝画圣子的画,看不出真伪,卖了好几千两,要不是买了赝品的富商在自己家里举办宴会,邀请朋友们来欣赏的时候,遇上了真迹的持有人,还不知道自己被骗了,那富商找了那中年男人好几天,终于找到,因着把那几千两银票拿了回来,索性就把那骗子胖揍一顿解气了事。 而那时候,听到这话的梁妈妈,眼睛一下子亮了。 第554章 我帮你报仇了 能跟在关氏身边伺候了这么久,梁妈妈脑子转的也快,立即就想到既然那个中年男人能把前朝画圣的真迹模仿得以假乱真,那么模仿一个人的字迹也不难吧? 梁妈妈当下就吩咐儿子去找那个中年男人,一边她又赶回侯府,对关氏说起这个提议,关氏也兴奋了,她吩咐梅氏在她福寿堂里立规矩,而后让梅氏院子里的一个丫环偷偷将梅氏的手稿偷了出来。 如果是梅氏掌家那会儿,关氏想要把手伸进梓岚院里是不可能的事,可谁让梅氏在侯府中的权势被剥夺了呢,关氏又对梅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侯府一系列的事情发生,整个侯府的人都知道在拂云居里静静养伤的大少爷才是侯府真正的主人,而梅氏在大少爷手底下讨活儿,她们这些下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牵连,人心不稳之下,有心思不轨的人叛主,也就不奇怪了。 等到梁妈妈拿到梅氏的手稿,她儿子也找到了那个中年男人,梁妈妈的儿子陪着她一起去的,见到那男人脸上鼻青脸肿的,根本看不出这人原本的真面目,梁妈妈也就更相信这人的本事了。 梁妈妈把自己的来意说清楚之后,许以重金,让那中年男人仿着梅氏手稿写了这么一封认罪书,彼时梁妈妈拿着那份认罪书好似宝贝一样放进荷包再塞进怀里,留下许诺的五十两银子走了。 因着全程梁妈妈都带着帷帽,也不怕暴露身份,等回到侯府之后,把梅氏的手稿和认罪书拿出来给关氏看,关氏任是看着认罪书和手稿,也分不出认罪书是伪造的。 对梁妈妈能找到这么一个厉害的人很满意,也奖赏了梁妈妈十两银子。 其实这人,正是曾经以李孟吉的身份在二皇子府里潜藏的季先生,他曾经将谢志安的字模仿得天衣无缝,还原了谢志安那份被烧毁的作弊卷子,成了一根压死谢志安和梅尚书的稻草。 为了让这个局能顺利的进行下去,舒嫣华特意让葡萄通过秘密的手段告知了周廷昱,周廷昱为此从军营里赶了回来,去了太子府,向太子大哥借了季先生一用。 因着怕被二皇子的人发现季先生,周廷昱身边的青云帮着季先生在脸上弄了个“鼻青脸肿”,而胖揍暴打季先生的,自然也是青云和青凡等人。 这场胖揍为了引起梁妈妈的儿媳的注意,故意选在她去买菜的必经之路,一边打一边说的话又会勾起梁妈妈儿媳妇的畅所欲言,毕竟像她这种家下人,一辈子也难得见到几千两的银子。 等到梁妈妈的儿子找到季先生的时候,舒嫣华就知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这东风,就是最后一样东西。 关氏没有人脉,也没有门路能找到厉害的毒药,她也不需要找,让梁妈妈的儿媳妇在药铺子里买了一包砒霜就足够了。 而此刻的关氏,见到梅氏看清了上面认罪书的内容之后满脸的惊恐,带着浓浓的快意,微微低下头,对着梅氏的脸,阴狠的笑了笑,“你想不到吧?你觉得这份充满着悔意的认罪书写得如何?” 关氏的唾沫子都喷到梅氏的脸上了,梅氏这时候却不觉得恶心了,只是眸子里的惶恐更甚,这让一直关注着她的关氏笑得更畅快。 梅氏知道如果没有人来阻止关氏丧心病狂的行为,今晚她多半得交代在这里,这么一想呢,那心中的惶恐就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关氏的怨恨、对舒鸿煊和舒嫣华两兄妹的怨恨。 见到梅氏竟然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关氏脸上畅快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她狠狠伸出手,想要朝梅氏脸上打去,被梁妈妈及时阻止,“老太君,可不能打脸上,时间差不多了......” 梁妈妈的话提醒了关氏,关氏勉强压下自己的怒气,冷声的吩咐道:“让她签了这份认罪书。” 梁妈妈应了一声,从荷包里掏出一枚绣花针,抓起梅氏的大拇指,狠狠一划,血立即就从划道子里冒出。 按着梅氏的手,在那份认罪书上按下了一个手指印,接着把那份认罪书放到了内室的梳妆台上。 “梅氏与人私通,不守妇道,败坏门风,有辱斯文,为了正家风,今日就替天行道!送她上路吧。” 关氏面目狰狞的看着梅氏,低声吩咐。 梁妈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玉瓶,拿出来的时候,手顿了顿,眸子里有一瞬间的迟疑。 “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我的吩咐吗?”关氏冷冷的扫了一眼梁妈妈,让梁妈妈神色一凛,从她给主子出了这么一个主意之后,她想脱身已难,索性一条道走到黑吧。 这么想着,梁妈妈的神色又坚定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梅氏跟前,看了她一眼,对上梅氏怨恨的眼神,头皮一麻,只是她身后那道凌厉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拔开了小玉瓶的塞子。 梁妈妈托起梅氏下颌,大拇指和食指在下颌处狠狠一捏,梅氏的嘴就不由自主的张开了,梁妈妈右手拿着的小玉瓶慢慢往梅氏嘴边伸去。 梅氏眸中的怨恨消失,惊骇、绝望和不甘出现在她脸上,她拼尽全力想要躲开,又哪里挣得开两个婆子的制服? 那小玉瓶里砒霜水,终究是如数倒进了她的嘴里。 梁妈妈双手颤抖着,看着梅氏死死盯着她的眼神,吓得后退了几步,脸上一片苍白。 很快,梅氏就抽搐了一下身子,嘴角慢慢溢出了血,眼里饱含着的绝望逐渐消散,双目再无一丝神采。双眼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两个抓着梅氏的婆子也吓得面无血色,同时放开了手,梅氏就这样倒在了地毯上。 关氏的身子也颤抖起来,却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兴奋,一种前所未有的畅意陡然从她心中升起,让她的身子都禁不住颤抖了。 “阿和,娘亲终于帮你报仇了,九泉之下,你可以瞑目了。” 关氏呢喃着,静静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梅氏,片刻后吩咐,“把事情处理好,让她看起来是畏罪自杀,还有,稍次间的那个丫环,记得封口。” 等梁妈妈硬着头皮带着婆子们弄出一个梅氏畏罪自杀的场景,又使了手段让那个值夜丫环守口如瓶之后,关氏带着人趁着夜色走了,而梓岚院里,只有一个瑟瑟发抖的丫环和守门的婆子知道今晚发生的事。 “樱桃,我一直把你家主子当成小孩子来看待,却不想她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得到梅氏身死的消息,舒鸿煊感慨了一番,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妹妹办的,她说舒修和是哥哥想办法讨了一个公道,这次梅氏就换她来,让他好好养伤就行。 而他也觉得家养的鸽子飞不远,只有翱翔的鹰才可以击空万里,于是就放手让她去做,结果妹妹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她已经长成了一棵无惧风雨的大树了。”舒鸿煊倍感骄傲的说道。 第555章 我与你们不死不休! 梅氏死了,死在舒妍玉归宁之后的第三天。 那天一早,陈妈妈从下人居住的倒座房里回侯府当值,当她来到梓岚院的时候,发现正房的大门还没有开,就连早上起早打扫院子的那些婆子丫环们都罕见的沉默。 见到这样的场景,她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这样的情况真是太古怪了,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到卯时一刻了,如果夫人再不快点起来洗漱的话,赶不上去福寿堂那边伺候老太君起床洗漱,又会被老太君各种辱骂。 陈妈妈皱着眉,上前轻轻拍了拍正房的门,出乎她意料的,正房的门一拍就开了,她的眉头皱的更紧。 等到她转入稍次间,就见到昨夜里值夜的丫环目光呆滞、一脸茫然又绝望的神情瘫坐在地上。 这个样子,让陈妈妈心里一紧,一股不安骤然浮现心头。 她也来不及训斥丫环的不规矩,快步就走往内室,见到内室静悄悄的,隔着帐子影影绰绰的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陈妈妈脚步顿了顿,见到夫人还在床上躺着,心里松了松,安慰自己可能夫人是最近这段日子太忙了,以至于睡得比平常晚了些,至于外面那个值夜丫环的不对劲,陈妈妈下意识的忽略了过去。 陈妈妈上前,掀开帐子,准备叫夫人起身,才撩起一边的帐子,陈妈妈的神情就一僵,先是手,接着是腿肚子,很快全身都颤抖起来。 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双目圆瞪,目中还残留着恐惧和绝望,还有嘴边的那一缕血丝,陈妈妈的手抖着往梅氏鼻翼下放了放。 须臾之后,陈妈妈吓得面无人色,倒退了好几步,“砰”的一声,把身后的桌子碰倒在地,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这一声巨响,让陈妈妈心神都打了一个颤,终于想起现在要干什么了,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就往外冲,经过那个呆滞绝望的丫环的时候,看都不看她一眼,冲出了正房,陈妈妈随手抓住了一个丫环,脸色苍白的吩咐道:“快去通知四少爷,就说夫人出事了,还有通知二夫人,让二夫人派人去请大夫回来。” 见到丫环傻愣愣的,陈妈妈推了一把,“快去呀,误了大事,你不要命了?” 丫环这才一溜烟的往外跑。 陈妈妈此时也瘫软在地上,浑身无力,根本无法动弹。 最先来到的是舒鸿文,他风一阵冲进来,谁都没有理会,径直就往正房里冲,等他冲进内室见到床上躺着的那个女子之时,呆了呆。 而后他死命摇头,嘴里喃喃,“不会的,不会的,这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梦,对,我还没有睡醒......” 说是这么说,舒鸿文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往床上挪着,当他近距离的、清清楚楚的看着床上女子的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之时,狠狠的闭了闭眼。 很快他有伸出手,跟陈妈妈一样,试探了母亲的呼吸,发现没有任何热气喷出来的时候,一脸的颓丧和绝望。 眼底很快就出现了晶莹。 他伸出手摸了摸母亲的身体,僵硬又寒冷,一点都没有平日里温暖,他试着给母亲抚上母亲的双眼,试了几次之后都徒劳无功,那双充满着怨毒的眼睛依然睁着,就这么定定的跟他对视着,似乎母亲临死之前都在看着某一人她深深怨恨着的人一样。 就在这时,姜氏也来了,她的脚步也匆匆的,来给她禀报的丫环似乎有些恐惧,姜氏立即就意识到出了大事,一路都是提着裙摆快走过来的。 等她来到内室见到梅氏的样子,不自禁的就从嘴里发出了一声惊呼,满脸的难以置信。 她来到床边,摸了摸梅氏的身子,朝自己身边的丫环吼道:“快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再派人去催催。” 丫环急忙忙的领命而去。 姜氏一脸的怒气,“值夜的丫环是干什么的?一点都没留意主子的举动吗?” 梅氏死了,看样子还是服毒而死的,而在外间守夜的丫环不仅没有一点注意到主子的反常,早上发现了主子的异常也不早点来报给她,看大嫂身上的体温,似乎是半夜死去的,如果早点来报她,早点请大夫...... 姜氏身边的妈妈突然出声道:“夫人,这里有大夫人留下来的信......” 妈妈从梳妆台上拿起一张信纸,将之交给姜氏。 姜氏看完之后,杏眸圆瞪,一脸的难以置信,看看手上那张纸,又看看床上已经死去的女子,怎么都不敢相信这就是大嫂服毒的原因。 可这纸上的字迹分明就是大嫂的字迹,除了大嫂自己,又有谁会写她的字迹呢? 姜氏还发现了那个手指印,看着颜色暗红的,似乎是血? 她大着胆子拿起梅氏藏在被子下的手一看,果然就见手指上有一道口子。 姜氏更加震惊了,难道大嫂在忏悔书上写的都是真的?她真的在大哥尸骨未寒的时候就与人的鬼混,以至于最后受不住良心的谴责,终于服毒自杀? 姜氏的种种举动和神情都让舒鸿文心里一紧,一把就抢过姜氏手里的信纸,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姜氏不妨他会突然抢信纸,没有准备就被他抢了过去,担忧的看着舒鸿文,怕他被自己母亲的举动给惊着了。 舒鸿文面目扭曲着看完了整封忏悔书,咬牙彻齿的道:“不可能!我娘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一定是有人在诬陷她!这封忏悔书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姜氏忧心的道:“文哥儿......哎,文哥儿你做什么?” 姜氏扑过去,仍然慢了一步,那封忏悔书依旧被舒鸿文塞进嘴里吃了。 姜氏又无法掰开舒鸿文的嘴,舒鸿文吞得难受,咳嗽了几声,姜氏还得吩咐人去倒杯茶水给他喝。 舒鸿文将那封忏悔书吞进了肚子,没有理会二婶,而是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母亲,拳头慢慢的攥紧,那封忏悔书上写的一个字他都不信! 这一定是假的!母亲绝不会水性杨花,更不是因良心不安内疚就服毒自杀,她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她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据! 舒鸿煊、舒嫣华,你们两个欺人太甚!我都不争不抢了,为何还要害死我娘! 今生今世,我与你们不死不休! 第556章 追查 舒鸿文直接就将梅氏的死归咎到舒嫣华和舒鸿煊头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梅氏是关氏亲自弄死的,但舒嫣华确实是当中的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 舒鸿文很清楚自己娘亲的性子,就算在她把父亲做过的种种恶行暴露出来之后也没有因此羞愧到自杀,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死去? 更重要的是,他一点都不信母亲会在父亲尸骨未寒之际就背叛父亲,这是绝无可能的事儿。而这更是舒鸿文恨透舒嫣华和舒鸿煊的原因。 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要是母亲背负着这样的罪名去世的话,不仅母亲会受到万人指责,就是他和姐姐这辈子也抬不起头做人了。有那么一个狼心狗肺的父亲,还有一个不守妇道的母亲,他们两个身上流着两人的血脉又是什么好鸟? 所以舒鸿文不能让那封忏悔书给第三个人看见,更是因此对舒嫣华两兄妹恨之入骨。 大夫很快就来了,在内室的人都知道其实梅氏已经死了,只是舒鸿文坚持要让大夫来的原因只是想知道母亲究竟是死于何种毒药。 结果大夫说是服了砒霜而死,姜氏身边的妈妈也在床脚边找到了一个小玉瓶,经过大夫检查,正是装着砒霜的瓶子。 舒鸿文面无表情的,一直都很沉默,没有人能从他面上看出他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舒嫣华两兄妹的恨意又浓烈了一层。砒霜是多么痛苦的毒药,他们竟然这样对待他的母亲。 只是他心中也有疑惑,舒嫣华在皇子府,出嫁之时也将自己的院子里丫环婆子等人都带去了皇子府做陪嫁,那么她应该没有能力在侯府的内院对他娘亲施以毒手,既然如此,在这个侯府里,对他娘亲有恨意的,那就只有舒鸿煊了。 舒鸿文心中一凛,如果舒鸿煊能在内院中对他母亲下毒手,他在这个侯府中岂不是同样危险?谁知道舒鸿煊下一个要下手的是不是他? 想到突然就急匆匆出嫁的姐姐,舒鸿文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难道是母亲知道舒鸿煊会丧心病狂对他们母子下毒手,所以为了保护姐姐的安全,把姐姐急匆匆的嫁出去,让姐姐免遭毒手,而就因为母亲提前识破舒鸿煊那个魔鬼的意图,让他恼羞成怒了,也让他意识到母亲知道了他的心思,所以先下手为强,把母亲弄死了? 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然而舒鸿文并没有一点开心,反而全身越发寒冷,那股冷意充斥在他的骨髓里,让他连抬一下手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他很清楚的意识到,既然母亲已经被舒鸿煊弄死了,那么他又该怎么逃过舒鸿煊的魔掌?再过几天死的人是不是就是他?是不是就会跟母亲一样,在睡梦中被人毒死,还被人伪造出一份忏悔书,背负着骂名死去? 就连为她讨回个公道都不行,就算他说出来母亲不是自杀的,而是被舒鸿煊弄死的,在这个家里又有谁会信? 指望一直都站在舒鸿煊那边的二叔和二婶吗?舒鸿文眼角余光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听到大夫的话之后眉头紧皱的二婶,心中突然嘲笑了一声。 他还没有成年,不能独自分府过活,更何况他现在还没有自己的势力,要是分府而居,恐怕舒鸿煊会更加毫无顾忌的对他下毒手,在这个侯府里,还有其他人在,这样至少还可以让舒鸿煊有点顾忌。 他不能让娘亲白死,更不能让舒鸿煊在侯府里肆无忌惮的下毒手,所以等大夫被二婶嘱咐不要将今天的事外传,奉上了厚重的诊金,把大夫送走之后,他开口了。 “二婶,母亲死的蹊跷,那封信一定是幕后凶手伪造出来的,您想想看,您掌管着侯府的中馈,应当清楚内院的门禁是多严的,外男都不可能进内院,母亲又怎么会做出那信上说的事呢。” 舒鸿文诚挚的看着姜氏,首先就要打破二婶对母亲的怀疑,只要二婶不怀疑母亲的品行,那么母亲就不会背负不守妇道的骂名,他和姐姐的名声也才能保住。 姜氏微微蹙了蹙眉,其实说老实话,她刚才看到那封信的第一反应也是不信的,大嫂又怎么会是那种在大哥死去不到两个月就背叛大哥的人?再说,大嫂这段日子一直在操办着玉姐儿的婚事,又一直在福寿堂那里服侍着老太君,哪里会有时间去找男人私会? 大嫂从大哥出殡之后,一次都没有出过侯府,既然没有出过侯府,在侯府中她很难相信大嫂会做出那样的事,如果当真是出了那样的事,那么她这个掌管着侯府中馈的人,岂不是说毫无掌控力度?她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姜氏自己明白这个原因,当小侄儿直言不讳的说出来的时候,她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不过她知道小侄儿说的并没有错,但也不乏拿话来让她站在大嫂那边的隐隐威胁,心中也有点不舒服。 姜氏淡淡的开口,“你说的有理。” 舒鸿文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又继续道:“二婶您看,母亲死不瞑目,又怎么像是自杀呢?” 姜氏闻言,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梅氏,那双眸子里怨毒,犹如实质一样,姜氏看一次就吓一次,这样子也的确不像是自杀的。 “二婶,如果母亲不是自杀,而是被歹人谋杀的话,府中主子们的安全可就危险了。” 舒鸿文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反正先把这事扯到府中主子的安危上,务必要让二婶重视起来才行。 果然,姜氏心下一凛,她要怀疑大嫂的死,一个人如果心存死志,言行之间隐隐能看出不对劲的,大嫂这几天一直都很正常,可不像是会突然寻死的人,如果真的是有人谋害...... “二婶,我们问问值夜的丫环,昨夜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好了。”舒鸿文又道。 姜氏朝妈妈挥挥手,妈妈亲自将丫环带进内室,见到躺在床上的梅氏,丫环眸子里闪过一抹恐惧,身子抖得更厉害。 “昨夜里发生了什么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舒鸿文抢先问道,他冷冷的看着丫环,“主子出了事,你身为值夜丫环,一个失察之罪可是逃不脱的。说,昨夜里到底没没有动静?” 丫环被舒鸿文这一句吓得颤了颤,眸子里闪过一抹挣扎之色,想到昨夜里梁妈妈提醒她的,她还有家人在这个侯府里生活,定了定神,低声回道:“没有,昨夜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发生,奴婢今早起来想叫夫人起床,结果发现夫人服毒了,吓坏了,一直瘫软在地。” 舒鸿文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第557章 枷锁已除 舒鸿文很确定丫环说谎了,隐瞒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或许这些事就是知道他娘亲凶手的关键,更是让舒鸿煊从神坛跌入地狱的罪证。 可惜无论怎么问,丫环始终一口咬定昨夜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侯府又不是刑堂,也不可能私设刑房对丫环动刑,姜氏见问不出其他,只能放弃了。 倒是舒鸿文看着丫环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戾气,见丫环为舒鸿煊包庇他的恶行,竟然生出一个念头——这人当真是该死,真正是该死,就应该被凌迟而死才对得起她应有的报应。 姜氏最后派人通知各院的主子,不消一刻钟,整个侯府都知道大夫人急病而逝。 这是姜氏对外放出来的消息,首先舒鸿文已经把忏悔书给吃了,再抓着这个来说也没有证据,还有可能被人倒打一把说她这个做弟妹的诬陷寡居的大嫂,二来舒妍玉刚出嫁,舒鸿文还小,也没有娶亲,姜氏到底是一个善良的人,怜惜两孩子刚死了亲爹,本就被连累,如果亲娘是带着这样的骂名去世的,这两孩子也毁了。 在福寿堂静坐的关氏,听到丫环来禀报,说大夫人去世了,心中一喜,紧跟着丫环又说大夫来诊断过,确认大夫人是得了急病而逝,关氏的脸一瞬间就拉的老长了。 丫环被关氏的脸色吓着了,不知道为何老太君怎么这么生气,大夫人死了,难道不是伤心的吗? “咳咳...” 梁妈妈适时的咳嗽了几声,关氏立即起身,不再理会丫环,搭着梁妈妈的手就往梅氏的梓岚院里赶。 关氏见到梅氏躺在床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了,身上盖着白布,她转而问道:“怎么回事?” 姜氏低声将事情说了一遍,等姜氏说完,她明显的感觉到关氏的心情很不好,暗自皱着眉头悄悄注意着她的神情。 关氏的心情哪里能好得起来,虽然梅氏死了,却跟她原本想的不一样,她的大儿子死了都被人辱骂,背负着骂名,那么害死他的梅氏又怎么能逃脱这样的命运?不然她费心费力让人弄出一份假的忏悔书来做甚? 可现在梅氏的确是死了,却是急病而死,这么说她的阿和不是死的冤吗? 关氏却又无法,梁妈妈给她偷偷眼神示意过,在梳妆台上那张忏悔书已经不见踪影了,而姜氏提都不提这话茬,她也不能提起,否则不啻是表明自己跟梅氏的死有关。 舒鸿煊是来得最迟的一个,梅氏的内室已经被封了,毕竟是女眷,姜氏已经吩咐人开始给梅氏治丧。 等舒鸿煊来到梓岚院的时候,立即就感受到一道充满着狠厉和森冷的目光,他顺着这道目光看过去,看到了舒鸿文,却发现舒鸿文眼神一片空寂,空洞洞的,似乎他刚才感受到的是错觉一般。 舒鸿煊静静的看了舒鸿文一眼,慢慢转过头,他知道刚才那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不会有错,舒鸿文这是将梅氏的死算到了他头上? 舒鸿煊想了想,心中倒是下了一个决定。 姜氏跟着操办过舒修和的丧事,再操办起梅氏的也不难,广平侯府又一次穿上了孝服,就连已经嫁出去的舒妍玉也回了侯府给梅氏上香,只是很快就被谢志安护送着回了谢府。 关氏很不忿府中上下竟然给梅氏守孝,却又无法阻止,自己反而生了闷气,姜氏还以为是婆母因为大嫂去世,伤心之下伤及己身,还劝着关氏要节哀,大嫂在天之灵也不希望她太过伤心的。 姜氏还在心中感叹,说虽然婆母这两个月天天要大嫂立规矩,大嫂一死倒是又为大嫂哀伤,婆母的性子倒是不坏。 而远在皇子府的舒嫣华也知道梅氏身死的事,跟舒鸿煊一样,对其中的内情知道得一清二楚,当她听完这事的来龙去脉之后,心中竟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平静。 她朝樱桃笑了笑,并没有再说起梅氏的一个字,转而问道:“哥哥和嫂嫂这段时日可好?小侄儿在嫂嫂肚子里乖不乖?” 樱桃和葡萄被舒嫣华这个笑容惊艳到了,两人都呆滞了片刻。主子很美,她们一直都知道,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从没有任何一个女子的容貌能及得上主子的,不过她们都非普通人,当初一打照面,也不过很快就回神,像今天这样被惊艳到的,还是第一次。 这个笑容很美,如春风吹拂在脸上的舒服,如寒冷的冬天被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的暖和,更如寒冬腊月手里捧着的那一杯热茶,能温暖人心。 就仿佛以往压在她身上的种种枷锁不见了,轻灵到仿如一根羽毛,随时能飘起,更如谪仙般让人惊艳。 “怎么啦?傻了么?”舒嫣华微微一愣,看着两人傻傻的看着她不说话,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狐疑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主子你真美!”樱桃和葡萄异口同声的说道。 舒嫣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摇头,无语的看着两人,樱桃赶紧回答:“大少爷和少夫人都很好,小小少爷也很疼少夫人呢,一直都乖乖的。大少爷让我来跟您说,家中接连丧事,怕晦气冲撞了小小少爷和少夫人,想请主子您陪着少夫人去别庄住上一段日子,等快过年的时候再回来。” 舒鸿煊因着舒鸿文那道充满着戾气的眼神有些担忧,想着还是让江映蓉去别庄住上一段时间的好,而妹妹自己一个人在皇子府也寂寞,索性让她来陪妻子好了。 “哥哥说的有理,灵堂多的是晦气,嫂嫂还是不要在侯府的好,还有半个多月就过年了,也好,我陪着嫂嫂吧。 不用去别庄了,你去跟哥哥和嫂嫂说,殿下在汤山有一套别院,那里有温泉,嫂嫂虽然不能去泡,不过别院那里比别庄更暖和,听殿下说那里地热高,院子很温暖,我们姑嫂还可以在那里自己动手烧烤,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 舒嫣华琢磨了一会儿,兴致勃勃的说道,也不等樱桃应诺,转头就吩咐葡萄给她收拾衣物了。 第558章 休闲 仇人已死,大仇已报,舒嫣华这么多年来积攒的苦闷和难受一下子就烟消云散。 对去温泉别院的事比谁都积极,指挥着众人收拾衣物等东西准备去汤山。 而更让她想不到的是,临行前一晚,周廷昱从军营赶了回来,听说她要去汤山,周廷昱二话不说同样也吩咐人收拾衣物,他要陪着妻她一起去。 等到皇子府的马车在城门口与侯府的马车集合之时,舒鸿煊也在马车上,见到周廷昱他微微惊讶了一下,很快又笑了起来。 皇子府的马车在前面带路,用了半个时辰,赶到了汤山的别院。 这个别院是当年周廷昱第一次参加赛龙舟的时候,静妃和婉皇贵妃打赌从婉皇贵妃手上赢来的,一共有七进,位置好,里面有大的温泉口两个,小的温泉口三个,当把这别院的地契和房契送出去的时候,婉皇贵妃心疼的更恨静妃。 因着皇子府早已派人来通知别院的下人,等到舒嫣华等人来到别院的时候,下人们已经齐齐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等安顿好之后,周廷昱陪着舒嫣华来客院找到了舒鸿煊夫妻。 “妹夫,你怎生有空过来?”舒鸿煊给周廷昱和妹妹各自倒了一杯茶,笑着问道。 “临近过年了,统领提前放了我的假,让我回来,等年后再去。”周廷昱捧起一杯茶,轻啜一口。 舒嫣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两人自成婚以来,除了新婚那个月之外,一直都聚少离多,如今他能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陪她,脸上的欣喜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家中多晦气,我就想带着内人出来避避,想着华娘在家也是无聊,索性就让她陪着我们一起了,既然你回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不用来陪我们,我们院子里也有温泉,想要泡温泉的时候,我们自然会去泡的。”舒鸿煊笑着挥挥手,让两人离去就是,不用客套的来陪他们。 梅氏正是治丧之时,按道理其实舒鸿煊是要丁忧守孝的,不过被承德帝夺情了,让他年后再回朝堂,舒鸿煊自跟舒修和撕破了脸,也懒得给梅氏面子,跟关氏、姜氏等人说怕晦气冲撞了妻子和孩子,要带着妻子去别院住上一段时间,因着不放心,他也陪着来。 关氏恨死了梅氏,对舒鸿煊的请求一口就应了,梅氏娘家落败,因着先前舒修和的事名声又臭了,除了梅家的人来吊唁之外,竟再没有其他人来给梅氏上柱香,舒鸿文看到娘亲身后事这么凄凉,心中的仇恨越发深。 舒嫣华也不矫情,反正他们会在别院这里住上半个月,想来找哥哥和嫂嫂什么时候都行,哥哥一说,她就牵着周廷昱的手站了起来,“哥哥,那我和阿旭先回去了,嫂嫂怀着小侄儿,不适宜泡温泉,不过这别院温暖如春,还有花房,嫂嫂要是想去看,让下人带你去就行。” 江映蓉笑着应了是,目送两人手牵着手离开。 周廷昱牵着舒嫣华的小手,摸着她的手暖洋洋的,才放心的带着她在外面闲逛。 他含笑的看着身边的人儿,见她被围脖圈着的白玉脸蛋上有着一抹红晕,心下甚是满意,宠溺的对她说道:“累么?” 舒嫣华摇头,与他的身子靠的更近,抓着手中的大掌更紧,“不累呢。” 不过是从皇子府坐着马车来到别院而已,哪里会累呢,更何况身边还有他,只想跟他在一起,哪怕是走在这冷风中,心中也是甜如蜜糖的。 “那想不想逛逛这个别院?”周廷昱笑着问道。 舒嫣华欢快的笑了,“好呀。” 周廷昱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别院,不过他没有让下人带路,而是牵着舒嫣华的手,沿着脚下的石板路走,走到一个地方才会让别院的下人讲解一番。 两人牵着手漫无目的走,见到别院精致的景色之时,会停下来静静欣赏,一路逛着过去,当看到一个外面罩着黑色布料的大棚,舒嫣华疑惑的“咦”了一声。 “这是什么地方?”舒嫣华不解的问道。 别院的内管家恭敬的回答:“回皇子妃,这是暖棚,里面种植了一些冬季没有的蔬菜。” “哦?可以去看看吗?”舒嫣华很早就听过暖棚了,据说这种暖棚可以把一些适合在春夏等季节生长的蔬菜都种植出来,不过暖棚的搭建和种植蔬菜需要很多特定的条件和银子才能打造,这种暖棚一向是富贵人家才有的玩意儿,而里面种植的蔬菜更是只会给主子享用。 “当然可以。”当日静妃从婉皇贵妃手里接过地契和房契之后,就将别院的下人全部送还给婉皇贵妃,换上了她的人,周廷昱和舒嫣华是这些下人的主子,哪有主子开口问下人拒绝的道理? 内管家带着周廷昱和舒嫣华进了暖棚,舒嫣华赞叹的看着面前生长得旺盛的各种蔬果,感慨道:“当初发明这个暖棚的人,真是聪明呢。” 谁能想到只有在春夏才能吃到西红柿、茄子、黄瓜等等蔬果能在冬天吃到?这是神一样的赐予呀! 对舒嫣华这些人来说,能在寒冬腊月吃到新鲜蔬菜,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要知道在百姓家,顶多就是吃地窖里存下来的白菜,想在冬季吃点绿色的蔬菜很困难。 见到暖棚里的各种蔬菜,舒嫣华突然兴致大起,“你中午想吃什么菜?” 周廷昱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了,浅笑着看着她,“你做的任何菜我都喜欢吃。” 舒嫣华笑着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周围这么多下人在,这人也不怕下人们笑话。 周廷昱脸皮那是从小就锻炼出来的厚,相当自然的吩咐道:“去找个篮子来,我和皇子妃亲自摘些的蔬果,让厨房的人今儿不用准备午膳,等会我和皇子妃去厨房亲自动手做一顿饭,再让人通知客院里大舅爷,说皇子妃中午亲自下厨,如果嫂子肚子饿了,尽管吩咐厨房做她想吃的就行。” 第559章 这才是夫妻一体呢 周廷昱摆手不让下人们帮忙,带着舒嫣华,挎着篮子,两人亲昵的靠在一起,一边讨论着哪个蔬果看起来新鲜好吃,一边把自己看中的蔬果摘下来放进篮子里。 “这个茄子看起来不错的样子。”周廷昱看着紫油油的茄子,摸了摸下巴。 “那摘几个下来吧。”舒嫣华也微微点头,的确是长得很好。 “这些西红柿也不错呢。”舒嫣华欣喜的看着长得红彤彤的西红柿,将它们摘下来放在篮子里。 等到舒嫣华想着再摘一些黄瓜的时候,发现篮子已经装满了,到了后来周廷昱只是拿着篮子跟在她身边,含笑的看着她摘下自己喜欢的蔬果。 “累不累?”舒嫣华嘴边的弧度一直没有变过,浅笑着问他。 周廷昱单手提着篮子,相当轻松的耸了耸肩,“这点重量对我来说不过是毛毛雨。” 舒嫣华跃跃欲试,看着他手中的篮子,说道:“我来提提看?” 周廷昱无有不应,往她跟前一递,舒嫣华伸手接过,才垫了几下,篮子又被大掌接了过去,随后小手被另一只大掌握住,头顶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我们去厨房吧,要不快点,真怕大舅哥会饿着肚子来找我算账。” “噗嗤” 舒嫣华忍不住笑了,“哥哥才不会这样呢,怎么可能生气?” 周廷昱心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大舅哥当然不会生你的气,你是他的宝贝妹妹,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如果错了,那肯定是我做错了,要也是找我算账。 周廷昱微微摇头,一手提着篮子,一手牵着舒嫣华的手,往暖棚外走去。 走到暖棚外,内管家忍不住出声要接过周廷昱手上的篮子,周廷昱也没有坚持,在暖棚里摘蔬果是跟华儿的互动,出了暖棚却也不会让自己劳累。 将篮子交给内管家,内管家吩咐人赶快把篮子先一步送回厨下,让厨娘快点把篮子里蔬果洗干净。 等到两人带着浩浩荡荡的下人们来到厨房的时候,篮子里的蔬果已经洗干净摆好,案板上更是有舒嫣华要的光鸡、光鸭、排骨、猪肉和几条还在木盆里游得欢快的桂花鱼。 舒嫣华见厨房把她要的东西都准备妥当,非常满意,葡萄过来给她穿上一条干净的腰裙,樱桃端着一盆热水给她洗干净了手,拿着帕子擦拭干净,舒嫣华准备开始大展身手。 感受到遮挡了着自己旁边的阳光,舒嫣华诧异的抬起头看着某人,“你怎么还在这里?” 周廷昱:“......” 他突然气笑了,伸出手揉了揉舒嫣华的脑袋,“你是不是用完我就扔呀?” 舒嫣华乖乖的让他揉,嘴上却调皮,“恩,你才知道呀?” 周廷昱能说什么?不舍得打也不舍得骂,只能把在脑袋上的手滑了下来,在她腮帮子上轻轻的捏了捏,大言不惭的道:“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这么多菜,我留下来帮。” 周廷昱没有给舒嫣华拒绝的机会,挥手就让葡萄和厨娘等人出去,整个厨房就只剩下两人。 “哎,你把厨娘都给赶出去,这桂花鱼谁来杀?”舒嫣华赶紧叫了一声。 周廷昱斜睨了一眼,哼了一声,表示不屑,“有你夫君在,你还担心一条小小的桂花鱼杀不了?笑话,就让你看看你夫君刀工多厉害。” 说干就干,周廷昱挽起袖子,看着木盆里的桂花鱼,选了一条游得最欢快的,双手往里一抓,就把桂花鱼抓了起来。 他手上的劲道大,生龙活虎的桂花鱼在他手里再也无法动弹片刻,他把桂花鱼放在案板上,单手按着,右手拿起菜刀,手起刀落,不消片刻,就把桂花鱼给杀了。 放在另一个装着干净清水的木盆里洗干净,他把桂花鱼拿出来放在另一张案板上,状若一个帮厨,伸出一只手,恭敬的道:“请大厨检验一下小的刀工,是否可以出师了。” 舒嫣华努力憋着笑,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昂首挺胸的来到案板前,将桂花鱼看了一遍,点了点头,勉勉强强的说道:“还可以吧,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记得努力,不要骄傲。” 舒嫣华说完,又板着脸道:“刀工还不错,现在就考考你的烧火能力了,去,帮我把火烧起来。” “是,小的这就去。”周廷昱俨然一副帮厨的样子,听话的用火折子把火烧了起来。 舒嫣华也撸起袖子,开始动手做菜,虽然是两人第一次一起做饭,可舒嫣华的一口一个要求,周廷昱都能很快把它做好,比如掌握火候,这样的事一向是厨娘做的,周廷昱一开始的时候生疏了一点,摸索清楚了之后有如神助般,无论舒嫣华是要大火、猛火、文火都能让她满意。 等到舒嫣华把最后一道菜装碟,舒了一口气,望向身边那个男人的时候,脸蛋突然扭曲了一下,她死死的咬着唇,最终试了试,还是忍不住,抱着肚子就大笑起来。 周廷昱见她眼角都笑出了眼泪,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就着一盆清水看了一眼自己的样子,终于明白她为何笑得眉眼弯弯了。 刚才烧火的时候,一直对着火膛,热气一直扑面而来,热得他额头都沁出了汗,伸手摸了一把,从脑门到右脸,就多了几道黑色的污迹,看着就跟个脏猫子一样,周廷昱何时这么狼狈过,舒嫣华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子,自然是忍不住笑了。 周廷昱眼珠子一转,突然上前两步,抱着舒嫣华的纤腰,趁着舒嫣华还没有反应过来,弯下了腰,脸蛋亲昵的一蹭,舒嫣华红扑扑的脸蛋也多了几道黑黑的污迹。 他脑门轻轻的顶着她的额头,含笑的看着她,声音轻柔又带着一种醉人宠溺,“看,现在你也一样了,这才是夫妻一体呢。” 呼吸的热气扑洒在她脸上,让她的脸蛋更红了,惹得周廷昱忍不住,低下头在她红唇上印下一吻,浅尝即止。 第560章 攻城略地 舒嫣华和周廷昱两个合力做出了一桌子的菜,糖醋里脊、清蒸桂花、神仙鸭子、鱼香肉末茄子、西红柿炒蛋、蒜蓉菜心、奶汤核桃鸡肉,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至少四人一桌子吃饭的时候,吃得都很开心。 饭饱酒足,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舒嫣华和周廷昱告辞离去,回了自己的主院。 “累坏了吧,天冷,我们去泡泡温泉暖暖身子?”周廷昱拥着她的纤腰,带着她往主院里走。 两人做好了一桌子的菜,一身的油烟,只是回去换了一身衣裳,并没有洗漱,舒嫣华抬起手嗅了嗅,皱了皱鼻子,“嗯,身上一股子的油烟味儿......” 主院里就有温泉,这个温泉口被婉皇贵妃派人改造成了一个金碧辉煌的白玉池子,就在主卧室旁边,方便主子随时泡温泉。 冬日早黑,不过是申时,已经微微暗了下来,两人回到主院之后,周廷昱说要去看一下别院的安排,让她自己先去泡一泡。 舒嫣华目送他出门后,换上了薄纱,来到池子所在的房间,推开门进去,绕过纱帘和屏风之后,就见到了温泉口。 舒嫣华脚步一顿,嘴角抽了抽,“皇贵妃的口味当真是几十年如一日。” 跟在她身后捧着小茶几等物件的葡萄等人也“噗嗤”一声笑了,就见眼前有个全是上等白玉砌成的池子,这池子里面,靠着池边那里有着一个用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大椅子,这椅子两边边缘还精心雕刻了鸾凤和鸣的图样,而椅背上竟然被踱了一层暖玉。 用料之珍贵,雕刻之精细,造价不菲,说是金碧辉煌都不为过。 “皇贵妃这是泡着温泉都不忘她身份尊贵?”很明显那张在池子里椅子就是坐着在池子里泡温泉的,连暖玉都被踱了上去,光背倚着就不会冷到,只肯靠着暖玉椅子来泡温泉,却不肯靠在池子里,这真是太过挑剔。 “主子放心,内管家说这池子擦拭得干干净净的,就是那张椅子也擦了好几遍,每一遍都用一条新的巾子,换了好几次水,您放心就是。”葡萄笑着说道。 舒嫣华继续迈步,来到池子边,蹲下伸手探了探里面的温度,手上的热度让她舒服的喟叹了一声,有些迫切的道:“你们都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葡萄等人将小茶几等物件放下,将新的衣裳搭在池子边的屏风上,恭敬的退了出去。 舒嫣华褪下了身上穿着的薄纱,沿着白玉阶梯而下,进入到池子里,当温泉水漫到锁骨的时候,整个人被热乎乎的水包围着,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舒服的神情,静静的享受着温泉洗涤她身上的疲惫。 她没有去坐那张椅子,而是在池子中间泡着,背后长长的青丝在水里散开,像一匹顺滑的绸缎,妖娆无比。 “啊——” 舒嫣华突然惊呼大叫,吓得睁开了眼睛,花容失色的,脚底一滑,就往水里倒去。 两只大掌及时的捞住了她的身子,同时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不怕不怕,是我是我,不用紧张。” 听到熟悉的声音,感受到熟悉的怀抱,舒嫣华终于镇定下来。 她轻轻抚了抚胸口,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心神,转过身嗔怒的看了一眼身前的人,“你怎么走路无声无息的?吓坏我了。” 周廷昱双手箍着她的腰,看着她那只仍然在不自觉的抚着胸口的柔荑,他眼神瞬间就幽深起来。 感受到火辣的视线,她的脸立即就红了,身子往下沉了沉,让乳白色的温泉水弥漫到锁骨,遮住了迷人的风景,伸出手轻轻推了推身前的胸膛,想要离开这人的怀抱,结果手才轻轻一靠,原本就被箍着的身子下一刻就贴近了古铜色的精壮胸膛。 两人亲密无间,贴得紧紧的,舒嫣华脸红得更厉害了,一动不敢动的,她已经感受到水下那个巨兽的狰狞,就等着她这个小白兔动弹,而后就将她一口吞下。 两人静静的抱着,片刻之后,舒嫣华感受到巨兽不仅没有休眠,反而越发精神,赶紧出声打破沉默,同时也是在转移这人的注意力。 “别院的事情安排好了?”舒嫣华轻咳两声,面红耳赤的问道。 “嗯,青云和青凡两个已经带着亲卫将别院护着了,外院管事也跟我汇报了别院的事,我见着一切顺利就回来找你了。” 先前还清越的声音,变得沙哑醇厚,带着一种明显的隐忍和火热,这人还恶劣的微微低下了头,对着她的耳朵轻轻的说话,那灼热的、带着湿润的热气吹进了她的耳朵里,让她脸色红得能滴出血一样。 更可恶的是,箍着她纤腰的大掌也不安分起来,一只手在纤腰上轻轻的抚摸着,另一只手顺着往上攀越着高峰,在峰顶上领略着迷人的风光。 被热水包围着的舒坦加上大掌上的茧子的刺激,她的身子一软,浑身无力的依靠在这堵精壮的胸膛里,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周廷昱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吼,头一低,就堵住了那抹红唇,小两口小别胜新婚,今日在厨房里他怕她因外面有下人在会不自在,只是浅尝即止,到了两人独处,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对她的想念,攻城掠阵,无往而不利,舒嫣华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很快就沦陷了。 好半响之后,周廷昱抱着柔软无力的娇美人来到池子边缘,单手搂抱着她,另一只手倒了一杯水,给她喂了,等她喝完了一杯水,自己也灌了两杯,才哑着声音缓缓道:“温泉泡太久不好,我帮你洗洗身子,抱你回房休息吧。” 舒嫣华轻轻“嗯”了一声,要不是他就抱着她,都听不清她的声音。 给她和自己洗了身子,周廷昱抱着她走上池子,用大大的巾子裹着她,一把横抱着带她回了内室,走出温泉所在的房间前,周廷昱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转身,闭眼。” 所有丫环都听话的转身闭上眼睛,等睁开眼睛之后,只能看到地面湿漉漉的一行水迹。 第561章 炫耀 在别院里修养了几天,过足了泡温泉的瘾,舒嫣华见着整天在别院也无聊,遂提议去烧烤。 大冷的天,烤的热乎乎的肉食和蔬菜,抿一口酒,那滋味可舒爽了。 这个提议一出来,周廷昱是不用说的,反正华儿说什么都好,哥哥和嫂嫂也赞成。 几个主子都兴致勃勃,下人们自然手脚利索的将各式东西准备妥当。 “这里的风光还不错呢。”舒嫣华被周廷昱裹成了一个小熊熊的样子,全身上下只有小脸蛋露了出来。 仆从们把烧烤架子和椅子等摆好,厨娘升起了炭火,几人才落座。 时值近午,阳光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舒嫣华慵懒的靠坐在椅子里,整个人缩成一团,闭着眼享受着阳光的照拂。 “你想吃什么?”周廷昱摸了摸她的小手,发现在斗篷下的小手很暖和,这才放了心。 舒嫣华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在烧烤架子旁边的木桌子,上面摆放得满满的肉食和蔬果,“要一个鸡翅、小麻雀、还要一个茄子、几片白菜。” “好,你等着,我很快就烤出来给你吃。”周廷昱摩拳擦掌的,准备大显身手。 坐在两人对面的舒鸿煊也笑着问身边的妻子,“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江映蓉肚子里的孩子很疼娘,一直以来都很乖巧,并没有什么呕吐或者食欲不振,四个多月,肚子已经开始显怀。 她也被舒鸿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上红润润,气色很好,此时听到丈夫问,她也不客气的点了一连窜的食物:“一个鸡翅、一只麻雀、一条鱼、还要两只大虾、几片大白菜、娃娃菜、生菜也要几片。” 听到嫂嫂点了一连窜吃食,舒嫣华敬畏的看了一眼她凸起的肚子,惊叹的道:“小侄儿真能吃!” 舒鸿煊笑着揶揄:“或许是你嫂嫂一直都这么能吃,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一次吃这么多东西,就把锅甩给了你小侄儿。” 江映蓉“噗嗤”一声笑了,笑着看了丈夫一眼,那眼神里只有柔情蜜意,不见半点生气。 舒嫣华作势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装模作样的感慨:“哎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江映蓉好笑的看着小姑子,打趣她:“是谁天天影形不离的?去哪儿都要牵着手,啧啧啧。” 舒嫣华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不再打趣嫂嫂,转而看哥哥和夫君烧烤。 这个时候,两个男人已经开始动手了,一只手拿着木根窜,一只手拿着刷子,自己手边放着酱料碗,刷着酱料在肉食上。 舒鸿煊一边姿势娴熟的刷着酱料,一边对周廷昱道:“妹夫,君子远庖厨,华娘要的吃食,你能烤好吗?不如我帮你好了,省得华娘饿肚子。” 周廷昱毫不客气的反击,“大舅哥,我前几天可是做出了一桌子的菜出来,你吃着也是频频点头说好吃的。” 舒鸿煊斜睨了他一眼,“那是你做的吗?你就是负责烧火,怎么就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扛呢?” “那我也是进了厨房的,君子远庖厨,我想着大舅哥才是真的没有进过厨房吧,知道清蒸桂花要用什么火吗?”周廷昱一脸的嘚瑟。 “小子,我给华娘做吃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舒鸿煊淡定的继续刷着酱料。 “大舅哥,好汉不提当年勇,不如我们来比比眼前谁烤的东西好吃?”周廷昱才不会傻到去跟大舅哥比以前呢。 舒鸿煊无可无不可的,“那就比烤鸡翅吧,这个简单又快捷。” 舒嫣华和江映蓉两人一直含笑看着两人的“争锋相对”,知道两人不是真的敌视,而是说笑闹着玩的,在一旁一直静静的看着。 烤鸡翅并不难,对周廷昱这个时常在外行走,经常打猎烧烤的军人来说,烧烤不过是小菜一碟。 周廷昱率先把鸡翅烤好,献宝似的将鸡翅放到碟子里,而后得意的看了一眼对面的舒鸿煊,给舒嫣华拿了一双筷子,递到她跟前,催促着道:“你试试我的手艺,保证你吃了回味无穷。” 舒鸿煊仍然优哉游哉的烤着鸡翅,对周廷昱抛过来的得意眼神视而不见,他用的是小火,还是烤的三只鸡翅,速度比周廷昱慢得多,半熟的时候,他拿出了一小罐蜂蜜,用干净的刷子蘸了蜂蜜开始刷一层蜂蜜,一层酱料。 周廷昱一边看着舒嫣华吃鸡翅,一边观察着大舅哥的动作,他是知道大舅哥的为人,他这么淡定,烧烤的手艺肯定不会差,而且大舅哥比他更熟悉华儿的口味,他要看看大舅哥是怎么烧烤的,这回要是真的比拼输了也没关系,重要的是知道的华儿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烧烤。 当他看到大舅哥拿出蜜糖的时候,差点想跳起来说大舅哥作弊,不过想想一开始的时候就没说不能用自己带来的东西做酱料,最后只好又坐了回去。 等舒嫣华吃完了周廷昱烤的鸡翅,舒鸿煊的也刚好烤好,先给妻子装了两只鸡翅,剩下的一只给妹妹,舒鸿煊又拿起厨娘杀了洗干净的小麻雀出来,继续烤。 周廷昱见着大舅哥烤出来的鸡翅表面金黄,又有一层温润的光泽,在阳光的照耀下还泛着丝丝热气,这卖相就是他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咽了一下喉咙。 舒嫣华用筷子夹出一块肉,叫了一声:“阿旭。” 周廷昱手上同样抓着小麻雀在烤,听到声音,转过头,“张嘴。” 就见她夹着鸡肉送到了他嘴边,他嘴角咧得大大的,憨憨的笑着,一口就吃了鸡肉,见她还想夹给他吃,连忙阻止:“我够了,我还不饿,你先吃。” 舒嫣华也的确很久没有吃过哥哥烤的鸡翅了,也不跟他客气,继续自己吃。 周廷昱这下得意了,炫耀似的对舒鸿煊说道:“大舅哥,你看华儿,我烤的鸡翅她全都吃完了,你烤的鸡翅她还分给我吃,就说我的比你的好吃点嘛。” 舒嫣华嘴里还咬着鸡肉呢,好笑的看着身边这人嘚瑟的样子,由着他炫耀。 第562章 你刚才好帅! 周廷昱也不敢大话说他的鸡翅比舒鸿煊的好吃很多,他刚刚吃了一口,发现鸡肉酱了蜂蜜之后,甜丝丝的,口感比单纯的酱料还要好,他已经决定这正烤着的小麻雀要刷上蜂蜜了,虽然心中认同大舅哥的手艺,不过口头上还是要得瑟一下。 舒鸿煊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不好直说妹妹让他尝一口很大的可能性是为了让他跟着来学。 对手没有给出回应,周廷昱有些悻悻然,只好继续手上的动作,到了麻雀半熟的时候,厚着脸皮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问大舅哥要了蜂蜜来用。 周廷昱和舒鸿煊各自把自己的妻子喂饱了,才继续烤自己喜欢吃的食物,因着今天出来是游玩放松心情的,也不用人伺候,跟着来的护卫和丫环们也准备了食物,各自一个圈子在附近烧烤。 周廷昱和舒鸿煊一边吃,一边烧烤,间或还会说一下朝堂的动向、天下的大势,两人说起一个话题的时候,经常打着哑谜,只要问起这个话题的一方转了话题,就代表这个话题各自的想法对方也已经熟知,再谈下去就无谓。 周廷昱是得到全大夏最顶尖的名师教导的,他自身也聪慧,看待问题也能一针见血,不过听了大舅哥的见解之后,发现世界又给他打开了一扇大门,心中对大舅哥更是钦佩,也难怪太子大哥经常赞叹大舅哥一个就可以顶得上三个有识之士。 不过遇到某些问题上,两人的政见不合,各自都不会退让,吵起来的时候那些在远处的下人们还紧张的看着两个主子,不明白为何上一刻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吵架了呢? 这场烧烤进行到现在,可以说是宾客尽欢,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 这边周廷昱和舒鸿煊正在为了一个条陈政策争论不休,那边在周廷昱等人后方同样在烧烤的青云和青凡突然侧耳凝听,倏地就放下了手中的食物,站了起身。 几乎是同一时间,周廷昱猛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食物,站起身凝视着前方的一处密林。 他的举动立即就引来舒嫣华等人的注意,舒嫣华紧张的顺着他的眼神看着前方的密林,就连舒鸿煊也放下了手中的木窜,站起身护在江映蓉身边,脸色凝重起来,而青云和青凡两人已经从后方赶了上来。 葡萄和樱桃两人反应比青云和青凡两人慢一步,也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赶来护卫舒嫣华。 比这四人更快的是周廷昱,他大吼一声,“你们保护好皇妃和大舅哥他们!” 他这句话说完,已经几个纵跃从自己坐骑边上抽出了一把长枪,迎面就对上了从密林里冲出来的大野猪! 他豪爽的大笑,“华儿,我们今晚的晚膳主食有着落了,就吃烤野猪吧!” 青云和青凡等人想要去帮忙,可他们都知道如果不听主子的话,就算最后野猪被杀死,也会受到惩罚,只能全神贯注的看着主子的动作,一旦主子有危险他们就会不顾命令去保护主子,他们首要的任务是保护好主子的安危,至于皇子妃的安危,那是在主子安全的前提下。 不过他们也不是很紧张,就连老虎和黑瞎子主子都猎杀过,一只野猪而已,对主子而言也只是活动筋骨,他们想要去帮忙,只是觉得有他们在竟然还要主子出手,很羞愧。 余下跟着一起出来的亲卫要全都围了上来,形成一个包围圈,将舒嫣华和舒鸿煊夫妻围在里面,保护好他们的安全,余下的丫环也花容失色的快步来到护卫圈里,紧张的看着殿下的英姿。 舒嫣华已经紧张到站了起身,紧紧的在胸前握着拳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那个矫健的身影。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动手,这样子的他对她而言是陌生的,在她面前,他从来都是温柔又宠溺、赖皮又平和的,一点都没有皇子的架势,而今天的他,却让她看到了另一个样子。 冷厉、铁血、凶悍。 跟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究竟哪个样子的他才是真实的他?这个念头忽然在她脑海里冒出来,看着前方那个龙腾虎跃的身影,很快就明白,无论哪个样子,其实都是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是那个爱她,她同样也爱着的人。 就是在脑海中转着念头的短短片刻,耳边就响起了哄然声,“殿下好样的!” 舒嫣华定睛一看,原来是周廷昱把大野猪给一枪刺中,大野猪凭着身体的冲劲往前冲了几步,“嘭”的一声轰然倒地,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周廷昱手上一用力,把长枪从大野猪身上抽了出来,甩了甩,把枪尖上的血珠甩干净,拿着长枪返回。 他身上纤尘不染,就算跟大野猪打斗,也没有弄脏衣服,拿着长枪一步一步的走回来,浑身还带着一种冷厉的气势,让人感到难以靠近。 只是当他看到舒嫣华的时候,慢慢展开一个笑容,那一身冷厉的凶悍,就如遇上了阳光的白雪一样,瞬间就融化,仿佛刚才大家看到的都是错觉,他还是那个温柔的五殿下。 周廷昱慢慢朝舒嫣华走来,心中略有忐忑,刚才跟大野猪打斗的时候,迅速的进入了状态,狮子搏兔的那种用尽全力,一时都把舒嫣华也在这里看着的事给忘记了,等把大野猪杀死,才醒起这件事,也不知道华儿会不会害怕这样的他。 只是他走着走着,脚步竟然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到了最后甚至停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那个人儿,眼睛闪闪发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光芒,这种光芒竟然让他有点害怕。 还不等他看清这种光芒代表着什么,就见那个人儿突然提着裙摆冲他跑过来,他来不及多想,连忙把手中的长枪放下地上,伸开双臂,接住了飞奔而来的美娇娘,同时,耳边也听到了她兴奋激动的声音。 “阿旭,你刚才好帅!!棒极了!!” 第563章 谁都逃不掉! 舒嫣华的眼神都在发光,眸子里跳动着的火焰,名为崇拜。 周廷昱心中的忐忑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抱着怀里人儿的腰,低头看着她脸上兴奋的神情,嘴角裂开一个大大的弧度,笑得傻乎乎的,刚才的铁血仿佛不复存在。 至少舒鸿煊看着就想遮眼睛,他怎么不知道妹妹竟然还有暴力因子存在?还有,不过是杀死一只野猪而已,有什么值得崇拜的,这有什么帅?耍帅而已,舒鸿煊心中撇撇嘴。 如果舒鸿煊知道舒嫣华上辈子临死拿着袖箭把梅氏和谢志安拖下了地狱,他就明白为何舒嫣华看到周廷昱杀死大野猪不仅没有觉得害怕,反而异常的崇拜了,因为周廷昱那身功夫可是真的。 那头大野猪的腰身足有两人合抱的树干那么粗,嘴里喷出热气,蹄子异常的粗大,眼神透着猩红,就算看到这么人也依然发起进攻,进攻的目标很明显是朝着放着各种生的肉食而来的,这是一头饿极了的野猪。 野猪本就攻击力惊人,粗壮的身体一般人都对付不了,在野外遇上野猪,要是这头野猪填饱了肚子还好,可以爬上树,等野猪自己离开,要是野猪饿着肚子,它会拱树,直到把树上的人拱下来。 所以饿极的野猪攻击性比平常的野猪还厉害,就是周廷昱也没有第一时间就把它杀死,而是缠斗了片刻才找准机会,一枪爆头。 也就是因为野猪的攻击性很大,舒嫣华对能把野猪干净利索的杀死的周廷昱崇拜至极,甚至心中的小人更是在他帅气一把抽出长枪,一手拿着长枪,迈步而回的时候,尖叫莫名。 情不自禁的朝他冲去,迫切的想要抱着他,只想尖叫,就连小时候哥哥教的“帅”都脱口而出,这种类似见到偶像的心情让她一时忘记了在场的除了哥哥嫂嫂之外,还有众多护卫和丫环,只想抱着好好的宣泄自己的尖叫。 如果说做粉丝最幸福的事是什么?那就是这个偶像是自己的夫君,可以随时抱着,可以撒娇,可以被他宠溺,可以感受到他的亲吻,可以跟他一起看遍这世间的繁华。 舒嫣华不知道什么是偶像,也不知道粉丝的心情,可她知道她双手环抱着的这人是她的就行。 等她心中兴奋的心情宣泄出来之后,理智慢慢回到了脑中,而后......终于想起眼前是个怎样的局面了。 浑身一僵,脸上的笑容同样也僵住了,一抹懊悔的情绪出现在她脸上,在这么多的人面前失了仪态,舒嫣华咬了咬下唇,欲哭无泪。 周廷昱哪里看不出她担心的是什么,搂着他的手紧紧的,拥着她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腰,带着她往回走,只是当他抬起头看向青云等亲卫的时候,面对她的笑意早就消失不见,面无表情的,一身冷肃气势逐渐在身上蔓延。 周廷昱才刚刚拥着舒嫣华回到了舒鸿煊身边站定,一个字都没有说,舒嫣华脸上还残留着尴尬的红晕,正当她想做鸵鸟的时候,“扑通”、“扑通”的声音接连不断。 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青云等人,舒嫣华连自己的尴尬都忘了,讶异的看着这群亲卫。 这个时候,她清晰的感受到搂着她腰的手又安抚的拍了她两下,而后她身后那堵壮硕的胸膛就离开了。 周廷昱放开拥着舒嫣华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冷冷的看着眼前跪下的一片,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们挺厉害的。” “属下有罪,请殿下责罚。” 十几个亲卫异口同声的请罪,头更低了。 “视主子的安危如儿戏,这就是你们对我说的周围一切都安全无虞?”周廷昱冷笑一声。 “属下有罪,请殿下责罚。” 再一次,亲卫们请罪。 “自领十板军棍,给我查清楚这头闯进来的野猪是怎么回事。”周廷昱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直到听到的身后传来一声打喷嚏的声音,才开口。 “是,谢殿下宽恕。”青云等人纷纷起身,青云脸上杀气腾腾的,对身后五个亲卫道:“你们几个随我来,去探查一下野猪的行踪。” 青云带着人去密林里寻找野猪的踪迹,看看到底这头野猪究竟是无意中闯入的,亦或是......被人赶过来的。 “打道回别院。” 一天大好的心情被野猪破坏得彻彻底底,更重要的是在没有查清楚野猪是意外还是人为之前,这个野外都不适合待了。 万一有心怀不轨之人暗中射杀,防不胜防的,而且华儿还打了一个喷嚏,怕是被冷风吹着了,回去别院好好泡个温泉更好。 留下的青凡迅速组织人手护送主子们回去,回到别院的时候,周廷昱还询问舒鸿煊嫂子有没有吓着,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周廷昱此行还随行带了一个大夫。 舒鸿煊表示不用,江映蓉也不是这么容易就吓着的人,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回去好好的泡了一个温泉,吃了点清淡的粥和小菜,舒嫣华撑不住先睡了,周廷昱陪着她睡着之后,才轻手轻脚的起身,披上大氅,出了正房,就见门外站着青云。 周廷昱一言不发,来到东厢房的书房,才开口问道:“说。” 只是单单一个字,一股迫人的气势就向青云压来,压得青云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个时候的周廷昱,身上的气势更甚,虽然面容俊美,却偏偏能让三岁的孩子吓哭。 “主子,我们沿着野猪的踪迹一路追查下去,发现追到半途,被人抹去了痕迹。”青云沉声道。 周廷昱的眼神一下子就锋利起来,好似有尖刀利刃从里面射出,声音也变得冷硬,“被人抹去了痕迹?很好,这是一点安生日子都不想让我过了。” 青云的头微微垂了垂,知道主子这是动了真怒,主子有多爱皇妃他是知道的,有人赶一头饿极的野猪来攻击,这其中还有皇子妃在里面,要是皇子妃不小心受了伤,他们这些人绝不是十板军棍的事。 “左不过是那些人,既然追查不到,那就连坐吧,谁都逃不掉!”周廷昱冷厉的低沉呢喃。 第564章 请让我服侍您 周廷昱的反击来得又快又凶猛。 上京城,二皇子府。 二皇子气急败坏,怒气冲冲的,“小五发什么疯?一天就参奏三个人,谁招惹他了?” 自从身边没有了李孟吉之后,对朝堂上的政事就有些力不从心,及至到了后来连梅尚书都锒铛入狱之后,二皇子一下子就对手下之人的掌控有些大不如前。 今天在朝堂上殿中侍御史参奏了三个官吏,夜宿花眠、玩忽职守、贪污受贿,还拿出了详实的证据,二皇子就算想开口为自己派系的官员说话都不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皇申饬一番,又罚了俸禄。 这些罪名还不致罢官的程度,可二皇子觉得自己面上无光,他一直以为在这个朝堂上,除了太子之外,他是最有威信、最有权势的人,他一直都将太子作为对手,现如今他还没有对太子动手,小五就发疯一般对上了他。 他自问从上次父皇圣寿之后,并没有再招惹小五,这次莫名其妙的参奏他派系的人,真是无妄之灾。 二皇子到底是不乏小聪明,他好好想了想,脑海中灵光乍现,明白了既然不是他招惹的小五,那么肯定就是三弟或者四弟不知怎的招惹了他。 今天被参奏的三个官员里,一个是他的人,一个是三弟的人,一个是四弟的人,就算朝堂上其他人不知道,可他们三个互为犄角,还是比较清楚对方派系的。 想到这里,二皇子有些咬牙彻齿的,“小五不是陪着他皇妃去了汤山温泉了么,到底是谁招惹的他?” 说起汤山温泉,二皇子又是一阵咬牙,恨得牙根痒痒的,那汤山温泉本来就是他的,结果现在被小五占了去。 因着自己遭受了无妄之灾,二皇子心中气愤,想要给周廷昱一个以牙还牙,刚起了这个念头,自己心中又犹豫了起来。 低头沉思了片刻,想到上次在父皇的圣寿上,他的皇妃和小五的皇妃起了冲突,最终被父皇各打五十大板的事,忆起父皇说的“兄友弟恭”,到底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喃喃自语,“小五这样肆无忌惮的结党营私,父皇一定会对小五失望的,只要父皇对小五失望,小五唯一的倚仗就消失了,对太子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太子没有了小五的辅助,势力必定会损失巨大。 还是个毛头小子呀,冲动莽撞,虽然不知道是三弟还是四弟招惹了小五,不过既然小五仍然在汤山没有回来,京城里也没有传出他的消息,就是说明这事并不严重。 为着这么一点小事,就让人参奏官员,还是一次性的参奏三个,太子有这么个冲动莽撞的帮手,日后想要对打击太子也容易了很多。 好,好,虽然被罚了俸禄,不过此事对太子一方的影响更大,三弟和四弟当真是做的好!哈哈哈……” 原本这事是小五的错,如果他随后就对小五以牙还牙,那么有理也变成了无理,就跟上次圣寿那件事一样,本来错的不是他,只不过被静妃抓住了话茬子敲打,最后父皇谁都没有偏帮,反而各打五十大板。 这次如果他对小五以牙还牙的话,到最后可能还会帮小五渡过这个难关,帮小五就是帮太子,这样的蠢事他是不会做的。 思及此,二皇子终究是将这口气吞回了肚子里,静等着小五失了父皇的宠爱。 …… “小五当真是......不过是一头野猪,根本不可能伤得了他,怎么就发疯了呢?” 一个青年慵懒的坐在太师椅里,因着屋里的地龙很暖和,身上就只穿着一件长袍,一只手上转着两个小巧玲珑的玉球,另一只手撑着下颌,懒洋洋的说道。 他这话很明显不是要得到其他人的回答,他的语气听着也不是很在乎,似乎对自己派系的官员被参奏没有一点上心。 “哎呀,可惜了,要不是为了怕小五身边的青云和青凡会追查到,一定会让人留在那里看看最后的结果,不过小五应当没有这么不堪才对,就算是一头饿极了的野猪,对他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还有青云和青凡在他身边,想来应该是毫发无伤才是,要不然小五现在不会仍然留在汤山,宫里也不会这么平静。” 青年自说自话,脸上带着一种悠闲的懒散,虽然话语里都是猜测,可一直用的都是陈述的语气,可见对自己的猜测非常有自信。 “不过小五的反应有点激烈呢,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而且明明抹去了痕迹,却能将目标锁定一个范围,这么说,小五早已经对我们心存戒备。因为不知道具体是谁,所以索性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青年的面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眸子里却精光闪烁,手上转动着的玉球比先前的速度快了一点点,这个细微的变化并没有人看出来,可见青年心中并不是面上这般平静无波。 室内一阵寂静,青年静默了好一会儿,微微抬起了头,眸底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看着眼前一直恭恭敬敬的跪在他跟前的少年,语气幽幽的问道:“是不是觉得心中很不忿、不甘、不满?这次没有对付到你想对付的人,失望么?” “殿下行事自然有殿下的道理,小子不敢妄自揣测,欲速则不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小子还是明白的,只求殿下最后能让我手刃仇人,为父母报仇。” 在青年脚下不远处,赫然跪着一个少年,他整个人用着一种卑微又恭敬的姿势匍匐在地,室内除了青年,就只有这个少年,没有青年的吩咐,少年并不敢抬起头。 “哦,想不到你还有点见识,我还以为你会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呢。” 青年满意了笑了笑,看着少年纤细的身子,眸色深了深,“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要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吧?” “是,殿下。” 下一刻,少年亲手褪去了自己身上的衣衫,一件不落,露出了他纤细又白净的身子,他微微直起了身子,膝行到青年大腿边,昂着头,卑微又讨好的道:“殿下,请让我服侍您。” 这人,赫然就是舒鸿文! 第565章 谁又说得清呢? 太子府中,太子正在小庭院里与季先生烹茶赏梅,太子一身银狐轻裘披风,白玉的脸,清隽儒雅又带着掩饰不住的贵气,泡茶的手势行云流水,就是这么静静的看着,此人已经单独成为一幅美景。 季先生眼含欣赏的看着太子殿下的泡茶姿势,等到太子给他倒了一杯茶,脸上双手接过,低头闻了一道香,慢慢的品尝着香茗。 季先生赞叹道:“这天下又有多少人跟我一样可以有幸喝到国之储君亲手泡的茶?” 太子摇头失笑,“季先生这话过誉了,您想喝茶,只要孤有空,又有何难?” 季先生笑着道谢,“是,那我先谢过太子殿下的厚爱了。” 心下对太子更欣赏,身为一国储君,对待有识之士是真的平易近人,与二皇子那种表面礼贤下士,暗地里却各种看不起,将那些士子当成为他谋划龙椅的棋子,随时可以舍弃,这样的君王又有谁敢效忠? 今生能辅助这么一个储君登基,亲眼看到大夏盛世来临,死而无憾了。季先生心中感慨。 两人赏了一会儿梅,太子看着开得正旺的红梅,突然笑了笑,“听说小五在汤山那套别院也有着很多梅花呢,那小子倒是好享受,自己偷懒带着皇妃去泡温泉,也不知道回来帮衬一下孤。” 说是这么说,太子殿下脸上的笑容一直不断,语气也是带着一种宠溺,季先生很明白这位主子一向都很疼爱那位五殿下,因着两人的年纪相差有点大,可以说太子殿下是将那位五殿下当成儿子来看待的,据说五殿下小时候就是太子殿下一手带大,也无怪乎现在说起五殿下的时候,太子殿下会是这样的语气。 “今天在朝堂上,五殿下手底下的殿中侍御史参奏了三个官员?” 季先生自从上次被五殿下借走,扮演了一个鼻青脸肿的“骗子”,应了梁妈妈的要求写了一封忏悔书外,就一直在太子府中待着。 太子府中也有人把每天的朝堂动向和京城中的动向等等告知季先生,可以说季先生成为了太子殿下身边收集各种情报的人,还会从各种毫不起眼的情报中分析收集出相应的局势。 比如兵部左侍郎的夫人带着女儿回了娘家住了几天还没有归家的迹象,而左侍郎也没有去岳父家接夫人和女儿回来,很有可能两夫妻之间闹了矛盾。而左侍郎夫人的娘家是礼部郎中,左侍郎隐隐有投靠三皇子的迹象,礼部郎中一直属于二皇子派系,很有可能是两家的政见不合,这事需要跟太子殿下汇报一下,还需要后续观察。如果左侍郎因夫人娘家的缘故投靠到二皇子那边,那么二皇子可以说正式在兵部里插进了自己的钉子。 太子很早之前就开始帮着承德帝处理政事,以前还要自己汇总手底下人收集回来的情报,每天都忙到夜里点灯,把太子妃心疼的不行。 现如今季先生来之后,太子就把这事交给了他来做,从这种繁杂的事情里脱身,就是晚上回主殿陪太子妃和几个孩子的时间都多了起来,太子妃对季先生简直是异常客气。 所以季先生对早上朝堂上发生的事很清楚,他也没有避讳,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就问了出来。 “嗯,是的,小五这一手,孤也有点惊讶呢。”太子殿下淡淡的笑着。 殿中侍御史是御史台里的官员,正七品,有着风闻奏事的权利。 周廷昱毕竟是十一岁就上朝学政了,不管他自己想不想,进了朝堂就算不想争,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他,这些年的功夫,在朝堂上他也不是单打独斗了,就算手底下的人比不上二皇子等人的,可他眼光独到,都是些要紧的官职,就算官职低,可权利一点都不小。 这次好好的野外烧烤被一头大野猪破坏了,周廷昱恼怒幕后之人用的恶心手段,虽然明知道那头野猪不可能伤害到他们,可大好的心情被破坏了,那幕后之人就是抱着伤害不了你也要恶心你的目的行事,所以周廷昱第二天就让青云去收集那三个被参奏官员的证据,紧跟着第三天就让殿中侍御史参奏了那三人。 这就是周廷昱的回击,迅速、强势、霸道。 “那三个人里,有一个人是二皇子的人,这么看来另外两个是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人了?”季先生在二皇子身边时常日久,对二皇子派系的人知道得很清楚,既然另外两个不是二皇子的人,那么是三皇子和四皇子等人的可能性更大。 太子殿下证实了他的猜测,“不错,剩下的两个人分别是三弟和四弟的。” “哦?殿下,能否知道五殿下在汤山那边遇到了什么麻烦?” 因着对五殿下信任异常,负责收集情报的人是直接将有关五殿下的事汇报给太子殿下知道的,太子要是不把情报交给季先生,季先生并不会知道。 太子殿下无奈的笑着将事情说了一遍,季先生听完事情的始末之后,摸着胡须肯定的道:“这件事的手笔不是二皇子做的。” 季先生很熟悉二皇子的行事,这样的事不会是二皇子做出来的,花这么大的力气只是为了让一头野猪去破坏五殿下的悠闲,也太闲了点。 太子殿下也笑着道,“的确不是二弟做的,孤猜着,应该是三弟的手笔。” 季先生心中一凛,面上严肃了,“三皇子何故要去招惹五殿下?” 太子殿下笑了笑,笑容有些莫测,“谁知道三弟是怎么想的呢,或许是闲着无聊逗着乐,或许是小五无意中得罪了他,所以他要恶心回去,又或许是......想要通过这件事,试探一下小五对他乃至二弟和四弟的看法,进而来揣摩孤的想法。这种事情,谁又说得清呢?” 然而太子殿下这话,却让季先生感觉到一阵阵寒冷,哪怕现在午后的阳光明媚,手中捧着热茶,也仍然驱散不了这股寒意。 太子殿下通往登基的路上,又多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第566章 消失的温情,冷酷的君主 “太子殿下,五殿下这次悍然回击,您说,二皇子等人会不会反击?”季先生有些好奇。 太子殿下轻啜了一口茶,神态悠然,“不会。” “哦?某斗胆,不知殿下可否解惑?”季先生恭敬的问道。 “这次二弟遭受了无妄之灾,应当会很愤怒,不过等他静下心来,回击小五的念头就会打散了。以二弟的性子,他会觉得小五的行事是鲁莽的,这样鲁莽的行事必定会遭受父皇的不满。 本来这件事就是小五起的头,小五做弟弟的,无缘无故就对几个哥哥动手,二弟想着父皇一定会对小五不满,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若是回击小五,到时候同样也会在父皇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小五对哥哥们动手不好,二弟立即就回击小五同样也不好,显得没有容人之量,斤斤计较的。一国之君如果连自己嫡亲的兄弟都瑕疵必报,又怎能奢望他会厚待那些敢于在朝堂上谏言的直臣?因此为了不让自己在父皇心中有不好的形象,二弟一定不会对小五回击。 同理,三弟和四弟也不会,现在谁跳出来,只会遭到小五更强势的追击而已,他们两个犯不着为了一个只是被扣俸禄的官员就跟小五扛上。” 太子殿下漫不经心的,对这件事并不是很看重,这种小打小闹,在他看来只要没有伤筋动骨的,都不值得他花费太多的心思在这种事上,天底下事情这么多,有时间还不如关心一下北地的军士今年过冬的冬衣是不是真材实料,突厥人有没有犯边境。 季先生却注意到太子殿下那番话里的另一个人,他有些担忧的道:“您说陛下对五殿下这次的出手会不会不满?” 太子殿下轻笑一声,“那殿中侍御史参奏之人又不是空穴来风,那可是有着真凭实据的,父皇广开言路,特赐御史台有风闻奏事的权利,如果有着真凭实据的参奏都要不满的话,御史台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说到这里,太子殿下的笑容微微一敛,脸上带上了些许的肃然,“倒是父皇......” 余下的话,太子殿下没有再说下去,季先生也识趣的没有再追问,而是转而说起了其他事。 在太子殿下嘴里提起的承德帝,此时也正在说着这件事。 “三得,你说是不是孩子长大了,都会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承德帝此时正站在观星楼上,背着手俯视着整个皇城,皇宫里最高的建筑就是观星楼了,站在顶层,可以清晰的看到内城的一切。 蔡三得恨不得自己不存在,心内哀嚎不已,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来观星楼俯瞰京城,这次也不例外,他一直跟在陛下身边,很多事连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等人都不知道的,只有他知道,可正因为这样,他才提心吊胆的,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不是一件好事呀。 就如现在这样,他很想装作听不懂,可惜太怂,不敢装听不懂,只能硬着头皮回话:“小时候一根冰糖葫芦就能让小孩子开心一整天,大了,也想着要尝试一下其他好吃的,比如岳重楼里的‘腹中有珠’,就是奴才吃过一次之后都想吃第二次呢。” 承德帝看了一眼蔡三得,这一眼让蔡三得背后微微渗出了冷汗,腰也微微躬了躬,幸好承德帝并不没有继续为难他,看了他一眼之后又继续回过头看着街道阔落的京城。 沉默了半响之后,他的声音才继续响起,“回想起朕年轻的时候,就只是想着如果能得到父皇的欢心,可以被他册封为储君就好了。 结果等真的成为了储君,就想着自己要是成了一国之君,那时候一定要带领大夏的百姓过上安定的生活,绝不会像父皇那样把天下弄得这么糟糕。 等朕真的成为了皇帝,却发现其实这张椅子不是那么好坐,父皇留下来的顾命大臣总是喜欢对朕指手画脚。 这是朕的江山,凭什么朕的江山要按照那几个老头子的想法去改造呢?这样改造出来的江山到底还是不是朕的? 那时候朕就想着,一定要尽快掌权,一定要发展忠于自己的臣属,不想再受人桎梏。到了如今,被父皇弄得的一团糟的天下,在朕的手里有了起色,朕当年所有的愿望全都实现了。” 蔡三得知道这是陛下掩藏在心中对几十年来的感慨而已,他要做的就是努力降低存在感。 “人啊,每一个成长阶段的愿望都不同,连朕都如此,又有多少人能避免?朕一直都觉得朕的父皇不是一个好父皇,于是朕就想着朕一定要让自己的孩子就算出生在帝王家,也要感受到父爱。三得,你说,这么多年来,朕这个做父亲的,做的还称职吧?” 承德帝突然又问了一句蔡三得,这话蔡三得想都不用想,张嘴就回话,“陛下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了,奴才看着,当真是没有人能做得比陛下您更称职了。” 这话蔡三得说的真心实意,他是真的这样认为的,陛下可是一国之君,最是无情帝王家,偏偏无情的帝王家却出了陛下这样一个疼爱孩子的君王,这是诸位皇子公主此生最大的幸运,而二皇子等人却不惜福,陛下真是白疼他们了。 “孩子大了,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媳妇孩子,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了。也罢,朕一直都觉得他们兄弟争霸的日子不会这么快到来,是朕自欺欺人了。 也好,大夏在朕的手中恢复了起色,如果需要更上一层楼,造就盛世繁华,未来还需要一个有血性、有谋略、有胆魄的君王去驾驭。 既然你们谁都不服谁,就让朕来看看,你们当中,谁才是最合适驾驭这个王朝的人吧。胜者,才能为王!” 此刻的承德帝满身威严,带着一丝丝不近人情的冷酷,那充满着温馨的父爱早已经消失不见,此时的他,只是一位以整个大夏为考量的冷酷君主,再无温情可言。 蔡三得心中叹了一声,作孽哦,储君已定,非要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于把陛下潜藏的冷酷唤醒了,日后呀,希望诸位皇子不会后悔才好。 第567章 我就想要个姑娘 舒嫣华等人在汤山温泉上玩了将近半个月,临近过年才回来。 舒鸿煊带着江映蓉回了侯府,他如今是广平侯,就算二叔暂代管理侯府,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这个侯爷出面的。 一大家子的生计扛在他的肩上,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已经多年来最放松的日子了。 舒嫣华与周廷昱回了皇子府,两人回府的第二天就递牌子进了宫,去给承德帝和皇后、静妃等人请安。 舒嫣华被静妃拉着手不放,让她细细的说在别院的生活,听到去野外烧烤,更是兴致勃勃的,就连皇后娘娘都露出了倾听的神色,静妃更是催促着她快说。 因着周廷昱那强势的回击舒嫣华是知道的,更知道京城这边没有反应,就明白这事可以当着静妃和皇后娘娘面前说。 她口才也好,抑扬顿挫的,一开始说起哥哥和廷昱两人烧烤的不服输,听得静妃哈哈大笑,一边笑还一边鄙视儿子烧烤的手艺差,差点舒嫣华当场就说不下去了——怕自己会喷笑出来,被自己婆母给逗的。 皇后要不是顾忌身份,也要跟静妃一样开怀大笑了。 等到说到两人烧烤趣事之时,舒嫣华话锋一转,说起了野猪从密林里冲出来的事。 她的口才好,富有感染力,这个转变让静妃惊呼了一声,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紧张的情绪,就连皇后都紧紧的盯着舒嫣华,等着她的下文。 当说到周廷昱提着长枪与野猪搏斗,并且一枪就把野猪给爆头的时候,静妃双掌一拍,狠狠的叫好,连皇后娘娘也面露笑容,欣慰至极。 等到承德帝带着太子和周廷昱进来的时候,还能听到皇后和静妃的说笑声。 “好久没有见到皇后和静妃两个笑得这么欢了,小五媳妇儿说了什么让你们两个都这么乐?”承德帝笑着道。 静妃脸上笑容一直不断,“陛下,华娘说着去汤山玩的事呢,说的臣妾和皇后娘娘都神往了。” 承德帝含笑看了她和皇后一眼,“不用神往,日后带你们出去外面游山玩水。” 静妃和皇后都没有当真,身为一国之君,又哪里有空闲可以去游山玩水,她们这些做妃子更是不可能了,一进宫门深似海,进了这个四方墙,想要出宫都是一件难事。 舒嫣华和周廷昱在宫中用了一顿午膳,才出宫回府。 过了几天,就是大年夜。 这一个年,舒嫣华身边陪着的人是周廷昱,在繁华盛放的烟火中,周廷昱对她许诺,此后年年月月,会陪着她一起白头。 她的笑容,美好如骄阳。 ...... 似乎是为了好好享受一个过年的氛围,不约而同的,各方都没有生事端,大家和和气气的过了一个彼此欢笑的大年,就连北地的边境里,突厥人也只是小范围的寇犯边境,这样小的冲突,边境军士也早已见怪不怪。 广平候府的年过得有些惨淡,家中接连有人去世,因着守孝,旁人没有上广平侯府的门,广平侯府也没有去别家拜年,怕自己身上带着的晦气会冲撞了人家。 严家在得知自己家小女儿真正死因的时候,除了那次全家打上门让梅氏去严氏坟前叩头之后,再也没有登过广平侯府的门。 舒鸿煊理解外祖家的心情,大年初三就带着江映蓉,代替娘亲回外祖家给外祖父等人拜年。 彼时江映蓉的肚子已经有点大了,足足将近六个月的身子,严家所有人对她都小心翼翼的,严老夫人看着她肚子的眼神很欣慰,轻轻的拍着她的手,安抚她:“你和煊哥儿都年轻,这一胎要是生了个闺女也没事,先开花后结果也是有的,都说闺女是娘亲的小棉袄,有个闺女才可人疼呢。” 舒鸿煊非常认同的点头,“小子哪里及得上姑娘可爱?姑娘香香的、软软的,会依恋的抱着你,会睁着圆咕噜的大眼睛看着你,被她这么一看,心都化了,还是姑娘好,我就想要个姑娘,跟华娘一样的姑娘就很好了。” 江映蓉随着怀孕日久,肚子越大就开始猜测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男丁还是姑娘,要说不在意那是假话,广平侯这一辈,最先成婚的是舒鸿煊,舒鸿煊又是长子嫡孙,她作为冢妇,第一胎非常惹人重视。家中的老太君就不止一次的说过,看她肚子尖尖的,必定是男娃,这是侯府第四代长子嫡孙。 这样的期盼和渴望给了江映蓉很大的压力,夜里时常惊醒。如今得到了严老夫人的安抚,也有丈夫的附和,她忐忑的心终于稍稍放下,同时听到丈夫的话,想到自家那个才貌双全的小姑子,心中也开始期待起来。 她是见识过丈夫疼宠小姑子的,虽然她不至于妒忌,但有时候看到心中也会有些酸溜溜的,如果自己生了一个姑娘,丈夫必定也会爱如珠宝。 ...... 大年初十,朝廷正式开笔,诸位朝臣又开始了五更出门的习惯。 过了二月初二龙抬头后,周廷昱也要返回军营了,这一个多月来习惯了他的陪伴,舒嫣华心中不舍的情绪陡然之间就放大。 周廷昱看着她眸底蕴含着的那抹晶莹,差点想留下来陪她了,只是他一直记得自己当初从边境回来之后对父皇许下的诺言,他要披甲为父皇而战,为大夏而战,为天下百姓而战,所以他只能狠心离去。 对舒嫣华,他心中一直存有愧疚,存着这份愧疚的同时,对边境的突厥人就更加恼恨了,想着一定要把突厥人打残了,打怕了,不会再对边境的百姓侵犯了,余下的半生,他就陪着舒嫣华好好游历整个大夏,他一直都记得她想去外面看看这大好河山的愿望。 终究还是别离了,舒嫣华知道他的抱负,自己失落了一阵,还是自己先催促他启程,目送他离去之后,转身回府,又过上了先前一个人的生活。 而在这平静的日子里,舒妍玉肚子大了的消息也瞒不过人了,至少广平侯府里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除了震惊愕然之外,似乎没有别的情绪可以表达他们的心情。 第568章 要生了 舒妍玉的肚子也就比江映蓉的小一点,这么大肚子就算其他人说她是在梅氏孝期怀的也没人信。 梅氏是在舒妍玉出嫁回门之后第五天死的,而舒妍玉的肚子这么大了,这么说来应该就是出嫁那几天怀上的。 舒二叔这个长辈见着一时也不知心中是何情绪,本就觉得大嫂匆忙将侄女嫁出去很奇怪,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大嫂在侄女儿出嫁几天之后就死了,仿佛是知道自己将不久人世一样,才会匆忙将玉儿安排好。 幸好谢家早已经没落,广平侯府这段时日也是安分的在府中守孝,谢志安和舒妍玉也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京中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舒妍玉怀有身孕的事。 要不然嘴上不说,背地里肯定会对舒妍玉指指点点的,虽然不是在生母梅氏的孝期怀孕,但联想到她生父才死去不足三个月她就出嫁怀孕,孝顺的人都会鄙视她。 留在广平侯府跟在舒鸿煊身边读书、给他打下手的祖地族人舒鸿麟等人就是如此的观感,在每月一次寄给祖地的家书中,舒鸿麟也将此事说了个详细,一个月后,舒鸿麟收到了自家祖父回寄的信。 信上对此事的评价是:谢家不可深交,舒鸿文姐弟不可深交,亲贤人,远小人。 这话里的贤人和小人,分别是谁一目了然。 至少舒妍玉和谢家在舒族长心中是打入冷宫了,不管因着什么原因,这样的做法在这位老人家心中是非常看不惯的。 信中除了让舒鸿麟等人好好跟在舒鸿煊身边学习,舒鸿煊有事吩咐要认真完成之外,还说了若是江映蓉生了孩子,一定要第一时间写信告知他。 这是广平侯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丁还是姑娘,都占了一个嫡字,他要好好祭祖,告知祖宗们,广平侯府这一支后继有人了。 舒鸿麟写那一封信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了,收到祖父的回信,已是四月初,就在舒鸿麟收到信过后几天,江映蓉在傍晚发动了! 姜氏立即就在拂云居里主持大局,让那些丫环烧热水,准备好产房,让小厨房做一点吃的给江映蓉,让早就在府中住下的接生妈妈们接手,舒鸿煊让清墨带着他的帖子,请了一位太医来府,全府都在为了江映蓉的肚子忙碌着。 关氏得知了消息也不管年纪大了,亲自从福寿堂赶来拂云居,在正房明间里等着消息。 舒鸿博等几位少爷们也睡不着,他们是男丁,不好进拂云居,舒燕巧身为府里现今唯一一个未出嫁的小姐,同样也坐立不安,陪在关氏身边,等着小侄儿出生。 江映蓉头上没有婆婆,姜氏是生育过两个孩子的人,又是长辈,亲自进了产房陪着江映蓉在里面生产,舒鸿煊也焦急的站在产房外等候。 关氏一开始不肯让他在产房外等候,说产房是污秽之地,易冲撞了惹来晦气,让舒鸿煊回去睡觉,说生孩子是女人家的事,他一个大男人不用掺和。 舒鸿煊哪里会在意这些,他根本就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信奉的只有我命由我不由天,信奉的是人定胜天,这种愚昧的想法与他多年的观念完全不符,更不用说里面那个正在为他生儿育女的是他妻子,与他白头偕老的人,他要是能安心回去睡大觉,他还是人吗? 在这个时代,生孩子对女人来说都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事,一个不慎很有可能会造成让人痛不欲生的事,他又哪里能不心焦? 本就焦躁,关氏那番理所当然的话让他更加烦躁,只是冷冷的看了关氏一眼,就成功的让关氏闭上了嘴,自己去明间里等待了。 舒鸿煊还想进产房陪江映蓉的,被姜氏阻止了,倒不是姜氏觉得产房污秽,而是舒鸿煊一个大男人进了产房,接生妈妈们很有可能施展不开手脚,而且女人家生孩子,他一个大男人又帮不上忙,进来不就是添乱么? 被姜氏劝了回去,舒鸿煊无法,只能焦急的在产房外来来回回的走动,走一步就叫一声,“蓉儿你怎样了?” 得到了江映蓉的回应,他就稍稍放心,接着又走了两步之后,又问一句,“蓉儿你还好吗?” 要是得不到江映蓉的回应,这下可好了,那话就好像倒豆子一样不停的从他嘴里蹦出来。 “蓉儿你怎么了?” “蓉儿你没事吧?” “蓉儿你是不是不舒服?” “蓉儿,你怎么不出声?” “太医呢?快,让太医来,快去给夫人看看。” 一声连着一声,连不放心陪在他身边的舒二叔都有些目瞪口呆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方寸大乱的煊哥儿,这时候的他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镇定从容? “看什么看!你媳妇儿正在吃着东西呢,嘴里鼓鼓的,哪里能回你话,一口饭都没吃下去,你就连珠子炮的说了一连窜!” 姜氏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产房里传了出来,“还有,你给我闭嘴!你不要问你媳妇话了,她要留着力气生孩子,你一句接着一句的,连让人喝口水的歇息时间都不给,她要是回你话,把生孩子那口气都给泄了。” 舒鸿煊被姜氏骂了,一愣一愣的,有些呆呆的样子,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那些举动不仅没有帮助妻子,反而妨碍了妻子的生产。 “噗嗤” 舒二叔实在是忍不住,第一次见到这么呆傻的侄儿,真是让他大开眼界,活似一个呆头鹅一样。 舒二叔轻轻拍了拍舒鸿煊的肩膀,安慰他:“你二婶说的没错,生孩子之前可不能泄气呢,没事的,侄媳妇吉人天相,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舒鸿煊胡乱的点点头,全神贯注的看着产房,耳中根本就没有听到舒二叔的话。 到了一更的时候,产房里还能听到姜氏中气十足安抚江映蓉的声音,到了二更天,细微的闷哼声出现,到了三更天的时候,闷哼声变成了痛叫声,舒鸿煊立即想往产房里冲,幸得舒二叔眼疾手快拉住了。 “放心,放心,这是要生了,很快了,侄孙儿很快就出生了,你再等等。” 第569章 弄璋之喜 舒二叔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舒鸿煊给拉住,姜氏已经顾不上的舒鸿煊那边了,她在产房里陪着江映蓉,不断的给她鼓气。 似乎是姜氏鼓气的声音提醒了舒鸿煊,他猛地醒过神,甩开舒二叔箍住他的手臂,冲到产房外的窗户边,大声的朝里面喊道:“蓉儿,我在这里,我一直都陪着你的,你加把劲,我陪你一起等孩儿出生。” 回应他的是江映蓉更加沉闷的痛叫声。 舒鸿煊觉得时间似乎过去了一个世纪之久,但其实只是过去了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听到妻子时不时的痛叫声,他嘴里原本一直在给江映蓉加油鼓气的话瞬间一变,“蓉儿,那小子让你这么痛苦,等他出来了,我一定要狠狠的揍他一顿,竟然让他娘亲这么辛苦。” “你要是揍他,你就先把我给打了再说!” 产房里突然传出江映蓉带着喘息的声音,听到她的声音,舒鸿煊总算是心中稍安,立即就说道:“好好好,我不揍他,我不揍他,你放心就是,你好好加油,不用出声回话。” 他还记得二婶刚才给他说的,不能胡乱叫喊泄了气,一听到江映蓉说话他自己又让江映蓉不用回话了。 江映蓉也已经痛得无法回他话了,舒鸿煊一直趴在窗户边,隔着一扇窗,不停的给江映蓉鼓气。 说到最后,舒鸿煊的声音已经沙哑了,喉咙仿佛冒烟了一样。 天色微微破晓,一缕明媚的晨光从黑暗中冲出,驱散了黎明前的黑暗,晨光照耀着大地,就在这时,一道洪亮的婴儿啼哭声也传遍了整个拂云居。 “生了,生了!夫人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接生妈妈的声音也从里面响起,整个拂云居压抑的气氛一扫而过,人人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舒二叔开怀大笑,“好好好,煊哥儿你做父亲了,我们舒家的第四代出生了,长子嫡孙,煊哥儿媳妇为我们舒家立了大功呀!” 舒二叔大笑着快步走来,来到舒鸿煊身边,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舒二叔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一时无言。 他就是拍了两下呀,什么时候手上的力道能把一个人给打趴到地下? 舒二叔很快就醒过神来,连忙弯下腰扶着舒鸿煊起来,担忧的问道:“煊哥儿你没事吧?” 舒鸿煊轻咳两声,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他也想不到被二叔拍了拍肩膀会因此而脚软跌坐下地的。 他摇摇头,“无事,二叔,侄儿没大碍。” 确认他真的没事,舒二叔才揶揄的笑着看他,“你小子紧张到腿软了?” 这种话舒鸿煊怎么可能承认,他一本正经的道:“昨晚站了一宿,又喊了一晚上,被冷风吹着,腿麻了。” 舒二叔看着嘴硬的侄儿,也没有揭穿他的借口,而是期待的看着产房的门,想要看看侄孙儿长什么样。 关氏也在舒燕巧和梁妈妈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同样来到产房外等待,脸上带着明显的期盼之色,伸长着脖子等着门打开。 一刻钟后,产房门被打开,接生妈妈抱着一个裹着襁褓的小婴儿出来。 她满脸笑容的向舒鸿煊等人报喜,“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夫人生了一个小少爷呢。” 舒鸿煊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孩子,小小的,头上有着一簇胎发,此时闭着眼睡了过去,红彤彤的,像个小猴子一样。 只是看了一眼,他就看着接生妈妈身后的那扇门,问道:“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接生妈妈抱着襁褓,心中艳羡又感慨,里面那位夫人当真是好福气呢,生了个大胖儿子,丈夫却先紧张的是她自己。 “侯爷请稍后,里面正在收拾呢,等收拾好了,您就可以进去看望夫人了,夫人很好,现下太累睡过去了。”接生妈妈看出舒鸿煊的焦急,给他提了一嘴江映蓉的情况。 舒鸿煊终于放心下来了,他就说怎么还没有听到妻子的声音,原来是睡过去了。 这个时候,他才有精力看向接生妈妈手里的襁褓,朝她伸出手,“给我吧。” 接生妈妈有些犹豫,侯爷这种金贵人会抱孩子吗? 舒鸿煊催促道:“给我吧,我抱孩子的手法不比你差。” 关氏和舒二叔同样也担心着,不过如今舒鸿煊已经成为侯爷,这个又是他自家的孩子,只能隐晦的给接生妈妈打了个眼色,让她好好的守护着,随时注意舒鸿煊的动作。 舒鸿煊从接生妈妈手里接过了襁褓,只是稍微的调整了一下,就稳稳当当的抱着孩子了。 果真是如他所说,他抱着孩子的手法并不比接生妈妈差,这让接生妈妈都好奇的看了这位爷一眼。 舒鸿煊抱着襁褓来到产房旁边的正房,抱着儿子来到稍次间,其他人齐齐围上来看。 关氏越看越是满意,笑盈盈的,“天庭饱满,鼻梁高挺,鼻头圆润,白白胖胖,像他爹,是个好面相。” 舒二叔也在一旁认可的点点头,“这孩子还真的很像煊哥儿,一看将来又是个有出息的。” 舒燕巧看不懂,不过祖母和二叔都这样说了,她也跟着在旁认真的点点头。 舒鸿煊有些无语的低头看着手中的襁褓,襁褓中的小猴儿通红通红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才能看得出他白胖? 还有,才刚刚出生的孩子,这就能看出“天庭饱满,鼻梁高挺,鼻头圆润,跟他长得很像”了? 为何他瞪大了眼睛看都看不出?他就只看到了睫毛很长很浓密。 舒鸿煊抱着襁褓把小猴儿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把襁褓放在了罗汉床上,而后打开襁褓,当看到那个小雀儿露出来的时候,舒鸿煊又把襁褓包了回去。 见到那个小雀儿,关氏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深刻,越看就越满意,笑起来脸上的皱褶都能夹死苍蝇了。 只有舒鸿煊心中有些失望,为什么不是个姑娘家呢?要是蓉儿给他生出一个小姑娘该有多好呀。 第570章 你不舒服吗? 舒鸿煊喜得麟儿,这件大喜事极大的扫清了侯府多日来的阴霾。 对广平侯这一代长子嫡孙的大名,不管是关氏还是舒二叔,亦或是远在祖地的族长,都异常重视。 舒族长更是没有等到孙儿舒鸿麟书信告知他江映蓉生的是小少爷还是小小姐,就紧随其后又回了一封信。 这封信的内容就是起了数十个名字,男娃女娃都有,就是为江映蓉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的。 舒二叔自然不肯,假装自己根本没有看过这封信,继续按照自己的喜好给小侄孙起名字。 舒嫣华第二天就从皇子府里赶了过来,见到安静的躺在摇篮里睡觉的小婴儿,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的从她的眼眶里流出。 时隔两辈子,终于又见到你了,小曜儿。 舒嫣华心中喃喃,那晶莹的泪珠根本控住不住,一滴一滴的滑落。 这可把江映蓉吓得够呛,有些手足无措的,“华娘,你受委屈了?” 舒嫣华摸了一把眼泪,眼睛仍然不舍得离开那个熟睡的婴儿,嘴角却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没有,我高兴着呢,我这是喜极而泣,娘亲应该很开心哥哥后继有人了。” 江映蓉这才放下心,她慈爱的看着摇篮里的儿子,衷心的祝愿,“希望他将来长大成人,真的能成为跟你哥哥一样的人吧。” 舒嫣华骄傲的道:“小侄儿以后一定会比哥哥更厉害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哥哥的教导,他一定不会差。” 江映蓉笑了,“小宝,你大姑姑对你有很大的期望呢,你可不能辜负了她的期望。” 舒嫣华眼睛舍不得离开小婴儿一下,眼神痴痴的看着他,嘴里问道:“我听说二叔一直在为小侄儿的名字在烦恼,还跟族长起了不同的意见?” 舒族长早就知道他人不在京城,写了信来京肯定不够本人亲自到京的威信大,于是他特意交代了孙儿舒鸿麟,一定要拿着他那封信去找舒鸿煊,让他将里面的名字好好参考,最好是能从里面选一个。 因着舒鸿煊没有表露过要亲自给儿子取名的意愿,于是舒二叔就自告奋勇,舒鸿麟见此,只得拿着自己祖父那封信去找舒二叔,各种与舒二叔争论。 此事就算是刚刚进府里来看小侄儿舒嫣华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嗯,听说二叔起名字没有一个是跟族长的一样的,两方都争论起来了。”江映蓉也好笑的说道。 舒嫣华只是随意的找了个话题而已,听到嫂嫂的话,轻轻“哦”了一声,又继续看小侄儿了。 江映蓉被挑起了话头,反而开始兴致勃勃的跟大姑子讨论起儿子的名字来,“华娘,你说最后会是二叔赢还是族长赢?” 舒嫣华漫不经心的,“为什么会是他们赢?这是哥哥的儿子,取名字这事自然只有哥哥才最有资格。” 她知道,哥哥会给小侄儿起名景曜,舒家这一辈行景,因为小侄儿是黎明破晓出生的,所以起名曜。 舒景曜,就是小侄儿的大名。 江映蓉一愣,转而又想的确是这样,既然儿子的大名最后会是丈夫起,那么她来起小名好了,遂又问舒嫣华,“华娘,你觉得小宝起个什么小名好?” “就叫小宝好了,他是我们大家放在手心里宠着的宝贝儿。”舒嫣华伸出手指,轻轻的触碰着小侄儿的小脸蛋,看着指尖触碰到丝绸般的触感,留恋不已。 小小的人儿突然动了动身子,吓得舒嫣华立即就把手收了回去,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小侄儿,唯恐把他吵醒,等到见到小侄儿只是吧唧了一下嘴又继续睡过去,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等到一会儿见小侄儿又熟睡过去,舒嫣华又继续伸手,不过这次不是摸脸蛋儿了,而是摸着他的小手,轻轻的用一根手指摸了摸,很快就手指就被小小的五只柔软无骨的手指抓住了,她一动不动,乖乖的坐着任由小侄儿抓住她的手。 看得旁边的江映蓉好笑不已,打趣她:“既然这么喜欢小孩子,你和妹夫快点生一个不就得了。” 这也是江映蓉这个做嫂嫂的隐晦的提醒大姑子,大姑子嫁进皇家已经半年多了,眼看着她上头的几个皇子妃纷纷生了嫡子,就她这个皇子妃嫁进门毫无动静的,要是宫里的静妃娘娘看不过眼,给妹夫赐下侧妃就糟了。 她一向和大姑子处的好,自己生活美满,有一个疼爱她的丈夫,如今又生了儿子,也希望大姑子可以跟她一样,尽快生个儿子出来,这样也可以更加巩固她皇子妃的地位。 江映蓉不知道静妃其实并没有急于抱孙子,这番话也是出于自己的一番好意了。 舒嫣华朝江映蓉一笑,“我知道的,嫂嫂。” 江映蓉也就没有再多说,她知道有些事情劝狠了不行,而且大姑子是个聪慧的,跟妹夫的感情也好,说得多了,怕会在大姑子心中成了挑拨离间的小人。 ...... 就如舒嫣华说的那样,最终还是舒鸿煊起了名字,也跟上辈子一样,舒鸿煊给儿子起的名字还是那个,舒景曜,这个名字得到了舒二叔和远在祖地的舒族长的一致赞同。 舒景曜的洗三礼和满月礼都只有亲朋好友才上门祝贺,人虽然少,不过收到的礼物都是真心实意准备的,就连承德帝都赐下了一枚吉祥如意的羊脂白玉佩作为满月礼。 这一年舒嫣华的生辰同样也是在周廷昱和哥哥给她过的,她并没有宴请客人,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家人吃了一顿饭,而这顿饭是周廷昱和哥哥一起合力做出来的。 上一次烧烤周廷昱还不服输,这次面对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终于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还啧啧称叹,说大舅哥除了不会生孩子之外,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而那一天舒嫣华和周廷昱也渡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周廷昱在家好好的陪了舒嫣华好几天,之后才回了军营。 一个多月后,周廷昱从军营赶回了皇子府,进主殿想要找舒嫣华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作呕声,还有葡萄隐含担忧的声音,“主子,您今天都吐了好几次了,我去叫太医来给你看看。” 周廷昱闻言,心一紧,立即就冲进主殿,见到舒嫣华往常红润的脸色竟然带着一抹苍白,立时就不耐烦的朝葡萄呵斥:“还傻愣着做什么,是不是要我教你去太医院的路怎么走?” 等葡萄一溜烟的出了门,周廷昱才紧张兮兮的坐在她身边的,握住她的手,担忧的看着她,“你不舒服吗?” 第571章 恨不能全天下都知道 舒嫣华抚着胸口,轻轻的顺着,张嘴刚想说话,恶心欲呕的感觉又上来了,干呕了一下,眼底都含着一泡泪珠。 一说话就想吐,舒嫣华索性不说话了,只是朝周廷昱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没事,周廷昱既担忧又心疼,自成婚以来,将近一年的时间,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难受的,她的身子康健,小病小痛都没有,所以骤然一时之间见她如此,他着急得不行。 “葡萄她们是怎么伺候的?就算葡萄她们年纪轻,不会照顾人,两位妈妈呢?也不会照顾人吗?”周廷昱满脸的怒气,见到两位妈妈站在一旁,不仅没有紧张,反而带着一丝莫名的欣喜,心下更怒,要不是这两位妈妈,一个是华儿的奶娘,一位是负责掌管整个主殿庶务的管事妈妈,他一定会责罚。 “殿下,不必担心,皇子妃想来并没有大碍,或许还是喜事呢。” 见周廷昱紧张生气了,齐妈妈也不怵,脸带笑意的道。 周廷昱知道这位奶娘最是关心华儿,华儿就算当天用饭比平常少了一点都会紧张兮兮的,因此见着她是真的没有紧张反而有些欣喜的时候,提着的心稍稍松了松。 周廷昱给她倒了一杯水,小心的喂着她,等她喝完一杯水之后,又轻声问道:“还想吐吗?” 舒嫣华微微摇头,不说话,轻轻的靠在他肩膀上。 “太医来了,主子,太医来了。”葡萄带着太医走了进来。 太医给周廷昱行了礼,周廷昱摆摆手,“给皇子妃把把脉,看看她身子如何了。” 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药枕,放在桌子上,请舒嫣华伸出手,轻轻的搭着三个手指,细细的给她把脉。 太医刚把手搭上去一会儿,就抬头看了舒嫣华一眼,接着又静静的把脉。 这一眼倒是让周廷昱的拳头都不自觉的握了握,紧张的看着太医。 等换了一只手之后,太医开口问道:“请问皇子妃,这段时日是否食欲不振?” 舒嫣华轻轻点头,周廷昱在一旁紧紧的皱着眉头。 “皇子妃可有作呕想吐的感觉?”太医又问道。 “有,刚刚想开口说话就想吐了,太医,到底如何,是否中暑了?”周廷昱代替舒嫣华回道。 “五殿下稍安勿躁,等微臣再问几个问题。”太医不紧不慢的说道,转头却望向了旁边站着的齐妈妈和秦妈妈。 “请问皇子妃的月葵最近来的一次是何时候?” 齐妈妈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是五月底的时候。” 是个人都能听出这里面有问题了,如今都到了流火七月了,在场的都不是蠢人,只需稍稍转念一想就明白这话的意思,就是葡萄都惊喜的看着舒嫣华,更不用说周廷昱了。 记得去年成婚之后,周廷昱曾经去找过御医,询问过早孕育孩子是否对母体康健,也就是那个时候,周廷昱还问了很多有关怀孕的事,自然知道女子的月葵不来,很有可能是有喜了。 周廷昱和舒嫣华都有点懵,舒嫣华就连恶心想吐的感觉都暂时压抑住,首次开口问道:“太医,你问这个的意思是......” 太医脸上露出了笑容,朝周廷昱和舒嫣华两人拱了拱手,给两人道喜,“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皇子妃这是有喜了,一个月左右。” 舒嫣华微微瞪圆了双眼,低着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仍然平坦的肚子,目光中带着一抹惊奇。 周廷昱先是一愣,接着是大喜,开怀大笑,笑声大得殿外的丫环婆子们都能听到。 “赏,全府上下,每人赏三个月的月银!”周廷昱大手一挥,笑得牙齿都看到了洁白。 笑完之后,周廷昱又紧张的看着太医,问道:“太医,皇子妃作呕想吐,可有关系?” “殿下不必担心,这是有喜之人常有的症状——孕吐,让小厨房给皇子妃备上好些吃食,看看皇子妃喜欢吃什么,就做给她吃。如果皇子妃的孕吐厉害,吃了又吐,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请皇子妃吐完之后再吃。”太医笑着说道。 “那可有什么需要忌讳的?”周廷昱又问道,舒嫣华也紧张的看着太医。 “等会我给殿下列一张单子出来,那上面的食物于皇子妃无益,让厨房的人不要给皇子妃吃用。再有,皇子妃要多多休息,不可多思多虑,头三个月最是要紧,皇子妃不可多劳累。三个月后坐稳了胎,皇子妃就要每天都去走走散散步,到时候生产之时也能更顺利。” 太医说了一连窜的注意事项,周廷昱很认真的记了下来,等到太医把禁忌的食物列了出来,太医微笑着看向周廷昱,“殿下,皇子妃如今双身子,您又身强力壮的,可禁不起你折腾。” 这一番隐晦的提醒让舒嫣华闹了一个大红脸,反观周廷昱,面色仍然自如,甚至还认同的点点头,“太医说的很是,本殿下记住了。” 舒嫣华的脸红得更厉害了,葡萄和齐妈妈等人含笑的看着两人。 给了一个大红封太医,送了太医出门,同时嘱咐太医不要对外说这件事,都说孩子小气,头三个月不能让人知道,有鉴于此,周廷昱不仅让太医也封口,就是宫里的母妃和广平侯府那边的大舅哥也没派人去告知,而是想着等舒嫣华坐稳了三个月的胎才对外公开。 送了太医走之后,葡萄等人也识趣的离开,将空间留给小两口。 周廷昱单膝跪在舒嫣华跟前,大掌抓着她的柔荑,满目敬畏的看着她平坦的肚子,好一会儿之后,才伸出右手,轻轻搭在肚子上,小心翼翼的、好似怕自己吓着了肚子里的孩子一样,“这里面有我们的孩子了么?” 舒嫣华也把手搭在他的大掌上,低着头,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是呀,这里面有我们的孩子了,阿旭,我们要做爹娘了,你高兴吗?” “恨不得大笑仰天,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有孩子了,华儿,我们有孩子了呢!你和我的,共同爱着的孩子!” 第572章 酸儿辣女 舒嫣华有了身孕,这个消息就只有她身边亲近的人知道,连小厨房里的吃食也被齐妈妈接手了,怕厨娘没有经验,会不小心将不适宜她吃用的食材放进去。 舒嫣华早起没有吃上什么,周廷昱回来之后,恰好到响午,齐妈妈使出了浑身解数,做了满满的一桌子菜,周廷昱小心在一旁给她夹菜,只要她吃上一口就吐的菜,立即就撤下去,而她吃能吃上一口的,这道菜就会被葡萄记下来,预备着下次食欲不振的时候再做给她吃。 周廷昱一口饭都没吃,尽喂舒嫣华了,这边齐妈妈在小厨房里忙活着膳食,只要舒嫣华这边撤下来一道菜,那边小厨房就会立即再上一道菜。 舒嫣华不小心闻了一道清蒸鱼的味道,胃里立即就翻滚,来不及等漱盆子,尽数吐了出来,连先前吃下去的食物也给吐了,眼眶都给吐红肿了,周廷昱在她身边轻轻的给她拍着后背,心疼得要命。 周廷昱喂了她喝一杯水,怜惜的道:“好点了么?” 舒嫣华抚了抚胸口,略略等了等,等到胃里的翻滚平息之后,才点了点头。 “我还要继续吃。”舒嫣华看着满桌子的菜,尽管没有胃口,却仍然想要继续吃东西,她记得方才太医说的,就算自己不想吃也尽量要吃上一些,这样才能保证肚子里的孩子能长大。 舒嫣华第一次为人母,就体会到何为为母则刚。最后舒嫣华吃这顿饭的时间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吃饱之后,困意就上涌了,周廷昱陪着她会内室就寝,等到她安睡之后,才悄悄起身。 舒嫣华午后醒来的时候,发觉身边没有人,才起身,内室外面的稍次间就听到了她的动静,葡萄走了进来,上前搀扶着她起身,这个举动让舒嫣华失笑一声。 “我只是有喜,又不是病弱,哪里需要这么小心谨慎,何至于起个床还要你们搀扶?” 葡萄听闻这话,立即就偏过头,“呸呸”了两声,还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的,“佛祖见谅,我家皇子妃刚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您万万不要见怪,请您保佑她母子平安。” 知道是自己刚才那番话里的“病弱”让葡萄紧张了,舒嫣华也就没有再打趣,转而问起周廷昱。 “殿下人呢?” “殿下等您睡着之后,起来用了午膳,接着去演武场那边练武去了。”葡萄利索的回答。 舒嫣华微微一怔,“去练武?” “嗯,殿下大概是心中高兴,听樱桃说,殿下以一对二,青凡和青云两个都要暂避锋芒呢。”葡萄骄傲的道。 舒嫣华明了,她就说周廷昱的反应未免也太过寻常了,似乎一点都没有为人父的喜悦,原来不是没有,而是去演武场那边发泄心中的兴奋了。 “殿下回来了吗?”舒嫣华突然就很想见到那人,平日里她也不是这么痴缠的,可能是因为有了身子的缘故,自己也变得不坚强了,想要他在身边陪着。 “殿下还在演武场呢,我让人把殿下叫回来。”葡萄一溜烟的走出内室,吩咐人去将殿下叫回来,如今整个皇子府,原本就是皇子妃第一,五殿下第二,现在皇子妃肚子里有了小皇子,更不用说全府上下更是将她捧在手心里,说要星星,绝不会摘月亮的。 很快,周廷昱就一身大汗淋漓的回来了,见到舒嫣华,他先摆了摆手,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道:“我身上一身汗,我去洗个澡,再回来陪你。你肚子饿了么?要不要吃点东西?” 周廷昱一听到舒嫣华想见他,立即就从演武场里赶了回来,先回内室见了她,让她安心才准备去洗漱。 “我没什么想吃的,你快去沐浴吧。”舒嫣华催促他,还调皮的掩了掩鼻子,嫌弃道:“快去快去,一身汗臭味。” 周廷昱笑笑,吩咐葡萄照顾好皇妃,径直去净房洗漱。 等他一身干爽的出来,舒嫣华已经捧着一碗辣汤在喝了。 周廷昱还没有走进,就问道了一股浓郁的辣味儿,嗅了嗅,笑着问道:“怎生这么大一股辣味儿?” “齐妈妈给我做了一碗酸辣粉丝儿,我吃着好,开胃呢。”舒嫣华咽下嘴里的一口粉丝,笑着道。 见她的确跟响午那会儿强迫自己吃饭有所不同,脸上全是享受,吃了一口还吃一口,周廷昱大喜,“你喜欢吃酸辣粉丝儿?那让齐妈妈多做点给你吃。” “齐妈妈还做了不少,你要不要尝尝?”舒嫣华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一盘盖着锅盖的大瓷碗,葡萄掀开盖子,露出了里面红通通一层辣椒油。 周廷昱笑了一声,“好呀,给我也装一碗,正好刚才舒展了一下筋骨,也有些饿了。” 葡萄利索的给周廷昱装了一碗,他才吃上一口,夹着筷子的手就僵硬了一瞬间。 舒嫣华坐在他旁边,这个细小的举动立即就引起了她的注意,疑惑的看向他,“怎么啦?可是不合你胃口?” 周廷昱原本停住不动的嘴又快速的咀嚼了好几下,把嘴里的那一口粉丝吞下去之后,才抬起头看向舒嫣华,“怎么会不合胃口?很好吃,你肚子饿,你吃的你的,不用管我。” 见舒嫣华又欢快的继续回去吃粉丝儿,还一口粉丝一口辣汤,周廷昱不自觉的吞了吞喉咙,看着自己面前这碗红彤彤的粉丝犯愁,这么辣的粉丝,他到底要怎么才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周廷昱深呼吸了一口气,拿起筷子夹了满满的一著子,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准备一口塞了,就听耳边传来了轻笑声,自己的右手也被一双柔软的小手覆盖着。 “好啦,吃不下就不要吃了,这里面我让齐妈妈放了一大抓红辣椒儿,这辣得就连葡萄这个喜欢吃辣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你。” 舒嫣华按了按他的手,吩咐葡萄把他的碗收走,给他倒了一杯茶,漱了漱口,清了清嘴里的辣味儿。 等到舒嫣华自己也吃完两碗辣粉丝儿,她牵着他的手来到殿外的小花圃中散步消食。 走了一圈之后,舒嫣华脚步一顿,停住在花圃前,她抬起头朝周廷昱浅浅一笑,“阿旭,我如今只能吃得下辣的东西,听有经验的老人说,酸儿辣女,我肚子里这个,很可能是姑娘家呢。” “啊,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就盼着有一个跟你一样的姑娘家呢!” 第573章 很认真的爹 周廷昱面上的神色欣喜至极,甚至还热切的低头看着舒嫣华的肚子,已经开始琢磨着给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了。 “是个姑娘的话,那必定是长得跟你一样美的,跟你一样美,要起个什么样的名字才好听呢?嫦娥是个仙女,可惜堂姐用了这名字,哎,我们宝贝闺女可不能跟堂姐用一样的名字。 姣蓉如何?嗯,不行不行,这名字不好听,换一个换一个。德馨?嗯,这名字好是好,我家闺女当然会是德艺双馨的人,也不需要用来做名字......” 那边周廷昱先起一个名字,接着又因为这个名字或多或少的有些不满意,自己又推翻,而后又继续起另一个名字,就在舒嫣华目瞪口呆的短短一盏茶时间里,他已经起了不下十个名字。 结果还是觉得这些名字不够好听,周廷昱甚至想要回书房去翻翻《诗经》,看看有什么名字适合他家宝贝女儿的。 “阿旭,你等等!”舒嫣华看不下去了,抓着周廷昱的手,使劲的摇了摇,等他疑惑的看向她时,她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我是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是个闺女。” 周廷昱同样狠狠一点头,“我知道啊,闺女好呀,我喜欢闺女呀。” “可是,太子妃、二嫂、三嫂、四嫂他们全都生了嫡长子......”舒嫣华不无担忧的说道,她头上几个哥哥全都有了嫡长子,如果她这一胎是女娃的话,阿旭会不会被人看不起?静妃会不会失望? 想必到时候婉皇贵妃等人又会嘲讽静妃和阿旭了吧。 “傻瓜,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呀,那很不必。”周廷昱终于看出她的不安,轻轻的拥着她,笑着道:“你仔细想想,从太子大哥到四哥,他们是不是都是生的小皇孙?” 舒嫣华轻轻“嗯”了一声,就是这样才更加紧张,上头的几个哥哥全都生了儿子,到了周廷昱这里,生的是闺女,这落差...... “那不就对了,如果你真的能头胎就生出一个闺女出来,你才是立了大功呢!” 周廷昱对上妻子疑惑不解的眼神,笑着为她解惑,“你想呀,不患寡而患不均,越是稀少的才是越珍贵的,父皇缺孙儿吗? 父皇缺的是孙女,你要是给我生了个闺女出来,那可就是这一辈皇孙里头的第一个孙女了,到时候父皇必定爱如珠宝。 至于我母妃,你更是不用担心,我小时候忒调皮,整一个混世魔王的样子,母妃时常说怎么就不是生一个贴心的小棉袄而是生了我这么个臭小子出来,她一直很想要个女儿,不过现下女儿来不了,你要是能给她生一个孙女,哎哟,就连你都得靠后咯,保准你现在的地位一定是在咱们家闺女后面了。” “真的?”舒嫣华还是有些不信。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再说了,我们还年轻,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事,不论是闺女还是男娃,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周廷昱肯定的道,才这么说着,他又充满期盼的看着舒嫣华的肚子,“不过我还是更喜欢闺女多一点,求神拜佛你这一胎是个闺女吧,哈哈哈哈,到时候有一个跟你一样的闺女,天天带到大舅哥面前,馋他去!” 周廷昱早就听说了,大舅哥想要一个闺女,结果大嫂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出来,听说当时大舅哥抱着儿子的时候还不相信,把襁褓打开了,看到的确是有一条小雀儿才死心呢。 哎哟,要是到时候华儿生了闺女,大舅哥还不得妒忌他要命? 想到那样的场景,周廷昱就哈哈大笑,笑得舒嫣华都有些莫名其妙的。 散步的时候,周廷昱时不时就问她,“华儿,你喜欢吃辣的,不如我请一个蜀地那边的大厨进府,让他叫齐妈妈做辣菜给你吃?” 舒嫣华想到那辣味,不知怎的嘴里就生了***咽了咽喉咙,点点头,“好呀,听说湘地那边也吃辣,不知道湘地的辣跟蜀地的辣有什么不同。” 刚刚的酸辣粉丝儿让她胃口大开,连恶心作呕的感觉都没有,嘴里生津,以前对辣不是很感兴趣,现在倒好,想着那股辣味儿,就肚子饿了。 “这还不简单,把湘地那边的大厨也请一个过来好了,想吃哪个地方的辣就吃哪个。” 周廷昱不当一回事,不就是请个大厨的事吗,这有何难,嗯,既然蜀地和湘地都吃辣,再让人去看看还有哪些地方是吃辣的,也把那边的大厨一同请来府中好了。 眼见说起辣的时候,华儿很喜欢,跟以前的口味相差甚远,心中甚是欢喜,华儿越是喜欢吃辣他就越欢喜,都说酸儿辣女,看来闺女没跑了。 周廷昱陪着舒嫣华散完步回主殿之后,果真是拿出了诗经,一边给舒嫣华朗读,一边从诗经里挑选名字,每每他觉得很好的名字,跟舒嫣华商量,一开始舒嫣华还很认真的跟他提意见,结果连续三个名字都是她提了意见之后,他又自说自话自己否决了,她就很敷衍了。 果然,周廷昱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舒嫣华的敷衍,哪怕舒嫣华只是“嗯嗯,好,这名字听着朗朗上口”,“嗯,这名字一听就很有诗意”,这种一看就是空话的,周廷昱也是进了左耳,立即就出了右耳。 他根本就沉浸在自己取名的境界里,但凡自己觉得不好听的、不满意的,又会立即推翻。 等到华灯初上,天都暗了下来,整本诗经都翻遍了,这名字还是没定下来。 舒嫣华无奈至极,“不就是一个名字吗,何至于这么纠结。” 周廷昱第一次不赞同,“这可是跟着我们家闺女一辈子的名字,怎么能敷衍呢?你可不能让闺女知道你这么敷衍的对待她的名字,小心她日后伤心。” 舒嫣华:“......” 嘴角抽了抽,见到这人又准备再翻一次诗经,起身往明间偏厅而去,留下一句话,“先把晚膳用了,你再好好给闺女起名字。” 舒嫣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语里也充满了期待,对闺女到来的期待。 第574章 想得真遥远 舒嫣华七月被太医摸了脉,说是有一个多月的身孕,过了九月凉秋,过了三个月,胎已经坐稳了,周廷昱也派人告知大舅哥,至于宫里,他是亲自去说的。 静妃见到儿子这次从军营里沐休回来,给她请安却不是大早上,比以往晚了一个时辰,想着应该是先回府见了华娘再来宫里给她请安的。 静妃也没有生气,本来小两口就聚少离多,儿子偶尔先回皇子府见了华娘再来给她请安也不是大问题,不过见着儿子身后没有华娘的身影,静妃就不高兴了。 “你小子,怎么先回了府中也不带着华娘来看看母妃呢?是不是你小子不想带华娘进宫?”静妃柳眉倒竖的,要是儿子敢应一个是字,立即就会拿起鸡毛掸子打人了。 周廷昱本来大步而来,笑容满面的,结果听到自家亲娘话里话外似乎在怀疑他待华儿不好,气鼓鼓的,嘴里咕哝道:“这真的是亲娘而不是岳母吗?” 静妃双手叉腰,瞪着儿子,“你小子嘴里嘟嘟哝哝些什么呢?” “我说,华儿有喜了,您要做祖母了。”周廷昱无语的看着母妃,声音不大不小的道。 “哎哟,好呀,你这个臭小子还敢跟我大小声,你看我......” 静妃突然之间就卡壳了,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愣愣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好半响都呆呆的。 周廷昱担心了,伸出手轻轻在母妃面前摆了摆手,轻声的叫道:“母妃?母妃你怎么啦?” 静妃一把抓住了在面前晃悠的大掌,紧紧的盯着儿子眼睛,失声的问道:“华儿有喜了?” “嗯,是呀,有喜了,三个月了,坐稳了胎,这不,我这就进宫跟您说这喜事来着。”周廷昱笑得洁白的牙齿都遮不住。 “啪” 周廷昱头上挨了一记,这种久违的熟悉的痛感,让他无语至极,“娘,你打我作甚?” 静妃伸出手,抓住儿子的耳朵就是一扭,“老娘打你的就是你!你这个混小子!华娘有了身孕你竟然没有立即告知母妃,就你们两个小毛头,能懂些什么,还等到现在才来说,这中间要是你们不知道忌讳,我看你哭都没地儿去哭。” “哎哟,娘,痛,痛!您快放手,快放手!”周廷昱叫嚷了一声,又不敢大力的挣脱母妃的手,只能嗷嗷的叫痛。 “就该让你痛,不痛你都不长记性!”静妃又狠狠的扭了扭儿子的耳朵,才悻悻然的放手。 周廷昱揉了揉自己通红的耳朵,小声道:“这不是好好的吗,哪里会有问题。” 静妃一见儿子竟然还敢嘴硬,手又开始痒了。 周廷昱一直都注意着母妃的动静呢,眼见她又想扭耳朵,立即就跳开了,警惕的看着母妃,时刻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静妃没好气的看了儿子一眼,嘴唇嗡动了一下,周廷昱见母妃又想训斥他,赶紧正色道:“母妃,我们不是不想立即告诉您,而是隔墙有耳,头三个月最是要紧的时候,怕着有人浑水摸鱼,所以我们都不敢声张。” 静妃沉默了,想到京城如今越来越严峻的局势,责怪儿子的话也说不出了。儿子的小心是对的,万一他不够谨慎,大大咧咧的,很容易被有心人钻空子,要是真的被人得手,那才是悔之晚矣呢。 不做都做了,再责怪也是于事无补。静妃索性也就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开始询问起舒嫣华的情况,吃的好不好,睡得香不香,想不想吐,府里的下人伺候得好不好,周廷昱都不厌其烦的认真回答。 一连窜的问题问完了,静妃才稍稍歇了一口气,周廷昱给她奉了一杯茶,静妃轻轻的啜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儿子,“中秋团圆饭那天,你们两个竟然瞒住了所有人,挺厉害的嘛。” 周廷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谦虚的摆了摆手,“其实是咱家闺女疼她娘,过了两个月之后,华儿就不吐了,胃口大开,吃得好,睡得也香,中秋那时候才两个多月,还没显怀呢,要想瞒住其他人还是挺容易的。” 静妃也认同的点点头,语带赞赏,“看来我孙女果然是个聪慧的,知道在宫里要扮猪吃老虎,闷声才能发大财,哎哟,这么看来我孙女以后可能还是个小财迷?” 静妃在刚才的询问中知道现在舒嫣华无辣不欢,她也跟儿子一样的想法,觉得儿媳妇这一胎是闺女跑不掉了,高兴得不行,老早就想要一个闺女了,没有一个闺女,孙女也好。 这不,果然是好人多做善事,心愿都会实现的,想要个孙女,孙女就来了。 这会儿静妃说起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之时,也是一口一个孙女,似乎认定就是孙女一样。 周廷昱不以为意,“她娘亲名下的嫁妆铺子多的是,日后这些东西还不是她的?我名下也有铺子呢,她想做个小财迷就做好了,我的闺女,难道还做不起一个财迷吗?” 静妃双掌一拍,异常赞同儿子的话,掰着手指头开始计算自己的嫁妆,“哎哟,母妃名下也有好些铺子呢,有金银铺子,有糕点铺子,还要绸缎铺子,乖孙女想怎么玩都行。” “那都给闺女留着,等她大了都给她陪嫁。”周廷昱大手一挥,豪气的道。 “儿子你说的对,男孩子嘛,皮粗肉厚的,不用娇养着,要什么就自己去拼搏好了。姑娘家不同,在家里自由自在的日子就那么十几年的时间,待她大了,嫁了人,就身不由己了,姑娘家家的,不是我们做父母、祖父祖母的宠着,难道还指望夫家跟我们自家一样对她宠上天?”静妃感慨的说了一声。 “哼,想要娶我家宝贝女儿,得比我跟大舅哥更好才行,更宠她才行,不然闺女就留在家里好了,又不是养不起她。” 说起闺女未来夫婿的时候,周廷昱咬牙切齿的,恨得牙痒痒,似乎只要未来女婿对宝贝闺女不好他就准备把人狠狠的揍一顿。 偏偏静妃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附和道:“不错,理应如此。” 让在殿外听了一耳朵的承德帝心中充满了无奈,华娘肚子里孩子还没有出生呢,是不是闺女都难说,这么快就说到日后孙女儿嫁人的事,这两母子也想得太遥远了些。 第575章 亲娘也不过如此了 </strong>承德帝向旁边的蔡三得使了个眼色,蔡三得会意,高喊一声,“陛下驾到!” 承德帝拂了拂衣袖,大步迈进正殿中,静妃和周廷昱已经双双站了起来,见到承德帝齐齐施礼。 承德帝执起静妃的手,带着她来到上首的太师椅里坐下,笑着问道:“在门外就听到你们两母子的笑声,说些什么呢?” 静妃和周廷昱都是聪明人,哪里还不知道承德帝很有可能刚才就在殿外听墙壁?不过他们母子也不惧,在这个正殿中本来就不可能说些秘密隐晦之事,就算被听了去也没关系。 静妃和周廷昱两个都装作不知道承德帝可能知道舒嫣华有身孕的事,静妃笑眯眯的说:“陛下,华娘有喜了,小五这孩子今儿进宫跟臣妾道喜呢。” 承德帝脸上也露出笑容,“哦,华娘也有喜了?华娘身子如何?你等会出宫,带御医出宫,让御医给华娘看看。” 承德帝神色中也带着一丝隐隐的期待,全因听到这两母子各种畅想孙女的未来,弄得他也开始期待了。 周廷昱利索的叩谢父皇的恩典,静妃也说道:“你们两个小年轻,很多事都不知道,你又时常要去军营里,没有积年的妈妈在华娘身边看着,母妃也不放心。 母妃把身边的兰妈妈给你,母妃怀着你的时候就是兰妈妈伺候的,你等会出宫的时候也一并把兰妈妈带回皇子府去,让她伺候华娘。” 静妃用的是“伺候”两个字,就算是她身边的积年的妈妈,也不能持宠而娇,这一点基调一早就定好,她是让人去伺候儿媳妇的,而不是让儿媳妇受气的,这话除了是说给儿子听之外,也是说给她身边的兰妈妈听的。 兰妈妈原就在大殿中,闻言规矩的福身应道:“是,奴婢知晓,定不会辜负娘娘所托。” 静妃怕华娘和儿子误会,又加了一句:“兰妈妈在母妃身边很多年了,一直都是母妃身边的得力人,华娘有了身孕,母妃就先让兰妈妈去照顾华娘,等华娘生了孩子之后,兰妈妈可是要回来母妃身边的,母妃可离不得她。” 静妃怕华娘以为自己是让宫中的妈妈来钳制她,为了让她放心,换了一个说法,好让儿子和华娘安心,示意自己并没有想要把兰妈妈一直留在皇子府中,同时这番话也是在告诉兰妈妈,她身边也离不开她,好让兰妈妈放心,并不是放逐,也好让兰妈妈对华娘伺候得更上心。 这一番良苦用心,确确实实是将舒嫣华当亲闺女来疼爱了,也无怪乎连周廷昱这个亲儿子适才都嘟哝她像岳母多于像亲娘。 周廷昱心中一暖,也叩谢了母妃的厚爱。 静妃看了一眼时辰,一见竟然已经快到响午了,顿时就坐不住了,开始着急的吩咐兰妈妈开库房,把自己库房里的血燕、灵芝等补身子安胎的药材都给收拾出来,等装了好几个匣子之后,静妃赶紧催儿子回去。 “快响午了,华娘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可禁不住饿,你快回去陪她用午膳,饿着了母妃的宝贝孙女就不好了。你跟华娘说,缺什么就让兰妈妈进宫跟母妃说,母妃给她弄去。” 静妃忙忙碌碌的,承德帝进了正殿,统共就是一开始的时候说了几句话,接下来就只能听到静妃的声音,指挥着殿中的宫女忙活的停不下来。 承德帝连句话都插不进去,只能无奈的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喝茶。 等到静妃忙活完了,又见她催着儿子出宫,好似浑然忘记了他的存在一样。 承德帝心想,看来自己的地位是一降再降呀,小五出生之后,就排在小五之后,等到华娘嫁进来,连小五都靠后了,如今看着,以后在静妃心里排第一的是小孙女了。 承德帝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的,一方面觉得自己乃九五之尊,结果在自己爱妃心中地位可能还排不上前三,一方面心里又明白,在静妃心中,情爱从来都不是她生活的全部,即使是离了他,静妃也能活得很好,甚至很多时候,他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如果没有他,或许静妃能活得更好,更自在,更潇洒。 然而每当这种声音冒出来的时候,他心中都庆幸,庆幸当年他在静妃议亲之前就把静妃召进宫中,就算这很残忍,他也从不后悔把静妃绑在这个四方格里。 如果不把静妃召进宫,如果任由静妃嫁给了别人,他才会悔到肠子都青了。他知道静妃一直都想离开这个四方格去外面看看大好河山,他不会让她失望的。 所以承德帝看着静妃依旧姣好的侧颜,眸底深处带着一抹无人能看懂的复杂,在静妃笑着跟他商量,想要给儿子讨个好的时候,他一口就应了。 “你母妃的请求朕应了,日后你可以回皇子府五天,再回军营十天,华娘有了身孕,让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府中的确不好。 你已成家立业,如今华娘又有了身孕,你是要做爹的人了,要牢牢记得自己身上的扛着的责任,做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也不要忘了你当初想要进军营的初衷是什么,父皇会一直以你为荣!” 周廷昱郑重的抱拳一拜,“儿子谨遵父皇训导,必不会让父皇失望。” “出宫去吧,你母妃都着急很久了,再不回去,朕看你母妃都恨不得代替你出宫去看华娘了。” 承德帝挥挥手,让儿子带着兰妈妈和御医还有静妃给华娘各种补品出宫。 周廷昱也不是婆妈的人,再向父皇和母妃施了一礼,转身带着人出了宫。 眼见静妃依然眼巴巴的看着儿子离去背影,承德帝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柔声道:“你若是不放心,找天让你出宫去看看华娘,顺带回娘家看看。” “真的可以吗?”静妃眸子里带着惊喜,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承德帝。 这样的笑容让承德帝心中有些酸涩,他拥着静妃的手更加用力,“当然是真的,朕什么时候骗过你?你什么时候想出宫,你提前跟朕说,朕安排好一切。 来,给朕说说华娘肚子里的孩子,朕可是听到你们母子说得很欢乐的,也说给朕听听。” “陛下,听小五说,华娘最近很喜欢吃辣呢,臣妾想着极有可能是个孙女......” 殿中回荡着静妃清脆的声音,承德帝的笑容更深了。 第576章 告密 周廷昱带着兰妈妈和御医回到皇子府的时候,就见到大舅哥正在与华儿说话。 “大舅哥,今儿怎么这么早?不用照看小曜儿么?”周廷昱一脸笑容的打招呼。 舒鸿煊看了他一眼,微微挑了挑眉,这人怎么看着浑身都带着一股嘚瑟的劲儿? “小曜儿有他娘亲,有奶娘她们,我在旁边都搭不上手。”舒鸿煊淡淡的道,见到御医,站起身拱了拱手。 这位御医正是给他看手臂伤的御医,也是老熟人了,手臂能好得这么快,这位御医居功甚伟。 御医含笑点头回应,周廷昱笑着来到舒嫣华身边,跟她解释,“父皇和母妃都知道了你有身孕的事,父皇让御医来给你看看身子。至于这位......” 周廷昱指着兰妈妈,兰妈妈立即就福了福身,一丝不苟的行礼,口中恭敬的道:“奴婢见过皇子妃。” 舒嫣华自然是知道这位是婆母身边的妈妈,是从娘家就带进宫中的老人了,不敢托大,同样站起身回避了她半礼,也含笑的回应,“兰妈妈不必多礼,您是母妃身边的妈妈,不用见外。” 兰妈妈却没有托大,仍然恭敬的站在一旁等着五殿下把剩下的话说全。 “母妃担心我们两个小年轻不懂事,说她当年有喜,全赖兰妈妈的照顾,特意让我带兰妈妈出宫,让兰妈妈来伺候你,等到你把孩子生下来,兰妈妈再回去宫里伺候母妃。” 舒嫣华言笑晏晏的,微微福了福身,“那就有赖兰妈妈了。” 兰妈妈笑着道:“皇子妃请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等几人见过面,御医给舒嫣华把完脉,说身子康健,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健康,只要吃好睡好,多散步走走就没有问题。 御医告辞离去,这一折腾,到了正午了,舒嫣华饿的不行,幸好齐妈妈也做了一桌子的饭菜出来,满桌子的菜,一般是辣的,一般是不辣的家常菜。 舒鸿煊也在这里用饭,他见妹妹的确是吃得香,脸上红扑扑的,饭量也比以前大了,心中顿时放心下来。 舒嫣华用完饭,葡萄和樱桃两人一左一右的陪着散步消食,做了一刻钟,她睡意上来,回到内室睡觉了。 舒鸿煊见妹妹午睡了,问坐在对面的妹夫,“华娘有身孕,你可还是要整天待在军营里?” 如果是作为一个朝臣、一个男人,舒鸿煊是觉得要以事业为重的,不过当这个人是自己的妹夫之时,这种想法瞬间就抛到九霄云外了,妹妹怀着孩子呢,自己一个人在家的话,得多无聊呀,很多孕妇就是因为在孕期得不到丈夫的关心,得了抑郁症的。 “父皇给了恩典,特许我进军营十天,就回来五天。”周廷昱明白大舅哥的意思,赶紧说道。 “嗯,义父一向疼爱你。”舒鸿煊淡笑着道,紧接着话锋一转,他正色的看着周廷昱,“华娘有了身孕,你要多多看顾她的情绪,怀着孩子的人难免会多想,你可不能让她多思多虑,那对她和孩子都没好处。” 周廷昱也坐正了身子,保证道:“大舅哥你放心就是,我一定不会让华儿有这样的迹象出现的。” 对妹夫的承诺,舒鸿煊还是很信得过的,有时候有些话说一遍就足以,不用多说,说多了也烦。 遂舒鸿煊转移了话题谈起了朝政,这边两人说着话,那边也有人在说起他们。 “你是说,最近这段时间,舒鸿麟的行踪有些诡异?” 一身华贵服饰的青年背着双手,站在窗棂边,遥望着窗外的竹林。 因为背对着,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从他淡淡的声音就能听出他对舒鸿麟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兴趣,毕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他眼。 “舒鸿麟是什么牌面上的人?怎么突然说起这么一个人来?” 青年身后站着一个少年,少年五官与舒鸿煊有两分的相似,他身子有些单薄,穿着一身鸦青色的长袍,站的笔直,跟窗外的竹子有些遥相辉映。 “殿下,这人是舒家族长的亲孙儿,日后会继承舒家族长,舒族长把他和一些祖地那边的年轻一辈留在了侯府里,说是给舒鸿煊打下手的,让这些人好好听舒鸿煊的话,辅助舒鸿煊把舒氏一族光宗耀祖,所以这人如今很得舒鸿煊的重用。 我观察到,这人原本是一直在侯府里温书看书的,从前两个月开始,舒鸿煊带着他出门一趟,几近大半天才回来,随后几天的时间里也带着他出门,之后就成了舒鸿麟这人单独出门了,有时候一旦外出就是一天的时间。 我曾经想跟在他身后看看他去哪里,不过他身边有家丁护卫守护着,我没有办法躲过护卫的追查,只能放弃。 殿下,我觉得这人偷偷摸摸做的事很重要,或许能从他身上找到对付舒鸿煊的突破口。” 少年尽管心中很急切,嘴上仍然不紧不慢的说道,因为这段时间的接触以来,让他明白眼前这位殿下的性子,不能浮躁,不能急功近利,一旦犯了忌讳,他忍辱负重换来的机会就没了。 青年微微皱了皱眉头,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本殿下知道了,此人本殿下会派人去跟踪,你今儿过来,还有其他事么?” “听说舒嫣华有喜了,胎相已经坐稳,足有三月有余。”少年想到自己听到的消息,赶紧说道。 青年惊讶的回过头,看了一眼少年,“你是说你大姐姐有喜了?这么说来,我五弟也要做爹爹了。” 舒鸿文听到“大姐姐”三个字,心中一阵蚀骨的仇恨,舒嫣华算他哪门子的姐姐?害死了父亲,害死了母亲,还害得他雌伏于人下,这样的人不配做他的姐姐。 “五弟和五弟妹竟然瞒过了我们所有人,上个月中秋可看不见一点端倪,看来五弟防着我们呢。” 青年啧啧称叹,琢磨着能不能在五弟妹的孩子上做手脚,后来想到五皇子府现在就如铁桶一般严实,又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几兄弟里,唯有太子和五弟的府邸,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第577章 此次,我要剑指五弟妹! “如何了,可有探到有用的东西?”还是那个窗棂前,那满身贵气的青年摸索着自己手中的核桃,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属下。 “主上,大发现!”站着的暗卫带着一丝激动的语气,让青年也有些好奇起来。 “什么大发现?详细说说。”青年吩咐道。 暗卫不敢卖关子,一五一十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那是一个打铁铺子,在铺子的一角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打着铁,不过舒四少爷所说的舒鸿麟并不在前堂,属下一直守在外面,等了很长的时间,才看到一个长相跟舒四少爷描述很相似的人从打铁铺子里出来。 属下一路跟着舒鸿麟的马车,直到看到他回了广平侯府才回转打铁铺子。属下隐藏身形去后院查探,结果发现后院里有人在冶炼精铁,然后用冶炼出来的精铁打造成了兵器,只有两样兵器,一样是长枪,一样是大刀!” 因为主上下的命令是跟着舒鸿麟,看看他去做什么,为了怕舒鸿麟跟丢了,会漏了紧要的情报,暗卫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查探打铁铺子,而是等确认舒鸿麟没有再去其他地方之后才回转,结果就让他发现了这个惊天大密。 冶炼精铁和私造兵器,这可是杀头,乃至牵连三族的大罪,所以当暗卫看到这个情形的时候,也惊了惊。 而青年听完,更是倏地转过身,同样不可思议的看着暗卫,“你说那个打铁铺子里其实内有乾坤,前面是掩人耳目的打铁,后面则是冶炼精铁?” 暗卫很肯定的点头,“属下以人头担保,所见所闻绝没有半个字谎言。” 青年摆摆手,“我相信你的忠诚。” 饶是以青年的心性,此时他的心中也掀起了波澜,这波澜随着他想的越多,就越发翻滚,直至后来已经成为了惊涛骇浪。 “舒鸿麟是在为舒鸿煊办事?”青年挑眉问道。 “是,按照属下查探到的,舒家祖地那群留在广平侯府的人,都在为舒舍人办事,其中最得舒舍人信任的就是这个舒鸿麟。”暗卫点点头回道。 “舒鸿煊竟然在私造兵器?他究竟想做什么?”青年来回的踱步,开始琢磨起舒鸿煊的意图。 是想带兵谋反? 寻常人一听到私造兵器,浮现在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都是这个,可青年不信舒鸿煊会是这样的人,至少...... 舒鸿煊看起来并不蠢。 因为舒鸿煊没有兵马,没有兵马就想造反,无异于痴人说梦。 等等...... 青年的脚步突然就停了下来,眸中精光闪烁,舒鸿煊没有兵马,五弟有兵马呀! 五弟是舒鸿煊的妹夫,嫡嫡亲的那种,熟悉舒鸿煊的人都知道他有多疼爱与他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五弟作为他的妹夫,爱屋及乌,就算是为了他妹妹,舒鸿煊想助五弟成为新皇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五弟成为新皇,作为正妃的五弟妹,就是皇后,一国之母了,舒鸿煊也会成为国舅爷,真的有人能抗拒这种诱惑? 九五之尊、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舅爷,真的有人能经受得住这个诱惑么? 想到这里,青年突的问道:“五殿下可知道这件事?” 问的是这个打铁铺子的存在,周廷昱是否知道。 能成为青年身边最得力的属下,暗卫当然是有几把刷子的,他不仅查探到打铁铺子内里在冶炼精铁,打造兵器,更从那些打造兵器的人口中得知,除了舒鸿煊和舒鸿麟之外,没有其他人来看过他们,也就是说...... “五殿下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而且,这个打铁铺子是五皇子妃名下的嫁妆铺子。” 暗卫的这个消息,让青年眸底闪现一道光芒,“那个打铁铺子是五弟妹的嫁妆铺子?不给五弟知道,却又在自己名下的嫁妆铺子里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舒鸿煊和五弟妹两个,到底想做什么?” 暗卫垂眸不说话,主上的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你既然说那个打铁铺子内里是在打造兵器,那么兵器呢?”青年微微眯了眯眼睛,带着期待的问道。 暗卫摇头,“主上,属下想要带一把大刀回来给您过目,却发现上面有编号,如果少了一把,就会暴露有人潜藏进去的事,属下不敢妄动,只能暂时退回来,想等您的吩咐。” 他说着,就从自己身上抽出一把匕首,抽出里面利刃,指着上面的缺口赞叹的道:“主上,您看,这个缺口就是属下用匕首跟大刀互相碰撞之后留下的,那把大刀锋刃上完好无损,属下的匕首却缺了一个口子。” 这把匕首算得上锋利,然而却在与大刀的碰撞中落了下风,由此可见大刀的厉害之处,按照暗卫自己的猜测,这把刀比军中常用的武器更加高了好几级。 饶是青年的城府甚深,此时看到那把缺了口的匕首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他接过匕首,拿着匕首在灯光之下翻转,昏黄的灯光反射出匕首的冷光,显得那个缺口尤其刺眼。 虽然那个缺口只是月牙形状的一点点,却也表明那把大刀比他身边暗卫所使用的武器更加锋利。 一想到如果自己手上有一支配备着这样锋利的大刀和长枪的人手,何愁大事不成? 想到这里,青年身子都激动得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紧紧的盯着暗卫,沉声问道:“打铁铺子里的冶炼精铁的法子,你有没有看到?” 暗卫惋惜的摇头,“主上请恕罪,属下把整个打铁铺子都查探了一遍,也无法看出冶炼精铁的方法。” 青年瞬间脸就扭曲了一下,不甘心的问道:“那么那些打造兵器的打匠师呢?他们知不知道?” 暗卫再一次摇头,“那些打匠师只知道打造兵器,从他们的口中,属下探听到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冶炼,他们对这种冶炼之法也非常的惊奇。” 青年脸色阴沉如水,黑如锅底,好半响之后,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匕首,低声道:“既然我得不到,那就毁掉吧。去,安排得不着痕迹,让人把打铁铺子里的内里乾坤暴露在日光之下。” “此次,我要剑指五弟妹!” 第578章 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把我也给抓了 舒嫣华身边不仅有齐妈妈等人照顾,还有兰妈妈这个宫中的妈妈,一应的事项都不用她操心,除了每天散散步、去书房写写字、读读书、修剪一下盆景之外,并没有什么事需要她去操心。 如果老天爷当真是这么好说话的话。 “主子,府外有个小妇人,自称是齐妈妈的儿媳妇,说有要紧事要向您禀报,她一脸焦急,听门房的人说,衣角上还有几处灰尘的痕迹,看起来是摔了几跤。” 葡萄轻声的回禀道,同时眼角余光看向站在一旁的齐妈妈。 齐妈妈明显一愣,疑惑道:“我儿媳妇?” 齐妈妈是舒嫣华的奶娘,其子齐大力一直都是舒嫣华的得力助手,舒嫣华所有的嫁妆铺子,都是齐大力负责掌管,骤然听到齐大力的媳妇儿似有要事慌张的进府求见,舒嫣华一下子就吩咐道:“快带她进来。” 葡萄应了,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带了一个年轻的小媳妇进来。 樱桃早已经不着痕迹的站在舒嫣华的身侧,葡萄也在站在年轻小媳妇的身侧,如果这人有异动,她们会毫不留情的出手。 齐妈妈一见到这年轻小媳妇,皱着眉头道:“阿芳,怎么如此不成体统?” 阿芳眼角隐隐见着泪痕,她身上的确如葡萄说的那样,有好几处灰尘的印迹,在洁净的衣裳上显得尤为刺眼。 阿芳也知道自己身上很脏,不敢上前,距离舒嫣华还有五步的时候站定,恭敬的行礼,“阿芳见过皇子妃。” 见儿媳妇还没有慌乱到失了分寸,齐妈妈总算是稍稍满意了。 “听说你有要紧事?”舒嫣华淡笑着问道。 “皇子妃,大力还有打铁铺子里的师傅们,全都被官差给抓走了。” 阿芳声音有些颤抖,面上虽然焦急,却也没有慌慌张张到哭哭啼啼的,甚至还记得舒嫣华有孕在身,并不敢刺激她。 齐妈妈心一紧,面色有些苍白,只是她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舒嫣华,静等着她的吩咐。 舒嫣华眉头深锁,脸上的笑容收敛了,正色道:“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阿芳点点头,开始讲述不久前发生的事。 “皇子妃您名下那间打铁铺子所在的那条巷子里,今早有一伙人追着一个赌徒要赌债,那个赌徒没有银子还债,就逃跑来躲过那群追债的人。 后来那个赌徒不知怎地逃到了打铁铺子外面,趁着一个闪身就躲了进去,那群追债的人也跟着进来了。 吵吵嚷嚷中,这伙人进了后院,看到了后院师傅们在打造大刀,一嗓子喊了一声‘造反啦,造反啦’,接着不仅是左邻右里出来看热闹,连五门提督府的人也出现了。 将打铁铺子里的师傅全都给抓走,还把正在打造的大刀和长枪都给没收了,紧接着得知铺子是大力在管,也来家里把大力给抓走了。” 阿芳虽然焦急,条理却清晰,众人也就明白事情的始末了。 “你身上的灰尘怎么回事?”舒嫣华微微眯着眼睛问道。 阿芳抓着自己的衣摆,微微一怔,回道:“是那些五门提督府的官兵给推的。” 舒嫣华的脸立即就沉下来了,对一个妇孺动手,真是威风! 她缓和着语气问道:“摔疼没有?” 阿芳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事。 “那些官兵可有留下话?”舒嫣华见她没事,又继续问道。 既然知道上门去抓齐大力,那么想来也应该知道这家铺子是她的,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更何况这是她的陪房。 “没有,就是一进门就把大力给抓走了,我见事情不妙,就来找主子您。”阿芳摇摇头。 “嫂嫂的哥哥在五门提督府领职,按理来说五门提督府里的人都会给一个面子,这么不近人情的,看来是来者不善呀。” 舒嫣华淡淡的道,神色依然从容镇定,这让一旁的兰妈妈心下诧异之余,对这位皇子妃更是充满了好奇之心。 一般人听到自己名下嫁妆铺子里的师傅和管事被人抓走,甚至被安上了“造反”的名头,还能如此镇定自如,当真是有几分静妃娘娘的风范。 “不用担心,只要不是当场格杀,奶兄就不会有事。妈妈你也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把奶兄救出来的。” 舒嫣华转头安抚了一句齐妈妈,又对葡萄道:“你带阿芳去换身衣服,之后回来陪我喝口茶,再详细说说。” 许是因为舒嫣华的态度很从容,也感染了身边的人,让一开始听到因为“造反”的名头被官差抓走之事而有些惊慌的下人们都镇定下来。 等葡萄带着阿芳下去,樱桃才问道:“主子,是否需要通知殿下?” “这件事就是冲着我来的,不然为何不早不晚,在殿下回军营两天之后才发生?” 舒嫣华冷笑一声,“什么追着赌徒要债,什么躲避进了打铁铺子,京城这么多巷子不躲,偏要来那条巷子,巷子里那么多铺子不躲,非要来我的打铁铺子,不是有备而来谁信,真当我是傻子呢。” “去告知殿下吧,不过跟殿下说,让他不用担心,也不用回来,不会有事的。” 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舒嫣华都充满了自信,这份自信虽然让其他人一头雾水,却也让其他人定下心来。 只有兰妈妈一直在打量着她,听到不用五殿下回来的时候,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不过在宫里就要谨言慎行,来到这里之后兰妈妈也是少说多做,既然皇子妃这么说了,她也没有出声,只是想着一旦皇子妃顶不住,说不得她就要进宫找娘娘求救了。 “去把这件事告知哥哥,让他知道这件事,哥哥有什么吩咐,也一并带回来。” 舒嫣华吩咐樱桃,接着又笑了笑,“估摸着哥哥让你带回来的口信是: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还有,把这件事的始末查得更清楚一点,比如那伙闯进我铺子的人,私闯打闹,损坏了我铺子里的东西,也是有罪要赔偿的。 最后,去看看奶兄他们被关押在哪里,试试能不能进去看看他们的情况,派人通知那些师傅的家里人,安抚他们,让他们不用担心,我会救他们出来的。” 樱桃利索的应了,转身出去完成主子交代的命令。 等见到阿芳换了一声干净的衣服回来,舒嫣华朝她招招手,“来这里坐下陪我喝口茶,我们等着五门提督府上门,看看是不是也要把我给抓了。” 第579章 是暗度陈仓还是祸水东引? 樱桃在一个时辰之后回来了,她带回来了舒鸿煊的吩咐,果真是“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的这句话,同时还有对齐妈妈说的一句“齐大力等人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要不怎么说是亲兄妹呢,两人的想法都如此默契。 同时,樱桃也带回了其他消息。 首先是齐大力等人的,因着是私造兵器,这等罪行已经可以列入十不赫里面的谋逆罪了,打入了天牢里面,不许人探监,就算樱桃出示了五皇子府的牌令,守天牢的官差也不肯通融。 幸好守门的官差也想卖个人情,虽然不能通融让樱桃进去探望,却小声的告诉她,抓捕的那群人并没有受到刑罚,只是关在里面而已,但这也是暂时的,今天没有受到刑罚,并不代表明天不会。 看不到齐大力等人的真实情况,齐妈妈和阿芳两个忍不住揪心,不过看着舒嫣华仍然平淡无波的脸,到底是让两人的心安稳了点。 樱桃又说起那伙人。 “主子,这伙人,被追的一个是积年的赌徒,曾经把自己的女儿都给抵出去还债,最近欠了赌坊五百两银子。 追债的这伙人是开在东城的一家赌坊,背后的真正主子是平阳侯。” 彼时舒嫣华正坐在靠着临窗的罗汉床上,左右手互相博弈,樱桃的话落,她正捻起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上,喃喃自语,“这一步,是暗度陈仓还是祸水东引?” 平阳侯是吴国公麾下的一名将士,而吴国公是二皇子的岳父,平阳侯自然也是二皇子系的人,这个赌坊是平阳侯的,又恰恰是这伙人的闯入让打铁铺子里的乾坤暴露出来的,难道这一切是二皇子做的? 舒嫣华执起一枚黑子,看了一眼棋盘之后,轻轻放下一子,目光仍然凝望着棋盘,不紧不慢的问道:“那个赌徒呢,有没有查出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目前还没有查出背后是否有人。”樱桃谨慎的回答。 “哦?还没有查出,能让你都感觉棘手的,看来不简单呀。” 舒嫣华感叹一声,接着又问道:“那么叫嚷出‘造反了’因此引来官差的人呢?” “是赌坊里追债的一个大汉,这大汉除了在赌坊里做着打手之外,还在东城东华胡同那一片做地痞流氓,已经在赌坊里做了七八年了。”樱桃回道。 “七八年......” 舒嫣华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不背叛只是因为诱惑不够大而已,指望一个地痞流氓忠诚?不过是喊一嗓子的事,能费什么事呢?” 不仅葡萄等人,就是兰妈妈也都诧异的望向她,这话的意思是那个大汉其实并不是二皇子的人? “赌坊那伙人和那个赌徒呢?”舒嫣华又问道。 “一同被抓进天牢里了。”樱桃回道。 舒嫣华听完这一句话之后,久久没有出声,而是静静的看着黑白棋子交错的棋盘,脑海中闪烁着纷杂的念头。 平阳侯是二皇子系的人,而那个叫嚷出声的地痞汉子是赌坊的,可是如果没有那个赌徒,这伙人也不会跟着闯进打铁铺子。 赌徒和地痞汉子,是这件事里头最关键的人物。 想到二皇子此前一直针对哥哥,更有在去年父皇圣寿的时候,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因为她的缘故被阿旭狠狠的落了面子,若是二皇子因此怀恨在心,因此来针对她也不奇怪。 舒嫣华眉头逐渐开始深锁,那个打铁铺子她是没有去过的,虽然她知道哥哥借着这个铺子来做什么,但因着这个铺子暂时给了哥哥用,她就没有再过问。 这伙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不仅如此,就是五门提督府也是,不然的话,不会这么快就能在抓了铺子的师傅之后,就去齐大力家里把他也抓了。 要是没事先把这件事查清楚,不会行动这么迅速。 不过这恰恰就是她疑惑不解的地方,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二皇子做的话,这样的手段也太迂回了些,而且,二皇子一直想扳倒的人是哥哥,如果真的是知道这家打铁铺子是哥哥拿来用的,里面的兵器也是哥哥让人打造的,那么二皇子应当会欣喜自己抓到哥哥这么大一个“把柄”。 然后参奏哥哥的奏折必定会像雪花一样多。 可如今嘛,她让樱桃去将这件事告知哥哥,除了给哥哥提个醒之外,也是想知道五门提督府有没有去广平侯府。 结果樱桃带回来的消息让她惊诧了一下,广平侯风平浪静,铺子被封这件事还是因为她让樱桃去告知哥哥,哥哥才知道的。 毕竟五门提督府的手脚太利索了,把打铁铺子里的所有人都一网打尽,要不是阿芳来皇子府找她,恐怕她也不会这么快得知这件事。 五门提督府的人并没有去找哥哥的麻烦,这样子看来又似乎跟二皇子平时的手段和为人不符。 其实更让她觉得各中有蹊跷的是,这些能被人查到的证据,无一不指向二皇子,太明显了些。 而她也在这里等着,等着看五门提督府的人会不会上皇子府找她的麻烦。 正在沉思之际,门外就传来了响动。 “殿下回来了,给殿下请安。” 听到院子外面传来的请安声,舒嫣华抬起头,望着窗外,就见周廷昱手执着一根马鞭,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上风尘仆仆的,脸上罕见的带着肃杀,沿途跟他请安的下人们都噤若寒蝉。 “华儿,你有没有受惊?” 见到他,舒嫣华脸上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容,“没呢,我好好的,没有受惊。” 周廷昱在舒嫣华跟前三步外站定,“我身上多尘土,免得弄脏你身上的衣服,我回来了,你不用害怕。” 她是吩咐樱桃让他不要回来的,他现在很显然就是一收到消息就赶回来了,这样爱护担心她的心情,让舒嫣华嘴角那一抹笑容更加温暖。 “你快去洗漱一下,我肚子有些饿了,洗漱完陪我用点吃的。”舒嫣华催促道。 等到周廷昱洗漱了一番,陪着舒嫣华用完了一顿吃食,皇子府的大门仍然是静悄悄的。 看着快要日落西山了,舒嫣华喃喃道:“看来,是不上门来找我了?” “这么说,端看明天朝堂的反应,就能窥视一二,究竟是暗度陈仓还是祸水东引了。” 第580章 欲哭无泪的都督 一大早,来上朝的朝臣们惊讶的发现,在皇子站位的那个地方,有个挺拔矫健的身姿宛如一根枪一样站在那里。 朝臣们诧异之余,纷纷在心中嘀咕,“五皇子怎生上朝了,每次五皇子上朝都不会有好事,能让他从军营里赶回来,看来真的是有事发生了。” 舒嫣华嫁妆铺子被封,铺子里的人连带管事的都被抓进了天牢这件事,并没有在京城中传播,消息被按了下去。 越是这样平静无波,底下那股暗流越会掀起滔天波浪,周廷昱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舒鸿煊也步伐稳健的进了太极殿,经过两边朝臣之时,听到他们窃窃私语,顺着他们话中提起的那个名字,往前望去,见到妹夫站在那里,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惹得妹夫回头望向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而后有致一同的微微颔首,从昨天事发到现在,两人并未交谈过,却彼此都明白各自目光中的含义。 等到朝臣们来到七七八八,皇子们也陆续来到。 “小五,你怎么从军营里回来了?今儿有什么事么?”三皇子诧异的问道。 身边的二皇子和四皇子闻言,眸光微微闪烁。 周廷昱淡淡的看了三人一眼,带着一丝漠然,“我也希望今天会没事,这样才是皆大欢喜。” 三皇子被刺了一句,也不生气,而是微微笑道,“父皇治下能有什么事呢,天下太平着呢。” 周廷昱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淡然无波,而后又收回了目光,望向了上首正中的龙椅。 这一眼,三皇子仿佛从里面看到了讥讽、冷笑、不屑,仿若是对他刚才那句话最大的鄙夷。 待他再要细细看的时候,只能看到一双平静的眼眸。 三皇子心中冷笑一声。 片刻之后,承德帝带着蔡三得来了。 “恭迎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卿家,平身。”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随着蔡三得尖锐的嗓音,一天的早朝开始了。 一个个朝臣出列启奏自己需要禀告的事,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说的仍然是些小事。 这让周廷昱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须臾又平静下来。 “陛下,臣有事启奏。” 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五门提督府的都督,听到这个声音,周廷昱和舒鸿煊不约而同的,转头望向了他。 顶着两道火辣辣的目光,都督心中暗骂一声娘,也不知道昨天自己麾下那群人怎生这么倒霉,竟然摊上了私造兵器这样的事,害得他也一并牵连了进去。 如果是别人摊上了“私造兵器”这样的事,他也没有这么大的压力,偏偏那个铺子的主人是五皇子妃! 一个备受宠爱的皇子妃,这个皇子妃肚子里还有着陛下的皇孙! 他还不能装作不知道,因为人是他麾下巡查营的人抓到的,抓到之后还特意带来请他示下。 示下,示下个屁呀! 昨天他就想当场骂娘了,尤其是在他得知巡查营的人不仅把铺子里的一干人等一网打尽,还尽忠职守到连铺子的管事也给抓了,还来问他要不要去皇子府找五皇子妃问话。 那一刻都督真的想把自己这个东城巡查营的营长给打死,什么脑子? 五皇子妃怀着身孕,你带着刀枪上门找她问话,且不说她是不是真的要造反,在罪名没有定下来之前,她就是无罪的。 若是让五皇子妃动了胎气,肚子里的皇孙若是有个闪失,端看陛下、静妃娘娘、五殿下还有广平侯会不会放过你。 都督冷冷的阻止了东城巡查营营长的请求,将去五皇子府找皇子妃问话的事按了下来,同事他心中也暗暗下了决定,等此事告一段落,就找个借口将这人弄走,在京城没有眼色的人,自己死不要拖着他下水。 都督心一狠,连赌坊那群人和赌徒也一并送进了天牢,这可是目击证人,一同关进去,谁能说其他话? 同时也使人告知了平阳侯,事情是你手下那群人给搞出来的,怎样也要拖着你下水。 而后都督赶紧进宫,向承德帝汇报了这件事,当时他心中忐忑不安,御书房里静默一片,这样的氛围差点让他感觉到窒息。 却只换来了陛下轻淡描写的一句“朕知道了”。 都督简直欲哭无泪,摸不清陛下的意思,出宫之后又去天牢里吩咐不能对被抓的这伙人动刑,而后回家之后绞尽脑汁开始写奏折。 人是他麾下的人抓到的,进宫禀报给陛下却又得不到明确的指示,那就只能朝堂上启奏了。 如果他当不知道,回头陛下就能以“玩忽职守”的罪名撸了他头上的官帽。 都督一上朝,就见到久未在朝堂上出现的五皇子罕见的来得比其他人都早,心中顿时苦大仇深,袖子里装着的那个奏折仿若重逾千斤。 一直等到其他人启奏完了事,眼见蔡总管要出来说退朝了,都督才硬着头皮踏出两步。 才说着这么一句话,就有两道渗人的目光扫射在他身上,都督心中又一次将昨天那个营长问候了一遍。 然而事情还是要继续启奏的。 “陛下,昨日五门提督府东城巡查营,于东城巡查之时,抓获了一伙私造兵器的人,共有匠人六个,管事一个,大刀三百七十八把,长枪二百六十六根,已将这伙人以及目击证人一同送入天牢......” 都督顿了顿,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继续道:“而这伙私自打造兵器的人,出自五皇子妃名下的打铁铺子里。” “哗——” 如果说一开始听到有人胆敢在京城中私造兵器,众朝臣心中只是冷晒了一下,纷纷觉得这伙人简直是脑子进水,装着的是一团稻草,并没有多大的波澜。 反正这伙人的企图已经被识破,又被抓进了天牢里,还人赃并获,秋后问斩就是。 如果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之人更好,不过相信这幕后之人肯定也是个脑子不灵活的,不然做这种杀头大事就不应该在京城里做,这样的人蠢顿不堪,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但当这个幕后之人竟然是五皇子妃,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霎时间,周廷昱身上凝聚了几十道带着惊疑不定的目光。 第581章 让人看不懂的承德帝 周廷昱气定神闲的,就算身上顶着众人猜疑的目光,仍然站如松柏。 武将里面,不少人心中喝了一声彩,临危不惧,遇事不慌,好心态! 然而更多的人却又将目光望向都督,其中不乏带着几许同情和怜悯的,反正这道奏折之后,铁定是跟五皇子结仇了。 如果五皇子因此失了圣心,沦为了败家丧犬还好,若是这样都能被五皇子安然无恙的度过,倒霉的人一定是都督了。 都督心中哀怨不已,其他人都能想到的事,他怎么会想不到,在落笔写这封奏折的时候,他就能想到由这封奏折引起的后果了。 不,应当是自从把五皇子妃嫁妆铺子里的人抓进了天牢里,似乎就跟五皇子结了梁子。 都督心中也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结果是什么,似乎五皇子要是能因此而失了圣心,甚至因此被贬为庶人对他是最好的局面。 这个念头在见到站在诸皇子最前方的那个穿着明黄色服饰的人时,轰然破灭。 还是祈祷五皇子能安然无恙的度过这个难关吧,否则得罪了储君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都督的出列启奏似乎是吹起了进攻的号角,继都督之后,又有几个朝臣出列参奏。 平阳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臣参奏五皇子妃私造兵器,狼子野心,所谋甚大,为人不齿,恳请陛下正裁。” 四品中郎将:“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臣参奏五皇子妃试图谋逆造反,不敬君父,不孝不悌,目无君父,恳请陛下正裁。” “禀陛下,臣有事启奏。臣参奏五皇子妃......” 一下子,就出了好几个朝臣出列参奏的,每个人都是参奏舒嫣华,只字不提周廷昱和舒鸿煊,而且也不说“按罪理应如何”,而是恳请陛下正裁。 朝堂中央空荡荡的地方,站了六七个人,每一个参奏的朝臣出列,五皇子妃这个称谓就被提及一次,在商量国家大事的太极殿中,这是很罕见的事。 周廷昱毫不避讳的,转过身直直的盯着出列参奏他皇妃的人,每一个出列的朝臣,都被他好好的记住了容貌和官职身份。 这种可以称得上是略有些放肆的举动,除了让出列参奏的朝臣们心情不好、心中有着忐忑之外,就是二皇子、三皇子等人心中也有些不虞。 周廷昱这种举动不啻是向众人表明,他对这些参奏一点都不怕,有一种肆无忌惮的感觉,似乎这些参奏不仅是对他的皇妃,就是对他自己而言,都是放屁一样。 这就让二皇子系、三皇子系、四皇子系的人很看不顺眼了。 纷纷心中暗骂,都大祸临头了,还端着架子呢,以为这一关能轻易的度过? 舒鸿煊站在队列中,他却不同周廷昱,他看的不是出列参奏妹妹的人,而是将目光隐晦的投放在二皇子等人身上。 丝毫不放过二皇子等人的一举一动,就是面上一丝细微的表情也不放过。 平阳侯这些出列参奏的人,不过是马前卒,都是各自为自己的主子办事,什么人事先得知打铁铺子内里的乾坤,安排策划了昨天那一切,才是最要紧的。 都说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有人一早就将他的举动收进眼底,监视着他的一切,甚至借力打力。 明知道打铁铺子真正在管事的人是舒鸿麟,是他,却对他只字不提,而是参奏他的妹妹,以此借力打力将妹夫,乃至太子殿下拖下水。 这个潜伏在一旁的人一定要找出来。 太子殿下在听到都督出列启奏之时,眉峰微敛,眸中闪烁一抹担忧之色,其后在见到平阳侯等人的举动,眉头深锁,忧虑之色更甚。 他自然是不信五弟妹会图谋造反的,然而现在人赃并获,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而且五弟妹还有身孕,可禁不得丁点的惊吓,更不用说收押进天牢里等待候审。 一旦进了天牢,五弟妹肚子里的孩子就算福大命大保了下来,出生之后身子也不会康健。 太子心下决定要是父皇要将五弟妹收监,一定要拼力阻止,哪怕被人参奏他也有份图谋不轨也在所不惜。 及至在见到周廷昱的举止,他才微微一愣,继而深思片刻,紧缩的眉头逐渐舒展开,眸中那一抹忧虑之色也渐渐消失。 尽管不知道五弟为何如此有把握,太子还是相信他能应付眼前这一切。 一旦明白五弟能从这个漩涡中安然脱身,太子就对眼前这一切起了猜测。 太子聪慧绝伦,脑筋子一转,就明白这群人最终目的并不是五弟和五弟妹,而是他。 想明白了的太子殿下,心中冷哼一声,这些人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为了这张龙椅,丝毫的兄弟情谊都不顾,既然如此,也莫怪他日后冷酷无情。 君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君。 承德帝冷眼看着殿中的一切,就是周廷昱那略有些放肆的举动,他也没有申斥,而是冷冷的扫射着殿中站着的人。 一阵沉默的压抑在太极殿中蔓延,就是胆大包天如周廷昱,也微微收敛了自己的放肆,毕恭毕敬的回过身来站着,一言不发。 在这种窒息的沉默中,承德帝威严的声音响起,“私造兵器?图谋不轨?意图造反?” 承德帝每说一个词,出列参奏的朝臣就顶着冷冽又威严的气势微微弯了弯腰。 “那么你有没有检验过那些兵器打造得如何?”承德帝问着都督。 都督的腰又弯了弯,恭敬的回答:“禀陛下,那些兵器都在五门提督府里,有重兵守着,微臣并没有动过丝毫。” “去,将这起兵器给朕送进宫,朕要亲自检验。”承德帝淡淡的说了这句话,起身一拂袖,转身离去。 “退朝!” “恭送陛下!” 等到承德帝背影都不见了,周廷昱从鼻端里冷冷的喷出一个音,朝太子殿下抱拳一拜,也拂袖离宫。 “陛下这是何意?对五皇子妃不闻不问的。” “是呀,私造兵器这等大事,陛下竟然也不理会吗?还要偏袒五皇子妃?” 耳边听着朝臣们的私语议论,二皇子目送周廷昱离去的身影,目露不甘。 还有一个人,揣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毕露。 第582章 立了大功了 “今天的奏折,全都是冲着我来的?” 舒嫣华拿起一块红枣糕,慢悠悠的吃着,好奇的望着周廷昱。 周廷昱目中含笑的看着她,见她吃完了一块红枣糕,把一碗桂圆茶递给她,等她喝了一口才慢慢开口道:“嗯,说你目无君父,不孝不悌,让父皇正裁你呢。” 舒嫣华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她这双眼眸,周廷昱手有点痒痒,最后他伸出手,轻轻捏了捏红彤彤的脸蛋。 “那今天父皇没有示下?”舒嫣华蹭了蹭他的大手,撒娇般的问道。 “你不是知道父皇不会示下的么?要不然你怎么会怎么淡定,怪不得不用我回来都行呢。”周廷昱好笑的看着她。 舒嫣华吐了吐舌头,“是哥哥不让说的,我也就是听过哥哥提起一耳朵,那铺子我一次都没有去过呢。” 被舒嫣华和周廷昱提及的两人,此时也正在说着话。 “容景,这就是你跟朕提过的,用新的法子冶炼出来的精铁打造的兵器?” 承德帝手里拿着一把大刀,左右翻看着刀刃,再阳光的照射下,刀刃反射出锋利的白芒。 承德帝又一次的翻看了两下,倏地右手提着大刀一劈! “嘭” “噗” 旁边矗立着的稻草人木桩被劈开了一根手臂。 承德帝先是看看了自己手中那把刀,见刀刃仍然锋利,又走进了两步看着木桩。 “切口圆滑,平整顺溜,好刀!”承德帝叫好道。 他转身看着舒鸿煊,目露赞赏,“容景,你立了大功了!” 舒鸿煊拱了拱手,谦虚道:“义父过誉了,容景只是在孤本上看到一个可能会实现的冶炼法子,本着尝试一下心态,想要试试看能不能成。 索性天佑我大夏,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折腾,这法子终于被折腾出来了,日后我大夏的军备,又上一个台阶。” “那些打造兵器的匠人,知不知道冶炼的法子?”承德帝淡淡的问道,却让舒鸿煊心中一凛,他听出了这话里带着的漠然,很清楚若果那些匠人知道冶炼的法子,熬不住有心人的拷问,恐怕那些匠人活不过今日。 “义父请放心,这些匠人只是负责打造兵器的,冶炼的法子一直都是心腹之人在弄,绝不会有泄露的可能。” 舒鸿煊已经把冶炼的法子交给承德帝了,这个冶炼其实就是焦炭炼铁,只要把焦炭给弄出来,精铁也就不难了。 所以打铁铺子的人并不知道焦炭是怎么炼出来的,他们只是利用焦炭来炼铁从而打造兵器而已,如果没有焦炭,也就不可能有精铁。 承德帝点点头,他对舒鸿煊很是信任,既然舒鸿煊说那些匠人不知道,也就不再追问。 “你现在那个小作坊就只有几个人在那里炼焦炭,如果建一个大的作坊呢?能不能源源不断的产出?” 承德帝沉吟着问道。 “能,如今缺的只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手而已。”舒鸿煊肯定的道。 饶是承德帝这样掌控着天下人生死的九五之尊,也不禁发出了一阵畅快的大笑声。 “好好好,你要人手,朕就给你人手!” 只要一想到很快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产出这样精良的兵器,把军中将士的兵器全部焕然一新,承德帝心中就一片火热。 “突厥...呵呵,突厥......”承德帝冷笑了几声。 大夏经过几年新法,早已国富民强,国库里的赋银比以往的都多,充足的赋银,不仅让边疆的将士们粮草充足,还购置了大批的马匹,组建了更多的骑兵。 本就是兵强马壮,若果连兵器都焕然一新,对付突厥,也可以少用一些儿郎们的性命去换。 大夏的每个子民,都是无比珍贵的。 “容景,尽快打造出三万人配用的大刀和长枪。”承德帝吩咐道。 舒鸿煊应诺,“是,义父。” “华娘受委屈了,有没有吓到?” 正事谈完,承德帝关心的问起舒嫣华的情况。 “容景得知打铁铺子被人查封了的事,还是华娘让人来告知的。她镇定着呢,听妹夫说昨夜里也睡得好。”舒鸿煊说起妹妹的时候,脸上带着深刻的笑容。 承德帝失笑,“华娘这孩子胆子一向很大,遇事也不慌,这一点像你,你教的好。” 舒鸿煊倒是没有否认,他一直都很自豪教导出这样一个妹妹。 “不过,朕倒是没有想到,打铁铺子这么快就被人发现,更想不到的是,那些人竟然用华娘来做筏子。” 承德帝脸色阴沉,浑身都散发着寒气,显然是对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很不满。 “容景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冶炼的法子才刚刚出来几天呢,缴获的那批刀枪还是这几天打造出来的。 容景是想着打造出来全新的兵器之后,拿来给义父您看的,想不到却是这样交到义父的手上。 也好在都督并没有应下麾下那些人的请求,不然真的让东城巡查营的人去皇子府找华娘问话,还真怕华娘会动胎气呢。 容景昨天都提心吊胆了一天,要不是妹夫回来了,我都要去皇子府陪着华娘了。” 舒鸿煊微微叹了一口气,不找痕迹的上眼药。 承德帝脸上的神色越发的不好,若果那些人真的害得华娘动了胎气,他可不会轻饶。 而想到朝堂上参奏华娘的那些人,承德帝微微眯了眯眼睛。 作为最清楚打铁铺子事情始末的人,承德帝哪里会看不明白今日朝堂上这些人声东击西,最主要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华娘呢。 之所以今日没有对这些人的参奏有所示下,也是想看看,他的好皇儿们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容景,出宫之后去见华娘和小五一面,让他们吃个定心丸,不用担心,不管是他们还是被关进天牢里那群人,都不会有事。 只是事情可能不能一时半会的平息,让小五多多陪着华娘,吃好的,玩好的,睡好的,其余的一切,一概不用管。” 承德帝淡淡的说道,舒鸿煊心中一动,微微垂着头,眸底闪过一抹暗光,应诺道:“是,容景知道了。” 第583章 这就是破绽呀! “华娘,最近身子如何?”舒鸿煊出了宫,径直来到五皇子府,见到妹妹之后问道。 舒嫣华浅浅一笑,“感觉自己都能打死一头牛。” “就是拉着一头牛在你面前,一动不动的,任你打你也打不死。”周廷昱吐槽道。 舒嫣华斜睨了他一眼,某人立即就改口,“当然了,这种粗重的功夫怎么能让你动手?不然要我何用?” 舒鸿煊:“......” 还不知道妹夫原来可以这么“识时务者”,更不知道他这人脸皮这么厚的。 不过舒嫣华对周廷昱的反应很满意,又接着问哥哥:“哥哥怎么有空来这里?” 舒鸿煊把承德帝的叮嘱一说,周廷昱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舒嫣华轻轻点了点头。 “哥哥,你觉得这一次是谁的手笔?”舒嫣华好奇的问道。 舒鸿煊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周廷昱静静的坐在一旁默默的为两兄妹倒了一杯茶,不说话。 面对哥哥的考核,舒嫣华也不怵,“我猜着,应该是行三的那个。” “哦?何出此言?” 不仅是舒鸿煊,就是周廷昱也露出了洗耳恭听的表情,等着她解惑。 “因为越是种种证据表明指向了行二的那个,我反而越不相信。” 舒嫣华觉得自己似乎一直都忽略了另外两个皇子,上辈子也是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正是二皇子越发辉煌、锋芒毕露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外祖家早已落败,舒修和拿着严家的银钱去辅助二皇子,让二皇子多了一个钱袋子。 钱是人的胆,有了银钱,行事也会落落大方些,那个时候二皇子拿着严家的钱袋子将自己的势力经营得很好,不少一直在观望的人逐渐开始看好二皇子,纷纷投在他麾下,那时候的二皇子风光极了,在朝堂上就是太子殿下都要暂避锋芒。 当然了,那是她上辈子不关注朝堂动向的想法,这辈子身处其中再一细看,太子殿下哪里是比不过二皇子等人,而是根本就没有跟二皇子等人动真格的。 上辈子她没有机会认识周廷昱,根本就不知道这位五皇子有什么筹码,也就不知道太子殿下除了自身的实力之外,还有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周廷昱的外祖是六阁臣之一,母妃是四妃之一,自己也在虎贲军里历练,文臣武将都有他的势力,这样的筹码,一点都不比三皇子、四皇子等人差。 太子殿下有这样的帮手,又怎么会毫无还手之力? 不动手,只是说明还没有动手的时机而已。 因为上辈子二皇子的锋芒极盛,以至于她一直都忽略了二皇子身后的支持者——三皇子和四皇子。 除了周廷昱这个渴望自由的人之外,皇室之中真的会有人跟他一样对那张龙椅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吗? 周廷昱这样的奇葩皇室能出一个已经是奇迹了,想要再出第二个,舒嫣华觉得除非皇室的祖坟冒青烟吧,不然这种事还是不要奢望的好。 三皇子的母妃是四妃之一的德妃,德妃出身诗书传承之家,这个出身可比婉皇贵妃的祖上八辈子都是泥腿子来得尊贵多了,三皇子的外祖父是尚书右仆射林良,正一品,六阁臣之一,皇子妃是毅勇侯嫡长女。 不管是文臣这边,还是武将这边,三皇子的势力其实一点都不比二皇子差,甚至在文臣这边,三皇子的势力比二皇子更强。 而四皇子也不差,母妃是陆昭仪,外祖父是兵部尚书,皇子妃是成安候嫡次女,就算势力比不上三皇子,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样两个文采、出身、势力都不输二皇子的人,真的心甘情愿在二皇子身后做个贤王? 真要是做贤王,太子殿下这个储君岂不是比二皇子这个好大喜功的人更适合?怎生不见他们安分的跟周廷昱一样辅助太子殿下? 无非就是想合三人之力,先把太子殿下这座碍着道路的大山搬开了,才有其他可以谈。 这辈子,因着她这个变数,哥哥走上了一条跟上辈子不同的路,而她也跟周廷昱有了交集,而很多事都跟上辈子不一样了。 一直锋芒毕露的二皇子这辈子三番几次被她有意无意的识破了好几次阴谋,连带的,不仅没有拿到外祖家的银钱做钱袋子,连自己最倚重的梅尚书也罢官,一点的都没有上辈子的风光。 二皇子一蛰伏,一直在他身后的三皇子和四皇子就露了出来。 舒嫣华从昨天知道打铁铺子被查封之后,就开始猜测谁是幕后主使者,最后她把目光放在了三皇子和四皇子身上,到了今天,她觉得三皇子的意图更大。 “不管是赌坊那群打手,还是那个赌徒,每一个都在指向二皇子,然而越是指向二皇子我越是不信,二皇子再怎么样,也没有蠢到这种直面干仗架的地步。” 舒嫣华细细的讲述着自己的想法,“二皇子又没有准备跟阿旭直接撕破脸皮,既然如此,何必要动用自己麾下的人马? 在没有能耐把敌人一棍子打进深渊,让他永无翻身之地的时候,就撕破脸皮,这是很愚蠢的做法。 又何必为自己添一个明面上化解不开的敌人呢?暗箭伤人不比明刀真枪来得更好? 私以为,二皇子是被人拿来做挡箭牌了。” 舒鸿煊目含赞赏,他也不与妹妹说的他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而是提出一个疑问:“既然你觉得不是二皇子,为什么不是四皇子而是三皇子? 要知道,四皇子的外祖父可是兵部尚书,若是以后妹夫去打仗,兵部可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以动机来看,四皇子才是最想把妹夫拉下马的人。” 舒嫣华俏皮的笑了笑,“哥哥是在考我对不对?这可难不倒我哦。” “因为呀......”舒嫣华顿了顿,吃了一口糕点,喝了一口茶,才不卖关子了,“今天参奏我的人里,听阿旭说,并没有属于三皇子的人马呢。” 就是这点不同,让舒嫣华起了疑心,继而细细想了想,越发觉得此次幕后主使者是三皇子。 “机关算尽太聪明,因为太想把这口黑锅给二皇子背,小心谨慎过了头,成了唯一一个朝中对阿旭有不满却没有参奏我的人。” “这就是破绽呀!会咬人的狗,从来都不叫。” 第584章 兄弟对话【为小猪韵儿加更】 这就是舒嫣华更进一步怀疑三皇子的原因。 逾是不想让人把怀疑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逾是想推一个挡箭牌出来帮自己背锅,这样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反而逾是引人怀疑。 “华娘,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舒鸿煊淡笑道,“或许真可能不是三皇子做的,本身就是二皇子做的呢?”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舒鸿煊意味深长的道。 舒嫣华闻言,歪了歪头想了想,最终她还是掩嘴一笑,“哥哥,我还是觉得三皇子的可能性更大。如果问我为什么,我会跟你说,大概可能是女人的直觉?” 舒嫣华说完,自己就撑不住先笑了起来。 舒鸿煊失笑不已,他也没有说自己猜测的人是谁,而是起身又一次叮嘱妹妹不要多思多虑,只管好好的养胎就行,外面的一切都有他和妹夫。 周廷昱送舒鸿煊出门,回来陪舒嫣华午睡之后,才悄悄起身去了太子府。 “大哥,你这里有没有辣菜的方子?不要方子也行,有会做辣菜的厨娘吗?你小侄女可喜欢吃辣了,赶紧的,把会做辣菜的厨娘借给我用几个月。” 周廷昱一进门,就不客气的叫了起来,让太子殿下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仿佛自己所有的聪明睿智、智珠在握、运筹帷幄在对上这个弟弟的时候,都毫无用处。 无他,谁让他没有某人的脸皮厚,也没有某人的赖皮呢? 然而无奈归无奈,太子殿下还是疼爱这个自小就照顾长大的弟弟的,“府上恰好有一个会做辣菜的厨娘,等会你回去的时候,将她一并带走吧,不用送回来给孤了,留着给小侄女做菜吃。” “好咧,等你小侄女出生,一定要她好好来谢谢你这个大伯。” 周廷昱心满意足,他眼馋太子大哥府中那个会做辣菜的厨娘很久了,嗯,这番看在他和华儿有点“小麻烦”的份上,太子大哥一定会心疼得答应他这个要求的。 太子殿下失笑,“你就这么肯定是闺女?或许五弟妹生出来的是个小侄儿呢?” “我运道一向都很好,可不像我大舅哥那样,华儿肚子里的一定是闺女。” 周廷昱大言不惭的说道,要是舒鸿煊在这里,一定会呵呵两声他。 “就这么喜欢闺女呀?”太子殿下含笑问道。 “大哥,你想呀,有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会抱着你撒娇,会视你为英雄,会将你当做顶天立地的依靠,会软糯糯的叫你做‘爹爹’,哎哟,可不比那些满身臭汗的臭小子更可爱?” 最重要的,是他家闺女一定会长得跟她娘亲一样美丽,他不能参与华儿小时候的生活,但他可以有一个跟华儿长得八九分相似的小闺女,看着她快活的长大,也相当于弥补他的遗憾了。 如果舒鸿煊知道他这种想法,一定会评价道:“痴汉......” “大哥,你就是没有一个乖巧的小闺女,不然保准你比我更疼她。” 周廷昱说起这话头简直可以说个三天三夜都停不下来,要是谁跟他提起“闺女”两个字,他能拉着人从舒嫣华肚子里还没有出生的孩子畅谈到孩子长大以后择婿的事。 太子殿下不置可否,他虽然没有闺女,但他又不是没有照顾过小女娃,他毫不留情的揭起周廷昱的伤疤,“你是不是忘了小时候被嫦曦欺负得多惨?你确定那样的小姑娘可爱?” 周嫦曦在承德帝面前乖巧得不得了,唯独对上周廷昱的时候,总是要把他欺负哭才肯罢休。 小时候第一次两人对上,周廷昱和周嫦曦两个一起哭着回来,周廷昱眼底含着泪泡,说是堂姐欺负他了。 结果周嫦曦哭得更厉害,说是小堂弟敢做不敢当,欺负她哭了还回来恶人先告状。 这下好了,一个是皮粗肉厚的男娃,一个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承德帝和静妃等人下意识就认为是周廷昱为了躲避责骂而恶人先告状,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于是被惩罚得更厉害。 只有太子殿下当时不信,他自己带大的孩子,很清楚小五的秉性,自己做的,绝不会跟缩头乌龟一样不肯承认,做错了就承担后果,他相信小五有这样的魄力。 果然,又一次周嫦曦被怡王叔带进宫之后,两个小豆丁又一次出去玩,太子殿下不放心,偷偷跟在后头,果然就见到周嫦曦欺负小五,把小五欺负眼底含泪了才肯罢休。 回到宫中的时候,见小五又要告状,然后周嫦曦又故技重施,结果不言而喻。 要不是太子殿下见着周嫦曦欺负小五都是开玩笑般的,若是遇上外人欺负小五,周嫦曦还会第一个为小五出头,连二弟三弟等人欺负小五的时候,都栽在周嫦曦的手中的话,太子殿下可不会纵容周嫦曦这样欺负小五。 一个是亲弟弟,一个是堂妹,孰亲孰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 就是因着见识过的周嫦曦这样的小姑娘,太子殿下一直对小姑娘们敬谢不敏,也就没有跟周廷昱一样有个迫切希望有个闺女的想法。 被大哥揭了伤疤,周廷昱噎了噎,嘟哝道:“大哥,我闺女出生之后,你可不要跟我抢她。” 太子殿下不以为意,“放心,不抢你的。” 几年之后,太子殿下就后悔自己说过这句话了,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你今儿过来,可不是为了要跟大哥要个厨娘这么简单吧?”太子殿下捧起一杯茶,轻轻啜了一口。 “当然不是,我来是为了今早朝堂之事。” 说起正事,周廷昱坐正了身子,正色道。 “我昨日从军营里赶回来,知道了她嫁妆铺子被封的事,华儿跟我说,这铺子其实一直都是大舅哥在用。 大舅哥跟父皇说,他找到一个冶炼精铁的残破法子,想要组织人手试试看能不能还原这个法子,恰好华儿名下有个打铁铺子,就让大舅哥用了。” “这么说,父皇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太子殿下目光一凝,沉声道。 第585章 都一个德性 “如果按照华儿跟我说的,那就是没错了,父皇一直都知道打铁铺子的存在,也知道打铁铺子的内里乾坤。” 周廷昱不紧不慢的说道,“听华儿说,因着大舅哥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那个冶炼法子还原,所以父皇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大舅哥从华儿手里把这个打铁铺子借去用了两个多月,这几天才把冶炼精铁的法子还原出来。 五门提督府缴获的那批兵器,还是这几天打造出来的,听说大舅哥原本也想在这几天把兵器呈给父皇看,就是没想到会被有心人发现,继而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周廷昱这么一解释,太子殿下就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了,为何都督参奏回禀这件事的时候,父皇并没有震怒,而是无比的平静,皆因这一切都是得到父皇允许的。 “因为不知道冶炼的法子能不能还原,估摸着父皇也并没有很期待,又因为五弟妹名下恰好有一个打铁铺子,于是容景就借用上了。” 太子殿下微微挑起眉,“那么五弟妹或者容景有没有跟你说起过,打造出来的兵器效果如何?” “非常好!” 周廷昱斩钉截铁的道,让太子殿下更加感兴趣了,微微倾了倾身子,静等周廷昱的下文。 “军中现有的军备,与之一比,就是鸡蛋与石头的对比。” 这样的比喻,让太子殿下脸色肃然起来,“容景还原的这个冶炼法子这么厉害?” 周廷昱很肯定的点点头,“这个冶炼精铁的法子,比我们目前掌握的法子厉害很多,用这个法子冶炼出来的精铁,杂质少得多,坚硬和锋利程度上了一个大台阶。 如果全军配备这样的兵器,我有信心带领军士们杀向突厥的皇庭!” 周廷昱的声音都有些激动起来,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拥有这样的兵器,那么这把兵器只能成为神兵利器,如果这样的兵器能普及到军中将士,那么这些兵器就能成为攻城掠阵的大杀器。 一人用和万人用,是不同的本质区别。 “这个法子有没有泄露出去?”太子殿下严肃了,想到打铁铺子既然暴露了,那么这个法子就很危险了。 周廷昱也摇摇头,“大哥,你应该清楚我大舅哥那个看三步走一步的性子,这种事情他一早就有所警惕,那个打铁铺子就是名副其实的打铁铺子而已。 那些兵器在那里打造出来的不假,不过冶炼精铁最重要的一步却不在那里。除了大舅哥之外,可能如今就只有父皇知道。” 太子殿下闻言,倒是放心了,他也没有去问周廷昱是否知道那个冶炼精铁的法子是什么法子,冶炼最重要的一步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太子殿下,一直都很有分寸。 这种能提升兵器坚固和锋利程度,一旦能大规模打造兵器就能全方位提升大夏军队实力的冶炼法子,太子殿下并没有想知道,至少不是现在知道。 很显然,这样的法子,必然只能是君王才能掌握在手中。 要不是还原这个法子的人是舒鸿煊,换个人来,恐怕在将这个法子交给皇帝的时候,就被赐死了。 “连孤都不知道这件事的内情,看来今早在朝堂上参奏的人是注定要吃个大亏了。” 太子殿下转移了话题,说起今早的事。 虽然看五弟的神情就知道五弟妹应该没有收到惊吓,太子殿下还是问了一遍舒嫣华的情况。 “哎,大哥你放心就是,有我在呢,怎么可能让人欺负到华儿?你就给你的小侄女寻摸着好的洗三礼、满月礼、周岁礼的礼物就是了。”周廷昱摆摆手,一本正经的说道。 太子殿下:“......” 这个一心盼着闺女的熊孩子! 周廷昱就是来问太子大哥借厨娘以及告知他这件事的内情,目的已经达到,他就放松下来了。 不客气的拿着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嘴里鼓鼓的问道:“大哥,你觉着今儿这件事里,那三个人有多少人参与进去?” 太子殿下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仿佛约好了一样,做哥哥的都喜欢考考底下的弟弟妹妹,这会儿太子殿下就跟舒鸿煊一样,也反问周廷昱,“你觉得可能是谁的手笔?” 这回轮到周廷昱无语了,嘟哝道:“难道做哥哥的都是一个德性?” “嗯?” 周廷昱立即一本正经的回答大哥的考校:“我觉得应该是三哥。” “哦?为何是三弟?”太子殿下惊讶的望了一眼周廷昱,追问道。 周廷昱厚颜无耻的将舒嫣华那番话拿来一字不漏的回答。 太子殿下一边静静的听着,末了听完,就见周廷昱舔着脸皮问道:“大哥,你觉得这个分析如何?” 太子殿下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分析头头是道,现在线索太小了,孤也不能肯定是谁,不够做过的总会露出马脚,端看这件事的后续了。” 这不也是父皇放任不管的缘故么? 不过对太子殿下来说,是谁其实并不重要,反正除了还没有上朝听政的小六和一直都支持他的小五之外,其他人都是他的对手。 不管是谁做的,只要对方的目的没有达到,就是他的胜利。 他一直都没有忽略三弟和四弟,只要他们对那张椅子有想法,迟早都会跳出来的,他从未小看他们任何一个人,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这是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斗争,小看任何一个对手都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周廷昱笑得很自豪,“刚刚那些分析不是我想的,是华儿想的,刚刚来大哥这里之前,大舅哥才在我府中考校了华儿呢。 不过大舅哥那一番话的意思,有些玄乎咧。” 周廷昱把舒鸿煊那番话一五一十的告诉太子,眼巴巴的看着太子殿下。 “容景是想告诉你们,让你们不要轻忽任何一个对手,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不要紧盯着一个人不放,很容易会把真正的黑手给忽略过去。” 太子殿下倒是明白舒鸿煊的想法,“不过,依着孤看,容景也是赞同五弟妹的分析的。” 太子殿下目光转向窗外,逐渐深邃起来,“是不是三弟,端看明天朝堂的反应了。” 第586章 你怎么看这些朝臣们的参奏? 第二天,周廷昱依然上了朝。 在蔡三得一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尖嗓子里,立时就有一个朝臣站了出来。 “禀陛下,臣有事启奏。臣参奏五皇子妃私造兵器,试图谋逆造反,恳请陛下以律处罚。” “禀陛下,臣有事启奏。臣参奏五皇子妃有负圣恩,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不孝不悌,数罪并罚,恳请陛下以律处罚。” “禀陛下,臣有事启奏。臣参奏五皇子妃......” 一大早,就掀起了参奏的风波浪潮,相较于昨天六七人,今天站在太极殿之上的朝臣,有大半站了出来,纷纷参奏舒嫣华的。 按照他们的说法,舒嫣华简直是罪无可恕,特别是舒嫣华还是皇子妃,作为皇子妃却行如此谋逆之举,简直是辜负了陛下对她的圣恩。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朝堂上才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承德帝的一举一动,想要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而承德帝也在看底下之人的反应。 他突然问道:“四儿,你怎么看这些朝臣们的参奏?” 四皇子明显一愣,显然是想不到承德帝会突然问他对这件事的看法,他眼珠子一转,开始琢磨起父皇问他这话的深意。 究竟是在考验他能否以国为重,能不能大义灭亲,还是想考验他能不能友爱兄弟,是想考校他会不会善待兄弟以及兄弟的媳妇儿? 陛下问话,还是在朝堂上,又能留给四皇子多少揣摩圣意的时间呢? 也就不过是三息的时间,四皇子就拱手恭敬的回道:“回父皇,儿臣私以为,既然是以律处罚,那当然是要讲究真凭实据的。” 四皇子打了一手好太极,既没有正面大义灭亲,说要按照那些朝臣们参奏的那样来处罚舒嫣华,但要说他是友爱兄弟也不见得,一句“讲究真凭实据”,落在各人耳中,就各有见解了。 究竟什么是真凭实据呢?被查封的那家打铁铺子是不是证据?被抓捕的那群匠人是不是人证?被缴获的那批兵器,是不是物证? 如果这都不是证据的话,都督又何以会将他们收押进天牢里,他们这些人又有何立场站得住脚来参奏五皇子妃? 明面上这句话好似是在帮舒嫣华,实际上却又含着几重意思,进可攻,退可守,四皇子这手太极,打得好。 承德帝不置可否,面上喜怒不显,将目光从四皇子身上挪开,落在他前面一个身上,“三儿呢,你怎么看?” 三皇子早就在承德帝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开始揣摩这其中的深意,在他看来四弟的回答非常好,至少在他看来是没有毛病的,可是看着父皇的表情,似乎并不是很满意的缘故? 三皇子也不敢多耽搁,拱手作揖道:“回父皇,儿臣以为,五弟妹一个妇道人家,又怀有身孕,哪里能顾得来这么多呢。 底下的人瞒着她私自做事,欺上瞒下的,精神不济之下,一时疏忽也是有的。” 三皇子的回答,倒是让人侧目,舒鸿煊看了三皇子一眼,眸底闪过一抹暗光。 四皇子打了太极,三皇子却直面说了,这不关舒嫣华的事,毕竟她怀有身孕,而底下的人欺上瞒下之事也不少见,一切都与舒嫣华无关,就算要定罪,也是那些被收押在天牢的人有罪,舒嫣华顶多就是背上一个失察之罪,却跟谋逆造反完全不一样。 看似是在帮舒嫣华脱罪,可更深一层再细想,底下那些人真的有这个胆子敢私造兵器?没有主子的吩咐,谁会做这种杀头的事? 能做这种随时提着脑袋的事,必定是主子的心腹,你说要不是有主子的吩咐,或者领会了主子的意思,心腹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但你要说三皇子不是在帮舒嫣华,又睁眼说瞎话了,毕竟三皇子句句都在为舒嫣华开脱,能把谋逆造反的大罪说成失察之罪,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挺厉害的,在这个朝堂上这样说,三皇子也给人一种帮亲不帮理的表现。 一些朝臣认为三皇子这是在帮助舒嫣华的,对他观感很好。 讲老实话,刚才四皇子那番打太极在他们看来,他们是不认可的。一个有志帝位的皇子,每一次在朝堂上的表现,都能让朝臣们更好的认识他的行事品性,而这也是朝臣们考究值不值得他们将筹码放在这位皇子身上的依据之一。 一个遇事只会打太极,没有自己明确观点的皇子,日后遇上了家国大事,是不是也这样模棱两可的? 而一些朝臣恰恰相反,认为三皇子虽然是在帮助舒嫣华脱罪,可也同时也是在变相的坐实舒嫣华底下的人在图谋造反的事。 如果舒嫣华真的让底下的人顶罪,又仗着自己怀有身孕而逃脱杀头的大罪,她身边的人也会对她寒心,分崩离析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再有,这个污点舒嫣华也是一辈子洗不清了,要是想清算的话,这个污点随时都能称为压死舒嫣华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些人会这样做其实都是奉了舒嫣华的命令,只是舒嫣华弃卒保车,为了安然脱身,才将罪名让人顶了。 这一部分朝臣对三皇子的感官很差,认为三皇子其实是在落井下石,只是这下石的手段极其隐晦,甚至还披着一张假意为舒嫣华好的皮子。 而剩下的一部分,则是无甚感觉的,以为这群人并不打算站队,或者是早已经站了队,三皇子和四皇子回答得怎么样,都与他们无关的。 周廷昱可不同,四哥的万金油回答,因着没有直面涉及到舒嫣华,他也就懒得理会了,可三哥话里头可是指名道姓的,周廷昱就觉着他是第二种意思了,这下怎么能忍? 他还站在太极殿中呢,当着他的面说他孩子娘有罪,脾气一下子就跟爆竹一样被点燃了。 “老二,你怎么看?”承德帝眼疾手快,时刻都关注着周廷昱的举止,一见他嘴唇嗡动,赶紧出声打断了他的问话,转而问二皇子的看法。 第587章 让人惊讶的二皇子 四皇子是万金油的回答,三皇子表面上看是在为舒嫣华说话,二皇子呢? 他又会怎么说? “禀父皇,儿臣以为,不妨先试试那些兵器的锋利,如果比我们现有的兵器要好,那就让那些人将冶炼精铁的法子献出来,将功抵过,免了杀头的死罪。 不过无规矩不成方圆,他们本身私造兵器就是谋逆的大罪,如果人人都以将功抵过的法子免去责罚,日后犯错的人必不会少。 因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流放三千里岭南,让这些人去为我大夏开拓田土也好。 如果那些兵器还比不过我们现有的兵器,那就按律处置。” 二皇子这番话,没有一个字牵扯到舒嫣华的,话里流放说的也不是舒嫣华,而且他又只是针对目前这件事来讲述自己的看法,以事论事,就算那家铺子的主子不是舒嫣华,换了是其他人,这样的法子也必定是适合的。 同时,二皇子这番话也给了其他人一个提醒,现在最重要的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吗? 并不。 私造兵器的匠人和铺子的管事都被收押进天牢了,想什么时候处置不行呢? 可那些兵器却不同,如果私造出来的兵器比大夏自己打造的兵器更好,这可是一个重大的发明,只要是熟读孙子兵法的人,或者是武将将领们,一下子就明白一把好的兵器对军士来说意味着什么。 儿郎们与外寇对敌,外寇手里拿着的是能一刀就把木桌劈开,切口圆滑的利器,自家儿郎们手里拿着的是连柴火都要坎好几下才能砍断的兵器,如果这样上战场,不是自寻死路吗? 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那些武将们呼吸都急促起来,眼眶都隐隐有些发红了,一些人看着陛下,想问陛下昨日试了兵器之后的感觉如何,另外一些人则是看着周廷昱,想从他嘴里知道兵器的锋利程度。 承德帝眸光闪烁了一下,显然对他来说,似乎是预料不到二儿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会先想到兵器的重要性。 至少这个回答,比三儿子和四儿子的回答得他心多了。 听到二皇子的回答,在场与舒嫣华有莫逆关系的几个人反应几乎是一样的。 舒鸿煊微微挑了挑眉头,显然他也有些惊诧。 周廷昱则是神色略显古怪的看了一眼他二哥,想不到在他看来略有些草包的二哥竟然会说着这样的话。 太子殿下则是面上惊讶的情绪一闪而过,就是他都想不到这三人里面,竟然会是二弟的目光最是远见。 换了是他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也会跟二弟一样的看法,当务之急,当然是要试试那些兵器。 如果匆忙就将那些定罪处死,却在这些人死了之后才发现兵器的好处,难道去地府追问冶炼的法子吗? 一个合格的君王,不仅要深谋远虑,还要顾全大局,因小失大这种事,就太不应该了。 而且,太子不清楚其他知不知道,反正他是清楚父皇已经开始磨刀霍霍向突厥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能获得一把足够好的兵器,无异于在父皇心中立了大功,占了一席之地。 不过要是父皇不出面澄清,恐怕这些人还不知道这其中又是舒鸿煊的居功甚伟。 眼见陛下久久没有说话,也没有要继续问太子殿下的打算,有人忍不住了。 宁国公出列,拱手恭敬的道:“陛下,请恕老臣无状,不知陛下昨日是否有检验过那些缴获的兵器?” 其他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承德帝身上,承德帝淡淡的吩咐,“三得。” 蔡三得低声应诺,走出来几步,双掌拍了拍,高声道:“把东西带上来。” 很快就有金吾卫的人扛着一个人形木桩,一人手上拿着一把大刀和长枪进太极殿。 将人形木桩放在大殿中间,刀枪放在一张桌子上,金吾卫的人并没有走,而是手持兵器将御案周围团团围住,严阵以待,防止有人会对承德帝不利。 而周廷昱已经不着痕迹的挪到了太子殿下身边,全身戒备。 承德帝缓缓的道:“刀柄和枪柄上有着编号的就是缴获上来的兵器,余下的就是现在军中用着的兵器,谁来试试?” 不少武将都摩拳擦掌的,宁国公笑着问道:“谁的臂力最小,来检验一下如何?” 有武将大声笑着道:“宁国公,我们做武将的,可没有臂力小的,臂力小怎么杀敌?要说臂力小的,那就只有文臣了。” 武将那边齐齐大笑,整个朝堂的氛围瞬间就不一样了。 大夏风气开放,这种略带活泼的氛围在朝堂上是常见的事,甚至为了某一个条陈或者政见,撸起袖子打架的时候也不少。 这种算是小儿科了。 自古文臣武将不对头,被武将小小的刺了一下,文臣这边,几位老持稳重的阁臣面色平静,几个年纪轻的、气性大的,脸色就不好了。 “只有长着榆木疙瘩脑子的人,才会四肢发达。”有文臣不阴不阳的回了一句。 这下好了,上升到人身攻击了,武将又哪里肯轻饶,输人还不输阵呢。 “你有本事带着你那一张嘴去边疆把外寇劝说他们乖乖投降呀,不行就别废话,还不是要靠我们这些人来守卫边疆,也不知道享着这样安稳生活的人怎生脸皮如此厚,连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 要是觉得武将就是一群莽夫,那可就大错特错了,风气的原因,很多武将都饱读兵法的,有些不仅手上功夫厉害,就是嘴上功夫也很好,这不,一顿呛声,气得文臣这边不少人脸色铁青了。 宁国公等人勋贵武将双手揣在兜里,老神在在的,一点都没有去训斥那些武将,任由他们奚落文臣。 “诸位,不如我来试试如何?” 眼见文臣这边又有人想要对骂,舒鸿煊赶紧走出几步,抢先开口,这种一旦涉及到不同派系的骂战,要是不阻止,两方真能骂到第二天还不带停的。 “哦,原来是容景呀,也好,容景来试试看。” 承德帝一直静静的看着,见到舒鸿煊出来,倒是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第588章 因功升爵 眼见承德帝说话了,其他人也就闭上了嘴。 舒鸿煊走了出来,来到人形木桩前,敲了敲人形木桩的手臂。 因着他现在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见到他敲了敲手臂,其他人也跟着望过去,就见那个横出来的木棍有女子手臂粗。 见其他人注意到这个木桩的大小了,舒鸿煊又来到旁边的木桌上,从上面拿起一把刀。 他也不是废话的人,拿起刀之后,来到木桩前,举刀一劈! “嘭” 人形木桩上横出来的木棍手臂断了,干脆利落的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音。 武将们目光一凝,纷纷往切口上望去,紧接着又看向舒鸿煊手里的大刀。 舒鸿煊将大刀放回桌子上,又拿起另一把,同样就着刚才的动作一挥。 “咔” 大刀嵌在另一边横出来的木棍里了。 “嗯?”不少人发出了疑惑声。 舒鸿煊手上再次使力,嵌在木棍里的大刀仍然纹丝不动。 舒鸿煊也不觉得尴尬,他回过身,朝高高在上的承德帝拱手作揖,“陛下,容景不会枪法,只能检验大刀的,如今......检验完了。” 此时已经没有人顾得上嘲笑舒鸿煊了,宁国公率先来到木桩前,先是查看了一下第一个切口,接着又握着还嵌在木棍里的大刀,花了不小的力气,才将它从木棍里拿出来。 宁国公一言不发,继续拿着这把大刀一劈,木棍至少被劈了两下才断。 紧跟着宁国公又拿起第一把大刀,同样也举刀一劈,木棍干脆利落的断了。 “好刀!”宁国公手持着大刀,赞了一声。 他仔细的看着这把大刀,当他看到刀柄上有个“甲一二”的时候,眸中精光闪烁。 接着宁国公又试了长枪,一轮检验下来,宁国公脸不红气不喘的,承德帝笑着道:“宁国公英勇不减当年呀!” 宁国公笑着摇头,“陛下谬赞了,老臣已经老咯,现在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宁国公一手抓着大刀,一手提着长枪,正色道:“陛下,容景和老臣试过能一刀劈断木桩的,是有着编号的。” 武将那边顿时有些骚动,更多的人开始跃跃欲试,承德帝拍拍手掌,“把东西撤下去吧。” 金吾卫上前,将宁国公手里的大刀和长枪要了回来,扛着其他东西,片刻之后就退了下去,太极殿中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 “听到宁国公的话了吧?缴获上来的兵器,比军中现在使用的兵器还要好,你们大家说说,该如何办?” 承德帝淡淡的道。 宁国公当仁不让的开口道:“陛下,自然是让那些人将功抵过,让他们把冶炼方子交出来,免他们一死。” 至于要不要流放三千里,宁国公没有说,那些人都是舒嫣华铺子里的人,她嫡亲的丈夫和哥哥都还在朝堂上呢,又不是要跟这两位结仇,何必说其他话得罪人? 武将们纷纷应和,都主张将冶炼法子拿到手,让天牢那些人免于一死。 他们都意识到这些兵器对军中的重要性,哪里还舍得那群人死去呢? “你们呢?”承德帝又转头望向文臣这一边。 这一刻,饶是文臣脸皮厚,也有些顶不住了,众多武将宛如实质的视线全都集中在身上,好似自己被十几头猛兽盯住一般,只要一旦有异动,就会被猛兽扑上来咬住不放。 不少胆子小的文臣脸色有些发青,不自觉的咽了咽喉咙。 “恭喜陛下获得神兵利器,贺喜陛下获得新冶炼法子。” 要不怎么说褚相是个老狐狸呢,静静的观察到现在,基本就把陛下的心思给摸清了。 有褚相带头,文臣这边稀稀落落的同样拱手作揖的说道,到了最后,就连武将那边都加入了进来,整个大殿,就只听到一个声音。 “恭喜陛下获得神兵利器,贺喜陛下获得新冶炼法子。” 承德帝伸出手,摆了摆,声音顿时消失了。 承德帝环顾全场,淡淡的开口,“朕获得神兵利器不假,新的冶炼法子也的确是利国利民,可谓是我大夏一大利器,能让大夏整体军力比周边国家好上很多。” “但有句话说得好,无规矩不成方圆。”承德帝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这一句话,让不少人面色略显变化,纷纷用眼睛偷瞄着周廷昱和舒鸿煊,想要看看他们是什么神情。 陛下这句话,似乎认同了二皇子说的那番见解,准备让那群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如果做错了事,不用承担后果,礼崩乐坏,天下将不得安宁。” 随着承德帝这句话,更多的人偷偷的看向两人,特别是周廷昱,舒嫣华可是他的皇妃,于情于理,舒嫣华一旦背负上“私造兵器,企图谋反”的污点,周廷昱的威信也会降低不少,而且这个污点还是个烫手山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烫到自己的手。 有几个人低垂的眸子里,一抹得意之色骤然浮现。 “同样的,朕一向都赏罚分明,于国于民有功的人,朕也不会吝于赏赐。” “中书舍人舒鸿煊!” “微臣在!” “还原新冶炼精铁的法子,打造出神兵利器,让大夏国力整体上升一个台阶,于国于民有大功,今,特晋广平侯为广国公,世袭罔替,食邑山南道,江陵府,枝江县,三百户。” 这一句话,当真是将所有人都炸得晕乎乎的,就是早就知道内情的周廷昱和太子殿下也惊讶了,周廷昱更是瞪大了双眼,目瞪口呆的看着站在上首的父皇。 舒鸿煊也微微一愣,但他素来心性比寻常人都稳重,见识也比普通人来得更广,只是稍微怔愣之后,就立即恭恭敬敬的跪下叩谢皇恩。 “臣谢主隆恩,皇恩浩荡,愿我大夏国威传四方,万国来朝,俯首甘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很多人这才恍然过来,舒鸿煊除了是中书舍人之外,头上还带着一个广平侯的爵位,如今,以十八稚龄,以文臣之身,让自己头上的爵位,从侯变成了公? 那几个人眸中的得意之色还没有掩去,神色就骤然一僵,恍若身处梦中,耳边听到的都是梦话般,让人难以接受。 第589章 拿得应不应该? </strong>就是周廷昱都呆愣,其他不知道内情的人更是晕乎乎的。 他们自然不相信这是陛下为了给五皇子妃脱罪而使出的手段。 要知道在大夏,国公统共也就只有三个而已,一个是宁国公,一个是祁国公,一个是吴国公,这三个国公都是祖上跟着太祖皇帝出生入死,数次救太祖皇帝于危难之中,还带领麾下的将士们平定江山,开疆拓土,才在太祖皇帝登基之后,封赏功臣之时获封国公。 此后再无人可以因功获封国公的,而眼前他们见证了一个新国公的诞生? 舒鸿煊何德何能,竟然可以因功升爵?而且没记错的话,舒氏一族的祖地,似乎就是在山南道,江陵府,枝江县那边? 有脑子灵活的,脑海里转念了一圈,就知道打铁铺子里有玄机。 只要一想到舒鸿煊与五皇子妃的关系,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出自陛下的授意? 但就算这冶炼法子当真是舒鸿煊弄出来的,但凭着这样就从侯爷变成了国公,这也恩宠太过了。 “容景两个月多前跟朕说,他从一本孤本里看到了一个残缺的冶炼精铁的法子,来跟朕请旨,想要试着把这个法子还原。 朕应了,一直到前几天,冶炼法子被攻克,终于还原,炼出来的精铁杂质少了很多。 容景想把打造出来的兵器呈现给朕检验,结果兵器先一步进了五门提督府的衙门。” 说到这里的时候,承德帝望了一眼都督,都督背上已经湿透了,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青白。 “五门提督府担任着京城的治安,能这么及时的发现打铁铺子里有人在打造兵器,尽忠职守。” 眼见都督似乎快要晕过去了,承德帝不得不出声嘉奖了他一句。 承德帝的确是没有生五门提督府的气,如果发现了问题,五门提督府而不作为,都督头上的官帽才不保呢。 都督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脸色终于缓了过来,背上的***让他打了一个冷颤。 “相信你们刚才也看到了这些兵器的锋利,就是说一句神兵利器也不为过。 五皇子妃对此事并不知情,只不过是恰好她名下有一个打铁铺子,于是容景就借用了这个铺子来用而已,这件事,容景也是事先就告知朕的。” 也就是说,打铁铺子里的那些人,其实是奉皇命在打造兵器,不仅无罪过,反而有功? “这个冶炼精铁的法子对我们大夏到底有多深远的影响,朕想你们也能想明白。 至于说因功升爵之事,朕明白你们心中所想,你们都觉得朕的恩宠太大,容景这个国公名不副实。” 承德帝这番话下来,所有人表面上没有人有异色,但其实不少人心里都在嘀咕附和。 确实,就这么一个冶炼精铁的法子就能换来一个国公,还是有食邑的国公,这国公也太不值钱了些。 “朕想,你们都忘记容景为大夏,为这个百姓做过的事了。”承德帝冷冷一笑。 当真是有人面露疑惑的,舒鸿煊又不是圣人,难道还能学着佛祖那样以身饲鹰? 像褚相、周景明、夏清等人倒是很快就想明白承德帝话里未尽的深意。 “褚相,你说,容景这个国公,拿得应不应该?”承德帝突然问褚相。 褚相镇定无比,“回陛下,自然是应该的。容景去年在陛下圣寿上进献了一辆水转翻车,当时陛下并未嘉赏容景。 如今容景又弄出了冶炼精铁的法子,这两样都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两功并赏,老臣认为,一个国公绰绰有余。” 有褚相的一番解惑,其他人也想起了去年陛下圣寿节之上的事,那时候所有贵重的贺礼,在舒鸿煊那个水转翻车面前都黯然失色,那一次舒鸿煊的风头极盛,一下子就把舒修和带给他、带给广平侯府的阴霾抹去。 那个时候还记得王世公惋惜陛下并没有嘉赏舒鸿煊,却原来哪里是不嘉赏呢,陛下一直都记在心中,这不,嘉赏就来了。 “水转翻车关系在民生,有了这个水转翻车,乡间很多劳力都给解放了出来,或许你们还不知道一件事。秦英!” 承德帝喝了一声,户部尚书秦英出列,“给他们念念你给朕说过的那些收获。” “是,陛下。” 秦英从自己袖子里抽出一本袖珍的册子,翻开之后,铿锵有力的念道:“我大夏有三百六十个州府,共一千五百五十七个县,于今年春耕前,水转翻车已普及到五百三十六个县,于夏季之前,再普及到八百七十六个县。 在这八百七十六个县里,秋收收获的粮食比去年多了七千五百二十六石。” 这个数字一出来,太极殿中顿时响起了一顿吸气声。 仅仅是换了一个水转翻车,庄稼地里的收获就多了这么多? 大夏还有七百多个县没有普及这种水转翻车的,要是全大夏都普及了这个水车,庄稼地里的收获又会多上多少? 真正心中装着百姓、装着大夏的朝臣们,心头一片火热,虽然居于庙堂之上,可只是听着秦英报的数字,他们也能想象得到百姓们的生活更富裕了。 “一个水转翻车,就让百姓们肚子里吃得更饱,而等到军中配备了这些神兵利器之后,大夏的儿郎们必定会成为一柄尖刀,所有阻挡在大夏面前的狼子野心,都能一刀劈之!” 承德帝畅想着这样的画面,声音也有些激动了。 “恭喜父皇获得神兵,父皇圣明之下,必会佑泽我大夏百姓,龙威浩荡,震慑四夷,万国臣服!” 周廷昱个机灵鬼,立即就高声喊道。 “陛下龙威浩荡,震慑四夷,万国臣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朝臣,同样山呼道。 从太极殿里传出来的山呼,殿外的金吾卫们也受到了感染,跟着山呼,一声比一声遥远的山呼声,让承德帝畅快大笑。 “诸位卿家,应当与朕一同,让这江山,更加风景如画!” “遵陛下令!” 第590章 浪费了本殿下一番布置! 承德帝在太极殿上只是口谕晋封了舒鸿煊为广国公,其后当然是有正式的圣旨。 圣旨上把水转翻车和冶炼精铁的功劳都说了个明明白白,随着圣旨一起来的,还有承德帝亲笔写的【广国公府】的金漆匾额。 关氏喜极而泣,想不到在她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广平侯府变成广国公府。 就是舒二叔都欣喜到开了祠堂禀告先祖,还恭恭敬敬的将这份圣旨供在了祠堂第一个灵位上方那个托架上。 那个托架上原本就有一个紫檀匣子,今日又多了一个。 一个是太祖皇帝册封第一代广平侯的圣旨,如今这一份就是册封舒鸿煊做广国公的圣旨。 只有这两份圣旨能高高在上凌驾所有,其他供奉在祠堂里的圣旨,都在放在另一个地方。 关氏还想大肆庆贺,被舒鸿煊以正在孝期,不宜大功干戈为由拒绝了,关氏由此心中更是怨恨梅氏。 祖地那边的族人得知舒鸿煊成为广国公之后,更是举族欢腾,更重要的是,舒鸿煊食邑的封地就在祖地这边,当天就有江陵府的氏族上门来拜访舒族长,而第二天就连江陵府的知府也来了。 舒族长甚至带领全族一同选了一个好日子告祭祖先,对舒鸿煊满意得不能更满意,舒鸿煊在族中的地位仅仅亚于第一代广平侯。 然而舒族长在告祭了先祖之后,并没有因此得意忘形,这位老人家又带着族人们继续过着平淡的生活,甚至还下了死命令,哪个族人胆敢借着舒鸿煊的名头为非作歹的,一律除族! 这么严厉的惩罚让所有族人们都安分守己,还没有来得及炫耀的小火苗就被掐灭了,这让想从舒家祖地那边抓着舒鸿煊把柄的人失望不已。 当舒鸿煊和舒嫣华收到祖地那边种种消息之后,舒鸿煊眸中闪过一抹暖意,一个安稳的大后方,才能让他放心在朝堂上拼搏,而这个大后方,不需要他去操心,就有长辈给他弄好了,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直到这个时候,舒鸿煊才真切的感受到,一个家族的支持意味着什么。 而舒嫣华欣喜于哥哥竟然能得到这样的功赏之余,也对周廷昱感慨道:“真想去看看我们舒家的祖地呀,有族长爷爷那样的长辈带领着,族人们一定是很好的族人吧?” 舒嫣华话语里的向往之情,让周廷昱眼底微涩,他从她背后轻轻的环住她,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脸蛋亲昵的蹭着她红润的脸蛋,柔声道:“你想去,以后我陪你去看看。” “好呀,你可不止答应带我去舒家祖地呢。”舒嫣华温柔的道。 “我说过的话一直都记着呢,等我将突厥人打怕了,我就带你去周游大夏的大好河山。”周廷昱浅笑着道。 “嗯,我等你。”舒嫣华面上浅笑如画,心中却无端升起了一股不安,为他嘴里提到的突厥人。 当年在边疆里看到的种种残忍之举,如今依然历历在目,这样冷酷无情的突厥人,她其实并不想让他去边疆。 只是她知道,这是他多年来一直为之努力的目标,更是为着这个目标,与她大婚以来聚少离多,她不能为着心中这一点不安就让他放弃自己的理想。 雄鹰不应该被禁锢在笼子里,广阔的天空才是他们的天地,他要做的就是在天空里自由的翱翔就好,无论他要做什么,她都支持他。 ...... 要说整个舒氏一族里,对舒鸿煊获封国公不高兴的,就只有舒鸿文一个人了。 “殿下。”舒鸿文谦卑的微微弯着腰,并不敢直视眼前这人的容颜。 “你大哥成了国公,你知道了吧。” 青年坐在太师椅里,手里转着两个小玉球,清脆的碰撞声在这个房间内响起,这一下又一下的声音,好像踏在舒鸿文心脏上一样,他的脸上的表情更加恭谨了。 “知道,家中人人为此雀跃欢呼。” 舒鸿文脸上带着一抹自嘲的微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以为抓住了舒鸿煊的把柄,结果仇人不仅没有成了他想象中的阶下囚,反而一步一步的走得越来越远,远得他心生绝望。 “不仅你大哥成了国公,就是打铁铺子里的人都安然无恙的从天牢里出来,也受到了陛下的赏赐,反而那些揭穿打铁铺子的赌坊打手和赌徒,还在天牢里不能出来。” 窗外逐渐照进来的阳光,将青年脸上那一抹冷笑也照得清清楚楚,同样的,也把他的容颜露了出来。 赫然就是三皇子! “真是浪费了本殿下一番布置!”三皇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语气森寒。 舒鸿文腰弯的更低了,“殿下,是我的错。” 三皇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怪你,这件事原就瞒着除了父皇之外的所有人,只是你大哥这次不仅化险为夷,还成了国公,距离你的大仇得报,原来越难了。” 舒鸿文眸中之色复杂无比,灰败颓丧、不甘心、浓浓的怨恨、失望,一一从眸中划过,最后化为坚定之色。 他脸上带着一抹坚毅,“殿下,只要能为父母报仇,无论您让我做什么,我都能做。” 三皇子轻淡描写的扫了他一眼,问道:“你与你大姐姐的关系如何?能否近她身,又或者让她吃下你带去的吃食?” 舒鸿文心中一阵苦涩,脸上也带上了苦色,“殿下,男女七岁不同席,我在家中一直在外院,与她的关系本就一般,而且不知为何,她在几年前就突然对我很冷淡了。” “原来你爹娘做的那些丧心病狂之举,人家早就有所防备了。”三皇子冷笑道,带着一种鄙夷。 被人当面辱骂死去的爹娘,偏偏还不能发脾气,还要对这人恭敬有加,舒鸿文心中难受至极。 “先回去吧,不要让人发现你跟我之间有联系,最近没有什么大事不要来找本殿下,如果实在是需要传递消息给我的,用我教你的那个法子就行。” 三皇子挥挥手,赶着舒鸿文走,“放心吧,总有你报仇的机会。” 等到舒鸿文走了之后,三皇子手一挥。 “啪嗒” 他手中的两个小玉球被摔成了碎片,“岂有此理,这都让他躲了过去,可恶!废物!” 第591章 脸色苍白的人 这场以“造反”为头的风波,最后以舒鸿煊封国公结束了。 第二天周廷昱就陪着舒嫣华进了宫。 静妃一见到舒嫣华,眼里就没有其他人了,就连周廷昱的请安都是敷衍的点点头,而后拉着舒嫣华的手开始嘘寒问暖。 周廷昱能怎么办呢?亲娘眼里心里那个人是自己的媳妇儿,总不可能跟媳妇儿生气吧? 索性他也加入了亲娘侃大山的大军,每每亲娘问起媳妇儿的饮食起居,媳妇儿还没有回答,他就嘴快的抢着回答了,比舒嫣华自己都清楚自己的食量,一天吃了多少次吃食,每次吃的是什么,喜欢吃的是什么。 而后,场面就逐渐演变成静妃与周廷昱两个在讨论孙女儿的口味,两人还开始就孙女儿究竟喜欢的是麻辣、大辣、酸辣来分析讨论,还准备继续去寻摸做辣菜好吃的厨娘或者大厨回来给孙女儿。 两人说得兴起,完全没有舒嫣华的事,舒嫣华想插口都不行。 其实她很想告诉这两人,就算肚子里的孩子喜欢吃辣,最起码也是要在两岁之后才能碰,刚出生的小孩子,怎么可能吃得住辣菜? 现在就讨论这个是不是有点早? 然而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两人,根本就没有给舒嫣华开口的机会,径自就决定好了。 舒嫣华能做什么?只能在一旁吃着热腾腾的糕点了。 过了年,舒嫣华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周廷昱也不回军营,全天候都陪在她身边,要是离开她超过半个时辰以上,他就会躁动不安,脾气也会焦躁起来,整个人变成了炮仗一样,谁碰谁倒霉。 反观舒嫣华,该吃吃,该喝喝,每天都被周廷昱搀扶着走上一个时辰,淡定得不得了,好似两人调换了才对,周廷昱才是那个怀孕的。 而比周廷昱不遑多让的静妃也好不到哪里去,早在舒嫣华还有三个月就要生的时候,就开始物色奶娘,身家不清白的不要,生养出来的孩子不健康的不要,奶水不足的不要,身子过不了太医把脉那一关的不要,有陋习的不要,睡觉打呼噜的不要,为人不够耐心温柔的不要,就连说话的声音不好听的,也不要。 就是太子妃生养出承德帝第一个孙子的时候,皇后也没有静妃这么折腾。 不过两母子都很焦虑,就是静妃这个已经生养过一个孩子的人也是如此,眼见静妃夜夜不得安眠,承德帝无法,索性就给静妃找点事做了。 比如,接生妈妈找到没有?乖孙女的奶娘物色好了没有?照顾乖孙女的丫环找好没有?她的教养妈妈找好没有? 这些事一丢给静妃,静妃反而开始振作起来。 而承德帝也把这些事情丢给了静妃,自己竟然也开始琢磨着要从暗卫里面找几个好苗子,时刻保护在乖孙女身边才行。 就这么暴躁着过了一个多月,舒嫣华在一个傍晚,用完了晚膳之后,照例在周廷昱的搀扶下去散步消食。 走了不到两刻钟,舒嫣华突然感到肚子一阵阵隐隐的作痛,她微微皱了皱眉。 一直都全身心都在关注着她的周廷昱立刻就发现了她的不妥,焦急的问道:“华儿,你怎样?是不是不舒服?” “我肚子有点隐隐作痛。”舒嫣华很冷静的说道:“嗯,现在比之前痛得更厉害了些。” 周廷昱的脸色瞬间就苍白起来,一把就将舒嫣华抱起,双手抱得稳稳当当的,脚下步伐也走得很稳,丝毫没有一丁点的勉强。 他一边走,一边朝呆愣的葡萄等人大吼,“华儿要生了,快去准备好东西!接生妈妈呢?太医呢?人都......” 及时打住了将要出口的那个不吉利的字眼,改为了“人都去哪儿了?还不快去找过来?” 葡萄和樱桃也不走了,直接就施展起自己的轻功,刷的一下就不见了人影。 整个皇子府因为周廷昱这番话开始忙碌起来。 兰妈妈、齐妈妈、秦妈妈都有接生的经验,在接生妈妈还没来到正殿的时候,三个人各自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丫环们干活。 “快去小厨房那里烧热水,要开的。” “叫多几个人去烧热水,趁着皇子妃羊水还没有破,先伺候她洗个澡,要一个月不能洗澡呢。” “备好的崭新剪刀呢?还有新木盆呢?热水烧开了记得拿来烫。” “产房收拾好没有?再去看看产房,产房里的地龙一定不能灭。” “襁褓呢?赶紧把襁褓那些都备好。” “让厨娘做点吃的出来,距离生还要一段时间呢,皇子妃要吃点东西,填饱肚子才能有力气生孩子。” “人参呢?要去库房里找出那支百年药龄的人参出来备着。” “身上的衣服干净不?不干净赶紧回去换一身,还得洗干净手才能进产房。” “接生妈妈呢?太医呢?还没有来吗?” “来了,来了,接生妈妈和太医都来了。” 就见葡萄和樱桃两人,一人背着一个接生妈妈飞奔而来,到了地儿就放下,青云也手上提着一个接生妈妈,青凡提着太医,三个接生妈妈和太医脸不红气不喘的,不会因为奔跑而失去了平常心。 周廷昱的脸色一点都不见好,虽然舒嫣华从头到尾都没有喊一声疼,可是她额头细密的汗珠并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因此周廷昱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见到太医进来,一把就抓住太医的手,“快来给皇子妃看看怎样。” 太医很想说应该让接生妈妈看才是最合适的,不过鉴于周廷昱的脸色非常的差,手上抓着他的力道也很大,太医不敢招惹,赶紧给舒嫣华把脉。 “皇子妃身子康健,并无大碍。” 太医才说完这一句话,周廷昱就吼道:“你眼瞎吗?她都出了这么多冷汗,你说身子康健?” “阿旭!”舒嫣华抓着周廷昱的手,极力稳住自己的声音,“这是阵痛,生孩子都要经历的,不关太医的事,你放心,让接生妈妈来给我看看吧。” 现在就只有舒嫣华能让周廷昱浑身的暴躁消失,一听到她的话,他勉强按捺住自己的紧张,朝三个接生妈妈招招手。 “赶紧给皇子妃看看。” 第592章 为人母 三个接生妈妈都不敢怠慢,明眼人都能看出周廷昱如今是个暴躁的雄狮,要是不能伺候好皇子妃,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哪怕就是为着自己小命着想,也求神拜佛希望皇子妃平安生下肚子里的孩子,甭管是男娃还是女娃,就是生了女娃,殿下更高兴。 周廷昱扶着舒嫣华进了内室,也不肯离去,就是要看接生妈妈给舒嫣华看肚子的情况。 舒嫣华能感受到他的焦虑,也没有让他出去,任由他在旁边看着。 等到三个接生妈妈轮流给看完,三人之间相互看了看,一个上前道:“回殿下,皇子妃现在宫口还没有开,先让皇子妃去洗个澡,吃点东西,再在房间里走走,等到羊水破了,就可以去产房了。” 周廷昱又半扶半抱着舒嫣华走出了内室,吩咐道:“让小厨房做点吃的来给皇子妃,热水烧好没有,烧好了备水去净房,皇子妃要洗澡。” 兰妈妈等人又开始忙碌起来。 等到舒嫣华洗了个澡,又吃了一点东西,就见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个焦急的声音。 “华娘,你如何了?” “哥哥,你怎么来了?”舒嫣华惊讶的看着大步而来的哥哥。 “之前就让葡萄传讯,要是你准备生了,就派人告诉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了。” 此时已经临近宵禁了,舒鸿煊一路策马狂奔而来的,路上还遇着了巡查的五门提督府的人,见着舒鸿煊是要去五皇子府,也不敢阻拦,甚至还帮着疏通道路。 “哥哥,我没事,不用担心。”舒嫣华未免哥哥担心,朝他扯出一抹笑容。 只是这抹笑容着实是太牵强,再加上她额头的汗珠,就知道她很痛。 “你暂时不要说话了,留着力气来生孩子。”舒鸿煊拿出了当时被二婶姜氏教导过的经历,对妹妹说道。 这让周廷昱有些侧目,大舅哥难道真的是无所不能?连女人生孩子这些事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舒嫣华也实在是没有力气说话了,一阵阵的疼痛从很久一次,变成了一盏茶就痛一次,到如今时不时就痛一次。 她还要遵循接生妈妈的话,在明间大厅这里走来走去,据说这是方便待会生产之用。 周廷昱半扶半抱着她,陪着她一起走动,见她时不时走两下就痛得停下来休息,心疼得给她摸了摸汗。 要是平时周廷昱一定会强硬的让她休息了,目下却不敢。 女人生产都是在鬼门关上徘徊,为了她和孩子的平安,哪怕再痛再难受,也要先忍着。 “不怕的,我会在你身边的,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生下我们的孩儿,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出来见我们了。” 周廷昱一边柔声的对她说,一边时不时的亲吻她的额头,给她安抚的力量。 舒嫣华初为人母,这几个月来,每每肚子里的孩子动弹,她心中既惊喜又充满了柔情,这个孩子,是与她骨肉相连的孩子,是他和她都期待已久的孩子。 她每天都会给孩子读书,四书五经,就连九章算术都没有落下,希望她日后也能成为一个饱读诗书的人。 每天还会抽出一个时辰来弹琴给孩子听,听哥哥说,这可以陶冶情操。 每当琴声响起的时候,她都能感受到孩子踢了她一脚,而后就安静了下来。 然而只要琴声停下来,孩子又会踢了她一脚又一脚,一开始还弄不懂孩子这是什么意思,以为孩子这是在跟她玩,可是孩子活动的次数太多了,这跟以往一点都不一样,舒嫣华都吓着了。 问了兰妈妈和齐妈妈等人之后,她们也找不到原因,最后还是兰妈妈灵机一动,提议让她再弹一次琴试试。 结果琴声响起,孩子就安静了下来,当一首曲子结束的时候,孩子又踢了一脚。 大家这才明白孩子是想听琴声。 舒嫣华觉得这孩子简直是成了精,周廷昱却哈哈大笑,直言他们的孩子还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就聪慧异常,还有自己的喜好,为此周廷昱还四处寻找好琴给孩子,以备孩子长大之后可以学琴。 对这个孩子,不仅周廷昱抱有万分的期待,要说付出心血最多的,其实是舒嫣华。 周廷昱只有回来的时候才能接过舒嫣华读书的活计,对着周廷昱的声音,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不怎么熟悉,可是对着舒嫣华的声音,孩子却熟悉无比。 她从无到有,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胎动的感动之情,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抚摸着肚子,跟孩子打招呼,睡觉之前也会跟孩子道一句安好。 孩子,已经成为了与她血肉相连,不可割舍的部分。 听到周廷昱说孩子迫不及待的想出来见爹娘了,舒嫣华脸上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如同往常一样,右手轻轻的抚摸着肚子,轻声道:“孩子,爹和娘也想见你了呢。” 回答舒嫣华的,是又一阵宫缩的痛苦。 一直到五更时分,羊水终于破了。 “快,殿下,抱着皇子妃去产房。” 周廷昱一把就抱着舒嫣华去了正殿东厢房,这里已经被改做了产房。 三个接生妈妈,兰妈妈,齐妈妈,秦妈妈六个人鱼贯而入。 周廷昱把舒嫣华放在床榻上,抓着她的手,给她鼓励,“不用怕,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 齐妈妈等人一阵心急,皇子妃都快生了,殿下怎生还在这里胡闹? 她们又不敢催着殿下,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望向兰妈妈。 兰妈妈硬着头皮,“殿下,皇子妃快要生了,您出去候着吧。” 周廷昱一个利眼,吓得兰妈妈打了一个哆嗦,兰妈妈也无奈了,殿下在这里,浑身的气势,都吓得她们手脚都不大利索了,这样还怎么给皇子妃接生呀? 而且产房污秽之地,殿下千金之躯,怎能留在这里? “妹夫,你出来吧,你在这里,妈妈她们手脚施展不开,不要耽搁了,你耽搁多一分,华娘和肚子里的孩子就多一分危险。” 关键时刻,舒鸿煊站在产房门外沉声说道,声音严肃至极,说话也不客气了。 第593章 妹夫,你腿软了? 周廷昱第一次听到大舅哥这么严肃的对他说话,他从紧张担忧的情绪中微微回过神,就见有他在,接生妈妈果然有些畏首畏尾的。 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不好,周廷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低头望向舒嫣华,握着她的手,坚定的对她说:“不用怕,我就在产房外面,你会平安无事的把我们的孩儿生下来的。” 舒嫣华艰难的笑了笑,微微点头。 周廷昱又伸出手摸了摸肚子,很严肃的说道:“孩子,记得不要让你娘痛苦太久,如果你让你娘受苦了,爹爹可不会对你客气的。” 这是第一次周廷昱对舒嫣华肚子里的孩子不客气,哪怕肚子里那个是他期盼已久的闺女,在这一刻也比不过舒嫣华重要。 周廷昱放在肚皮上大掌,突然就感受到了一阵蠕动。 是肚子里的孩子踢了他一脚。 周廷昱又摸了摸,“你乖乖的,赶紧出来,让你娘少受罪,你要什么,只要爹爹有,都给你。” 周廷昱对孩子叮嘱完,又转头望向舒嫣华,俯下身,在她苍白的唇瓣上印下一吻,低声喃喃,“华儿,我一直都心悦你,想与你白头偕老,记得,你一定要平安无事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好,我答应你。”舒嫣华小声的、颤抖着声音说道。 “皇子妃就拜托给你们了。”周廷昱对兰妈妈和接生妈妈等人交代了一句,又用力握了握舒嫣华的手才放开,快步走了出去,将产房留给了兰妈妈等人。 他相信刚才那句话兰妈妈等人明白是什么意思,早在几天之前,他就单独吩咐过这些人,如果舒嫣华生产,当真是遇到危险,一定要保住舒嫣华的性命。 至于孩子,他们日后还会有的。 葡萄捧着一盆热水进了产房,接着产房的门彻底被关上了,留下两个与舒嫣华至亲的人在门外提心吊胆。 明明门关上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周廷昱却觉得过了很久一样,忍不住在门外踱步走来走去,一直没有听见里面的动静,周廷昱忍不住站定在窗外,大声问道:“华儿你怎样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没事。”门内传来舒嫣华带着一种闷哼的声音。 周廷昱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紧跟着他在门外踱步走了三个来回,听到产房又没有动静了,心慌焦躁之下,又站在窗外,大声问道:“华儿,你还好吗?” 这下不等舒嫣华回答了,舒鸿煊就先出声道:“华娘,你好好留着力气生孩子,不要多说话泄气了。” 紧接着,舒鸿煊又带着一种训导的语气对周廷昱说:“妹夫,现在华儿要留着力气等着等会生孩子,你老是让她回话,会把生孩子那股气给泄掉的。” 怕周廷昱不信,舒鸿煊又指着旁边一直在候着的太医道:“不信你问问太医。” 周廷昱半信半疑的看向了太医,太医一拱手,“广国公说的对,生产之时最重要的就是那股气劲,泄气了可就难生了。” 太医都这样说了,周廷昱哪里还敢让舒嫣华时不时回答他的问话? 舒鸿煊拍了拍周廷昱的肩膀,淡淡的道:“妹夫,华娘这种还没有开始真的发力呢,淡定点。” 周廷昱差点被舒鸿煊这一巴掌拍得一个趔趄,周廷昱也无心跟大舅哥计较,而是眼巴巴的望着产房里面,双耳竖的高高的,努力的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一刻钟之后,产房里面传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声,周廷昱全身紧绷着,紧张的看着产房。 舒鸿煊也一眨不眨的看着产房的门,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等又一次听到产房里面传来闷哼声,舒鸿煊大声的叫道:“华娘你加把劲,孩子很快就生下来了,没事的,哥哥在这里陪着你呢。” 被大舅哥鼓气的话提醒,周廷昱也有样学样,“华儿,不用怕,我也在这里呢。” 两人好似比赛一样,你方说完一句,他就立即跟着说了一句,一时之间,就连产房里面的叫痛声都给掩盖了。 “怎么这么久还不行?”周廷昱已经急的额头冒汗了,这都天色破晓了,为什么华儿还没有把孩子生出来? 舒鸿煊外表看起来很镇定,但如果脱下他玄色的外袍,就会看到他后背已经湿透了,连中衣都湿了一大片。 周廷昱猛地看向了太医,双目中带着噬人的狠,“为什么皇子妃生个孩子要这么久?这都一晚上了!” 太医当着是欲哭无泪,这妇人生孩子的时间又不是固定的,有的人快点,有的人慢点,他只是个太医,又不是真的神仙,怎么能控制得住妇人生孩子用的时间? 再说,皇子妃才用了一晚上,又是第一胎,这时间已经算短了,还有的妇人第一胎的时候用了两天的时间呢。 只是太医怎么敢吐槽周廷昱?他牵强一笑,“殿下,妇人生孩子,本就用时不定的,或许皇子妃快生了呢。” 太医口中的这一快,足足鸡鸣破晓,天色已然大亮了。 已经过了上朝的时间,舒鸿煊一点都没有要去上朝的意思,随便抓着皇子府里的下人吩咐了一声,让他们拿着五皇子府的令牌,帮他去宫门前截住周景明,让大师兄帮他告假。 一直到了辰时,产房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周廷昱和舒鸿煊都精神一震。 很快,产房门外传来了轻微的开门声,接生妈妈抱着一个襁褓出来了,笑容满面的,“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皇子妃生了一个千金!母女平安,如今皇子妃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 舒鸿煊发出了一阵大笑声,妹妹平安无事,还生出了一个千金,他有外甥女了! 舒鸿煊狠狠拍了拍周廷昱的肩膀,这一拍之下,周廷昱趔趄着后退了几步,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太医吓得赶紧转过头,哎哟,不小心看到五殿下的糗事,殿下不会小气到记仇他吧? 舒鸿煊却不管这些,大声的嘲笑道:“哎哟,妹夫,你竟然腿软了?怎么这么没用呢?要是华儿生第二个孩子,第三个孩子,你怎么办?” 声音里带着畅快和笑意,毫不留情的嘲笑着坐在地上的某人。 浑然忘记了自己妻子当初生产之时,也同样是被舒二叔一拍就跌坐地上。 第594章 第一次是我的 </strong>其实如果脱下舒鸿煊的外袍,也能看到他表面镇定之下,中衣以及寝衣湿透了的真相。 之所以他没有像周廷昱那样腿软,无非是有过一次妻子生产的经,好歹也是练出来的人。 不过是仗着自己当初的状除了舒二叔之外,没人看到,在舒嫣华平安无事生下外甥女之后,才会有这个心情肆无忌惮的调侃周廷昱而已。 狠狠的嘲笑过周廷昱之后,舒鸿煊再也按捺不住心情,大步而迈,先周廷昱一步来到接生妈妈跟前,屏住唿吸低头看着接生妈妈手里的襁褓。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感应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陌生的气息,襁褓里的小人儿缓缓的,睁开了她的双眼。 舒鸿煊被那一双黑如点墨,状若葡萄的眼眸看着,一时之间,竟然紧张到忘记了唿吸。 两双形状相似的眼眸,就这样互相对看着,很快,那双小一点的眼眸,困倦的眨了眨,又慢慢闭上,安然的睡了过去。 舒鸿煊感受到身边的阳光被遮了遮,不用问都知道是周廷昱来了,他小声的、带着狠狠的得意,跟周廷昱炫耀,“你看我外甥女,见到大舅舅来了,就睁开了眼睛。这是她第一次睁眼呢,第一次,是第一次哦!” “第一次”这三个字,被舒鸿煊用力的咬了咬,咬得很重。 周廷昱低低的冷哼一声,假装自己不在意,还试图弱化舒鸿煊在其中的存在,“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就算不是你,换了其他人,她也会睁开眼睛,大舅哥你就是恰逢其会而已。” 其实周廷昱心里羡慕妒忌狠了,心里的小人就差没把舒鸿煊给揍了,嘀咕道,要不是刚才被大舅哥拍在地上,现在看到闺女第一次睁眼的人就是他了,哪里会有大舅哥的炫耀? 顿时又觉得刚才大舅哥就是故意的,不让他第一个来看闺女。 舒鸿煊也冷哼一声,“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明明外甥女就是喜欢我多一点,不信你试试看,你就是站在她面前一个时辰,她也不会睁眼睛看你。” 接生妈妈要不是知道自己抱着的是陛下嫡亲的孙女,五殿下的嫡长女,手一旦不稳,那个是全家掉脑袋的事,不然她真的是很想笑的。 小皇女当然不会在短时间内睁眼睛,只要不是肚子饿,刚出生的孩子都会酣然入睡,试问又怎么可能站在一个熟睡困觉的人面前,就能让她睁开眼睛呢?这个小人儿还是刚出生不到半个时辰! 见到广国公与五殿下如此幼稚的比拼,接生妈妈心里当真是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广国公和五殿下还有这样争宠的时刻,最要紧的是,他们争宠的对象是个刚刚出生的小孩子? 周廷昱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大舅哥,因着知道闺女这个样子应当是熟睡了,想要让她又一次自主的睁开眼睛有点难,只能于是对大舅哥很不满,非常不满他的得意炫耀。 然后,周廷昱使出了杀手锏。 “这是我的闺女!” “我的”这两个字咬得更重,提醒舒鸿煊,这个小姑娘是他的宝贝闺女,他只是大舅舅而已,他可是亲爹! 这下轮到舒鸿煊噎了噎,无力反驳这个事实,索性懒得跟他争论,而是朝接生妈妈伸出手,“把小可爱给我抱抱。” “小可爱?” 周廷昱听到大舅哥嘴里那话,先是觉得这个形容非常符合自家宝贝闺女的形象,不过转念又一想,怎么能承认这个小名? 他自己的宝贝闺女,不管是大名还是小名,当然是要他这个爹来起的。 紧接着,周廷昱又关注到另一件事上去了。 “大舅哥,这是我闺女,还是先让我来抱抱吧。” 闺女第一次睁眼已经让大舅哥无耻的抢先了,第一次被人抱可不能再让大舅哥抢着去了,不然他这个做爹的,还有何面子可言? 浑然忘记了,要是真的说第一次的抱,早就已经在接生妈妈手上了,不过很显然,不管是舒鸿煊还是周廷昱,都忽略了接生妈妈的存在。 “妹夫,不是我说你,你这双只会拿刀枪的手,懂得怎么抱孩子吗?我可不同,华娘出生之时就是我照顾的,我孩子出生了,我也抱过,比你有经验多了。 小可爱这么小,万一你力道掌控不好,抱着的姿势不对,弄疼她怎么办?吵醒她怎么办? 华娘累得熟睡过去了,你要是把小可爱给吵醒,母女连心,华娘必定也会醒过来的。 我这是经验之谈,可不是为了跟你抢着谁第一个抱小可爱,如果你觉得自己会抱孩子的话,那让你来吧。” 这么说着,舒鸿煊还忒气人的微微侧着让开了身子,示意周廷昱上前抱孩子。 被他这么说着,周廷昱还敢上前抱孩子的,那是不将孩子当宝贝了。 周廷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掌,又看了看接生妈妈抱着的姿势,咬了咬牙,无比郁闷的道:“还是大舅哥你来吧。” 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发誓等会就让兰妈妈做个跟小闺女一样大小的布偶,等他用布偶练习学会怎么抱孩子了,看他还会不会给大舅哥一丁点的机会。 舒鸿煊得尺不饶人,气死人不偿命的嘴欠道:“这可是你让我抱的,可不是我抢你第一次抱小可爱的机会啊。” 听到大舅哥又着重咬了咬“第一次”这三个字,周廷昱心中差点气得呕血,第二次觉得眼前这个大舅哥当真是可恶至极。 嗯,至于第一次,是刚才逗着他闺女第一次睁开眼睛之时。 舒鸿煊老实不客气的,小心翼翼的接过接生妈妈手中的襁褓。 周廷昱眼都不眨的盯着襁褓,生怕大舅哥一个不稳,会把襁褓摔着,全身都戒备着,紧张兮兮的。 同时,也在仔细的学着大舅哥的动作和姿势,一点都没有错过。 果真就如舒鸿煊说的那样,他懂得怎么抱孩子,接过孩子之后,根本不用调整,就熟稔的抱着孩子了,小人儿还吧唧了一下嘴,继续睡得香甜。 舒鸿煊看着自己怀里的襁褓,很认真的道:“跟华娘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1000章 大梦方知初醒【为小猪韵儿和你们加更,大章!慎重订阅!】 舒嫣华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一张紫檀透雕百花盛开纹的拔步床上。 她心下一凛,这不是她与周廷昱居住的内室,他们内室的床是一张雕龙凤呈祥紫檀拔步大床。 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胭脂色团花薄纱被子,当她看到自己放在薄纱被子上面那双手的时候,瞳孔骤然一缩。 这双手不是她以前的手。 就算眼前这双柔荑仍然娇嫩白皙,可到底是跟她原本那双手有点差别。 她再抬头,环顾四周,等她慢慢看清了房间里陈设之后,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在四肢百骸蔓延,冷得她整个人都浸泡在冰水一样。 “吱呀” 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艾青色忍冬纹夏衫,下着葱绿色褶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她手里还捧着一碗热气升腾的药汤。 当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舒嫣华心中再无侥幸,她甚至还知道这个女子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大少奶奶,从得知煊大少爷意外过世的消息起,您就没怎么吃过东西,煊大少爷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如此。 这是大夫开的补身子的药汤,大少爷吩咐奴婢拿来给你喝,您好歹也喝一点补补身,要不然大少爷该心疼了。” 当舒嫣华心中喃喃的将这一段说出的时候,眼前的这个女子,也正好说完这段话的最后一个字。 舒嫣华神色木然,目光中带着一抹绝望,她明明跟周廷昱恩爱缠绵,明明有一个可爱乖巧的女儿,明明已经大仇得报,为什么只是睡了一觉睁眼就回到了这个地方? 还见到了早已经不在她身边的春儿。 特别是见到眼前春儿捧着那碗冒着白烟的药汤时,心内五内杂陈。 她知道春儿一定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她喝下这碗药,因为这碗药里下了噬骨毒。 果不其然,春儿捧着药汤,又劝了一次。 舒嫣华淡淡的道:“齐妈妈、冬儿她们呢?屋里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在伺候?” 明明是平常的一句问话,却有一股气势,让春儿心中有些害怕,在听到她的问话之后,更是浑身一僵,眸底闪过一抹慌张之色。 “把药放下吧,我自会去喝,去把齐妈妈和冬儿她们找来。” 春儿微微咬了咬下唇,侯爷吩咐一定要亲眼看到小姐将这碗汤药喝下去的...... “怎么,我叫不动你了?” 舒嫣华心中糟糕至极,任是谁,正在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却一朝回到了上辈子被毒害的前一刻,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要不是她足够坚韧,在看清楚自己身处之所时,就能当场发疯。 此时此刻,她没有一点要跟春儿虚以为蛇的意思。 一个叛主的丫环,不值得她浪费时间与之周旋。 春儿不知为何抖了抖,鬼使神差的就把手中的白瓷碗放下,卑微的道:“是,奴婢这就去寻齐妈妈她们回来。” 等春儿出去关上了门,舒嫣华伸出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须臾之后放下,见到还是在这个让她觉得恶心的内室之时,再无侥幸。 “华娘,既然你上一次没能把事情做完,那这一次就一并了结了吧。” 舒嫣华低声喃喃的对自己说道。 她从靠枕后面拿出袖箭,沉稳的把袖箭在自己右手上装好,把宽大的袖子放下,来到桌子前。 看着仍然冒着热气的白瓷碗,她面色平静,“这碗汤药,也不知道凉了还有没有效果。” 她从自己多宝格子上拿起一个小玉瓶,将白瓷碗里的汤药倒了进去,将小玉瓶放在怀里收好。 等她做完了这一切,她看着紧闭的房门,低声的说道:“应该来了吧。” 片刻之后,房门被打开,门外果然就走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一身宝蓝色宝瓶纹样的妆花褙子,下着青灰撒花马面裙的中年夫人,一个是一身淡黄绣团花大袖对襟上襦,粉色绣莲纹对襟襦裙的娇俏少女。 正是梅氏和舒妍玉。 那未进门就尖利的笑声,同样响了起来。 只是在看到站在桌子前面的舒嫣华,笑声有一点停顿。 很快,在梅氏看到桌子上那碗空荡荡的汤药之时,笑声复又接着畅响,甚至比先前带着一种更欢乐的畅快。 “不要笑了,我心情不好。” 笑声戛然而止。 梅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愣愣的看着舒嫣华,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的女子很陌生。 这与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在她想象中,应该是她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出现,笑看着舒嫣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得知真相之后的痛苦绝望。 而不是眼前这样,一来就把场面主导权给抢了去,让她有些无措的局面。 舒妍玉和春儿也有些怔愣,傻眼看着眼前这个脊背挺拔的女子,仿佛看到了一株挺直的松柏,如长枪,一不小心就会刺伤她们。 梅氏很快回过神,当她又一次看到那个空着的白瓷碗之时,面上自然而然的勾起一抹冷笑。 都快要死了,装什么装! 梅氏轻轻摇着扇子,嘴角带着一抹高高在上的、胜利者看着失败者的笑容,残忍的笑着,“华娘,母亲有些事想跟你说呢。” “嗯,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你那话我已经听过一次了,不想再听第二次。” 舒嫣华嫁给周廷昱之后,自来就没有受过气,也没有让自己委屈过,就算是二皇子夫妻,说对上就对上了,再见到梅氏,哪里会让她再一次恶心自己。 而且,她心中还记挂着嫂嫂和侄儿,把眼前这些碍眼的人都了结,她还要赶去广平侯府,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还有,别自称母亲,你不要侮辱了母亲这个神圣的字眼。” 舒嫣华不其然的想起了自己的小闺女,也不知道在她不见了之后,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仍然是那个脸上带着一脸乖巧可爱的笑容,心中却在转着抓弄人的鬼主意。 再也见不到闺女了,仿佛有一把尖刀狠狠的刺中她的心房,在里面搅了又搅,要把她的心撕成碎片方才罢休。 舒嫣华狠狠的闭上了眼睛,将欲要弥漫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 还不能哭呢,华娘,哥哥的仇、娘亲的仇还等着你去报。 你身边已经没有阿旭了,哥哥也不在了,再也不会有人心疼你了,你要坚强。 等舒嫣华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眸底除了一抹晶莹之外,已经波澜不兴。 梅氏却再一次被舒嫣华这与众不同的反应弄得怔忪,特别是见到舒嫣华平静的神色,不止为何心中陡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似乎被一只猛兽盯住,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住她的喉咙。 仿佛接下来的她会遇到让她绝望、后悔莫及的事。 很快,她的不安就应验了。 梅氏张开嘴,还想说话,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 “时辰到了,送你上路吧。” 这句话在梅氏脑中转了转,还没有反应过来舒嫣华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舒嫣华抬起了右手。 “噗嗤” 梅氏张了张嘴,想要说话,脑仁中的剧痛却让她再也无法言语,她的眸中有着绝望、震骇、不甘、恐惧...以及不解。 她怎么敢?舒嫣华怎么敢? 怎么敢用袖箭射杀她这个继母?她就不怕犯了十不赫中的“恶逆”,被人秋后斩首? 似乎是看懂了她眸中的疑惑,梅氏最后听到了一句似乎是解释的话。 “我本来就没准备活下去。” 是了,舒嫣华喝了那碗药,活不下去了,所以就要拉着她一同下地狱。 梅氏回荡在脑中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早知道她就不在这个时候来看舒嫣华最后怎么在绝望中死去了。 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这又是何苦呢? 梅氏最终倒地不起,脑门上插着的那根袖箭,慢慢弥漫出鲜红的血迹。 舒妍玉和春儿已经吓傻了,一股骚臭味传来,当对上那双沉寂如深渊的眸子,舒妍玉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春儿经事点,尽管脸色惨白,双腿颤颤,仍然没有晕过去。 下一刻,春儿恨不得自己也跟二小姐一样不省人事就好了。 “下药的时候,有想过我对你一直以来的信任吗?” 舒嫣华说出这句话之后,自嘲的笑了笑,“自然是没有想过的,不然我第一次也就不会死了。” 舒嫣华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漠然抬起右手,轻轻扣动了扳机。 不再看倒地的叛主之人,舒嫣华大步就跨过了门槛,她要尽快赶去广平侯府,一旦梅氏被射杀的消息让谢府人知道,通知了官府,她就没有机会了。 “华娘,你去哪里?”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是谢志安。 是了,在梅氏得意洋洋告诉她真相的时候,谢志安也来了,展现了他虚伪恶心的真面目。 回答谢志安的,是一支小巧又尖利的袖箭。 “嘭” 谢志安倒地了,他的眸中还带着假意的温柔,致死都没能反应自己被射杀的事。 舒嫣华来到牵着一匹马,娴熟的跨上去,飞驰出了谢府。 大街一个小巷子的拐角,周廷昱摸索着下巴,倍感兴趣的问身后的青云,“什么时候上京城里竟然出现了一个弓马娴熟的小娘子?” 青云无波无澜的看了一眼从街上骑着大马疾驰而过的女子,见她身穿一身孝服,看了一眼她绝美的侧颜,回道:“应当是新进状元郎的妹妹。” 周廷昱一下子就知道青云说的是谁了,语带惊讶,“就是那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妹妹?状元郎不是意外丧生了吗?真是可惜了,父皇少了一个可用的栋梁之才呢。” 在见到那个女子骑着大马飞奔而过之时,周廷昱不知为何心中悸动不已。 眼见那匹大马已经不见了身影,想都不想,一个闪身就追了上去。 “哎呀,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小娘子了,我们去看看。” 舒嫣华不知道自己身后跟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她打马来到广平侯府,没有理会门房的请安,径自就往舒修和的书房闯去。 整个侯府里,如果舒修和想要掩人耳目对嫂嫂做不轨之事,必定是在他的书房里。 因为他的书房是侯府的禁区,没有他的吩咐,不可能有人敢擅闯。 书房院子外守着两个小厮,这两人是舒修和的心腹,见到舒嫣华背着手匆匆走来,两人对视一眼,齐齐上前拦截。 “大小姐,您回来了?” “舒修和呢?” 听到舒嫣华如此没有尊卑的叫嚷侯爷的名玮,两个小厮齐齐一愣。 “我问,人呢?” 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寒冷。 “在...在书房里。” 小厮不自觉就回答了出来。 舒嫣华淡漠的看了两人一眼,伸出了一直收在背后的手。 她的手里,握着一根大木棍。 “砰” “砰” 一人一棍,将两个小厮敲晕,舒嫣华杀气腾腾的拿着大木棍往院子里走。 “嘿,这个小娘子很凶悍呀!” 周廷昱此时隐身在院子外的一处假山旁,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一切。 “不过,我喜欢!” 补充完这一句,周廷昱几个起落,也跟着进了院子里,青云一言不发的紧随其后。 舒嫣华进了院子,来到书房门外,一脚就将房门踢开。 入眼看到的景象,让舒嫣华瞳孔骤然一缩。 舒修和脖颈处插着一直银簪子,他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血液顺着脖颈往下流,“呵嗤呵嗤”的喘着大气,双眼瞪得大大的,带着一抹惊慌看着身前站着的女子。 门突然被打开,舒修和与那个女子齐齐望过去。 舒修和见到来人,双眼闪过一抹惊喜,只可惜他喉咙声带被这一簪子刺伤了,暂时无法出声。 但他放开了一只手,指着身前的女子,“啊啊”了几声,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是眼前这人伤了他,让舒嫣华赶紧喊人。 那个女子见到舒嫣华,脸色陡然又比刚才苍白了几分,只是紧紧抿着唇,暂时没有说话。 “嫂嫂,你有没有事?这个人渣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不轨之事?” 舒嫣华理都不理躺在地上的舒修和,方下棍子冲过去抓着江映蓉的肩膀,一边焦急的查看着江映蓉身上的衣着,一边紧张忧心的问道。 舒修和心沉下了谷底,脸色也惨白起来,费力的站起身,就想往门外冲去求救。 与之相反,江映蓉木然的神色微微动了动,耳边听着大姑子焦虑的声音,感受到肩膀上微微的刺痛,终于回过神来。 “我没事,他没来得及对我做什么,被我适才那簪子刺伤了。” 听到嫂嫂的回答,舒嫣华暂时放下心来。 眼角余光看到舒修和爬起来要冲出去,松开抓着嫂嫂的手,快步上前,猛地踢了一脚。 这一脚,竟然把舒修和这个成年男子踢翻了几个滚。 可见这一脚的凶狠。 “畜生!” 舒嫣华狠狠往舒修和脸上呸了一口吐沫。 幸好,幸好她来了,幸好嫂嫂保护了自己,幸好这个悔恨事还没有发生。 舒嫣华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拔掉了塞子,嘲讽的一笑,“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因为你吩咐春儿给我下的噬骨毒,在这里呢。” 舒修和的瞳孔骤然一缩,江映蓉吓得倒抽一口气。 “还有,你那个好继室去了谢家,想看我怎么死的,结果被我一箭送上了西天。” 舒修和浑身抖了抖,江映蓉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嘴。 “那个叛主的奴才,那个跟你同流合污,想让我死的无耻之徒,一并步上了梅氏的后尘。” “我没有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你这个畜生!害死了娘亲不说,还想害死哥哥,想害死我,竟然还丧心病狂到想对嫂嫂动手! 还有,就因为曜哥儿是哥哥的孩子,你就要杀害他!” 这一刻,从幸福美满的生活无缘无故回到这个四面楚歌的时候,舒嫣华心中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 亲眼见到舒修和真的准备对嫂嫂欲行不轨,一下子就爆了。 在她重生回去的那辈子,舒修和是被哥哥设局弄死的,致死她都没有见到他一面。 如今无缘无故回到这里,回到哥哥意外丧生,她与周廷昱这辈子都没有交集的时候,因着心中的情绪,有些歇斯底里的骂了出来。 舒嫣华的肩膀却陡然被人用力的抓住,转头就对上了江映蓉不可置信的神情,“华娘,你说什么?你哥哥不是意外死的,是被人害死的?” 舒嫣华先是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 “这个畜生一直在谋划着要把哥哥害死,只是他还没有动手,哥哥就...... 眼见哥哥死了,他就想把我们都给弄死。” 江映蓉松开了抓着舒嫣华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满眼的悲恸和震骇,为舒嫣华刚才那番话里透露的真相。 舒嫣华就算刚才被嫂嫂抓着,手里仍然稳稳的拿着小玉瓶。 此时她上前两步,来到舒修和面前,弯下腰,使劲掰开舒修和的嘴,把小玉瓶里的汤药倒进他嘴里。 舒修和死命摇头,有不少药汤洒在衣襟上。 但终究有小半瓶被舒嫣华强行喂进了舒修和嘴里。 舒嫣华将手中的小玉瓶扔掉,看着舒修和一边手捂着银簪子,一边手扣吼,想把刚刚喝进去的汤药吐出来。 她冷冷一笑。 “这是个好东西,滋味......很棒。” 她知道舒修和必死无疑了,暂时懒得理会舒修和,抓住嫂嫂的肩膀,认真的对她说: “嫂嫂,你快点回去,回去拂云居,保护好曜哥儿。哥哥身边的青纸是舒修和的心腹内应,不要轻信。 在这个家里,你要小心祖母,小心舒洪文,小心舒妍玉。如果想曜哥儿平安长大,想办法出府,我知道哥哥名下有一个别院,你带着曜哥儿去那里住。 哥哥一定有给你说他藏在别院里头的银钱在哪里收着,你用那些银钱抚养曜哥儿长大成人。 如果实在是走投无路,记得去找哥哥的恩师周大儒求助,把这些真相告诉他,他是陛下的小皇叔,一定会保护好你和曜哥儿的。 我杀了这个畜生、梅氏,还有谢志安,我也活不成了,这事你不要沾手,记得,你今天没有来过这里,你也没有见过我。 嫂嫂,你要带着曜哥儿好好的活下去,记得不要辜负了哥哥的厚爱。 就是曜哥儿有我这么一个杀人犯姑姑,以后长大了,身上可能背负着骂名,让曜哥儿不要恨我。” 江映蓉听着小姑子交代遗言般,早已泪流满面,紧紧的咬着下唇,仍然无法阻止呜咽声传出。 舒嫣华拭去江映蓉的眼泪,狠狠地抱了抱她,“不要哭,嫂嫂,对不起,是华娘不好,要留你一个人在世上照顾曜哥儿了。 你要好好的,曜哥儿也要好好的,我和哥哥在天之灵,会保佑你们的。 就是我很想曜哥儿呀,可惜不能抱抱他了。” 舒嫣华的眼泪也从眼角流了下来,她还很想抱抱她的宝贝闺女,更想抱抱那个熟悉的宽广怀抱。 可惜,如今是不能了。 大概,与周廷昱在一起的那一辈子,是黄粱一梦,如今梦醒了,也该面对现实了。 舒嫣华抱了抱江映蓉,接着将她推出了门,让她赶紧回拂云居。 江映蓉知道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留着泪看了一眼大姑子,转身飞快的跑了。 就像大姑子说的那样,她还要好好照顾曜哥儿,要抚养他长大成人。 舒嫣华目送江映蓉离去,转身回到了书房里。 此时,舒修和已经痛得在地上打滚了,额头上满是冷汗,嘴里发出呜呜的痛苦声。 “我也试过这种滋味,很痛很痛,骨子里就好像有千万蚂蚁在啃噬一般,制出这个毒的人很厉害,也很阴狠。” 舒嫣华静静的看着在她脚边打滚的人,内心毫无波澜。 “但他害人终会害己的,就如你一般。天道有轮回,且看苍天饶过谁。” 对上舒修和怨毒的眼神,舒嫣华漠然的道:“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也活不久,只是能在我死前替娘亲报仇雪恨,我已心满意足。” 舒修和痛得翻滚,在舒修和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院子外也传来了喧闹声。 “大人,就是这个恶妇,就是她,杀害了自己的夫君、继母、贴身丫环......” 带着浓浓怨恨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舒修和。 “连亲生父亲都杀,真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呀!” ...... 舒嫣华记得自己被套上了黑头套,她知道自己要被问斩了,想来她这个恶妇应该会遭受老百姓的唾骂才对。 想到猪狗不如这个词,竟然会被用在她身上,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这抹笑容还没有消失,眼前突然大亮。 舒嫣华骤然从黑暗中回归光明,刺眼的阳光下意识的让她闭上了眼。 “你为什么笑?” 耳边传来一声清越的、带着疑惑的声音。 这个声音让舒嫣华浑身一僵。 “你怕我?” 周廷昱疑惑的道,当这句话问出口,周廷昱心中竟然有些难受,似乎......他一点都不能接受眼前这个女子怕他。 舒嫣华倏地睁开了眼睛,就见到眼前站着一个穿着玄色长袍的青年,这个青年有着俊美的容颜,身姿矫健,虎背蜂腰。 除了眸子里没有带着以往见到她的柔情和宠溺,跟周廷昱没有什么两样。 这是第一辈子从来没有过交集的五皇子殿下。 舒嫣华鼻头瞬间就有些酸涩,极力忍住冲上去扑进他怀里的冲动,狠狠的眨了眨眼睛,将眸底的晶莹逼了回去。 “我没死?” 周廷昱心抽搐一下,为着她嘴里的那个“死”字。 “你很想死?”周廷昱脸色有些不好,隐隐抽痛的心脏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是自那天无意中遇见这个女子才生出来的。 要不然也不会为了她,费尽心机,偷天换日,让“舒嫣华”这个人死在了大牢里。 “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着,谁想死呢?” 舒嫣华浅浅一笑,心中喃喃:以前想死,现在见到了你,就贪恋这个尘世的繁华了。 她也不去问周廷昱为什么她在这里,按照她做过的一切,哪怕再有苦衷,哪怕原本错的人是舒修和在,在舒修和、梅氏等人死了之后,错的就是她了。 按照律例,她不可能活,既然没死,那就是“舒嫣华”死了,从此,她成了一个黑户。 听到她说没有寻死的念头,周廷昱的脸色才好了起来。 舒嫣华抬头望着四周,见到周围的景色,微微挑了挑眉,这是汤山的温泉别院? 见舒嫣华打量四周,周廷昱不自觉的将自己的声音放柔,“这里是汤山的一处别院,你先在这里住下来,等过段日子,等事情过去了,我再带你出现在人前。” “不用了。” 舒嫣华摇摇头,“这里不是我住的地方,帮我寻个田园小山村吧。” 周廷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口应了,“好。” 周廷昱只是吩咐了青云一声,片刻之后,两人坐上了马车。 周廷昱觉得浑身有些瘙痒的,须臾之后忍不住,轻咳两声,嗡着声音问对面一直紧紧看着他的女子,“你看我做什么?” “因为你长得好看呀。” 舒嫣华柔柔一笑,眼尖的发现周廷昱的耳垂有点发红,知道他害羞了,遂侧过脸,轻轻撩起窗帘子的缝隙,偷瞄着外面。 没有那道火辣辣的视线盯着,周廷昱暗自松了一口气,只是片刻之后,感受不到那人注意力在他身上,他又有一种怅然若失的失落感。 “你嫂嫂很聪慧,带着你的小侄儿搬出去了,去了你哥哥买下的别院住。” 周廷昱见自己的话题果真引来她的注目,心中欢喜之余又觉得自己做对了。 “嫂嫂她,一直都很聪慧。” 周廷昱心中立即就有个声音冒出来,连带的,嘴上也脱口而出,“你更聪慧。” 舒嫣华微微一怔,而后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睛里带着笑意看着他,“是的呢,我也很聪慧的。” 跟以前一个样,只要是她,所有东西都是最好的,哪怕如今对面不相识,他这个性子也没变。 周廷昱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我也觉得是。” 舒嫣华心中既甜蜜,又有一股浓浓的悲哀涌上心头。 她这辈子,遇上他的时候,不是最合适的时候。 她与他,注定有缘无分。 周廷昱还想再聊着下去,马车停了,车外传来青云的声音。 “殿下,到了。” 周廷昱有些咬牙切齿的,没好气的走出马车,狠狠的瞪了一眼青云,青云被瞪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殿下突然生气了? 周廷昱跳下马车,自然而然的伸出手,舒嫣华也无比自然的搭在他的大掌上,下了马车。 握住掌中的柔荑那一瞬,周廷昱觉得从两人相交缠的地方,传来了一股让人心痒难耐的酥麻感。 舒嫣华下了马车,发觉大掌还握住她,她微微用力抽了抽。 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眸光,周廷昱无比自然松开手,大掌藏在袖子里头,还回味的紧了紧。 舒嫣华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小院子,院子里有个大庭院,庭院里种着一棵果树,院子旁边是被开垦出来的菜地,走上几丈远,就有一条小溪流。 隔着不远处还有好些个院落,每户院落都有炊烟袅袅。 这里是一处小型的村落,村口还有一株大榕树,在炙热的夏天给人们提供着乘凉的地方。 岁月静好,舒嫣华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地方。 在那个院子前,还站着两个女子,见到她们之后,舒嫣华嘴角勾起一抹不着痕迹的笑容。 不用周廷昱招呼,两个女子就上前行礼。 周廷昱介绍道:“这个是葡萄,这个是樱桃,是给你的使唤丫头。” 葡萄、樱桃两人上前见礼。 舒嫣华含笑点头,“日后要劳烦你们了。” 她知道是周廷昱不放心她的安危,让葡萄和樱桃两人隐瞒真实身份来保护她。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很敏感。 舒嫣华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朝周廷昱行了一个礼,“大恩不言谢。” 救命之恩、安置之恩、保护之恩,大恩不言谢。 “不行不行,做人就要知恩图报,你看看,你都说我对你有大恩,那你是不是要做个知恩图报的人?” 周廷昱摇摇头,不赞同的说道。 舒嫣华似乎对他的赖皮没有一点意外,含笑的望着他,“那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以身相许好了。” 这句话,落到嘴边又被周廷昱吞了回去,因为他看到了她头上那一支素白银簪子。 哪怕在大牢中,她头上那一支素白银簪子仍然在,她在为她哥哥守孝。 那句以身相许,会唐突了她,也会显得对她的不尊重。 于是话到嘴边,最后变成了——“我还没有想到,不如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好了。” 舒嫣华看着他,浅浅一笑,“好。” 说罢,她转身就走,脚步利索,没有半点留恋之意。 这么干脆利落,让周廷昱、青云、葡萄和樱桃都呆愣了。 走了两步,舒嫣华脚步一顿,侧过身子,周廷昱心中一喜,以为她要开口客套的留他去院子里喝口水。 “请小心二皇子、三皇子等人,还有,京城里有一个从灵溪地里走出来的苗人,叫泊木,擅制药和制毒,或许会对你有用。” 说了这一句之后,舒嫣华顿了顿,很认真的道:“请你多加小心,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她深深的看了周廷昱一眼,那眸中的情绪复杂无比,这一眼之后,她复又迈步,再无停顿的进了那个院子。 周廷昱脸上挂着一抹璀璨的笑容,笑得有些傻乎乎,脑海中就只有一句话在重复——她关心我了,她关心我了...... 葡萄和樱桃两人福了福身,就要去追赶舒嫣华,周廷昱正色道:“好好伺候她,保护好她。” 葡萄两人对视一眼,恭敬的应了:“是,遵殿下令。” 等葡萄和樱桃两人都不见了,周廷昱才得意的看着青云,以一种“我看上的人够聪慧吧”的语气对他道: “看看,看看,我都没表露身份呢,她就猜到我是谁了,而且面对生死之间的大恐怖,还如斯镇定,真不愧是我看上的小娘子!” 青云这下忍不住心中的惊诧了,“殿下,您说您看上这位小娘子了?” 见周廷昱欢喜的点头,青云迟疑着道:“可是她成过婚,弑父、弑母、弑夫,这样的小娘子,陛下和娘娘他们恐不会答应吧?”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舒嫣华,已经是个“死人”了。 当然,他相信以殿下的能力,给舒嫣华安排一个身份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周廷昱脸色陡然黑沉下来,沉怒道:“事情是你亲自去调查的,难道你还不知道那些死的人都该杀? 都是畜生,我只是迟了几年遇见她,否则何至于让她遭受这样的苦难,让她背负这样的罪名?” 青云噤了声,知道殿下发怒了,不敢再劝。 “殿下,娘娘此次召你回来,是为了给你物色皇子妃的......” “皇子妃已经物色好了,嗯,等我去跟母妃说。” 周廷昱看着不远处那个小院子,见已经开始升起了炊烟,有些羡慕葡萄和樱桃,“也不知道她做的饭菜好不好吃呢。” “嗯,一定是很好吃的,毕竟她是这么好的人。” 青云心中无语,做饭菜好吃跟一个人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殿下,日落西山了,我们该走了。” “那就走吧,明天我们再来。哎,你说,要娶一个小娘子,要怎么做呀?” “殿下,属下不会。” “不是说自己十八般武艺都会的吗?” “那是武艺,不是追小娘子的本事。” “说到底还是不行,怪不得一直没有小娘子喜欢你。” “殿下,您不也是一样么?” “......可我现在找到中意的小娘子了,而小娘子也中意我。” “殿下,方才您连一口热茶都没喝上。” “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声音中带着一点恼羞成怒。 “殿下,明明是您先问的我.....好的,属下闭嘴了。” ...... 当舒嫣华给哥哥守了三年的孝,脱下孝服的时候,京城已经风平浪静了。 “华儿,我心悦你。” “嗯,我知道。” 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舒嫣华这么直白的回答,让周廷昱一愣,这反应怎么跟他预料的有点不同呀? “华儿,我想娶你为妻。” 周廷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忐忑无比。 舒嫣华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周廷昱一喜,以为她要答应,结果就听到她的声音,“我不答应。” 周廷昱急了,“为什么?” 明明他也感受到了她喜欢他的,为什么会拒绝他? “我嫁过人。” 虽然我不以为耻,但到底对你不公平。 周廷昱焦急的解释,“我不介意,我也不在乎......” 舒嫣华打断了他的话,“我今天做了清蒸桂花、糖醋里脊,要留下来吃饭吗?不留下来的话,我要送客了。” 周廷昱瘪了瘪,像一个泄气的皮球,“要。” 舒嫣华手脚利索的端碗碟上桌子,周廷昱在旁边帮忙。 等坐下之后,周廷昱还要开口,“华娘,我......” “食不言寝不语。” “......好。” ...... 一个月后,周廷昱继续再接再厉。 “华儿,我想娶你为妻。” “我拒绝。” “为什么?” “因为我比你大。” “就是一岁而已。” “大一岁也是大。” “女大三,抱金砖。” “我做了叫花鸡,要试试吗?” “......好。” ...... 又是一个日光正好的午间,舒嫣华好几次望向院子外,眉头微微蹙着。 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早就来了才对,怎么还不见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桌子上的菜都冷了,她甩甩头,将心中那股隐隐不安甩去,拿起筷子,无滋无味的吃了起来。 或许是有事不能来吧。 “主子,殿下受到乱臣贼子余孽的刺杀,性命垂危,娘娘让我带你去见见他。”葡萄焦急的进来回禀。 “啪嗒” 舒嫣华手上的筷子掉地上了。 见到周廷昱的时候,他正发着高烧,上身裸着,左边肩膀地方裹着白纱布,嘴里正说着胡话。 “华儿,你为什么拒绝我?华儿......” 舒嫣华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静妃面色疲惫至极,沙哑着声音道:“有一支暗箭,射在了他心房附近,差一点点就当场死去了。 就是如今,御医也说尽人事听天命,说是只要能在三天之内醒过来,那就还有救,如今已经过去半天的时间了,御医说越早醒越好。 他一直在叫着你,如果你能把他喊醒......你们两个的婚事,我就不阻止了,我会把你当亲生女儿来疼。” 静妃心痛的看了一眼儿子,脚步踉跄的起身走了出去,将房间留给了舒嫣华。 舒嫣华忍不住,一下子就扑在他身边,哽咽着声音道:“你快醒过来,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了,我一直都很想答应你的。” 床上说着胡话的人,呼吸微微加快了些许,这个细微的变化,舒嫣华并没有注意到。 她轻轻俯下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你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我嫁给你。 你这个大傻瓜,你一点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爱了你两辈子了。” 放在床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你以前对我说过的,说要一辈子陪在我身边,你怎么能食言呢? 你还说,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在一起,你个骗子,就是个大骗子! 你再不醒来,我就不信你了!” 床上的人眼皮子动了动,嘴唇也微微嗡动了一下。 “胡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舒嫣华惊喜的看着他,就见他费力的睁开眼,朝他虚弱一笑,那眼眸里是满满的疼惜和宠溺,还带着一种深邃。 这个眼神,看得舒嫣华浑身一震。 “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是我不好。等我好了,我们就成婚,我都迫不及待的想念我们女儿了。” 舒嫣华眼泪流的更凶,哽咽着笑着回道:“好,我也想她了...... 我也想你,无时无刻都在想,吃饭的时候想,做饭的时候想,种菜的时候想,洗衣服的时候想,夜深人静的时候想的更厉害......” “见到你真好,阿旭!我爱你,生生世世!” 回复她的,是一声柔情的喟叹,“我也爱你,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爱上你,娶到你,生生世世!” 【全文完】 。 。。 。。。 。。。。 。。。。。 。。。。。。 。。。。。。。 哈哈哈,愚人节快乐呀! 全文完,自然是跟你们开玩笑的。 这是一张大章!一万一千字的番外大章!一口气看完的感觉,爽不爽? 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订阅,如果能看到这里的话,我真的要卖萌打滚求打赏了~~~ 写得我手都废了,手残党伤不起呀,今天更新了一万五的章节。。。。 再来一遍,卖萌打滚~~~求打赏~~~O(∩_∩)O哈哈~ 爱你们(づ ̄3 ̄)づ╭?~ 第595章 似乎有什么事忘记了? 襁褓里的小孩子,脸上红彤彤的,头上毛茸茸的小胎毛,闭着眼睛睡觉。 整个人只有成年人四五个大掌大小,五官小的一个手巴掌就能全部盖住,眉毛淡淡的,鼻子小小的,嘴唇也是小小的,除了只能看到眼睫毛很长之外,暂时来看,无论从哪一方面都看不出像舒嫣华。 然而周廷昱很捧场,很认真的附和道:“说得没错,我家小闺女,跟华儿真的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华儿是京城第一美女,我们家宝贝闺女,有华儿这么一个娘亲,又有我这么一个爹爹,日后呀,必定是全大夏第一美女。” 周廷昱煞有其事的说道,为了加强自己说话的真实性,还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们家小可爱,有华娘这么一个亲娘,容貌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过外甥多像舅,我们小可爱呀,日后成为大夏第一美女,一个是多亏了她娘亲,另一个嘛,自然是与我这个做舅舅的有关了。” 舒鸿煊立即就表达了自己的不认同感,他觉得周廷昱方才那一番话,前半段都是对的,后半段就大错特错了。 外甥女日后长得好,当然是因为肖似他这个舅舅的缘故,不是他自吹自擂,论容貌,他自认比妹夫俊美多了。 周廷昱心中暗骂,大舅哥忒不要脸了,明明是他家闺女,怎么听起来就没有他这个亲爹事情一样? 说好的在大舅哥面前嘚瑟的呢? 闺女第一次睁眼看的人是大舅哥,第一次被抱也是大舅哥,怎么变成了大舅哥在他面前嘚瑟? 明明是他闺女来着,嫡嫡亲的闺女! 真是可恶呀! 周廷昱心中愤愤不平,想把闺女从大舅哥手上抢回去,又怕打扰了闺女的困觉,自己又没有学会抱孩子,于是乎,只能吃味的看着大舅哥抱着他的闺女,随时随地在他面前嘚瑟。 行,一个是亲爹,一个是亲舅舅,现在你们两个说了算,反正等我长大了,再来看看长得像谁好了。 在襁褓中的婴儿,嘴唇蠕动了一下,吧唧了一下嘴巴,又沉沉睡去。 “我们家小可爱真是选了一个好时辰出生呀,二月二龙抬头,还是在辰时出生,日后呀,一定是个福禄寿全的小可爱呢。” 舒鸿煊笑得心满意足,经大舅哥的提醒,周廷昱才恍然,掏出怀表看了看,可不是,如今正是辰时呢,而且,今天还真的是的二月二。 二月二,龙抬头,而辰时,也被人称作是龙时,这个时辰八字,的确贵重非常。 “我家闺女压得住这样的八字,日后一定会成为人中龙凤的。” 周廷昱倍感认同的说道,他觉得自家闺女什么都好,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产房的门也打开了,兰妈妈等人鱼贯而出,每个人脸上都带上一抹疲惫之色,不过在看到舒鸿煊怀里那个襁褓之时,脸上都带上了笑容。 “华儿如何了?”眼见兰妈妈等人出来,周廷昱紧张的问道。 “皇子妃熟睡了,刚刚收拾好了产房,殿下如果身上干净的话,倒是可以进去看看皇子妃,不过不要带风进去,生完孩子的妇人,坐月子都不能见风咧。”兰妈妈叮嘱道。 周廷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因着刚刚跌坐在地上,布满了尘土,他转身就走,空中就只留下了一句话。 “大舅哥,你先帮我照看着小宝贝儿,我去换身衣裳进去看看华儿。” 天大地大,如今华儿最大,他都一晚上没见到华儿了,现在谁都不能阻止他去见她,谁阻止他跟谁急。 等到周廷昱快速的洗漱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来到产房里,就见到床榻上躺着一名脸色带着一丝丝苍白的女子,此时她正闭着眼睛酣睡着。 房产里仍然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周廷昱对这个味道熟悉得很,无事人一样,静悄悄的来到床榻前,双眼舍不得离开床上的人儿半分。 目光从她脸上一一细看,额头因为汗水,有些浸湿,目光往下移,就看到她的红唇上有几道咬痕,这是因为痛苦得咬唇的缘故。 因为兰妈妈等人收拾过的缘故,并不见狼狈,却也能想象得到昨夜里她的辛苦。 周廷昱痴痴的看着她,这个女子,是他的妻,是他孩儿的娘亲,女子生子有多痛,他无法身同感受,他只知道,他的胸膛内,有一股暖洋洋的热流在蔓延。 他低下头,轻轻的在她稍显苍白的唇瓣上,虔诚的印下一吻,“辛苦你了,华儿。” 舒嫣华太累,并没有醒来,都说两个相爱的人心有灵犀,周廷昱这句充满感激之情的话,或许她也在睡梦中听到了,她的嘴角,悄然就缓缓勾起。 那个恬静的笑容,美好如画。 周廷昱静静的陪着舒嫣华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离去,叮嘱好守望的葡萄,若是皇子妃醒来,记得立即通知他。 等周廷昱回到正殿,就见大舅哥仍然抱着闺女,他又吃上醋了。 “大舅哥,你抱累了吧?不如让我们家小宝贝儿回摇篮里睡着?”周廷昱假惺惺的说道。 “我怎么会累,就是让我抱一辈子小可爱,我也不会觉得累,华儿小时候也是这样被我抱着哄着睡觉的,只要有我在身边,无论多吵闹的环境,华娘都能睡着。” 舒鸿煊淡淡的道,如果忽略他话语里想表达出来的炫耀,那的确是一种云淡风轻的讲述。 周廷昱牙齿又痒了,他修正了大舅哥的说法,“大舅哥,我们家闺女的小名,叫小宝贝儿,可不是什么小可爱。” 舒鸿煊诧异的抬起头望着他,“难道你不觉得外甥女很可爱吗?” “我家闺女当然可爱了......” 话没说完,就被舒鸿煊打断了,“那不就得了,既然你都觉得小可爱很可爱,那当然是叫小可爱呀。” 周廷昱真是好想去演武场跟大舅哥探讨一下,他自己的闺女,到底小名是谁才有资格起! “咦,对了,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做?”舒鸿煊突然问道。 周廷昱一愣,这么一说,他感觉好像也的确是有什么事忘记做了,到底是什么事呢? 第596章 连个名字都要争 今天早上,承德帝上得相当心不在焉。 只不过是他素来威严惯了,根本没有人看得出他心神不在朝堂上。 自从听了周景明帮舒鸿煊告假之后,承德帝一开始还没有在意,谁没有个头脑发热的时候,不舒服了或者真的有事,告假又不是不行,他开明着呢。 于是承德帝就摆摆手,说了一句,“朕知道了”,继续上早朝。 不过当他漫不经心的目光,扫向皇子站位的那一列的时候,他才慢慢回味过来。 不对,容景可不是会为了一个头脑发热就告假的人,再一想到小五在京城却很久没上朝了,心内再仔细一算。 咦,华娘肚子里的孩子按日子,应该是最近出生才对,小五没上朝他习惯了,容景也没上朝...... 难道是华娘生了? 于是乎,承德帝开始心不在焉了,时不时就抬头望向殿外,期待有侍卫来禀报五皇子妃生了孩子的好消息。 众朝臣都有些疑惑今天陛下似乎有些紧张,还频频望向殿外,难道是在等紧急军情? 想到这里的朝臣们同样心一紧,也跟着时不时就偷瞄殿外的情况了。 可惜直到下朝,也不见殿外有什么情况,而有些老狐狸还细心的发现,似乎陛下的情绪不是很好的样子,难道是等不到军情所致? 带着这样的疑惑,朝臣们退了朝,而承德帝也快步离开太极殿,一出了太极殿,承德帝就问蔡三得,“小五那边有没有人来报?” 或许刚才见他在上朝,所以小五府里的人不敢来打扰他也是有的,承德帝心中自我安慰道。 蔡三得一愣,“陛下,并不见五殿下府里的人进宫。” 承德帝眉头立时就皱了起来,蔡三得明显感受到身边多了一股寒气,他缩了缩脖子,暗想五殿下最近都在皇子府中陪着皇子妃,并没有什么地方惹陛下生气呀,怎生陛下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才这么想着,蔡三得突然脑海中划过一道灵光,皇子妃! 前段日子在静妃娘娘的宫中,还能听到静妃娘娘念叨,说很快五皇子妃就要生产了,又想到舒鸿煊今天告假,难道说皇子妃今日生产? 要不怎么可以一直稳做承德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呢,蔡三得脑瓜子灵活着呢。 他小心的看了一眼陛下的神情,试探着开口道:“不如奴才派人去五殿下府中看看,问问皇子妃的情况?” 承德帝这才脸色稍缓,“速去速回。” “是。” 蔡三得应了一声,稍稍离开了承德帝几步,朝身后跟着的两列小黄门招了招手,一个小黄门几步就来到近前,静等着蔡三得的吩咐。 蔡三得刚刚张开嘴,耳边又听到承德帝的声音。 “算了,不用派人去问了,伺候朕换常服,安排好一切,我们去五皇子府。” 蔡三得不敢违逆,他已经感受到陛下的焦急和不耐烦,这个时候劝说陛下不要出宫,只能得到陛下一记龙脚之外,不会有第二种的结果。 蔡三得立即就开始安排微服出宫事宜,等到暗卫和侍卫都准备好,蔡三得也伺候着承德帝换了一身便服,一行人秘密出宫直奔五皇子府去了。 周廷昱还不知道他爹来找他,他此时正在和舒鸿煊发生了争执。 在两人身边不远处,眼之所及的地方,有一个小摇篮,兰妈妈和秦妈妈两个积年老妈妈在守着摇篮,齐妈妈则去了小厨房,准备做点吃的,预备着等舒嫣华醒来可以吃用。 “大舅哥,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你看看。 洵美,《邶风·静女》:‘自牧归荑,洵美且异’。 小宝贝儿长得像她娘亲一样,这名字跟她很般配。”周廷昱低声咬着牙说道。 “这个名字,虽然也是在赞誉小可爱的美貌,不过私以为这个名字更好听,你看。 炜彤。《邶风·静女》:‘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舒鸿煊寸步不让,他觉得周廷昱一个武将,哪里会懂得取名,还是他取得名字靠谱。 舒鸿煊已经忽略了周廷昱也是内阁阁臣们教导出来的学生了,跟一般的武将可是无法比较的,至少他文墨是武将里头最多的。 “不行,大舅哥,这是我的闺女!” 着重点出了“我的”两个字,明确的提醒了大舅哥归属权的所有。 “同样也是我的外甥女!” 舒鸿煊同样不服输,也学着周廷昱一样,咬了咬“我的”两个字。 “闺女和外甥女是一样的吗?”周廷昱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盯着大舅哥。 “都是同一个人,有什么不一样?” 舒鸿煊装傻充愣,硬是歪曲了周廷昱话语里的意思。 周廷昱差点气得鼻子都喷白气了,他们二人连午饭都不吃,就在这里为着小闺女的大名而起了争执,结果谁也不能说服谁。 只要对方说出一个名字,另一个铁定会找出不好的地方,顺理成章的将对方起的名字丢掉,而后提议自己起的名字。 接着又巡回反复的重复起上面那个流程。 兰妈妈和秦妈妈一开始在旁边听得兴起,到了后面,都不禁打起了哈欠。 为个名字,诗经都给翻烂了,还是定不下来,哪位贵人快来阻止一下这两位主子吧。 或许是兰妈妈等人心中的哀求太过情真意切,这不,救星就来了。 “你们在争论些什么?” 一道威严又熟悉的声音在殿外门口处响起,舒鸿煊和周廷昱的声音齐齐戛然而止。 就见承德帝一身常服,带着蔡三得站在殿外,身后跟着的是皇子府的长史和众多侍卫。 周廷昱早就习惯他父皇这种来了也不打招呼,也不肯让下人通报的性子,他见怪不怪的同大舅哥一起站起身,拱手作揖道:“恭迎父皇,父皇,我们正在起名字呢。” 兰妈妈等人也行礼,“恭迎陛下。” 只是所有人请安的声音都很小,似乎是特意压着声音说着话。 承德帝微微挑了挑眉,迈步而入,“起名字?起什么名字?对了,华娘呢?这都快到晌午了,怎么不见华娘起来用饭?” 周廷昱和舒鸿煊齐齐面色尴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明白了刚才遗漏的事是什么了。 他们忘记把华娘生了一个千金的事,禀报给宫里知道了! 早上好~~~ 第597章 抱孩子 周廷昱先是把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个“嘘”,不要大声的手势。 跟在承德帝身后的其他人,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以为自己打扰了皇子妃的休息。 紧接着,就见周廷昱又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物。 众人随着一看,就看到了兰妈妈和秦妈妈两个围在中间的,小木摇篮。 这一下,就连承德帝都放轻了呼吸,并且举了举手,示意身后的人不要发出声响。 周廷昱几步来到承德帝身边,想跟他回禀华儿今晨生了孩子的事,就见承德帝理也不理他,径直往摇篮里走去。 兰妈妈因着常在宫中见到承德帝,不至于这么害怕,秦妈妈却不同,这是她如此近距离的见到陛下,也幸好是在舒嫣华身边历练出来了,除了双腿有些抖动之外,并没有其他失仪之处。 承德帝还未走到摇篮边,兰妈妈就拉着秦妈妈往后退了又退,无事,还是不要靠近陛下身边,否则万一有异动,被人误会了,当场格杀也没处喊冤去。 摇篮边空无一人,承德帝在摇篮边站定,一低头,就能看到摇篮里的小人儿。 小小的人儿,在摇篮里酣睡着,嘴边时不时就吧唧一下,承德帝微微弯下腰,屏住了呼吸,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这个小人儿。 周廷昱和舒鸿煊亦步亦趋的跟在承德帝身边,周廷昱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慈爱的笑容,很小声的道:“父皇,华儿给您添了一个乖孙女呢。” 这句话他说的很骄傲,如愿以偿有了一个女儿,期盼了十个月的愿望得以实现,这种感觉,有感动,有欣喜,也有慈爱。 承德帝闻言,这下干脆就直接拿了方才兰妈妈坐着的小绣墩过来,一屁股的坐在上面,静静的看着摇篮里的小人儿。 周廷昱开口,想给父皇讲述一下情况,“父皇......” 结果才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承德帝伸出手阻止了,承德帝还责怪的看了他一眼,怪他出声。 周廷昱嘴闭上了,好吧,现在天大地大,闺女睡觉最大。 承德帝不说话,就连五殿下开口都被阻止,其他人哪里还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就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轻了不少。 承德帝不顾形象的坐在小绣墩上,仿佛一直都看不够一样,眼睛没有离开过半寸。 兰妈妈偷瞄着承德帝,见陛下脸上的线条比以往缓和了几分,嘴角似有似无挂着一抹笑容,一向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竟然罕见的带着一抹慈爱。 兰妈妈心里头一动,明白诸位皇子中,除了太子膝下的嫡长子之外,从今日起,在陛下心中,皇室新一代又有一个刚出生就在陛下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的。 而这位小主子,是娘娘的嫡亲孙女,是殿下的嫡长女。 真是......好极了。 婉皇贵妃做梦都想让她的皇孙得到陛下的宠爱,而她们殿下的孩子,出生就拥有了圣宠,当真是同人不同命。 接下来的事,仿佛是在印证兰妈妈的心中的猜测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么多人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还是睡了一觉,肚子饿了,摇篮里的小人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她身上的承德帝、周廷昱、舒鸿煊立即就注意到了。 三个人不约而同弯下腰,屏住了呼吸,舒鸿煊甚至都伸出了手,想要把她抱起来。 承德帝离得最近,先是瞪了两人一眼,而后挥了挥手,好似赶苍蝇一样,让两人赶紧离开,不要全部人围着摇篮,没见都挡住他宝贝乖孙女的光线了吗? 周廷昱心下愤愤不平,这是他闺女,为什么大舅哥要抢他闺女就算了,为何父皇也不让他这个做爹的靠近? 舒鸿煊也觉得有些委屈,他外甥女的爹不会抱孩子,他这个做舅舅的,见到外甥女醒了,抱她起来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把妹夫那个啥都不懂的二愣子赶走他觉得是应该的,怎么连他也给赶走? 两个人又委屈又愤愤不平,可承德帝却完全无视了两人,此时此刻,他眸中只有一个人倒影。 承德帝伸出双手,轻轻把摇篮里的襁褓抱起来,周廷昱和舒鸿煊两人不约而同的一个箭步上前,一左一右的,严正以待,生怕承德帝抱不稳襁褓,会把襁褓给摔了。 承德帝眼角余光看到两人的动作,心下无语,暂时没空理会两人,等到他轻轻把襁褓从摇篮里抱出来,在自己怀里占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之后,才有空看两人。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以为朕不会抱孩子?朕抱孩子的时候,你们两个还在你们娘亲肚子里呢。” 被训了一顿,两人也不怕,周廷昱甚至还发挥了不怕死吐槽父皇的顽强精神,嘟哝道:“您都多少年没抱过孩子了,这不是怕您不熟练,生疏了么?” 要不是手里抱着乖孙女,他就要打人了,这个熊孩子,出生就是气他的。 因着三人的对话,无人发现,在承德帝怀里的襁褓,那个小人儿在听到承德帝那句话的时候,眼睛眨了眨。 承德帝训斥了两个混小子,低头看着乖孙女,声音都放轻了:“小乖乖,告诉皇祖父,是不是肚子饿了?” 小人儿自然是无法回答他的话的,不过她又眨了眨眼。 这个动作似乎对于她来说很费力,眨了两次眼之后,她又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嘴巴吧唧吧唧的动了两下。 “小乖乖出生到现在,睡了多久?可有吃过奶?” 承德帝心都被这个小人儿的一举一动给软化了,声音中带着一股慈爱,轻声的问道。 “睡了有两个半时辰了,一直在困觉,还没有吃过奶。”周廷昱立即就回道。 “奶娘呢?让奶娘过来,喂喂看是不是饿了。” 承德帝吩咐道,而后他对蔡三得道:“三得,拿个干净的、湿的巾子,给朕擦擦手。” 等到蔡三得伺候完承德帝擦手,承德帝一边手抱着襁褓,一边手轻轻解开了襁褓的带子。 伸手进去摸了摸,很快又拿出来,赞道:“小乖乖真的很乖呢,竟然尿巾子都没有湿。” 既然不是撒了尿,那就看看是不是肚子饿了。 第598章 好大的气性 静妃挑挑拣拣,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把五个奶娘给准备好。 承德帝一句话吩咐下去,五个奶娘全都来到了正殿之中。 五个奶娘齐齐站成一排,恭敬有加的行礼。 承德帝随意看了一眼,指了一个看起来顺眼的,“就你了,小皇女可能是肚子饿了,你来喂她试试看。” 奶娘极力镇定着,上前来到承德帝三步的距离,站定,有些无措的站着。 舒鸿煊伸出手,“义父,把小可爱给我吧,我把她抱给奶娘。” 承德帝觉得他们小心过了头,静妃挑出来的奶娘,他暗中又让人查了一遍,身家绝对是清白的,而且能进这个殿中,真要是带了利器,哪能逃过暗中那些暗卫的眼睛? “不用这么草木皆兵,来,小心抱着小皇女。” 承德帝招手,让奶娘上前,从他怀里接过襁褓之后,其他人都在看着奶娘的动作。 奶娘明白,这些贵人们是不会离去了,只能强忍着羞赧,微微转过身子,解开了衣襟,露出了丰满的丰腴,抱着就往小人儿嘴里塞。 兰妈妈和秦妈妈两人眼睛不错的盯着小皇女的动作。 奶娘的奶水很充足,才解开衣襟,那丰腴上面就渗出了几滴奶汁,仿佛是闻到了鲜美的食物,小人儿开始不安分了,脑袋拱拱的,整个人都精神了一瞬。 然而小脑袋才微微拱了拱,比先前更激烈的动作来了。 方才还只是脑袋拱了拱,现在是全身上下都在动弹,哪怕她人没什么力气,可这个细微的幅度也表示了她的抗拒。 兰妈妈和秦妈妈脸色齐齐一变,兰妈妈更是眼神锐利的看着奶娘,甚至伸出手,“把小皇女给我吧。” 兰妈妈的眼神充满着警惕之意,还带着浓烈的怀疑,怀疑是她对小皇女做了什么才让小皇女如此抗拒。 这个瞬间,兰妈妈已经脑补出了奶娘趁着抱着襁褓的时候,掐着或者捏着小皇女了。 承德帝他们看不到奶娘的动作,他们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襁褓身上,因着奶娘是微微侧着一边身子,他们倒是能看到襁褓的动静。 见到安安静静的小人儿竟然会这么激烈的动弹,承德帝率先就沉下了脸,一股让人哆嗦的气势瞬间蔓延开来。 周廷昱浑身都散发着戾气,神色不善的看着奶娘,就要大步上前把孩子抱回来。 舒鸿煊也冷冷的看着,跟周廷昱同一时间迈步而行。 明间里的气氛霎时就变得不一样了。 奶娘的脸色瞬间苍白,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对小皇女做过什么不妥的举止,可惜兰妈妈已经不信任她了,比周廷昱和舒鸿煊两人都快一步将襁褓抱了回来。 “怎么啦?” 周廷昱来到兰妈妈身边,紧张又关切的看着襁褓。 襁褓里的小人儿本来还在动弹着的,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倒是逐渐安静下来,费力的转着脑袋,望向了周廷昱说话的方向。 她安静下来之后,不哭也不吵闹,只是扁了扁嘴,好似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这样子的她,不仅让周廷昱心疼,就是舒鸿煊都难受了。 两人齐齐瞪着奶娘,奶娘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哆嗦着身子,颤抖着道:“殿下恕罪,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 “兰妈妈,小宝贝儿怎么了?”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转手给奶娘抱着,就不对劲了呢? “刚才奴婢看着,小皇女应当是肚子饿了,可是不知为何,奶娘要喂她的时候,她就抗拒起来。”兰妈妈实话实说。 周廷昱神色一直都没有好转,更要紧的是,襁褓里的小人儿也不知道是应景还是怎的,兰妈妈说完之后,她的嘴又一次扁了扁。 被她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睛看着,看着她嘴角扁着能挂起一支小玉瓶的委屈,就是承德帝都心疼得不行。 “兰妈妈,你抱着小宝贝儿进稍次间,把襁褓解开来看看,是不是小宝贝儿身上被人掐了。” 周廷昱、舒鸿煊、承德帝三人都跟着一起进去,看着兰妈妈将襁褓解开,四个人,四双眼睛,每一寸都看遍了,也不见身上有淤青的地方。 检查过没有事,就是说奶娘并没有暗中伤害她,这让几人放下心来。 其实也是关心则乱,在承德帝眼皮子底下,除非是有人不想活了,不然怎么可能会有人敢伤害陛下的孙女? 再抬头一看,就见小人儿已经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似乎自己被脱光光之后,羞于见人一样。 等兰妈妈重新把襁褓包起来,她才又睁开眼睛。 “不是奶娘伤害她,难道这个奶娘的奶水她喝着不习惯?”舒鸿煊大胆的猜测道。 “那就给她换一个奶娘。” 眼见乖孙女吧唧着嘴越来越厉害,就知道她是饿极了,也不耽搁,几人重新从稍次间出来,又指了另一个奶娘来喂。 这次也是跟先前的一样,一解开衣襟,小人儿就照着本能拱头,可是刚刚凑到那团丰腴上,就激烈的反抗了,死活不肯吃。 一个不行就换第二个,第二个不行,还有三个呢,可是如果五个全都试过之后还是不行呢? 那就哭呗。 本来一直乖乖巧巧的小人儿,就算是肚子饿了,也没有哭闹,而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你,直到你猜到了她的需求。 然而就算她脾气再好,也禁不住肚子饿的感觉,肚子饿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这不,再乖巧,被这么一折腾,也放声大哭了。 哭得还忒惨,面红耳赤的,眼泪像是不值钱的珠子一样,一直不停往下掉。 这哭声,震得整个正殿都抖了抖,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下可急坏了承德帝等人了。 就是承德帝这个掌管着天下大事的人,这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了。 “到底是怎么了?明明饿了,怎生就是不肯吃奶呢?难道五个奶娘的奶水都不合她的口味?” 承德帝眼见乖孙女哭得这么惨,心疼之余又有些迁怒五个奶娘,“连小皇女都喂不饱,要你们何用?” 五个奶娘哆嗦了一下,不敢出声。 舒鸿煊抱着襁褓,轻轻的摇着她,嘴里在哄道:“乖,小可爱我们不哭哦,乖乖的,我们不哭哈,你要什么,大舅舅和你皇祖父都给你找来,不要哭了,哭得大舅舅心都痛了。” 或许是听到舒鸿煊的声音,哭声稍微小了一点,然而却没有停顿。 哭得三人都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秦妈妈突然出声道:“小皇女会不会是不习惯奶娘身上的味道?有些金贵的孩子,闻不惯那些她不熟悉的气味,不肯吃奶也是有的事,要不,抱去给皇子妃试试?” 就在这时,葡萄匆忙进了正殿,“皇子妃醒了,听到了小姐姐的哭声,心急着呢,说不如抱去给她看看。” 第599章 抢我闺女的人好多,不开心 因着有秦妈妈那番话,觉得挺有道理的,再加上舒嫣华也醒过来了,母女连心,小可爱的哭声还特别的大,就是在东厢房那边舒嫣华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舒鸿煊索性就抱着襁褓到了东厢房。 等到兰妈妈从他手里接过襁褓,抱进产房里,震天的哭声很快就消失了。 就是承德帝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很快,齐妈妈又从产房里走出来,对着承德帝和周廷昱等人福了福身,急急地说道:“皇子妃没想到五个奶娘小小姐都不喜欢,她又刚刚生完孩子,只能现在去小厨房煮点米糊喂给小小姐了。” 齐妈妈没有说得很通透,毕竟她面对的是几个大男人。 刚刚兰妈妈抱着小小姐进去时候,放在皇子妃身边,立即就不哭了,还一个劲在皇子妃身上拱来拱去,明显是要喝奶水。 可皇子妃刚刚生产完,要不是被小小姐的哭声给弄醒,还能一直睡下去,一整晚加上半天都没吃过东西了,哪里有什么奶水呢? 再说,有些妇人生完孩子,也得两三天的时间,才能有奶水出来,现在只能委屈小小姐喝点稀米糊了。 “快去,快去。”承德帝摆摆手,让齐妈妈赶快去煮稀米糊。 片刻后,齐妈妈提着一个小食盒进来,福了福身,又进了产房。 产房内,舒嫣华慈爱的看着乖巧的躺在她身侧小人儿,刚刚哭过,眼底都带着一层朦胧,水润水润的,看得舒嫣华很想亲亲她。 因为哭得太狠,整张脸都哭红了,如今安静下来之后,脸上那层红晕逐渐消退。 “你啊,真是好大的气性呢,宁愿饿着肚子也不吃奶娘的奶水,你这是存心要让你皇祖父、爹爹、大舅舅他们焦急心疼呢。” 舒嫣华用一种无奈至极的语气,宠溺的说道。 兰妈妈抱着闺女进来,也给她讲了外面的事,知道小闺女连着五个奶娘的奶汁都不肯喝,似乎有一种坚韧不屈的精神。 想到这里,舒嫣华暗自啐了一口自己,什么坚韧不屈的精神,这么小的孩子,能知道什么是坚韧不屈,应当是在她肚子里久了,其他人的气味一下子不习惯,或许等过几天就好了。 舒嫣华却没有想到,为什么舒鸿煊对孩子来说也是个陌生人,却不抗拒他的怀抱。 小人儿任由娘亲数落她,只管睁着一双眼睛乖巧的看着她,看得舒嫣华心都软成了一滩水。 很快齐妈妈去而复返,从小食盒里端出一碗稀米糊,浓浓的碧粳米米香飘荡在空中。 仿佛是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小人儿的眼睛终于舍得离开她娘亲了,鼻翼微微嗡动,眼睛漫无目的转悠着。 “皇子妃,我煮了一碗稀米糊,用凉水泡了碗,温度刚刚好,我来喂小小姐吧,你现在可不宜动弹呢。” 齐妈妈把白瓷碗端出来,放在桌子上,柔声道。 刚刚生完孩子的妇人,不宜立即就抱着孩子,至少要等到过个几天,手上有力才行,不然手关节很容易累着。 舒嫣华有些担忧,这个孩子的脾气有些大,也不知道齐妈妈能不能喂她。 思及此,舒嫣华对闺女柔声道:“小宝宝,你乖乖的,让齐妈妈喂你吃稀米糊好不好?” 知道这么小孩子肯定听不懂她说的话,舒嫣华也只是习惯闺女还在她肚子里时候,就隔着肚皮这样跟她说话,这个习惯,如今也没有改。 “齐妈妈,你试试吧,要是不行,再让我来抱着喂她。”舒嫣华对齐妈妈说道。 “小姐,你现在双手最好还不是不要使劲呢,我们小小姐是个疼娘的,一定会乖乖的让我喂的。” 因着忧心好舒嫣华的身子,齐妈妈情急之下,又叫回了以前的称呼。 齐妈妈小心的抱起了襁褓,拥着小小的银勺子,轻轻沾起一点稀米糊,尝试着放到小可爱的嘴边。 产房内,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眼睛盯着她的嘴唇看,或许是真的饿狠了,或许是真的很给面子,反正那张小嘴微微的张开了。 齐妈妈顺利将稀米糊喂了进去,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气。 舒嫣华眼神温柔的看着闺女,“你这孩子,折腾的狠了吧,看你以后还挑不挑剔。” 眼看着闺女吃着稀米糊,闻着米香味,看着闺女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舒嫣华也饿了,肚子甚至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 她撒娇般的道:“齐妈妈,你喂了小宝宝,可不能忘了我,我肚子也饿了,我想吃糖醋里脊,想吃三杯鸡,想吃龙井虾仁......” 舒嫣华一口气点了将近十道菜,说得口水揦子都快留下来了。 哪想齐妈妈一边喂着小可爱,一边毫不留情的拒绝,“这些东西你暂时都不能吃,我已经吩咐厨娘做你能吃的饭菜了,特别是鲫鱼汤,你等会记得多喝两碗。 我看着那五个奶娘可能派不上用场了,小小姐这是要喝你的奶水呢。小小姐,你说是不是呀?” 被问话的人,正在喝着稀米糊,没空搭理。 舒嫣华却爆了一个大红脸,她是知道鲫鱼汤有何作用的,喝了能下奶。 产房这边其乐融融的,产房外面几个男人却开始商量起宝贝乖女儿喝奶的事。 “我看还是要去牵两头奶牛回来才行,依着小可爱那个劲儿,饿狠也不肯吃奶娘的奶水,华娘自己一个人可喂不饱她。” 舒鸿煊提议道,“华娘小时候就是喝牛奶长大的,牛奶有营养。如果有羊奶的话,更好。” 承德帝一听,大手一挥,当场就下了决定,“三得,吩咐去找两头健康的奶牛,两头健康的羊来五皇子府这里。” 蔡三得应诺:“是。” 接着,承德帝又想起刚刚来的时候,问的那个问题。 “你说你们刚刚在给朕的乖孙女取名字?” 他大手一挥,断然道:“你们都不用争了,朕乖孙女的名字,当然是由朕来起。” 舒鸿煊:“......”打不赢,抢不过,只能憋屈的看着义父把小可爱的取大名的机会给抢走了。 周廷昱心中小人却炸了,这是他的闺女,怎生大舅哥来跟他抢,父皇也来跟他抢? 难道闺女没长大之前,他还没有对上狼群,就要先对上这些跟他抢闺女的亲人? 还有没有一点天理了? 第600章 这日子真是没法活了 然而,任是周廷昱如何愤愤不平,也没有办法把给闺女取名字的权利拿回来。 无他,拳头大的才是道理。 拳头没有父皇的大,周廷昱就只能暗自生闷气了。 不过,大名他取不了,小名他总可以起了吧? “我们家宝贝闺女,还得有个小名才行,我觉着,珠珠这个名字就很好。珠珠,掌上明珠,是我和华儿的掌珠。”周廷昱兴致勃勃的道。 “这个名字哪里好?珠珠,猪猪,一听还以为你说的是乡间那些家养的猪呢。”舒鸿煊鄙视周廷昱取名字的能力。 “我认为还是小可爱这个小名很好,现在很多小姑娘的小名,不是珍珍就是珠珠的,太普遍了,一点都没有凸显出特殊性。 小可爱,小可爱,一听就很可爱的,叫这个名字,一定不会跟别的小姑娘的名字撞上。我们家的小可爱,就算是小名,那也是要独一无二的。” 舒鸿煊头头是道,一本正经的说道。 “小可爱,小可爱,怎么叫着就很别扭的样子?还是朕起的小乖乖好听,小乖乖,小乖乖,朕的宝贝孙女,那可是乖巧得不行的。” 承德帝也插上了一脚,把取大名的权利要走了不说,连小名也不放过。 这回周廷昱还没有出生反驳呢,舒鸿煊就先开口了,“义父,请恕容景无状,小乖乖这个小名,正是容景刚才说的,很多姑娘家家都会起的小名。 这要是带着小可爱去参加宴会,叫一声小乖乖,好几个小姑娘一起应怎么办?这怎么可以有人跟我们家小可爱一样的名字?” 结果这三人就开始争论起来了,到最后连舒嫣华都用完了吃食,三人还是无法把对方说服。 最后的最后,三人决定,既然谁也无法说服谁,那就不说服了,坚持己见,自己叫自己起的那个小名。 周廷昱心中却悔呀,悔得肠子都青了,很想打自己几个大掌巴子,让你嘴欠,让你嘴欠,提什么小名?为什么要在这两个人面前提小名的事? 看看吧,看看吧,连取个小名都没人认同,他可是亲爹,嫡嫡亲的爹,这日子真是没法活了。 嗯,如果这番心理活动被舒鸿煊知道的话,舒鸿煊会佯装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跟他说,无事,日后你会发现,更加没活头的日子,多着呢。 小可爱吃完了稀米糊,撒了一泡尿,被兰妈妈等人抱着清洗了一下小屁*屁,打了一个哈欠,闻到熟悉的气味,闭着眼就睡过去了。 承德帝已经出宫多时,饶是他在想留下来看乖孙女,也只能遗憾的回宫。 临走之前还把乖孙女的生辰八字给要走了。 舒鸿煊在皇子府守了一夜半个白天,也困倦得很,跟妹妹打了个招呼,也回府休息,顺便把妹妹生了一个千金的事告知亲朋好友。 周廷昱因着不放心舒嫣华和闺女,索性让父皇告知母妃华儿生产之事,等到承德帝回到宫中之后不过一个时辰,静妃宫中就赐下了几箱子的东西,小半是坐月子的妇人适合用的药材,余下全都是小孩子用的东西,比如柔软的、浆洗过的尿布,比如各色的襁褓,比如各色肚兜等等。 如此一来,舒嫣华生产的消息也就传开了。 当得知舒嫣华生了一个闺女的时候,诸位皇子妃的反应不尽相同。 太子府中,太子妃脸上露出一个纯粹的、欣喜的笑容,“五弟和静母妃一直都盼着的小闺女,五弟妹倒是争气,给他们盼到了。” 太子妃可不认为舒嫣华生了一个闺女就会地位不稳,如果有这样想的人,那是他们肯定没有看过五弟和静母妃那股渴望小闺女的心情。 那种期盼的心情,可不是装的,太子妃就不止一次在母后的宫中见过静母妃拉着母后在商量要给五弟妹肚子的闺女做那些小衣裙,小首饰。 须知那时候五弟妹才怀着四个月的身孕。 而且,太子妃可不会忘记,如今父皇可是一个孙女都没有的。 就算是姑娘家,占了第一这个名头,在父皇心中的分量也是截然不同。 嫡长孙子,嫡长孙女,自来就是与众不同的。 “要好好备一份洗三礼和满月礼才行。”太子妃感慨道:“五弟妹好运道呀。” 二皇子府。 二皇子妃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畅快和鄙视,“就生了个丫头片子? 这回好了,不要说是在皇室,就是在其他高门大户里,没儿子能站得稳脚跟?就是不知道五皇子府什么时候要有个侧妃了。 哈哈哈哈......不是说天生贵命吗?生了个丫头片子,还能叫贵命?我呸!明明命贱得很!有她哭的时候!” 三皇子府。 三皇子妃一愣,继而脸色淡淡的,她低头温柔的看着自己脚边正在努力爬走的儿子,慢吞吞的道:“去备上几份礼物,备好了拿过来给我掌眼。” 等到妈妈应诺了,三皇子妃又问道:“殿下呢?” “太常寺少卿家的公子过来了,殿下正在前院那里跟他谈事情呢。”妈妈熟门熟路的回答。 “哦?是那位彭公子呀?嗯,那等等看,如果彭公子走了,就让人去请殿下回来吧,小世子都有一天没有见过他父亲了。” 不过三皇子心中知道,如果彭公子没有离去,殿下多半要留在前院那里,跟彭公子促膝长谈了。 四皇子府。 “五弟妹生了一个闺女?静母妃宫中赏下了很多东西?” 四皇子妃顿了顿,“五弟妹有个好婆母。” “皇子妃,慎言!”四皇子妃身边的妈妈脸色一变,赶紧阻止四皇子妃继续说下去。 四皇子妃脸色平静无波,“这里就你和我,还能被人听了去?” 她看着在小床里睡得安稳的儿子,问道:“殿下呢?又去了葵芳园那边?” “是的......”妈妈看着皇子妃的神情,张嘴想要为殿下辩解一二,被她阻止了。 “不用多说了,我知道什么是三从四德,也知道什么叫贤良淑德,我只是没想到,母妃这么迫不及待就为殿下迎了一位侧妃进门而已。 罢了,反正我已经生了儿子了,葵芳园那位再怎么蹦跶,也越不过我去。 就是不知道五弟妹生了个闺女,以后的日子会不会难过而已。” 第601章 如山般沉重的爱 御书房中,承德帝此时正面色肃然,浑身都带着一股肃杀的气势,眉头紧皱着,似乎遇上了天大的难题。 “邦媛。《鄘风·君子偕老》:‘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周邦媛?嗯,不行不行,这个名字的寓意不够好。” “琇莹。《卫风·淇奥》:‘有匪君子,充耳琇莹’,周琇莹?这个名字也太普通了些,还不上嫦曦那丫头的名字呢。” 这么面色肃然,眉头还皱的死紧,还以为遇上了什么难以解决的家国大事,却原来是在烦恼着取名字? 承德帝把早上的奏折批了之后,一整个下午都在御书房里对着诗经挑挑拣拣,想要在里面找到一个让他觉得满意的名字。 蔡三得一直在一旁看着,心中感慨,陛下为着一个名字这么上心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次是九年前,那次是太子殿下的嫡长子,陛下的嫡长孙出生,一次是二十七年前,那次是太子出生。 当是时,陛下也是像这样,根据太子殿下和皇长孙的生辰八字,挑选了很久的名字,才把他们的大名给定下来。 想不到陛下第三次这样为着一个名字上心,竟然是为了五殿下的嫡长女。 五殿下和五皇子妃,当真是捡着一个好时候呀! 可不就是一个好时候么,在整个皇室年轻一辈里,生出了陛下的第一个孙女,静妃娘娘还时不时就在陛下耳边念叨着若是孙女的话,该如何疼爱,该怎么把她宠上天。 生出了皇孙,已经不出奇了,从太子殿下到四皇子,陛下并不缺皇孙,可在静妃娘娘的那种真心实意的期盼之下,连带的,陛下也对五皇子妃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期待了。 在静妃娘娘近乎不着痕迹的洗脑之下,就算五皇子妃生下了千金,不仅不会在陛下心中不喜,相反,还会更得陛下喜爱才是。 这不,日理万机的陛下什么时候会记住一个皇子妃的生产日子? 偏偏昨日里,就因着广国公没来上朝,陛下就猜到五皇子妃可能要生产,甚至不惜白龙鱼服,下了朝就出宫去五皇子府里亲自探消息。 回到宫中之后,带着他去私库里把库房里的珍宝全都看了一遍,只要是陛下觉得好的,适合小皇女的,能给小皇女长脸的,全都让他登记在册,说是日后给小皇女做陪嫁的嫁妆。 蔡三得觉得,根本无法用任何言语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这可是陛下的私库,能进陛下私库的东西,每一件都是奇珍异宝,不然也入不了陛下的眼。 私库里有很大一部分珍宝,那是要等陛下崩天之后,陪着陛下一同进帝陵的。而后余下的,按照一般人家的做法,都是要留给嫡长子继承。 不过皇室自然不是一般人家,谁能得陛下的欢心喜爱,这私库里的珍宝,陛下自然就会留给谁。 这不,小皇女才出生一天,陛下就想着要把她的嫁妆给准备好了。 蔡三得一边陪着承德帝对着他看上的那些珍宝评价,一边手上执笔不停,造册登记,心中却无端涌起了一股酸涩。 到了此时,他大概有些能明白陛下的心情了。 静妃娘娘一直都很得陛下的宠爱,五殿下从小就是陛下心中的心尖子,五殿下的嫡长女,又是陛下第一个皇孙女,两重身份之下,陛下当然更是欢喜。 这么为着小皇女着想,在小皇女这么小的时候就为她准备好嫁妆,不过是陛下怕自己熬不到小皇女长大成人,看不到她出嫁的那一天罢了。 自古做皇帝能长寿的,都少之又少,陛下去岁就已经办了五十大寿了,留给陛下的日子,还有多少呢? 陛下,已经老了呀。 蔡三得这个很小就在承德帝身边服侍,陪着他一路走过风风雨雨,经历过人生诸多大事的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昔日可以马背上猎杀老虎、熊瞎子的人,已经不复当年的勇健了。 蔡三得心中哀伤,面上还要言笑晏晏,装作若无其事一样。 在这一刻,蔡三得突然很恨那些掀起京城暗流涌动,将京城弄得乌烟瘴气的人。 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陛下呢?怎么就偏偏要伤陛下的心,无视了陛下曾经为他们做过的一切呢? 难道他们感受到的疼爱,都是假的吗?生养出来,费心费力教育着长大成人,从小就把皇室里罕见又缺少的父爱用在他们身上,到头来长大了,就把枪头对准陛下了。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王八蛋! 也无怪乎陛下愈发疼爱五殿下了,五殿下那一颗赤子之心,在那些狼心狗肺的王八蛋们对比下,显得尤为珍贵。 蔡三得登记造册起来,更加起劲了,嗯,除了太子殿下和五殿下,陛下的东西,最好一丝一毫都不留给其他人。 “德音。《郑风·有女同车》:‘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闻天。《鸿雁之什·鹤鸣》:‘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 最终,承德帝挑挑拣拣,选定了两个名字,一个是德音,一个是闻天。 不管是德音还是闻天,都是非常贵重的名字,一般人起这个名字,要是压不住,那就成笑话了。 承德帝觉得自家孙女哪哪都好,就连出生都挑选了一个好八字,再贵重的名字,他家乖孙女也能压得住。 “德音,闻天...... 她一个小姑娘,哪里需要她出头闻名天下呢,她有朕这个皇祖父疼,有皇后、静妃皇祖母疼,有她大伯,大舅舅,还有她亲爹娘疼,她头上那一群哥哥们也在。 嗯,姑娘家家的,爱吃吃,爱喝喝,爱玩玩就好啦,哪里需要她这么辛苦,周家还能让一个姑娘家出头? 那就叫德音吧,周德音,周德音......” 承德帝嘴里念叨了几次,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名字!跟朕的乖孙女很般配!” 周廷昱与舒嫣华之女,刚出生一天,被她的皇祖父用心的起了一个大名——周德音。 从今天开始,我也是个有名字的小可爱了。 第602章 洗三礼 洗三礼,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仪式。 “洗三”的用意,一是洗涤污秽,消灾免难;二是祈祥求福,图个吉利。 二月初五,正是周廷昱闺女的洗三礼。 今天主持洗三礼,是当天帮着舒嫣华接生,那天抱着襁褓出来的接生妈妈。 按照接生妈妈的要求,皇子府这几天就把洗三礼需要用到的东西都给准备好了。 挑脐簪子、围盆布、缸炉(一种点心)小米儿、金银锞子,花儿、朵儿、升儿、斗儿、锁头、秤坨、小镜子、牙刷子、刮舌子、青布尖儿、青茶叶、新梳子、新笼子、胭脂粉、猪胰皂团、新毛巾、铜茶盘、大葱、姜片、艾叶球儿、烘笼儿、香烛、钱粮纸码儿、生熟鸡蛋、棒槌等等,这些都是洗三礼中必备的物件。 此外还要熬好槐条蒲艾水,用胭脂染红桂元、荔枝、生花生、栗子若干。 因着舒嫣华生的是小姑娘,还要给她扎耳朵眼儿,齐妈妈用红丝线穿好了绣花针,在酒盅里用香油泡了三天,等到待会洗三礼开始之后,给小小姐扎耳朵用的。 一大早的,五皇子府门外就陆陆续续来了好些马车。 首先第一个到的,是广国公府的人,舒鸿煊夫妻,舒二叔夫妻都到了。 第二个到的,是舒嫣华的外祖家。严老爷子夫妻,严向荣夫妻、严向明夫妻,还有现在已经开始逐渐接手严家生意严乐之夫妻都来了。 第三个到的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紧接着,二皇子夫妻,三皇子夫妻,四皇子夫妻也陆陆续续的到来。 中午用了午膳,席面上的主食是面条,俗称“洗三面”。 午饭过后,洗三礼就要开始了。 兰妈妈等人正在指挥着丫环们把酒席撤下去,布置好洗三礼的场面。 “殿下,陛下带着皇后娘娘、静妃娘娘来了。” 王府长史急匆匆的跑进来,找到周廷昱,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周廷昱微微一愣,继而站起来,对在场的亲朋好友说道:“大哥,父皇带着母后、母妃来了,我们出去迎接。” 太子等人全都站起起身,纷纷往外赶,在半途遇上承德帝一行人。 承德帝等人穿着常服,一副富家老爷的打扮,身边护卫着诸多的侍卫。 “恭迎父皇、母后,静母妃。” “恭迎陛下、皇后娘娘、静妃娘娘。” 承德帝摆摆手,“都起身吧,静妃还没有见过小乖乖,朕就想着,既然如此,不如今天带着你母后和母妃过来,看看小乖乖。洗三礼还没开始吧?” 周廷昱自然是欣喜自己的父皇和母妃能来闺女的洗三礼的,笑着回道:“父皇,您来得正巧呢,快要开始了。” “那就进去正殿吧。”承德帝一边熟门熟路的往正殿走,一边问道:“小乖乖人呢?” “因着洗三礼还没有开始,正在她娘亲那里睡着觉呢。”周廷昱慈爱的说道。 “嗯,小孩子都困觉,让她多睡点。目下她吃那几个奶娘的奶水吗?”承德帝关心的问道。 “不肯碰,除了她娘亲之外,谁都不肯碰。不过幸好她不抗拒的牛奶和羊奶,还能喂饱她。” 周廷昱说起这个,只能向母妃递去一个歉意的眼神,母妃精心挑选的五个奶娘,结果小宝贝儿一个都不要,浪费了母妃一番心意。 静妃手一摆,不在意的道:“我乖孙女不肯吃就不肯吃,难道你这个做爹还要强迫她不成?只要没饿到肚子就好了。” 静妃脸上带着期待,“母妃还没有见过小乖乖呢,是不是长得很俊?” “跟她娘亲一个模子出来一样。”周廷昱搀扶着母妃的手,含笑说道。 “哎哟,那一定是个俊俏的小闺女呢。”静妃笑得更欢快。 皇后娘娘被太子妃搀扶着,静静的笑听着静妃两母子的对话。 承德帝和皇后、静妃被敬上了主位,等众人落座后,兰妈妈等人继续开始方才的活计。 皇子府正殿明间的大厅正面,设了香案,供奉着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 香炉里盛着小米,当香灰插香用。蜡扦上插一对“小双包”,下边压着黄钱、元宝、千张等全份敬神钱粮。 产房里,舒嫣华的床榻炕头上供着“炕公、炕母”的神像,供奉了五碗桂花缸炉作为供品。 接生妈妈手持一炷香,朝着“炕公、炕母”的神像三叩首,而后洗净手,将安然睡在舒嫣华身边的襁褓抱了起来,转身去了正殿大厅。 大厅里,此时放着一个盛有以槐条、艾叶熬成汤的铜盆,旁边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切洗三用到的物件。 接生妈妈抱着襁褓,吆喝了一声,“请本家长辈添盆!” 承德帝站了起来,从一个装着温度适中小木桶里,拿起一个小木勺,亲自勺了一勺子的温水进铜盆里。 接着是皇后娘娘、静妃、太子殿下、太子妃。 也不知道周廷昱是怎么备的铜盆和木勺,反正等到太子妃勺了一勺温水之后,铜盘已经快溢满出来了。 承德帝一看,出声道:“嗯,就添盆到这里吧。” 正在后面准备拿起木勺子的二皇子手一僵,又装作无事人一样退了回去。 承德帝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枚羊脂白玉佩,玉佩上雕刻的是龙凤呈祥的纹饰,这枚玉佩在阳光的照耀下,温润莹厚,竟有一种流光溢彩之感。 皇后娘娘添的是一枚镶着五色宝石的赤金项圈,这枚项圈上的宝石,每一个都有大拇指指甲大小,饱满有光泽,那枚金锁一面雕刻着福禄寿全,一面雕刻着平安富贵的字样。 皇后娘娘将它放进铜盆里的时候,盆底响起了“叮咚”一声响,这枚项圈的分量真够重的。 静妃娘娘添的是一枚暖玉,这枚暖玉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隐隐透着蓝色,这就是著名的“蓝田暖玉”了。 宫中三位贵人出手不凡,太子殿下这个做大伯的,更是没有小气,出手也是一个小巧玲珑的玉如意。 太子妃、二皇子等人纷纷都添了盆,盆底静静躺着的那些物件,直看得接生妈妈瞪直了双眼。 这里面随手一件,都足够一个普通人家优渥而又富足的过一辈子了。 第603章 小可爱很可爱 皇室这边添盆完了,就到了舒嫣华娘家这边的亲人。 舒鸿煊放进去的是一个聚宝盆,成年人手掌大小,赤金打造,盆子里面镶嵌着各色的宝石、珍珠等珠宝。 严老爷子更是豪爽,出手直接就是一沓银票,放在了茶盘里。 等到所有来观礼的亲朋好友都给添盆完了,铜盘里水也溢出来了一些。 周廷昱笑嘻嘻的道:“还是我家小宝贝儿厉害,这才出生三天呢,自己就有私房钱了。” 其他人好笑的看着他嘚瑟。 添盆完了之后,接生妈妈坐在一个小绣墩上,稳稳的抱着襁褓,另一只手拿着棒槌往盆里一搅,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姐姐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 唱念完之后,把棒槌放好,解开了襁褓,把襁褓里的小人儿放到了水里。 温热的水触及皮肤,一直在安然睡着的人,眼皮子轻轻的动了动,而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她的头恰好就对着承德帝的方向,一眼就见着了承德帝,她眼珠子定定的看着承德帝,嘴角无声的裂开,手也挥舞了一下。 承德帝本来被那双大大的、目若点漆的眼眸看着,心里就软乎乎的,及至看到乖孙女竟然在看到他之后,无声的笑了,他心情一下子更加高兴起来。 “哈哈哈哈,果然不愧是朕的小乖乖,知道是皇祖父来了,就对着皇祖父笑呢。” 承德帝就如一个最普通的老人家,因为自家孙女的一个笑容而高兴喜悦。 静妃吃味了,她挪到承德帝面前,插在乖孙女与承德帝之间,自然而然的,静妃就跟那双星眸对上了。 被这么一双眸子看着,静妃心中软得一塌糊涂,而且经过几天的时间,当初出生之时的红彤彤已经消失,整个人都白白嫩嫩的,被这么一个糯米团子乖巧的看着,静妃哪里能承受得住,要不是还在洗三,她就想把这孩子抱起来狠狠地亲一顿了。 被静妃抢了注意力,承德帝有些不高兴,又不好在人前不给静妃面子,只能轻轻绕过静妃,站在她旁边,朝乖孙女笑着道:“小乖乖,皇祖父带着你皇祖母,静祖母来看你了,想不想皇祖父?” 回答承德帝的,是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小嘴都露出来了,手更是在铜盆里拍打着,竟然也给她溅出了几滴水花。 醒来不哭不闹,乖乖巧巧的小孩子,跟那些时常嚎啕大哭的爱哭鬼完全不一样,就是皇后自己看得也眼热,心想要是太子妃给她也生个孙女出来多好。 接生妈妈却有些犯难,怎生这孩子这么不怕生?洗三礼,在铜盆里洗澡的时候,小孩子哭得越大声越好,结果这孩子反而是越发笑得甜蜜了。 接生妈妈又不可能掐着她让她哭出来,只能随她去了。 给她洗了身子,接生妈妈用艾叶球儿点着,以生姜片作托,放在小可爱脑门上,象征性地炙一炙。 接生妈妈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小可爱眼睛咕噜咕噜的看着,随着接生妈妈的动作动来动去,一点都不怕。 她在看接生妈妈的动作,承德帝等人却在看她,见她这个样子,脸上都带上了笑容,心里爱得不行。 终于洗完了身子,接生妈妈给小可爱换上了一个新的襁褓,这个时候洗三礼还没有完。 接生妈妈抱着穿着攒簇一新的小可爱,拿出一把紫檀木的小梳子,梳子上面雕刻着五彩团云,给她轻轻的梳着头上那一撮胎毛, “三梳子,两拢子,长大戴个凤冠子;左描眉,右打鬓,找个女婿准四村;刷刷牙,漱漱口,跟人说话免丢丑。” 把梳子放好之后,又拿起鸡蛋往她脸上滚滚,“鸡蛋滚滚脸,脸似鸡蛋皮儿,柳红似白的,真正是爱人儿。” 接生妈妈又用一棵大葱往她身上轻轻打三下,唱念有加的道:“一打聪明,二打灵俐。” 打完之后,周廷昱接过这棵大葱,走出正殿外,使劲往房顶上扔,这是希望孩子将来聪明绝顶之意。 接生妈妈拿起秤砣几比划,道:“秤砣虽小压千斤。 这是祝愿她长大后在娘家和夫家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了。 而后是拿起锁头三比划,继续道:“长大啦,头紧、脚紧、手紧”。 这是希望她日后长大,会变得稳重、谨慎。 铜盆旁边有一张桌子,上面有一个大大的茶盘,刚才眼老爷子就是把一沓银票放进里面的,此时茶盘里面不仅有银票,还有很多打造成花生、枣子、桂圆形状的金银裸子。 接生妈妈把小可爱托在茶盘里,拿起那些金裸子往她身上一掖,说:“左掖金,右掖银,花不了,赏下人。” 这是祝愿她长大后,福大禄大财命大。 最后接生妈妈拿出一面小巧精致,只有手巴掌大小的铜镜,往小可爱屁股上一照,道:“用宝镜,照照腚,白天拉屎黑下净”。 周廷昱一直都在注意着闺女的一举一动,之前一直都笑嘻嘻的无声看着这一切的小可爱,在接生妈妈做完这个动作,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好似笑容僵了僵? 周廷昱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应该是眼花了。 这个时候,洗三礼可以说是差不多快要完成了。 接生妈妈把小可爱递给周廷昱抱着,从桌子上拿起一扎纸制的石榴花往烘笼儿里一筛,说道:“栀子花、茉莉花、桃、杏、玫瑰、晚香玉、花瘢豆疹稀稀拉拉儿的......” 接生妈妈把娘娘码儿、敬神钱粮连同香根一起请下,送至院中焚化。 接生妈妈用铜筷子夹着“炕公、炕母”的神像一焚,说道:“炕公、炕母本姓李,大人孩子交给你;多送男,少送女。” 然后,把灰用红纸一包,压在了舒嫣华床榻的炕席底下,说是让他永远守在炕头,保佑大人孩子平平安安。 做到这一步,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步骤了——给小可爱穿耳朵眼儿。 不过当接生妈妈拿起绣花针的时候,被承德帝、静妃、周廷昱、舒鸿煊等人齐齐阻止,一致认为要等她再大一点在穿耳朵眼儿。 贵人们吩咐,接生妈妈自然不会反驳,到这里,洗三礼算是圆满结束了。 接生妈妈舔着脸笑着向周廷昱等人请安“道喜”,按照习惯,那个铜盆里面的洗三礼应该是由接生妈妈拿去的,可如今接生妈妈哪里敢? 那些可都是贵人们精心挑选出来给小皇女的,她要是敢拿,不是嫌命长吗? 周廷昱对这位手脚利索的接生妈妈很满意,从茶盘里抽出一张银票,递给她。 见着上面的一百两字样,接生妈妈喜笑颜开,果然是大手笔呀! 这个时候,静妃就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就冲上来,来到儿子跟前,伸出手,“把小乖乖给母妃抱抱!” 第604章 操心的爹 这几天的时间,按着周廷昱的能耐,早就抱着布偶娃娃在兰妈妈的指点下学会了抱孩子。 只要小可爱醒着,又吃过了奶,精神的时候,周廷昱就会一直抱着她,抱着她在府里走来走去的,还会指着府里的景点或者其他建筑告诉她这是府里哪儿哪儿,叫什么名字。 周廷昱也不管闺女这么小听不懂,反正吧,他就是在严格的执行着兰妈妈无意中说过的一段话——“为什么有些大户人家里,孩子会跟奶娘更亲呢?那是因为照顾孩子的人是奶娘,从小到大,也是熟悉着奶娘的气息。” 就是因为听到这段话,周廷昱心中开始暗搓搓的准备着自己的“闺女熟悉大计”,坚决实行在闺女醒着的时候,手不离她,抱着她让闺女熟悉他身上的气息,多给她说话,让闺女听惯他的声音。 他是预备着等到闺女满月之后就要回军营的,要是不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让闺女熟悉他的气息和声音,要是等他一两个月从军营里回来的,不认识他了怎么办? 一想到闺女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抗拒他的怀抱,他就无法忍受这样的场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父女连心,反正就是短短的两三天时间,小可爱已经无比熟悉周廷昱的气息,只要是周廷昱抱着她,她就会相当怡然自得,时不时还会朝周廷昱露出一个大笑脸。 这会也不例外,周廷昱抱着她,她自己在玩着吐泡泡,当然,这个吐泡泡是她认为的,在周廷昱等人看来,就是吧唧着嘴。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美妇人,小可爱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好像一只懵懵懂懂的小鹿,看得静妃更加心痒难耐。 周廷昱有些舍不得,磨磨唧唧的,看得静妃想给他一个爆头栗子。 “母妃,小宝贝儿认生......”周廷昱小声道。 静妃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着他怀里的乖孙女,“我宝贝孙女认生?” 静妃把目光投向兰妈妈,兰妈妈笑着道:“主子,小小姐的脾气大着呢,除了殿下、皇子妃,奴婢、齐妈妈、葡萄之外,其他人一抱就会哭。” 静妃还是不死心,依然伸出手,“我可是小乖乖的祖母,小乖乖就算不给其他人抱,也会给我抱的。” 承德帝和皇后等人都含笑的看着这一切,想看看是不是跟兰妈妈说的一样,认生不给人抱。 周廷昱不情不愿的将手中的襁褓递过去,静妃熟稔的调整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势一点都不输接生妈妈。 静妃屏住呼吸,紧张的低头看着小孙女,周廷昱也随时预备着,一旦闺女嚎啕大哭就准备接过来,其他人也伸长脖子看着。 结果,就只能看到襁褓里小人儿也是睁着一双大眼睛,跟静妃对视着,对视了片刻后,嘴角缓缓裂开。 “哎哟,我就说嘛,我们家的小乖乖,肯定会让祖母抱的呀。” 是个人都能听出静妃声音里的荡漾和欢喜。 静妃抱着襁褓,回到太师椅上,皇后也凑过头来,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慈爱的含笑说道:“真是个可人疼的好孩子。” 静妃十分认同的点头,一脸的骄傲自豪,“那是,毕竟是陛下的孙女。” 想起一件事,静妃问道:“陛下,咱家小乖乖有大名了吗?” 承德帝还没有正式将乖孙女的名字告诉众人,听静妃问起,也就说道:“德音,取自《郑风·有女同车》:‘彼美孟姜,德音不忘’里的德音二字。” “德音,德音......这名字十分般配我家小乖乖。”静妃念叨了几句,低头对着小孙女道:“小德音,你有名字了呢。” 在场的人,除了严家一众商人之外,其他人的文墨都不少,一听到“德音”二字,太子殿下、舒鸿煊等人都是一脸认同的神情,三皇子等人面上言笑晏晏的,唯独二皇子妃撇了撇嘴。 用这个贵重的名字,也不知道日后有没有这样的品行。二皇子妃心中嘲讽道。 太子妃在一旁看得眼热,她自己生养了三个儿子,唯独没有女儿,如今看到这么一个白白净净的粉嫩团子,一颗慈母之心也按捺不住了。 “静母妃,我也想抱抱小德音。”太子妃出声道。 静妃纵然是不舍得,却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落太子妃的面子,将来儿媳妇还要在太子妃这个国母手下讨活呢,乖孙女要是能让太子妃喜爱,也是一件好事。 静妃抱着襁褓,柔声的对小德音说道:“小德音,这个是你大伯母哦,你大伯母人很好,让她抱抱你好不好?” 静妃说完,小心的将襁褓递给太子妃,她也跟方才周廷昱一样,就算把襁褓递给太子妃,手下还托着,怕太子妃一个不小心,抱不稳。 太子妃将襁褓接了过来,闻着小德音身上的奶香味,眸光都柔软了好几分。 “小德音跟五弟妹长得还真的很像呢,日后呀,恐怕皇府的大门槛要被众多青年才俊踩烂咯。” 太子妃看着小德音,对上那双懵懂中又带着清澈纯净的眸子,爱得不行。 “我就先放话在这里了,想娶我的小德音,一、容貌上不能比我差; 二、学识上不能比我大舅哥差;三、拳脚功夫上不能输给我; 四、要自己闯出一番事业;五,这一生只能有小德音一个女子; 六、做不到比我跟大舅哥更好、更疼爱媳妇的,一律没机会;七、最重要的是要小德音喜欢; 八、还有其他条件,日后再补充。” 周廷昱豪放爽言,大言不惭的将日后小德音择婿的条件放了出来。 且不论这八个条件里,其他条件是不是合理,就最后一条,就让人感觉到蛋疼了,合着这条件还能随时补充? 偏偏承德帝、舒鸿煊、静妃三人还有志一同的点头肯定,其他人看着,嘴角不禁抽了抽。 “噗嗤” 太子妃突然一笑,就听她低头对小德音说,“你爹给你设定了择婿的条件呢,你也认同呀?” 却原来,是小德音刚才微微点了点头,这点头放在周廷昱那番话落后,这才引起太子妃的好笑。 第605章 不服输的二皇子妃 周廷昱得意,“我家小德音聪明着呢。” 他脸上那个笑容着实是太过嘚瑟,以至于就连太子殿下看着都觉得有些碍眼。 因着先前周廷昱说过的认生这句话,小德音的表现却仿佛在打他的脸一样,见着不仅静妃,就连太子妃抱着小德音也没有抗拒,事事不肯落太子妃人后的二皇子妃有所动作了。 她上前几步,来到太子妃跟前,脸上带着笑,尽可能的让自己的笑容看着慈善,她朝小德音伸出手,“大嫂,给我也抱抱小德音吧。” 太子妃手一紧,很快又醒起自己正在抱着小德音,连忙低下头,眸中带着歉意,看着小德音,见小德音依然还跟刚才那样子,心中才放心下来。 只是她抱着小德音的双手微微将襁褓往自己怀里靠,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充分说明了太子妃对二皇子妃的不放心和警惕。 但太子妃不可能当众强硬的拒绝二皇子妃,这无疑是在落二皇子妃的面子,夫妻一体,落二皇子妃的面子,同样也是相当于不给二皇子面子。 太子妃身为长嫂,在丈夫还没有跟二弟撕破脸之前,她的言行规矩都要符合一个皇室对太子妃的要求,更何况,现在还有父皇和母后等人在看着。 可太子妃是知道二弟妹跟五弟妹之间的过节,两人的关系绝对说不上好,顶多也就是碍于礼数,见面之时会互相见礼,此外两人绝对说不到三句话去。 这样子,试问太子妃又怎么放心把小德音给二弟妹抱? 虽然太子妃觉得,在父皇和母后、静母妃面前,二弟妹不会对小德音做些什么,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太子妃犯难了,特别是在二弟妹再次出声之后。 “大嫂,我不能抱抱小德音吗?”二皇子妃一脸疑惑的看着太子妃。 太子妃深呼吸一口气,将头望向了周廷昱。 小德音是五弟的闺女,如果五弟暗示不给的话,她就不给。 “静母妃你偏心,小德音可以给大嫂抱着,怎么我想抱抱大嫂就不肯给?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呀?” 二皇子妃不仅给太子妃上眼药,对着静妃也开始上纲上线了。 静妃连婉皇贵妃都不怕,会怕婉皇贵妃的儿媳妇? 眼睛一瞪,就要训斥二皇子妃,被身边的皇后及时拉住了。 周廷昱微微眯了眯眼,看着脸上带着伪善笑容的二嫂,淡淡的道:“二嫂,听说我那侄儿小时候都是奶娘一手带大的,你会抱孩子吗?” 这种质疑,就是近乎在众人面前落二皇子妃的面子了。 二皇子妃的反应出乎了周廷昱的预料,原以为二嫂听了他的话,会发脾气,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不给小德音她抱,哪知道二皇子妃根本就没有发怒,而是掩嘴一笑, “我和你二哥府中的事,五弟你怎么说得好像知道得很清楚那样?我知道是五弟爱开玩笑,放心,二嫂没当真呢。” 二皇子妃这番话很耐人寻味,前一句隐隐影射周廷昱在二皇子府安插人手,但后半句又以玩笑的话说笑出来,看起来就像真的是她玩笑一般。 周廷昱眸底闪过一抹暗光,怎么觉得最近二哥和二嫂长进了很多? 二皇子妃都这么说了,周廷昱也再无理由拒绝她,只得憋屈的对太子妃道:“大嫂,让二嫂抱一抱小德音吧。” 太子妃心下暗叹,小心的将襁褓交到二皇子手中,双手一直在下方拖着,根本不敢离开二皇子妃一步。 周廷昱也不知不觉就站在距离二皇子妃三步远的地方,这个距离,他自信就算二嫂失手将小德音往下摔,他也能将小德音抱住。 舒鸿煊和静妃两个眼也不眨的看着二皇子妃,唯恐她有什么对小德音伤害的举动。 “哇——” 二皇子妃才刚刚把襁褓抱住,襁褓里的人儿就哭嚷了起来。 这一声当真震耳欲聋,每个人都被惊了惊,不少人没有准备的,还浑身哆嗦了一下。 周廷昱反应是最快的,立即就上前,从二皇子妃那里将襁褓抢了回来,舒鸿煊也站了起来,几个大步就来到周廷昱身边。 承德帝和静妃也紧张了,纷纷起身往周廷昱这里赶。 周廷昱抱着小德音,按着这几天轻轻摇晃的方法,哄她,“乖,小德音不哭,我们不哭哦。”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你能指望一个刚出生三天的小孩子听得懂你的话么? 哭声更加嘹亮了,嘶声裂肺的,小德音巴掌大小的脸上,哭得红彤彤的,眼睛紧紧闭着,眼泪却顺着眼角不停的滑落下来。 这下子,周廷昱心疼得不行了,可任他怎么抱着哄也不行,还是扯着嗓子哭。 舒鸿煊伸出手,焦急的道:“把小德音给我抱抱试试。” 周廷昱没有法子了,将小德音交给了大舅哥,眼看着大舅哥抱着闺女轻轻的、一下又一下的有规律的拍打着襁褓,柔声的哄着她, “不哭哦,我们小德音最乖了,要跟你娘一样乖乖的,你娘小时候可不爱哭呢。” 哭声稍微停了停,接着声音微微小了点。 眼见大舅哥哄着有用,周廷昱提着的心慢慢放下来了。 他倏地转身,冷厉的目光直射着二皇子妃,“二嫂,小德音刚刚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刚刚到你手里,她就哭得这么厉害了?” 承德帝也沉下了脸,阴沉沉的望着她,静妃早已经双目喷火了,要不是还记得自己是长辈,真能给二皇子妃一巴掌。 就是太子妃在旁,都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她,似是在怀疑她是不是暗中对小德音动手脚了。 二皇子妃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盯着这么多人猜忌的目光,心下万分冤枉。 天见可怜,她真的是一点小动作都没有做过,在父皇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这不是嫌命长吗? 天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兔崽子刚刚被她抱着,就哭了出来? 二皇子妃赶紧为自己辩解,“我什么都没有做过,真的,我就是刚刚抱了抱她,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哭?” “哇——” 方才稍稍有些渐歇的哭声,又一下子大了起来,声音里满是委屈,似是在诉说着,二皇子妃撒了谎一样。 第606章 边疆,出事了! 这下连舒鸿煊都束手无策了,任是他怎么哄,小德音都不给面子了。 听着这撕心裂肺的哭声,真心疼爱她的长辈们个个都面色不好,望着二皇子妃的表情就更加不善。 二皇子妃百口莫辩,她是真的没有对小德音动手脚。 “皇子妃听到小小姐哭了,让奴婢把小小姐抱去给她。”殿外,齐妈妈急匆匆的走进来,朝众人福了福身,就要去接过小德音。 舒鸿煊赶紧把小德音交给齐妈妈,想着小德音回到妹妹身边,应该能停止哭嚷。 齐妈妈抱着小德音走了,周廷昱和舒鸿煊跟着走出正殿,承德帝和静妃也不约而同的跟着走,见齐妈妈抱着襁褓进了产房,只是须臾,震天的哭声就渐渐减弱,很快哭声就消失了。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见哭声没有了,二皇子妃的脸色也好转了一点,眼见父皇等人回转,周廷昱还是目光不善的看着她,二皇子妃脑瓜子闪过一抹灵光,机灵的道: “刚刚五弟你不是说小德音认生吗?可能就是我第一次抱着她,所以认生了,才会哭的。” 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可刚刚明明静妃娘娘也是第一次抱,太子妃也是第一次抱,怎么就不见她们抱着小德音的时候,小德音哭得这么委屈可怜? 这个理由很牵强,至少在周廷昱心中,暂时是不信的。 二皇子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 因着大厅中无人说话,气氛有些凝固,二皇子妃僵着脸,同样站在那里紧抿着唇。 片刻之后,齐妈妈去而复返,朝众人回禀道:“小小姐没事,就是哭的狠了,在皇子妃身边睡着了。” 这就是说小德音身上并没有什么淤青或者掐痕了。 这个时候,二皇子妃的脸色才真正缓过来,嘟哝道:“我就说嘛,肯定是认生了。” 大厅的气氛也重新流动起来。 二皇子沉声说道:“小德音的气性也忒大了点,也不知道像谁。” 周廷昱微微挑了挑眉,他还没有找二嫂算账呢,害得他的小德音哭得这么惨,二哥这就倒打一把了? “小德音的性子像朕,怎么,你有意见?”承德帝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不给二皇子面子。 二皇子立时就站起身,束手站立,“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小德音才多大,小五刚刚都说了她认生,怎么着,认生还不准她哭了?” 承德帝面色不好,语气也有些不善,在他看来,刚才二媳妇要不是多事,非要抱小德音,怎么会把小德音给弄哭? 他是做公公的,不好管教儿媳妇,他管教自己的儿子总是可以的,要怪就怪自己没教好妻子。 刚才小德音都哭得声音都沙哑了,面红耳赤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把嗓子给哭坏了,回头让御医过来给小德音瞧瞧才行。 二皇子低眉顺眼的,“父皇,儿臣没怎么照顾孩子,刚刚就是被小德音给吓了一跳,并没有其他意思。”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承德帝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大好的氛围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承德帝也无心继续留下来了,索性带着皇后和静妃回宫。 等把承德帝送回了宫中,太子殿下等人也开始陆续离去,周廷昱一一把客人送走,才回转府中。 换了一身干净常服,周廷昱进了产房。 见着小德音眼角含着一滴泪珠,安安静静的躺在华儿身边睡着了,他目含宠溺的轻轻坐在床边,执起舒嫣华的手,“我们的小德音是个不能委屈的人呢。” 舒嫣华早已知道外面正殿发生的事,此时倒是有些担心,“她的脾气这么大,日后可如何是好?” 周廷昱这下就不认同了,“小德音的脾气哪里大了?骤然去到一个陌生的怀抱,害怕会哭不是挺正常的嘛?” 舒嫣华想一想,也是这个理,而且小德音才这么一点大,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现在三岁都没有呢,这操心得也太早了。 想到刚才葡萄跟她说,小德音在二嫂辩解的话之后,哭得更加厉害,她失笑一声,“这个小机灵,本来是认生才哭的,结果她这一哭,就让二嫂下不来台了。” 周廷昱不以为意,“二嫂自找的,怪得了谁?” 在夫妻二人嘴里提起二皇子妃,此时坐在马车上,充满着歉意的对二皇子道:“殿下,对不住,都是妾身不好,才让父皇责怪你。” 二皇子执起二皇子妃的手,轻轻拍了拍,柔声安慰道:“不是你的错,是那个小崽子太过气人了,跟她爹娘一个样,都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至于父皇......” 二皇子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其他情绪,“父皇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如今不过是终于找到机会训斥我而已,与你无关。” “小五曾经对你我不敬的过错我还记着呢,父皇偏心他们夫妻,当时只能委屈你了。你放心,他们很快就会自顾无暇了,都说一报还一报,天道有轮回,且看苍天绕过谁。” 父皇,是你逼我的,既然你无情,就不要怪儿子无义。 ...... 三月初二,小德音过了一个盛大的满月礼,这一次,承德帝并没有鱼龙白服来五皇子府,派蔡三得将他精心挑选的满月礼送去给小德音。 宫中个个主位嫔妃也将自己那份礼物送去,小德音这个满月礼,忙碌了一天之后,总算是结束了。 舒嫣华出了月子,好好的洗了个澡,终于搬回了正殿内室,周廷昱抱着香香软软的妻子,床边放着一个黄花梨木做成的摇篮,看着小德音酣睡的恬静容颜,带着微笑睡了个好梦。 夜色正浓,天上布满了繁星,就连月光都没有躲起来,为着地上赶路的人照着柔光。 在月光的照耀下,两匹快马一路疾驰,两匹马上都插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八百里加急”。 不仅如此,马背上的两个人,一路走着官路,来到一座城池前,死命叩城门,等到守城门的人大声告知要等明天天亮城门才开时,马背上的人大声喊了一句。 “八百里军情加急,速速开城门!” 声音里透着疲惫、沙哑,和一种让人揪心的忧虑! 边疆,出事了! 第607章 干了这群狗娘养的畜生! 今天的大早朝,仍然如同往常那般平常,户部和工部的朝臣倒是上奏启事,时值春耕,工部又安排了一批水转翻车下放到各个县城。 都是一些小事,甚至听得人有些昏昏欲睡。 平常,在下一刻被打破。 宫门外的官道上,有两匹马没命的飞奔,一边跑,马背上的军士一边大喊:“快让开!八百里加急军情!” 声音已经嘶哑得像刀锯割木条一样难受,仿佛嗓子已经冒烟一样。 官道上的行人其实根本就听不到这军士的喊话,因为实在是太小声了。 不过他们都不用吩咐,纷纷让开了身子,皆因那两匹马跑的实在是太快了,风驰电掣的,一看这速度就是再好的骑手也不可能立即就停下来,撞在人身上可是能把人撞散架的。 而且马背上那支写着“八百里加急”的旗子,就能让马背上的军士免去罪责,谁要是阻拦军士的军情汇报,那才是有罪呢。 “嘭” 宫门终于到了,那两匹马也熬不住,完成了它们的使命,撑不住跪在地上开始吐白沫了。 那两个军士日夜不停的赶路,就连干粮都是在马背上吃的,不敢耽搁,一路上换乘了五匹马才赶到京城,眼底布满了红丝,脸色疲惫不堪,嘴唇已经干涸,透着苍白,身上早已力气透支,马儿突然倒地也没有力气翻身避过,只能随着马儿的跪地被抛了出去。 宫门外的御林军侍卫们赶紧上前,一人一边将两人扶起,焦急的问道:“大兄弟,你们有没有事?” 其中一个军士在摔下去的时候,已经撑不住昏厥,另一个军士还强撑着,无力的抓着扶着他手臂的侍卫焦虑又小声的道:“快,带我去见陛下,边疆,出事了!” 御林军们神情一凛,没敢耽搁,两个孔武有力的御林军夹着这个军士就往太极殿跑去,另外的御林军则搀扶起昏厥的那位军士,把他带进他们值守的地方,给他喂水。 另有御林军来到跪地的马儿身边,轻轻拍了拍它的头,“好样的,辛苦你了。” 他望着宫门里往太极殿的方向,脸上带着一抹忧虑,“希望我们大夏平平安安的吧。” “报!八百里加急军情!” 两个御林军们夹着军士一路飞奔,来到太极殿殿外的时候,就高声大喊,殿外原本想要阻拦三人的侍卫们纷纷让开了身子。 就这么一路冲进了太极殿。 太极殿里众人全都听到了这一声叫嚷,还在启奏朝事的朝臣即刻闭上了嘴,让开了身子,所有人都往身后殿外的大门看过去。 承德帝眼神锐利的看着殿外。 “报!陛下,北地十万突厥人进犯,守城守将陈将军率军迎敌,杀敌过百。 突厥人狡猾,兵分两路,绕过陈将军,肆杀我边城大后方,共三村庄被屠戮一空,五百六十九人死亡。 陈将军救援不急,已率领军士们迁徙边城村庄百姓,请求陛下派兵支援!陛下,这是陈将军写的密折。” 军士强撑着说完这番话,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封着火漆的竹筒,递给蔡三得,很快就疲惫的睡了过去,震天的呼噜声响起,预示着他的劳累。 承德帝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寒气,先是吩咐御林军,“把他带下去好好安置。” 从蔡三得手中接过竹筒,打开了火漆之后,承德帝一目十行的将上面的密折看完。 “混账!” 承德帝狠狠的一拍桌子,震得御案上面的镇纸都抖了抖。 他脸色黑如锅底,目中带着冷冽寒芒,身上散发着一股让人哆嗦害怕的气势。 这样暴怒的陛下,是第二次见,第一次的时候,是几年前,不知因为何事竟然大发雷霆,责骂太子殿下。 想起这一幕的朝臣们纷纷用眼角余光偷瞄了一下太子殿下,却见太子殿下面色严肃,一向挂在嘴边和煦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见。 太子殿下倒是清楚父皇这么暴怒的原因,几年之前那一次,同样也是突厥人屠戮村庄,烧杀抢掠无所不作,当边城密折送到京城的时候,父皇就想出兵攻打突厥,为边城百姓报仇雪恨,被他阻止了,因此将他骂的狗血淋头。 而今次,太子殿下明白,大夏与突厥,已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先后两次屠戮过千的大夏子民,任是哪一个心中装着大夏、装着百姓的人都不会放过突厥。 更遑论一直爱民如子的父皇。 这一次,他不仅不会阻止父皇,还会第一个赞同出兵。 突厥,是时候要为了他们曾经犯下的罪孽付出血的代价了。 “你们大家都看看。”承德帝把手中的密折递给蔡三得,让蔡三得将密折拿去给朝臣们看。 第一个看的是太子殿下,等他看完手中的密折之后,眸中带上了怒色,脸色铁青,“欺人太甚!” 太子殿下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将密折递给身后的二皇子,二皇子看完,脸也沉了下来,“真是当我大夏没人了?” 等到诸位皇子看完,紧接着就是褚相等文臣。 饶是褚相这等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狐狸,看完密折之后也罕见的表露情绪,“竖子可恶!” 这是文臣这边比较斯文的骂法,武将这边就直白多了。 “这群狗娘养的!” “王八羔子!可恨呀!” “干这群狗娘养的!你们能忍?反正我是不能忍! 陛下,末将请令,请陛下赐兵,末将愿率军前往边疆杀敌,为陛下献上突厥狗的狗头,为我大夏百姓报仇雪恨!” “陛下,末将请令!” “陛下,末将也请令,请陛下下旨!” 齐刷刷的,武将跪了一地。 任何看过密折的人,脸上都带上了怒色,实在是难以忍受这样的羞辱。 突厥人竟然把三个屠戮村庄里的青壮年头颅给斩下,铸成了京观,放在边城与突厥人扎营处中间的空地上,以此来提醒边城将士的无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尚且不会人人气愤,突厥狗竟然还把三个村庄里的妇人和姑娘们抢了回去,每天叫阵的时候,先是辱骂一番将士,而后当着边城将士的面,奸--辱了那些女子! 第一个被羞辱的女子,身上衣衫破烂,多处淤青,明显遭受过非人的折磨,她前前后后一共遭受了五个突厥狗的辣手,那凄厉的惨叫就算只从密折上寥寥几笔的描述,仿佛响在众人耳边。 从第二个女子被抓至军前起,其后的女子纷纷贞烈的咬舌自尽,突厥狗残忍到连她们的尸体都不放过,当着大夏军士的面,仍然轮着施以辣手。 如果这些只是让军士们愤怒得无以复加,接下来的举动更是令人发指——突厥狗把村庄里的小孩抓到军前,用刀割下或者砍下他们的肉,架起了一锅热水,将他们的血肉煮熟,喂了狗! “那些女子凄厉的喊叫、孩子痛苦的哭声,午夜梦回仍响在耳边。 末将不能忍,率军出战,却苦于兵众少于突厥狗,无法为我大夏百姓报仇!臣有罪,让我大夏百姓遭受困难,末将留待罪身,杀敌抵过自身罪孽。 辱我大夏百姓,如辱我身;伤我大夏孩儿,如伤我孩儿! 陛下,请派兵支援,末将要杀尽这群狗娘养的畜生!” 密折上行行血泪,让所有看过密折的人都身同感受。 承德帝浑身都带着蓬勃怒意,转头望向文臣,“你们呢?” 瞬间,所有文臣们同样齐刷刷的跪地,气势毫不输给武将,其强硬程度也不输分毫。 “陛下,集我大夏军士,干了这群狗娘养的畜生!” 第608章 众志成城 当一整个朝堂都有志一同,为着一个目标行动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挡这架马车的前行。 承德帝让各州府将突厥人做的恶行公之于众,不仅张贴告示,还让人在菜市口、闹市唱念说具。 妇人姑娘们吓得脸色惨白,当听到村庄的女子和孩子竟然遭受到这样非人的折辱时,眼泪根本无法止住。 而汉子们,不管是年纪多大的,听完边疆百姓的惨状之后,眸底通红,呼吸急促,喉咙里发出宛如野兽嘶吼般的愤怒。 “那群猪狗不如畜生!” “干他娘的!真当我们大夏没人了吗?” “杀!一定要把这些狗日杀光了!为那些边疆的百姓报仇雪恨!” 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市井小民,抑或是乡间农夫,在这一刻,全都同仇敌忾,为那些惨遭受辱的百姓们悲愤不已。 “杀了突厥狗,血债血偿!” 只是短短一天的时间,整个大夏全境,只要是听过官府诉说边疆之事的,基调都成了必须要突厥狗血债血偿才能释放自己心中的愤怒。 此时此刻的大夏,已经上下齐心,所有人的目标都是同一个,那就是——犯我边境者,杀我同胞者,辱我手足者,虽远必诛! 朝廷开始运转,征调各地民夫运送粮草,以往这种劳役,各地的精壮都不大情愿,特别是战时,更是无人想去。 这一次恰恰相反,朝廷的征召令下来的时候,各地郡城还以为需要一段时日,甚至到最后要采取强硬措施才能把朝廷征召的民夫征集到位,结果官吏带着征召令来到乡间的时候,只是把官文一念,当场就有青壮汉子报名的。 当各地的情况汇报到承德帝手中的时候,承德帝沉默半响,才道:“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全大夏的子民都为着同一个目标而努力,大夏必将所向披靡。容景,还是你的法子好呀。” 彼时,舒鸿煊作为中书舍人,正在他身边帮着处理着朝政,听到承德帝的话,他并没有揽功,而是沉静的道:“陛下,突厥狗的国土,终究会成为我大夏版图的一部分。” 舒鸿煊来自信息发达的社会,见识过沸腾的民意对一个国家能有多大的影响力,群情汹涌之下,只要众志成城,把一个国家的经济搞垮也不是难事。 朝堂上,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全都一个意思——干他狗日的突厥狗。 但打仗,不单单是朝臣的事,同时还事关百姓。 贸然发动战争,如果得不到百姓们的支持,在很多时候,大后方都会出现一些运转不良的情况,这样对前线非常不好,甚至有可能会造成很糟糕的后果。 既然如此,那就让全民都同仇敌忾好了。舒鸿煊相信,既然连后世人都能在关键时刻众志成城,没道理在这个讲究仁义礼信的大环境,百姓们会失去血性。 向各地郡城、乡野村间告知这次边城事变之事,就是为了让百姓了解此次出征的原因。 一开始,不仅是六个内阁朝臣们,就是承德帝都不赞成这样做,因为将内情公之于众的话,未免显得朝廷军队太过懦弱无能。 连边疆百姓都无法保护,让他们被突厥狗杀害羞辱,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威信必定会降低。 然而舒鸿煊却不是这样的看法,他极力说服,在向百姓们讲述这其中内情的时候,可以重点突出当时两方的兵力对比,一边是十万,一边是一万守城将士,只要是会数铜板的人,都能知道这其中的差别。 并且,在百姓的想象中,突厥人也是凶狠残忍的,陈将军能帅军应敌的时候还杀了过百的敌军,已经很厉害了,他只是料不到自己迎战的突厥狗会偷偷派人去偷袭村庄,才会让突厥狗得手。 向百姓们讲述的时候,重点还要描述被杀害的那些青壮年、被羞辱的女子、被残忍伤害的孩子。 很多人都有自己的兄弟姐妹,自己的孩子婆娘,同样的,也就更容易身同感受。 只要百姓们知道了此次出征的内情,心中也必定是能理解的,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来了,不动手难道要等着恶贼将家园给抢了,杀了自己,伤害自己的孩子,羞辱自己的婆娘吗? 最终,承德帝被说服了,用他的话说就是,“我们大夏这一次吃了亏,我们认,我们有这个胆量去承认自己的过错。 这一次,哭的是我们,下一次,哭的就该是突厥狗了。” 而事实证明,舒鸿煊的法子果然有效,从各地的反馈来看,未战就已经气势凝聚。 不仅如此,各地的官绅竟然自发捐赠了自家多余的陈粮,大大的减轻了朝廷的负担。 其实,舒鸿煊坚持要让边城内情告知百姓,心中还有另一个忧虑在。 时值春耕,正是乡野之间播种的时候,他不知道突厥人选在这个时候进犯是不是故意的,但他清楚,一旦朝廷在此时用兵,没能让百姓们心中认同的话,时日久了,很有可能会民怨沸腾——天大地大,也大不过肚子能不能吃饱。 春耕播种,秋季收获,误了春耕,就会影响收成,交了赋税之后,留下来的口粮要是填不饱肚子,在有心人的煽动之下,很有可能会发生动乱——这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这次跟突厥的对战,看情形不可能是一两个月就能完事的了。 打仗,除了前线的军士军力之外,打的还是大后方的保障,要是大后方不稳,想赢不过是笑话。 舒鸿煊用着他见识多广的阅历,提出了诸多的条陈的,比如对乡野间征兆的民夫,家里这一年的赋税可以减免三成,原本赋税只是上交四成就可以,这样一来就算家里有劳力被征调,也能轻松的交上赋税,还可以留下足够的口粮。 余下的,还有诸多人性化的条陈,这些措施让百姓们更加一心凝聚——一个能把百姓放在心上的朝廷,才能让百姓放心安稳的生活。 舒鸿煊还不知道,因着他这个举动,破坏了某些人的阴谋诡计。 第609章 暗地里的阴谋 “那老不死的,竟然让人将边疆之事公之于众,就不怕失了他的威信?” 二皇子咬牙切齿的,愤怒的狠狠拍了拍身旁的桌子。 真是浪费他大好的计划,原本借由春耕调兵打仗,战场胶着之下,拖得越久越好。 等到日子久了,再在民间散播谣言,有心人再煽动一下,那些吃不饱肚子的愚民,自然会傻乎乎的被人牵着鼻子走。 只可惜先前的计划了,如今就是连三岁孩童都知道突厥人对大夏百姓做过的残忍之事,都说要强身健体,长大了参军打突厥狗。 仿佛不把突厥灭了,就誓不罢休一样。 “想来这一次,应当又是舒舍人的功劳。” 三皇子手里抓着两个核桃,淡淡的道。 “舒容景...舒容景...总有一天要除了这个碍眼的人。”二皇子愤愤不平的道。 三皇子没有说话,皆因上次他想借由五弟妹去对付五弟乃至太子殿下,最终也是被舒鸿煊给破坏的。 对这个人简直是又爱又恨,爱他的才能和本事,恨他不是他这边的人,不能为他所用。 二皇子骂了一声,正了正脸色,抬起头直视三皇子,声音沉沉的,“你那边有没有问题?” 三皇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放心就是,彼此手中都有对方的把柄,你还怕我会出卖你吗?这次,必要让小五有去无回。” 二皇子被人点破了心思,也没有觉得尴尬,实乃他们现在做着的事情,一旦被人知道,就算他们是皇子,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只要斩了小五,太子就断了一臂,再让舒容景死去的话,太子最得力的两个左臂右膀,就都没了。” 二皇子阴测测的笑了笑,眸子里闪烁着阴狠。 没有了那两个人,且看太子殿下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三皇子虽然没有言语,却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这几年大丰收。” 三皇子无头无脑的一句话,二皇子脑中转了转,明白了。 “国库里的银钱很充足,足够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二皇子脸色铁青,前几年的时候国库还没有这么充足的,要是那时候就行这个计划...... “不要想当初,根本就没有当初可以给你想。”三皇子淡淡的道。 “如今也是个好时机,只要我们计划没出纰漏的话,想要达成我们的计划,轻而易举的事。” 听到三皇子这番话,二皇子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些。 “各地的粮仓非常的充足,征调的民夫已经开始从各地运送粮草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征集的大军还没有出发,各地的民夫就已经行动起来了。 “粮草那里......” 二皇子心中一动,迟疑着开口试探道。 三皇子干脆利落的摇摇头,“多做多错。” 本来他们做的就是极其隐秘之事,如果再伸手到其他地方,可没有办法保证不会出现纰漏。 二皇子细细一想,是这个理,又将这个念头按下。 “这次突厥那边派兵十万,非常凶险,你说父皇会不会让小五去?” 如果小五不能去,他们的计划又毁了一半。 “他会去的,不然他整天混在军营里做甚?” 三皇子从来没有担心过五弟会不去边疆,这次边疆闹得这么大,只要他听到消息,必定会主动请缨。 “把家中的美娇娘和小闺女都扔下,去那劳什子的边疆,小五的脑子一直都是进水的。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为了那些愚民就要把自己的安危都搭进去,真是个蠢货!” 在二皇子口中被叫做蠢货的人,此时正在跟舒嫣华说着话。 “华儿,边疆出事了。” 他的声音带着沉重和深深的怒意,更有一种极力压制的悲愤。 “我听说了,那群突厥狗,实在是可恶!” 边疆之事,舒嫣华早就听葡萄给她汇报过了,当听到那些女子遭受着凌辱,舒嫣华也冷着一张脸,对突厥狗恨着。 知道突厥狗竟然把孩子们四肢的肉给割下,当着他们的面煮熟,还要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大狗争抢着吃,最后当四肢的肉都被割完,就会将只剩下躯干的孩子扔到野狗群中。 那些孩子是活生生被野狗争抢着撕碎而死的。 舒嫣华至今还记得当时自己知道这事的心情,悲恸之余,更是对突厥狗恨之入骨。 他们简直就是魔鬼,竟然这样对待孩子们。 作为一个刚刚做完月子的人,满腔的母爱让舒嫣华非常生气,她无法想象,要是自己的小德音遭受那样的境况,会是怎样的痛苦和绝望。 “华儿,我对不起你和小德音。” 周廷昱目含歉意的看着她,又看着乖乖在摇篮里睡得香甜的小德音,满怀愧疚的说道。 舒嫣华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她上前靠进他怀里,双手用力的抱着他,“我知道你要去边疆了。” 周廷昱也伸出手,微微用力搂着她,明白她话还没有说完。 “六年前,我和你就去过边疆,见识过突厥狗的残忍,为此,你用了六年的时间来打磨自己,甚至与我大婚之后,在军营的时间都比在家里多。” 舒嫣华伸出手指,放在他唇瓣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男子汉大丈夫,理当要有自己的抱负,我很欢喜我的夫君是一个担得起责任的大丈夫。” 她的脸色肃然了,“十年磨一剑,我相信你已经把自己磨练好了,此去边疆,我不会阻你,只是除了要杀尽突厥狗之外,你还要为我、为小德音保重自己。” 舒嫣华知道根本不可能阻止周廷昱去边疆的脚步,如果这一次她阻止周廷昱去,她想以后余生他可能会埋怨她。 正如她所说过的,她从来不会禁锢一个男人想要展翅高飞的雄心。 “哪怕为了母妃、你和小德音,我也会好好的保护好自己,有青云和青凡在我身边,不用担心。” 周廷昱安抚着给她保证。 舒嫣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退出了他的怀抱,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朝他郑重一拜。 “阿旭,我和小德音,都会在京中等你凯旋归来!” 第610章 出征 熙平三十七年三月一日,边疆告急,十万突厥狗进犯边疆,屠戮三村庄共计五百六十九人。 其后,被杀戮青壮年人头铸成京观,妇孺于两军阵前遭受惨无人道的折辱手段虐杀。 三月三日,消息传回上京城,上至皇帝、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同仇敌忾,誓要为死去的人们报仇雪恨,要突厥狗血债血偿。 三月七日,承德帝于京城东城门,点兵十万,兵发边疆。 “朕想,你们都知道突厥狗对我大夏边疆百姓做过的事了。” 承德帝站在城楼上,环视着城门外集结的大军,视线在宁国公身边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身上顿了顿,又一扫而过。 “突厥狗虐杀我大夏子民,以他们的凶残,要是让他们叩了边关,我大夏再无安宁之日。” “此战,只许胜,为死去的百姓们......” “报仇!雪恨!必胜!” “报仇!雪恨!必胜!” 周廷昱恰到好处的喊出了这一句话,紧跟着,他身后的军士们也跟着喊。 连着喊了好几声,声声震耳欲聋,就算是城内的百姓们都能听到这些军士们的喊声。 “陛下要发兵了。” “听说这次朝廷派了十万士兵去支援边疆。” “也不知道他们当中能有多少人能平安回来。” “出征在即,不要说丧气话,我相信那些军士们一定会给那些死去的人们报仇,会将突厥狗赶走的。” “没错,突厥狗猖狂不了多久了,我大夏的儿郎们可不会比突厥狗差!” 城外的喊声充满着慷慨激昂,城内静静听着这震天喊声的汉子们也被唤醒了胸中的热血。 “报仇!雪恨!必胜!” 有一个汉子忍不住跟着喊了出来。 紧接着,越来越多人也附和高喊。 城外与城内,喊声交响错落,一种前所未有的热血与凝聚力在同一片天空下汇聚。 城内的喊声,大得就是城外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些集结的军士们士气更是高昂。 知道自己身后有众多老百姓在支持着他们,知道自己此去是为了保护自己脚下这片土地,保护自己的家国妻儿,保护那些脸上带着淳朴笑容的人。 肩上扛着责任明明很重,心中却甘之如饴。 承德帝见阵前鼓舞士气差不多了,手平直的伸出,往下压了压。 军士们高喊的声音顿时没有了。 渐渐的,城内的高喊声也消失了。 “请诸君多杀敌,保护好自己,朕希望你们这么多人去的边疆,待到凯旋之日回来,一个都不少!” 承德帝高声喊道,这一句,同样是饱含了他内心最真切的祝愿。 “陛下请放心,耀我大夏国威,必胜!” 宁国公作为此战的大将军,骑在高头大马上,抚了抚胸口,朝承德帝行了一个军礼。 “必胜!必胜!必胜!” 十万军士齐齐大喊! “朕,在京城等着你们凯旋而归!”承德帝挥了挥手,视线再次在周廷昱身上停顿了片刻。 宁国公手一挥,扯着缰绳,扭转了马头,“出发!急行军!” 瞬间,前队就变成了后队,黑黝黝的人群开始如同一道洪流一样向远处蔓延。 在城门外贴着城门的地方,有一辆马车,马车里突然响起了一阵琴音,伴随着琴音响起的,还有一首歌。 “批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踏燕然兮,逐胡儿。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这道声音清脆中带着一种铿锵之力,还有一种一往无前的勇气,加上高歌里的内容无比的贴切眼前这一切。 瞬间就感染了在场的人。 周廷昱原本跨马想要往前飞奔,当他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他一扯缰绳,停驻在那里,定定的注视着那辆马车。 当这歌声唱第二遍的时候,周廷昱张口,一道低醇浑厚的声音加了进来。 “批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踏燕然兮,逐胡儿。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他再不停留,一路高歌,一边驾驭着大马追着前面打头阵的宁国公。 低醇浑厚的男声越来越远,十万军士也跟着唱起了这首歌,一时之间,嘹亮的歌声越来越远。 而那道清脆的女声仍然在不停的高歌着,琴音也在天空中回荡着。 站在城楼上的,不止承德帝一个人,还有太子殿下、褚相、舒鸿煊等人。 承德帝望着那辆马车,微微叹了一口气,“只是苦了华娘。” 舒鸿煊也望着那辆马车,此时闻言微微一笑道:“陛下,您听华娘的歌声。” 承德帝仔细一听,片刻后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目含赞赏,“小五娶了一个好媳妇儿。” 清脆的女声里,只有气势高昂,只有一往无前,只有满满的信心。 她坚信着大夏的军队能把突厥狗赶走,大夏的军士能平安归来,周廷昱也会完好无损的归家。 等到嘹亮的歌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到,舒嫣华才停止了高歌,手也停止了抚琴。 她转头看着乖乖的躺在身边的小德音,将她抱了起来,低头亲昵的蹭了蹭她莹润的小脸蛋,低声喃喃,“小德音,你父亲出征了呢,为着诸多百姓们去厮杀突厥狗了。” 舒嫣华抬起头,就对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她微微一怔,似乎在女儿眼中看到了安抚? 舒嫣华再一仔细看,那双眸子里仍然是懵懵懂懂的纯真,她自嘲一笑,“应当是看错了。” 舒嫣华抱着小德音,掀起了车帘子,看着远处空无一人,只剩下尘土飞扬,轻声道:“你爹才刚刚出征呢,娘亲就想他了。” 舒嫣华低头望着女儿,“小德音,你想不想你爹爹啊?” 小德音眨了眨眼睛,眼珠子咕噜的转了转。 舒嫣华失笑一声,又望着大军出征的方向,低声道:“阿旭,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而大军,在出发急行军六日之后,终于到达边城。 因着去军营要经过城门,大军拖着疲惫的身体绕过城门去往军营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嚣张的声音。 “大夏的小娘们,学什么不好,非要学王八羔子,我扎库克就在这里,有本事你们跟我真勇士的对决呀。 哦,我忘了,王八羔子就擅长的就是缩脖子了,哪里敢出来。哈哈哈哈......” 第611章 嚣张的突厥狗 十万军士,脚步不约而同的顿住了。 望向城外传来声音的方向,军士们疲惫的脸上渐渐泛起了怒色。 突厥狗当真是可恶! 城外的叫嚣声越来越厉害,什么“是不是你爹日你娘的时候,用不上力,所以你们连也没有一战的勇气?” 诸如此类的不堪入耳的荤话。 周廷昱面无表情的,心中却默默记住了扎库克这个名字,此人,必死! 宁国公冷冷的忘了一眼城门外,手一扬,带着军士继续赶往军营。 不急,不急,再等等,再等等,等休息好了,且看突厥狗是否还能如此嚣张。 周廷昱一边策马跟在宁国公身边,一边静静的看着边城的境况。 此时城中略显萧条,就是大街集市上也没有见到人来人往,在街边摆摊的小摊贩们都面有难色,来往的也是一些老弱妇孺。 周廷昱微微皱了皱眉。 在距离军营还有一段路程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五匹快马。 宁国公等人停了下来,周边的护卫们纷纷围绕着宁国公和周廷昱散开,警惕的看着来人。 很快来人就到了近前,马儿停下,当先一人朝宁国公拱了拱手,“主帅,末将陈元建见过主帅!” 正是边城守将陈将军! 也是让人八百里加急将军情送到上京的陈将军。 见到来人是陈将军,护卫们逐渐放松了警惕。 宁国公淡淡的道:“不必多礼,我们一路急行军,风尘仆仆的,先去军营里安顿吧。” 陈元建拱了拱手,应了声:“是,末将前面带路。” 陈元建知道在这里不好多说,城中还有百姓看着呢,军中这些儿郎们脸上也疲惫得很,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去军营中安顿下来,好好休息。 那些军士们可以在进军营之后就被安排着去休息,宁国公和周廷昱两个却不行。 宁国公被迎进了主帅营帐。 跟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他从京中带来的偏将郑寒江和周廷昱。 陈元建相当识时务,不仅将自己的主帅营让了出来,让迎了宁国公在首座落座。 还有军士捧着几个木盆子和巾子进来,等宁国公等人稍稍拿着巾子浸湿了水,擦了擦脸和手,军士们又退了出去。 微微缓解了一下身上的疲惫,宁国公脸色一正,问道:“如今战况如何?” 陈元建也正色道:“自从那天突厥偷袭之后,末将就把村庄里的百姓们都迁徙走了,就连城里想要离开的百姓也给迁徙到大后方。 突厥在城外驻扎了军营守卫,看样子是想跟我们持久战。一开始的时候,突厥试图攻城,被阻之后,才与我们对峙起来。 幸好主帅你来得及时,我看突厥很快就要发动新一轮的攻城了。” 上一次的攻城只是试探,如今都过了十来天了,突厥该试探的都试探完了,恐怕很快要再一次攻城。 想来突厥也没有想到宁国公等人会来得这么快,从偷袭,消息传回上京,到集结十万大军,大军来到边疆,一共只用了十三天的时间。 这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快速。 宁国公缓缓点头,只要突厥还没有发动总攻,一切都好说。 “此次突厥领兵的是谁?”宁国公沉声问道。 “是库尔班。” 说起这个人的时候,陈元建的脸色很严肃,这是一个劲敌,以悍勇著称,同时还不失狡猾。 “库尔班,是新任突厥王苏里唐最器重的臣子,苏里唐全靠他才在最后的争夺里打败了自己的兄弟,坐上了可汗的位置。 此人,凶悍、残忍、嗜杀、狡诈,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 周廷昱缓缓的将库尔班的情况说出,让陈元建这个常驻守边疆的人都看了他一眼,眸底闪过一抹暗光。 想不到五殿下竟然对突厥那边的情况熟悉。 周廷昱当然熟悉,这么多年来,他为着如同今天这种情况,一直都对突厥研究甚深,知己才能知彼。 宁国公自然也是知道库尔班这个人的,听到是库尔班领军,宁国公脸色凝重了许多。 实在是库尔班这个人,带兵打仗也是一个好手,更是一个狠手。 “城外那个扎库克是怎么回事?” 周廷昱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一股寒意。 “这人是库尔班手下一名大将,残忍嗜杀,最近这些日子,突厥那边时常不分时候在两军阵前叫嚣。 因为守城的军士太少,一旦出城迎战,突厥就全线压境,我试过一次帅军出战的,无奈之下最后只能退回城内,依靠城门守城。 这些日子以来,将士们都深感憋屈,士气也被削弱了不少。 而且......扎库克就是此次领兵突袭村庄的将领,也是他最早虐杀妇孺来打击我们的士气。”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元建突袭单膝跪地,脸上带着沉重的悔恨、愧疚和歉意,“是末将该死,是末将没用,是末将没有保护好那些百姓,是我对不起他们,他们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我的......” 这个汉子说着说着就哽咽,到了最后索性嚎啕大哭起来,眼泪掉得很凶,所有人都能听到他哭声里的愧疚。 这哭声让其他人也动容起来,气氛一下子就凝重。 陈元建手下的偏将也红了眼眶,宁国公沉下了脸,周廷昱也紧紧抓紧了拳头。 “好了,不要哭了,男儿流血不流泪,日后让那些突厥狗付出血的代价,让他们血债血偿,百倍还之,才能对得起那些死去的百姓们的英灵。” 宁国公等到陈元建哭了一会儿,让他好好的发泄了一下心中的情绪,才摆手说道。 哭声逐渐小了起来。 等到哭声消失了,陈元建抹了把脸,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末将失仪了,还望诸位不要见怪。” “陈将军真情流露,何来见怪一说。” 周廷昱摇摇头,未免陈元建尴尬,又问起一件事,也是他目前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突厥狗手上还有我们的百姓吗?” 陈元建肃了肃脸色,“还有好几个,末将就是猜测,等到那些妇孺被突厥狗虐杀完了,就是他们大规模攻城之时。” “有没有办法救她们?” 周廷昱的话一出,其他人都目光炯炯的看向了陈元建。 第612章 阵前 “难!” 陈元建这一句,答得干脆利索,让其他人的心都沉了沉。 “首先突厥狗此次出兵十万,其中三万是骑兵,余下七万也是骁勇善战的步兵,如果他们有足够的战马,可以说突厥是带着十万骑兵来的。” 其他人都深有同感的点点头,突厥善马,更可以说是全民皆兵也不为过,只要有足够的战马,就是他们的妇孺也可以立即成为马上军士。 “突厥此次来势汹汹不说,还来者不善,他们要跟我们死磕,已经开始铸就护营地基了。” 听到陈元建这话,就是宁国公都脸色一凝,眸色都深邃了许多。 “他们要跟我们死磕?他们就不怕误了他们放牛羊的大好季节?” 周廷昱有些疑惑,突厥多平原,至今还是一个游牧的民族,每年草长莺飞的日子,就是他们放牧的好时节,如果一年的好时节被耽误了,他们部族的牛羊就错过了养瞟的好时机,也错过了多出一批小牛小羊的好时机。 牛羊是突厥最重要的物资,以往突厥都是在隆冬时节找不到吃的,熬不下了才会叩边关。 去岁隆冬时节,突厥并没有叩关,连年过完了,突厥还是安静如初,朝堂也就将心放了下来,以为要再次担心的时候要到今年的隆冬时节。 又哪里会想到突厥忽的三月草长莺飞的日子里偷袭了边关,大举进犯呢? 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也是这样,陈元建才会在放松警惕的时候被突厥偷袭得手。 “我也很疑惑,突厥这一次的举动实在是出乎意料,也不知道这位新可汗是如何想的。” 陈元建也叹了一口气。 周廷昱冷笑一声,“苏里唐,苏里唐,名字倒是嚣张。” 苏里唐,为千古帝皇之意,突厥新可汗用这样寓意的名字,可想而知他的野心有多大。 陈元建又说回了正题,“我也试过想去将那些妇孺救出来,可惜突厥那边营帐漫漫,根本不知道被关在哪里,末将深感无力。” 众人一阵沉默,这的确是一个难题,如果不知道妇孺被关押在何地,想要救援不过是笑话。 而且就算知道,又焉知是不是突厥放出来的假消息,只是为了引诱大夏的军士们上当? 话说到这里,众人已经心中清楚,那些被俘虏去的妇孺,很难救回来了。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身为大夏的将领,明知大夏的子民被敌寇俘虏了,正在遭受着惨无人道的折磨,却无法救她们回来。 这是他们的失职。 营帐内弥漫着一种让人难以呼吸的气氛,又好像有一颗沉重的石头,压得众人难以喘气。 “那个扎库克,天天都如今天这样叫嚣?” 在沉默中,周廷昱冷声问道。 陈元建脸色也沉了下来,“这是一个混不吝,每天都在两军阵前叫嚣,骂的话不堪入耳,很多将士都对这个人恨之入骨。” 周廷昱冷哼一声,“他得意不了多久了。” 众人又在营帐内说起了军务的情况,等到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宁国公等人也将边城的具体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 因着连日急行军赶路,宁国公年纪也有些大了,一直都在强撑着,等到了解边城的情况之后,就摆手让人送上饭食,与众人在营帐内用过之后,摆手让周廷昱等人都去休息。 休整旗鼓,明天将是正面对上突厥狗的时候。 第二天一打早,周廷昱跟着营内的军士们一起起床,随着他们一起操练,微微出了一身汗之后,才回到自己的营帐内用早膳。 “王八孙子们,快出来给爷爷看看,孙子们你们今天的卵蛋还在不在!” “哈哈哈哈哈......” 突厥那边响起了一阵巨大的哄笑声,起哄声,吹哨声互相辉映成一片。 刚刚上了城墙的宁国公等人脸色顿时阴沉一片,周廷昱眼里闪过一道寒芒,冷冷的看着在城外大片平原上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壮汉。 这个壮汉满脸的胡须,胸膛肌肉鼓鼓壮壮的,此时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肆意的张扬鄙视和畅快的笑声,让人着实是想要撕烂他的面容。 “小娘皮们,你们是不是跟娘们一个样啊?只敢龟缩在城墙后面,连头都不敢伸出来,真是个孬种!或许是你们爹娘生你们出来的时候,忘记把那两个蛋蛋给你留下来了?” 这个壮汉发出了一阵猖狂的大笑声,他身后不远处的突厥人也齐齐放声大笑。 却让宁国公、周廷昱、陈元建等人脸色更差。 城墙上守卫的军士们更是已经咬牙切齿了,恶狠狠的盯着那个壮汉。 “这个,就是扎库克?” 周廷昱认得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就是昨天他们刚刚绕过城门,想要进军营之时,听到在城外对他们极尽嘲讽辱骂的声音。 “是,这个就是扎库克。” 陈元建脸色铁青的看着扎库克,狠狠的往身边空地上“呸”了一口,“这个狗娘养的,每天都在阵前叫嚣,就是为了引我们出城跟他们一战,这样突厥占着他们骑兵的优势,可以极大的在平原上消耗我们的兵力,也可以减少他们攻城之时的损失。” “我们这边就没有会骂人的军士?就这么由着他这样辱骂?” 周廷昱可不相信兵痞子们会不懂怎么骂人,往往这些兵痞子骂起人来才狠呢。 “我们自然也有会骂人的士兵,一开始的时候,我们也有军士们在城墙上回骂对方,双方就在两军阵前对骂,我这就让那些大老粗们上来跟他们骂回去。” 陈元建手一挥,他身边的跟着的一个亲卫就匆匆离去下了城楼。 今天宁国公等人上城楼,就是为了看看城外突厥人号称的十万大军,更是凑巧又遇上了突厥人在阵前辱骂。 还没有等兵痞子上城楼,众人就见扎库克手一挥,后方的人头攒动,很快就走出了四匹大马,其中一个突厥人马背上还放着一个人。 周廷昱等人皱着眉头看着突厥人的举动,不解他们想要做些什么,只有在边城的将士们脸色纷纷一变,陈元建更是破口大骂,“畜生!” 第613章 巾帼不让须眉 那是一个嘴里塞着东西,口不能言的女子。 扎库克将这个女子抓在手里,手里抓着的那个姿势,好像是在提着一个微不足道的玩物一样,哈哈大笑道: “王八羔子们,你们好久没有去捉摸过小娘皮的屁股蛋子了吧? 来来来,让你们看着解解馋!” 话落,“斯拉”一声,那女子身上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瞬间掉在了地上。 因着那个女子是背对着城楼方向的,看不到容貌,这么一把衣服给撕烂,就露出了一片白皙中带着青紫痕迹的背部。 那个女子从一开始被扎库克提在手里之后,就不停的挣扎,然而她一个弱女子,还是一个时常遭受虐打的女子,又怎么能从彪悍的突厥人手中抗争? 甚至因为她不停的挣扎,让扎库克觉得厌烦不已,狠狠的一巴掌就拍在了她的屁股蛋子上,那力道之大,瞬间就在白皙的皮肤上多出了一个五指印。 痛得女子瞬息间就弯下了腰。 扎库克更是借着女子这个弯腰的动作,双手抱着女子的屁股蛋子,提起来朝着城楼的方向,一边拍着一边嘲讽大笑。 “看呀,看呀,你们是不是很久没有看过小娘皮的屁股蛋子了?来,给你们看,不收你们银钱!” “怎么着,这个屁股蛋子如何?圆润!紧实!除了不够滑嫩之外,也算不错了。 我想着,你们中原那些小娘皮的屁股蛋子更好看,更滑嫩才是,特别是江南水乡那边的,听说走个路都带着骚味呢!” “哈哈哈哈......” 一阵银荡的笑声,吹哨声骤然响起。 周廷昱等人脸色已经滴出了水,陈元建咬牙切齿的说,“这群狗娘养的畜生!又来了!又对我们大夏的女子进行折辱了!” 扎库克的举动一连窜下来,动作很快,快得让周廷昱等人还没来得及有其他举动应对。 周廷昱眼里带着一道寒芒,看了一眼扎库克身边围绕着的四匹大马,再看看扎库克身后黑鸦鸦一片的突厥人,在宁国公身边问道:“主帅,我们的军士,若是要出战的话......” 宁国公望了一眼周廷昱,看着他冰霜般的神情,还有眸底的冷冽,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我们大夏的儿郎们可不是那种一碰就会碎的瓷器,这次出征的,还是虎贲军,哪这么娇气呢?” 宁国公淡淡的说道,周廷昱瞬间就放心下来。 “去让我们的儿郎们集结,不发威,总以为我们是病猫!” 宁国公看着前面突厥人挑衅的举动,饶是他上了年纪,也被拱出了一肚子的火气。 身为武将,被人这般挑衅,不还击回去,真当他突厥天下无敌了? 偏将郑寒江领命,匆匆下了城楼。 “弓来!” 见主帅支持,周廷昱也就放开了手脚,一声低喝,青云从自己背上解下了一张弓,把弓箭递给了周廷昱。 就在周廷昱与宁国公说话的这短短时间里,扎库克又有了新的举动。 他一把扯下自己的裤头,露出了擎天巨物,大声朝城楼这边叫嚷着:“哎,孙子们,睁大眼睛看看你爷爷怎么将你们的小娘皮草得欲仙欲死的。” “哈哈哈哈......” “扎库克,快点,我还在等着呢,好几天没尝过大夏小娘皮的滋味了。” “哎哟,那小娘皮的滋味当真是好,特别是那些十几岁的小姑娘,那紧实的滋味,真是回味无穷。” 扎库克身边围绕着的四个突厥人中,有个黑黝黝的壮汉舔了舔嘴唇,看着扎库克手里的那个女子,眼里闪着毫不掩饰的欲望和凶狠的暴戾。 “我倒觉得那些七八岁的小姑娘更好,又小又嫩,真是极品呀!” 就这么说着几句话的时候,扎库克已经挺身而入,就在马上抓着那女子律动起来。 “哇哦——” 哨声更响,那几个同样围绕在扎库克的四个突厥人也纷纷掏出巨物,一边眼睛紧紧的看着扎库克和那女子,一边手上动着。 看着突厥狗如此折辱的举动,还有他们言行之中透露出来的星星点点,让城楼上看着这一幕的人眼睛都红了,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的响。 当扎库克凌辱那女子的时候,周廷昱正好吩咐青云给他弓箭,等他手中提起弓,搭上箭的时候,场面上又有了变化。 因为扎库克那一下狠狠的拍打女子的举动,让女子痛得弯下了腰,又因为她一直在挣扎抗拒,动弹的时候,终于努力的把塞在嘴里的东西给弄出来了。 就听一声凄厉的喊叫响彻回荡在这片天空下。 “大夏的军爷们,突厥狗杂种那里还有五个孩子,求你们将他们救出来!” “还有,记得为我们所有死去的人报仇雪恨!” 话落,这女子竟然趁着扎库克猝不及防之时,狠狠的咬上了他的耳朵,用力一撕! “嚓啦——” 一片鲜红的血液飞溅而出,还伴随着一道痛叫。 一只耳朵在空中飞旋、跌落。 这女子却没有等着扎库克回过神来对她施以暴虐的手段,而是狠狠的“呸”了一声,将一口唾沫吐在了扎库克脸上。 “我大夏,不仅男儿们有血性,我们女子也不差! 狗杂种,你们终究会在我们大夏脚下匍匐求饶的! 我在天上等着看你们的下场!” 话落,她已咬舌自尽,气绝身亡。 这个时候,扎库克身边的突厥人才回过神,纷纷怒骂。 “你敢!” “混账!” “贱人!” 被咬断了一只耳朵的扎库克更是暴怒,在快活之时突遭遇这样的事,狰狞着脸,直接就从自己马上拿起一把长枪,一枪就刺起女子的身体,高高的吊在空中。 “贱人,死不足惜!” 他身边的四个突厥人,也举起了大刀,来到扎库克身边,用力的、狠狠的挥下! “嚓——” 被长枪吊在空中的尸体,喷洒出一股鲜血,首当其冲的扎库克被喷了一脸,其他四人身上也染红了衣裳。 女子身上的肢体,也分散在了四周。 不堪受辱,宁死不屈,临死还要咬下突厥狗一只耳朵的贞烈女子,被突厥人五马分尸。 “不!!!” 第614章 男儿当血性 这一幕,发生得极快! 快到就连扎库克都没有防备,因此被女子咬下一只耳朵。 同样也快到,城楼这边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周廷昱握着长弓的手,瞬间青筋毕露,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的响,眼睛通红一片,狠狠的闭了闭眼。 宁国公脸色黑得犹如锅底一样,阴阴沉沉的看着扎库克几人,彷如看死人一般看着他们。 城楼上的军士们,有一个算一个,眼眶通红,呼吸急促,“吭哧吭哧”的喘着大气,胸膛起伏不定,恶狠狠的盯着那些突厥人,恨不得将他们也给五马分尸! 周廷昱右手正在准备搭箭的手一顿,他转头看着宁国公,沉声道:“主帅,能否请求派出一支最灵活的骑兵,俘虏十来个突厥狗?” 宁国公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用那些突厥狗的性命,把那几个孩子换回来?” 陈元建在旁摇摇头,“不可行,外面那些叫阵的突厥狗至少有上千人,其中骑兵就过百人,一支小型的骑兵很难俘虏他们,不要因此葬送军士们的性命。” 周廷昱倏地就看向他,眼神冷冷的,带着一种寒意,就连声音都充满了寒霜,“所以就任由那些狗杂种凌辱我们的百姓,任由他们对一个女子的尸体五马分尸也没有任何作为?” “呸!孬种!男儿血性?还不如一个弱女子来得果断坚决!” 周廷昱不单单是为了救那几个孩子出来,更重要的是为了提升军士们的士气。 他可不是无的放矢,他一直在观察着城楼上这些军士们的表现,当那女子被扎库克凌辱的时候,这些军士们竟然带着一种沉沉的、隐隐习以为常的感觉。 他们的眼神有着平淡,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自暴自弃。 这样的士气,这样的表现,要是真的等到突厥狗攻城的时候,他们还能举起武器抵挡突厥狗的进攻吗? 幸好这些军士们还没有失去了所有的斗志,在女子撕咬断扎库克一只耳朵的时候,在女子咬舌自尽的时候,在女子尸体被五马分尸的时候,他们终于出现了激烈的情绪波动。 有情绪就好,会愤怒就好,怕的就是他们对眼前这种场面无动于衷。 无论是为了那个女子的请求,还是那些还在突厥狗手里遭受着虐打的孩子们,亦或是要经由一次俘虏将边城军士们的士气提高,派出一支骑兵,俘虏突厥狗都势在必行。 至于陈元建担心的那些个问题...... 周廷昱相信,那些跟他一起每年都熬练的虎贲军骑兵,并不比突厥狗差,而且...... 他还会派青云一起参战,更有他在一旁扰乱,一触就走,俘虏几个突厥狗并不是难事。 被周廷昱当着众人面前不给面子的反驳,陈元建的脸色也不好看,只是因为周廷昱是五皇子,不好给他下面色,终究没有与周廷昱对上。 心里却对这位皇子殿下难免升起了一种鄙夷的感觉。 一开始的时候,知道陛下派了十万虎贲军来支援,其中宁国公挂帅,郑寒江为偏将的时候,陈元建心中大定。 宁国公少年已投身军中,带兵打仗的本事不少,郑寒江也是跟他同一个年代的将军,镇守南疆十多年,与蛮子作战的经验丰富,有这两位在,与突厥的领军库尔班也算是旗鼓相当。 但在他得知还有一位五皇子随军而来之时,心中升起一股荒谬之感。 这不是过家家,这是真的战争,这场战争,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五皇子就算要来蹭军功,能不能选另外的时候? 然而五皇子是陛下宠爱的幼子,不管是五皇子自己想来这里蹭功劳,还是陛下让他来这里蹭军功,他都无力改变这个事实。 只是觉得一位身娇肉贵的皇子殿下挂着一个先锋军的名头非常可笑。 就是不知道这位皇子殿下在之后的出战里,顶着先锋军的头衔,是不是往军士们背后躲得远远的,亦或者干脆就不出城,抢士兵们的军功,挂在自己身上。 如今听到自己的小心谨慎被周廷昱看不起,陈元建心中不舒服,更重要的是宁国公竟然还赞成五皇子的提议,分明就是不把他放在眼内。 陈元建心中冷笑,不听他的话,就等着待会跌跟头吧。 陈元建闭上了嘴,周廷昱也没有再与陈元建争论,拿着长弓,静静的等待着虎贲军骑兵的集合。 “主帅,二十人的骑兵已经准备好了。” 郑寒江匆匆上了城楼,在宁国公身边低声说道。 “开城门,出击!” “吱呀” 沉重的城门被打开了一个口子,一道道快如疾风的身影呼啸而过,而城楼上,周廷昱也拉弓搭箭,弓如圆月,手一松,箭就射了出去。 手不停,周廷昱又立即重新拉弓搭箭。 此时,以青云带头的虎贲军骑兵们,也冲杀到两军阵前。 本来应该以极快的反应应付虎贲军骑兵的突厥人,此时却一阵慌乱。 扎库克,被一箭爆头! 死得毫无征兆。 那时城门突然打开,突厥人的注意力被冲杀出来的骑兵所吸引,等到那支箭疾射而来的时候,扎库克想避开,却难了。 扎库克,被周廷昱一箭射杀! 陈元建瞳孔骤然缩了缩。 城楼上却爆发了一阵震天响的欢呼声。 而扎库克身边的四个突厥人也受到了周廷昱的弓箭干扰。 五箭连发! 当周廷昱这一手五星连珠出来的时候,陈元建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 青云等人已经冲杀到四个突厥人面前了,突厥果然不愧是骁勇善战,其他四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在格挡周廷昱箭支干扰的时候,他们身后的那些突厥步兵已经齐齐压阵上来,更是有人吹响了号角。 突厥人扎所营地里,已经人头涌动。 虎贲军本就是大夏最出色的军队,承德帝还舍得下银子培养,为了此次出征边疆,承德帝特意调动了五万虎贲军骑兵,五万虎贲军步兵。 此次出城的二十人里,个顶个都是骑兵里的好手,还跟青云时常一起熬练,彼此之间早已有默契。 青云武功最强,主攻,十人护卫他们左右,余下九人俘虏突厥人,更有周廷昱用弓箭骚扰,只是打了一个来回,连突厥人身后营帐内还没有组织骑兵反击,青云等人就骑马带着八个突厥狗呼啸而回。 城门也随之关闭。 第615章 大快人心 当那一道道疾风的身影回到城内的时候,城楼上一直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这一切的军士们,陡然间爆发了震天欢呼声。 他们亲眼看着这些天来在两军阵前对他们极尽侮辱的突厥狗好似土崩瓦狗一样,对上虎贲军的骑兵,不堪一击。 那个他们一直都恨不得用尽世间诸多酷刑虐杀的扎库克,竟然被五皇子殿下一箭爆头! 他们大夏的骑兵也不差,突厥狗引以为傲的优势,所剩无几了! 一种舒爽到极致的畅快感在胸中回荡,长久以来一直憋屈的郁气有了一个抒发的渠道。 “大夏!必胜!” 一道充满着激昂、畅快的喊声从城楼上响起,紧接着,其他军士们也高声大喊。 “大夏!必胜!” 声声震天,响彻了云端,吓得天上正在飞着的大鹰也赶紧振翅高飞。 欢呼声、震天喊声,不仅在城楼上回荡,就是城内也能听到,许多百姓诧异的走出了家门,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着城楼的方向。 发生什么事了?是突厥狗杂种攻城了吗? 这些天突厥狗的叫嚣挑衅,城内只要还没有迁移的老百姓们都知道,这些人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感到的一种深切悲哀,他们跟城楼内的军士们一样,都感觉到了憋屈。 要不是故土难离,要不是他们当中多数是老病弱残,要不是他们还坚信着边城不会破,恐怕他们也走得清光了。 这个时候,听到城楼上那震天的喊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忧色,突厥狗真的是要发动攻城了吗? “扎库克被先锋将军一箭爆头,京城援兵虎贲军骑兵出动一支二十人的骑兵,俘虏了八个突厥狗!” “扎库克被先锋将军一箭爆头,京城援兵虎贲军骑兵出动一支二十人的骑兵,俘虏了八个突厥狗!” 在城楼的方向,有几匹快骑,一边高声喊着相同的话语,一边在城内大街上纵马行走,将这个消息告知城内的老百姓。 什么?扎库克死了?被京城来救援的先锋将军一箭杀死了? 当这个消息在脑海中回荡,当老百姓们看着传唤兵早就骑着大马走远了,老百姓们还是愣愣的。 “我有没有听错?扎库克死了?” “你也听到了?我听到的也是扎库克死了,被一箭杀死的,你们呢,听到的是不是也是这样?” “我听到的也是,扎库克死了!” “这么说来,这是真的了?好好好!死得好!死得好!那个畜生,他早就该死了!” “报应!这就是报应呀!死了!哈哈哈......” 被屠戮的那三个村庄,就是他们边城下辖的村庄,那场大屠杀发生之后,这个消息迅速就在边城内传开。 所有人都记住了扎库克这个名字,是他带领一支百人突厥骑兵偷袭的,是他将村庄中的青壮年头颅砍下铸成京观的,是他第一个在两军阵前凌辱大夏女子的,也是他第一个虐杀孩子们的。 种种恶行,都让百姓们痛恨不已,可惜边城的兵力不够,只能固守边城,眼睁睁由着扎库克逍遥快活。 不知道多少人在家中打小人,祈求扎库克早死早下地府,这一日还以为会很久才到,却想不到在京城援兵到来的第二天就实现了。 很自然的,当老百姓们消化了这个消息,他们也兴奋了。 “大夏!必胜!” “大夏!必胜!” 从突厥进犯以来,笼罩在边城上空的阴霾,这一刻尽去。 虎贲军这么厉害,一定能打退突厥狗的吧? 一定会的! 不仅仅是老百姓们,就是边城的军士们,也振奋起来,身上那种颓然已经一扫而清,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斗志。 突厥狗再嚣张,还不是一样被杀了? 回到主帅营帐的众人也很满意,尤其是宁国公,目含赞赏的看着周廷昱,“阿旭你那一手五星连珠当真是了得,你还有这么一手藏着呢。” 周廷昱并没有骄傲,淡淡一笑,“我们军中比我做得更好的人,并不少。” 真不是谦虚的话,他身为五皇子,本来进虎贲军历练的时候,就遭受到了种种的鄙视和嘲笑。 对上这群有着强硬本事的军士们,唯一可以融入他们的方法就是扔掉五皇子的身份,比他们更加努力,只有实力,才能赢得尊重。 这么多年来,他付出了多少血汗,除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青云和青凡之外,就只有与他一起熬练、教导他的军士们知道。 他这一手五星连珠,还是虎贲军中一个神射手教导的,能做出五星连珠这一手的,在虎贲军中至少有五个人。 在见识过虎贲军里众多好手的本事之后,周廷昱身上最后一丝骄傲的棱角也磨去了。 世间之大,奇人之多,高手之强,远不是脑海中的猜测。 “五殿下,末将要向你赔罪。” 这一道声音,让其他人将目光都投向了陈元建。 就见陈元建脸上带着一抹歉意,很真诚的说道:“五殿下,末将刚才在城楼上反对你提议骑兵出战,是末将低估了我们虎贲军的实力,实在是该打。 这一次虎贲军的出击,让我们军士们的士气又回来了,想来就算突厥狗攻城,我们也能让他们损失更多。” 陈元建这个赔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中的,他是边城守将,按品阶是正三品,周廷昱身上的先锋将军才是正四品,这是官阶上的。 而论资历,陈元建镇守边城十数年,比周廷昱这个毛头小子经验丰富多了,他竟然跟周廷昱道歉,实在是连宁国公都没有想到。 周廷昱连忙谦逊的摆手,“陈将军严重了,我们都是为了让突厥狗付出血的代价而已,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宁国公哈哈一笑,“好啦,你们两个就不要相互谦虚了,这次我们能把扎库克杀死,实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这次我们还抓了八个突厥狗,也有筹码换回那几个孩子了,总算是没有辜负那位巾帼临死的心愿,希望她在天之灵,能保佑我们如愿让突厥狗在我们脚下匍匐求饶。” 第616章 一封家书 回到自己营帐的周廷昱,用过了膳食,在书案上执笔,开始写下来到边城之后的第一封家书。 “吾妻华儿 展信安好。 写下这封家书的时候,是三月十四日,七日大军出发,急行军六天,我们抵达了边城。 怕晚了一点,会延误了战机,也会让边城的守军损失众多,一路上我们都不敢停留歇息,每天就只是和衣就地睡觉,马不停蹄的赶路。 绕是我皮粗肉厚,大腿两边也有些破皮,给你写完这封家信之后,我要上点药,还要去军营里看看其他的军士,我都如此,想来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更有半数的步兵,可能他们的脚底都磨出水泡了。我今早起来,与他们一起早训,却没有听他们抱怨一句,我们大夏的儿郎们,都是好样的。 我很庆幸能跟这样的好汉子同一个军营,在同一个战场上并肩作战。 然而突厥狗着实可恶! 我们抵达的那一天,去往军营的时候,经过城门,就听到城门外有突厥狗叫嚣,那些话不堪入耳,我不能复述出来,污了你的耳朵。 当时是,明明我们急行军已经疲惫到极点,却被这叫嚣弄得蓬勃的怒气溢满了全身。 后来安顿之后,经过边城守将陈元建将军的介绍,我知道了那个叫嚣突厥狗叫扎库克。 此人,正是偷袭三村庄之人。从我知道这畜生之后,此人就必须死。 今天我们上城楼仔细的观察突厥那边的情况,曾经在军情里说过的,三村庄被砍下头颅,用以铸成京观的人头,已经不见了。 据陈将军说,是因为那京观被高飞的秃鹫吃的差不多了,突厥狗一把火将它烧得干干净净的。 据说是突厥狗怕久了,那腐烂的头颅会引起时疫,一把火烧的精光,可以防止时疫的发生。 很悲恸,尸首分离本就是罪大恶极之人才会遭受的下场,那些青壮汉纸们呀,祸从天上来,被残忍的杀害,最后连尸首都不能入土为安。 据说不能入土为安的人,连地府都不能去,他们这么好,阎王爷应该会明辨是非,会让他们重新投胎转世的对不对? 我想着,等我们打赢了这场战,将突厥狗打怕了,打残了,一定要给那些死去的汉子们、妇孺老弱们做一场水陆道场,让他们好好安息,让他们能早日投胎转世,下辈子,一定要过得幸福美满。 我随着主帅他们一起上城楼,又遇见了那个叫嚣的扎库克。 这个畜生,应当是知道我大夏的援军到来,所以故意来挑衅我们。 那叫嚣的言语,比昨天的更加难听,连我们所有人的父母都给捎带上了,真是气人呀! 百行以孝为先,为人子女,听着一个畜生竟然辱骂爹娘,当真是气怒到无以复加。 每当我以为突厥狗的畜生行径已经到一个地步的时候,他们又一次刷新了我对畜生的认识。 蛮夷者,畜生也。 扎库克竟然在两军阵前,当着我们的面,凌辱我们大夏的妇人!其他突厥狗言行之间全是各种侮辱的话语,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透露出,他们连八九岁的小姑娘也不放过! 可恨!可杀! 我无法再忍下去,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百姓遭受这样惨无人道的凌辱,如果再无一点作为,那我们的救援又有何意义? 我们又何必千里迢迢去边城?又何谈为那些死去的百姓们报仇雪恨? 就在我举弓要把扎库克射杀之时,场面上又发生了变化。 那个被塞住了嘴的妇人,在扎库克凌辱她的时候,将嘴里的东西给弄出来了。 她说过的话,她做过的举动,至今没有忘记,一直在我脑海里反复的重现。 嘴里的东西不见,她第一句话就是高呼,跟我们说——大夏的军爷们,突厥狗杂种那里还有五个孩子,求你们将他们救出来! 这是她可以说话的第一句话,在她心里,自己身上遭受的凌辱与那些还在遭受虐待的孩子们相比,根本不重要。 这就是母爱吧,如大海般宽广,时时刻刻都把孩子们放在心上,哪怕那些还存活的孩子们里或许可能已经没有了她的孩子。 华儿,你我初为父母,我们的小闺女一顿吃得少了都挂心,当我听到这妇人这话的时候,身同感受。 我想到了远在京城的你,想到了我们刚刚出生不久的小闺女,无法想象我们的闺女要是也遭受虐待,我会心疼成什么样。 我想,我会发疯的,我一定会把伤害她的人碎尸万段。 天下父母皆一心,我为人父是如此,那妇人为人母也是如此,所以她希望我们能把孩子们救出来。 而她的第二句,跟我们说——还有,记得为我们所有死去的人报仇雪恨! 她的心中,此时身上遭受的凌辱,与那些死去的手足们相比,依然微不足道。 她希望我们能为那些人报仇,她希望我们可以让突厥狗血债血还,她希望我们不要忘记那些惨遭毒手的百姓们。 不敢忘,不能忘,不会忘。 忘了,就是我们猪狗不如了。我很想跟她说,不管他们在哪里,遭受了什么,大夏都不会忘记他们,都会为他们遮风挡雨。 欠了我们的,都要还,十倍、百倍的还。 然而我们还没有让突厥狗十倍、百倍的还,那个妇人就先收了一点红利。 她高呼着喊了那两句,趁着扎库克一个不妨,把扎库克的耳朵给撕咬下来了! 你无法想象,一个遭受过虐打、正在被凌辱的妇人,竟然先我们一步让扎库克付出了代价。 那耳朵带着血,在空中飞落,看得我们大快人心。 那妇人还说——‘我大夏,不仅男儿们有血性,我们女子也不差! 狗杂种,你们终究会在我们大夏脚下匍匐求饶的! 我在天上等着看你们的下场!’ 而这几句话,成了她的绝响。 这是个烈性的女子,宁愿死,也不愿苟延残喘的活着被突厥畜生凌辱。 巾帼不让须眉,可敬! 可那些突厥狗,竟然将她的尸体五马分尸了!” 第617章 笑闹 “不怕你笑话,我哭了,在她咬舌自尽的时候,我当时狠狠地闭上了眼,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现在不可以哭,哭的人,也不应该是我们。 这样可敬、充满着勇气的人,死的为什么会是她? 她又有什么错呢?明明,错的不是她呀! 上天对她、对那些百姓很不公,我想,老天爷瞌睡打盹的时间太长了。 总说恶人会有恶报,可老天爷睡着了,我不想等老天爷来惩治那些畜生。 在那个妇人自尽之后,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扎库克必须死! 而那些孩子们,也必须救回来,不管是为了那个妇人临终前最后的心愿,还是那些为了不让我们大夏的孩子再饱受折磨,亦或是提升鼓舞我们边城的将士,出兵都志在必得。 然而我提议让虎贲军出动二十骑突击俘虏几个突厥狗,以此来换取那些孩子们的交换,被陈将军给否了。 说我们出动骑兵,在突厥狗面前就是死路一条。 我当时很生气,我堂堂大老爷们,竟然连一个妇人都比不过,难道真的要当突厥狗口中的王八羔子么?要一辈子缩着头挨打不还手吗? 如果见到那个临死都要把扎库克耳朵给咬下来的妇人英勇就义,而我们却憋屈的只能眼睁睁看着,索性我们打道回府算了,来边疆是为了让突厥狗对我们的嘲讽成真的么? 我与陈将军发生了分歧,幸亏主帅同意了我的提议,在青云带着其他骑兵出击的时候,我在城楼上为他们的突击做骚扰。 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扎库克。他被我一箭爆头,扎库克死得突然,青云他们冲击也突然,我们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趁突厥狗的大军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我们成功的俘虏了八个突厥狗。 这个突击,让边城军士们的士气重新振作起来,回到营帐的时候,陈将军还当众给我赔罪道歉,说是他不应该否决我的提议。 按理来说,陈将军是镇守一方的三品大将,我顶着五皇子的身份,成了四品先锋将军,无论是从官阶还是经历,陈将军都是我的前辈。 在军中,身份往往都是虚的,如果没有真本事,想让兵痞子们认可,是很难的事。 陈将军,完全没有必要跟我道歉,毕竟他当时的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或许是我多心了,可能陈将军的确是一个谦和的人。 明天,或许我们就能把那些孩子们要回来了,总算没有辜负那妇人对我们的厚望。 我妻华儿,你这些日子过得如何?咱们家小宝贝儿呢?她长大多少了?她吃饭香吗?是不是还如以往那样粘着你? 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哭闹?我想着应当是不会的,我们家小宝贝儿可乖着呢,不哭不闹,看着人就笑的性子,日后长大了,一定是个没有烦心事的小姑娘。 离家已经七日了,都说小孩子耐长,一天一个样,也不知道等我回去的时候,我们的小宝贝儿长成什么样子了。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忘记我这个做爹爹的,华儿,你记得天天在她面前说我的好话,说我的样子,我可不想我家闺女看到我就哭。 华儿,母妃在宫中也寂寞着,你有空多带闺女进宫看她,让她不用担心,我好着呢,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们呀,就等着我们凯旋而归就是了。 华儿,有事不要硬撑,解决不了的事,去找大舅哥,如果大舅哥也解决不了,那就去找大哥,连大哥都没法子,你就进宫找父皇。 不要觉得丢面子,不要倔强,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好我们的闺女。 我一切安好,不必担心。 熙平三十七年三月十四日,旭留。” 当周廷昱搁下笔的时候,他的书案上已经布满了信纸。 轻轻吹拂了一下纸上的墨迹,他又拿起信纸,开始奋笔疾书,这一次,是写给他父皇的。 当一个时辰后,砚台里墨汁都换过三次,周廷昱才把所有信件给写完。 写给华儿的、父皇的、太子大哥的、大舅哥的、母妃的,足足五封厚厚的信件。 周廷昱把信件递给青云,吩咐他,“将这些信件打上火漆,拿去严家在边城的铺子,让他们走急道,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信件送到大舅哥的手上,大舅哥看到这些信件,自然就会帮我把它们给皇子妃她们了。” 临行之前,华儿跟他说过,边城这边有严家的铺子,如果有消息或者信件传递回京城的话,让严家的铺子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回去,不用担心消息会走漏,因为边城这边的掌柜,是严家的死忠,会安排妥当,绝不会有人敢擅自打开信件的。 这个严家铺子的掌柜,并不是一直在边城掌管生意,而是六年前,被严家老爷子亲自调任过来的,祖上几代都忠于严家,很得老爷子的信任。 这个掌柜在边城恰好六年,他的调任,正是舒鸿煊当时要求,是在头目上京之后,舒鸿煊才安排的。 不管头目嘴上说得多么天花乱坠,舒鸿煊仍然习惯事情掌控在自己手中。 而及至后来周廷昱与妹妹的赐婚,让舒鸿煊更加庆幸自己当时的安排,有自己人在边城,周廷昱行事也方便很多。 青云领命而去,周廷昱脱下自己裤子,拿出了金疮药,在破损大腿处上了膏药,又把裤子穿好,理了理衣服,才走出营帐。 青凡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随着他步伐,去往了虎贲军扎营之地。 “哎,这么快就不行啦?这么快就倒下啦?” 周廷昱掀开一个营帐,进去就看到炕上坐着诸多脱了鞋子的大汉,他们正拿着针挑着脚上的血泡。 营帐里一股让人闻着就捂着鼻子的气味,周廷昱仿若一点都没有闻到一样,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带着笑意的声音嘲讽着营帐内的粗汉子们。 “哎,我说小白子,你这话就不对,男人怎么能说不行?来来来,我们很久没有掰过手腕了,我看你是忘记你是我的手下败将了。” 豪迈的坐在营帐一头的一个方脸汉子,大声的叫道,脸上却带着大大的笑容。 第618章 虎贲军的汉子们 白小子,那是他刚进军营的时候,白白嫩嫩的,军中的大老爷们忒看不起他这一副富贵少爷们的样子,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带着讽刺意味的诨号。 到了如今,白小子这个称呼,自然是成了亲昵的叫唤。 周廷昱被人打趣,不仅没有生气,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发深刻。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刚进军中的时候呢,你现在跟我掰手腕,输的人肯定是你。” 周廷昱左右一扫,拿过一张的小板凳就坐在上面,嘴里啧啧有声,“你们绣花的手艺很不错嘛,看来打赢了家去,还能给嫂子们绣一件裙子,好好给她们赔罪?” 先前第一个开口回答周廷昱话的,叫李大树,此时又是他回应周廷昱的取笑。 “嗤,我要不是长年累月的在军营,何至于连绣花针都会用?” 这么说着,他手下的动作一点都没有停顿,熟稔的挑破脚上的血泡,拿着一块巾子把渗出来的血水给抹干净。 “只是,白小子你说得很对,这么多年没在家,家里的老父老母,几个孩子全都靠婆娘一个人撑着,她也辛苦了,是该好好回去给她亲手做一件裙子,让她也乐呵乐呵。 一年到头就回去个十来天,孩子们见天的长,一年一个样,只要想着每次回去见到我,都得孩子他娘先跟孩子们说这是爹爹,孩子们才肯靠近我,这心呀......” 李大树的声音带着一股感慨,还有隐隐的酸涩,让营帐中的其他人都沉默起来,营帐内弥漫起一种名为心酸的气氛。 “哎,看我这嘴笨的,不会说话,让你们也给弄沉默了,我该打。” 李大树轻轻一拍大腿,试图活跃起气氛。 “树子你说得对,我们家也那样,这么多年了,就全靠我婆娘撑着门户,她一个女人,又要侍奉老父老母,又要带大孩子,还要下地干活养活一头家,的确是苦了她。 我都想好了,这次打赢了,就从军中退了,用白小子那些个文人墨客的说法就是,解甲归田,归隐乡里。 我那老父老母养我这么大,还没有好好孝顺他们呢,总得回去好好孝顺他们,可不能让他们觉得没生过儿子一样。” 坐在离着李大树几个炕铺,一脸麦色肌肤的大汉,满脸感慨的道。 “哎哎哎,刘大昌,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做我这种文人墨客? 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武将,跟文人墨客那是两码子事,谁跟那些个说话还要扭扭捏捏,转个十曲九弯不然听不明白的文人一样? 他们有我这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爽快人?可别给他们长脸了,他们要想我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就是八人轿子抬着我,我都不稀罕着去呢。” 周廷昱大声叫嚷,很不满自己被人当成了墨迹的文人墨客。 这么一叫嚷,倒是让营帐中的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 “白小子,你家大舅哥可听过你这话?” 李大树揶揄的笑着,取笑着周廷昱。 周廷昱脸上的笑容一僵,团团作揖,告饶道:“诸位哥哥们,可快饶了小弟吧,这话要是传到我大舅哥耳中,那可有罪受了。” 虎贲军里人人都知道周廷昱的身份是五皇子,对他爱妻如命的性子早就熟知,自然更是知道他的大舅哥是谁,如今见他讨饶的样子,营帐众人纷纷哈哈大笑,笑声传到外面,让附近十来个营帐里都有人探出头来看看。 “哎,现如今连白小子都有妻有女了,真是羡慕呀。” 营帐内,坐在最里一头的,明显看着比其他大汉更加年轻的青年叹了一口气。 “嗨,川子,别这么垂头丧气的,你才十九,这次回去了,就跟头儿请个假,回乡娶个婆娘,这多大点事,好手好脚的,还怕没媳妇?” 刘大昌摆摆手,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劝慰道。 王应川却没有这么乐观,“都说嫁汉不嫁兵痞子,你们可都是娶了婆娘才进的军营,我可是进了军营才谈的媳妇儿,这要找个婆娘呀,难咯。” “呸” 李大树朝地上呸了一口,“什么话什么话?谁说的,谁说的!没有我们这些兵痞子,谁来保卫我们国家的安危,谁来打退那些个狗杂种? 看不起谁都行,就是不能看不起我们,真以为提着这吃饭的二两家伙在裤腰带是耍着玩的? 哎,川子,我告诉你,这娶婆娘,要是这婆娘自己看不起你,甭管她是天仙,那都要不得。 我们一年到头就回家十来天,这家里要是没个理解你、心疼你的婆娘,这得多糟心呀。” “就是,川子,这要是一个长着麻脸的女子,懂得心疼人,跟一个长得俊的娇姑娘,却看不起你的,甭多想,就那个麻脸姑娘了! 这过日子呀,可不是看脸过的,大家伙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就是,吹了火烛,还不是一个样?脸有什么重要的?过个十几二十年,任是花一样的容貌,也得皱成橘子皮。” 营帐内大汉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都在给唯一一个还没有成婚的王应川说自己的经验,说得王应川满脸认同的点头。 “哎,我说你们就是瞎操心,什么麻脸的姑娘,我们川子这么个一表人才,还会照顾人的好汉子,还怕找不到好婆娘? 等这次打赢了胜仗,回去论功行赏,川子身上有功名,赐下相应的田地,还怕没有好姑娘上门? 找不到天仙一样的姑娘,找个外貌清秀的,可不难吧。这世间的姑娘可不是谁都眼瞎,也不是谁都心高气傲的。 难道早上铁娘子的事你们没听过?我们大夏,嫌贫爱富的姑娘有,好吃懒做的汉子也不少呢,不过这都是小小的一部人,其他人可都是勤劳又淳朴的,要不然我们大夏也不会这么盛世繁华,引得那群狗杂种垂涎。 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周廷昱拔高了声音,一下子就盖过了众人的说话声。 而铁娘子,就是那个临死都要撕咬下扎库克一只耳朵的妇人。 “白小子这话说得对,等我们打赢了回去论功行赏,还怕娶不到好姑娘?” 第619章 近墨者...脸皮厚 众人又说笑一番,周廷昱这才道明自己的来意,“你们有没有药抹抹?” 李大树摆摆手,“都有,都有,伤药都不缺,缺了我们就找头儿要。你别担心,不就是出个血泡吗,多大点事,哪值当你特意过来看一趟。 知道你现在是先锋将军,事情多着呢,快回去处理你的军务,我们就别操心了,都是大老爷们,比这更难受的罪都受过呢,这种就是小菜一碟,回去吧。” “行,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等打赢了胜仗,我们再好好聚聚,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醉不休。” 周廷昱也是个爽快人,见状站起来,准备出营帐。 “行,到时候不醉不休。” 李大树等人目送周廷昱出了营帐。 周廷昱去了好几个营帐,见众人身上都有药,也就放下心来,转身去了自己隔壁的一个营帐。 “我说你这小子,这一整天都不见人的,干啥子呢?” 周廷昱掀开营帐子,进去就见炕铺上有个人一蹦三丈高,手上有些慌忙的理着衣裳。 褚天逸大声的叫嚷嚷,“哎哎哎,你进来之前怎么不打声招呼呀,万一我正做着私密的事呢。” 周廷昱嗤笑一声,脚下不停,“比如呢?” “比如,我正在洗澡的时候。” 褚天逸顿了顿,又大声嚷嚷道。 周廷昱双手抱胸,上上下下打量了褚天逸一眼,“你有的,我也有,你有什么值得我好偷窥的?” 褚天逸噎了噎,鼓了鼓眼睛瞪着周廷昱。 周廷昱来到他身边,转了两圈,揶揄的问道:“你小子现在正痛着吧?” 褚天逸被周廷昱的眼神看得发毛,听到他的话,矢口否认,“什么痛着呢?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周廷昱冷笑一声,一屁股就坐在炕铺上,伸手拍了拍炕铺,“别以为我刚才没看到你在做什么。” 褚天逸眼珠子转了转,心虚不已,说出来的话就有些底气不足,就连气势也没有先前那样充足了,“我做什么啦,我什么都没做,累了在炕铺上坐着休息一会儿不是很正常的事儿?” 周廷昱跟这个伴读自小就一起读书,就连去军营,伴读都跟着,哪会不知道他这神情意味着什么。 他没好气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往褚天逸怀里一抛,“行了,别装了,装给谁看呢,我堂姐现在又不在这里。” 他努了努嘴,指着小玉瓶道,“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急行军不好受吧,大腿磨破皮了吧。” 见褚天逸还要否认,周廷昱很无语,“别给我说没有这回事,连我都受不住,要真的没有,那你把金疮药还给我。” 褚天逸一听周廷昱自曝其短,立即就变了一个人似得,大刀阔斧的坐在炕铺的另一边,把裤子一脱,拿着金疮药就开始上药。 周廷昱嘴角抽搐不已,嘲讽连连,“不是说不痛的么?” 褚天逸头都不抬,“那就是谦虚两句,你还当真了?” 周廷昱嘴角抽搐得更加厉害,“不是说不给看隐私的事儿么?” 褚天逸悠悠闲闲的,“我有的,你也有,哎哟,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跟个小娘子一样扭扭捏捏?我们一起洗澡的日子还少了?” 面对如此无耻的人,饶是周廷昱脸皮厚,也被打败了。 他双手抱胸,啧啧称叹,“你这么混不吝的性子,跟谁学的?” “跟你呀,你不知道?” 褚天逸一脸惊讶的抬起头,诧异的看着周廷昱,仿佛他问了一个天大的怪事一样。 周廷昱:“......” 行吧,敢于自黑,脸皮又厚的人,通常往往拿他没辙。 周廷昱拿伴读没辙,遂闭上嘴,静等着他上好了药再说其他。 褚天逸把裤子抽好,顺手就把小玉瓶塞进自己怀里,闲闲的望向周廷昱,“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周廷昱已经懒得去理会他顺手牵羊把金疮药给昧下的事了,只是这小子的语气着实是气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周廷昱冷笑几声,“在我堂姐面前,你要还能这么整,我就敬你真汉子。” 褚天逸声音小了些,嘟哝道:“那不是嫦曦不在眼前吗。” 褚天逸和周嫦曦已经定了亲,两家人的意思本来是想着等周嫦曦满了十八岁才成亲的,结果遇上了突厥进犯,成亲的事就改成了等褚天逸打赢了仗回去就办。 “行了,说正事。” 周廷昱收起了嬉闹,正了正脸色,“今天早上发生的事,你应当有所耳闻了吧?” 褚天逸也收起了玩笑的样子,正经的道:“扎库克被你一箭爆头,又趁机俘虏了八个突厥狗的事,谁不知道?” “嗯,那我给你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褚天逸身上并没有官职,所以没有办法跟着周廷昱上城楼,见周廷昱给他说今早的事,连忙洗耳恭听。 “......事情就是这样。” 周廷昱一口气说完,左右望了望,起身在书案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喝而尽。 褚天逸摸着下巴,面上满是琢磨的意味,“这个陈将军,倒是如传闻的一样,谦和、儒雅,怪不得被人称之为儒将。不过......” 褚天逸微微挑了挑眉头,“为什么镇守边疆的会是他?对上突厥那群蛮夷,谦和可没凶悍来得有用。” 周廷昱眸底闪过一抹暗光,多年好友,自然明白他未尽的深意,“你是怀疑,他投靠了某个派系?” 才说完这句话,周廷昱自己又摇摇头,“不应该,北疆和南疆,还有镇守在东边南蛮那边的将领,全都是终于父皇的人,保皇党,要不然父皇也不可能放心的将边疆给他们镇守。” 褚天逸唇角动了动,话到嘴边,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人心易变,谁又能保证,保皇党不会变成其他派系的人呢? 只是周廷昱是先锋将军,未来很长一段日子要跟陈元建共事,要是对他心存怀疑,在战场上那可是大忌。 既然是陛下信任的人,总不能自己疑神疑鬼的。 这个话题揭过,周廷昱很认真的叮嘱褚天逸,“看情况,很有可能突厥大规模攻城的日子不远了,你出战的时候,切记保护好自身,不然堂姐可不会放过我。” 第620章 你他娘的脑子进水了吧 褚天逸摆摆手,“我又不是将军,不用冲杀在最前,反倒是你,可要小心再小心,你可是先锋将军,不管是为建功立业,还是让边城将士们认可你,你都要带头往前冲杀,你要是受伤了,我回去可得被嫦曦捻死。” 说道这里,褚天逸低声嘟哝,声音里尽是酸酸的,“临行之前,嫦曦一再叮嘱,让我看顾好你,真是的,对我就说让我平安归来,让我照顾你的话就说了整整二十六句。” 周廷昱耳聪目明,身上功夫又不差,褚天逸低声嘟哝的话,他听到了,本想大声嘲笑他的,想了想还是心软了。 “行了,醋缸子都打翻了,我堂姐临行之前,让我照顾你的话就不止二十六句了。” 周廷昱立时就见褚天逸嘴角裂开了一个傻兮兮的弧度,这让他很是无语了一番。 “我堂姐那人,凶悍、强势,脾气又差,不会针黹女红,不会下厨,顶多就是能炖炖汤,估计会炖的汤来来去去也就那几种,也不知道你喜欢些什么。” 周廷昱手里慢吞吞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预备着要是褚天逸胆敢真的附和他刚才说周嫦曦的话,他就给他松松筋骨。 “凶悍好呀,这就说明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也只有欺负人的份儿,没有被人欺负的可能。” 褚天逸满脸的不认同,自己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周嫦曦的优点。 “强势,她可是王爷的亲闺女,陛下亲封的郡主,强势怎么啦,不强势才对不起怡亲王和陛下对她的厚望和教导呢。 再说了,现在很多奴大欺主的事,嫦曦强势,奴仆才不敢欺负到她头上。” “至于说她脾气不好,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脾气好着呢,你看我都能忍你十几年,早就被锻炼出来了,嫦曦与你相比,那都是小事儿。” 周廷昱嘴角抽搐,手上痒痒的,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杯子,想着要是砸过去的话会怎样。 想想如今在边城,物资短缺,杯子这种不是必需品的东西,还是不要砸坏的好。 行,他忍了,且看这个伴读怎么睁眼说瞎话,明明周嫦曦的脾气比他更臭,能说成他比周嫦曦脾气更厉害,可不是睁眼说瞎话么。 “不会针黹女红,这有什么关系?养这么多绣娘是吃干饭的?嫦曦那双手,被针扎出来几个洞洞,那得多难看? 不会下厨?哎,嫦曦又不是为了做厨娘,不会就不会呗,想吃什么菜,就让厨子做就行,难不成你舍得让皇子妃天天下厨做饭给你吃?” 周廷昱被褚天逸那鄙视的一眼看得眼皮子跳了跳,关键他说得也没错,让华儿偶尔下厨,那是夫妻之间的情趣,要是天天要她下厨,头一个,他就要换厨子了。 做厨子做出来的饭菜不适合主母的口味,这不是要换人了么。 “会炖补汤很好呀,我就爱喝汤,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面对一脸都是“我们家嫦曦啥啥都好,无论她啥样我都喜欢”的荡漾脸,周廷昱一遍抽着嘴角,一边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走出了营帐。 嗯,还能跟他插科打诨,看来并没有战前恐惧,白担心他了。 周廷昱出了褚天逸的营帐,转身去了关押俘虏的地方。 “周将军。” 整个关押的地方,守着一个二十人的军士,见到周廷昱带着青凡到来,这些人纷纷抚胸行礼。 周廷昱微微颔首,走进了屋子里。 进门之后,闻到的气味实在是算不上好,被俘虏的八个突厥狗都被绑在架子上,他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八个突厥狗面前,都站着一个军士,这些军士可都是虎贲军里擅长刑讯的好手,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鞭子,抽着那些突厥狗。 被抽打的突厥狗,有些人闷声不哼,有些人直勾勾的盯着军士,有些人索性就破口大骂,污言秽语粗秽不堪。 被骂的军士面无表情,挥着鞭子的力道一直都保持着均匀,任是突厥狗怎么骂,都无动于衷。 周廷昱走进来之后,扫了一眼,径直来到那个骂着污言秽语的突厥狗面前,朝军士摆了摆手。 “不要这么粗鲁的对待我们的贵宾,谁让你们对他们动鞭子的?” 周廷昱淡淡的开口,挥着鞭子的军士收起了鞭子,往后退了一步。 骂人的突厥狗也不骂了,脸上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冷笑,“从来没有听说过俘虏还会遭受虐待的,你们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还不把我们放下来。 先给我们送上一顿肉食,不要素菜,鸡鸭牛羊鱼,每一样都不能少,哦,对了,记得还要给我们送上几坛子的二锅头。 等我们吃饱喝足了,再给我们送上热汤,让我们好好洗洗。 最重要的是,把这些胆敢对我们动手这些老杀才,通通仗责一顿。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不管你们俘虏我们想做什么,我们大元帅要是看到你们虐待我们,可不会轻易同意你们的条件。” 因着周廷昱那话,其他挥鞭子的军士们也纷纷停手,其他七个突厥狗也抬起头,冷笑中又带着鄙夷的神态看着周廷昱。 在他们眼中,周廷昱实在是太年轻了,身材也不够壮硕,在突厥眼中,这种瘦瘦弱弱的小身板,还不够他们一个手就给推到的,自然也就看不起周廷昱。 虽然外面军士行礼的声音他们听到了,知道他是一个将军,不过在这些突厥人眼中,像周廷昱这种年纪轻轻的的公子哥儿,来边疆就是为了捞功劳的,恐怕连战场都不会上。 今早周廷昱上城楼的时候,穿着一身铠甲,与现在穿着一身常服的样子差得有些大,这些突厥人也认不出他就是杀害扎库克的凶手,估摸着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好奇好玩,想来看看怎么对待俘虏的,这种公子哥儿一窍不通,随便吓唬几句,包准就乖乖按照他们的意思办事了。 周廷昱微微点头,上前了几步,来到那个提出诸多要求的突厥狗面前,露出了一个笑容,“你说的这些请求......” 突厥狗脸上带着一抹有恃无恐的冷笑,倏地,双眼就瞪大,额头的青筋露了出来,痛得身体不由自主的弓起来,喉咙里发出“吭哧吭哧”的痛叫声,耳边出来一道漠然至极的声音。 “你他娘的脑子进水了吧,我是想说,动鞭子,远远不如拳脚到肉来得痛快!” 第621章 有什么不敢? 其他七个突厥狗瞳孔一缩,而那八个先前面无表情,沉默寡言的军士,却齐齐放声大笑。 “哈哈哈,真是脑子进水了,竟然恬不知耻的提出这么多的要求,他们以为他们是谁? 一群阶下囚,还以为自己是我们的座上宾呢。呸!” “以为周将军是来救他们的?也不想想,扎库克就是周将军一箭射杀的,救他们?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听闻周廷昱就是那个让扎库克一箭爆头的人,八个突厥狗面色齐齐一变,重新审视了周廷昱这个人。 “落到我们手里,还能痛苦的活着,这要是落到周将军的手里,恐怕就是想求死了。” “就是,谁不知道周将军最讨厌的就是突厥,竟然还对周将军指手画脚的,这回知道厉害了吧。” 这些军士都是虎贲军里的人,跟着李大树都曾经亲切的叫过周廷昱做“白小子”的。 不过他们很有分寸,知道在外人面前,一定要维护周廷昱的威信,一口一个周将军,让突厥明白周廷昱可不是一个来这里捞军功的公子哥儿,他在这群军士心中的威信可是挺高的。 周廷昱却没有参与这些军士们对突厥狗的嘲讽,手下不停,紧握的拳头又狠狠的打向了突厥狗的腹部。 “呃哼” 突厥狗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睛似乎因为疼痛差点要爆出来一样,嘴里发出了一声蕴含着无尽痛苦的闷哼声。 “住手!我们是俘虏,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们!” 眼见周廷昱面无表情的准备打第四拳,旁边终于有突厥人出声阻止了。 “嘭” “呃......” 周廷昱哪会理会突厥狗喊停的话,该打的,手下就没停过,甚至比先前那三拳更加大力,痛得挨打的那个突厥狗瞬间就弓起来腰。 “我说住手!你们的主帅就放任你们这样对我们施以毒手?” 旁边那个叫嚷出声,让周廷昱停下来的突厥人,狰狞着脸,恶狠狠的盯着周廷昱。 “毒手?不,我把这个称之为......应得的报应。” 周廷昱漠然的看了这人一眼,又一拳打了出去。 “我们两军尚未交战,谁胜谁负也没有决出一个结果,按照惯例,在此之前,你们不能对我们用刑!” 哪怕被军士拿着鞭子挥动抽打,这人依然中气十足,并没有虚弱。 “哦?你说的很对,的确是有这样的惯例。” 周廷昱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被打的那个突厥人脸上竟然带着一抹劫后余生的庆幸。 其他几个突厥人也齐齐松了一口气,以为周廷昱碍于这个惯例不敢再动手。 是的,周廷昱没有再动手。 因为,他动了脚。 他狠狠的踢了一脚。 “嘭” 屋子里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撞击地上的声音,这声音之大,让屋子外面守护着的军士们都有好几个纷纷探头进来看看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见到一个绑着突厥狗的架子轰然落地,架子上的突厥狗皱着一张脸,张大着嘴,无声的痛叫着,因为疼痛,已经叫不出声音了。脸上带着一抹青白,只是瞬间,额头就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 见到这一幕,几个探头进来的军士又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将头伸了回去,继续守着这间屋子。 而其他突厥人纷纷大骂周廷昱无耻。 “你他娘的终于知道在没有决出胜负之前,不能对俘虏用刑?那你们告诉我,我们大夏妇孺是怎么回事?” 周廷昱冷冷的看着被踹倒在地的人,语气森寒至极,对突厥狗指责他无耻的话,一概不理。 “还有,我想我需要告诉你们一个事实,免得你们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周廷昱一脚,狠狠的踩在那人胸膛上,脚下使劲的碾着,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人,漠然的说道: “如果不是我们需要用你们换回我们大夏的孩子们,你们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人,自然可以得到人之相应的地位待遇,你们只是一群畜生,指望我们以人的方式对待你们,未免想得太美。 我们,不接受俘虏。” 最后一句话,明明说得平淡至极,明明说得云淡风轻,却让八个突厥人心中升起了一股冰冷至极的寒意。 不接受俘虏的意思,就是即便打输了投降,大夏也不会留他们的性命。 “呸!输的一定会是你们!” 有一个突厥人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像一只恶极了的豺狼一样看着周廷昱,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夏军士惨败的画面。 周廷昱淡淡的看了这人一眼,将脚收了回来,理了理衣服,转身往外走,临走之前吩咐: “不要这么温柔,你们是还没有吃饭吗?他们又不是小姑娘,温柔以待是留给你们各自的婆娘和闺女的。” 八个军士们轰然应答,纷纷大声叫嚷。 “就是,对待狗杂种怎的这么心慈手软?” “我看你们昨晚是梦到了不该梦的东西,大清早的就手脚发软,所以才让这群狗杂种还有力气骂我们吧。” “滚犊子,分明用力最轻的那个人是你,你自己做了春梦,不要扯上我们。” “来来来,兄弟们,干活了,可不能让周将军看不起咱们兄弟,我们可不是吃干饭的。” “给这群畜生留口气就行了,反正明天他们就要离开我们这间屋子了,到此一游,总要让他们印象深刻才行。” “当然要印象深刻,不然,总以为我们大夏是好惹的。” 八个军士们狞笑着,丢开了手上的鞭子,开始用拳头与突厥人亲密的接触。 而慢吞吞的走到屋子门口的周廷昱,回身看了一眼屋子里情况,嘴唇嗡动,淡淡的道: “输的是我们?那就拭目以待好了。 不过,血债,自然要血偿。” 将充满着闷哼声、辱骂声、叫嚷声的屋子留在身后,周廷昱走出了屋子,抬起头,看了天空一眼。 万里晴空,让周廷昱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明天,明天就能把那群孩子们救出来了。” 第622章 身为皇子的责任 第二天一早,全营都充斥着一种既振奋又有些紧绷的情绪。 他们都知道今天就是救回那几个孩子们的日子了,用那八个突厥狗换回来,但同时,大将军也传下了命令,让大家做好作战的准备。 因为很有可能,在双方交换了俘虏之后,就会爆发战争。 从京城而来的虎贲军,早就已经摩拳擦掌了,很想在战场上给那群狗杂种颜色看看,之前的憋屈和龟缩,那都是为了防止不必要的人员伤亡,现在兵力相当,可不会再怕突厥。 宁国公带着周廷昱、陈元建等人上了城楼,看着对面突厥人的军营,宁国公挑了挑眉,周廷昱眸中暗光闪动,陈元建等人却皱着眉头。 在他们设想中,他们俘虏了八个突厥人,突厥那边应该会在今天向他们提出交回俘虏的要求,到那时,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提出要把那五个孩子们换回来。 然而现在突厥营帐那边,毫无动静。 昨天这个时候,两军阵前早就已经集结了不少突厥人,在挑衅他们,怎么到了今天突厥反而毫无动静了?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宁国公自嘲一笑,“看来我们都小看了库尔班呀。” “是呀,此次突厥的大元帅,果真是不容小觑。”陈元建感慨的说。 原本以为着急会是库尔班,结果人家以静制动,根本就没有按照他们设想的那样行事,这下换成他们陷入被动了。 “现在看来,我们似乎只有等了?” 宁国公轻声说道,眼睛仍然看着突厥那边的营地。 现在是他们这边想要把那几个孩子救出来,着急的是他们,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孩子们落在突厥手中多一天的时间,是不是就会遭受多一天的虐打。 孩子们都还小,要是把根基给毁了,日后恐怕身子骨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主帅,不如派人去阵前喊话吧。” 略略等了等,周廷昱突然开口说道。 其他人的目光投在他身上。 “你是想让我们先主动?”宁国公微微挑着眉头问道。 “嗯,这样拖下去,对孩子们不好。”周廷昱点头说道。 “不可,如果我们先主动,那我们就没有了主动权,到时候突厥那边可就会处处为难我们了。” 陈元建不认同的开口,他觉得既然他们手中有了八个俘虏,应该让突厥那边先低头,这样他们就可以处于有利的地位,不会陷入被动。 如果他们先主动喊话,无疑就是把软肋告诉突厥,这样无疑就是给突厥一个反制他们的机会,那他们昨天冒死出城的俘虏就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然而事实是,现在的确是我们有求他们,是我们想把孩子们换回来的心情更加迫切。” 周廷昱淡淡的开口,言语里却有着不退却的坚持。 这是第二次,周廷昱和陈元建在众人面前产生了分歧,也是第二次,周廷昱的提议被陈元建反驳。 边城的偏将,微微靠近了陈元建,随着宁国公和周廷昱一起来的偏将郑寒江和青云、青凡三人,却看了一眼这个边城偏将。 宁国公看了两人一眼,突然哈哈一笑,“我知道你们都有各自的顾虑,阿旭是担心那几个孩子们在突厥那边多一天,就会遭受多一天的虐打。 元建呀,就是担心我们先主动会被突厥牵着鼻子走,昨天做的一切功亏一篑,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们两个都不要着急,我们先等等,等等看突厥那边的情况,他们以静制动,我们就以不变应万变。” 宁国公的哈哈一笑,倒是把有些争锋相对的气氛给缓解了,周廷昱和陈元建也没有再说话,而是站在城楼上,静静的看着突厥那边的动静。 这一等,就是一个上午。 到了最后,几人站着脚都软了,城楼上站岗的军士们,都换了一茬。 “我们先回营帐,用了午饭再来探讨一下现在的情况。” 宁国公深深的看了一眼突厥营地,转身走下了城楼,其他人纷纷随他而去。 这顿饭用得很压抑,一股凝重的气氛在营帐里弥漫着,等军士收了碗碟,宁国公捧着一杯茶,环视了众人一周,开口道: “如今看来,突厥那边,是不会按照我们设想的那样走了,大家伙都说说,你们有何看法。” 营帐内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陈元建第一个开口了。 “主帅,按照我的意思,还是按兵不动,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们根据具体情况,伺机而动。” 宁国公并没有立即接这话,反而是转头望向周廷昱,“阿旭,你的看法呢?” 周廷昱直视着宁国公,“主帅,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宁国公挑挑眉,“你问。” “我们昨天,派出了二十骑骑兵冒险出城去把那八个突厥狗给抓回来,为的是什么?” 宁国公心下就一声叹息,他就知道,这位主儿问的一定是这个问题,这是层层递进,将他步步逼上梁山呢。 “是为了跟突厥那边换回那五个孩子。” 宁国公明知道这回答一出来,约莫接下来他很有可能会赞同周廷昱的看法,他仍然是回答了。 如果不是为了将那五个孩子换回来,他又何必将那二十骑骑兵派出去? 周廷昱双掌一拍,“这不就得了,我们冒险去抓人,目的就是为了救回那几个孩子,如果我们按兵不动,等着突厥那边先动起来,谁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动? 我们手里的突厥狗能撑到那个时候,那几个孩子,又是否能活到那个时候呢? 我们对那八个突厥狗用刑,谁又能知道突厥狗不会对那几个孩子用刑? 甚至很有可能,因为我们将那几个突厥狗抓回来的缘故,突厥那边将怨气发泄到那几个孩子身上。 刻不容缓啊,我们能等,突厥能等,孩子们能不能等? 如果说以前没有办法也就罢了,现在明明手上有着筹码,为何不能先主动? 为着那几个孩子的性命,先喊话,并不会让我们丢脸。 只要有一丝的机会,我们都不能放弃大夏任何一个子民。” 这是他身为五皇子的责任,守护这个国家,守护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一直都是他这些年来坚守的信念,也是支撑着在虎贲军里辛苦打磨的动力。 第623章 库尔班你这孙子! 周廷昱这番话,在情在理,营帐内又沉默起来。 片刻之后,宁国公笑了笑,打破了沉默。 “我们都来边城两天了,还没有见过突厥大元帅的面呢,正好我也想会会这个对手。 派个人,两军阵前喊话,且看看突厥那边什么意思。” 宁国公站起身,肃容道:“命令下去,全军备战!” 郑寒江大声应诺,转身就出了营帐,去执行宁国公的军令。 “走吧,我们也上城楼。” 宁国公大步而迈,当先走了出去,周廷昱紧随其后。 陈元建看着两人走了几步,眸底深不可测,沉寂的看着两人背影须臾,这才迈步跟了上去。 这是第二次,主帅认同五殿下的提议,也是相当于,在其他人面前落了他的面子。 几人上了城楼,城门也打开了一个口子,一百个虎贲军骑兵骑着马,队列最后的八个人,马背上各自还驼着一个突厥狗,从城门里奔驰而出,来到了两军阵前。 当先有一人驾着马往前走了两步,大声喊道,“突厥的大元帅,我大夏手中有你们八个突厥兵士,你们难道就放任不管了吗?就任由他们落在我们手中,不顾他们的生死吗?” 这人高声大喊,喊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尽可能的让突厥那边的人都能听到。 有这些话逼着,如果库尔班不想寒了士兵们的心,不想让他们分崩析离,不想打击他们的士气,就一定会采取相应的对策。 连续喊话三次,突厥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就见人头耸动,突厥军营那边先是步兵而出,紧接着步兵们分开了一条道路,骑兵们从这条道路上呼啸而过。 黑压压的人头,放眼看去密密麻麻的士兵,一股彪悍的气势直冲着那一百骑兵而去。 压得那一百个士兵坐下的大马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步,就被骑兵们拉住了缰绳,轻轻拍着大马的脖子,安抚着它们躁动的情绪。 宁国公脸色凝重,沉声吩咐道:“吩咐我们的军士集结,做好开战的准备。” 宁国公身边一个亲卫匆匆下了城楼。 周廷昱等人看着突厥这个阵势,心中不约而同冒出了几个字——来者不善。 等到骑兵也勒住了马,最中间留出了一条小通道。 先是四匹高头大马,接着是一匹更加神俊的大马,最后还有四匹高头大马压阵。 “大宛马,库尔班的坐骑。” 周廷昱目光一凝,望着那头神俊大马,继而望向马上的人。 大宛马,它还有另一个名字,汗血宝马。 库尔班的坐骑是一匹汗血宝马,并不是什么秘密。 因为距离实在有些远,就算周廷昱耳聪目明,也无法看清大宛马上那人的容貌,只能看到个轮廓,身材健硕,脸上有着胡子,再多的,也看不清楚了。 只是从他出现在之后,突厥士兵们气势更甚、看着这人的目光都带着火热,似乎只要有这人带领着,他们就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样。 “是个强敌呀!” 宁国公感慨道,只需要看库尔班出现之后,军纪严明,士气凝聚,就能明白库尔班在军队中有着绝对的权威,没有任何人胆敢侵犯他的威严。 宁国公已经感到这一仗的艰难了。 那护卫在库尔班身边的八个亲卫里头,走出了一位大汉,正眼都不看那个喊话的大夏军士,而是望向城楼那边,高声喊道:“你们抓走了我们八个士兵,意欲何为?” “是个高傲的主儿。” 见到库尔班亲卫这番作态,宁国公又道了一句。 他转头望向陈元建,“可有跟库尔班打过交道?” 陈元建摇头,“没有,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宁国公微微颔首,不再问下去,而是看着两军阵前的场面。 那个喊话的军士并没有因为被人无视而生气,而是高声道:“我们手里有你们八个突厥人,你们手中也有我们大夏的几个孩子,我们以此交换如何?” 这下子,库尔班的亲卫才斜睨着眼看了喊话的军士一眼,那眼神透着一股子的轻蔑。 军士手一挥,队列最后的八个驮着突厥人的大马上前。 军士指着着八个突厥人,很认真的道:“呐,人在这里了,我们交换如何?” 亲卫看了一眼那八个突厥人,扯了扯缰绳,掉头回到了库尔班身边,低语了一番。 库尔班吩咐了几句,亲卫手一挥,就有突厥士兵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就有五个突厥士兵提着五个孩子过来。 亲卫骑着马,往前走了几步,那五个士兵也提着五个孩子跟在身后。 “这就是你们要的人?” 亲卫指着那几个孩子道。 这几个孩子中,全部都是男孩子,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身上破烂的衣服口子下,可以看到里面血迹斑斑、青紫交错。 这些无一都在昭示着他们在突厥军营中遭受过怎样的虐待。 听到军士与亲卫之间对话的孩子们,脸色一喜,眸中露出了激动的情绪,有人来救他们了? 随着亲卫一指,拉扯着几个孩子的突厥士兵手上粗鲁的用力一推,几个孩子就被推到在地,更过分的是,那几个突厥士兵还同时伸脚踩住了孩子们的头。 几个孩子们只能露出半张脸,那半张脸上满是愤怒,露出来的一只眼睛里,充满着仇恨,死死的看着那些突厥士兵。 看到孩子们被这样对待,百人骑兵脸上齐齐出现了愤怒,就是城楼上的众人都紧握着拳头,觉得突厥此举实在是过分。 “不过是交换个俘虏,不用弄成这样吧,你看我们可没有这样对待你们的人。” 军士沉声道,勉力的压抑着蓬勃的怒气。 亲卫略带轻蔑的看了一眼那八个被俘虏的突厥士兵,尽是鄙夷,“我们突厥可没有这么没用的勇士,这样都能被你们抓去,活着有什么用?” “还有,我们答应你们要交换了吗?” 亲卫手一挥,那几个踩着孩子们的士兵,松开了脚,齐齐举起了大刀,用力挥下! 血溅绿地,五个人头咕噜咕噜的滚落,那人头上死不瞑目的双眼里,除了浓浓的仇恨之外,还有一丝天真、一丝希望、一丝对这个世界生的向往。 “王八蛋!库尔班你这孙子!不得好死!” 第624章 攻城 任是谁都想不到,库尔班不仅没有要交换俘虏的意思,还把那几个孩子们当场斩杀。 这是一种挑衅,也是一种示威。 更是在向大夏这边宣示,没有人可以牵着他的鼻子走,也没有人能让他低头。 此时的周廷昱,脑海中骤然浮现了前两天他在营帐中,提及的有关库尔班的介绍。 此人,凶悍、残忍、嗜杀、狡诈,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 罔顾自己麾下八个士兵的生死,宁愿让那八个士兵落在他们手中,也不愿意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出乎意料的当场斩杀几个孩子。 残忍、嗜杀,这举动已经印证了这两个的性格特征,而库尔班最本质的性子——凶悍,可还没有表现出来。 糟,那一百骑兵危以! 这番想法,在周廷昱脑海中只是瞬息间闪现,从孩子被斩杀,到他意识到百人骑兵有危险,时间才过去十个呼吸的时间。 他两步上前,冲着那百人骑兵大喊:“回城!快!” 几乎是在周廷昱大喊的同时,那个领头的军士也当机立断的大喝一声,“杀了,回城!” 他已经意识到突厥来者不善,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不下一万的突厥士兵,突厥那些骑兵只需要冲杀一个来回,就能把他们活吞了。 只有尽快回到城内才行。 虎贲军令行禁止,领头军士的命令一下,后队立即变前队,那八个突厥俘虏也被一刀斩下了头颅,百人队伍呼啸着就往城门冲。 领头的军士反应非常迅速,就是亲卫都想不到大夏的军士竟然如此当机立断。 在他印象中,生活在这片富饶大地上的这群人,最是喜欢讲究什么礼仪天下,总以为凭着一张嘴就能让人心服,真是脑子进了水,这世间从来都是拳头大的才是道理。 因着领头军士的敏捷反应,带着人往城门冲得及时,亲卫转头看向后方的大元帅库尔班。 见到库尔班摆了摆手,亲卫这才立在马上,定定的看着那百人骑兵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城内,低低的骂了一声,“真是便宜了你们。” 亲卫也转身回到了库尔班身边,安静护卫在他身边。 见到百人骑兵安然无恙的回答了城内,城楼上的众人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库尔班手一挥,他身边的另一个亲卫拿出了一个号角,吹了起来。 这是进攻的号角。 宁国公等人同时脸色肃然,宁国公立即开口道:“把热水给搬上城楼这里来,立即组织城内的百姓在城楼附近烧热水。 弓箭手准备,三轮齐射。每一个弓箭手身边都要有最少一个佩刀军士,斩杀冲杀到城楼上面的突厥士兵。 重弩准备,城楼上每一丈就要配备一架重弩。 让骑兵和步兵们各自准备好,随时听我命令。” 一连窜的吩咐,让刚刚回到宁国公身边的偏将郑寒江又一次匆匆下了城楼,领命而去。 宁国公才把命令吩咐下去,就见突厥那边已经动了。 中路主攻的是步兵,两翼有骑兵压阵,大声的叫嚷着开始冲击城楼。 弓箭手已经快速的就位,就连周廷昱手中也举起了弓箭。 重弩也按照宁国公的要求,每隔一丈就有一架重弩,热水也被搬上了城楼,预备着要是真有突厥人冲击到城墙这边,攀爬城墙的就把滚烫的热水浇下去。 等到突厥士兵距离城楼还有二百丈的时候,宁国公高声大喝:“重弩,瞄准骑兵,射!” 同时需要两个威武壮汉拉动的重弩,弓弦拉得满满的,两个壮汉中的一个喝了一声,“射!” 两人同时松开手,弩箭疾射而去。 “噗” “噗” “噗” 一支弩箭,射穿了第一个骑兵,余下的冲击力继续往后而去,连着射穿了两个骑兵,在第三个骑兵身上插着,这才失去了它的冲击力道。 一支弩箭,射杀了三个突厥骑兵,一轮重弩射杀,最少带走了将近四十个骑兵的生命。 骑兵的倒下,让突厥那边的冲击脚步稍微乱了乱,骑兵的死亡让坐下的大马也跟着倒下,后方还在往前冲杀的骑兵们猝不及防之下,也被带翻在地。 在他们更后的骑兵们来不及收住缰绳,马儿的大蹄践踏在这些翻滚在地的骑兵身上。 一时之间,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就这么一番慌乱,就有不下三十个骑兵被自己的同僚践踏而死。 而城楼上的重弩手冷静的重新装上弩箭,拉满了弓弦,瞄准了目标,松手射箭! 拉着重弩弓箭的射手们似乎不知疲倦一样,发射完一支弩箭,又继续搭箭拉弓。 不过很快,重弩带给突厥骑兵的混乱很快就被遏制,骑兵们重新调整了进攻的步伐,也有了防备,重弩虽然还能射杀被瞄准的骑兵,却再也不能造成对其他骑兵的混乱了。 距离城楼还有一百丈的时候,周廷昱率先拉开了弓,在城墙上同样还有五个人也跟着他一起拉开了弓。 这五个人,就是周廷昱提到过的,同样可以做出五星连珠的神弓手。 他们用的弓比一般的弓箭手要重,力气大很多,射程也比弓箭手们多了二十丈的距离。 不需多说,周廷昱他们瞄准的目标依然是突厥的骑兵。 与这个民族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突厥的骑兵最是厉害,尽可能的消耗骑兵,不仅能消耗突厥的兵力,更能让库尔班心痛。 而到了距离八十丈的时候,弓箭手也开始了三轮齐射。 他们的目标可就不仅仅是骑兵了,满目望去,皆是黑压压的人头,他们根本不需要瞄准,只需要把箭射出去,都能让一个士兵伤亡。 突厥士兵冲击到城楼的这一路,已经倒下了一地的人。 突厥士兵果然不畏生死,骁勇善战的名头也名副其实,就算身边的同伴倒下了,仍然目不斜视,丝毫不管那些倒地在地上哀嚎的伤兵,径直继续冲击城楼。 仿佛成了一头不知疲倦,只知道进攻的野兽一般。 第625章 就差一点点! 这场攻城战,来得很突兀。 至少,在宁国公等人的想法里,并不是这样的。 只能说,库尔班的行事,让他们琢磨不透,同时也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他麾下带领的士兵,好似悍不畏死,只要没有断手断脚,还有一口气都会爬起来继续进攻。 重弩、周廷昱等六个神射手、弓箭手,这三道屏障只是稍微抵挡了突厥进攻的步伐,而后这道洪流就把挡在前面小石头给淹没了。 从发动进攻,到突厥士兵们到达城墙底下,只用了短短的两刻钟时间。 边城没有护城河,却有一条护城陷阱沟,倒插的尖锐的竹尖,直直的就把不小心掉进陷阱的突厥人从两股之间,一直插到了喉咙。 有些幸运的人,掉下陷阱的时候,身子歪了歪,直接就被锐利的竹尖给捅破了肚子,直接一死了之,不用跟那些被捅到喉咙的人那样痛苦。 直到护城陷阱沟里填满了尸体,突厥人才能踩着死去的同僚到达城墙边下。 热水源源不断的沿着城墙倒下,阻挡着爬墙之人的步伐,其后不久,更是有人脸上蒙着面,扛着煮的热腾腾的金汁上来,往下一倒。 惨叫声不绝于耳。 然而终究还是有突厥人爬上了城墙,佩刀的军士们靠着城墙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把爬上城墙的突厥人斩杀。 从空中跌落的人,即便没有丧生在道口之下,也会被摔死。 宁国公早已经不在城墙上了,他带着陈元建和亲卫们来到瞭望楼里,在他们身后,还有一张床弩。 “看清楚库尔班的位置了吗?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这次失手的话,不仅这次会被他逃脱,下次他就会有防备,想要杀他就难了。” 陈元建看着身后那座床弩,赞叹的道:“想不到主帅你急行军竟然还带了床弩过来。” 宁国公面色平静,“这张床弩是军中最新型的床弩,经过改良,只要瞄准了,三千步以内的目标,绝无逃脱的可能。” “主帅,瞄准就由我来吧,您身边还需要人护卫着。” 陈元建主动请缨,“库尔班这般对待我们的百姓,末将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很想亲手手刃他!” 宁国公身边跟着六个亲卫,床弩的发射就需要四个人,一个亲卫护卫在宁国公身边,剩下的那一个,预备着等待会将库尔班射杀之后,立即去传达宁国公反攻的命令。 宁国公看了陈元建一眼,微微颔首,“也好,你来吧,这是千里眼。” 宁国公将手中的千里眼递给了陈元建,陈元建接过千里眼,来到床弩后面,其他四个亲卫也一一准备就绪。 陈元建一边用千里眼观察库尔班的位置,一边调整着床弩的方向,片刻之后,陈元建沉声道:“准备,射!” 四个亲卫默契十足,同时听着口令操作,床弩上面的三支箭,呼啸一般就从瞭望楼的窗口上射出。 宁国公凝神望去,须臾之后,咒骂了一声,“可恨,这都让他逃脱了!” 根本不需要用千里眼,宁国公站在窗台边,就能清晰的看到,库尔班身前的一个亲卫、右侧的一个亲卫,被一箭射杀,而库尔班自己,却被箭支射中了右肩。 因为库尔班突然中箭,他剩下的亲卫们反应迅速,护卫着他就往营地里走,连两个死去的同伴都不顾。 陈元建满脸愧疚的来到宁国公身边,他也看到了库尔班没有死,充满歉意的道:“主帅,是我的错。” 宁国公胸口上下起伏,显然胸中有着极大的怒气,勉力的运了运气,才冷声道:“就差一点点!” “是,说我的错,要是我刚才看得更准一点,库尔班就不会有机会逃脱了。” 陈元建面上的愧色更浓,更是透着一股沮丧。 片刻之后,宁国公才把胸中的怒气按下,转头望了一眼陈元建,“罢了,只怪床弩的改良还不够精准,回京之后一定要工部和兵部那些人想办法把千里眼给装在床弩上。” 宁国公回过头,继续看着战场上的战况,发现突厥攻城,丢下了不少的尸体,吩咐身边的亲卫,“去,高喊库尔班被我们射杀了,让他们乱乱心。” 亲卫领命而去,很快战场上就能听到到处都有人大喊库尔班被射杀的事。 不少突厥人回头眺望,果然就不见了自己元帅的汗血宝马,而刚才元帅所在的方位,留下了两具尸体。 突厥进攻的攻势瞬间就有些乱了,进攻的力度也不够先前的迅猛,周廷昱一直在城楼上换上了大刀斩杀突厥人,见状立即当机立断的高喊,“虎贲军骑兵,随我出城,反攻!” 虎贲军的骑兵很快就集结了,跟随着周廷昱的身后,冲出了城,开始进行了反攻。 周廷昱一马当先,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五皇子一样,每每都冲杀在最前方的阵线,青云和青凡两人紧紧的护卫在他身边,不远处褚天逸也在奋力搏杀。 战场上到处都是喊杀声、惨叫声,每每当自己奋力冲杀了敌人之后,斜侧里总会有伺机而动的人刀剑相向。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厥那边又响起了号角声,这是退兵的号角。 突厥人且战且走,周廷昱已经满身浴血了,杀红了眼,紧追不放。 突厥已经兵溃如山倒,不要说步兵,就是骑兵都遭到了虎贲军的追杀,一直到战场过半,眼见再追下去,很容易会遭到突厥营帐的反攻,周廷昱带着人停了下来。 穷寇莫追,这次攻城,突厥只是出动不到一万的兵力,周廷昱可没有忘记,突厥此次进犯,是号称十万大军的呢。 “收兵,打扫战场,回城!” 周廷昱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右手隐隐有些颤抖,这是长时间右手挥枪,用力过猛、过长的原因。 周廷昱左手扯着缰绳,回转身,开始在四周睃视,当他见到一个已经看不清面目的人朝他挥挥手,他才放心下来。 那人扯了扯缰绳,驾着马来到他身边,先是关心的问一句,“怎样,没受伤吧?” 得到周廷昱否认的回答之后,那人又说道,看着一地的尸体,语带兴奋,“我们竟然杀了这么多的突厥狗,这回立了大功了!” 第626章 大胜 褚天逸兴奋不已,哪怕身上、脸上都沾满了血迹,仍然兴奋得咧开嘴大笑。 周廷昱看着满地的突厥尸体,脸上也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虽然没有像褚天逸一样喜形于色,见着这次大败突厥,心中也振奋不已。 突厥,也没有那么难打呀。 等到周廷昱回到营帐,脱下铠甲,好好的洗漱了一番之后,才去主营帐见宁国公。 营帐内,只有宁国公自己一个人在。 “主帅,库尔班可是真的被我们射杀了?” 周廷昱一进来,就开门见山,直接的问道。 他是知道此次虎贲军北援,带了一架最新研制的床弩,这种床弩,就是为了找机会射杀突厥主帅而用,的。 刚才要不是那一嗓子“库尔班被射杀而死”,突厥士兵还不会这么快就士气溃散,被他们一举反攻。 “没成,库尔班身边的两个亲卫倒是死了,库尔班自己却只是伤了右肩。” 宁国公沉声道,说起这件事,面色仍然带着一丝惋惜和不满。 “怎么可能!” 周廷昱震惊的瞪大了双眼,“那可是最新研制出来的床弩!三千步之内,只要瞄准了目标,绝不会有人能逃脱。” 宁国公看了一眼周廷昱,默了默,“或许床弩还可以继续试着改良。” 周廷昱皱着眉头,“可是我在虎贲军中试过,从没有任何一物能逃过。这次床弩的发射,是谁负责瞄准的?” “是陈将军。” 周廷昱满心的不解,“怎么会是他来瞄准?您的亲卫呢?” 宁国公摆摆手,“这件事不用说了,既已成事实,再去追究谁对谁错也无用,只是可惜,这次没有杀死库尔班,等下次他有了防备,就绝不会让我们有机会射杀他了。” 宁国公看着周廷昱,含笑看着他,“第一次上战场,有没有害怕?在我面前,可不用强撑着面子,害怕就说出来。” 周廷昱哈哈一笑,“杀一些畜生怎么会害怕?” 宁国公见他不是真的逞强,放下心来,坐回自己的靠椅上,满含期待的看着账外,“来,陪我等等,且看看我们这次战况如何。” ...... “小德音,你有没有想你父亲呀?” 舒嫣华坐在摇篮旁边,双手轻轻的扶着摇篮边,眸光宠溺又温柔的看着摇篮里小人儿,轻声问道。 小德音自己是没有回答的,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娘亲,小手挥了挥。 “娘亲想你爹爹了呢。” 这一声叹息,包含了无尽的思念,还有浓浓的担忧,“也不知道你爹爹到了边城没有。” “皇子妃,国公爷来了。” 葡萄进门禀告道。 “哦,哥哥来了?”舒嫣华微微诧异,站起身,就见舒鸿煊大步阔斧的走了进来,脸上还带了一丝喜色。 “哥哥,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舒嫣华浅浅一笑。 摇篮里的小德音要微微扭头看向自己大舅舅,眸子里纯真懵懂。 “大喜事!妹夫他们打了一场大胜仗!” 舒鸿煊声音里都带着高兴,“八百里快马加鞭传回来的捷报,妹夫他们刚去边城第三天就跟突厥那边打了一场,共杀敌三千众,其中两千为步兵,一千为骑兵,! 就是突厥的主帅,库尔班都中箭受伤了。 而边城这边只是死亡五十六人,重伤一百三十七人,轻伤二百八十九人!” “真的?” 舒嫣华惊喜至极,紧接着又问道:“那阿旭呢?他可有受伤?” 舒鸿煊笑着摇头,“好着呢,还寄回了家书给你,喏,我给你拿过来了。” 他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封,递给了妹妹。 舒嫣华顾不得这么多,当着哥哥的面,就拆开了家书,等她将家书看完之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哥哥,今个儿要留下来陪我用膳吗?” 舒嫣华脑海中想到周廷昱在家书中给她写的话,有些事就想跟哥哥商量一下。 舒鸿煊一口就应了,舒嫣华吩咐小厨房多做几个国公爷爱吃的菜。 舒鸿煊在摇篮边的椅子上坐下,眼里看着摇篮里的小德音,嘴上问道:“你想问什么,只要哥哥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哥哥,阿旭真的没有受伤?你可不能怕我担心,就瞒着我。” 舒嫣华紧紧的看着哥哥的侧脸,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舒鸿煊抬起头,失笑的看了一眼妹妹,“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不要忘了,妹夫身边还有青云和青凡两个护着呢,怎么会有事?” 舒嫣华嘟哝道:“那可是战场,刀剑无眼,杀红了眼,也不知道青云和青凡还能不能顾得上......” “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舒嫣华察觉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扭过头,作势呸了几声,又说了几句吉利话。 得知周廷昱当真是安然无恙,她放下心来,将心中的念头过了一遍,开口道:“哥哥,既然边城有外祖父的人,我想收集一批药材、药丸以及一批鞋子,送到边城去。” 舒鸿煊彼时正伸出一根手指,逗着小德音,听闻妹妹的话,手一顿,终于让小德音瞅准了机会,伸出小手,抓住了那根手指。 “你想往边城送一批药材和鞋子?” 舒鸿煊诧异的看着妹妹,“妹夫家书上写着要的?” “没呢,他在家书上就是跟我保平安,我是想着,打战么,要是有人受伤了,军中的药材要是不够了,也好有个备用的。” 舒嫣华不在乎银钱花费多少,只要能帮助到周廷昱,她都会竭尽所能。 “其实你大可不必,义父此次很重视,军中的药材是不缺的......” 舒鸿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妹妹打断了。 “哥哥,我坚持。” 就五个字,舒鸿煊就知道妹妹心意已决,遂不再劝。 “那你这几天准备好,外祖父的商队正好要出发了,让他们捎带上给边城的铺子。你有什么话要对妹夫说的,也一并写上,交给掌柜,到时候想办法交到妹夫手上。” 舒鸿煊微微摇头,拿妹妹没办法。 舒嫣华脸上绽放一个清浅的笑容,“哎,这几天我就准备好。” 第627章 鱼饵与钓鱼之人 “元帅,我来给你换药。” 一位肩上提着一个药箱,面容儒雅,两鬓之间有着一抹白色,身材瘦弱的中年人,在得到传唤之后,走进了主营帐。 “朱先生。” 营帐里,一共有着三个人,两个坐在侧位的彪悍大汉,礼貌客气的朝进来的中年男人打招呼。 “主帅,古尔将军,阿洪将军。” 朱先生也礼貌的跟营帐内的三人打招呼。 朱先生来到坐在主位之人身边,先是看了看这人的面色,只是脸上那络腮胡子掩盖了大半的真容,望闻问切中的望,似乎效果不是很好。 这人光着上身,右肩膀那里缠绕着白色的纱布,纱布上隐隐透着血迹。 朱先生动作轻缓的解开了纱布,见那有着两个手指粗细的伤口已经止了血,大大松了一口气。 从药箱里拿出一瓶金疮药,均匀的倒在伤口上面,又拿出新的纱布,重新包扎起来。 “还没有谢过朱先生的救命之恩。” 等到朱先生停下手来,主位之人开口,声音低沉厚重。 “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的责任,元帅不必客气。” 朱先生微笑的说道。 “话虽如此,还是要谢过先生的妙手仁医,不然当天那一箭,要是按照我们突厥这边的赤脚大夫,我这右手铁定会废。” 主位之人淡淡的说道,面上虽然看不出表情,但语气中倒是透露出一种感激。 这里,是突厥主营帐。 主位受伤之人,正是被床弩一箭射杀到右肩的库尔班。 朱先生,却不是突厥人,面容与突厥人的彪悍完全不同,他是一个...大夏人。 朱先生很有眼色,知道两位将军齐聚主营帐,肯定是有事想要跟元帅商谈,起身就要告辞离去。 却被库尔班叫住了。 “朱先生且慢!” 朱先生顿住了脚步,转过身疑惑的看向库尔班。 “朱先生,我右肩受了伤,这一仗又死伤众多,暂时我们是不会再发动一次攻城了,你看我这边有这么多人张口吃饭......” 库尔班看着朱先生,沉声问道。 朱先生一笑,“这不是问题,我稍后就传讯回去,再让人送一批粮食过来,只是现在边城那边已经戒严......” 库尔班完好的左手摆了摆,不以为意的道:“无妨,只要我们小心一点,那条通道不会被边城那伙人知道的。你们那边准备好之后,告诉我们,我们就会去接应。” “如此甚好,我们会尽快安排准备。” 朱先生朝库尔班拱了拱手作揖,“还望元帅不要忘记答应我主子的条件。” “放心就是,我库尔班向来最是守信用,我以我项上人头跟你担保,你家主子的条件,我一定会给他办得妥妥的。” 库尔班拍了拍胸脯,示意自己一定会说话算话。 朱先生再次拱了拱手,见库尔班没有其他的吩咐了,提着药箱转身走出了营帐。 从大开的营帐帘子看到朱先生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营帐里的古尔将军不屑的开口,语气之中尽是鄙夷。 “大夏人真是有趣,总是喜欢...按照大夏的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叫做借刀杀人,这是为着要杀人,连通敌卖国之事都干了。 嗤,也不知道他们的皇帝要是知道真相,会不会气的吐血身亡。” 阿洪将军同样冷笑一声,“借刀杀人,嘿,好家伙,这是把我们当做了刀呢!也不怕最终会伤到自己。” 古尔将军哈的一笑,笑声中充满着着轻视,“我们突厥可不是大夏那些软蛋,虽然我们也内战,可好歹也没有通敌卖国来让自己赢。 那些个大夏人,真是个窝囊废、孬种!既然看不顺眼敌人,真刀真枪杀了就是,还要玩这么多的花样,自己不敢杀,就让我们来杀,生怕自己伪善的面目暴露了一样。” “哈哈哈哈...要是让边城的虎贲军知道,我们吃着的粮食还是他们大夏人供给的...真想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呀!” 阿洪将军放声大笑,笑得眼角都沁出了一滴泪珠。 古尔将军却是转头望向库尔班,低声问道:“元帅,我们真的按照答应大夏人的条件办事么?” 库尔班一直在看着书案上的舆图,并没有参与到两个得力助手的嘲讽中,此时听到古尔将军的问话,头也没有抬,仍然看着舆图,波澜不兴的回答, “为什么不?我不是说了么,以我的项上人头担保,一定会把大夏人提出的条件办妥。” 古尔将军和阿洪将军齐齐一愣,面现迟疑,“元帅,我们真的要当大夏人的刀?” 他们可是骁勇善战的真勇士,怎么能当别人手中的刀?还是敌国人的刀。 库尔班听出了两个下属语气中的不情愿,抬起头,在两人面上扫了一眼,“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总不至于连这点子的信用都没有。 不过,在我们替人消了灾之后,该怎么做......可不要忘记了,我们两国之间,可是仇人。” 古尔将军和阿洪将军对视一眼,而后齐齐放声大笑,“元帅说的是,我们之间可是仇人,对待仇人嘛,怎么能这么客气? 想来可汗也会喜欢我们把大夏的土地给占了,到时候我们可是近百年来第一个开疆扩土的人!” 想到那盛景,两人都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就是想不到大夏虎贲军竟然连床弩都带来了,要不是长生天保佑,元帅可就......” 说到这里,古尔将军面色阴沉,带着怒意。 库尔班低头望了一眼自己包扎的右肩,伸手摸了摸,眸子里闪烁着寒芒,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长生天佑我不死,那么伤我的人就必要付出血的代价。 想来边城那边如今一定很欢腾,以为打了胜仗?死的那些人,不过是些奴隶,这种奴隶,要多少没有? 就是可惜那些战马了,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用一些老弱的战马,换来边城的麻痹大意,值得了。 鱼饵我已经放出来了,大鱼快点上钩吧,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人了。” 第628章 趁他病要他命 边城,主营帐。 “主帅,这次库尔班受伤了,我认为我们要乘胜追击,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 之前我们打了胜仗,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如果我们这次谋划得当,再斩库尔班一臂,这场战争很有可能会结束。” 此时营帐内,不仅有宁国公,还有陈元建和他的偏将,郑寒江和褚天逸。 褚天逸在场,是宁国公特许的,褚天逸跟在周廷昱身边,接受一样的教导,有他在,或许对作战有更好的想法。 宁国公听完周廷昱的话,他沉吟片刻,道:“如果想让突厥退兵,那么你说的这一战很关键,只有让库尔班疼了,痛了,他才不敢再进攻了,也不敢再带兵滞留在这里。 只是,这关键一战很重要,你打算用什么法子斩库尔班一臂?” “主帅你看。” 周廷昱站起身,来到挂着边城附近方圆百里地的舆图面前,用手指圈了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就是我为库尔班选择的斩臂之地,甚至如果谋划得当,这里成为库尔班的埋骨之地也不是难事。” “燕飞谷?” 见到周廷昱圈着的地方,其他人再仔细看着突厥营地所在的地方,片刻之后,宁国公双掌一拍,欣喜道:“妙呀!阿旭你选的这个地方妙!” “燕飞谷在突厥营地的背面,如果我们从燕飞谷那里绕过去,就能来到突厥的背后。 只不过这却是有点难,我相信这个扼要的关口,如果我是库尔班,我也会防范着它。” 宁国公先是面露笑容,紧接着微微蹙了起眉头,看着舆图皱眉不语。 “主帅,就算库尔班会防范着燕飞谷,可他是不是会派兵马在那里守着,如果真的派了兵马守着,会派多少? 总不可能派个一万乃至几万的兵马在那里守着吧?只要不是多于五千的士兵,我们都有机会!” 周廷昱并没有沮丧,反而镇定从容的道。 宁国公微微挑了挑眉,向他示意,“你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暗度陈仓,声东击西。” “主帅,我们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不分时间,吹响号角,进攻突厥。 突厥那边必会派兵出来应战,而我们...却未必一定要真的进攻。 让突厥摸不清我们的虚实,第一次我们佯攻,突厥严阵以待,第二次我们佯攻,突厥继续严阵以待。 到了第三次,突厥那边可能会以为我们耍着他们玩,或许会迟迟都不出兵,如果是那样,我们就来一次真的进攻,打他们一次措手不及。 如果突厥那边还是严阵以待,那我们继续以骚扰为主,佯攻以此来让突厥迷惑,也让他们时刻处在一种焦虑的状态。 如此几次过后,突厥那边必定会被我们弄得心神紧张。人一心神紧张,或许就会出纰漏。 而我们,也就可以开始一次真正的、大规模的进攻了。到时候,主帅你正面主攻,而我带领一万虎贲军骑兵,夜里趁黑出发,长途奔袭,抹黑避过突厥的耳目,朝燕飞谷出发,与你首尾呼应。 主帅你这边正面进攻的力度越大,突厥那边派出的兵力就相对增加,这样一来,就算燕飞谷有突厥人监视着,想来也不至于会有一万之数这么多。 主帅,黎明之时,正是杀人的好时机。” 周廷昱将自己的策略说出来,营帐内其他人齐齐沉思,好半响之后,宁国公看着舆图,沉吟着问道:“如果真的让你从燕飞谷绕到突厥大后方,你打算怎么袭杀?” “火油!我们会随军带上几坛子的火油去,突厥搭建营帐,用的是附近山谷中的树木,我打算先带人去把他们的粮草烧了,然后再给他们添几把火。” 宁国公在营帐内踱步了好几回,又一次沉思,而后问大家,“你们觉得这个法子如何?” 陈元建首先附和,“我看这个法子可行,只是周将军说的,带领一万虎贲军的骑兵长途奔袭燕飞谷,末将这里倒是有个小小不同的意见。 虎贲军作战能力强悍,但对边城的地形不熟悉,周将军又是带领骑兵摸黑奔袭,末将认为,那一万骑兵里,最少要有两千的边城骑兵,有他们带路,这样周将军也能少走点冤枉路,也能更快的赶到突厥的大后方。” 其他人都想不到,周廷昱的提议,第一个附和的竟然是陈元建,这诧异留在心中,并没有表现出来。 宁国公又问其他两个偏将,都得到了赞同,最后宁国公一槌定音,“好,我们就按照这个法子!” 接下来众人各抒己见,将这个谋略尽可能的完善。 到了第二天天微微亮的时候,边城这边吹响了号角,一队队骑兵出城奔袭,马儿踏在地上引起的震动声,让突厥那边一阵慌乱。 而虎贲军骑兵从自己背后抽出了箭支,几轮齐射,趁着突厥士兵还没有做好应战的准备,射人射马。 等突厥那边调整好,准备应战的时候,一声呼啸,虎贲军骑兵默契十足拉扯缰绳,驾着马儿往回冲,呼啸着就回到了边城里,只留下一地受伤的马儿和好些个伤亡的突厥人。 第三天午后,虎贲军骑兵又一次出动,这次突厥人应战倒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虎贲军并没有什么收获。 第三天午夜,出来应战的突厥人衣衫不整,这一次被射杀的突厥人很多,虎贲军哈哈大笑着回城。 如此几天之后,一天夜里,夜色正浓,边城营帐里,一万骑兵已经准备就绪。 所有马儿脚下蹄子都给绑上了棉布,嘴上也给套上马具,一万身穿铠甲的骑兵整装待发。 周廷昱在方队最前方,低声说道:“大夏,必胜!出发!” “大夏,必胜!” 周廷昱朝宁国公抚胸行了一个军礼,而后一马当先,领头从城门隐秘的而过,身后的骑兵纷纷跟随。 很快,这一万人就消失在宁国公等人眼里,宁国公也转过身,沉声道:“大家回去好好睡一觉,黎明时分,准备真正的大进攻,接应阿旭他们。” “是!” 第629章 冷箭伤人 露水正浓,天边仍然擦着黑,一万骑兵已然到了燕飞谷的入口。 一夜的奔袭,这群汉子仍然令行禁止。 周廷昱伸出手,身后的所有人都拉住了马儿。 “青云,你和三个人一起进去里面看看情况。” 有青云在,若是谷里真的有异动,也能提前察觉,如果谷里真的有很多突厥人巡查,他就要带人回去了。 青云和三个骑兵领命而去。 好半响之后,青云四人才回来。 周廷昱见到青云身上有血迹,沉声问道:“如何?” “里面有一队二十人的突厥人在蹲点视察,我去解决了他们,至于其他地方,是他们三个去看的。” 青云回答完,周廷昱又看向其他三人。 “禀将军,里面山谷四周没有其他异常。” 此时,天色已经露出了一抹白,身在燕飞谷入口的他们,已经能听到不小的动静。 周廷昱凝神试听,动静是从燕飞谷前方传来的,那里正是突厥的营地。 看来边城已经发动了攻击。 周廷昱微微挑了挑眉,手一挥,“走!” 这回,没有人吩咐,周廷昱身后就有两列虎贲军的骑兵抢先一步,先于周廷昱进了燕飞谷。 一行人有序的进了山谷。 燕飞谷长有百余丈,只要安全的通过这百余丈谷底,他们将会毫无预兆的出现在突厥的背后,将他们打一个措手不及。 就在周廷昱警惕又快速的经过燕飞谷的时候,身后竟然传来了惨叫声。 同时还有一声高喊:“有埋伏!” 这个时候,大军已经进入了燕飞谷,领头的虎贲军也已经行到了五十余丈。 周廷昱倏地就往两边山谷望去,不知何时,竟然出现手持弓箭的突厥士兵。 “该死的!” 此时周廷昱已经没有无暇去骂青云为什么会没有察觉到这些埋伏的突厥士兵了,他高喊一声,“前面的加速,冲,立即冲出燕飞谷。” 要想后队变前队,掉头出去已经来不及了,有弓箭手的情况下,要控制马儿掉头还不如迅速往前冲。 “他们人不多,我们赶紧往前冲。” 才这么说完,山谷两边就有更多的突厥士兵冒出来,他们手上还推着木杆子。 木杆子一路从山上面滚下去,冲势越来越猛,明明知道巨木冲下来的方向,因为人多,想要避开却没有多余空间。 “啊——” “啾——” 人和马都被巨木砸到了。 周廷昱一边格挡着箭支,眼角余光看到山上竟有人使用重弩,目光顿了顿,紧接着又发现竟然有弓箭手搭上了火箭! “嘭” 这是坛子碎裂的声音,周廷昱目光一缩,不好,是装着火油的坛子碎裂了。 为什么,为什么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那些突厥人会精确的瞄准到那些坛子?突厥人怎么知道他们带了装火油的坛子来?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眼见那火箭紧随其后追着重弩的脚步而去,周廷昱头皮发麻,高声大喊,“坛子附近的人快躲开,他们有火箭!” 然而要一边应付接连不断的弓箭,又要避过还在不停滚落的巨木,谷底的惨叫声又一直不断,周廷昱的声音再大,也无法听到。 而所有马背上带着火油坛子的骑兵,都被重弩一箭射杀,坛子碎裂在地,闻到火油味的其他人想要避开,却快不过火箭的射落。 “轰——” 大火瞬间而起,坛子周围的人避之不及,身上都被坛子碎裂而飞溅出来的火油沾着,只是一点点的火星,刹那间全身就冒起了火。 更为可怕的是—— “他们推倒下来的木头,是浸泡了火油的,快逃!” 火箭源源不断,不仅是火油坛子,就是那些巨木也被点燃了。 一整个长长的队伍先前都被巨木滚落过,现在巨木一着火,毫无防备的大夏骑兵们被烧个正着。 谷里升起了浓浓的火烟。 在突厥营地里,库尔班看着燕飞谷,看着白色的浓烟,赞叹的道:“真是一场火花的盛宴呀,希望我们的客人会喜欢。” 骑兵们因为身上的火而拼命在地上滚着,企图把火熄灭,往往火还没有熄灭,就会被身边的同伴不小心骑着马儿践踏而死。 实在是太多的巨木了,实在是太大的火了,实在是太多的弓箭了,骑兵们疲于应付。 周廷昱眼睛都红了,就在这短短的一刻钟,已经死伤了很多人,更让他感觉绝望的是,燕飞谷的尽头,也被突厥人滚落的巨木挡住了去路。 那浓浓的大火,根本无法冲过去。 他想要带人去偷袭突厥的后方,结果却被突厥包了饺子。 浓浓的白烟不仅呛人,还阻挡了人的视线,以至于周廷昱根本没有发觉从后方疾射而来的冷箭! “嚓” 一直都不离周廷昱身边的青凡,将冷箭格挡开了,同时他还注意着青云的一举一动。 周廷昱心中一凛,立即就意识到,有人想要他死,而且还是他们军中的人。 有了防备,周廷昱心中提高了警惕,暗中之人似乎也暂时潜伏了下来。 此时的骑兵,已经被好些巨木隔开了几截,有人高声喊道:“大家伙,护着将军往入口处冲!” 在周廷昱附近的骑兵们努力的向周廷昱靠近,想要护卫着他出去。 就在这时,隔着浓浓白烟,好几道冷光又朝着周廷昱疾射而来。 这一次,除了一开始就冲杀在周廷昱前,护卫着他安危的虎贲军骑兵方向之外,其余三个方向都有冷光。 是连弩箭! 一股寒气从脚底往头顶冲,周廷昱感觉浑身都冰冷冰冷的。 三个方向的冷箭都被周廷昱和青云青凡三人齐齐格挡而落。 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周廷昱耳边就落下一声如雷响的声音。 “小心!” “嘭!” “呃......” “不!天逸你怎么了?” 就在那个短短的瞬间,山上就有几十支箭集中在周廷昱、青云、青凡三个人的身上,在挥剑格挡之时,一支重弩箭同时也射向了周廷昱。 那支箭,被一直注意着周围动向的褚天逸注意到了,他冲出来想要格挡开这支重弩箭,却发现已然来不及,只能飞身扑在周廷昱身上。 那支重弩箭,轻易就穿过了褚天逸身上的铠甲,从他的左胸处冒出了锋利的箭头。 “快逃!” 这是褚天逸留下的最后两个字。 第630章 无毒不丈夫 周廷昱差点吓得肝胆俱裂,当发现褚天逸还有呼吸的时候,提着的心才微微松了松。 他看着泛着冷光的箭头,知道一定要尽快赶回去,让太医给医治,否则不堪设想。 他扭头对青云道:“天逸交给你,一定要保护好他。” 与青凡开始防着青云不同,周廷昱仍然相信青云,他相信父皇放在他身边的人不会背叛他。 青云接过褚天逸,郑重的应了。 周廷昱扫了一眼战场,看着那来不及救援而被烧焦的尸体,心中一阵钝痛,他深知现在最重要的是回边城,于是高声大喊,“兄弟们,随我冲!” 大夏骑兵们,开始了艰难的冲击。 就在他们快要见到入口的时候,还来不及庆幸,就见入口处多了密密麻麻的突厥骑兵。 周廷昱眼睛瞬间通红一片。 ...... 最终,周廷昱还是安全回到了边城的营帐。 只是与意气风发带人去连夜奔袭不同,回到边城的他,整个人充满了一种颓丧。 身上的铠甲血迹斑斑,直挺挺的站在褚天逸的营帐外,根本不敢进去看太医给他治疗的场面。 他怕会看到让他无法原谅自己的结局。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一脸疲惫的从营帐里出来,见到站在帐外的周廷昱,朝他拱了拱手,“五殿下,褚公子身上插着的箭,已经拔出来了。 只是那支箭着实是凶险,再偏离两寸就是心房了,如今就看褚公子自己了,如果他能撑得过去,今晚醒过来,一切都好说,如果醒不过来...或许就会一直昏迷下去。” 周廷昱点点头,就想越过太医进去看看褚天逸,被太医拦了,“殿下,您还是先去洗漱一番,换身衣服吧,褚公子身上有伤,您身上太多污秽,可千万不能让他也给沾染上。” 周廷昱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看着周廷昱的背影,太医面有忧虑的叹了一口气,低声喃喃:“希望这位殿下能安然渡过这次劫难吧。” 一刻钟后,周廷昱浑身水汽的走进了褚天逸的营帐。 对守在营帐内的军士摆了摆手,让军士先出去,自己搬起一张小凳子,放在炕铺前,坐下来静静的看着炕铺上的人。 褚天逸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往常嬉笑怒骂的脸在此刻显得尤为刺眼,上身光着,包扎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纱布,纱布上隐隐透出了血色。 要不是胸膛上下微微起伏着,真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天的笑谈。 “你堂姐让我保护好你呢。” 周廷昱猛地双手抱头,大掌掩面,从他的指缝中,好似有一滴又一滴的晶莹渗出。 半响之后,周廷昱才放下手掌,面上没有丝毫的水迹,除了微红的眼角,看不出其他异样。 “说吧,怎么回事?” 声音波澜不兴,然而青云知道这波澜不兴之下,掩藏着滔天巨浪,如果一个回答不好,他将自此失去殿下的信任。 青云猛地跪下,低头道:“殿下,属下进去山谷的时候,的确是凝神静听了四周的动静,只发现了那一队二十人巡查兵的踪迹。” “那么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弓箭手是怎么回事?那些巨木是怎么回事?” 周廷昱极力压抑着自己胸中熊熊怒火,冷声问道。 且不说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弓箭手,就说那些巨木,很显然那些巨木不是在他们进入山谷之后才开始搬运上去的,因为时间上来不及,一定是提前就布置好在那里的,所以那些巨木才会出现得如此及时。 难道是突厥人早就预料到他们会从燕飞谷突袭,所以一早就布置好的? 然而那些借着浓烟暗中射向他的冷箭,让周廷昱很难相信这是巧合。 那些突厥士兵轻而易举的就找到带着火油坛子的骑兵,也让他心头有一根刺。 “殿下,那些巨木,是最近几日才伐的。” 周廷昱倏地转过头,紧紧的盯着青云,死死的咬着牙,“你说什么?” 从山谷中突然冒出突厥人开始,青云就知道自己一定要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就是死,也不能背负着叛主的罪名死。 所以即便在战场上,他也用剑斩下了一角木头。 “殿下,这是属下从燕飞谷里斩下的一角木头,您看看。” 周廷昱接过,认认真真的打量着这块木头,这块木头,外围已经被火油浸泡着,但是木心里面,却没有看到火油的痕迹。 这是因为刚刚采伐的木材,很多水分,通常来说,要静置一段时间,让木材里面的水分挥发掉,变得干燥了,才更容易浸泡火油。 然而现在这块木头,木心却跟外围截然不同。 周廷昱抓着木头的手,骤然紧握,其上露出了条条青筋,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 “我们遭遇埋伏的那个地段,是谁去查看的?” “殿下,不是虎贲军的人。” 青云不认识边城的人,但他对虎贲军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印象,毕竟陪着周廷昱在虎贲军中一起磨炼了六年的时间。 “装有火油的坛子,是谁负责带着的?” “五坛子是由虎贲军的人带着,十五坛是由边城军士带着,这十五个人,全部死了。” “射向我的冷箭,有没有看清是谁发射的?” 问出这句话,周廷昱又自嘲的笑了笑。 “浓烟大雾,怎么可能看得清呢?否则也不会选择在那个时候动手了。” 然而浮现在周廷昱脑海中的,是当时三个方向的冷箭齐齐射杀他的画面。 四面八方,只有一开始进谷之前,抢在他前头给他打头阵的虎贲军那个方向没有冷箭出现,甚至还死命向他靠拢,为他格挡那些箭支。 虎贲军之人,非身家清白不能进,非忠心耿耿不能留。 种种迹象,都让周廷昱脑海中浮现一个既让他觉得荒诞,又觉得无可争辩的结论——有人想让他死,甚至不惜出卖军情、通敌卖国也在所不惜。 而为了保护他这条命,搭进去了褚天逸,搭进去了将近八千条人命,其中那两千边城守军,只有不到百人随着他逃了出来。 那卖国贼,当真心硬如铁,心狠如蛇。 第631章 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们死了。”周廷昱小声的呢喃。 周廷昱站在一个小土坡前,遥遥的望着燕飞谷的方向,久久不动。 来到他身边,不放心他的宁国公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五皇子现在需要发泄出胸口的郁气,否则对身体有损,此时此刻不需要他说话,只需要静静做个听众就好了。 “一万人信任我,跟着我去,却只回来了两千多人,其中轻伤将近有泰半。” 周廷昱却没有说重伤的人,因为重伤的人,在逃回来的途中,都主动的拖着受伤的身子去跟突厥人拼杀,为他逃命争取一点微小的时间。 “在燕飞谷里,死的人就将近两千,好不容易冲杀到入口,又遇上了整装待发在那里等着我们的突厥骑兵。 在那里,我们丢了将近五千人,才突破重围。一路上被追杀,等到见到边城的影子,等到留在边城的同伴救援,我们才能安然回到边城。 就是这么一路,又死去了一千多人。” 宁国公狠狠的闭上了眼睛,这是一个沉重的数字,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们都死了。前几天,他们还在跟我说,打赢了突厥,就回家看婆娘孩子,还有的人要跟我比拼谁杀敌最多,他们还说,打胜仗之后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李大树说要回去给他婆娘亲手做一件裙子,刘大昌说这次打赢了回去就解甲归田,好好陪陪老父母,陪陪婆娘和孩子们。 哦,还有王应川,说这次回去就娶个好姑娘过日子,尝尝被人照顾的滋味。” 周廷昱痴痴的看着燕飞谷,那些人的音容笑貌一一浮现在他脑海中,眼睛干涩的厉害,“可他们大部分人都不在了......” “死了!他们都死了!是我害死他们的! 是我害得他们连回家见婆娘都不行的,是我让他们以后再也无法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 是我,一切都是我害的,是我对不起他们!是我对不起他们! 可他们临死前最后一句话仍在喊着,让我快点逃,让其他人保护好我,让我一定要安然的回到边城...” 周廷昱再也忍不住,蹲下来抱头痛哭出声,就像一只受伤的幼兽,低吼着发出悲惨的哀嚎,那声音里的悲恸和伤心,让宁国公也微微湿了眼眶。 到底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平日里看着再稳重,在这种时刻也脆弱得厉害。 宁国公想要安慰他,又无从说起,只能继续静静的听着他的忏悔。 “那些人...从我进军营开始,一直对我照顾有加。 是他们教导我野外露营行走的经验和要点,是他们教导我的弓马娴熟,是他们将自己从军的经验都传授给我,是他们在我第一次杀坏人的时候,不放心我陪着我过了一夜。 在战场上也是他们拼死保护我,才让我安全回来的,他们待我如子、如友、如弟,我却害死了他们。” 周廷昱悲怆的惨笑出声,他狠狠的捶打着自己的心口,一下一下的,空中都能听到“嘭嘭”的捶打声, “如果没有我,他们不会死,如果没有我,他们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够了!”宁国公实在忍不住了,低喝出声,“殿下,这不是你的错!这是非战之罪! 要怪,就怪那些该死的卖国贼!要不是他们将我们的作战计划卖给突厥,我们根本不会损失这么大。 要不是他们在国难当头的时候,不忠不义,我们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 这不是你的错,换了任何一个与你一样的先锋将军在这里,都不会做的比你更好了。” 周廷昱与青云之间的对话,宁国公早已知道了,也知道了当天燕飞谷发生的惨况,更清楚周廷昱曾经被人冷箭射杀。 他比周廷昱心中更加肯定,这当中一定有人出卖了他们,不然所发生的的种种事情,也太过巧合,目的性也太强了。 周廷昱惨笑的看着宁国公,双眼通红,泪珠子仍然源源不断的流出来,他使劲的摇摇头, “不,如果我早点察觉里面有人通敌卖国,就不会害死他们,枉我自诩聪明,到头来还是被人耍着玩,害死了这么多人。” 宁国公心中一个咯噔,暗叫一声不好,殿下这是魔障了,要是任凭他这样下去,不仅对之后的作战毫无用处,更有甚者,再来一次失败的话,一蹶不振还是好的,怕就怕殿下会因此而郁郁寡终。 将近八千人的死亡,这么多的生命,会将人压垮的。 宁国公狠狠的抓住周廷昱的肩膀,力道之大让他从悲恸中稍稍清醒,宁国公直视着周廷昱的眼睛,厉声喝道: “殿下,你在这里悲恸,可以他娘的让那些人活过来吗?不能! 你抬起头看看,看看呀,他们都在天上看着你呢,等着你为他们报仇雪恨。 他们死的不冤吗?冤!他们不恨吗?恨! 你想想,营地里还有一个褚天逸躺着呢! 他们用生命保护你安全归来,你却像个懦夫一样在这里哭鼻子? 他们真是救错你了!你连为他们报仇雪恨都不敢,他们九泉之下根本不会瞑目,你以后还有脸见他们吗? 害死他们的人或许还在背后偷偷的嘲笑你呢,要哭也不是现在哭,我们为什么要哭? 我们保家卫国,用自己的生命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我们流血流汗,凭什么还要我们流泪? 凭什么!应该哭的人是那些该死的突厥人,是那些该死的将消息卖给敌国的叛徒! 忏悔的是他们,要哭的也是他们! 我们要做的,就是以血还血,以他们之血,为那些死去的战士们,祭奠!” 周廷昱呆呆的,目光都有些呆滞了,就在宁国公忧心不已之时,他眼珠子转了转,终于有了动静。 他肩膀一个用力,挣脱了宁国公的手,他抹干净了眼泪,站起身,看着远处的燕飞谷,静默无语。 好半响之后,他才低沉出声:“害死他们的人,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一个都不会!” 第632章 会面 其实,无论是周廷昱亦或是宁国公,对这个出卖军情的人心中都有一个谱,左不过就是那几个人。 难就难在,这些都是他们的猜测、推论,没有真凭实据,空口白牙的就成了诬陷。 特别是在周廷昱这一战损失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无疑会让人觉得他是在将责任推卸到其他人身上,好掩盖自己的无能以及逃脱责罚。 而周廷昱仔细的回想那几个人种种举动,联想到某些事实,越是深思,就越是心寒以及愤怒。 如果当真是跟他想的那样,那些人真是万死难辞其究。 宁国公作为周廷昱的掩护,正面进攻也没有取得成果,黎明时分的那场战役,突厥人的战力出乎了宁国公的意料。 这跟一开始他们大胜的那次战役比起来,这次的突厥人好似换个人一样,比先前更加凶勐,几乎是要虎贲军一比一的伤亡才能拿下一个突厥骑兵。 而边城的军士更是要二比一才能拿下一个。 接应周廷昱回城之后,宁国公也退兵,依托边城而阻拦突厥人的进攻。 这一战,宁国公也没有占到便宜。 而整个军营更是弥漫着一股颓靡的氛围,巨大的损失,与突厥士兵正面的碰撞,都让他们感到颓丧。 士气一跌再跌。 而周廷昱,已经带着青凡偷偷出了军营,青云被留在褚天逸的营帐中照顾着他。 “殿下,您来了,人已经在里面了,您请进。” 严家铺子的掌柜恭敬的请周廷昱进了铺子的内院,端了一壶茶进去之后,拿走了旧的那壶茶,又回到铺子外面坐着,低头算着账本。 “殿下,别来无恙。” 周廷昱进去,就见到小庭院里有一株槐树,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子,一个中年男人坐在石凳子上,见到他进来,举起了杯子向他示意。 “徐头领还是这么风采依旧。” 周廷昱看了一眼四周,望了一眼青凡,见到青凡微微颔首之后,爽快的坐在中年男人的对面,自己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 “叫什么徐头领,我是华娘的表姨夫,叫头领可就生分了。” 这个中年男人,正是当年将舒嫣华和周廷昱掳到边城的头目。 周廷昱也没有纠结这点称唿,现在有求于头目,客气一点总没有错。 “表姨夫,这次来见你,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忙的。”周廷昱客气的道。 徐头目豪爽道,“只要我能办到的,必不会推辞。” “你长居边城,对边城守将陈将军可有印象?对他怎么看?”周廷昱单刀直入,直截了当的问道。 “陈将军?” 周廷昱打了败仗,现在除了军营之外,边城的老百姓还没有知道,要不然头目也不会带着一份轻松自在的心情来见周廷昱。 听闻周廷昱问起陈元建这个人,头目沉吟片刻,回道:“陈将军是一个很谦和的人,对辖下的军士们要求也很严格,十几年来一直都努力的守护着边城的安危,遇到小股的突厥狗,绝不会放过。 春耕秋收之时,还时常带着麾下的军士们来帮助老百姓播种收获,边城的老百姓对他很是爱护。” “看来他在边城老百姓中声望很高。”周廷昱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 “你刚刚说的是边城老百姓对他的印象,可没说你对他的印象,避重就轻呀!” 周廷昱沉沉的说道,因着那八千条人命,脸上并没有一丝笑容。 头目微微一笑,“我?我自来就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别人的,一个镇守一方的三品大将,在边城这个地界,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 这样一个封疆大吏,重权在握,十几年来竟然都是一副谦和的样,什么时候,上京城的高门大户已经扔掉了他骨子里的高傲?” 周廷昱心中一动,看来头目对陈元建的印象不好,但也说不上坏。 “或许他从骨子里就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呢。” 周廷昱不带丝毫情绪的说出这句话。 头目哈哈一笑,“或许吧,要不是我们大夏有怎么多的好官,百姓的生活也不会过得这么好。” 头目心中对周廷昱的那话不置可否,在他看来陈元建处处透着一股虚伪,但周廷昱是五皇子,现在又跟陈元建同一个军营办事,何必在周廷昱面前说陈元建的坏话? “这次我来,是想请你帮我查查陈元建这个人,同时安排人手严密监视边城,特别是注意边城与突厥之间,看看有没有人传递消息或者有所异样的。” 周廷昱这话让头目着实是吃了一惊,他立时就坐正了身子,神色肃然的看着周廷昱:“你让我查陈元建,又让我监视边城的动静,莫非这个陈元建有问题?” 周廷昱目光幽深的看着头目,最后还是决定据实告知,反正他打败仗这事,等主帅的密折送到京城,也瞒不住的。 “就在昨天,我们策划了一场进攻,主帅正面牵制突厥主力,由我带领一万骑兵夜袭燕飞谷,结果被人出卖,在谷中遭到埋伏,一万的骑兵,最终只有两千人回来,其中过半受伤。” 周廷昱语气悲恸,脸色凝重,他话里的内容惊得头目嘭的站起身,难以置信的惊唿,“一役损失了八千骑兵?还是虎贲军?” 哪怕头目不是军中人,此刻也一阵头皮发麻,就连他这个久居边城的人都知道,虎贲军是大夏战斗力最强悍的军队,精锐中的精锐,一役就损失八千,这个损失在近五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事。 头目立即就意识到,就算周廷昱是五皇子,这回也摊上大事了,更因为他是五皇子的身份,这事更加难了无论是在文武百官和平民百姓中,皇子就应该在京城好好享乐或者读书,来军队这不是闹着好玩的吗?谁能相信一个皇子的带兵能力?特别是这个皇子还很年轻! 头目震惊过后,立即就低声道:“你怀疑是陈元建出卖了你?” 不然不会让他去查陈元建,也不会让他密切监视边城的动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633章 虚以为蛇与伪善 周廷昱沉沉的看向头目,“除了我,除了主帅之外,其他人都有嫌疑,但目前看来,陈元建的嫌疑最大。” 头目坐下来,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着石桌,低头沉思着。 半响之后,他复又抬头望向周廷昱,“行,你放心,我会帮你盯紧了,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对方不准备与突厥狗联系了呢? 俗话说,抓奸抓双,没有真凭实据,一个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可不是说抓就抓的,更何况你现在......” 这后面的话两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更何况是在吃了败仗之后,周廷昱更不可能空口白牙的就凭着自己的猜测,说一个镇守十几年边城的守将通敌卖国。 周廷昱自然也想过这个问题,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我遭遇埋伏的时候,有冷箭射向我,我没死,应该让某些人很失望,只要在提出一次作战计划,想来应该还是忍不住......” 头目紧皱眉头,不认同的看着他,“你想以自身为鱼饵来钓鱼?” 头目摇摇头,“不行,这太危险了,如果一旦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可不是说着玩的,我不赞成你这个法子,华娘和小外甥孙女还在京城等着你回去呢。” 头目自己本身就有耳目在京城,自然已经得知舒嫣华生女的消息,要不是周廷昱一来就带来了惊骇的消息,他早就问起华娘和小外甥孙女的事了。 周廷昱沉默,好半响之后,他才道:“如果我不为那八千条人命讨一个公道,我也没有面目回去见华儿和小德音。” 他的神色很平淡,头目却从这风平浪静之下看到了坚持。 头目叹了一口气,知道周廷昱是不会改变主意了,只希望能在他以身犯险之前,能尽快找到真凭实据。 两人有商量了一阵,正事说完,头目从自己身边的另一张石凳上拿起两个匣子,放到桌子上,推给周廷昱, “我刚刚听着,你与华娘两个人的孩子,是不是叫小德音?这是我这个做姨祖父的给她的洗三礼和满月礼,到了周岁礼的时候,我想着带你表姨进京,亲自去观礼,可不要赶我们出门才是。” 周廷昱接过两个匣子,打开一看,眉头一皱,“这太贵重了。” 一个匣子里面,装着的是大拇指指甲大小的各色宝石,色泽亮丽,晶莹剔透。另一个匣子里面,则是小尾指大小的黑珍珠和粉珍珠。 就这两样东西,就价值不菲了。 头目佯装不悦,“这是我和你楚姨的一番心意,我又不是送给你的,只有小德音才有权利拒绝,你可不能越俎代庖。” 越俎代庖是用在这里的吗? 周廷昱心中无语,不过他不是眼皮子浅的人,华儿连头目给的陪嫁都收了,等以后头目的孙子或者孙女洗三满月,他再还回来就是了。 周廷昱收起了两个匣子,起身与头目告辞,“如果陈元建真的是想要我死的人,那么我想我现在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在他监视之下。 我不能久留,这处严家的铺子恐怕也有可能在他的监视之下,请你派人在暗中保护一下掌柜和伙计的安全。 以后我们要见面,就在这里见面吧,在他没有露出真面目之前,他不敢太过分。” 头目也站起身,“如果我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两人就此分别,将密信交给掌柜,嘱咐能有多快就多快的带回京城给大舅哥,周廷昱方才离去。 从铺子出来的周廷昱,自己手里提着两包东西,青凡还推着一辆平板车,上面装满了盖着一层布,满满当当的。 回到军营,周廷昱迎面就碰到了陈元建和他的偏将。 他的脚步顿了顿。 “殿下,您出去了?” 陈元建打量了一眼周廷昱手中的东西和青凡推着的那辆平板车,疑惑着道:“殿下可是缺了什么用的?跟军需官吩咐一声就行,哪用得着您亲自出去买呢。” 周廷昱伸出手,微微掀开了平板车上那层布,“皇子妃托人带了不少的药材过来,怕我不够用,军中很多人受伤了,这批药材来得及时,我就亲自出去取了。” 陈元建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拍了拍周廷昱的肩膀,安慰他:“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太过自责,以后多杀点突厥人,为那些人报仇雪恨。” 周廷昱惨然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表情,摇摇头,一个错身就让陈元建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落了下来,他什么话都没说,以往无论何时都停止的脊梁,此刻佝偻着,仿佛塌陷了自己的信仰。 等周廷昱的背影消失在两人眼中,陈元建叹息了一口气,“也难为殿下了,这么小的年纪呢,就遇到这么一个大的挫折,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来。 哎,到底是年少轻狂,不够成熟稳重呀,当初要是能听听劝,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陈元建面上带着浓浓的惋惜之情,连连摇头。 偏将也觉得可惜,“殿下弓马娴熟,那一手五星连珠也够惊艳,就是太年轻了,第一次真正上战场,兵书里学的跟真正面对的,可是有大大的不同,主帅太想让殿下建功立业了,急躁了点。” “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惨剧已经酿成了,就是不知道这位殿下还能不能重新振作起来。” 陈元建摇了摇头,面上带着一种期盼,“希望殿下能过了心里那道坎吧,过了那道坎,大夏未来又添一员勇将。” 偏将回想起刚才殿下那塌陷的脊梁,心中对陈将军的话不置可否,这位娇生惯养的殿下,真的能从这次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吗? 他看着,难咯。 要是不能振作起来,这一生差不多也就是毁了,那可是八千条人命呢。 再说了,就算他能重新振作起来,又怎么面对朝廷的诘问? 那是大夏精锐之师,拱卫京城的虎贲军,一役就损失了这么多的骑兵好手,且不说陛下如何,恐怕朝廷诸君就不会让殿下这么轻易的渡过这个难关咯。 毕竟,看不顺眼五殿下的人,大有人在呢。 第634章 你这样有伤天和 ♂! 等到回到褚天逸的营帐中,周廷昱脸上的颓丧才 青凡推着平板车去找太医,周廷昱来看望褚天逸。 他提着两包东西,在褚天逸炕铺前坐下。 看着褚天逸安静的睡颜,他脑海中浮现的是两个人这么多年来一点一滴的相处。 那天太医救治之后,就说如果褚天逸不能及时苏醒的话,很有可能会一直昏迷下去。 而褚天逸当天晚上就睁开了眼,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阿旭有没有事?安然逃出来没有?” 支撑褚天逸苏醒过来的竟然是担忧周廷昱的安危,周廷昱当场泪洒。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褚天逸受伤颇重,每天清醒的时间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沉睡,此刻也不例外。 周廷昱静静的坐在小马扎上面,好半响之后,才低声吩咐道:“纸墨笔砚伺候。” 一直在营帐中照顾褚天逸的青云立即开始准备这些东西。 周廷昱摊开奏折,提笔沾了沾墨,开始游龙走凤。 很快,他就搁下了笔,眼神沉静的看着奏折上的内容,心中毫无波澜。 等奏折上的墨迹干了,周廷昱合上递给青云,吩咐他:“走军中的渠道,呈给父皇。” 青云领命而去,看着青云消失的背影,周廷昱低声喃喃:“不止边城有硬仗要打,京城的仗一点也不轻松呀。” 就如边城偏将所想的那样,就如周廷昱所言那般,当宁国公关于这场战役的奏折传到京城之时,就如沸腾的水面骤然遇到了鹅毛大雪,一下子因之前打了胜仗的欢喜,消失不见。 更有朝臣不敢置信,反复的问道,宁国公是不是写错了奏折,死的那八千人应该是突厥狗才对吧。 由此可见这一役的战果,多么令人难以置信,以至于朝臣们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朝会上都没有就此事发表意见。 但在有心人的作用下,京城中百姓紧接着就知道了周廷昱打了败仗,还害死了八千骑兵的事。 一时之间,谣言四起,舆论对周廷昱非常不利。 而身在皇子府的舒嫣华,彼时正坐在摇篮旁边,轻轻的推着摇篮,一边低着头疼爱的看着女儿,一边细细的跟女儿说起周廷昱的事。 当听到葡萄来回禀此次战役之事,舒嫣华手猛地一顿,头倏地就抬起来,双眼瞪得圆圆的,惊呼出声,“你说什么?再说一边!” 小德音睡在摇篮里,似乎是因为娘亲的骤然停顿,吓得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一动不动的看着葡萄。 当葡萄再次复述一遍之后,舒嫣华的第一反应就是——“殿下可有受伤?” 得知周廷昱没有受伤,但褚天逸却因为救他而身受重伤之时,舒嫣华的心也提了起来。 只是稍稍沉思了片刻,舒嫣华沉声问道:“如今朝堂上对此有何看法?” 此时已经过午,按理来说朝会应当结束才对,但周廷昱除了这事,哥哥却没有来皇子府与她亲自说,而是派清墨过来知会她,这就说明哥哥还留在宫中。 葡萄摇摇头,脸上也带着忧色,“清墨说朝堂现在并没有对此事有其他的看法。” 舒嫣华转了两圈,肯定的道:“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朝堂不应该如此平静才对。如今这么平静,只能说明之后的暴风雨更大。” 就她自己所知,二皇子等人就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朝堂之事有哥哥,有太子殿下,她无力插手,可她也不会坐在府中提心吊胆。 “备车,伺候我更衣,我们出门。” 等舒嫣华换了一身外出的衣裳,她来到摇篮边,将小德音抱起来,亲了亲她的小脸蛋,“你爹爹遇上了大麻烦,娘亲要出门一趟,你在家乖乖的,不要让娘亲担心,娘亲很快就会回来。” 舒嫣华蹭了蹭女儿的脸蛋,将她放回摇篮里,叮嘱齐妈妈等人好好照顾小德音,带着葡萄等人就出了门。 马车在一处宅子外停下,葡萄去敲门,通报了身份和来意,递上了一张帖子,门房通秉了主家之后,大,就打开门,拆下了门槛,让马车进来。 舒嫣华被下人引到了花厅,见到了正翘首以盼的泊木。 “皇子妃,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泊木将舒嫣华引到座位上坐下,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疑惑的问道。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不仅会制药,还会制毒?” 舒嫣华并没有寒暄,直接就问道。 泊木更加疑惑,点了点头,“是,制药我会,制毒我也会。” 舒嫣华直视着泊木,沉声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会答应我们兄妹一个条件。” 泊木又点了点头,“是,我是这么说过的,你有事让我做?” 舒嫣华将胸中的浊气吐出,平静至极的道:“是,这个条件,我现在就要兑现。” 泊木一口就应了,“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答应你。” “请你启程去边城,助我夫君杀敌。” 舒嫣华一字一顿的说道。 泊木却明白了她没有说出来的另一层意思,他皱了皱眉,“你让我去边城,用毒帮五殿下杀死突厥狗?” “是。” 这个字掷地有声,宣示着舒嫣华的坚定。 “为何?前阵子不是说殿下才打了胜仗吗?还杀死了很多突厥的骑兵。” 泊木却没有立即就应承下来,而是疑惑的问道。 前阵子边城打了胜仗,朝廷多番宣扬,现在就是三岁的顽童都知道虎贲军的厉害。 舒嫣华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来找他,让他去边城帮五殿下呢? 打了败仗之事,现在只在小范围里流传开来,还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泊木是不清楚这件事的。 舒嫣华沉声将这件事告诉泊木,当舒嫣华说完,泊木沉默了。 半响之后,泊木才开口道:“用毒...你这样有伤天和。” 舒嫣华冷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一个悲天悯人的性子?可你怜悯的对象错了吧,你竟然怜悯侵犯我边城,屠戮我子民,虐杀我百姓的敌人?” 第635章 哥哥这里有点好东西给妹夫 “不是的,我只是想说,这样的手段有些残忍...” 泊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舒嫣华打断了。 她拔高了声音,“难道将青壮年的人头铸成京观就不残忍吗?战场上凌辱女子就不残忍吗?用孩子们的肉去喂狗就不残忍吗?” 泊木叹了一口气,“可是这样胜之不武。” “我只知道兵不厌诈。” 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中,片刻之后,舒嫣华才继续开口。 “你是应我的要求,用毒也是我先提出来的,就算到时候突厥狗死了,那也应该是算在我的头上,背负罪孽的人是我,若是有伤天和要下地狱的话,那也是我才对。” 舒嫣华自嘲一笑,“我们大夏掌管地府的是阎王爷,突厥那边信奉的是长生天,或许阎王爷看我把这么多突厥人给弄死了,高兴的很,下辈子还让我投个好胎呢。” 泊木失笑一声,“可别抢功劳才是,要投个好胎的人是我才对,动手的人可是我,功劳也应当算在我头上。” 舒嫣华眸光一凝,“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泊木笑了笑,“去边城杀死突厥狗,难道不是我大夏子民的心愿吗?” 舒嫣华也不管为何泊木答应了,反正只要结果达到了她的设想就好。 她很了解周廷昱的为人,那八千条生命一定会成为他的负担,唯有十倍、百倍的突厥人死亡,才能减轻他的愧疚。 更何况朝堂上参奏周廷昱的人绝不会少,如果不能将功补过,他这一生再也无法在军中立足,也再无威信可言。 日后提起他,头上只会多了一个失败者的名声,又该如何服众,他的抱负、他想为这个国家扛起的责任,再也没有了立场。 所以舒嫣华只是沉思了片刻,她就来找泊木了。 泊木是她唯一认识的奇人,一身本领可以很轻易的帮助周廷昱,她不能让周廷昱倒下,她希望他永远都是那个朝气满满的人。 “兵贵神速,我这就收拾东西,准备好行囊,明天就出发吧。” 泊木答应之后,反而比舒嫣华更加积极了。 “我回去安排人手,我会派人护送你去边城,只是边城那边暂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可能需要你一路上赶路了。” 舒嫣华带着歉意的说道,她对周廷昱很是忧心,如果不是有小德音要照顾,她就亲去边城了。 总要亲眼见过他平安无事才能放心。 与泊木商量好,舒嫣华又马不停蹄的告辞。 上了马车,她吩咐了一声,“去怡王府。” 舒嫣华没有嫁给周廷昱之前,就跟周嫦曦是闺中好友,及至嫁给周廷昱,与周嫦曦的关系更好,马车来到怡王府,就算没有提前递上拜帖,也被迎了进去。 舒嫣华先是去拜见了怡王妃,接着来见周嫦曦。 见到周嫦曦的第一面,她就行了一个大礼,真心实意的道:“嫦曦姐,对不起。” 周嫦曦阻拦不及,只得侧身避过,双手托住舒嫣华的手,让她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 周嫦曦皱着眉头不认同的看向她,拉着她来到身边的座位上坐下。 “我知道你这话的意思,只是大可不必这样,我相信如果是阿逸遇到了危险,小五也不会坐视不管的,他们两人之间亦兄亦弟,是可以在战场上托付后背的人,你这样倒是让我生气了。” 怡王虽然不参政,但消息很灵通,周嫦曦已经知道边城之事。 舒嫣华歉意的道:“是我错了。” 周嫦曦执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不要担心,阿逸和小五都会没事的。” 这话不仅是在安慰舒嫣华,也是在安慰自己。 舒嫣华也用力回握周嫦曦的手,从她的手掌温度里汲取力量。 来怡王府见过周嫦曦之后,舒嫣华也不多留,忧心着女儿,又麻利的回府。 “皇子妃,国公爷来了。” 舒嫣华才刚刚进了殿门,就听到哥哥的声音,叫了一声,“哥哥,你来了。” 见女儿在哥哥怀里很安静,听到她的声音,扭头望向她,她上前轻轻捏了捏女儿的小手,对哥哥说道:“哥哥,你稍等,我先去换身衣裳。” 等到舒嫣华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见哥哥坐在圈椅里,抱着小德音,一手拿着拨浪鼓轻轻转着。 舒嫣华坐在哥哥对面,看了一眼女儿,见她聚精会神的看着拨浪鼓,遂放心跟哥哥说话。 “哥哥,如今朝堂那边,到底如何了?” 舒嫣华关心的问道。 “暗流涌动。今天大家都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就算要发难妹夫,也不能立即跳出来,妹夫可是义父的亲儿子呢。 不过我估摸着,等到明天就不同了,明天该出手的,绝不会再忍着。” 舒鸿煊一边轻轻摇着拨浪鼓,一边低声说道。 就跟舒嫣华自己料想得差不多,心中不可避免的又多了一层担忧。 到了明天,也不知道阿旭会受到多少攻讦。 “你刚才出门了?” 舒鸿煊一出宫就来见妹妹,怕她担忧,却听齐妈妈说妹妹外出了。 “嗯,我去找了泊木。” 对哥哥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舒嫣华如实回答。 舒鸿煊微微挑起了眉,“哦?你去找了他...那他如何说?” 舒鸿煊脑子一转,就明白妹妹去找泊木所为何事。 “他答应了。” 舒嫣华毫不怀疑哥哥能把她的意图猜着,毕竟自己是哥哥教导出来的,与哥哥又默契十足。 两个人说话,说得无头无脑,在场的其他人,除了跟在舒嫣华身边的葡萄之外,没有一个人能听得明白,就是小德音似乎都很好奇一样来来回回的看着娘亲和大舅舅。 “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边城?”舒鸿煊又问道。 小德音立即就扭头望向了舒嫣华。 “我跟他说的是,安排人手明天就护送他去。” 舒嫣华刚说完这句话,小德音终于不再紧盯着她,而是又看向拨浪鼓。 “哥哥这里有点好东西,明天也一并带去给妹夫吧,待我再修书一封给他,告诉他那东西的用法。” 舒鸿煊微微眯了眯眼睛,郑重的对妹妹交代:“那样东西很重要,非常珍贵,需要注意的地方稍后我会详细跟你说。 记得,那样东西一定要亲手交到妹夫手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636章 流言 舒嫣华见哥哥不是很想说那个好东西是什么,也就没有问下去,她知道哥哥不会害阿旭,不告诉她,自然是有不告诉她的道理。 两兄妹又说了一会儿话,舒鸿煊又匆匆离去,为着周廷昱的事而奔波。 就在当天下午,市井之间已经开始传遍了周廷昱吃了败仗,坑害了八千骑兵的事。 “哎,你说这不是胡闹吗!你说好好一个皇子,非要去边城打仗,这回好了吧,赔进去了这么多人的性命!那可都是我们大夏的好儿郎呀!” 有中年男人惆怅的摇头叹息,对周廷昱这个五皇子恨铁不成钢。 “就是呀,一个皇子,能懂什么打仗的事?就算想去捞功劳,也不能这样逞能呀,这不,人都给他逞没了命咯。” 能说出捞功劳这些话的,也是知道一点朝堂上的皮毛,知道出身高贵的公子哥儿要想功劳,多数是跟在的真正有本事之人屁股后面捡漏,或许更过分的就会抢别人的功劳当成自己的。 “哎,就是可怜了那些军士们的老父老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们的孩子才更可怜呢,小小年纪就没有了爹。” “要我说,他们的婆娘才可怜,上要赡养公婆,下要养大孩子,担子重得很呢。” “哎,你们说,这会不会是五殿下故意的呀?” 有个青年满脸神神秘秘的小声说道,脸上带着一种极其八卦的神情。 “嗯?什么故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快说来听听。” 旁人立时就催促道。 青年更加神秘了,将头凑过来,声音压得更低,“你们说五殿下是不是故意让那些骑兵死的呀?” 旁边纷纷倒抽一口气,明知道不应该在听下去了,偏偏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心,仿佛有猫儿在挠痒一样,示意青年继续说。 青年带着一丝隐晦的得意,在卖弄着自己的想法,“排除异己,壮大己身,这话你们听说过吧?是不是那些骑兵本来就不服气五殿下,所以五殿下就故意让他们死呀? 你们想呀,堂堂一个皇子殿下,身娇肉贵的,真的懂得打仗吗?总不能说读过几本兵书,就说自己会打仗了吧? 那朝堂上那些大人们,个个都识字,总不能说他们读过兵书就能领兵作战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旁人一听,深觉有理,纷纷点头。 “这不就对上了!五殿下年纪轻轻,又不会领兵作战,军中那些好儿郎自然是不可能会服他的。如果不服他,那五殿下怎么捞功劳? 总不能千里迢迢去边城,一无所获吧?那不就成笑话了吗?要打突厥狗,这些事肯定得军中的好汉来做呀,而这些功劳都是军中好汉的,五殿下想要抢功劳,你说那些拿命来拼的好汉们肯? 所以呀,五殿下就排除异己了,让那些不服他的好汉们送死,这样他就可以很轻易的将功劳侵占了。” 青年一边说,一边还深觉自己说得很有道理,十分认同的点点头。 “嘶——这样做不就相当于卖国了吗?呜呜...” “你不要命了?敢说这样的话,那位是五皇子殿下!” 有人眼疾手快的将捂住了那人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还赶人,“都散了散了,活干完了?不要像个长舌妇一样在这里嚼舌根,今天这话可不能说出去,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 众人一哄而散。 说是不让往外说,老百姓们又怎么可能丢掉这个谈资? 每每遇到自己认识,又不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以一种神秘兮兮的样子,勾肩搭背的偷偷说起这些事。 流言,也就迅速传开了,更有人咬人切齿的往地上吐口水,低声咒骂周廷昱是个卖国贼,为了一己私利就不顾国家大义,不顾百姓安危,不顾同僚生死。 ...... “如何,你可有安排?” 二皇子瞥了三皇子一眼,带着一丝急切说道。 三皇子慢条斯理的端起一杯茶,悠悠的喝了一口,“放心就是,现在大街小巷应该都传遍五弟为了一己私利而卖国了。” 二皇子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冷笑,“我很早就说过,小五去参军是个错误的决定,去边城参战更是愚不可及。 看,果然不出我所料,出纰漏了吧。啧啧啧,足足八千虎贲军呢,父皇该心疼了,看日后还会不会疼爱小五。” 三皇子不说话,任由二皇子在嘲讽周廷昱。 “对了,你的人怎么还不动手?” 二皇子皱着眉看着三皇子,有些不悦的道。 那八千虎贲军死的再多又如何?又不是小五死了,小五一天不死,就算害死了八千虎贲军,有太子和静妃在,日后要恢复荣宠也不是难事。 而且二皇子已经把虎贲军看成了自己的军队,那是拱卫京城的精锐之师,是皇帝最忠诚的走狗,当他登上帝位之时,这些可都是他的,如今损失这么大,他也有点心疼。 三皇子淡淡的瞥了一眼二皇子,“稍安勿躁,须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二皇子冷笑一声,“还快?小五犯了这么大的错误,父皇要是一气之下撸了他头上那个先锋将军,让他回 京,我们就错过了下手的机会了。” “那就在五弟回京途中动手好了。” 三皇子优哉游哉的说道,似乎丝毫不担心的样子。 二皇子微微挑了挑眉,沉思片刻,“也罢,如此也不是不可行。不过明天的朝会,准备得如何?那些流言要是没法用上,那可就白白浪费这些功夫了。” “我相信从石榴胡同经过要回自己家的御史左中丞高大人,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三皇子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石榴胡同,他已经安排好了人手,高大人经过那里的时候,一定会听到那些流言的。 御史,干的就是风闻奏事的活儿。 二皇子先是一愣,接着放声大笑,“好好好,有刚正不阿的高大人在,无需我们推波助澜,就能让小五惹上一身脏。 且看看太子殿下这回要怎么为小五开脱了,最好呀,就是连太子殿下也给牵连进去。” 第637章 多管闲事 第二天的朝会上,在例行的启奏之后,就迎来了疾风暴雨的参奏。 首先是武将那边,走出了一个勋贵。 “秉圣上,臣参奏先锋将军周将军,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导致战役损失严重,致我八千骑兵丧生,恳求陛下罢黜周将军官职,宣调回京,接受处罚。” 又一个武将出列,这人倒不是勋贵,“启禀圣上,臣参奏先锋将军周将军建功立业之心迫切,不顾我大夏军士安危,致我骑兵损失严重,恳求陛下罢免周将军一切官职,终身不得恢复原职。” 毅勇侯出列参奏,“启禀圣上,臣参奏先锋将军周将军纸上谈兵,不听劝告,肆意妄为,导致我方大败,恳请陛下罢黜周将军的官职,按律处置。” 很多武将都出列参奏周廷昱,这其中,有真的是心痛那八千骑兵之死的,也有受人指使,为了派系之争的,更有对周廷昱领军能力怀疑的,总而言之,以前周廷昱在武将中留存的好印象,都因为这一次败仗而荡然无存。 不少积年老将都觉得五皇子实在是儿戏,也不适合继续留在军中,那些真正心怀军士的武将,怕周廷昱继续留在军中,那些精锐之师会被他祸祸掉。 其中武将里面,又隐隐以毅勇侯等人的参奏最为犀利。 按律处置,这可不是小罪过,要不是周廷昱是五皇子,换一个武将来,最低也是收押监牢候审。 大家只是顾忌着陛下的面子,没有说得太过强势,但是这种隐晦而又完全合情合理的请求,反而让人更加为难。 毅勇侯,乃三皇子的岳父,当初舒嫣华在大街上遭遇伏击刺杀,周廷昱一怒之下带兵搜查高门大户,其中就有这个毅勇侯府。 当时两人交恶,这次周廷昱落难,毅勇侯又怎么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只是他是三皇子的岳父,倒不敢直接就跟周廷昱撕破脸皮,否则很容易被认为是三皇子的意思。 但他这种直刺红心的做法,也够周廷昱难受的。 等武将那边参奏完了,文臣这边有着短暂的一阵沉默。 无论是太子殿下,舒鸿煊所在的师门,亦或是周廷昱外祖父、褚天逸的祖父,这四人背后所代表的文臣势力,占了朝堂上近乎七成。 一时之间,文臣毫无动静。 但终究是有人不属于那七成里面的。 文臣中走出一个国字脸的文臣,他走到中央,高举玉版,高声道:“陛下,臣有奏。”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这人身上。 二皇子看了这人一眼,微微低垂了眼睑,眸中闪过一抹得意。 三皇子面上情绪一如既往,看不出异样。 “启禀陛下,微臣承蒙陛下厚爱,忝为御史左中丞,以典正法典,监察内外官吏为己任,故,臣参奏先锋将军周将军。 周将军于边城之外与突厥作战,大败,致八千骑兵遭遇埋伏而死,此乃我大夏之巨殇。 臣不在边城,亦不是领军作战之人,更不懂兵法,无法得知当时谁对谁错。 再有,将在外有所不受,既宁国公为主帅,亦同意作战之法,可想而知周将军领军应当有可取之处。” 当出列的御史左中丞高大人一开始出列的时候,不少文臣心中暗暗叫糟。 高大人秉性端正,风光霁月,高风亮节,不朋党不营私,不畏强权,哪怕婉皇贵妃家的亲戚犯了罪,也敢当场参奏婉皇贵妃一个监管不力、包庇纵容的罪名。 曾有人因家中子嗣犯了律法,被高大人知道了,唯恐高大人会铁面无私参奏,连夜给高大人送礼,结果高大人礼收下了,第二天带到了朝堂上,连带的将送礼的也给参进去了——包庇子嗣犯罪,不思教诲反以受贿御史以此来逃脱律法,证据确凿,罪加一等。 那送礼的那位大臣,当场脸就绿了,回去就把自己那个闯祸的儿子给揍了一顿狠的,也就是那一次之后,权贵们都知道,高大人是个硬骨头。 犯事不要紧,只要不犯到高大人手中,那一切好说。 高大人实乃是朝臣当中的一股清流,深得承德帝的信任,如今见他出列,就知道周廷昱摊上大事了。 太子殿下、舒鸿煊等人都开始心焦起来。 不过随着高大人所言,怎么听着似乎是在为周廷昱开脱一样? 太子殿下微微眯了眯眼,二皇子蹙了蹙眉,三皇子眼皮跳了跳。 “然...” 这个字一出来,二皇子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很好,他就知道高大人不会让自己清正廉明的名声有损的。 “然八千骑兵伤亡乃事实,另臣昨日归家,途径街道胡同,处处听闻市井之中留有传言,言指五殿下此举乃只顾一己私利,为抢功劳,排除异己之法。 更有传言,指五殿下此举实不下于通敌卖国,更有五皇子妃往边城送物资,乃帮凶之言。 臣奏请陛下,宣派清正廉明之臣,前往边城彻查此事,如传言属实,应当将五殿下缉拿归案,按律处置,皇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 二皇子眸中的得意之色顿时僵住了,就是三皇子也愣了愣。 高大人确实如他们所料的那样,参奏小五通敌卖国,可是却出乎他们意料,要父皇抽调人手去调查此事。 多管闲事! 二皇子心中暗暗大骂,你一个御史左中丞,参奏是你的本分,参奏就行了,何故多此一举? 一旦父皇真的抽调人手去调查此事,小五还能有什么错? 没有人比二皇子和三皇子更熟知着当中的内情了,此时二皇子心中不免埋怨起三皇子选高大人来做棋子了。 一个不听话的棋子,能毁了一盘棋局! 舒鸿煊倒是眸中闪过寒芒,不是为高大人参奏妹夫,而是高大人言语中提及的,说妹妹送往边城的物资是为通敌卖国的帮凶的传言。 没有人比他清楚妹妹送往边城的是什么,什么时候送药材都能成为通敌卖国的罪名? 至此,太子殿下和舒鸿煊都明白,看来是有人想要给周廷昱安上通敌卖国的罪名了。 第638章 欲哭无泪 承德帝一直高坐龙椅,眸光幽深的看着大殿上众朝臣的一举一动。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边城发生了什么事,随着宁国公的战报一起来的,还有一份密折。 密折上将周廷昱遭遇埋伏和暗杀的事说了,同时也说了自己怀疑边城陈将军出卖了军情。 就算没有宁国公这份密折,承德帝也不相信周廷昱会做出通敌卖国的事,更不用说自己的儿子竟然在战场上被人放冷箭! 那个时候,蔡三得真是吓个半死,不知为何陛下看完了密折之后就大发雷霆。 要不是周廷昱安然无恙,承德帝早就将儿子召回京,省得他担心受怕。 到了今天的朝会,眼见儿子遭人弹劾参奏,承德帝也没有丝毫意外。 此际外敌入侵,本就人心浮动,竟然还有人通敌卖国,出卖军情,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未免打草惊蛇,承德帝不可能将宁国公的密折公开,只能委屈儿子担着莫须有的罪名。 承德帝本来还在想怎么处理边城之事,高大人此时却跳了出来,所提的奏请,恰恰解了承德帝的难题。 有高大人奏请在,他就能名正言顺的派人去边城彻查此事。 将众朝臣都扫了一遍,本来承德帝属意舒鸿煊去的,但适才高大人的参奏里提及了五皇子妃,为了避嫌,舒鸿煊倒是不能去了。 承德帝目光在高大人身上顿了顿,心中就有了主意,刚想张嘴准了高大人的奏请,大殿外传来一声高呼,同时就见一个侍卫急匆匆的往太极殿走。 “报!边城来信!”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侍卫手中拿着的那份奏折。 蔡三得接过奏折,上呈给承德帝。 其他人都关切的看着那份奏折,昨天宁国公才传来战报大败,今天又有一份奏折,莫非边城又有变故? 承德帝很快就看完,眸中一抹欣慰之色一闪而过,心中慨叹,小五果然没让他失望,是个有担待的。 承德帝将奏折交给蔡三得,吩咐道:“念出来。” 蔡三得展开奏折,一字一句的唱念。 “奏请圣上 臣于日前遭遇突厥埋伏,致八千骑兵伤亡,是我之过。臣于今日立下军令状,不将十万突厥士兵埋杀绿草之地,以祭告八千英灵之魂,臣甘愿承受任何罪罚。 罪臣周廷昱” 这份奏折很短,聊聊几句话而已,却是一份军令状。 这份军令状中,周廷昱以罪臣自称,朝臣们也就知道他的意思——立下军令状,以十万突厥士兵的人头,将功补过。 朝堂上先是一阵沉默,很快舒鸿煊就出列。 “禀圣上,胜败乃兵家常有之事,焉能以一次成败论英雄?周将军此前可还率军灭了三千突厥,若要论功劳,周将军身上早就军功赫赫,无需用坑杀骑兵之举来抢占功劳。 正值我大夏抗敌之际,竟有流言指周将军通敌卖国,散播此留言之人实乃居心叵测,意图让我大夏军心不稳。 将兵上下不能一心,试问又如何共同抵御外敌?臣认为那散播流言之人才是通敌卖国之人,是心向突厥之人,是不顾百姓生死之人,是欲颠覆我大夏统治之人! 陛下,这等人决不能轻饶,臣奏请陛下彻查此事,且看看是何人欲要我大夏倾覆!” “嘶——” 不少人心中纷纷倒抽一口凉气,惊疑不定的看着舒鸿煊。 舒舍人这张利嘴,上下嘴皮子开合,就变成了有人要颠覆大夏的统治。 颠覆大夏的统治,那就是要颠覆陛下的统治,那就是要将陛下从龙椅上赶走呀! 试问哪个君王能放过任何一个欲要抢占他龙椅的人? 哪怕只是一个猜测,那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杀错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呀! 这位舒舍人当真是护短,半点亏都不肯吃,原本还在想着为何这么多人参奏五殿下,身为大舅哥的舒舍人竟然没有反应,还以为是无计可施,却原来大招在这里等着。 那些心中自无私心,真正心怀天下的武将,却是站得笔直,舒鸿煊那番话,他们自问是问心无愧的,并不怕会牵连上自己。 但有些人则不同了,特别是带着私心来落井下石的,背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开始渗出了冷汗,只是面上还端着,才没有露出马脚。 看不顺眼周廷昱的人不少,因为党派之争与周廷昱、太子殿下对立的人也很多,昨天那流言出现的时候,不少人也在其中推波助澜了一把,让流言传得更快更广,这种推波助澜之事是顺手而为,并不费他们多少功夫,又不是没有做过,当时是并不当一回事。 哪曾想今日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看着舒鸿煊渊渟岳峙的身姿,很多人肚子里纷纷大骂:哪个白痴将五皇子妃牵扯进去的?这不是玩火自焚吗!脑子是豆腐脑做的吗?好端端的朝争你扯一个妇人作甚! 对,这些人如今也回过味来了,想起刚才高大人所言,就明白此际舒鸿煊是为谁出气。 同朝为官多年,他们这些人也熟悉舒鸿煊的性子了,你要攻讦要争斗,可以,不管是明枪还是暗箭,他都一一接着,但有一点,不能牵扯他家的妇孺。 舒鸿煊自来都认为,朝堂是男人的战场,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你只要不扯上后宅妇孺,他也不会有意见。 而这个后宅妇孺,指的就是他的妹妹和妻子了。 好端端明明是在为难五殿下,哪个傻叉竟然连五皇子妃都给扫进去?这不是自找没趣么? 看看,人家的哥哥立即就来讨公道了,仇都不隔夜,直接就给报了,还贼狠。 这下倒好,原本朝堂上是一面倒的在参奏周廷昱,舒鸿煊一出来打岔,风向就变了,倒是让不少人心中揣揣,更有亲自听从自家主子吩咐散播流言的人吓得腿肚子都在哆嗦,唯恐会惹祸上身。 明明是想让五殿下扣上通敌卖国的罪名,怎么就把自己也给扯进去了呢? 想想也真是欲哭无泪。 第639章 趁机 舒鸿煊身姿挺拔,目光沉着,眸底却含着一抹怒意,他是真的生气。 你说你要攻讦周廷昱也好,想把罪名安放在他头上也罢,那都是朝堂之事,无非就是见招拆招,随机应变而已。 但是!偏偏你要把华娘扯进来,还传言她也通敌卖国! 周廷昱洗刷罪名不难,可华娘呢? 女子存活于世本就不易,一旦名声有损,就算事后大白真相,那也是曾经遭受过指指点点,遭受过众人的诋毁猜测,承受了委屈。 你让他如何能忍? 他的妹妹,谁给她委屈受,他就让那人心肝脾肺肾都疼! 本来他只是为了应对周廷昱之事,要力保周廷昱的,他昨天一整天都在外为着周廷昱的事奔走,还真的是没有留意到这其中竟然还有华娘的流言,刚刚猛地听到,这下就捅了马蜂窝了。 舒鸿煊知道高大人的本意不是针对妹妹,他是知道高大人的品行,也可以说高大人那话其实也是隐晦的变相提醒他外面的传言,他就索性顺着高大人的奏请来了。 查,不仅边城之事要查,京中的流言,也要查! 就算现在朝堂上的形势有点严峻,就算周廷昱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太子殿下和褚相等人还是忍不住肚子里大笑。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回真的是见识到了,这下好了,落井下石的同时,自己也惹了一身骚。 承德帝也微微勾了勾嘴角,而后正了正神色,威严的开口,“京中竟然有这样的流言?放肆!” “嘭” 这一下拍御案,那声巨响,震得某些人心中好似有一道雷响在心中骤然炸起,吓得差点跟着跳了起来。 “刷刷刷” 所有朝臣都跟着跪了下来,“陛下请息怒。” “息怒?都有人想要朕的皇位不稳了,想要倾覆我大夏了,你让朕息怒?” 承德帝突如其来的发脾气,既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似太子殿下和舒鸿煊等人,其实心中知道陛下未必是真的这么生气,一点流言而已,承德帝从来就不惧流言。 但他还是顺着舒鸿煊给的这个台阶下了,为的就是让这些参奏的人转移一下关注点,不要总是死抓着周廷昱不放,同时也有让传播流言之人惶惶不安,担惊受怕的意图。 承德帝一时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不敢抬头直视龙颜,好半响之后,承德帝才淡淡开口。 “都起来吧,京中流言之事,着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彻查。” “臣领命。” 大理寺寺卿、刑部尚书、御史台御史三人齐齐领命。 等到众人起身之后,承德帝又一一扫过众人,“就如舒舍人所言,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夏还没有出过一个常胜将军,你们这些武将,又有哪个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一生不败?” 承德帝用手点了点武将那一列,有些人若有所思,有些人沉静如水,有些人尴尬不已。 “军令状已经在这里了,你们也不用参奏了,如若他完不成,不用你们参奏,朕第一个处罚他!” 承德帝一锤定音,不再给朝臣们参奏的机会,也明摆着警告那些人, “如果你们有这个功夫,在一次失利之后就参奏领军作战之人,倒不如用这点功夫亲去边城杀敌。 如今正值外敌入侵,朕只希望上下一心,将外寇给打怕了,打残了。 谁在背后弄小动作的,千万要捂好,一旦露出了马脚,朕绝不轻饶! 同时,若是真的有人胆敢私通外敌,不管是何身份,是身居高位,还是皇亲国戚,朕,一律都不会放过!” 声音中带着森寒,语气中的坚定,昭示着他的决心,绝不是说着玩的。 承德帝环视众人,在高大人身上停留,“高良庆。” 高大人出列,“臣在。” “准你所奏,命你选御史台三人,大理寺两人,即刻启程去边城,彻查边城之事。” “臣领命!”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承德帝决定派高良庆去调查此事,有高良庆在,也不怕有人会诬蔑小五。 “退朝!” 舒鸿煊从宫中出来,清墨赶紧上前,低声在他耳边道:“国公爷,流言现在改了风向了。 舒鸿煊目光一凝,沉声道:“赶紧说。” 清墨不敢怠慢,立即说道,“皇子妃将五殿下给她写的家书,在菜市口那里给贴出来了,还让人大声的唱念。” “家书?”舒鸿煊疑惑的看着清墨。 “是,家书内容是这样的......” 清墨低声将家书的内容背诵了一遍,又接着说,“那些唱念家书的人口才极好,每每唱念一段家书,就为五殿下说话,分析着五殿下对突厥狗的看法。 现在很多百姓都被那些人的分析给带动了,很多人觉得五殿下不会做出抢占功劳的事,那次战役失利并不代表什么,五殿下一定会重新带领军士们将突厥狗给打败的。” 舒鸿煊微微挑起了眉峰,“哦,华娘这一手制造舆论很不错。” 既然妹妹已经开始将流言的风向给扭转了,舒鸿煊也就放心了。 “煊哥儿!” 一辆马车急急的从远处奔来,车还未在舒鸿煊跟前停稳,就见车上跳下一个人。 严向荣将手中的竹筒交给舒鸿煊,低声道:“煊哥儿,这个是五殿下从边城紧急送回来的,让第一时间收到就要交给你。” 严向荣也知道周廷昱失利,一收到周廷昱传回来的竹筒,不敢怠慢,立即就来找舒鸿煊了。 舒鸿煊跟着严向荣上了马车,仔细的检查了竹筒,见火漆完整,这才拆开火漆,抽出里面的纸条。 只是看了第一眼,舒鸿煊目光倏地冷厉起来,同时声音也带着沉怒的怒意,“大舅舅,煊哥儿如今有点急事,要借用一下马车,委屈您先下车,找个轿子回去了。” 严向荣立即应承,“行,你有事尽管去办,不用顾及我,停车。” 等严向荣下了马车,舒鸿煊立即就吩咐道:“快,转道去太子府!” 看着手中的纸条,舒鸿煊低声咒骂,“一群蠹虫混账!” 第640章 怒意 “咦,容景,怎么有空来孤这里?” 太子惊讶的看着舒鸿煊,见他浑身带着怒意而来,疑惑的道:“谁把你惹生气了?那流言的事?” 刚刚早上朝会的时候不是已经出过气了吗,怎么看着比早上那会更生气的样子? 舒鸿煊将竹筒递给太子殿下,胸中那股火焰并没有熄灭,“太子殿下您看,这是阿旭从边城通过严家带回来给我的。” 太子殿下疑惑的接过,打开竹筒,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只是看了一眼,脸色顿时铁青无比,右手握拳,狠狠捶了一下桌子。 桌子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响声,杯子都震了震。 “这些王八蛋!” 饶是太子殿下再好的脾气,再大的胸怀,也忍不住这股怒火。 竟然真的有人通敌卖国! 周廷昱的来信很简单,只是寥寥几句话。 “边城有叛徒,军情被出卖,燕飞谷中遭遇埋伏,过百支冷箭暗射,疑是守城将军陈元建。” 周廷昱毫不避讳的将自己的怀疑告知太子大哥和大舅哥,他并不信只有区区一个陈元建就敢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这种事一旦被知道,只要有一丁点的证据,那都得是连累九族的事。 要说陈元建背后没有人指使,他不信。 陈元建出卖军情,究其原因是想杀他,还是杀他之外,还有其他与突厥合作的事,这其中可就是有着大大的不同。 如果只是为了杀他,顺势透露点消息给突厥,让突厥早有防备,危害还小一点。 若是不单单是为了杀他...... 那不管是陈元建,还是陈元建背后的人,都罪该万死。 他远在边城,对京城鞭长莫及,只能示警大哥和大舅哥,让他们心里有个提防,也让他们心中有数。 他在边城盯着陈元建,也希望在京城那边有大哥和大舅哥在,能让某些人顾忌。 “混账!养不熟的白眼狼!害虫之马!” 太子殿下这个气呀,将近三十年的好修养,在这一刻破功了,足足骂了将近一刻钟都不带重复的,骂到最后口都干了,才停下来。 太子胸膛仍然起伏不定,脸色不见丝毫好转,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蓬勃的怒气,就像喷发的火山,也像汹涌的大海,只需稍稍触及就会烧成灰烬,或者淹没于下。 太子聪慧,他很快就想到了自己底下好几个弟弟,声音都带着一股滔天火焰,“好,好得很呀,为了做那万万人之上,竟然罔顾国法,罔顾百姓,与虎谋皮! 以前孤想着他们几个就算要争,那也是关起门来争,想不到他们竟然狼心狗肺到如此地步,居然主动与虎谋皮,真是孤的好弟弟,真是父皇的好儿子!” 太子殿下三十年来第一次如此失态,就是以前被父皇指着鼻子来骂的时候,都没有如今这么激动。 对太子殿下来说,自家人怎么争怎么抢,那都是自己事,你要争这个家的家产,为何要引旁人进来? “他们就不怕会引狼入室吗?就不怕反而被扮猪的给吃了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哪里来的自信,突厥人会听他们的? 我大夏大好的河山,那些蛮夷外寇觊觎了多久?他们就不怕被那些蛮夷从背后捅一刀? 竟然相信外敌,居然与外敌合作,当真是罪该万死!” 最后一句话,太子殿下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来说的。 这其中带着的森寒,让舒鸿煊毫不怀疑,一旦二皇子等人真的与突厥有勾连,太子殿下绝不会姑息。 无怪乎太子殿下这么生气,为君者,如若能拿自己的家国与外敌合作,那么家国在这人心中其实并不重要,一旦有外事或者外敌入侵,不是求和就是自己不顾百姓先逃命。 老百姓们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遇上这么一个君主。 舒鸿煊自觉自己其实心黑手辣,但有些底线他是一点都不会破的,出卖家国的人,在他看来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而如果与外敌合作是为了将太子殿下拉下来,则更让他不齿。 孬种一个,竟然无能到要与外寇合作。 “他们不怕被扮猪的吃了吗?我觉得,他们不怕。” 舒鸿煊挂着讥讽的冷笑,“要是私通外寇,借助他们的力量,赢了您,他们必会觉得凭着自己的能力,凭着大夏物饶丰富,凭着大夏军队,能把突厥吃得死死的,或许他们还做着到最后反过来将突厥给灭了的美梦呢。” 太子殿下脸色更冷。 “如若赢不了您,那么这个王朝,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最后头疼的,还不是您吗?或许他们还会得意于让您焦头烂额呢。” 舒鸿煊很清楚人性的险恶,不少人都有一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心态,自己得不到的,也要将它毁了,焉知二皇子等人不是这样想的? “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是一个混账,还是好几个混账。” 太子殿下阴沉着脸,周廷昱的话,他是相信的,周廷昱的判断,他也是相信的,究其原因,也是出在那一役上。 小五领军作战可能青涩没有经验,可宁国公是老将了,要不然也不会被父皇钦点为主帅,然而巨殇还是发生。 再有京中的流言,今早朝会上的参奏,太子殿下一直想不明白的事,也拨开云月了。 就像有一只大手,在拨弄着棋局,仿佛将所有人当成了棋子一样玩弄于股掌之上。 “所以父皇派了高良庆去边城彻查,却原来查的不是小五,而是谁通敌卖国,怪不得!” 太子殿下微微眯了眯眼,明白了父皇早上那举动深藏的含义。 太子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父皇,到底心中有没有数?又有没有怀疑过他几个弟弟? “容景,你今早让父皇彻查京中流言之事,可谓误打误着了。” 太子殿下态度很强势,“小五还在边城呢,我们这边可不能给他拖后腿。让三司会查查得更严一点,让某些人心慌,不要把眼光盯着边城,我们要先让那些人惶惶不安,自乱阵脚,让他们无暇顾及边城才是。” 第641章 抵达 承德帝心中有没有数? 蔡三得只知道,当那天陛下看着宁国公从边城传回来的密折之后,在观星楼上眺望着宫城外许久。 从观星楼下来的陛下,蔡三得仿佛觉得有了些许的不同。 似乎身上带着一股暮沉沉的失望,也带着一种冷情的残酷。 蔡三得不知道宁国公那份密折中写了什么,只是本能的觉得,似乎自己伺候了几十年的陛下,逐渐变得有些让人胆战心惊。 ...... “你小子还笑得出来,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 周廷昱没好气的看着侧靠躺在床上洋洋得意笑着的伴读。 褚天逸要是能动,必然要翘起二郎腿嘚瑟了,现在没办法跷二郎腿,却也不妨碍他嘚瑟,对着周廷昱颐气指使, “我为什么笑不出来?我吃好的,睡好的,不用上战场拼命,还有你这个皇子殿下伺候我用饭,上京城中谁能比得过我?快,继续喂我。” “我家皇子妃享受得比你更多。” 两人打嘴仗惯了,互相吐槽着,就是不能让对方嘚瑟起来。 褚天逸脸上的笑容一僵,这回换他没好气的看着周廷昱了,“你要是伺候皇子妃比伺候我还好,我还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呢,必要离你远远的,我担心你会觊觎我美色。” 周廷昱满脸黑线,手上倒是轻柔的喂了褚天逸吃了一口粥。 两人嬉闹片刻,周廷昱正色的看着褚天逸,很认真的道谢:“阿逸,谢谢你。” 褚天逸脸上仍然笑嘻嘻的,“我可不要你的以身相许来报救命之恩。” 周廷昱看着眼前这个嬉笑怒骂只为了让他不要继续愧疚的伴读,心中一股热流汹涌。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藏在心中,日后你有困难,我必全力施以援手。 两人相视一笑,都能明白对方的情谊。 “最近怎么样?” 喝完了粥,褚天逸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低声问道。 周廷昱微微眯了眯眼,“我最近一直在你营帐里,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偶遇’他,现在几天就没有见到他了。” 褚天逸低声冷笑,“果真是笑面虎,处处盯着你的行踪不说,还要看到你颓丧才肯放心。” “看到我颓丧才肯放心?不,是看到我死了,才能放心吧。” 周廷昱脸色平静。 褚天逸咬了咬牙,“早晚让他好看。” 就在这时,青凡进了营帐,低声道:“殿下,皇子妃派人来了。” 周廷昱诧异,与褚天逸对视一眼,道:“我去看看。” 等到周廷昱带着青凡来到严家的铺子,在内院中见到了泊木。 “泊木?你怎么来了,怎么还带来了这么多东西?” 周廷昱惊讶的看着泊木,以及泊木脚边的用油布包裹着的箱子,还有隐隐守护在箱子旁边的好几个护卫,这些人似乎不让人靠近箱子,就是从马车上搬运下来的货物,也与箱子分隔得有些远。 泊木笑着道:“这些东西,大部分是皇子妃准备的,至于我脚下这些箱子...” 泊木眸子里闪过一抹敬畏,“这些是国公爷让送过来给你的。” “大舅哥?” 周廷昱更诧异了,大舅哥送东西给过来给他? “这是国公爷的信,让交给你。” 泊木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周廷昱。 等周廷昱看完之后,望着那三个箱子瞳孔缩了缩,极为忌惮。 但很快,他脸色又一喜,双掌一拍,欣喜道:“大舅哥真是及时雨呀!” 原本还在想着怎么引陈元建上钩,现在鱼饵来了! 真是来得好! 周廷昱素着脸,很认真的问道:“你可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何物?” 泊木点头,“临行前,国公爷担心无人知道这箱子的重要性,特意跟我说了,让我千万要照看好这三个箱子,所以我一路上都很小心。” 周廷昱琢磨了一会儿,朝旁边的掌柜招招手,“你赶紧做出跟这三个箱子一模一样的箱子回来,要二十个,越快越好。” 周廷昱已经想到了要如何引诱,就等着掌柜的将箱子给弄出来。 “既然这些东西你知晓是何物,那么暂时还是让你先给看管着,等那批箱子弄好了,我再把这三个箱子接走。” 听了周廷昱的话,泊木脸色一垮,本能就要拒绝,这一路上自从知道这三个箱子里装着的东西,他就没有睡过好觉,一路上吃的都是干粮,以为到了边城就能把这个烫手山芋给扔掉,结果还要他看管。 难道他接下来的日子里,睡觉仍然要不得安宁? 泊木抬起头,拒绝的话在与周廷昱对视的眼神中逐渐消失,话到嘴边,变成了——“掌柜的,你赶紧把那箱子给弄出来。” 泊木又转头娴熟的吩咐那八个护卫,“还是老规矩,你们就负责看好这三个箱子,记得需要注意的地方。” 待那八个护卫应了,两两一个将一个箱子小心翼翼的扛走,放置好继续守护着,泊木才放心下来。 他指着庭院里另一处堆得满满当当的货物,笑着道:“那些都是皇子妃给准备的,有药材,有肉干,有鞋子,还有几套是你和褚公子的衣裳。” “喏,我听说褚公子的事了,是个好汉子,这是我制出来的药,对伤口很有作用,就是用的时候会有点痛,不过男子汉嘛,这点痛就跟蚂蚁瘙痒一样,如果他看得上的话,那就让他用着吧,用得好了,还想要,让人给我带句话就行。” 泊木一口气不停歇的说了一番话,同时从怀里掏出两个玉瓶,两封信,“这一瓶药是给你的,一瓶是给褚公子的,一封信是惠安郡主给褚公子的,另一封信是皇子妃给你的。” 周廷昱先将两个小玉瓶和周嫦曦的信收好,迫不及待的打开舒嫣华的信。 信很简单,三言两语。 “夫君,展信安好。边城之事已听说,请节哀,我已备了一笔丰厚的体恤银子给那阵亡的八千军士,只待你得胜班师回朝再安排。 泊木是我为你请来的帮手,希望他能帮得上你。你一人在外,请务必保重身体,我与小德音在京中等你凯旋归来。 奉上小德音手掌印一枚。” 落款,是一个小小的,短短的手掌印。 第642章 另一支商队 舒嫣华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写了寥寥几句。 京中的暗流汹涌,也没有在信中诉说,不希望他在边城之内还要忧心京中情况。 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让周廷昱心中的愧疚减轻一点,希望他能尽快振作起来,记得京中有娇妻有女儿等他回来。 周廷昱伸出自己的大掌,轻轻的贴上那个小手掌印上,遮得满满当当的。 他眼眶微微湿润,勉力压抑着自己对妻女的思念,将这封信贴身收好,才看向泊木。 “皇子妃请你来帮我......” 周廷昱沉吟,他是知道泊木的本事,对他的到来非常欢迎和欣喜。 对于用毒,他倒没有那种胜之不武的想法,这是国与国的战争,既然突厥已经失了仁义,那么他又何必循规蹈矩? 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的猫,才是好猫。 只是该如何让泊木的本事发挥到极致,这倒是要好好商量,至少要让突厥狗中毒,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就在周廷昱想要跟泊木好好互通有无的时候,外面又急匆匆的走进来一个人。 “殿下,边城来了一支商队。” 徐头目进来就低声道,让周廷昱和泊木先是齐齐一愣,继而又笑了。 “我知道,这是华儿从京中派来的商队,是来给我送东西的......” 周廷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头目打断了。 “我知道华娘从京中派了一支商队过来,刚刚进了边城我就知道了,我还能不知道这支商队进的是严家铺子的门?” 头目神色严肃,低声沉沉,“我说的商队,是另一支商队,一行将近有五十人,三十六辆马车,我手下看过城外那些轱辘子的印痕,很深,可以断定马车上运送的东西很重。” 周廷昱脸色逐渐严肃起来,就是泊木也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这支商队进了边城,引起了不少人的打量,我手下去探听了,这支商队对外说他们本来不是过来边城这边的。 只是家中的少爷快要成婚了,想要一点好的皮子来下聘,恰好他们又在临城那边,绕道过来这边也不远,边城又有他们家的一套别院,索性过来这边看看能不能收购到好皮子回去。” “他们难道不知道边城正在打战吗?” 周廷昱眸中闪过一抹暗光,现在边城百姓能撤离的都撤离了,来一个萧条的边城收购皮子? 在正值打战之时? “知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商队?”周廷昱问道。 “说是来自丰城的赵家。” 丰城的赵家,这个名头,周廷昱是不知道的,他先是看向严掌柜,严家作为十大家之一,铺子遍布大夏,应当对此有所了解才是。 “丰城的赵家,我是知道的,这是丰城有名的富商,主要经营的是玉石。 赵家有几个玉石矿,赵家出产的玉,有中低档,几两银子的玉石有,几百两的玉石也有,珍贵如羊脂白玉,也有。” 严掌柜立即就把自己有关赵家的情况说出来,“赵家这些年来在寻求多一种营生,他家那几个矿呀,估摸着再有十几年就采完了。 赵家为他们家的公子,聘了大布商沈家的千金大小姐,如果想要给沈家大小姐下聘,皮子的话,要是一般的,也的确是拿不出手,还会让沈家觉得赵家诚意不足。” “沈家?就是那个一心想要把严家挤下来,坐上十大家布商龙头的沈家?” 对赵家不知道,但对一直虎视眈眈严家布商龙头之位的沈家,周廷昱在与舒嫣华闲聊之时倒是听过。 “对,就是那个沈家。”严掌柜肯定的道。 “这么说来,没问题?因为怕沈家不满意,所以才绕道来边城收购皮子,至于那些车轱辘印子很深,或许是他们马车上装着的是矿石?” 周廷昱一边自语,一边踱步思考。 “你们严家,家里少爷下聘的时候,那些皮子也是这么寻摸来的?” 周廷昱顿了顿脚步,转身问着严掌柜。 不想严掌柜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每年我们收购了皮子,都会将之分为几个档次,一般老太爷和老夫人都是把最好的皮子留下来,给几位少爷和国公爷、皇子妃留着。 毕竟好皮子难寻,皇子妃下嫁带过去的嫁妆里,老太爷陪嫁的那几箱皮子,那是从皇子妃出生就寻摸到她及笄那一年的。 这一时半会的,想要寻摸到足够好皮子也难,多数人家都是一早就备起来的。” 听到这里,周廷昱与头目对视一眼,这个赵家有古怪! 周廷昱不懂行商之事,但就像严掌柜说的那样,好皮子可不是天天都有,赵家这么大的一个商人巨贾,家里真的一点好皮子的压箱底都没有吗? 不见得吧。 而且,一个正在打仗的边城,能有什么好皮子可寻摸的? 赵家来边城的理由,当真是很牵强。 两人对视一眼,头目立即就道:“我让手下密切注意着赵家的情况。” “有情况随时通知我。”周廷昱叮嘱道。 头目匆匆而来,只认识了泊木,跟泊木打了个招呼,又匆匆离去。 周廷昱与泊木交谈了一阵,约定只要有合适的时机,泊木就会出手帮助周廷昱,之后周廷昱离去。 回答军营的时候,周廷昱毫不意外的又遇见了“外出巡视”的陈元建,两人打了个招呼,周廷昱不咸不淡的回答了陈元建状若好奇的问题,才抱着“皇子妃让人送来的上好伤药和衣裳”作为回答问题的证据而离去。 眼见褚天逸抱着那一大包衣裳和那一封信兀自傻笑,周廷昱无声无息的退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入夜时分,周廷昱的营帐已经黑漆马虎的。 突然,躺在炕铺上的周廷昱睁开了眼睛,眸中闪着晶亮的清明,倏地坐了起来,耳边听着青凡的低声回禀。 “殿下,徐头领那边传讯,有紧急情况,说是出大事了,让您现在就去严家铺子见他。” 周廷昱立时抹黑起身,低声吩咐:“套一身夜行装,我们趁黑摸出去。青云,你留在这里,随时掩护我。” “我们走!” 第643章 出大事了 天公作美,今夜乌云盖顶,趁着巡逻的空档,周廷昱与青凡两人一个闪身,几个起落就悄无声息的偷偷出了军营。 来到严家铺子的时候,小庭院里已经坐着泊木和头目。 “听说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周廷昱的神色很正经,头目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深夜找他必定是有要事,联想到今天头目匆匆而来的目的,他沉声问道:“是那赵家的商队?” “殿下,你看看这是什么?” 头目把桌子上包着的一方帕子打开,在跳跃的烛光下,周廷昱一眼就看出来这些是什么了。 “大米?” “不错,就是大米,赵家马车上装着的,不是矿石,而是大米!” 头目沉着脸,将自己手下的发现说了出来。 周廷昱心中一凛,伸出手将帕子上大米抓起来一小把,对着烛光看了好几眼,“这是上好的大米呀,就算是市面上,那也是要三十文一斗的,这个赵家,除了玉石之外,还做粮食的营生?” “没有,赵家没有涉足粮食的营生。” 严掌柜在一旁站着,他脸色也严肃起来,已经意识到这当中有问题。 “会不会这些大米是赵家那些人带在身上用来吃的口粮?” 周廷昱眯起了眼睛,手里捏着大米搓了搓。 “我那手下一开始也是如此想的,结果等他偷偷划开好几辆马车里的麻袋子,发现全都是大米,根本连一块石头都找不到,这些大米都是从马车上偷拿到的。”头目沉声道。 “这就有趣了,一个专门做矿石生意的商家,与一个大布商联姻,借口来边城这里说要购买好皮子,结果运送货物的马车上装着的是粮食。” 周廷昱冷冷一笑,“赵家,这是想做什么?” “殿下,或许我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了。” 头目一句话,就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他。 却见他脸上带着一抹震怒,“或许是赵家连续赶路很累,或许是他们以为那个别院很安全,总之,我手下偷听到了商队管事和护卫头子的对话。” “哎,实在是想不通主家为何要这样做,正值这种打仗的时期,还让我们送粮食,那可是资敌呀!” “老赵呀,你也别这么多了,我们都是小人物,上面那些老爷们的想法,哪里是我们能参透的?我们要是能参透,商老爷们是我们做咯。” “哎,老李,你可是护卫头子,难道连你都觉得主家的做法是对的?那些狗杂种,可是害死我们很多手足的性命呢!” 最后一句话,赵家商队管事压得低低的,怒瞪着护卫头子。 “哎哎哎,行了,老赵,别上纲上线的,我可没有说我觉得主家的做法是对的。 但是他毕竟是主家,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思量,我们这些大老粗不懂的,就不要妄言了。 主家信得过我们两,才会让我们来做这件事,我们可不能辜负了主家对我们的信任,可不要忘记了,你老赵家可是几代的忠臣了。” 管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也对,主家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思量,我们将主家吩咐下来的事办好就行了。” “那密道一次都没有用过,先让它通通风,不然我们的儿郎们进去了走不了两步就得倒下。” “嗯,洗完澡等会去看看,试试密道能不能走,趁着深夜快点把东西运出去,然后我们明天启程离开这里。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好,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们也不用来这里。” “是呀,谁知道宁国公竟然派了军士们将边城附近三城的道路都给戒严了,我们想从临城那边走都不行,只能无可奈何之下来这里。” ...... “殿下,这些就是我那手下偷听到的对话。” 头目将那些对话复述出来,越是说,胸中起伏不定,等他说完,脸色已经铁青一片。 “该死的!这群杀千刀的混账东西!” 泊木、严掌柜同样也脸色难看,周廷昱更是神色冰冷,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极寒极寒的冷意,明明已经四月阳春,却仿佛置身于冷冬之中。 再场的都不是蠢人,从只言片语里就知道这段简短对话里深藏着什么。 怪不得头目深夜也要传讯让他出来,怪不得说是出大事了。 可不是么,竟然有人想给突厥狗运送粮食,在两方交战的敏感时期! 怪不得三月草长莺飞之时,突厥竟然悍然发动了侵犯,原来背后竟然有人资助他们大军的粮食。 突厥有着充足的粮食,宁国公想用拖死他们的法子也行不通了,更有甚者,在宁国公不知情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又一次将领军失利。 突厥有粮食支撑,可以跟大夏持久战,到时候胜负可就难说了。 这是拿自己的血肉去养活想要践踏自己家园的恶贼强盗呀! “嘭” 周廷昱气极、怒极,狠狠一拳打在了石桌上。 “嚓” 石桌上陡然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裂痕。 周廷昱却没有管这么多,而是急切的问头目,“他们可有把粮食运送出去了?” 这是最关键的,如果运送出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头目沉着的摇摇头,“我让手下一直在黑暗中守着,也偷偷调派了人手将那处别院偷偷包围了起来,只要他们一旦有所行动,我的人就会冲出去将他们擒下来,绝不会让他们将粮食送出去的。” 头目唯一的亲生女儿死在了突厥狗手中,要说最恨突厥人的,是他。 当得知赵家的商队竟然要给突厥狗送粮食的时候,要不是还记得有周廷昱在,他当场就能让手下将那些人全部格杀。 这些人都死不足惜! 周廷昱心中先是舒了一口气,还没有送出去,这就好,一切都赶得及。 正想说头目应变及时,眼角余光扫到一旁一脸愤愤的泊木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 “不,我们让他们把粮食送出去。” 周廷昱一句话,让其余人目光一凝,头目更是脱口而出,“你疯了!” 第644章 动手脚 这是头目第一次如此不客气的对周廷昱,已然不顾及周廷昱的身份了,现在就算是天皇老子在他面前,他都要破口大骂。 周廷昱没有生气,他用手点了点泊木,对头目道:“你或许是认识了泊木,却不知道他的本事吧?” 嗯?头目勉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看向了自己身边坐着的这个中年男人,见他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没有半点惹人瞩目之处,不知道这样的人有何本事值得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提起泊木。 泊木脑筋子一转,已恍然大悟,明白周廷昱想做什么了,“你是想让我在粮食上面动手脚?” 周廷昱点点头,下巴朝泊木扬了扬,为头目介绍泊木,“泊木是药毒大家。” 头目目光一凝,朝泊木拱了拱手,“失敬失敬。” 泊木含笑摇头。 头目也明白周廷昱的想法了,带着一种隐晦的、疯狂的兴奋,“你是想让泊木在粮食上面下毒?好好好!这个法子好! 他们那些突厥狗,就应该遭受穿肠烂肚、痛不欲生的惩罚,走,泊木,我带你去那处别院。” 头目说干就干,站起身就要拉着泊木走人。 被周廷昱阻止了。 “稍安勿躁,我们不把事情安排好,贸然去只会打草惊蛇。” 周廷昱也深知现在必须争分夺秒,立时就问泊木,“我能带你进去别院,可是放置粮食的地方必有人在看守着,你可有办法在粮食上面动手脚而不被人知道?” 一听周廷昱的话,头目兴奋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也跟着望向泊木。 说得没错,带人偷偷溜进别院不难,难就难在怎么在粮食上面动手脚又不被人发现。 泊木沉吟着想了想,“这个好办,我有个能让人致幻的药,只要沾上就会有半个时辰的药效,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面,半个时辰之后,药性消失,那些人一点都不会察觉,一开始是怎样的,醒来之后还会是一开始的状态。” 头目双掌一拍,心中一凛,对泊木更加重视起来,这人有大本事! 周廷昱心中也一喜,而后想了想,对泊木道:“有没有那种让人浑身无力,日渐消耗力量的药?” 这种药太过简单,泊木想都不想就点头,“有。” “好,那就用这种药在粮食上面动手脚。” 头目不同意了,皱眉看着周廷昱,觉得他有些妇人之仁,“为何不用毒药?用毒药不是更方便吗?” 周廷昱摇摇头,“别院那里有三十六辆马车,这么算的话,那里将近有一万石的粮食,应当可以够六万人饱腹一个月。 突厥号称十万大军,那么他们自己的粮食应该也剩余不少才对,这就是说,这批粮食运送给突厥人的话,并不会同一时间食用。 不是同一时间食用,如果粮食放了毒药的话,那也只能毒倒一批人,之后就会打草惊蛇,被突厥人察觉,这样一来,那些粮食浪费了不说,我们也得不到最大的好处。 若是吃了能让人浑身软弱无力的药却不同了,突厥士兵也要操练,他们操练下来,只会觉得是操练让自己累了,为了补充力量,又会吃得更多。 循回反复,粮食就会越发消耗得更多,而他们身体里的药性也会残留更多,等那些粮食吃完,恐怕我就算是率领一千人的骑兵也能轻松屠戮他们十万人。”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周廷昱没有说的,如果他们探听消息有误,这批粮食不是送给突厥人的,那么粮食里动了手脚,那也不致命,万一搞错,也不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头目细思之下,觉得周廷昱的话很有道理,比毒药来得更好,于是催促道:“那还等什么,赶紧的,我们现在就动身,要是那些叛徒抢先动手就糟了。” 等泊木将东西带好,青凡一把提起泊木,周廷昱、头目、青凡三人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严家铺子里。 头目带着几人在一处别院外墙角处停了下来,头目并没有发出宛如动物的叫声,只是略略等了等,就要一个黑衣人出现。 “情况如何?” 黑衣人低声回答:“还没有动手,不过看着快了。” 几人心中一松,泊木将十来个鸽蛋大小的半透明东西递给其他人,叮嘱道:“用的时候屏住呼吸,将这个东西往地上一砸就行了,只需要十个呼吸的时间,那些人就能中招。” 泊木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角落的黑暗处,朝几人挥挥手,“你们快去吧,等你们弄好了,再带我进去。” 其他人也不多说,分了那东西之后,就闪身进了别院。 约莫一盏茶时间,几人又回到泊木身边。 “如何?” “我这边倒下了十一人。” “我这边倒下了九人。” “我这边倒下了十三人。” “我这边倒下了十五个人。” “对,那就一个不漏了,这支商队一共四十八人。” “走,我们进去,阿生你在外面警戒。”头目吩咐了黑衣人一句,青凡带着泊木进了别院。 周廷昱先前进来的时候已经知道放粮食的地方是哪里了,对头目和泊木说:“你们去给粮食动手脚,我和青凡去密道看看。” 四人分头行事,头目和泊木去放置粮食的马车上,周廷昱带着青凡来到了密道的入口。 这个密道恰好就在青凡负责的地方,他见有人防守严密守着一处假山口,觉得奇怪之余,等放倒了那些人,亲自去查探了一番。 假山里面插着几把火把,周廷昱抽起一把,将火把伸进了密道的入口,略略等了等,见火把没有熄灭,转头对青凡道:“我们走。” 青凡同样抽起一把火把,抢先在周廷昱前面进了密道。 密道里漆黑一片,两人小心翼翼的,顺着密道左拐右绕,默默的计算着脚程,等到了密道尽头,周廷昱估摸着已经出了边城。 青凡四处摸索,将密道尽头的门打开,又侧耳倾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从里面一跳而出。 周廷昱举着火把,皱着眉看着身处的环境,看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是云杉林?” 第645章 偷鸡摸狗的事 云杉林,所处的位置,就是在边城城楼外一处密林里,正好夹在边城与突厥中间。 “倒是选了一个好地方。” 周廷昱眸色深沉,他作为将领,想得更多。 这条密道一旦被突厥人得知,突厥就能轻易的从出口这里通过密道,直接来到边城。 边城的城楼,对突厥来说,形如无物。 周廷昱的手,猛地紧握。 他环视了一周,沉声对青凡道:“走,我们先回去。” 来时要摸索着前行,回时倒是快了,两人很快回到了别院中。 彼时别院中多了不少黑衣人,两人突然出现,差点引起了误会。 “住手,自己人!” 头目一声低喝,阻止了自己手下,迎上两人,低声问道:“如何了?” 周廷昱不答反问,“这些是怎么回事?” “粮食太多了,单靠我们两个,忙不过来,只能把我手下几个手脚利索的给叫过来,一起忙活了。” 要在每一袋粮食上动手脚,还要在半个时辰内全部弄好,两个人确实是时间紧了点。 看到这些黑衣人,周廷昱大喜,抓着头目就往一边角落里走,边走边把他们探到的情况快速的说明。 头目悚然一惊,“那条密道已经延伸到了城外?” 继而又怒火连连,“这群杀千刀的!” 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竟然就处在突厥随时可以包饺子的眼皮子底下,他就浑身毛骨悚然。 “你想怎么做?” 按照头目的想法,其实把这条密道填了最好,不然在突厥攻打边城期间,他是睡觉都不踏实。 “这件事,我不能从军中调动人手来,陈元建现在一直都盯着我,正好你有人手。 等在粮食上弄好之后,你先带着你的人手,准备好弓箭,问泊木要一些一箭封喉的毒药,抹在箭上,通过密道先行一步去云杉林那里埋伏。 我们看看赵家这群人是怎么跟突厥那边接触的,如果有任何一丝会暴露密道出口的迹象,不要迟疑,立即动手放箭,绝不能让突厥人知道密道的出口在哪里。 如果突厥人不知道密道的存在,那就放他们将粮食运走。这条密道,正好可以为我所用,从这条密道,可以很轻易的就能去到突厥的右侧。” 周廷昱胸中早有成算,他可没有忘记头目那私养的好手。 在军中虎贲军被人盯紧的情况下,头目那些好手用场可大了。 头目想了想,咬了咬牙应了,急切道:“我这就去安排。” 等到泊木带着人将粮食给弄好,别院里也多了一百个带着弓箭的黑衣人。 “阿生你将泊木送回严家铺子里。我和徐叔带着人去云杉林,青凡,你负责将所有的痕迹给抹除,抹除之后,静等赵家这群人醒来,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眼见青凡满脸不认同,张嘴就想开口说话,他一摆手,“不必担心,徐叔不会害我的,你听我吩咐去做就行。” 头目只要没有傻到家,就不可能对他动杀心,要不然他留下青凡作甚?两个人都跟着头目一起去,这才危险呢。 他要跟着去,才能随时指挥,说实话,单让头目自己领人去他还真的不放心,头目对突厥人太恨,万一没忍住,冲动之下坏了大事,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有他看着,还能牵制一下头目。 头目也没有生气,等周廷昱吩咐完后,就等着他的命令。 “我们走。” 周廷昱拿起火把,一马当先走进了密道里,头目立时就跟上。 青凡跟在最后,等周廷昱等人全部出了密道,他将出口的盖子给盖上,将地上的脚印痕迹抹除,撒上了一层浅浅的灰尘,然后又在密道进来一丈远的地方,按上了两个脚印。 等一切都弄好之后,青凡闪身跳上了大树上,隐藏自己的身影,静静的监视着别院的一切动静。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三更了。” “这么晚了,密道应该可以用了,走,叫上其他人,我们要开始行动了。” 青凡藏在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赵家的护卫头带着人去了假山处。 假山深处点起了七八个火把,照得在外头都能看到假山微微透出了光亮。 终于假山里面,更是灯火通明。 管事手举火把,想要走进去,被护卫头子阻止了。 管事疑惑的看向护卫头子,护卫头子在火光之下,看着密道的入口,见上面没有一点痕迹,又拿起一把火把,往里一递,见到一丈远的地方,有他留下的两个脚印,护卫头子这才放心。 管事好笑的拍了拍护卫头子的肩膀,“你太过小心了,这个别院除了我们自己人,还能有谁来?” 护卫头子笑了笑,“小心无大错。” 管事笑着摇摇头,“我们还是快点走吧,早点完事,早点回来,可不能让人知道。” “半夜三更,就适合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呀。” 护卫头子装模作样的感慨了一声,手一挥,举着火把,率先走进了密道。 护卫头子带着人,一边将火把插在密道两边的举环上,将黑暗驱除,好让后面的手下推着小平车进来。 一直来到密道的尽头,护卫头子让人把盖子掀开,等出去的人探头回来说外面安全之后,护卫头子才一摆手,“继续干活。” 孔武有力的壮汉开始把平板车上的麻袋一袋一袋的往上扔,上面的人将麻袋借助,足足用了两刻钟,才将所有的麻袋扔出了密道出口。 “你们两个,守在这里,只有听到暗号才可以把门给打开。你们两个,回去入口那里守着,千万不能让人知道这个密道的所在。” 护卫头子指派了四个人,分别在出口和入口处守着,他最后一个出了密道口。 出了密道,火把全都不能用了,护卫头子从自己怀里掏出一颗夜明珠,借着夜明珠的微光,看到其他人已经把粮食放在了木板上,环视一周,找到了方向,低声道:“跟我走,不可发出其他声响。” 而后,护卫头子将夜明珠放回自己怀里,又掏出一物——用一个网兜装着的萤火虫。 率先带着人往前走,后面两两孔庄有力的汉子,双双用肩膀拉着麻绳,拖着木板跟在护卫头子身后前行。 注:三更,就是晚上11点-凌晨1点 四更,凌晨1点-3点 第646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周廷昱整个人趴伏在密林处的草丛中,屏住呼吸,等到前方不远处走过了赵家的商队之后,心中也放心下来——总算没有蠢到会在密道出口附近进行交易。 见赵家的人慢慢走过了自己跟前,周廷昱明白密道的出口会暴露的可能性又减低了一成。 就看赵家与突厥交易完之后,突厥会不会尾随赵家的人来偷看密道了。 等赵家之人从眼前经过,头目轻轻碰了碰周廷昱,无声的问他接下来如何做。 周廷昱继续趴伏在草地上,无声无息的匍匐跟在赵家之人身后,头目见此,也跟着蠕动。 身边周围的一百个黑衣人同样如此。 赵家之人毫无所觉,就是有几下拳脚功夫的护卫头子也没察觉,在他们周围,有一百支冷箭正对着他们的咽喉、太阳穴等致命的地方。 若是他们的举动与周廷昱的设想不同,他们将会永远见不到等会升上来的太阳。 赵家之人行进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停下来,此时已经距离密道出口有些距离了,更是连边城的影子都不见。 “放出信号,让人来接应。” 护卫头子吩咐了一声,见手下放出了信号,目光警惕的看着四周。 周廷昱等人见状,身姿紧紧贴着地面,连呼吸都放缓了。 将近一刻钟之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来,赵家之人同时看向一个方向。 “诸位可是我突厥的苏达?” 就见一行二十骑出现在赵家之人眼前。 问出这句话的,是一个魁梧的大汉。 管事听到“苏达”两个字,微微蹙了蹙眉,“苏达”是突厥语中代表“好友、朋友”的含义。 他们只是奉主家之命来送粮食的,绝没有要跟突厥成为朋友的意思。 护卫头子装着不懂这话的含义,伸手一指身后的木板,“这些是答应给你们的东西,东西送到了,我们也要告辞了。” 魁梧大汉低声爽朗的笑,“辛苦诸位好汉了,要不是临城那边的通道被戒严了,也不用诸位这么辛苦,不如诸位随我一起去我们营帐那边喝口茶休息休息?我们突厥最是好客了。” 护卫头子拒绝了,“眼见现在已经快要四更了,我们还要早点离去,就不多留了,告辞。” 护卫头子朝魁梧大汉拱了拱手,带着人转身就走,理都不理木板上的粮食,在两翼和最后断后的人时不时警惕的回头看着突厥人。 等赵家之人的身影左拐右拐,渐渐消失在密林中,也快要消失在突厥人的眼皮子底下,魁梧大汉身边的一个骑兵上前,低声问道:“阿洪将军,我们要不要尾随去看看?” 魁梧大汉正是库尔班麾下最悍勇的将军之一,阿洪将军。 阿洪将军目光深沉的看着赵家之人完全消失在他眼睛的可视之处,摆了摆手, “第一次合作,可不能立即就翻脸,主帅说了,等他们再给我们送多两次粮食,他们就没有用处了。 啧啧,竟然可以从边城将粮食送出来,看来跟我们合作的人能量很大啊,真是好奇这人会是谁呢。” 阿洪将军看着面前密密麻麻堆得高高的粮食,眼中一片火热,低喝一声,“去,儿郎们,将这些粮食都给我带回去。 这可是我们未来的奴隶孝敬主人的,回去之后你们都可以放开肚皮吃饭了,不够吃了,再让那些奴隶给我们送来。” “哄——” 二十人发出一阵哄笑,开始将粮食运走。 当突厥人出现的时候,周廷昱等人身子都蹦得紧紧的,一点都不敢动。 及至当听到突厥人称呼魁梧大汉为阿洪将军之后,周廷昱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压抑住自己斩杀阿洪将军的冲动。 将这个库尔班麾下悍勇大将给杀了,无异于是断了库尔班一臂。 想到这批粮食的重要,周廷昱提醒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特别是听到阿洪将军话语里提及的“临城通道”,更是让周廷昱的心沉了又沉。 一直以为固若金汤的边城,城中却有一条密道可以从城外直通城内,如今就连临城竟然都有通道可以让叛徒跟突厥做交易。 简直可恨呀! 此时乌云盖顶,没有一点月光,密林中又多是树木,视线受阻严重,阿洪将军眼见赵家之人来去自如,料想赵家私通外敌这等要命的大事,也不敢让人知道,吩咐一声儿郎们将粮食带走,自己就率先骑着马回去了。 等突厥人离去之后,周廷昱等人依然匍匐在地上,并没有动。 一盏茶之后,一个突厥士兵陡然出现,喃喃自语,“看来没有异常。” 等到这人打马离去,周廷昱等人依然没有异动。 好半响之后,周廷昱才坐起身,吩咐大家,“走,我们也回去。” 头目低声问道:“真的没人了?” “没人了,我们走吧。” 刚才就是周廷昱打手势,让人不要异动的,他跟着青凡等人学内家功夫,耳聪目明,适才听到了一个异常的呼吸,让大家不要妄动。 只是回去却犯了难,他们是从密道之处过来的,现在边城戒严,一伙人无缘无故出现在边城之外,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有蹊跷吗? “咦,青凡,我不是让你留在别院监视赵家人吗?” 周廷昱一伙人往回赶,遇上了等在密道出口附近的青凡。 “殿下,我来接应你们的。” 青凡低声道:“我见赵家人从密道回来之后,等他们回到房中入睡了,我就送了他们几个鸽子蛋,然后就来接应你们了。” “好样的!”头目赞了一声。 “我们走吧。”头目好似怕回不到边城那样,抢先一步进了密道,黑衣人跟着一一进入,一点都没有给周廷昱面子。 周廷昱微微挑了挑眉,因为自己手下都带着冷箭,所以先行一步,以此来让他放心? 青凡等到黑衣人都消失在密道出口,他也跟着进去,周廷昱最后断后。 从假山处走出来,只有头目一人在等着,那些黑衣人都离去了。 第647章 吩咐 回到严家铺子的时候,泊木仍然在等他们。 见到他们回来,泊木急切的问道:“情况怎么样?” 头目极快速的低声将看到的事说了一遍,当听到突厥人将大夏称之为奴隶的时候,泊木恨恨的道:“我在粮食上动的手脚不算轻,果然是对的。” 头目眼皮子跳了跳,这位主儿难道还下了重手? 周廷昱坐在石椅上,手轻轻的敲打着石桌,凝眉沉思。 等到头目和泊木坐下来之后,他抬起头对头目道:“方才那突厥将军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临城那边,还请你去暗中调查一下。” “行,我会安排人手的。”头目一口就应了,大是大非面前,他从不会推诿。 “还有,我想着明天赵家人就会装模作样的收购皮子,这个时节自然是没有好皮子的,然后他们就可以趁机脱身离开。” 周廷昱目光炯炯的直视头目,“徐叔,你派几个机灵的人,尾随赵家人身后,如果他们一路平安无事,快要回到丰城的地界,那你们就装匪盗抢劫,将人给掳了,我们需要从他们嘴里烤打出口供。 如果还没有回到丰城的地界,他们就遇到不测,那么你们就冒充镖局的人,将他们救下来,以救命恩人的名义试试看能不能撬开他们的嘴。 这种私通外敌的事,是第一次做,还是一直都有,这幕后到底有多少人参与其中。” 头目眼皮子一跳,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担心会有人杀人灭口?” 周廷昱冷笑连连,“一共四十八人,只要有一个人喝醉酒走漏了风声,那都是连累九族杀头的大事,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头目深切的点头认同,嘴上答道,脑海中已经想自己手下到底谁机灵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将那些人扣下来的。” “还有一件事,去查查那处别院的主人是不是一直都是赵家的,那处密道,应当只是建好了五六年而已。” 周廷昱叮嘱道:“这么长的一条密道,当初修建的时候,动静一定不会小的。还有,一定要盯好,看看赵家人跟谁接触了,有没有跟陈元建接上头。” 如果赵家人跟陈元建接头了,那就说明只有陈元建一伙人在跟突厥私通,如果赵家人不找陈元建...... 恐怕这其中参与的人不会少了。 至少,足够六万人果腹将近一个月的粮食,可不是赵家立时就能拿出来的。 想到这里,他又转头吩咐严家掌柜:“掌柜的,你看看有没有法子,能不能查到赵家最近半年之内有没有大量的收购粮食,如果没有...那这批粮食的来路就很可疑了。” 周廷昱眯起了眼睛,要不是亲眼所见,他都无法想象竟然有人给突厥送粮食,以此来让突厥人跟他们打持久战。 持久战,平白就让许多好汉白丢了性命。 赵家,已经成为了周廷昱必杀名单上的头一位! “那我呢,我做些什么好?” 见到头目和掌柜的都有了事情做,泊木期待的望着周廷昱。 周廷昱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怔,继而笑道:“军中需要能快速恢复的伤药,就算痛点也没事,那些汉子们都受得住。 徐叔他们那些跟着赵家人尾随的,或许也需要一些趁手的东西。但是!” 周廷昱看着头目,一字一句的说道:“但是,毒药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不能随便给别人。” 头目坦然的回视,泊木看都不看其他人,一口就应了,“好咧,除了你,谁都甭想从我这里拿走一顶点的毒。” “还有一件事非常重要,必须要你才能办好。” 周廷昱的话让泊木兴趣更浓了,催促道:“是什么事?” “我还是不放心那处别院,虽然我们刚才一直监视着突厥人,他们现在或许不知道密道的存在,但在这个边城里有叛徒。 若是叛徒或者赵家人将密道的出口告知了突厥人,边城危矣,陇右道、河东道几十个郡城,几百个县城的百姓危矣。 泊木,我想请你等赵家人离去之后,在密道的入口处布置一下,如果密道里有异动,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周廷昱先是对泊木说道,又叮嘱头目,“一定要派人随时监视着,那处密道的入口更是要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派人守着。 如果能守株待兔固然好,不能的话,也要保证密道一直处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两人齐齐应了。 周廷昱站起了身,理了理衣袖,端端正正的朝头目、泊木、严掌柜三人行了个大礼,“如此,大夏的安危、百姓的安危就拜托你们了。” “使不得,使不得。” 严掌柜第一个避开,泊木也笑呵呵的避让,头目侧了侧半个身子,认真的道: “不仅你想让这个王朝海晏河清、百姓生活安宁,我们也是大夏人,我们也不会想着看它支离破碎。 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我可不想自己的子孙后代会成为奴隶。” 周廷昱一直浸在冰水中的心,此时逐渐回暖,固然会有人卖国求荣,不顾家国与百姓的生死,但也有更多的人,愿意为了这个国度而奔走。 周廷昱想了想,还有一件事要交代的,“我已经有了法子可以再次引诱陈元建上钩的,最好的时机就是等到突厥人将那批粮食吃得七七八八,药性彻底发作的时候,我再引诱。 这次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如何将消息传递给突厥人知道的,就算抓不到他的把柄,我也会带人将他软禁起来,带虎贲军从密道杀突厥人一个措手不及! 须知道吃人的手软,突厥人吃了我们的粮食,待他们浑身无力作战的时候,且看看他们是否还能在屠刀之下叫嚣让我们做奴隶!” 周廷昱的话,让几人浑身一阵热血上涌,泊木压低声音笑道:“我保证他们一定不会反抗的,真是期待他们做奴隶的情形呢。” 头目“呸”了一声,“做奴隶?我还嫌弃他们浪费我们的口粮呢!” 第648章 好一出戏 周廷昱带着青凡,偷偷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脱下了黑衣,躺在炕铺上和衣而睡。小说 章节更新最快 第二天早,他照常来到褚天逸的营帐中,只是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褚天逸也没问他到底这幅样子为何,能跟他说的,自然会跟他说。 从褚天逸的营帐里出来,遇到了宁国公。 宁国公看了眼周廷昱身后的营帐,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鼓舞道:“阿逸也开始大好了,你也不要继续愧疚下去,你可是先锋将军,你要是失了那股锋锐的意志,怎么对得起陛下对你的期望,怎么对得起那些军中同僚对你的信任?” 周廷昱见到宁国公,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他很想把昨晚生的事告诉宁国公,但他心中又清楚的知道,这种事太过惊骇。 条能让大夏丧失大半国土的密道,就在他们驻守的这个地方。 如果昨夜里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这么离谱的话。 有时候,眼见为实比道听途说来得重要。 更有个他要顾忌的,暗中还有个陈元建在,他和主帅的举动必定在他眼皮子底下监视着,要带着主帅去别院那里看密道的存在,想要瞒过陈元建太难。 周廷昱诸般想法在脑海中过了遍,他迎着宁国公的期盼,很郑重的点点头,“主帅请放心,我定会重新振作起来的。” 装孙子、扮颓丧也有段时间了,也是时候借着这次机会名正言顺振作起来,毕竟,严家铺子里可还有大舅哥这次弄过来给他的好东西呢! 很快军中就看到了周廷昱的变化,他继续跟着虎贲军们做早训,跟着他们起训练,比任何人都刻苦努力,虎贲军的汉子们看了,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同时,外出军营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严家铺子。 “我好些天没收到你们的消息了,今天传讯给我,是不是有新消息了?” 周廷昱带着丝期待看着头目。 头目脸上带着笑容,可以看得出他实在高兴,狠狠的拍大腿,兴奋的道:“殿下,幸不辱命,将赵家人都给扣下来了!” 周廷昱神色大喜,“他们人呢?” “放心,我让人带着回答了边城,就在我别院里住着呢。” 头目这话让周廷昱惊讶,“在你别院里住着?不是说扣下来了吗?” 住着与扣下来可不同,住着是当客人,扣下来,那待的地方,最好的也就是柴房了。 “哎,你还别说,真是让你给猜中了。” 头目挥挥手,“你是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 第二天,赵家人派了几个跑腿,在边城到处跑着收购皮子,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收不到好皮子,边城又正在打战,赵家人当然要走了。 大中午的用过了午饭就出,离开了边城。 头目派去的人路远远的尾随,他们都是那天晚上跟着去密道的黑衣人之,很清楚赵家马车里早就没有了粮食,可不知为何,地上的车轱辘印子还是很深。 这就引起了跟随之人的兴趣。 等到离开了边城,过了凉州地界,还有大半路程就到沙洲之时,那天中午用完了饭,赵家人就倒下了。 只剩下护卫头子个人还能站着。 更让尾随之人觉得有趣的是,他们现了另外伙五人的练家子也跟了赵家人半天了。 能做管事的,脑筋子都灵活,惨笑着看向护卫头子,“主家吩咐你的?” 护卫头子叹息的看着管事,怜悯的摇摇头,“老赵呀,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要想守住秘密,只有死人才可以啊! 你也别怪我,我也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小喽啰,头上的大人物吩咐了,我不照办,我就没了衣食父母,我家中还有老母孩子要养活呢。” 管事惨笑着,浑身无力的躺在地上,想要伸手抬起都困难,“那他们呢?他们可是跟了你多年的老部下。” 护卫头子看着脸色片灰败的手下,眸中闪过抹不忍,“怪就怪他们跟错了主家。” 护卫头子举起大刀,要把倒下的人都杀了,就听管事继续追问道:“你杀了我们,主家怎么对外说这事?我们出来之时,可是打着行商的名头。” 个商队,突然就死了几十号人,要是处理不好,赵家的生意和声誉也会受到影响。 护卫头子很认真的看着管事,“凉州地界出现了伙流窜的匪盗,见到商队运送的玉矿石,起了歹心,将商队的四十七人斩杀,将矿石全都抢走,只有我个人冒死冲出了重围,将这个消息带回去给主家,好让主家去找郡守大人,请大人为你们这些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你看这样如何?” 管事心如死灰的闭上了眼睛,等着屠刀的落下。 直暗中观察这幕的尾随之人,感觉到另外那伙人在护卫头子说起那番话时,呼吸的明显不同。 尾随之人果真是很机灵,他用颗石子,打中了只跑出来觅食的兔子,兔子慌忙窜逃。 这番动静自然是引起了护卫头子的注意,大喝声,“是谁?出来!” 想不到那五人也没有隐藏身形,而是直接就从隐身之处露面。 “你们是什么人?”护卫头子心头隐隐有些不安,警惕的望着眼前这五人。 其中人冷笑着道:“你不是说商队被匪盗抢劫了?我们就是那匪盗。” 护卫头子下子就明白了,握着刀的手抖了起来,“赵家真是好狠的心,连我都要杀人灭口!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畜生!我呸!” 管事睁开眼睛,嘲讽道:“就跟你个样。” 那五人懒得听他们之间的指责,举步上前就要将这些人斩杀。 尾随之人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他也闪现出身形,大老远的就叫嚷嚷道:“哎哟,这是生了什么事?光天化日之下,怎么看着有点不太平的样子?” 眼见有外人来,护卫头子和管事异口同声的喊道:“救命呀,我们遇上了盗匪!” 第649章 不止一家 这出戏当真是曲折,护卫头子奉了主家的命令,要将其余人斩杀,结果赵家不放心护卫头子,又派了另外的人要将护卫头子也一网打尽。 紧接着,头目派去尾随的人,跳出来扮演了好人,说自己是镖局的,正在护送一个富家老爷去临城。 镖局的人嘛,身上都有正义感,眼见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行凶,于是就拔刀相助。 把那五个“坏人”给打倒,没有一点战斗力,说是要扭送去报送官府。 当其时护卫头子和管事齐齐面色大变,试图阻止,可惜哪里能拗得过热心正义过头的“镖局之人”? 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镖局之人将那五个人带走了。 现如今这五个人正在头目私设的刑房里待着呢。 那位“富家老爷”也是个热心的,知道赵家人遭遇了盗匪,被人用了下三流的手段,一时半会的不能动弹,留在这荒郊野外恐会再次遭遇不测,于是就问赵家人要不要帮忙。 管事怕护卫头子要杀他,护卫头子怕主家不止派出了一支人马来一网打尽,俱都请求“富家老爷”暂时收留他们都是看中了那些镖局之人的好身手和热心肠。 于是乎,就赵家人就顺理成章的被镖局之人给带走了富家老爷可是要去临城的。 一路上富家老爷跟两人在马车上畅谈,抛心置腹,畅所欲言,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到了正在打仗的边城上。 富家老爷充满着愤懑的情绪,说自己一个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女儿,在信的年纪被突厥人残忍的杀害,害得自家嫂子失心疯了好些年,又说起突厥人的残暴,将那些妇孺的惨重描绘得极尽详细,只要还有点良心的人听了,都会对突厥人厌恨非常。 一时之间,两个刚刚做了对不起家国的人,满心羞愧,再加上自己抛弃了良知为主家做那等私通外敌之事,转头又被主家当成了弃子抛弃,俱是心如死灰。 管事终究是没有将自己的良知泯灭,从他一开始跟护卫头子的对话其实已经可以得见端倪,他对主家资敌的事,并不认同,只是碍于自己是下人,无权阻止主家的行事,最后只能狼狈为奸。 但在他经历了“杀人灭口”之事,心中对这个主家早就没有了情义一个随时能把手下抛弃、还是一个卖国求荣的主家,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管事连挣扎都没有,就开了口。 “有人给突厥送粮食!” 富家老爷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打开了突破口,他立时就神色严肃起来,再三询问管事说的可是真的,有没有真凭实据,见管事点头,富家老爷即刻吩咐转道边城,他带两人去找大人物回禀这事。 护卫头子一开始想要阻止,后来想想,自己也被人当成了弃卒,既然你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于是也加入了揭发的行列。 ...... “喏,事情就是这样,就是我都没有想到,那伙人中还有大义灭亲之人。” 头目端起一杯茶,润了润嗓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让他口干舌燥的。 周廷昱手指敲着石桌,沉吟道:“这么说来,他们已经招了?” “还没,不然我又何必传讯让你出来?” 头目一脸的无语,“这两人说是要见到那位大人物才能把事情说出来,说事关重要,见不到那个可以做主的大人物,就不肯说了。余下的四十六个人看着两人脸色行事,而且他们也是小喽,知道的就一星半点,没啥大用处。” 周廷昱微微挑了挑眉,“这两人还有没有其他的条件?” “有!他们让我们将他们的家人救出来。” 头目赞赏的看着周廷昱,想不到这位五殿下也这么聪慧。 “我猜,你们已经出发去救人了?”周廷昱笑笑。 “嗯,我已经吩咐手下去了,我想着,一整支商队被盗匪杀害,如果连商队之人的家人都难逃一劫,那这个盗匪的说法可就蹊跷了,所以他们家的妇孺一定还安全着。” 将几个妇孺从丰城带出来,对头目来说并不是难事,为了让管事和护卫头子放心,他的手下已经出发了。 头目估算着脚程,“或许再过一两天就能把人给接回来。” “殿下,你看是不是先随我去见见那两人?”头目有些急切的道。 周廷昱凝眉沉思了一下,摇摇头,“先不急,不是说再过一两天就能接他们的家眷过来了吗?让他们无后顾之忧,这样我们能知道更多的内情。” 头目勉强按捺住急切的心情,只得点头同意。 “对了,那五个螳螂,你们审了没?”周廷昱问的是那五个想要将护卫头子也一并给杀人灭口的人。 “是个硬骨头,竟然能忍着不说,我打算今晚亲自去会会他们,且看看他们能撑几天。”头目狞笑着,摩拳擦掌的。 “可不能让他们咬舌自尽。” 周廷昱只是略略叮嘱了一声,对这几个人遭受刑罚并没有半点怜悯,而是琢磨着, “我们扣下了这五个人,又去把管事他们的家眷救了出来,恐怕赵家很快就会知道事情出了纰漏,我们这边要加快手脚了。” 又转头望向严掌柜,问道:“掌柜的,可有查到那批粮食的来龙去脉?” 他们不能光听赵家人的口供,要是自己没有了解,恐怕很容易被他们带偏。 “赵家这半年来都没有大量的收购粮食,而且丰城以及丰城周边几个郡城的粮食铺子,交易往来都没有大的变化。” 严掌柜的话,让几人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沉,看来这里面牵扯到的,不止赵家。 就是周廷昱都感觉到了面前充满了迷雾,不知道在迷雾中,还有多少牛鬼蛇神。 头目皱着眉,“这么说来,恐怕这批粮食的来龙去脉,只有赵家人才清楚了?” 周廷昱心中却没有这么轻松,恐怕这批粮食的来向,就是那管事也不知道才是都被赵家当成了弃子,怎么可能知道如此隐秘的内情? 周廷昱看着头目,凝眉问道:“既然粮食查不到,那么那处别院的事呢?你们可有眉目?” 第650章 迷雾重重 </strong>“这处别院,一开始的主人是一位长期来往边城与大江南北的商人,姓张。 因着要经常来边城这边收皮子,带到江南那边贩卖,为了饮食居住上的便利,他就买下了两户人家的宅子,推倒了打通建成了一处别院。 六年之前,这位姓张的老爷带着自己的爱妾一路行商,听说张老爷对这位小妾万般宠爱,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那位小妾住进别院的第二天,就开始折腾上了。 说是这别院的风水冲撞了她,又说自己本命需远水,撒着娇就让张老爷答应她,将别院给改造了,张老爷花费巨资挖出来的内湖也给填上了,因着工程不小,足足弄了半年之久,才把别院给改建好。 张老爷是个行商的,自然就不能够在边城待半年之久,来了边城一个月之后就要重新启程出发。 彼时别院的改建还没有完成,那位小妾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张老爷答应她留下来监督改建。 等到张老爷再一次回到边城的时候,正好撞见了那个小妾与别院的管事厮混在一处。暴怒之下,张老爷将两人虐打了一顿,将那个小妾卖去了窑子,那位管事提脚卖了。 更是见到这处别院,就会想起背叛他的小妾,为了怕自己触景生情,就将这处别院卖给了赵家。” 头目将自己打听得来的消息,一一告知周廷昱。 “这么说来,这处别院与陈元建没有一点关系了?” 周廷昱面上挂着冷笑,作为镇守边疆十几年的封疆大吏,真的对这处别院的事毫不知情吗? “从目前来看,还真的跟陈元建没有一点关系,如果陈元建知道别院的事,这人还真的是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心机深沉,城府甚深呀!” 头目也叹了一声,他就说嘛,他一开始就觉得这位陈将军很虚伪,不收边城来往商人送的厚礼就算了,还亲民如子,处处都透着一股子的伪善。 他就没见过做官的还会把银子、厚礼往外推的。 “那处密道建好约莫是六年的时间,那处别院也是六年之前改建的,别院里的内湖给填平了,这么说来,很有可能就是挖密道弄出来的泥土全都给填了湖,这样就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周廷昱琢磨着,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谁会天天无事就盯着别人家的事,修缮别院又是一个大工程,再说,就算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恐怕那个小妾与管事的风流韵事更让人好奇,从而也就忽略了别院修缮的事。 “这件事我当年也略略听过一耳朵,不过我又不是长舌妇,对那些偷人的风流韵事不感兴趣,听过之后就对张家那档子事更加没有兴趣了。 除了当年嘲笑一句张老爷做那么大的生意,却管不住自家的小妾外,这件事也就抛之脑后,看来呀,这幕后的大黑手真是够小心谨慎的。” 头目慨叹了一声,这七拐八弯的,不仅没有拨开迷雾,反而更加云里雾里了。 “这个张老爷呢?可还能找到他?” 虽然觉得希望不大,周廷昱还是问出了口。 头目冷笑一声,“早就人去楼空了,说是为了不触景生情,连边城都不来了。” 周廷昱叹息一声,果真如此。 “能不能查到这位张老爷如今在何处?” 头目摇头,“难!他只是一个行商之人,每次来边城就是收购皮子,又不用他亲自出马,自有手底下的人干活,在边城没有一个熟稔的人,以前以为是他为人高傲,现在看来,是为了不让人追查他的情况,早有预谋。” “这么说来,只能从赵家人的口中找到突破口了?” 周廷昱感觉到了重重阻力,牵扯进去的人越多,越是让人心惊胆战,可偏偏就是找不大那些人的蛛丝马迹,又让人心急如焚。 众人一阵沉默,事情几乎陷入了瓶颈,只希望赵家那个管事和护卫头子能有所收获。 “殿下,我发觉最近几天,很多人监视着这个铺子。” 片刻之后,泊木开口道。 周廷昱眸中闪过一抹寒芒,“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你对那些人动手了?” 泊木不会武功,能知道有人监视这铺子,难道是下毒了? 泊木摇头,“殿下你不是让我暂时不要暴露药毒的本事?不过是一些小手段,我在墙角四周放了一些小虫子,只要不是这铺子里的人,蹲那里跌定会被虫子咬到,我每天早上起来去看看,那虫子吃得肚子饱饱的咧。” 吃得饱饱的? 众人一阵毛骨悚然,头目更是咽了咽口水问道:“那虫子吃得是什么?” 泊木笑得温和,嘴上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他脸上那笑容宛如魔鬼,“吃得当然是血了,就跟蚊子一个样,不过被虫子咬了吸了血的,问题也不大,就是挠痒痒三四天就没事了。” 哦,至于会不会挠出血,挠烂了血肉...归根到底还是挠痒痒嘛,就是挠的力道大了点,痛苦了点而已。 泊木还笑着看向了头目,“这些虫子只会咬身上没有我特制气味的人,徐头目,如果你有手下不打招呼就来我这里,可不要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哦。” 这是明晃晃的警告,也是隐晦的威胁,头目心中一凛,先是看看周廷昱,再是看看泊木,而后哈哈一笑, “你大可放心,我只是应殿下的要求,派了几个人在这里保护着铺子的安全,这些人你也见过的。” 泊木含笑道:“是,我是见过的,他们也一直在这庭院里守护着,所以那些虫子没有近他们的身。” 周廷昱都是知道泊木警告头目的意思,皆因他大舅哥送来的三箱子的东西实在重之又重,万万不能在发挥用处之前被外人所得,哪怕就是因为好奇想要看看都不行。 那是用来对付陈元建的利器! 而正被提及的陈元建,也正在询问着他的亲卫,“这几天殿下似乎天天跟着虎贲军的人一起操练?” 第651章 罪人? “是的,殿下最近几天都很精神,跟虎贲军那群人一起早训,一起操练,一起吃饭,似乎已经从上一次的失利中恢复过来了。” 陈元建感慨了一番,“到底是五殿下,还以为会从此一蹶不振呢。那些虎贲军呢?” 亲卫低声回答:“那些虎贲军并没有怪殿下,反而劝慰殿下,让殿下振作起来,见到殿下重新充满了斗志,都很开心来着。” 陈元建眯起了眼睛,“看来殿下很得虎贲军的心嘛,虎贲军损失了这么多,竟然没有埋怨他。” 陈元建又问道:“殿下如今人呢?” “带着青凡出去了。” 陈元建淡淡的看了一眼亲卫,“又是去严家铺子里?有没有探到这次皇子妃给殿下带来了什么?” 亲卫脸上一阵为难之色,“将军,那处铺子守卫森严,就那一个小小的庭院,就有不下二十人在守护,个个身上都有着不弱的拳脚功夫,我们的人根本无法进去查探。” 陈元建眉头一皱,竟然有这么多人守护着,看来这次皇子妃让人带过来的东西应当至关重要才对。 这下陈元建更加好奇与迫切了。 “你们就没有去偷听?” 亲卫面上赫然闪过一抹后怕,就是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安排了,可是不止为何,兄弟们在角落里蹲着想要偷听庭院里的人说话,却每每不到二十个呼吸的时间就败退了。” “败退了?” 陈元建一愣,坐正了身子,神色严肃的看着亲卫,沉声道:“说清楚点,他们都是潜伏隐藏的好手,怎么会在二十个呼吸时间内就败退?你们被人发现了?” 亲卫摇摇头,“没有被发现,就是不知为何他们被小虫子咬了,浑身酸痒难耐...” “混账!” 陈元建一拍桌子,“你们又不是没有经过这方面的训练,一点酸痒就让你们败退了?” 亲卫急忙解释,“不是的,将军,那不是普通的酸痒,他们有些人坚持得最长时间的人,现在已经将自己都给挠见骨了,坚持时间最短的,反而就是挠伤了肉而已。 兄弟们这几天都在营帐里养着呢,不敢出来见人,抓了药吃也不见好,只能自己熬过去。” 亲卫想起那惨状,仍然有些心有余悸。 陈元建眉头皱的更紧,“那些虫子这么厉害?什么时候边城有这些虫子了?你们就没人把那些虫子抓回来,让太医给看看?” “抓了,可是那虫子贼溜,也贼古怪,如果你不给它吸血,它就很快就会死,可是要是用血来养着...它只吃人身上新鲜的血。” 要用新鲜人血养着,只要见识过那些被虫子咬过的人的惨状,那里还有人以身饲虎? 亲卫说起这虫子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仿佛好像有虫子在自己身上爬一样。 这样稀奇古怪的虫子,陈元建闻所未闻,这下子倒是凝眉思索起来。 他在边城这么多年,如果真的有这种虫子,不可能没有听过,又是在严家铺子里遇上的。 “那个皇子妃派来的人中,有什么值得可疑的人吗?” 陈元建觉得严家铺子里一定藏着秘密。 “住进严家铺子的人,有二十几个是护卫,另一个是管事,一路上那些护卫都听从那位管事的吩咐,除此之外没有异常的地方。” 亲卫想了想,谨慎的回答。 “那么那批货物呢?有没有查到是什么来的么?” 想不通那虫子的事,陈元建只能归咎于现在是四月芳菲的时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或许多了很多小虫子也不出奇,转而问起那批货物的事。 “兄弟们也不接近不了那批货物,只是远远的看到,那些护卫很紧张那些货物,特别是其中一辆马车上的三个箱子,就是连那个管事下车之后也紧张兮兮的。” 陈元建明白,或许那三个箱子是严家铺子戒备森严的缘故。 “想想办法,去探一探那几个箱子里装着的是什么,我就不信他们会一直这么警惕下去。” 陈元建反而对那几个箱子更加好奇起来。 亲卫硬着头皮赢了声是。 ...... 三天之后,周廷昱再一次来到严家铺子,这一次,在庭院里他见到了赵家管事和护卫头子。 头目将两人乔装打扮,成了两个他的跟班,带着来严家铺子买东西,被请进了的内院里。 见到周廷昱到来,头目为两人介绍,“这位就是大人物,边城的先锋将军,同时也是陛下最为宠爱的五皇子殿下。” 管事和护卫头子两人面色一变,对视一眼,而后纷纷跪下俯拜。 “罪人参见五殿下。” 周廷昱眉峰微动,与头目对视一眼,他也没有立即就叫两人起来,而是玩味的看着,沉着声音道:“罪人?” 他的声音充满着严厉,浑身还散发着一股铁血气势,比管事和护卫头子两人生平所见的大官都要气势十足。 管事和护卫头子两人都抖了抖,低着头两人又偷偷对视了一眼,管事一咬牙,先叩了三个头,而后抬起头看着周廷昱, “殿下,罪人做了不可饶恕的罪孽,犯了大错,只希望罪人能弥补自己犯下的罪孽,不求饶恕,只希望罪不及家人。” 护卫头子也跟着磕了三个头,恳切的哀求,“殿下,罪人也希望能罪不及家人,如果有什么要惩罚的,我一人承担就好。” 周廷昱脸上玩味的笑容逐渐收了起来,眼神冷冷的看着两人,浑身的气势更甚,一股极寒的寒意让两人瑟瑟发抖起来。 对着那双眸子,两人背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腰脊弯的更低,整个人用一种更加臣服的姿势跪俯在地,面色逐渐惨白,要不是跪着,能直接瘫软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面前那双靴子从眼前走开,头顶传来一道淡漠声音。 “你们到底犯了何事?老老实实把知道的说出来,想不罪及家人?就看你们的表现了,本殿下会酌情斟酌的。” 第652章 坦白 </strong>两人顺着那双靴子而转动着身体,一直不敢起身。 周廷昱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低沉着声音,“说吧。” 管事先是磕了一个头,而后颤抖着声音道:“殿下,我们于十日前,给突厥人送了一批粮食...” “嘭” 管事和护卫头子狠狠抖了抖,满目惊慌的看着那张散架的桌子,不自觉的咽了咽喉咙。 “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周廷昱脸色阴沉可怕,声音中也带着一种冷厉,让人无端就害怕。 “是,殿下,我们知道罪孽深重,该杀该剐,任凭处置。” 管事抖着声音,虽然心中害怕,却到底还是担起了责任。 “继续说下去。” 周廷昱见自己这幅样子,这两人还坚持着承担错误,倒是刮目相看。 “事情是这样的...” 管事一边说,护卫头子就在一边补充,将如何送粮食给突厥人的事,都给说了出来。 按照那天周廷昱隐在暗中看到的情况,运送粮食的事情倒是一点都没有隐藏,这么说其他事应当也是真的。 “这批粮食是怎么来的?你不是说你主家是做玉石营生的?这么多的粮食,他是怎么来的?” 周廷昱最在意的就是这批粮食是怎么来的,弄不清楚提供粮食的人,焉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人通过其他方法,偷偷给突厥人送粮食? 管事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这批粮食是如何来的...” 听到这里,周廷昱心中一阵失望。 “不过,在这次护送任务之前,我见过一个人来丰城拜访我们家主。” 护卫头子在一旁补充道,“就是边城别院的原主人张老爷。” 嗯? 周廷昱目光顿时一凝,直视着护卫头子,“你说清楚点,见到了谁?” “就是那个地下有密道的别院的原主人张老爷。” 护卫头子一口气不敢泄,不停顿的说了一连窜。 “你没认错?”周廷昱心下有些激动。 “没认错,就是张老爷。”护卫头子肯定的道。 周廷昱又问道:“他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他是自己一个人带着一支商队来的,来到丰城之后就上门拜访家主,被家主亲自迎了进去,至于张老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小的不知道。 过了一天,家主就宣了我们两个进去,跟我们说了这件事。” 护卫头子看了一眼身旁的管事,声音低了低,“当时我们两个一起从家主那里离开之后,快要入夜的时候,家主又单独召见了我,跟我说,要我在事后在回沙洲的地界上将其他人杀死,造成被盗匪抢劫的假象。” 管事面无表情,自从家主要杀他灭口,他就对主家一再失望了。 “恐怕你家主许了你不少好处吧?”周廷昱冷笑一声,嘲讽道。 护卫头子涨红了脸,低声道:“是,家主许诺我把这件事做好,回去之后就我安排做一处分管铺子的掌柜,还许给我一百两的金子。” “一处铺子的掌柜之位,一千两的银子,就买了四十七条人命,你说你们的命是珍贵呢,还是廉价呢?” 周廷昱讥讽的看着两人,毫不客气的嘲讽。 护卫头子羞愧的低下头,管事却抬起头,直言不讳的道:“是廉价了,因为买我们四十七条人命,可不是说好的那两个条件。” 护卫头子脸色更红,他明白管事的话,因为很明显家主根本就不想兑现承诺,连他也要一网打尽。 周廷昱没有再问他们,他们知道的都说了,现在最关键的,是那个张老爷。 “张老爷,你到底是谁呢?” 周廷昱的喃喃自语,在房间里的其他三个人都听到了。 管事眉峰微动,沉声道:“殿下,小的不知道张老爷是谁,不过我听过他的口音,带着淮南道那边的吴语。” 周廷昱猛地望向管事,“你确定?” 管事倒是认真的想了想,而后肯定的道:“小的确定,当初边城别院的交割,就是我和老李一起来的边城,也是我跟张老爷办的房契、地契的交割。” 周廷昱转头望向头目,沉声问道:“不是说那位张老爷是江南人?” 淮南道和江南道,是两个地方。 管事和护卫头子见五殿下竟然连张老爷是江南人都知道,就明白恐怕他们两人的底细已经被查得差不多了,心中庆幸自己没有耍滑头。 头目先是微微一怔,而后紧皱眉头,“难道说张老爷对外说自己是江南人是假的?” 管事顿了顿,唯恐自己的话影响了殿下的判断,赶紧说道:“殿下,小的不知道张老爷是哪里的人,只是因为小的老娘出身淮南道,那一口吴语我从小听到大。 张老爷的口音只是带了一丝吴语,我只是觉得这样的线索对殿下有用才说出来的,可没确定张老爷出身淮南道。” 周廷昱将这个重要的线索记下来,转而问两人,“这个张老爷,若是让你们回忆的,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管事和护卫头子齐齐点头,“还记得。” “好,等会你们将他的外貌说出来,我来描绘,作一幅他的肖像画出来。” 周廷昱让青凡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由他执笔,管事和护卫头子口述,花费了将近两刻钟,才把画像画了出来。 “你们的事,我知道了,你们在打仗期间给敌军送粮食,这是不下谋逆的大罪,念你们是奉命行事,又肯改过自新揭发此举,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周廷昱想着要不是通过这两人给粮食动了手脚,是万万不会绕过这两人性命的,幸好两人认错的态度不错,也肯承担起责任,暂且饶过一命。 两人大喜,原本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只求不要牵扯到家人就好,如今能不死,已是大幸,就是遭受更重的惩罚也是他们应得的。 两人连连磕头,感激不已,临被带走之前,管事又说起了一件事,“殿下,跟着我们回来的那几十车矿石,是真矿石来的。 如果殿下信得过我们,我们在被看守的期间,可以帮殿下将里面的玉石开出来。” 第653章 这是误会! 等两人被带下去,周廷昱和头目面面相觑。 “你没去看那些矿石?” 周廷昱怎么也想不到,原以为是赵家人为了假装自己确实是运送矿石的才放了石头进去,不想竟然是真的矿石。 头目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愣在当场,“我以为那些就是石头而已,我当初还嫌弃阿生他们带人回来还带了一堆石头呢。” 周廷昱默了默,“果然是心思慎密,手段滴水不漏,就算被人拦下来盘查,也查不到任何可疑之处。 只能说,我们能识破这次的密谋,多亏了主帅在边城附近三城设下了戒严,这才让赵家人迫不得已之下转到边城,从而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头目却是知道,边城附近三城戒严,其实是周廷昱提议的,而且那些被派出去戒严三城的军士们,全都是虎贲军的人,根本不可能能让人收买,赵家这才铤而走险来到边城。 “看来,这幕后的黑手,非常的谨慎,而且势力也很庞大。” 周廷昱眸底有着浓浓的黑芒,迷雾重重之中,却看到了一点光芒。 那个张老爷,就是其中的关键人物之一。 原本以为只能从赵家那边下手,从而追查出幕后主谋,不过现在有了张老爷的线索,赵家那边倒是不能打草惊蛇了。 想到这里,周廷昱问道:“那五个人可有撬开了嘴?” 头目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又不是死士,要是一开始的时候被抓到就自尽,这口怎么也撬不开,既然苟活了下来,口就有被撬开的一天。” “如此甚好,计划有变,你手底下有没有胆大心细、机灵应变的人?” 头目脑子一转,迟疑着问道:“你是想让我的人冒充那几个人,打入赵家的内部?” “嗯,现在不能让赵家警觉,我们先稳住他们,等我们追查到张老爷这个人,再做打算。 去赵家做内应的人不需要多,两个就足够了,可以说五个人在杀护卫头子的时候,被护卫头子拖着三个死了。 两人相互之间可以打掩护,不过做这个内应的人,会有生命危险...” 要不是他在陈元建的监视之下,青云和青凡倒是合适的人选。 头目面色变幻一番,末了咬了咬牙,应承了:“好,我派人去,只是撬开他们的口,熟悉他们的生活习性容易,可容貌...” “嗯,这个可以放心,我会解决的。” 商议定这件事,头目拿着张老爷的画像去追查这个人,周廷昱也回了军营。 刚一回到军中,他就听到不远处有着喧哗,这跟平时的军士们互相笑闹不同,这里面带着气急败坏呢,周廷昱不敢怠慢,要知道军中是不能发生喧哗的,违者要军棍伺候。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周廷昱一边隔开其他人,一边挤进里面。 入眼所见的,是伙头营的人,伙头营的营长,那个孔武有力的壮汉正一把揪住一个官吏的衣袖,把他整个人提在了空中,官吏双手死死的抓住壮汉的手想要掰开,脸已经涨得通红,眼见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在两人身边,还有两个官吏一脸惊慌,也着急想要去将人救下来,双双被好几个军士们围住,只敢小声的赔罪,“息怒息怒。” 壮汉满脸的怒色,拳头上的青筋更是暴突,嘴里的唾沫子喷了官吏一脸,“息怒?你是将老子当猴来耍了吗? 老子在军中这么多年,就没吃过这种米,更不用说现在还是战时,你是不是想让我们的军士俱都连上战场的力气都没有? 老子看你就是个卖国贼,是专门为突厥做事的,想让我们的军士在惨死在突厥人的屠刀之下,毫不费力就攻破边城是不是? 你这个狗娘养的,老子先把你这个叛国之徒斩了,看你还怎么为突厥做事。” 说着就要抽他腰间挂着的菜刀,吓得那两个官吏面无血色,更是大声叫嚷:“误会误会!好汉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冲动!” 那个被提着在半空的官吏,更是吓得一下子就昏厥过去了。 周围的军士非但没有人劝阻,反而跟着怒骂起来。 眼见菜刀真的抽了出来,周廷昱大喝一声,“住手!” 喧哗声一时止住,壮汉的菜刀也停在了半空,所有人纷纷转头望向声音来源之处。 军士们纷纷叫道:“周将军。” 两个官吏听闻这个称呼,脸上一喜,虽然没有见过五皇子的容貌,但是整个军中能称得上将军又是姓周的,只有五殿下了。 立时就朝周廷昱这边挤过来,还一边大喊:“殿下,救命呀!求殿下救命呀!” 活似看到了观世音菩萨一样大喜。 “啪” 不知哪个军士伸出了脚,两个官吏扑通就趴在了地上。 众军士哈哈一笑,纷纷觉得解气。 壮汉见周廷昱来了,手一个用力,就将提着官吏仍在了两个人摔倒在地的官吏身上。 “哎哟。” 两个刚想爬起身的官吏,又因为压着一个人再一次趴了下去,吃了一个狗啃泥。 昏厥过去的人也被砸醒了。 壮汉将菜刀别回自己腰间,勉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意,朝周廷昱抱拳,“周将军。” “发生了什么事?” 周廷昱深知虎贲军之人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既然这样对待三个官吏,肯定是事出有因。 “哎哟,我的老腰呀!痛死我了!殿下,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呀,竟然差点被人勒死,还被人用刀威胁着。军士的刀竟然不是对突厥狗,而是对自己的同胞,这样的军士真的可以保护我们老百姓吗?” 还闭着眼呢,被摔醒的官吏就先告状了,还句句诛心。 这番话却更加让军士们生气,立时就有人忍不住想要揍他的,吓得刚刚睁开眼睛的官吏又闭上了眼。 壮汉胸口上下起伏,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转身扒开人群,从外面抱进来一个麻袋。 “将军,您看。” 周廷昱上前,当看清麻袋里的东西之后,脸色陡然沉了下来,眸色冷冷的,耳边还在听着那个官吏告状的话,他一把将人提起,官吏对上周廷昱的眸子,吓得噤了声。 “你他娘的,这些是给猪吃的粮食吗?” 第654章 我去想办法 </strong>麻袋里装着的是大米,只是这些大米,不仅里面有虫子,还有不少是发霉的。 这样的大米,少说吃了要是肠胃不好的人,铁定会拉肚子。 就算是身体健硕的人,也禁不住天天吃这样的大米,那会熬坏的。 也无怪乎伙头营的营长会这么生气。 就是周廷昱看了之后,也脸色铁青,浑身散发着一种迫人的气势。 押粮官对上周廷昱的眼神,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舔着脸,脸上挂着难看的笑容,“殿下,请息怒,请息怒。” “息怒?你送这样的粮食来,是想让军中上下十万人都饿着肚子是不是?我现在也很怀疑你是不是突厥人放在我们大夏的奸细了。” 周廷昱手一紧,押粮官的领口又被揪紧了,押粮官面色一变,赶紧赔笑道:“殿下,您是金贵的人,何必跟我这种人一般见识?这不是脏了你的手吗?” “你嫌弃我的手?行,我还有刀!” 这话吓得押粮官魂芒皆飞,立即讨饶:“殿下,我也不想的呀,我只是一个押粮官,负责押运粮草而已,这些粮食不是我要给您送来的,您要怪罪,也怪罪不到我头上呀!” 押粮官哭丧着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差点连眼泪都下来了。 他事先是真的不知道这些粮食竟然比陈粮还不如,心中不禁将自己的顶头上峰骂个半死,这是不要命了吗,明知道军中有五殿下在呢,竟然还敢给这样的粮食。 “殿下,小的是真的不知道这里面装着的是这种粮食,怕耽误了您和诸位军士们的操练,一路上我还紧赶快赶的赶过来的。” 押粮官老实的说道,心中哀叹这趟活不好干,怪不得一直看他不顺眼的上峰让他来押运粮草呢。 “对呀,殿下,我们一路上都马不停蹄,根本不敢耽搁,你看我们身上风尘仆仆的,连睡觉都是和衣而睡的,就是知道边城正在打仗,不敢耽误呢。 这些粮食真的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也不知道这里面的粮食是这样子的。” 押粮官的两个副手,也憋屈的开口,他们是真的一心为国为民,结果一来到这里,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就被人给打了,多冤呀。 周廷昱此时仔细的看着三人,见他们身上果然是风尘仆仆的,满脸疲惫之色,眼下青黑,眸底也充满着血丝,知道自己误会他们了,慢慢把押粮官放下,亲自给押粮官整理好衣衫,又抱拳道: “刚才是我鲁莽了,希望不要见怪。” 押粮官一愣,还来不及说话,就见身边的军士们俱都齐齐抱拳一拜:“是我们鲁莽了,请不要见怪。” 原本押粮官一肚子的火气和委屈,都被这些人齐刷刷的道歉给愣住了。 壮汉还上前一步,对押粮官真诚的道歉:“对不住,刚才是俺们心急了,如果你不解气,可以把气出在我身上。” 又有两个军士们走出来,朝两个副手道歉:“对不住,刚才是我们让你们摔倒的,我们也可以让你们出气。” “这 ... 这 ... ” 押粮官和两个副手顿时手足无措。 原本以为这个亏他们吃定了,想不到五殿下带头给他们道歉,特别见到那些脊梁永远挺直的军士们低头道歉的时候,顿时有一股陌生的情绪在胸中回荡。 他们分辨不清是什么情绪,只知道有一种自豪感,他们的家园有这样一群汉子们守护着,何尝担忧? 就是因为有这些可爱的人存在,他们在家中才可以安寝就眠吧? 押粮官先是朝周廷昱摆摆手,又亲自扶起壮汉,“不用不用,我明白的,我明白你们刚才的心情。” 两个副手也扶起两个军士,嘴上都说着没关系的话。 周廷昱看着那袋粮食,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先是对押粮官和两个副手道:“你们先去好好休息一下。” 押粮官和两个副手不敢拒绝,跟着一个军士去了备好的营帐休息。 周廷昱抓起一把粮食,看着在阳光照耀下,青黑发霉的大米,手猛地紧握。 他知道,这是冲着他来的。 “送过来的粮食都这样?”他问壮汉。 壮汉满脸的愤懑之色,瓮声瓮气的道:“我已经开了十二袋的粮食了,都这样。” 所以他才会这么愤怒的找押粮官的晦气。 “我们军中的粮食还能撑多久?” 周廷昱心头发寒,为那些不顾国家大义的人。 “省点吃还能吃十天。”壮汉也发愁了,军中的粮食原本就不多,还等着第二批粮食的到来呢。 周廷昱深深的呼吸一口气,“你带着人,去将第二批粮食全都打开看看,能吃的就拿出来。粮食的事,不用担心,我去想办法。” 周廷昱转身就往走,带着满身的怒气和失望。 见军士们跟着壮汉去查看粮食,在不远处转角处静静看这一幕的陈元建低声对宁国公道: “主帅,军中的粮食不够了,就算殿下写奏折回去京城,等陛下再调动新的粮食过来,存粮也不够了,远水救不了近火呀!” 宁国公知道陈元建这么说,必定是有下文引出,自从心中对陈元建起了疑心,他对陈元建都留了一手。 此时听他这样说,宁国公淡淡的道:“先让殿下想想办法吧,殿下不用无的放矢的。如果殿下那边没法子,老夫亲自去筹粮。” 宁国公转身就走,虽然说五殿下去想办法了,但此间事他仍然要写奏折呈递给陛下知道,想不到只是离开京中不足两个月,就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 陈元建看着宁国公的背影,眯起了眼睛,又看了看周廷昱消失的方向,声音细若蚊蝇,“看你这次又有什么办法,哼!” 周廷昱去而复返,这让泊木等人非常奇怪。 一进门就见他吩咐严掌柜准备笔墨纸砚,挥笔写了一页纸,装进信封里,打上了火漆之后,郑重的交代严掌柜,“这份信很重要,一定要在三天之内交到皇妃手上。” 实乃周廷昱的脸色还阴沉着,严掌柜不敢耽搁,接过书信就去安排。 周廷昱转而问头目:“徐叔,你手中可有粮食?” 第655章 皇子妃请三思呀 头目微微一怔,“我手里还存着五千石的粮食。” 周廷昱向头目行了一个大礼,“请徐叔帮我。” 头目和泊木两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看得出刚才周廷昱进门的时候,带着一种焦躁,如今又见他这番作为,就知道应当是出事了。 头目亲自扶起周廷昱,安抚道:“殿下不要着急,你先说出了什么事。” 周廷昱沉着脸,仍然带着怒气,“朝廷从附近粮仓调过来的第二批粮食,不仅有虫子,还是发霉的。” 就是泊木这个不懂兵法的人也沉下了脸,“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周廷昱沉声道:“这是看我打了败仗,以为我完不成那军令状呢,觉着我回朝之后一定会受惩罚,所以现在就落井下石了。” 当然,可能也有某些人的指使在里面,不然居然敢这么大胆,他爹还没有死呢! 头目也深知事情的严重性,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行,我那五千石的粮食,你给我留下一百石备用就好了,其他的你全都拿去。” 周廷昱再次感谢,“多谢徐叔仗义,这些粮食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头目在边城开了一个粮食铺子,这些粮食是他铺子里的存粮了,将这些存粮给了周廷昱之后,他的铺子就要暂时关门不做生意了,这一点他并没有跟周廷昱说。 “就算你现在写信回去,再到陛下重新赐下旨意,调动粮仓运送粮食,这些存粮也不够军中那些嘴吃饭呢。” 头目也看到刚才周廷昱写信的举动了,他细细算了算,那五千石粮食,也只够军中十万大军吃九天而已,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我刚才写的信不是给父皇的,而是给华儿的,我相信华儿会处理好这一切。” 周廷昱不是不相信他父皇,只是他很清楚朝堂上某些人的德性,要是等他的奏折传回去,到朝堂扯上几次皮,再到父皇下令,到粮食被运送过来,很有可能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这个时候,周廷昱本能的想到了舒嫣华,他相信华儿一定会帮上他的。 ...... 严家果然是用了最快的速度将周廷昱的信交到了舒嫣华手上,当舒嫣华看完了手中的书信之后,她倏地吩咐葡萄给她更衣,将小德音交给齐妈妈等人照看,匆匆带着葡萄就出了门。 在岳重楼里,舒嫣华见到了一品坊的张老板。 “皇子妃,这么着急找老朽出来,可是有急事?” 张老板如今名下的一品坊和米行都有舒嫣华的三成干股,有五皇子在背后做靠山,这些年来在京城的生意在没有人找过麻烦。 见到舒嫣华传讯,赶紧来见她了。 舒嫣华顾不上客套,开门见山的问道:“如今米行里还有多少存粮?” 张老板以为舒嫣华是想查查账本,一五一十的回答:“还有两万石。” 舒嫣华皱起了眉头:“为何只有这么少的存粮?” 张老板笑着道:“京城不止我一家米行呢,加起来二十多家,还有米行的龙头彭家在,我们存粮太多可就卖不出去了。 再说,这些存粮足够我们支撑到六月新粮收上来那时候了,粮食收太多,卖不出去,转年就成了陈粮了,那价钱可就亏了。” 舒嫣华凝眉思索了片刻,道:“张老爷子,我现在急需粮食,米行里的一万石粮食,我买下了。 另外,麻烦你再帮我约一下其他米行的东家,就说我有事要找他们商量。” 张老板愣住了,“皇子妃,你要买这么多粮食作甚?” 联想到五皇子吃了败仗,近来那些在京中传开的流言,张老板神色一急,压低声音劝道:“皇子妃请三思呀,可不能做糊涂事呀。” 舒嫣华知道他是误会了,也不多加解释,将周廷昱的信拿出来给他看。 张老板皱着眉看完信的,看完之后即刻就道:“皇子妃请放心,我现在就回去准备好两万石的粮食...” 未完的话被舒嫣华打断了,“不可!不能将所有存粮都给我,京中的百姓还要吃饭呢,你也要做生意,给我一万石即可。 只要你去给我找多几家米行,让他们均匀的分摊点,我相信军中的粮食既能筹集到,京中百姓也能在米行里买到粮食,就是我这么大量的收购粮食,不知道会不会导致粮食的价钱上涨了。” 张老板摆手示意没问题,“再有两个月新粮就能收上来了,就算会上涨也会涨多少,皇子妃不必担心,老朽这就去邀请其他米行的东家。” “如此,就多谢张老爷子了。” 舒嫣华在岳重楼等了三刻钟,张老板就带着好些人进来。 舒嫣华起身相迎,张老板一一为舒嫣华介绍,“......皇子妃,这位就是与严家起名的十大家之一,米行的龙头彭家,彭家主。” 舒嫣华微微颔首,“见过彭老爷子。” 彭家老爷子是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人,此刻含笑道:“听张老弟说你有要事找我们,我们就来赴约了,不知皇子妃所为何事?” 舒嫣华环顾在场所有人,端端正正的向着他们行了个大礼,“请诸位帮一帮小妇人。” 众人连忙侧身避开,不敢受她的礼,彭家老爷子也说道:“皇子妃使不得,有话好好说就是。” 其他人也连声附和。 舒嫣华很认真的说道:“殿下从边城带了急信回来,说边城的粮食不够了,希望我能从京中给他筹集粮食,即刻送去边城给他。 我今日让张老爷子约诸位东家来这里,是希望诸位能匀一些存粮给我,这些是银票,我不会让大家吃亏的。” 一边说着,她将周廷昱的书信递给彭家老爷子看,又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匣子,那里装着满满当当的银票。 等彭家老爷子看完了书信,又递给他身边的另一个人,等其余人都看完之后,彭家老爷子抚着山羊须, “皇子妃这就不对了,难道我们能这样看着边城的战士饿着肚子上战场?老朽做主,我们彭家米行给五皇子捐献一万石的粮食!” 第656章 不收银子就不要 就是舒嫣华都被彭家老爷子的手笔惊了惊,一万石的大米,折合银子算的话,是两千五百两银子。 不要看两千五百两银子很少,京中清贵之家嫁女,一般嫁妆也就准备三千两的银子足够了。 像舒嫣华这种嫁妆就是现银都有十万两的这种,那是因为她有一个出身严家的亲娘,做哥哥的都把大头的嫁妆留给她了,还有一个疼爱她的外祖家,才有这么一副惊艳世人的嫁妆,换个人来,就是国公府的贵女,也就是一万两银子的嫁妆了。 所以这两千五百两银子,真的是一个大数目,特别是在如今战时,因为打仗的缘故,各地的粮价都有所浮动,这一万石的大米,现在用银子买的话,也要两千八百两左右,说捐就捐的,真是一点都不带含糊。 但舒嫣华转念又一想,彭家可是跟她外祖父的严家齐名的十大家,彭家不缺银子,所以这捐献也是财大气粗。 有彭家的老爷子带头,说的还是一番正气凛然的话,其他人不管心中如何想,都必须跟着彭家老爷子的脚步走了,不然你还收皇子妃的银子,岂不是说明你心中没有边城的安危,没有一点老百姓的生死吗? 于是也纷纷出言,这个说要捐一千石,那个说要捐两千石,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呢,就凑齐了五万石的粮食。 但舒嫣华怎么可能让这些人捐献? 如果她真的这样做,虽说是为着边城的军士们着想,可是也难逃一个仗势欺人、借着身份尊贵而强行让米行东家筹集粮食的名声。 反观这些米行的东家,对外还可以宣称自己是为了边城的军士们,自愿捐献的,虽然少了利,可是得了名,一个好名声,带来的往往是数之不尽的利。 若是说舒嫣华自己没银子也就算了,为了周廷昱和边城的军士们,就算名声不好她也会要这粮食,可她手中的嫁妆很丰厚,就是现银都有很多,若是不够,她还可以找外祖家借着用,不必让自己担上那样的名声。 舒嫣华义正言辞的拒绝,“诸位东家,我知道诸位心系边城、心系边城的军士们,若是我没银子了,我倒是不介意诸位的好意,不过我今天准备好了银子,总不能让大家做亏本生意,我皇子府也不能担上仗势欺人白买的名声。 我先在这里多谢诸位的好意,但是银子一定要收,谁要是不收银子的,那他的粮食我也不敢要。” 包间内顿时一阵沉默,张老板率先赞叹,“皇子妃仁义,我看大家就不要争了,既然皇子妃都这么说了,那就按照皇子妃话去做吧。 先由我起个好头吧,我的一品米行拿出一万石的粮食。” 张老板来到桌子上,在早就被备好的纸上写下一品米行四个字,后面再接着写一万石。 葡萄立时就在旁边写了一张条子,上面写着的是五皇子府买一品米行一万石粮食,作价二千八百两银子。 而后从匣子里数出的二十八张银票递给张老板。 舒嫣华是按照现在浮动的粮价来买粮食的,宁愿给多一点,也不想日后让人嚼舌根。 舒嫣华也不怕这些人拿了银子不给她送粮食,真要是这样的话,他的米行在京城也就不用开下去了。 有张老板带头,舒嫣华又这么强硬的说了,其他人也纷纷跟着上前在张老板后面跟着写上自己米行可以调动的存粮。 彭家老爷子感慨的看了一眼舒嫣华,摇摇头也上前写下了“彭家米行、一万石”的字样,照样从葡萄手中拿了两千八百两银子。 等所有人都写完,舒嫣华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心中就有了数。 她看都不看桌子上那个装着银票的匣子,转身对众人道:“如果大家还有相识的米行东家,也请跟他们说一声,还有余粮的话,可以去五皇子府找我这位侍女交易。 此事事关紧急,必须要明天就出发,还请诸位东家辛苦点,这就回去准备好粮食,运到五皇子府清点就行了。 我还有要事,要先行一步,今日多谢诸位仗义。” 舒嫣华微微颔首,留下樱桃在处理粮食的事,她带着葡萄进宫。 筹集粮食,还是这么大批的粮食,她要进宫面见父皇,不然又要被有心人拿出来说事。 ...... “陛下,五皇子妃求见。” 小黄门进来回禀,让承德帝愣了愣,“五皇子妃求见?她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其实她是去找静妃的?” 这里是御书房,华娘怎么就找到这里来了呢? “陛下,五皇子妃说她没走错地方,是来求见陛下您的。” 承德帝严肃起来,他知道华娘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既然是来找他,那应该是真的有事了。 “宣五皇子妃进来。” 很快舒嫣华就进了御书房,“华娘拜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听说你来找朕,可是有事?” 承德帝关心的问道。 舒嫣华从袖子里拿出周廷昱那份书信,双手拿着往上微微高举,“父皇,这是阿旭从边城送回来给我的书信。” 蔡三得下来接过,呈递给承德帝。 等承德帝看完之后,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片刻之后,他才稍稍缓解了一下心中的怒意,温和的对舒嫣华道:“华娘,此事朕知道了,朕会再次安排让人押送粮食去边城的。” 舒嫣华却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这样的举动让承德帝愣了愣,朝蔡三得喊了一声, “赶紧去扶华娘起来,才四月初春呢,这地上凉的很,你还要照顾小德音,怎么就动不动的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呢?你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父皇还能责怪你不成?” 舒嫣华却是微微避让蔡三得的搀扶,“父皇,华娘不经您的同意,擅自去筹集了粮食,请父皇责罚。” 没有事先就跟父皇禀明就去筹集粮食,舒嫣华知道自己这是先斩后奏,只是她当时收到书信的时候,还在上早朝,舒嫣华为了不耽误时间,就先去筹集粮食了。 如果想要将粮食运送出京城,那肯定是要跟承德帝说的,一见到各家米行都把自己的存粮给拿出来,她心里有底之后就来见父皇了。 第657章 你是不是疯了 </strong>承德帝一愣,还是那句话,“华娘,你先起来再说” 他可是知道他的宝贝孙女现在是华娘在喂养,这要是着凉了,他宝贝孙女可就有好几天要吃米糊了。 蔡三得不顾舒嫣华的避让,一个用力,就把她搀扶起来了。 “华娘,你刚才说你筹集了粮食?” 见到儿媳妇站起了身,承德帝这才满意,又疑惑的问道。 “是的,华娘想着也不懂军国大事,阿旭信上让我筹集粮食,我就拿着银票去找了京中各大米行的东家,从他们手中买了八万石的粮食。” 舒嫣华一五一十的回答。 承德帝眉峰微动,“我们皇室可不能与民争利。” 舒嫣华一笑,“父皇请放心,不能授人以柄嘛,华娘知道的。华娘都是付了银子的,一万石的粮食,给了两千八百两的银子呢,比平常的价钱还多给了三百两。” 承德帝很满意,在这么多儿媳妇中,除了太子妃之外,就华娘最得他心,容景果然教了一个好妹妹出来,小五有这么个贤内助,也是好福气。 “八万石的粮食,嗯,也够边城那边用两个多月了,你这粮食什么时候能押送出去?” 承德帝心中算了算,若是等他颁下圣旨,让靠近边城的粮仓准备好的粮食,在运送过去,时间上的确是来得慢了些。 “明天华娘就让人给押运去边城。” 承德帝又点点头,“这粮食朕会让虎贲军的人去押送,会尽快送到边城给小五的,你那买粮食的银子,回头朕让户部跟你结算。” 听到父皇没有生气她的自作主张,还将押运粮食的事接了过来,舒嫣华放心了,面上俏皮一笑,“父皇不用,我有银子呢。” 承德帝也失笑,“朕知道你嫁妆银子不少,不过那都是留给朕的孙女孙子的,这本来就是家国大事,用不着你一个后宅女眷来出银子,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朕会让户部的人去找你,你把采买的条子给他就行了。” 舒嫣华福了福身,“多谢父皇。” 见事情说完了,舒嫣华也不多留,她还要回府中督促着粮食呢,遂告退,“父皇,华娘先行告退。” 承德帝微微颔首,等舒嫣华退出御书房,承德帝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收敛。 “出来。” 一个黑衣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角落里。 “去查查河东道、晋州的粮仓是怎么回事,怎么把发霉的粮食运去给边城的。” 黑衣人低声应诺,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承德帝眸光森冷的看着儿子写的书信,半响之后,吩咐蔡三得,“去将这封书信送给太子殿下看看。” “是。” ...... 太子府。 太子殿下看着自己手中书信,声音冷冷的,“晋州的郡守,另投门户了?” 季先生关切的看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出了何事?” 太子殿下将书信递给季先生,季先生看过之后,皱起了眉头。 “晋州的郡守,是国舅爷的门生,天然就被人看成了是殿下您的人,这次给边城运送粮食,竟然送去的发霉的粮食,又恰好正值五殿下吃了败仗,但凡五殿下要是多心了,您跟五殿下之间可就多了一道裂缝呀!” 太子殿下焉能不能明白这个道理,“这是有人想要离间孤和小五的情谊。” “那么太子殿下,您准备如何做呢?”季先生问道。 “父皇既然将小五的书信给孤看,那就是说父皇也不信孤会陷小五于不义,也是让孤处理这件事的意思。” 太子殿下看着书信,“孤不喜欢跟他们迂回了,派人去责问晋州的郡守吧,目前最要紧的是尽快解决边城的粮食。” 季先生笑了笑,“殿下请放心,五皇子妃已经在筹集粮食了,这是方才收到的消息,五皇子妃跟京中各大商行才买了粮食,足足有八万石,足够边城将近三个月的用量了。” “华娘一向很聪慧。” 太子殿下赞了一声,既然舒嫣华已经解决了粮食的事,太子殿下也就放心了,转而又看向了那封书信。 “季先生,看来孤要试探试探,到底这里面还有多少人另投门户才行了。”太子殿下冷着脸,眸底闪烁着寒芒。 “是该好好查查了,可不能我们自己内部先乱起来。” 季先生抚须,沉吟道。 “不过五殿下那边......” 太子殿下一摆手,“孤自己教出来的弟弟,孤很清楚他的品性,他不会受人离间的。” ...... “边城粮食的事,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三皇子不满的看着二皇子,生气的道。 二皇子很干脆的点头承认了,“是我吩咐人做的。” 三皇子看到二皇子那一副得了便宜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不是疯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多做多错,你竟然还主动去招惹小五!你以为边城只有小五一个人吗?你是不是忘了宁国公那个主帅?” 三皇子真是有火无处发,差点被二皇子的自作主张给气死。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正在的是什么事了?要是被人抓到了马脚,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其实要不是三皇子还记得二皇子跟他是同盟,他都要指着二皇子的鼻子大骂他脑子进水了,什么手段不好,非要在粮食上动手脚,这是要引起军中哗变呀! 军士们吃不饱,怎么上战场打战?他们虽然想要小五死,可没想过要打败仗的。 二皇子本来得意洋洋的,自己不仅收获了一大批的粮食,还能让周廷昱吃了亏,结果现在被三皇子指责,他也不高兴了。 三皇子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最要紧的是如何善后,抹除痕迹。 “晋州郡守被你策反了?” 三皇子也知道晋州郡守是太子舅舅的人,因此才有此一问。 二皇子撇撇嘴,“那些保皇党都是些死脑筋,怎么可能被我策反?” “既然如此,那批粮食是什么回事?” 三皇子这下倒是诧异了,他二哥竟然还能做出人干事,真是稀奇。 第658章 一石三鸟 “晋州的郡守不是我的人,但是押运粮草的士兵,是我岳父的人呀。” 二皇子说起这个时候,仍然带着一丝得意说道。 “晋州郡守给的都是好粮,不过被我吩咐人在路上给偷偷换了,整个押运粮食的队伍,出了那个押粮官和他两个副手之外,其他人都是我岳父的人,想要背着那三个书呆子偷梁换柱,简单得很。” 二皇子满脸的兴奋,自从被大量收购粮食被舒嫣华识破,而后遭到太子殿下的追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多粮食入账了。 麾下的儿郎要不是还有以前的存粮顶着,早就不能偷偷操练了,这次白得了这么多的粮食,二皇子觉得又可以招兵买马了。 二皇子说到兴奋处,还扭了扭身子对是三皇子道:“你看,小五收到的粮食是坏的,而粮仓就是晋州名下,晋州郡守又是国舅爷的人,这样一来,只要小五想多一点,呵呵我就看看他跟太子的关系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好。” 三皇子微微眯了眯眼,“你是想离间他们?” 二皇子双掌一拍,“对,没错,我就是想离间他们。反正事发之后,小五一定会因为粮食的事焦头烂额,而太子殿下也一定会问责晋州郡守。 晋州郡守说自己给的是好粮,军中那边收到的是坏粮,到时候晋州郡守就是百口莫辩,很有可能会失去太子对他的信任。 同样的,晋州郡守的辩解,也会被太子和小五看成是死鸭子嘴硬。太子与晋州郡守离心,小五与太子离心,我们又白得了一批粮食,这是一石三鸟之计。” 二皇子得意的翘起了二郎腿,嘴里哼着小调,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儿,面上一直都对带着喜色。 若是听二皇子这样说,这么看来这个计谋又的确是很好,不过有一个关键“那些偷梁换柱的士兵们,信不信得过?嘴巴严不严?” 二皇子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那是我岳父的老部下了,以前是跟在我岳父身边做亲卫的,那是心腹中的心腹,绝不会透漏一个字,这件事啊,恐怕要成为无头公案咯。” 三皇子不放心,仍然叮嘱了一句,“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还是小心点好,记得要保证那些人的嘴严实。” 二皇子不置可否,“我知道了,用得着你提醒我。” 三皇子端起一杯茶,低头喝了一口,看着眼前面有得意之色的二哥,心中冷笑,这就是个贪图蝇头小利的蠢货,好大喜功。也罢,日后若果出了事,就让这个蠢货顶罪就是了 各个米行送粮食很快,才一个下午就把应诺的粮食给送来了。 虎贲军的人一袋一袋的打开检查里面的粮食,见没有问题才收货。 第二天,京中又派出了三百虎贲军将粮食运送到边城去。 就在周廷昱等着京中粮食之时,边城又来了一行人。 “大人,我们现在是先去投客栈,还是去找边城的郡守?” 一位侍御史在高大人耳边轻声问道。 高大人一边撩起车帘子,观看着边城街道的情况,一边抽空回答属下的话,“我们去看看,有没有院子可以租赁的,我们赁一个院子来居住。” 随行的护卫领命去找院子租赁,等马车饶了一圈之后,院子也找好了。 高大人一行人进了院子休憩,稍加洗漱之后,高大人就对身边属下开始分配:“廖大人和刘大人随我一同去街上看看,明察暗访一下。 曹大人和梁大人去酒楼茶馆里转转,听听边城进来有什么消息,至于邓大人,你去看看哪里有大婶儿的,请她来给我们院子做做短工,给我们平日里烧水打扫煮饭。” 高大人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来到边城才刚刚安顿下来,就迫不及待的带着属下亲自去私访一下边城的事儿。 “是。” 其他人也纷纷应诺,一行人就这样出了门。 “高大人” 高大人利眼一扫,侍御史廖大人就立即改了口,“高老爷,我们为何不去找郡守?” 高大人淡淡的低声道:“陛下既然让我等来调查,我们怎么能一开始就表明身份?表明了身份,我们还能看到最真实的边城吗?” 可是廖大人还是想不明白这位上峰的想法,陛下只是让他们来边城就五皇子殿下那次失利之事调查,若是没有郡守的帮助,他们怎么可能展开调查? 但是高大人是这次最高主事人,他们做下属的只能听命行事。 高大人深知属下不理解他的做法,但他临行之前,曾被陛下秘密召见,交给他一个秘密任务,这才是他来边城的主要目的。 高大人带着两个下属,在街上闲逛着,眼见街上只有寥寥几个摆摊的,跟京城的繁华不可而语,感慨一声,“真是萧条呀。” “哎,可不是,都怪那些该死的狗杂种,要不是他们,边城怎么会十室九空?” 旁边恰好一个摊贩听到高大人的话,愤愤不平的接了一句。 高大人一行人的脚步停了下来,笑着对摊贩道:“给我们一人来一碗云吞吧。” “哎,好咧。”摊贩大喜,手脚利索给煮了三碗的云吞,一一端给高大人他们。 高大人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座位,“老板,不如坐下来给我们聊聊天?” 边城之人多豪爽,老板见没有生意,一屁股坐下,自来熟的问几人,“几位老爷,听你们的口音,是京城来的吧?” 高大人一愣,心中暗自记下这个容易暴露自己口音,面上很快的笑着道:“是呀,我们是从京城来的。” 眼见老板好奇的望着他们,高大人将早就商量好的一套拿出来。 “我们几个在京城开了几家小小的成衣铺子,平日里就买些衣裳、绸缎什么的,不过京城出名的布庄太多了,就想绸孚瑞这些大布庄,我们小铺子只能在夹缝里生存,混口饭吃。 以前我们没有能力,也没有人手来边城收购皮子,就算有,我们的财力也争不过那些大布庄,一到冬天我们的生意就很难做下去了。 这不,就是想着边城打仗,那些大布庄的掌柜们惜命着呢,不会来这里收购皮子,我们就趁机来看看,能不能低价收一些回去。” 第659章 东风已来 在边城,老板见多了这种为了一点盈利就连命都不要的人,对高大人的说法也没有生疑。 只是可惜的看着高大人一行人,“哎,一开始的时候,也有不少人跟你一样,想来这里捡捡漏,不过这次你们的如意算盘都打错咯,来这里的人呀,大多数是期待而来,空手而归。” 高大人装作一个急切的商人,连云吞都不吃了,赶紧问道,“为何这样说?” 老板朝街上努了努嘴,“喏,刚才你不是说这里看着很萧条吗?我跟你说,这就不是看着,这是真的很萧条了。 以前呀,我们边城这里,可是连宵禁都到一更天的,现在都被那些该死的狗杂种给弄坏咯......” 老板说的口沫横飞,将突厥人骂了个遍,高大人三个都快把云吞给吃完了,老板才停下来。 终于说回了正题:“......就前些日子,还不是有一支大商队过来,也是说收皮子的,结果就待了一天就走了。” 这引起了高大人的兴趣,表面忧心忡忡的,“大商队?是哪家的大商队来边城?这要是连那些大布庄都不放过这种赚钱的机会,那我们岂不是无功而返?” 老板倒是不以为意,“这倒不用担心,那支商队是丰城的赵家,那赵家是做玉石生意的,来这里只是为了给他们家快要成婚的少爷寻摸好皮子,用来做下聘的聘礼而已,跟你们抢不到一块去。” 高大人暗暗将“丰城、赵家”这些字眼记在心中,又开始听老板侃大山。 逐渐的,高大人开始引诱老板说起边城的郡守和守将陈元建来,老板足足将一壶茶都喝完了,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来。 高大人也得到了很多小道消息,同样心满意足起身付银子离去。 等几人走远了,摊贩老板一改先前那个长舌妇的样子,摸着下巴,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琢磨着道: “大拇指和食指有厚厚的茧子,说话带着一股纯正的京腔味儿,说自己是开成衣铺子的,刚才用了好几个衣裳的小窍门试探,结果一无所知。 坐姿端正,背部挺直,一看就不是那种随时见到大客人会惯常有的弯腰,对边城之事非常感兴趣,特别是对郡守和陈将军的事。 说话带着一股书生气,听话听音跟那些读过书的书生一样,另外两个人说是跟他一块来的、同是成衣铺子东家,却隐隐以他马首是瞻,期间很多次都看着他的眼色行事,像上下从属关系更多一点。 不过倒是没有什么架子,可以坐在路边摊吃云吞,也可以听我吹嘘了这么久。啧啧啧,这人倒是有趣了,不知是什么来头,嗯,要赶紧去跟头儿汇报才行。” ...... “殿下,边城最近来了不少牛鬼蛇神呀。” 头目感慨了一番,让周廷昱好笑不已,“怎么说?” “最近边城又新来了一伙人,个个都带着京城的口音,喜欢询问边城各种事,对郡守和陈元建的事最感兴趣...” 头目对周廷昱诉说了一番高大人一行人的古怪。 彼时周廷昱会从军营中出来,乃是因为收到了舒鸿煊寄给他的书信。 等头目说完之后,周廷昱也看完了信,他扬了扬手中的信,笑着道: “我知道这伙人的真实身份了,是京城御史台里的官儿,来这里不关我们的事,由着他去就是了,他想知道什么,那就让人告诉他好了。” 头目见周廷昱这般说,遂把高大人一行人丢开,琢磨着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好了。 周廷昱却问起其他事,“那两个去做内应的人如何了?” 头目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那两个都是机灵的小伙子,将那两个要假扮身份之人的生活习性都学了个全,有泊木给弄的药丸,声音也没问题,有你提供的假面皮,已经取得了赵家家主的信任,前几天已经传讯回来了。” 赵家自导自演了这一场戏,原本那些真矿石本就是为了让那五个人将之藏好的,等风头过了之后再拿出来,所以那两个去做内应的人空手回去反而没有引起怀疑。 “嗯,现在要紧的就是稳住赵家,不能惊了蛇,等我们将张老爷给抓住,好好审问一番,看看拷问出幕后主谋才能将赵氏一族全都拿下。” 周廷昱郑重的道:“那个张老爷找的如何?” 头目叹息一声,“有点难,我已经派人去淮南道仔细的查找了,不过短时间之内是很难找到的。” 周廷昱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知道带着吴语的口音,就算知道长什么样,在偌大的淮南道,也要花费很大的功夫。 两人又说了一些事,严掌柜来报,“殿下,您要的东西我都给弄好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周廷昱大喜,站起身道:“走,去看看。” 二十个箱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庭院中,箱子里面铺着厚厚的油布,油布里放着两个陶罐,而后箱子外面还裹着一层油布,整个箱子从里到外都被油布给包裹住。 周廷昱走过去将箱子里的陶罐拿起来,左看右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发现跟大舅哥带过来给他的东西几乎一模一样,满意的点点头。 “严掌柜,好手艺,我都看不出差异了。不行,那三箱子东西还要做个不起眼的记号才行,不然要是弄错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周廷昱让青凡去将那三个箱子做了一个不起眼的记号,将这三个箱子跟其他箱子区分开来。 头目早就这三个箱子里东西好奇了,不明白为何周廷昱这么笃定这样东西能让陈元建又一次上钩。 恰在这时,头目的手下来报,“头儿,边城来了一队三百人的骑兵,押运着粮食呢,现在已经进军营了。” 周廷昱兴奋的道:“肯定是华儿给我筹集的粮食送到了,好好好,如今粮食到了,再无后顾之忧。” 他看着庭院里摆放着的二十个箱子,摩拳擦掌的,“如今万事俱备,东风也有了,且看这回,他还能耍什么花样!” 第660章 神兵利器 6/?g???8?%t????n??Q?7?}K??E&???>q?@?l??&??让青凡回军营,挑选了几十个虎贲军中好手,平日里也是跟周廷昱关系最好的那些人,跟宁国公禀报过后,青凡带着人来到了严家铺子。r 周廷昱一再叮嘱虎贲军的汉子,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同时也要注意着,千万不能让火星碰到箱子。r 因着周廷昱态度非常郑重,非常严肃,跟着来的虎贲军汉子们也认真起来。r 别的不说,令行禁止在虎贲军是首条军规。r 等回到军营的时候,周廷昱特意圈出了一个空地,拿出油布,让人用油布搭建了一个营帐。r 那些箱子小心翼翼的摆放进了营帐里,那几十个虎贲军而后就内外两层的团团守护住这个营帐,三丈之内没有周廷昱的允许都不准人靠近,就算是宁国公也不能。r 就连去吃饭,这些虎贲军都是由两个人去扛着饭桶和菜盘过来,守在营帐外面,轮换着吃完的。r 到了夜里,睡觉的时候还分了三班人轮岗守护。r 这样郑重,怎么不可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r “就没有一个人知道殿下带回来的东西是什么吗?”r 陈元建皱着眉,问着亲卫。r 亲卫摇头,“只是远远的看到过是箱子,似乎箱子里装着是什么,谁都不能看。属下看到就是主帅想要靠近都被虎贲军的人拒绝了。”r “主帅就没生气?”r “主帅并没有多加纠缠,听闻是殿下吩咐的,还嘱咐那些虎贲军好好守着。”r 陈元建一阵无言。r “那些东西是不是从严家铺子里带回来的?”陈元建又问道。r “是,就是从严家铺子带回来的,殿下没有瞒着人。”r 下午青凡带着几十号人出去的动静太大,根本瞒不过其他人。r 陈元建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着自己的大腿,充满着疑惑,“这东西在严家的铺子里已经放了很久了,为什么殿下早不带、晚不带,偏偏就是现在带回来呢?”r 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下午军中另一个动静,陈元建喃喃自语,“难道是因为那批新送来的粮食的缘故?”r 陈元建越想,越觉得应该跟这批粮食有关,可是这里面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他想了很久,又想不明白。r “今天军中新进了粮食,那些粮食有问题?”r 陈元建琢磨着问道。r “将军,这次的粮食没有问题,要是再有问题,跟上次围堵人可不同,这些兵痞子们可不干了。”r 陈元建一下子陷入了为难中,他不知道周廷昱如此严密死守的东西是何物,竟然神秘到连主帅都不给看,更想不通为何这东西会在新粮食到来之后就被周廷昱带回来。r 周廷昱绝对不会想到,他只是在等严掌柜将箱子和陶罐给做好,恰好跟粮食到达的日子一样,就这还引起了陈元建的诸多猜测。r 周廷昱这一夜也睡得不够安稳,只要一想到那三个箱子就在军中放着,就担惊受怕的,他终于明白了为何每一次见泊木,泊木的脸色就憔悴了几分,反倒是严掌柜,什么事都不知道,脸色倒是好。r 第二天大清早的,周廷昱就起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那个油布营帐,见守护营帐的虎贲军很认真的执行着他的命令,这才稍稍安心。r 周廷昱这一早也不做早训了,吃完了早饭之后,就去找宁国公,还让人将陈元建等人请过来。r “阿旭,何事如此着急?”r 宁国公好奇的看着周廷昱,却没有提起那个营帐的事。r 这让陈元建暗自皱了皱眉。r 周廷昱兴奋的搓了搓手,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度,“主帅,我有一神兵利器,能让我们轻松大败突厥!”r “哦?”r 其余人纷纷怔愣,随即就想起昨天周廷昱外出带回来的东西。r 陈元建忍不住了,率先开口问道:“殿下,是何神兵利器竟如此厉害?”r “诸位随我一起去看看这神兵利器的厉害之处?”r 周廷昱卖了个关子,没有回答陈元建的话,而是邀请众人一起去观看。r 宁国公笑着站起身,“行,我们一起去见识见识,看看阿旭口中的神兵利器到底有多厉害。”r 周廷昱先出了营帐,低声吩咐青凡:“去将那个东西拿过来。”r 青凡领命而去。r 众人随着周廷昱来到一处小山坡上,等到青凡过来,就见他双手扛着一个箱子。r 将箱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仍然守护着,没有离开半步。r 周廷昱上前蹲下,看到箱子角落边有个不起眼的暗号,这才放心下来。r 他小心的打开盖子,宁国公等人都围上来,好奇的探头看着。r “这就是你说的神兵利器?不就是一个陶罐吗?”r 宁国公问出了众人的疑惑。r 周廷昱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小心的将一个陶罐捧了出来,又将箱子盖上。r 转过身,对众人道:“主帅,不要小瞧了这个东西,等会包准你们大吃一惊。”r 越是这样说,众人越是好奇,周廷昱也不等其他人催促,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了吹,见起了火星,拿起陶罐口处那条长长的导火线。r 火折子只是轻轻一碰,导火线就点燃了。r 周廷昱用尽全力将陶罐往外一甩,同时大喊一声:“蹲下来,捂住耳朵。”r 他蹲下来的时候,还顺手扯了扯宁国公。r “轰隆——”r 脚下都震了震,没有听从周廷昱的话,还站着的人,差点站立不稳,他们耳朵一时之间有点听不清。r 每个人嘴巴都长得大大的,那个鸡蛋都能塞进去,看着不远处的那朵蘑菇云。r 目瞪口呆。r 远处的军营一阵骚动,许多人叫嚷着出了什么事,就是城中也吓了一跳,不少人第一反应就是抬起头看着天空,见天气晴朗,对刚才那声雷响疑惑不解。r 严家铺子里,泊木捂了悟刚才被吓得跳得极快的心房,喃喃自语,“那东西竟然恐怖如斯。”r 就是突厥人营帐里,也有许多人被吓了一跳,纷纷走出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一无所获。r 库尔班看着边城方向,皱眉不解,“动静是从那边传来的,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第661章 有话慢慢说,不要冲动呀 ?b>M[????????x|/?B?)=?nξ?????o.t?u?k*T|??A?n??也被惊到了,喃喃的道:“这东西竟然恐怖如斯。”r “你说什么?”r 宁国公看着周廷昱张嘴,却一时听不到他说的话,只是长大嘴巴问着他。r 宁国公双手揉着耳朵,脑子里一直嗡嗡的,看着前面那个大坑,满目震撼。r 周廷昱搀扶着宁国公站起身,转头看向其他人,发现他们仍然呆呆愣愣的看着刚才爆炸的地方,周廷昱立时调整了一下表情——虽然他也很震撼,但不能在这些人面前露馅。r 青凡比其他人回神更快,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是将箱子守护得更严密。r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宁国公充满着惊叹的声音才响起:“果然是神兵利器呀!”r 其他人也目光复杂的看着那个大大的洞坑,情不自禁的跟着点头。r 那个坑洞足足有丈深,三丈大,这要是在战场上扔这么一个东西......r 浑身打了一个激灵。r “殿下,这神兵利器从何而来?”陈元建面上带着一丝震骇,仍然沉浸在刚才那声巨大的雷响中。r 这样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不由自主的看着青凡脚下那个箱子,那个箱子里面还有一个跟刚才一模一样的陶罐。r 继而更是想到,周廷昱从严家铺子里带进军营的二十几个箱子,想到周廷昱对那些箱子的看重,想到周廷昱不让人靠近,想到用油布搭建的营帐......r 陈元建头皮发麻,心头发寒,那个营帐里的陶罐,要是在与突厥作战的时候扔上几个......r 这场战,很快就会大获全胜,更甚者突厥此后都不敢跟大夏作对了——一旦大夏看不顺眼突厥,时不时就给突厥来这么一下...r 不说人会死多少,就是那些丰美茂盛的草原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这么大的深坑,要多久才能长回丰盛的绿草地?r 大夏由此神兵利器,岂不是可以纵横天下?r 就算是号称有着铁甲骑兵的突厥,终究还是血肉之躯,怎么跟这个“杀人利器”相比?r 陈元建仿佛看到了大夏一统天下的未来,可他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心头充满了阴霾,更有一种绝望的情绪。r 如果他知道大夏有这样的神兵利器,如果他知道五殿下有这样的底牌,他一定不会做出那些事。r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完了,他已经做了,并且陷得很深,他自己深知,跟五殿下已经再无转圜的余地了。r 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他与五殿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r 陈元建有一瞬间的后悔,只是这后悔很快就被抛之脑后,脑海中已经开始思量着怎么应对这个神兵利器了。r 同时,他心中有一种不安,他选中的那个明主,到底知不知道皇室有这种神兵利器?亦或是,这种神兵利器只掌握在五殿下手中?r 对于陈元建的问题,也是其他人想要问的,这些神兵利器到底出自何处?r 如果一开始有这样的神兵利器,为何不用?要是用了,上一次就不是大夏吃败仗,死这么多人了,现在突厥都已经被他们赶回老家了。r 周廷昱耸了耸肩,非常干脆利索的道:“这些神兵利器请恕我不能告诉你们来自何处,只需要知道,这些东西,我手上有着不少就行了。”r 面对这么滚刀肉的周廷昱,其他人俱是一阵无语,可惜又不能强迫周廷昱说出来,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r “殿下,这些神兵利器你手上还有多少?是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吗?”r 陈元建不死心,仍然追问道。r 看着已经开始急切的陈元建,周廷昱心中冷笑起来,就怕你不感兴趣,只要你感兴趣就好。r “我手上还有四十五个这样的陶罐,之所以上次攻打突厥的时候没有拿出来,那是因为还在制作中。r 这东西想要多少就要多少的,就是制造得慢一点而已。”r 周廷昱一脸的理所当然,这神情让其余人都觉得他说的是大实话。r 宁国公就很兴奋的双掌一拍,高兴的道:“如此甚好,我们有这些神兵利器,想要打败突厥就成了轻而易举的事,好好好!”r 陈元建仔细的观察着宁国公的神情,发现从一开始到现在,宁国公的表现都好似事先不知道这个神兵利器一样,看到那个大坑的时候,那震撼的神情不似作假。r 陈元建心又沉了沉,这就说明,这些神兵利器连宁国公都不知道来历,很有可能这个神兵利器只掌握在五殿下手中。r 他已经想到了那个严家铺子,这些箱子都是从严家铺子里搬运出来的,五殿下刚才又说制作需要时间,难道说这些东西一直都在严家铺子里制作,直到昨天才全部弄好,然后殿下才把它带进军营的?r 越是这么想,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r 陈元建很想派人去严家铺子搜查,可他只能按捺住这个想法。r “主帅,我们手中既然有这样的神兵利器,不如我们明天就全面进攻突厥吧。”r 周廷昱脸上带着满满的仇恨,带着浓浓的兴奋和期待,咬牙切齿的说道。r “不可!”r 想不想的,陈元建脱口而出的阻止了周廷昱的提议。r 惹得其他人齐齐看向他。r 陈元建让自己镇定下来,脑子在快速思考,嘴上满满说道:“这样的神兵利器,有一点不好。”r 见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连周廷昱都有些不满的看向他之时,他脑海中那个念头想法越发清晰,也就更加从容镇定。r “殿下,我方才观你使用这个神兵利器,先是点燃导火线,然后要用尽全力往外扔,这就说明用这个兵器的人,臂力必须要足,不然等到烧到陶罐了,还没有扔出去,或者扔的地方不够远......”r 随着陈元建的话,其他人兴奋的情绪也开始逐渐冷静下来,回想起刚才周廷昱的举动,顿时觉得陈元建的话很有道理。r 就是宁国公都慢慢皱起了眉头。r 周廷昱想了想,转身就走,见到他接下来的举动,吓得其余人齐齐后退了好些步,更是指着周廷昱抖着声音道:“殿下,有话慢慢说,不要冲动呀!” 第662章 我不信他还坐得住 ???l?@??y;????h?辗m?p???b?N?j???+???b?)??6??很无语的看着这些人,他上前一步,这些人就后退两步,还满脸惊恐的样子,这让周廷昱觉得自己就是个逼良为娼的老鸨一样,这些人就是那正当花信的良家少女...r 呸呸呸。r 周廷昱赶紧把脑海中不着调的想法给扔掉,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走这么远作甚?我已经把火折子给收好了。”r 其他人这才讪讪反应过来,慢慢走回到了周廷昱身边。r 周廷昱手里捧着另一个完整无损的陶罐,手里拿着那条长长的导火线指着道:“你们看呀,这条导火线很长,就算点着了,也不会立即就爆炸。r 而且这个神兵利器,我原本就是打算用投石机来投放的。r 今儿我不是为了让你们看看效果么?到了战场上,将这东西放在投石机上面,用火折子点燃了,立即就投放到突厥那边...”r 宁国公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陶罐,闻言点了点头,“倒是可行,这条导火线这么长,倒是有时间用投石机投放,看来很快我们就能杀得突厥片甲不留了。”r 陈元建想要上前看得更清楚一点,周廷昱却将陶罐收了回来,小心翼翼的放回箱子里,吩咐青凡先将箱子放回去。r 陈元建眼见箱子被青凡带走,暗自跺了跺脚,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看到陶罐是怎么样的了。r 周廷昱见青凡带着箱子走了,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东西再放在这里,那些火热的目光,就是他一个大男人都承受不住。r 周廷昱好奇那个深坑,慢慢走到坑边缘,探头往里看着,啧啧称叹,“真是厉害,有这样的神兵利器,何愁我大夏江山不稳?”r 宁国公一脸认同的颔首。r “主帅,这个神兵利器的威力你也看到了,不如择日不如撞日,我们明天就对突厥发起总攻如何?我那还有四十五个这样的玩意儿,一轮投射过去,突厥还能站起来跟我们对打的人也不多了。”r 周廷昱又一次提出这个提议,眼角余光一直看着陈元建,见他紧抿着嘴唇,心中冷哼一声。r 宁国公沉吟了片刻,道:“这东西异常贵重,就只有四十五个,可不能这么马虎眼儿,这样,我们先从军中选出臂力最好的军士,再让他们用同等重量的石头来熟练一下,等过两天,就是我们发动总攻的时机。”r “主帅这话说得有理,总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些神兵利器的。”r 陈元建紧随其后,附和道。r 周廷昱面上有些不甘心,可眼见主帅都这么说了,只得无精打采的答应。r “我们先回军营,我们这番动静太大了,想来军中那边可能会有所骚动,要赶紧给他们解释一下,免得他们胡思乱想的。”r “我看不仅是军中,或许城中也听到了那雷鸣声,未免城中老百姓惊慌,我看我们还需要派人去说明一下才好。”r “嗯,这倒是对的,就说我们正在试验神兵利器的威力,让老百姓们放心,突厥很快就会被我们赶走的。”r 回到军中,宁国公亲自解释过后,军士们先是恍然大悟,跟着就是兴奋难耐了。r 他们竟然有这么厉害的神兵利器,那还怕突厥作甚?r 就是城中老百姓知道之后,也是欢欣鼓舞的,脸上挂起了笑容,仿佛已经看见了突厥的凄惨下场。r 高大人也听到了这个轰鸣声,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地动了,彼时正在租赁的院子里整理着众人外出查探的消息,听到轰鸣声和微微的震动之后,高大人一把抓起书案上的一塌纸就往外冲,一边冲还一边大喊地动,让其他人逃命。r 结果走出院子大门之后,发现轰鸣声没有了,震动也消失了,高大人惊魂未定。r 及至后来听到虎贲军的解释,他带着一丝兴奋,又有担忧道:“原来我朝已经有这样的秘密武器了?此后再无蛮夷敢侵犯我边境,杀害我百姓了。”r 回到军中之后,周廷昱被宁国公叫了去,来到主营帐,宁国公看了一眼周廷昱,无奈的摇头一笑,“好你个小子,竟然连我也给瞒住了。”r 周廷昱嘻嘻一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吗?”r 宁国公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是没来得及跟我说,还是根本就没打算跟我说呀?”r 周廷昱摸了摸鼻子,滚刀子肉一样坦诚了,“嗯,的确是根本就没打算跟您说。”r 眼见宁国公要吹胡子瞪眼了,周廷昱赶紧将后半句补充完整,“若是事先就跟您说,您还能这么失态?您不失态,怎么让别人相信这东西您毫不知情?”r “我本来就毫不知情!”宁国公笑骂了一句,而后正色道:“你这么做是为了引某人上钩?”r “嗯。”周廷昱微微颔首,“这东西本来就是为了引他上钩才设的局。”r 这下让宁国公狐疑起来了。r “难道那东西真正的威力不是这样的?那个大坑是你事先偷偷挖好的?”r 周廷昱无语的看了一眼宁国公,“您觉得我能瞒过您,瞒过他,偷偷在那个山坡那里挖了那么大一个坑?”r 这倒也是,那个大坑,也要两个人不停歇的挖一个时辰,的确是不能瞒得过别人的耳目。r 宁国公不解,“既然如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东西是为了引他上钩,而不是为了对付突厥人?”r “这东西既是为了引他上钩,也是为了对付突厥人,只是……”r 周廷昱从杯子里沾了沾水,写下了一行字,“真正有这么巨大威力的,只有五个,其他的四十个是假的。”r 宁国公一阵无言,“这东西很难制作?”r 周廷昱摇摇头,“别问我,我不知道。主帅,这个真的不能说。”r 周廷昱的意思是,这东西是大舅哥给他送来的,除了他家大舅哥之外没人知道。r 而宁国公很明显就是误会了,他以为这等神兵利器是皇室的秘密武器,是陛下看着殿下吃了大亏,才拿出来给殿下用的,于是一脸了然的点点头,“我不问,我不问。”r 周廷昱眸中闪烁着寒芒,“给了两天的时间他,且看看他是如何传递消息的,我就不信看到这东西的威力之后,他还坐的住!” 第663章 你这是以下犯上! 6?y"9?0?L???{??0??sl?3P ?qJ?????w?E?I??-?6??稀,此时已是将近三更天,军营除了巡查的,其他人已经酣睡。r 城墙上仍然每隔一丈就有一个士兵在把守,眸光清明的看着四周的动静,城墙上的火把,透着微弱的光芒,肉眼可见四周两丈远的动静。r 打更的更夫敲响了更锣,城墙上的军士也开始换岗。r 交接在静谧中进行,城墙上的军士换岗没有发生半点声响,而在城墙旁边的瞭望塔上,有人诧异的看向与他换岗之人。r “杜冲?你怎么来了?”在值守瞭望塔的人低声的问道。r “我给叶飞替班。”杜冲无奈的说道。r 那人轻笑一声,“肯定是那小子又不知道干了什么事,起不来。”r “哎,不说了,夜深了,你赶紧回去睡一觉吧。”r 杜冲挥挥手,那人也不耽搁,拍拍身上的衣裳,冲杜冲挥挥手,转身下了瞭望塔。r 杜冲在楼上,一直看着眺望塔内走出了一个人,这才放心下来。r 他在瞭望塔里笔直的站着,望向边城之外,一直警惕着四周的动静。r 一直等到过了将近两刻钟,他才走下了瞭望塔的最高层,半响之后,他又重新出现。r 杜冲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一支箭。r 他将箭支放在桌子上,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只有大拇指粗细的竹筒。r 他拿出一条小细绳,将小竹筒绑在那支箭上,而后拿起桌子上放着的弓箭,将箭搭在上面。r 非战时,军中所有武器都是有记录的,瞭望塔上面配备了弓箭,可杜冲不敢用,不然明天来接班的人,看到箭少了一支,一定会细问。r 而且弓箭上面有军作监的记号。r 杜冲拉弓搭箭,弓弦满月,正要松手,右手腕突然一阵针扎的痛,力气一泄,箭掉了下来。r “啪嗒”r 那个竹筒掉在地上,带起了轻轻的声响。r 杜冲神色苍白,满心的惊慌失措,低喝一声,“谁?”r 他知道刚才手腕上那针扎的痛,是有人用小石子打在了他手腕上。r 无声无息的,一个人从杜冲身后出现,慢慢来到杜冲身边,弯腰将地下那支箭拿起来,解下那个小竹筒,从里面倒出了一张小小的纸条。r 从瞭望塔窗口上透进来的月光,将那人半张脸清晰的映照出来,杜冲也顺着看了个清楚。r “嘭”r 杜冲无力的瘫软在地,面如白纸,满眼死灰。r ......r 陈元建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只要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那个深坑,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声巨大的响声,他下意识的揉了揉耳朵,似乎耳朵仍然有些听不清。r 他翻了翻身,睁开了眼睛,看着营帐,眼神勾勾的,营帐的后面就是那个油布营帐,那个营帐里就装着四十五个可以让人血肉横飞的神兵利器。r 他闭了闭眼,心头颤了颤。r 今天发生的事,对他这个镇守了十几年边城老将来说,冲击甚大。r 他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器物,只要轻轻一点燃火折子,就算你身穿铠甲,神勇非凡,依然逃不过一死。r 作为老将,他的见识和眼光,都不差,他已经能想象到,等宁国公和五殿下将库尔班带领的军队解决之后,手上有着这样神兵利器的大夏,突厥就相当于大夏又一块疆土。r 更有甚者,大夏的铁骑,将会踏遍这个世间。r 大夏,将会成为这个世间继往开来疆土最大的国度,万国来朝将不是梦。r 陈元建又翻了一个身。r 然而这样的开疆拓土,却与他无关。r 他心中明白,自他试图想要致五殿下于死地那时起,他们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了。r 这样的盛世,能名留青史的机会,被他亲手断送了。r 陈元建又翻了一个身。r 他的眸子里充满着迷茫,也有着惋惜和后悔,如果当初没有将军情出卖给库尔班,如果在燕飞谷中没有对五殿下出手,现在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r 好半响之后,陈元建眸中的迷茫逐渐消失,恢复了清明。r 别傻了,在他上了另一条船的时候,就已经身不由己了,三姓家奴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还不如一条道走到黑,还不如......将五殿下扼杀。r 他不知道那些神兵利器是怎么来的,若这些神兵利器是皇室的,那么他背后的主子若是最后赢了,神兵利器仍然可以为他们所用。r 若是这些神兵利器不是皇室的,那就更应该将五殿下杀了,决不能让敌人拥有这样的神物。r 嗯,等将五殿下用计杀死之后,就把严家铺子的人抓了严刑拷打,那神物是从严家运出来的,严家的人一定会知道这个东西的详情。r 或许这个神兵利器他也能知道怎么制作。r 一想到这里,他心头就一阵火热,一个离经叛道的念头骤然出现在脑海中,他想将这个念头驱除,却好像跗骨之蛆一样,挥之不去。r 甚至这个念头,越发的清晰,清晰的让他浑身都哆嗦了一下,有惊恐、有忐忑、有后怕、但更多的,是无以名状的兴奋。r 若是那神兵利器的制作方法让他得手,若是他手上有这种神物,再加上他麾下那些士兵...r 天下共主,也不是妄想呀!r 陈元建畅想了一番,半响之后,又想着,不知道杜冲那边将消息传递出去了没有。r 如果让五殿下真的拿着那些神兵利器去攻打突厥,不仅将此前的失利一扫而清,还会将功补过,那破天的功劳,甚至可以让陛下封王!r 成为今朝第一个被陛下封王的皇子!r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营帐外突然响起了几声“怦怦”的声响。r 陈元建立时就坐了起来,朝外低喝,“发生了什么事?”r 无人回答。r 他皱了皱眉,心中一个咯噔。r 他的营帐被人从外面掀开,见到进来的人,他先是一愣,继而沉下了脸,r “殿下,三更半夜的,你夜闯上峰的营帐作何?你这是以下犯上!”r 陈元建心跳得厉害,企图以官职的大小来压周廷昱。r “以下犯上?”r 周廷昱轻声笑了笑,将手中一物丢到陈元建脚下,“那也够不上你私通外敌来得严重呀!” 第664章 死无对证【感谢小猪韵儿的万赏】 陈元建看着那个小竹筒,心头发寒,现在已经五月了,天气逐渐开始炎热,他却觉得很冷。 冷到他彷如置身冰天雪地般。 “殿下,你知道诬陷上峰是个什么罪名吗?特别是在作战的军中,若是引起军心不稳,军中哗变,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陈元建厉声疾喝,吐字犹如暴风雨一般,一股迫人的气势骤然向周廷昱压来。 周廷昱对此却不屑一顾。 这世间,还能有人的气势能比他父皇更厉害的? 他连他父皇都不怕,会怕你一个小小的三品镇守将军? “这是做贼心虚,所以才会虚张声势吗?” 周廷昱抓到了传递消息的现行,手上已然有了证据,怎么可能会怕陈元建? 心中长久以来的闷气,在这一刻尽去。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陈元建,看着他困兽犹斗,想看他还能如何狡辩。 “我做贼心虚?” 陈元建冷笑一声,“我做什么贼了?我堂堂一个镇守边疆的大将,用得着去做贼? 殿下,你这样诬陷我,将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头上,是不是想排除异己?想让边城落入你的手中,,然后听候你的安排行事?” “主帅,你就这样看着殿下胡闹?你就这样看着他诬陷上峰,看着他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在军中排除异己?” 陈元建看着进来宁国公,冷冷的道:“就因为我几次不同意殿下的作战计划,所以就对我动手? 殿下若是不要年轻气盛,多听听老将的建议,不要刚愎自用,我们也不会一役就损失了八千的骑兵,这是巨殇!” 陈元建不提那八千条人命还好,一提起来,他满肚子的火气就忍不住了。 上前就揪住陈元建的衣领,怒目圆瞪,“你还有脸提那八千条人命,若不是你,他们根本不会死!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那其中还有你二千的部下!你竟然心狠到连他们都坑杀!你的良心呢?” 陈元建面上仍然镇定自若,“这是狗急跳墙,将自己犯下的大错,推在我头上了?” 周廷昱听到这样的话,看到眼前之人依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拳头就想往他脸上揍。 被宁国公一声厉喝阻止了,“阿旭,住手!” 拳头带起的劲风吹得陈元建鬓边的发丝轻轻荡漾,紧握的拳头在距离脸上还有一个米粒的间歇里停下,陈元建眼都不眨,仍然与周廷昱直视着。 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恐慌,也看不出半点的心虚。 陈元建的偏将忍不住出声了,“殿下,你是不是搞错了,陈将军怎么会做出私通外敌的事?” 周廷昱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这个伪君子,养气功夫倒是厉害。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陈元建,“等下我看你是不是还能这么镇定。” 周廷昱手上一个用力,松开手夹带的力道,让陈元建一下子就被推倒在炕铺上。 “点灯。” 宁国公一声吩咐,郑寒江亲自将烛台点燃,营帐内顿时升起了光亮。 陈元建不慌不忙的从炕铺上起来,打量了一眼进来的这些人。 五殿下、宁国公、郑寒江、他的偏将。 边城目前将领全都来了。 陈元建起身,披上自己的外裳,坐回炕铺上,毫不客气的对宁国公道:“主帅,周将军以下犯上,以莫须有的罪名诬陷上峰,以此来扰乱军心,达到他排除异己的手段,您是不是该有所决断才行?” 周廷昱见他不见棺材不掉泪,冷笑一声,从地上捡起了那个竹筒,递给宁国公。 “主帅,你看看这个。” 宁国公从竹筒里拿出一张小纸条,看完之后,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陈元建,又将小纸条递给郑寒江看。 郑寒江看完之后,带着一丝惊骇看着陈元建,又将纸条递给偏将。 偏将看完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 偏将震骇的看着陈元建,喃喃自语,“将军怎么会做这种事?这是等同谋逆造反的大罪过呀!” “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 周廷昱冷笑的看着陈元建。 陈元建不慌不忙,“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能说什么?我连你打算怎么诬陷我都不清楚,我就算想为自己辩解,也无从说起。” 周廷昱那个气呀,真是要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了,死到临头还嘴鸭子硬。 “我诬陷你?好,我就让你死得瞑目。” 周廷昱从偏将手上接过那张纸条,扔到陈元建脸上。 那张纸条轻飘飘的掉落下来。 陈元建弯腰拿起,看了一眼,淡淡的道:“没错,这种纸看上面的内容,是有人将军中的机密泄露出去了,这点我不否认。 但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上面的字迹,可不是我的字迹。殿下,你就算想要诬陷我,能不能手段高明一点,不要用这种一眼就能看出纰漏的法子?” 被个贼人倒打一耙是什么滋味? 周廷昱真是很想一拳将他脸上那老神在在的神情打碎! 偏将这是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迟疑的在周廷昱和陈元建身上来回的望了望,犹豫的开口,“那上面的字迹的确不是陈将军的。” 宁国公和郑寒江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周廷昱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朝外大喊一声,“青凡,将人带进来。” 青凡带了一个人进来,正是杜冲。 周廷昱指着瘫软在地上的杜冲,冷笑道:“陈将军不会连自己的亲卫也不认识了吧?” 陈元建震惊的看着杜冲,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东西是你写的?你怎么能这样做?” 周廷昱眼看他还在死撑,嘲讽的道:“你的好亲卫,在瞭望塔上用没有军中印记的箭,想把竹筒射向城外,让突厥人拿到这个军中机密,被我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陈元建一愣,“殿下,你怎么总是抓着我不放呢?” “那是你的亲卫,你敢说不是听你的指使行事?”周廷昱指着杜冲怒喝。 陈元建脸上也浮现了怒气,满脸失望的看着杜冲,“你为何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你这是陷我于不义呀!” 杜冲抬起头,对上了陈元建的目光,原本呆滞的眼神动了动,“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私通外敌,是我借着亲卫的身份便利行事,我对不起陛下、对不起老百姓,我死不足惜!” “嘭” 杜冲的身子倒下了。 在说完这一番话之后,他咬舌自尽。 第665章 我会让你...哭得很惨【再次感谢韵儿的二万赏】 杜冲突然自尽,当真是出乎其他人的意料。 周廷昱两步就走过去,蹲下,手在杜冲的脖颈处摸了摸,片刻后脸色铁青。 “死了。” 营帐内沉默起来。 杜冲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死了,事情一来就棘手多了。 原本的人证物证俱在,变成了人证死了,一口就承认是自己犯下大罪,至于那个竹筒,既不是陈元建的字迹,想要牵扯上他很难。 周廷昱不甘心极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杜冲被抓那一刻没有自尽,反而见了陈元建之后自尽。 周廷昱冷冷的看着陈元建,这人真是好手段,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唯一实行将军中机密传递出去的人还死了。 好一个死无对证! 陈元建满脸的失望和沉痛,“杜冲真是糊涂呀,真是糊涂呀!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枉费我还这么信任他!原来他跟在我身边,就是为了窃取军中机密!” 陈元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成功的让周廷昱恶心到了。 “要是我现在吃东西,我一定会吐出来。” 周廷昱讥讽了一句。 陈元建的痛哭顿了顿。 他用眼角余光看着其他人的反应,宁国公面上沉静,郑寒江隐隐带着一丝鄙夷,就连他的偏将,也沉默的看着他。 陈元建心一沉,立即就意识到,杜冲死得太快了。 杜冲要死,但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死,不应该是在与他对视之后,听到他的话之后死。 这样虽然暂时没有了证据可以指认他,可却显得他的嫌疑大了起来。 陈元建心中暗暗叫糟,都怪他方才乱了阵脚,太过怕五殿下查到证据了,所以才会暗示杜冲去死。 其实他大可以不用这么着急让杜冲死,如果杜冲真的是将他供了出来,五殿下哪还需要跟他费口舌,而是直接就将他抓起来即可。 失策了,失策了。 然而杜冲不死也死了,陈元建只能安慰自己,就算他们有所怀疑,暂时也没有真凭实据可以定他的罪。 只要没有真凭实据,他暂时还是安全的。 毕竟他已经镇守边城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无缘无故就说他私通外敌,这让其他四方镇守疆土的守将如何想? 陈元建心中不断给自己打气,一定会没事的。 他素来谨慎,不会抓到他的把柄的。 “主帅,私通外敌的人是陈将军的亲卫,不管陈将军知不知情,都担了失责的罪名,而且现在陈将军嫌疑很大。 我认为现在应该将陈将军身上的军务卸下来,交由虎贲军看守,等我们打赢了突厥之后,再禀明圣上,再做处置。” 周廷昱抱拳对宁国公沉声说道,就算现在暂时定不了陈元建的罪,也不能让他再参与军中一起事务。 这一次,周廷昱的提议没有人反对,为了避嫌,陈元建的确不能再继续参与军中之事。 “调三十虎贲军过来看好陈将军,除了这个营帐,哪里都不能去。” 宁国公看着陈元建,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 宁国公转身出了营帐,郑寒江跟在他身后,去安排三十虎贲军来看守,偏将看着陈元建,欲言又止的,最后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也跟着走了。 营帐内只剩下陈元建和周廷昱。 周廷昱看着陈元建,低声道;“是不是很得意没有抓到你的痛脚?” 陈元建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不用高兴得太早,你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心中有数,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仅如此,被你害死的那八千冤魂,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周廷昱微微弯下腰,在陈元建的耳边低声喃喃,“午夜梦回,你有没有听到他们凄惨的叫声?有没有感受到那些凝视在你身上的怨恨眼神?你的心,会不会颤抖害怕?” “我行得正,坐得正,不怕半夜鬼敲门。” 陈元建一脸正气的说道。 “啪啪啪” 周廷昱直起身子,为陈元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鼓起了掌。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陈元建,声音里带着阴狠,“真希望你日后也能这么硬气的说出这话来。 我发过誓,害死他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而你,是第一个。 库尔班,是第二个。你不是有恃无恐吗?不是觉得你的亲卫死了,就一了百了? 放心,我会抓到库尔班,我会让你...哭得很惨。” 周廷昱说完这话,拂袖而去,出了营帐,吩咐外面的虎贲军看守好陈元建,不能让人跟他接触,就算送饭,也只能是虎贲军送进去。 这样子已经形同软禁。 陈元建听到周廷昱的声音消失,好半响之后,他才瘫倒在炕铺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帐顶,脸色渐显颓败。 ...... “高老爷,外面有人找你咧。” 帮佣的大婶儿进来回禀,让高大人微微一怔。 有人找他?他在边城这个地方,没有认识人呀。 “是个什么样的人?”高大人问道。 “是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长得很俊咧。”大婶儿笑着道。 年轻人?高大人微微蹙了蹙眉,看了一眼其他几个属下,见他们俱都摇头,高大人只得吩咐道:“那就请那位公子进来喝杯茶。” “好嘞。”大婶儿转身走了出去。 “高大人,想见你一面,还真有点难呀。” 听到“高大人”这个称呼,明间里所有人都警惕的站起来,望着大门处。 来人身姿高挑,逆着光走进门,到了大厅里,才得见真容。 这人朝高大人和其他人拱了拱手作揖,“高大人,诸位大人,别来无恙呀。” 高大人叹了一口气,也朝来人拱手作揖还礼,“五殿下,别来无恙。” 高大人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泄露了,不然五殿下不会找上门来。 其他人也纷纷还礼,“见过五殿下。” 周廷昱也不管其他人脸上怪异的神色,认真的对高大人道:“高大人,我知道你们来边城所为何事,不如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让你们更加清楚的认知到,漩涡中的危险?” 第666章 不要激动【补:五一加更】 包括高大人在内的所有人,面面相觑。 周廷昱这话听得好生古怪,什么叫做他已经知道了他们来边城所为何事? 五殿下远在边城,怎么知道他们来边城所为何事? 想到舒舍人,他们当中某些人又恍然大悟,以为是舒鸿煊写信告知五殿下的。 只有高大人觉得不是,五殿下那样子分明就是对他说的,难道五殿下知道他身负的那个任务? 周廷昱却没有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转身就往外走,“不如我们现在去看看再说?” 既然都这样了,也隐藏不下去了,那就去看看吧。 高大人带头跟在周廷昱身后走出去,其他人也赶紧跟上。 出了门,才发现门外有两辆马车,周围还有一些穿着常服,周身带着雷厉风行的气势的壮汉,见到他们出来,只是恭敬的向周廷昱行礼。 这些壮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高大人等人觉得好似有刀光剑影落在身上,钝刀的痛。 高大人等人心中一凛,知道这些壮汉必定是军中的勇士,看这个气势,甚至很有可能就是虎贲军。 马车掀开了车帘子,露出了宁国公的脸。 “高大人来了。” “见过宁国公。” 高大人上前行礼。 宁国公摆摆手,“你上车来吧,跟着阿旭去看看。” 高大人也不谦让,上了马车,其他几个文官上了另一辆马车。 一行人出发,一路上,宁国公也没有跟高大人寒暄,今日一早周廷昱跟他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但是要接上另一伙人,他也没有多问,直到看到了高良庆。 宁国公也收到了消息,知道陛下派了高良庆过来,对此事没有理会,如今见到周廷昱说接上的人是高良庆,心中若有所悟。 马车在一处别院外停下。 宁国公下车之后,看着这个别院,等跟在周廷昱身后进了大门,才发现里面竟然有人把手着。 头目迎了上来。 周廷昱为双方介绍,对外头目的身份是“皇子妃的表姨夫”,这算是给头目一个公开承认的身份了,毕竟密道之事,有些事若是要解释,少不了头目的份儿。 “这些人都是徐叔商队里的护卫,因为此地至关重要,之前一直不敢让军中知道,所以只能拜托徐叔的人来守着这个地方。” 周廷昱一边走,一边介绍道。 “到了,就是这里。” 周廷昱在密道入口处停下,“诸位随我去看看吧。” 半个时辰之后,从密道里出来的宁国公脸色阴沉无比,高大人等人也是满心惊骇。 周廷昱看着几人的神情,叹息一声,“我们移步说话吧。” 众人来到别院的正房明间,头目挥了挥手,有人送了茶水进来。 “阿旭,这是怎么回事?” 宁国公也没法维持镇定从容了,边城竟然有这样一条地道,这是要人命呀! 只要一想到,在他任主帅期间,要是这条密道被突厥人利用,进而攻破边城,就算他是老牌勋贵,以前身上功劳有多重,恐怕也难逃一死,就是一整个宁国公府都逃不脱。 宁国公府整整几百条人命呢,想到这里,宁国公眼眶都红了。 心中除了后怕之外,更是庆幸,幸好这条密道现在是落在五殿下手中,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高大人也有些恍惚,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看到这样的事,其他人也是一副没哟回过神来的样子。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那条密道,究竟是何人所挖,挖这条密道的目的为何? 细思恐极,细思恐极。 “主帅,您是不是跟父皇汇报过,边城有人出卖军情之事?” 宁国公点了点头。 周廷昱又看向了高大人,“高大人,我想,你身上恐怕还肩负着皇命吧?” 高大人眼神复杂的看着周廷昱,“是,陛下让我来这里,查查出卖军情之事。” 其他跟着高大人来的属官,俱都诧异的看着高大人。 “高大人很好奇为何我会知道?” 周廷昱笑了笑,“因为高大人你总是喜欢问边城的百姓们,郡守和守将陈将军的事儿。” “这么说来,我们进边城的第一天,你应当就知道我们了。” 高大人也不是蠢人,立时就反应过来。 “高大人别误会,我没有监视你,我是对最近一切来往边城的人都很警惕,就是因为小心谨慎,我才能发现这处别院的秘密。” 周廷昱娓娓道来,“就在二十来天前,也有一支商队来了边城,说自己是来收好皮子的,这引起了我的注意......” “......事情就是这样。” 周廷昱大口的灌下了两杯茶,润了润嗓子,这才看向脸色黑如锅底的宁国公,“主帅,因着军中有陈元建在,这事我就没有一开始就跟您说。” 宁国公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赵家该死,赵家罪该万死!” 宁国公手指头都在哆嗦,一想到赵家竟然送了这么多粮食给突厥人,宁国公杀人的心都有了。 毫不怀疑,要是赵家的家主在他面前,他会毫不迟疑挥刀杀人。 “殿下,你怎么没有阻止他们?你既然知道这条密道的事,知道他们要运送粮食出去,你为何不阻止?” 堂中突然有人站起来,指着周廷昱就破口大骂。 高大人低喝一声,“廖大人!” “高大人,难道这件事不该骂吗?殿下明明知道的,他还放任粮食被运送出去! 别说什么为了大局着想,我只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我们老百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喂了畜生!还反过来让畜生咬我们一口!” 一个两鬓皆是白发的老头子,痛心疾首的呵斥着周廷昱,他眼中甚至带上了泪水。 这是御史台中,任侍御史的廖大人,官居六品,这次被高大人也选中一起来边城了。 “廖大人,不要激动,您老一大把年纪了,父皇和朝堂上还需要您呢,您要是因为我之顾让身子有损,父皇非削我一顿不可。” 周廷昱并没有生气,这是一位可敬的老头儿,为人刚正不阿,跟高大人一个样,因为直言不讳和刚直正义,得罪过不少人,要不是父皇一直保着他、御史台一直保着他,或许早就不能这么活蹦乱跳的在这里跳着脚骂他了。 这老头儿还是一个死活不肯升官的人,他一直在御史台任职,说是只有做御史,自己才能为这个天下、这个朝堂出一分绵力。 第667章 未雨绸缪 见周廷昱没有生气,高大人放下心来。 廖大人吹胡子瞪眼的,丝毫不接受周廷昱的好意,继续跳脚大骂,让周廷昱嘀咕了一句,“果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其实在场个个,包括宁国公在内,与廖大人一样,都对周廷昱有不满,只是廖大人抢先一步骂了出来。 “廖大人,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让突厥狗占了便宜?” 周廷昱赶紧解释,他很怀疑要是再不解释,这老头生吃他的心都有了。 廖大人虽然不年轻,耳朵却很灵敏,他也不骂了,直勾勾的看着周廷昱,等着他的下文。 “真以为我们的粮食是好吃的?这天底下呀,吃白食的都没好下场。 这过去将近二十来天了,那些粮食也快被突厥狗吃了一半了,我想着他们现在应该浑身疲惫,手脚无力了,恐怕就算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都能轻易的将他们打倒。” 周廷昱脸上挂着嘲讽的冷笑,慢条斯理的说道。 “你在粮食上面动了手脚?” 宁国公目光炯炯的看着周廷昱,着急的追问道。 “没错,我在上面动了手脚,我们的粮食哪是这么好吃的?不是很想吃白食吗?那就尽情的吃吧。” “好呀!妙呀!干的好!” 廖大人突然跳起来高兴的大笑,他也不问五殿下是如何做手脚的,知道做了手脚,就欢饮鼓舞了。 “高大人,我今天找上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心中装着家国天下,我们军中的昨夜里里出了一件事,听说这件事之后,希望能给你的调查有用处。” 周廷昱得到宁国公的示意之后,将昨夜里抓到杜冲传递消息,软禁陈元建的事说了。 “逆臣贼子!好个狼心狗肺的逆臣贼子!” 廖大人又开始骂了起来,就是高大人也脸色难看至极,其他跟着高大人一起来的人俱都神色阴沉。 “诸位,我之所以带大家来这里,是想让大家看到,有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不知感恩,联合外敌来祸害我们这个家国,这条密道就是最好的证据。” 周廷昱环视众人,将自己心中最真实的说法说出来,“这条密道,我带主帅来看,是为了让主帅你同意我用这条密道再一次突袭突厥,没有了给突厥传递军情的叛徒,再有那些动了手脚的粮食,这一次我们一定可以大败突厥,甚至是生擒他们的元帅库尔班。” “高大人,我也带上你来,是我知道,你是一位刚正不阿的好官,你知道这条密道的事,你就不会放任不管。” 周廷昱看向高大人,很诚恳、也相当直言不讳的道:“更是因为没有抓到陈元建的痛脚,他死不承认自己叛国,我担心这条密道的存在,会成为某些人反咬我一口的依据。 所以我带你来,同时也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如今的朝堂上,有一群人关心的不是天下事,关心的不是老百姓的生活,只顾着争权夺利,乌烟瘴气的。” 这是周廷昱的心里话,要是想让宁国公同意他的突袭,必须要带他来看这条密道的存在。 而高大人,确实是一个心中装着百姓的好官,他就不信了,这条密道带高大人等人见过之后,高大人还能坐视不管,有御史台死咬不放,且看幕后主谋要如何应对。 高大人脸色一肃,“殿下,你不用拿话来顶我,这件事,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就是,我们御史台,行的是典正法典、监视百官的事,出了这种事,一定要把这些蠹虫给弄死才行。” 廖大人相当的义愤填膺,越发觉得自己来这个边城来对了。 “我当然是相信御史台的正直,只不过......” 周廷昱看向了另外两个与高大人对坐的中年人,见自己被五殿下看着,有听到周廷昱那话,两人齐齐站起身,朝周廷昱拱了拱手, “五殿下不用这般看着我们,御史台能不畏强权,我们大理寺也不差,遇到这种事如果退缩了,我还对得起我身上这身官服吗?” 周廷昱哈哈一笑,“我知道大理寺并不比御史台差,不然父皇也不会对你们寄予厚望,高大人也不会选你们一起来边城。” 这番话着实是说到这些人的心坎里去了,他们为官的,不就是想得到陛下的器重信任,想为百姓做点实事吗? 想到自己能被派来,是因为得到陛下的信任,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心中更是发誓要好好查明这些叛徒蠹虫的真面目。 “主帅,我担心军中除了陈元建之外,还有其他暗中之人潜伏着,我们昨夜里软禁了陈元建,我怕会打草惊蛇,明天是我们突袭的最好时机。” 宁国公想了想,再一次问道:“你真的是在粮食上动了手脚?” “千真万确。” 周廷昱肯定的道。 周廷昱宁愿在外面说起作战计划,也不想在军中商议,谁都不知道军中还有没有陈元建的同伙。 “好,这个作战计划我准了,到时候我会正面攻打,与你里应外合。” 宁国公也不是犹豫不决的性子,思索了一番之后,认为可行,就准了周廷昱的计策。 “主帅,这条密道,待我们打赢了突厥之后,就要把它封起来。” 周廷昱指着外面的密道,认真的说道。 “这是自然,一定要把这条密道封得死死的,我还要将整个边城都要检查一遍,能有一条密道,就有可能有第二条。” 这条密道已经成为了宁国公的心中刺,怎么看都扎眼的很,要不是为了周廷昱的突袭,他现在就想让人来封了这条密道。 “这位徐老爷,很感谢你这段时间做的事,这初别院,从现在开始,就由我们虎贲军接手了。” 宁国公看向一直坐在那里不出声的头目,带着一丝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 头目笑了笑,“这是应该的,有你们虎贲军接手,我也能安心睡个好觉了,省得总是提心吊胆的。” 第668章 加工的陶罐 别院被虎贲军的人接手了,高大人等人仍然在租赁的院子里住着,只不过这一次,他们顾不得在边城打探消息了,纷纷关注着城外的动静。 就在今天,边城又一次发起了攻打。 就在宁国公正面率军与库尔班短兵相接的时候,周廷昱也带着虎贲军来到了别院。 一队队的虎贲军通过密道来到了云杉林。 在云杉林,好几个军士解下身上背着的木板,开始将木板装订起来。 很快,一个简易的投石车就成型了。 密道不能带进马匹,包括周廷昱在内,三千军士都是步行。 从云杉林绕进去,几千人仿佛幽灵一般,带着那辆投石车,静谧无声的就来到了突厥营帐的右侧。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着周廷昱。 来之前,周廷昱就已经跟大家说过这次作战了,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弓箭,还带了大刀。 “我们先在这里等着,等青云和青凡去探探情况再说。” 周廷昱这一次很慎重,同样的错误,他决不允许再犯第二次。 青云和青凡两人向周廷昱微微弯腰,一个起跃之后,消失不见。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时间,两人才回来。 “殿下,库尔班的帅旗还在那边,这次他并没有出战。 另外我们刚才已经探得了存放粮食的地方,那些被做了手脚的粮食,如今还剩下三成左右。 我观那些士兵,脚步沉重迟缓,应当是药性发作了。” 青凡如实的说。 周廷昱按捺住心中的欢喜,又问道,“那边还剩下多少突厥人?” “约莫还有将近四五万人的样子。” “这么说来,这次突厥说自己号称十万大军,就算没有这个数目,大概八万人还是有的。” 周廷昱看着自己脚下放着的三个箱子,嘴角带起一抹狰狞的笑,“怕的就是你人少,人多更好。” “兄弟们,我们去杀畜生!” 周廷昱低喝一声,转身带头继续往前走。 快要出云杉林前,周廷昱挥挥手,所有人都从怀里掏出了两张帕子,绑在脸上。 周廷昱让大部队在云杉林等着,他带着几个人继续往前走,在一处缓坡前停下。 这里距离突厥的营帐已经很近了,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所以周廷昱也没有耽搁,拿出千里眼看着突厥的营帐,嘴里一边在指导着投石车的摆放。 投石车很快弄好,周廷昱亲自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陶罐,这个陶罐跟起前天周廷昱试验的又有不同,这些陶罐罐身上,绑着很多的小玉瓶、小砂袋,满满当当的。 就是周廷昱捧着这个陶罐的时候,眼里也充满着敬畏。 原本陶罐就很可怕,如今还被泊木“加工”了一番,据泊木自己说,他来边城是应舒嫣华的请求,来帮助周廷昱杀敌的,结果来到边城之后毫无用处——这人把自己在粮食上动的手脚根本没算在内。 按照他的说法,那就是他是药毒大家,来杀敌当然是要用毒了,一种毒都没用上,这还不是毫无用处吗? 他觉得就连头目都为着保护家园而出了这么多的力气,他千里迢迢而来,若是毫无建树,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有用? 昨天得知周廷昱带着宁国公和高大人等人去了别院观看密道,知道今天周廷昱又要再一次突袭突厥,泊木就自告奋勇说自己可以帮上忙。 这些陶罐就是他的杰作。 被他加工一番之后,他很谦虚的说,这么一个神兵利器,只要落地爆炸,罐身上的小玉瓶和小砂袋就能发挥作用了,死个几千人不在话下。 他还很认真的叮嘱周廷昱,那些陶罐不用一定瞄准人,只要能在突厥的营帐内炸开,就一定会死人。 还要求周廷昱一定不要全部让陶罐在一个地方爆炸,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来,那些小玉瓶、小砂袋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最后,他还郑重其事的跟周廷昱说,等陶罐爆炸之后,一定要等上半个时辰以上,才能去冲杀。 当其时,听得周廷昱嘴角抽搐,满头大汗,看到那些罐身绑满了小玉瓶,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脸都绿了。 这么多的小玉瓶,到底多少种毒药呀,要是不小心,没有毒倒突厥人,自己人先中招...... 周廷昱头皮一阵发麻,他很想将罐身上面那些瓶瓶罐罐拿下来,最终却没有动手——怕一不小心拆下来的时候,要是打破了...... 幸好泊木给今天来突袭的军士们都备上了一份解毒丸,虽然不能解所有的毒,但是至少能把命撑到会去边城让泊木解。 这也是今天参加突袭的人这么少的原因,皆因泊木来边城的时候,就带了三千颗解毒丸,那还是他怕误伤才带上的。 周廷昱手上还包裹着帕子,小心的捧起这个陶罐,轻轻的放在投石车上,吁了一口气,这才一摆手,让青凡拿出火折子,示意虎贲军准备。 导火线一被点燃,虎贲军就立即把陶罐投出去了,投出去之后也不看,又转动了投石机向着另一个方向,周廷昱也把另一个陶罐放在上面。 “轰隆——” “轰隆——” “轰隆——” “轰隆——” “轰隆——” 连续五声雷鸣般的哄响,让突厥营帐一片哀嚎之声,甚至还能听到有人在哭着喊着这是长生天降下来的惩罚。 这五声震耳欲聋的声音,连边城那边都听到了。 宁国公站在城墙上,听到这声响之后,仰天大笑,抽起长剑,指向正胶着的战场, “儿郎们,这是天神在惩罚这些畜生,他们的营地被天打雷劈了,杀!将这些渣滓们一个不留的留在战场上!” “杀!” 突厥营地那边的动静非常大,大家都看到那五朵升起的蘑菇云,边城这边兴奋了,突厥却心慌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营地发生了什么事。 突厥想要回援,对战之心已经逐渐消失,更为可怕的是,他们发现自己身体内那种饥饿感又出现了。 这些时日,突厥人被这种饥饿感快要折磨疯了,一旦饿了不吃饭,就会软弱无力,只能尽快补充食物才能停止这种饥饿感。 第669章 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感谢小猪韵儿的二万五赏】 对于这种饥饿感,他们也找了在他们营地的朱大夫看过,得出的结论是他们身体康健,之所以会饿,那是因为他们操练得很了,才会消耗得越多。 平日里就算了,饿了就饿了,大不了就是吃饭的事,如今在战场上肚子饿,那可是要人命的事。 虎贲军发现面前曾经悍勇的敌人,却忽然容易斩杀起来,好似在砍瓜切菜一样顺利,根本不费多少力气。 虎贲军先是一愣,接着更加神勇,管他为什么敌人这么容易杀了,趁着这个大好的时机,先把敌人多杀几个再说。 战场,从胶着,变成了一面倒。 城中也听到了巨响,很多老百姓吓得躲在家中不敢外出,只有高大人等人心焦的在院子里踱着步。 廖大人更是扯着自己的胡须,喃喃低声祈祷,连几根山羊须被扯下来也毫无知觉。 陈元建在营帐中也听到了巨响声,他颓然的坐在炕铺上,双手抱头,脸色一片灰白。 周廷昱等人等到地面的震动消失之后,才慢慢抬起头观看,周廷昱更是拿出千里眼仔细的查看突厥营地的情况。 从千里眼里看到突厥营地里很多人都瘫软在地上,有些人缺胳短腿的,只剩一口气出了;有些人只剩下上半身,连肠子都露了出来;有些人面色犯青,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还有些七窍流血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前方。 简直就是一副人间惨状。 周廷昱迟疑的问身后摆放投石机的人,“刚才你们投放的时候,是调整了方向吧?” 身后的人坚定的点头,同时也伸长脖子看向突厥的营帐,更有人大胆的问周廷昱要了千里眼来看。 周廷昱将千里眼递过去,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放心了,“嗯,幸好跟泊木没有仇,不用担心会被他下毒。” 他身后用千里眼查看的人,纷纷发出了惊叹声,嘴里啧啧称叹的。 周廷昱在心里默默算了算,就刚才他看到的情形,那一地的狼藉,死伤的人就恐怕就不下一千多了,更有那些毒药...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周廷昱一直用千里眼密切的注意着突厥的营地,见只要是千里眼能看到的地方,站着的人都会慢慢倒下。 成片成片的倒下,突厥的营地已经乱成了一片。 周廷昱还看到,库尔班带着人出来阻止骚乱,可惜于事无补——库尔班身边的亲卫比他先一步出去营帐,结果走了不到五步就倒下死了,吓得库尔班二话不说,转身就回了营帐。 周廷昱默默的决定,还是等一个时辰之后再带着人去冲杀好了。 宁国公也是知道泊木给神兵利器加工了,为了让周廷昱那边能更顺利,他死死的吩咐军士们拖住这些突厥士兵,怎么也不能够让他们回援。 其实根本不用宁国公吩咐,虎贲军们已经杀得兴起了,敌人的一举一动都很慢,他们都不花费多少力气就能把人给杀了,都杀红了眼,不愿停下来。 这次出战的阿洪将军见状,眼珠子都红了,大声的叫撤退,可惜虎贲军们哪里能容得下他们撤退? 跟打了鸡血一样,越是掉头走的,越被人盯着,直接就给解决了。 一个时辰之后,周廷昱再一次绑紧了帕子,舌根下面还含着一粒解毒丸,所有人都如此,他实在是怕了那些毒药,还是小心谨慎点好。 周廷昱几乎可以说是大摇大摆进去的,营地门口已经没有人守着了,一进去就看到很多营帐都倒地了,一股浓浓的硝烟味在鼻间充斥着。 很多人还剩下一口气,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有些不是一针封喉的毒药,在经历了无比痛苦之后,还剩下一口气存在。 这些人,自然被虎贲军补上了一刀。 不得不说,舒鸿煊的陶罐加上泊木的毒药,成为了神一般的存在,周廷昱已经不知道自己砍了多少人了,只知道挥刀看下,再拿起,再挥刀砍下。 到了最后,周廷昱差点麻木了。 但周廷昱不是没有抵抗,整个突厥营地,原本还有着将近五万人,五个陶罐下去,就倒下了几千人,又加上泊木的毒,被风一吹,能站起来的,还剩下两万多。 三千对上两万多,似乎毫无胜算,然而真实的情况是,这两万人竟然无法抵挡三千人的步伐。 到了最后,已经有突厥人忍不住崩溃了,哭着喊着转身就逃,被虎贲军拿着弓箭射杀而死。 周廷昱是在主帅营帐里见到库尔班的。 彼时库尔班端端正正的坐在营帐里,见到周廷昱进来,似乎毫无意外。 周廷昱笑了笑,“库尔班主帅,很幸会与你的见面。” 库尔班也笑了,“你是五皇子?” 周廷昱微微挑起了眉,“你认识我?” 库尔班轻蔑一笑,“我一向都会把自己的猎物先熟记在心。” 他这话,让青云和青凡两人齐齐怒目而视,手上的刀也发出响声。 库尔班丝毫不惧,连看都不看青云两人一眼,他的眼中只有周廷昱。 “猎物?可惜现在猎物是你,而猎手是我。”周廷昱同样笑了笑,笑得有些冷。 库尔班嗤笑一声,斜睨着周廷昱,“败家之犬,也敢言勇。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在燕飞谷中差点一命呜呼的,若不是那些人舍命救你,你还能站在我面前?” 周廷昱突然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着笑着,没有丝毫征兆的,他一脚就踢向了库尔班。 库尔班被踢了个正着,踹翻在地,捂着自己的胸膛,艰难的咳嗽了几声。 “你不是个真正的勇士,勇士不会像你一样,招呼都不打就偷袭的。” 周廷昱笑得更加大声,抱着肚子笑得眼泪齐流,“是呀,我不是个真正的勇士,所以我根本就没打算要用勇士的行事对待你。” 周廷昱突然狰狞着脸,眼珠子一片通红,声音宛如地下爬上来的恶鬼般可怖,“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第670章 人都有一死【恭贺韵儿成为本书盟主,撒花】 在古王朝的历史中,这场以三千屠杀五万的战争,此后再也没有被复制过。 一个舒鸿煊,一个泊木,可以说是联手制造了这场战争的人。 在正面战场上,宁国公也指挥着手下的军士将迎战的突厥士兵全部屠戮一空。 就算有人投降,等待的也只是一把屠刀的挥下。 十万人的敌军,最后只有三人生还被生擒,一个是主帅库尔班,另外两个则是副将阿洪将军和古尔将军。 这场在历朝历代都罕见的、不接受俘虏的战争,被后世人称之为“复仇之战”。 然而此时此刻周廷昱却没有丝毫的复仇快感,他看着一地狼藉的突厥营地,呆呆的站着。 “阿旭?” 因为不放心,宁国公亲自带兵过来接应周廷昱,等他来到的时候,整个突厥营地就只有库尔班和古尔将军还活着。 周廷昱眼珠子微微动了动,他抬起头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宁国公,声音有些艰涩,“主帅,我们打赢了。” “是,我们打赢了。”宁国公重复道。 “我们杀死了十万的突厥士兵。”周廷昱又喃喃的说了一句。 “是,我们杀死了十万的突厥人。” “可是我们死了八千多的好汉子。”周廷昱无神的看着宁国公。 宁国公叹息一声,“我们已经为他们报仇了。” “报仇?不,不够,他们跟我说,还不够,还不够!” 周廷昱突然激动的大喊起来。 “那你还想如何呢?”宁国公问道。 周廷昱看着远方的草原,沉默了一会儿,手指着一个方向,坚定至极,“我要去那里!” 宁国公看着周廷昱手指的地方,同样默了默,叹了一口气,再一次问道:“真要去?” “真要去,不管这场战争起因为何,但苏里唐的罪责不可逃脱,他要为此付出代价。” 周廷昱非常认真的说道。 宁国公看出他的意志已经无法更改,认真的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去可以,但是突厥皇庭那边距离甚远,就算要去你也要等伙头营那边准备好干粮,这次我准你带上两万骑兵去,但是你要答应我,如果事不可为,就要回来。” 周廷昱一口就答应了。 “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吧,好好休息一下,后天再出发。” 周廷昱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紧绷着心神,如今将十万突厥士兵都屠戮之后,一股精神劲儿就泄了,满身的疲惫,他也不跟宁国公客气,骑上一匹马就回边城。 过了两天,周廷昱带上了足够十天吃用的干粮和水,带着整装待发的两万骑兵,呼啸就从边城而过。 宁国公等人一直都提心吊胆的,深怕周廷昱会出意外。 约莫到了第八天的时候,燕飞谷中突然来了一队人马,黑压压的人头,这行人身上穿着铠甲,铠甲上有着乌黑的血迹,满脸的疲惫,风尘仆仆的。 在谷口的时候,队列中走出一匹马,马上之人一个跨步,下了马,他身后那些人,也纷纷跟着下马。 这人走进谷中,一步一步的走着,慢慢的就走到了一处有着褐色血迹,很多铠甲碎片的地方。 他慢慢弯下腰,手上摸着那些铠甲碎片,“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他将那些铠甲抱在胸前,低着头,一滴一滴豆大的泪珠落在了地面。 继而嚎啕大哭。 哭得好似一个受伤了伤的孩子一样。 他身后那些人,不约而同的,行了一个军礼。 不知道哭了多久,天空中秃鹫的一声鸣叫,让周廷昱从悲恸中抬起了头。 他的手慢慢的摸着铠甲碎片,珍之又珍的将它放在了地上。 他站了起身,手一挥,就有两个人压着一个身穿黄袍的人走上前。 周廷昱面无表情的看着苏里唐,轻声说了两个字:“跪下!” “嘭” 压着苏里唐的两个军士,齐齐踢了一脚,苏里唐跪在了地上。 苏里唐抬起头,用着怨毒的眼神看着周廷昱。 周廷昱毫不理会,又继续说道:“磕头。” 压着苏里唐的两个军士,大掌立即就放在了苏里唐的脑后,就要按着他的脑袋让他磕头。 苏里唐面色一变,大喝一声:“士可杀不可辱!” 周廷昱仿佛听不到一样,重复了刚才那一句:“磕头。” “嘭” 实打实的,苏里唐的头重重的与地面相碰撞,而后又被军士提起了脑袋,继而又按了下去。 “嘭” 只是磕了两个头,苏里唐满门上已经淤青了,可见军士的手劲有多大。 “我乃堂堂大可汗,宁可死也不遭受这样的折辱!” 苏里唐扭曲着脸,怨恨的、咬牙切齿的看着周廷昱,按着他脑后的军士竟然一时之间没能把他的头按下去。 “你的皇庭已经被我攻破了,你麾下最精锐的十万大军也丧命在我手中,已经成了丧家之犬,说什么堂堂大可汗呢。” 周廷昱走过来,无波无澜的看着苏里唐,他伸出手,一个用力。 “嘭” 苏里唐又磕了一个头。 “我们大夏有一句话,叫做斩草要除根,所以我把你的子女都给杀了。” “嘭” 苏里唐脑门上已经磕破了皮,见了血,听了周廷昱的话,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吼,“你是个魔鬼,你就是个魔鬼!你连八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是,我从不承认我是个圣人,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没觉得我这样有什么不好。 至于你那个八岁的儿子,本来想放他一马,可他看着我的眼神,让我想到了狼,欲要噬人的狼。 而且,要怪就怪他还对我说,待他日后长大成人,要将我大夏的子民屠戮一空。 你看,多重的杀性。为了不养虎为患,为了不让我大夏的子民有所损伤,所以他只能死。” “嘭” “你会下地狱的,你会下地狱的,你一定会的。”苏里唐疯狂的诅咒着。 “我不畏惧,我知道我背负满身罪孽,但我不畏惧。人嘛,总有一死,我哪能管得着我死后去哪里?” 周廷昱手上一用劲,苏里唐又磕了一个头。 “就算是死,那也是你先死,我想,我那八千兄弟,应该会很高兴用你的人头,奠祭他们在天之灵。” “杀了!” 手起刀落,突厥年轻有为、充满着野心、以“千古一帝”为自己命名的苏里唐,人头落地,走完了他短短的一生。 第671章 不要留下手尾 “哈哈哈哈” “好!好得很!” 这是第一次,承德帝在朝堂上如此喜形于色 那畅快的大笑,无不昭示着他心情之好。 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陛下了,记忆中似乎只有太子殿下的嫡长子出生,陛下也是那么高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陛下如此心情舒畅? 朝臣们看着承德帝手中的奏折,纷纷猜测。 有些脑筋子灵活的,倒是把事情往边城上想,只是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边城有什么事能让陛下如此高兴。 难道是打胜仗了? 可是先前打胜仗也不见陛下这么高兴呀。 “你们都来看看,这是我大夏之喜呀!” 承德帝让蔡三得将奏折递给太子等人看看,太子接过,看完之后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恭贺父皇,祝贺父皇,父皇威严震四海,上承我太祖皇帝之圣明,为我大夏开疆拓土,让我大夏版图更大。 剿灭突厥,让我堂堂华夏民族少了一个侧卧在榻的敌人,乃古往今来第一帝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一惊,突厥被剿灭了?突厥的地盘,被并入大夏的版图了? 如果真是这样,怪不得陛下如此高兴,那可是继太祖皇帝之后,本朝第一个开疆拓土的皇帝呀! 而且,太子殿下那话说得没错,突厥存在已有数百年历史,今朝竟然灭了突厥,还将突厥所在的那个地方并入了大夏的舆图中,这是近五百年来第一个功绩超卓的皇帝呀! 齐刷刷的,所有人跪了一片。 “恭贺陛下,陛下龙威震四海,乃古往今来第一帝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承德帝摆摆手,“千古一帝,朕自认是没有这个能耐的,能秉承我太祖皇帝的圣明,朕就无愧列祖列宗了。” 话是这样说,承德帝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 他心中高兴,大手一挥,“大军已经启程班师回朝了,诸位随朕一起城外迎接这些英雄豪杰!” “是,谨遵圣命。” 太子殿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饶是他素来稳重,此刻也想跳起来欢呼雀跃,小五真是好样的! 不仅剿灭了十万突厥士兵,竟然连突厥的皇庭都给灭了,还把苏里唐也给杀了,这是泼天的功劳呀,不仅完成了自己立下的军令状,连突厥也给灭了,这样大的功劳,就是封一个世袭罔替的亲王都足够了。 舒鸿煊也很高兴,高兴之余,他又带着丝丝的疑惑,就算那六个陶罐很厉害,但也没有厉害到能让杀死这么多人的地步呀。 舒鸿煊脑筋子转了转,想到另一个人,难道是泊木? 究竟真相如何,要等周廷昱回来之后才能知道了。 不管朝廷中其他人心中如何想的,面上都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 消息传到城中,百姓们俱都欢欣鼓舞,那欢腾的景象,比过年之时更加热闹。 更有商家也跟着庆祝,有些是店内所有货物打九折,有些是当天免费让人吃吃喝喝,比如严家的岳重楼。 知道周廷昱打了胜仗,更是这等泼天的功劳,严老爷子大手一挥,让今天每个来岳重楼的人,都能免费吃三道菜,无论来多少人都接着。 一时之间,岳重楼人头耸动,很多平民百姓也拖家带口的来这里吃吃喝喝。 就这么一天白吃白喝的,岳重楼就搭进去了上千两。 当消息逐渐往上京城外传,大夏的百姓,纷纷开始了雀跃的庆祝,更是将周廷昱冠以“战神”的称号。 “嘭” 一地的茶杯碎片,昭示着主人的愤懑。 “怎么会这样!这跟我们设想的完全相反!小五竟然灭了突厥!这一定不是真的!肯定是谎报军情,这是小五为了逃脱自己立下的军令状,才撒下的逆天大谎!” 二皇子胸膛起伏不定,脸色铁青,将桌子上的一套茶杯摔在了地上仍然不解恨,又伸出脚将踢翻了一张椅子。 沉闷的响声让三皇子烦躁不已,但他也没有心情劝慰二皇子,脸色黑如锅底的他,一直紧紧抿着唇,只有手上转动着的小玉球才泄露了他的情绪。 二皇子嘴里咒骂不停,足足持续了两刻钟,三皇子终于忍不住了,大喝一声,“你能不能消停点!” 二皇子的咒骂声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三皇子,低喝道:“我可是你二哥!” 竟然如此不尊重他! 三皇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实在是不想跟他说话,却又怕这人头脑发晕,做出糊涂事,终是冷冷的开口, “如今是你发牢骚的时候吗?你怎么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火都烧到屁股了,你还在这里自欺欺人。 这种军情是可以谎报的吗?小五有这个胆子,宁国公有这个胆子陪他玩吗?” 二皇子噎了噎,终究是气闷的坐在椅子上,没有再骂人了。 “如今怎么办?” 过了半响,二皇子问道。 三皇子眯起了眼睛,很认真的看着二皇子,“你那边可留有手尾?” 二皇子深知这事大事,也不敢敷衍,同样很认真的在脑中过了一遍,最后摇摇头,“没有,我可以保证没有手尾留下。” “倒是你那边呢?可不要拖累了我。” 二皇子老实不客气的看着三皇子。 三皇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冷酷,“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哪怕陈元建被抓了,也跟我们无关。” 二皇子这才放下心,知道两人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三皇子为了自己,也不会让事情有所暴露。 “真是便宜了小五,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竟然将突厥的十万大军灭了,还将突厥的皇庭扫荡了一番。 那些突厥人也是没用的卵蛋,不是说自己神勇无比,能将虎贲军打得爹娘都不认识的吗?现在倒好,连自己的国家也被灭了,真是废物!” 二皇子怒气冲冲的,对突厥当真是失望透顶。 三皇子没有说话,他心中隐隐有一股不安,自从半个月之前,他就收不到边城的消息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棋子已经被发现了? 第672章 十里亲迎 时值七月流火,天气已经炎热起来。 在城外十里亭中,蔡三得拿着羽扇轻轻的给承德帝扇风。 太子殿下等诸位皇子、六位内阁大臣、舒鸿煊几个跟着承德帝在亭中等候,其余百官,全都围在凉亭四周。 不少人拿出帕子擦了擦汗,却没有人敢抱怨半句。 为了迎接功臣,也是为了体现对此战功臣的重视,承德帝亲率文武百官于城外十里亭迎接。 他们已经在此等候了约莫半个时辰。 在虎贲军守候的身后,还有许多百姓也跟着圣驾一起出了城,在官道两边候着,为了一睹勇士的英姿。 有不少小贩窜来窜去的,卖一些零嘴。 不仅是老百姓想要看热闹,就是高门大户也来了不少马车。 舒嫣华坐在马车上,马车里放着一个小小的冰盆,驱散着马车里的闷热,她看着身上只穿着大红肚兜的小德音,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你爹爹今天就要回来了呢,你有没有想他?” 小德音躺在席上,自己玩着自己手脚,咿呀咿呀的,仿佛没有听到娘亲的话。 “你爹爹打了胜仗呢,军功超卓,是个大英雄,你有个英雄爹爹,你开心吗?” 舒嫣华继续逗弄着女儿,见女儿不搭理她,遂坏心眼的轻轻扯了扯女儿的脸。 小德音终于看了她娘亲一眼,她鼓了鼓嘴,似乎有些不满娘亲的戏弄。 “哟哟,娘亲捏捏你的小脸蛋都不行呀?你可是娘亲怀胎十月、经历痛苦生下来的,娘亲为你疼了这么久,你还不能让娘亲捏捏你的脸蛋?你这个不孝女哟...” 舒嫣华心情大好,得知周廷昱打了胜仗之后,她就有心情逗弄女儿了,这半个月来都这样,每次都会被齐妈妈等人哭笑不得的阻止。 舒嫣华这话出来之后,小德音嘴不鼓了,着急的朝舒嫣华伸出手,嘴里咿呀咿呀的,见舒嫣华不抱她,嘴一扁,眼里就开始凝聚着晶莹。 这样的把戏舒嫣华已经看到过很多次了,一开始的时候,见她要哭不哭的,齐妈妈等人是一叠的心疼,舒嫣华也赶紧将她抱起来,结果眨眼之间她的晶莹就消失不见了。 几次之后,舒嫣华索性试着不理她,她也不哭,只是发出了更大的动静,以此来吸引娘亲的注意,非要抱她才行。 舒嫣华就笑骂过,小德音就是个鬼精灵,惯会看人脸色。 如今又见小德音又来这套,舒嫣华坏心眼的逗她,就是不抱她,“娘亲等着抱你爹爹呢,不要抱你。” 小德音咿呀咿呀的更加大声,眼里的晶莹不见了,手上挥舞着,似乎很不满爹爹跟她抢娘亲的怀抱。 “来了来了!” 外面一阵喧哗,听着动静,葡萄等人也将车门打开,舒嫣华将小德音抱起,走下了马车。 高门大户的马车,是在文武百官之后,接着才是来看热闹的老百姓,马车周边都有各家护卫守着。 舒嫣华下了马车之后,首先看到的,就是前面排列的很整齐的队伍。 承德帝打头阵,他身后是褚相和太子殿下,接着是其余阁臣和二皇子等人,余下就是按照上朝之时站位的文武百官,四周有虎贲军压阵。 见到这个阵势,舒嫣华明白,是大军到了。 她踮起脚尖眺望,她怀里的小德音也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远方。 因为距离太远,舒嫣华只能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和高头大马,隔得远远的,就感受到了一股铁血般的气势。 随着那黑压压的一片越来越近,那气势也是越来越重,导致身后的老百姓逐渐噤了声,敬畏的看着步伐整齐而来的大军。 还没有看清全貌,却已经从这整齐的步伐、凝聚的气势、无声的威严中,感受到这支大军的勇猛。 老百姓收起了脸上的嬉笑,崇拜的、尊敬的、敬畏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大军。 这就是他们大夏的军队,这就是守护他们的勇士,这就是保家卫国的英雄。 他们无比自豪!他们肃然起敬! 承德帝看着这样的大军,心中满意非常,大夏有这样的军队,区区蛮夷又算的了什么?还不是一样被灭了? 承德帝眼含赞赏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大军,脑海中已经想到要怎么激励赞赏这群勇士。 只是随着整齐的、沉闷的马蹄声越来越响亮,承德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身后的褚相惊诧的看着大军,太子殿下表情微微凝固了一瞬,继而皱起了眉头。 文武百官目瞪口呆的看着大军,似乎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等到大军越来越近,就是老百姓都看清了大军的全貌。 惊呼声不可抑制的响起。 更有人忍不住,低声问道:“怎么会是...骨灰盒子?” 没错,随着大军越来越近,只要是出城来迎接勇士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大军中,打头阵的,是两个身穿铠甲的将军,一个年级轻轻,骑着高头大马,英姿威武,一个两鬓斑白,英姿不减当年。 在他们身后,是一排五辆的平板马车,上面叠起了五层木架子,每层木架子上,都放着满满当当的骨灰盒子。 两位将军的右手,还绑着一条白色的带子。 在这五辆平板马车身后,才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大军,这些人右手同样也绑着白带子。 整个军队,没有人们想象的那样欢呼雀跃,有的只是肃穆、沉重。 今天是陛下带领文武百官城外十里亲迎大军凯旋的日子,无论怎么说,大军都应该欢欢喜喜的,让陛下高兴,而不是让陛下来迎接数之不清的骨灰盒子。 热闹的气氛顿时变了个样,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老百姓,都意识到事情似乎除了变化。 褚相与太子殿下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舒嫣华抱着小德音的手一紧,有些忧心的看着大军最前方的那个年轻将军身影。 承德帝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看着儿子,看着儿子身后的骨灰盒子,看着骨灰盒子后面严肃的虎贲军。 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威严的开口,“勇士们,欢迎回家!” 大军下马,单膝跪地,齐声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673章 只求讨一个公道 “平身!” 等大军起身之后,承德帝看着军容肃穆的军士们,高声喊道:“朕在四个月之前,就站在城楼上,对你们说,朕会在京城这里,等你们凯旋而归。 如今朕亲率文武百官来迎接你们归来,你们都是我大夏的好汉子,朕以你们为荣!” 众军士们面上闪过一抹激动之色,“谢陛下!” 承德帝摆摆手,“你们不仅剿灭了来侵犯我边城的敌寇,还将突厥的皇庭给灭了,朕听说,你们还把突厥可汗苏里唐杀了?” 宁国公手一挥,就有军士捧着一个大盒子上前,来到承德帝面前,揭开盖子,露出了里面装着的人头。 苏里唐怒目圆睁、充满着怨毒眼神的人头出现在众人面前,栩栩如生,并没有一点腐烂,将他生前最后神情都完好无损的保留了下来。 有些胆小的文官吓得闭上了眼睛,承德帝却没有害怕,他定定的看了一眼苏里唐的人头,对上了苏里唐的眼神,冷哼一声,“你生前朕就不怕你,难道说现在朕会怕一个死人不成?” 承德帝一摆手,“收起来吧。” 那军士又将盒子盖上,退了下去。 “你们都立了大功,泼天的大功,为我大夏开疆拓土,你们的功劳朕都记在心里,如今将军们随朕一起回宫中,宫中已经设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其他勇士们回去军营,朕也调派了两个御厨去军中,今天好吃的好喝的,你们尽情享受,你们都是我大夏的功臣,去好好休息一下,等过几天按功劳奖赏!” 大军又一次跪下,“谢吾皇!”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似乎一切都没有问题,太子殿下心中才刚刚放松,就见到周廷昱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着父皇,他心中一个咯噔,又有一种“果然来了”的感觉。 “陛下,当日出征之前,在城楼上,您对我们说,希望我们是多少人去的边城,就多少人回来京城。” 承德帝看着儿子,心中那股无奈更甚,先前一看到大军那个阵势,就知道有事要发生了。 这孩子,在这么多人面前,连他这个父皇的面子也不给了。 承德帝看着那五辆装着骨灰盒子的平板马车,却无法生气。 “是,朕当日是这样说过的。” 周廷昱低沉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大地上飘荡,“陛下,我们当日是多少人去,如今也是多少人回来,只是...” 周廷昱顿了顿,伸出手,往后指了指那些骨灰盒子,“只是我们当中有些人躺在那个小小的四方盒子里,跟着我们一块回来的。” “是,朕知道,他们都是勇士,他们永远会铭记在朕的心中,他们为大夏做出的牺牲,大夏也永远记得。” 周廷昱右手握拳,抚着胸,面含沉痛,“陛下,这些兄弟们,原本是不用躺在那个小方盒子里的,他们这么年轻,他们原本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过,可是贼人当道,出卖了我们的作战计划,让他们遭受了敌人的埋伏,永眠边城。 甚至,他们连尸首都没有,那些秃鹫把他们的骨肉都啃光了,在骨灰盒子里躺着的,是铠甲碎片,是染血的泥土。 陛下,末将不要功劳,末将只求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陛下,属下等不要功劳,只求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十万虎贲军出征,班师回朝之时,只有九万人,这九万人高声齐喊的声音,仿若一道闷雷,震耳欲聋。 大军回朝之日,没有欢呼,没有高兴,九万人共同的心愿,是为了给死去之人讨公道。 太子无奈的闭上了眼,褚相心中摇头,文武百官五味杂陈,舒嫣华心中涌现一股悲伤,老百姓们目瞪口呆。 城外十里亲迎,最终成了一个让少部分人心慌意乱的开端。 ...... 最终,大军还是回了军中庆贺,宁国公、周廷昱、郑寒江等人也跟着承德帝回了宫中参加接风宴。 等到周廷昱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 满身的酒气,回来见到舒嫣华,却什么都顾不得,一把就将她抱进怀里,搂得紧紧的。 屋子里的丫环妈妈全都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还贴的将大门给关上了。 周廷昱将头埋在白嫩的脖颈处,鼻尖嗅着淡淡的清香,双手箍得更紧。 舒嫣华也动情的回抱着他,与他成婚这么久,两个人从来没有分开这么长的时间,这几个月的时间,她忧心他、心疼他、想念他。 耳中听到关门的动静,周廷昱再也忍不住,捧着娇美的脸蛋狠狠的贴上了那抹红唇,碾转反侧。 浓郁的酒香味在唇舌间弥漫,舒嫣华觉得自己也喝了酒一样,有些醉醺醺的,身子开始逐渐软化,只能无助的靠着身上这个男人强壮的身体来支撑。 七月的流火,就算屋子里放着冰盆,两人紧紧搂抱着,隔着单薄的衣料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热度。 舒嫣华觉得燥热难耐,很想将身上的衣裳脱了,明明很热,身上还出了一层细汗,却不想离开身边这个男人,只想更加靠近他,再靠近一点。 周廷昱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吼,一把将怀中的娇娘子打横抱起来,几个大步就进了与屋子里连着的后殿白玉水池。 等啧啧啧的水声消失不见了,被两人遗忘的小摇篮里,小德音这才伸开了捂着眼睛的手,自己玩着手指头,扭着头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两人才满身水汽的重新出现在屋子里。 彼时舒嫣华身上穿着薄纱寝衣,被周廷昱抱着走了出来,面色红润,目中含着水润迷离,带着一股娇羞。 周廷昱将人放在床上,又在已经红肿的红唇上轻轻印下一吻,这才直起身,看向了床边放着的小摇篮。 周廷昱弯下腰,看着小德音,带着一丝忐忑、满心的欢喜,轻声的问:“小德音,可还记得我是谁?” 小德音睁着大眼睛好奇的望着周廷昱。 周廷昱被这双圆咕噜的眼睛看得心都花了,一把将小德音抱起来。 “小宝贝儿...” 猛地,周廷昱声音一顿,脸上的笑容一僵,看着自己身上湿漉漉的印迹,浑身都僵硬了。 周廷昱回来,收到小德音的第一份礼物就是一泡童子尿,热滚滚,足够新鲜。 第674章 你还戏弄你爹爹 “噗嗤” 舒嫣华躺在床上,先是小声的笑,到了最后,看着他僵硬的表情,以及女儿无辜的神情,她索性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周廷昱无奈的看着怀中的小闺女,小德音朝他咧了咧嘴,露出了两个小米粒般上门牙,眼睛都咪成一条缝隙了。 周廷昱立即就把自己被闺女尿了一身的事给忘记了,好似发现新大陆一般,抱着小德音对着舒嫣华欢喜的叫, “你快来看看,我们的小德音长牙齿了,她刚才还对着我笑呢,肯定是喜欢我。” 舒嫣华却似笑非笑的看着小闺女,她可是知道这个鬼灵精的习惯,做错了事,就朝着人咧嘴一笑,企图让人忘记她的错。 周廷昱说到欣喜处,低头轻轻的在小德音脸上吻了一口,闻着她身上的奶香味,又蹭了蹭她的脸蛋。 小德音大概是被胡子刮得疼了,啊啊的叫了几声,发出自己的抗议。 结果周廷昱以为小闺女是在跟自己玩耍,喜欢自己这样逗弄她,又低头在她脸蛋上蹭了蹭。 小德音叫的声音更加大了,小手还挥舞着,上下的拍打着。 周廷昱误会得彻底,还笑着跟舒嫣华嘚瑟的道:“哎呀,小德音还记着我这个做爹爹的呢,你看看,一点都不认生,还喜欢跟我玩耍。” 小德音又叫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叫声似乎只是换来了新一轮的亲亲蹭蹭,她转过头,看着娘亲,朝娘亲叫了一声,还伸手拍了拍周廷昱抱着她的大手。 舒嫣华知道这是女儿不耐烦的表现了,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蛋上已经泛起了红,才开口阻止周廷昱, “阿旭,你胡子还没有刮呢,小德音脸皮子薄...” 舒嫣华一说,周廷昱立刻就紧张了,抱着小德音仔细的看,发现小闺女脸上真的红了一片,慌张了, “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给小德音瞧瞧?” 舒嫣华看着紧张到极点的夫君,似笑非笑的看了女儿一眼,“你爹这么着急心疼你,你还戏弄他!” 随后又淡定的对周廷昱说道:“放心就是,等过一会儿就不红了,没大事,不用叫太医。” 舒嫣华可是知道女儿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撒尿的,想要撒尿了、肚子饿了,都会“啊啊啊”的叫人,让人伺候她。 周廷昱才把她抱起来,她就撒了周廷昱一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不满他这个爹爹。 所以舒嫣华看到小德音不喜欢被周廷昱蹭脸也不出声阻止,等到见到她小脸蛋红了才开口。 周廷昱对舒嫣华说的女儿戏弄他的说法不以为意,“她还这么小,怎么可能戏弄我?人有三急,她是忍不住了嘛,可不能憋着。” 说罢,又低头看着小德音,心疼的轻轻摸着她的小脸蛋,自责的道:“都是爹爹不好,爹爹忘记刮胡子了,爹爹的错,下次爹爹不会了。” 在娘亲说她戏弄爹爹的时候,小德音乖巧无比的睁着大眼睛看着周廷昱,等到周廷昱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依然紧张心疼的时候,她朝周廷昱又咧了咧嘴,身子还亲昵的往怀里动了动。 舒嫣华眯着眼睛看着这爷俩的互动,知道日后在小德音教导上是不能指望周廷昱了,看这架势,恐怕就算小德音做错了,她那个做爹的,也会觉得她做得一点都没错。 看来以后她要做个严母才行,不然小德音这么多靠山,得养出个什么混世魔王的性子出来。 想到这里,舒嫣华深感头疼。 “对了,华儿,小德音刚刚撒了尿,可要给她换尿布?” 周廷昱抱着小德音兴致勃勃的问道。 “要的,每次都要给她洗洗才行。” 舒嫣华张嘴就想叫葡萄等人进来伺候,结果就听到周廷昱的话,“那我来给小德音洗。” 见他兴致高,舒嫣华也没有扫他兴,起身披上了一件外裳和裙子,穿上鞋子往外走,开了门告诉葡萄等人小德音撒尿了。 葡萄等人都是做惯了的,福了福身就各自去拿东西。 小德音专用的大木盆,装了一盆烧开晾温的温水,又拿上她的擦洗的巾子、擦身子的巾子、新的大红肚兜。 将这些东西拿进净房里,葡萄等人又听从舒嫣华额吩咐出去。 周廷昱抱着小德音来到净房,按照舒嫣华的指点,坐在小凳子上,先是给小德音解开了身上的小肚兜,而后一手稳稳的托着小德音的身子,放进木盆里,另一只手拿起浸泡在木盆里的巾子,轻柔的给她洗身子。 舒嫣华手上拿着大大的巾子,放在周廷昱腿上,周廷昱一把将小德音抱起来,放在巾子里,双腿托着她,用巾子给她擦干净身子。 整个过程,小德音都乖乖巧巧的,看的周廷昱心都软化了。 给小德音穿好小肚兜,周廷昱一把将她抱起来举高高,宠溺的道:“我们家的小德音这是一个乖巧的小姑娘呢,日后长大了,一定跟你娘亲一样温柔贤淑。” 舒嫣华狐疑的看着小德音,心中很怀疑日后能不能真的温柔贤淑。 当十几年后,京城的青年才俊一听到“那位主儿回京城了”的话,脸色顿时大变,连聚会都不参加了,纷纷在家读书,手不释卷的。 就是为了跟“那位主儿”避开,可见能让众京城才俊吓怕的人,跟温柔贤淑一点都搭不上边。 现在这位主儿正在她爹的怀里努着嘴,“啊啊啊”的叫了几声。 这下不用舒嫣华提醒了,周廷昱知道这是她肚子饿了的表现。 周廷昱抱着小德音,两父女齐齐看着舒嫣华。 舒嫣华笑了笑,“抱着她回内室吧,我喂她。” 回到了内室,舒嫣华接过小德音,解开了寝衣,小德音迫不及待的吃上了口粮。 感受到投在自己身上火辣辣的目光,饶是舒嫣华已经为人妇、为人母,还是一阵羞恼。 斜睨了他一眼,娇嗔道:“看什么呢?” 周廷昱不自觉的咽了咽喉咙,低下头,凑到舒嫣华耳边,低低的说道:“我肚子也饿了。” 第675章 体恤银子 舒嫣华闹了个大红脸,正在狼吞虎咽的小德音,斜着眼睛看着头上这个爹爹。 或许是小德音的眼神太过犀利,太过专注了,周廷昱眼角余光一扫就扫到,他好笑的看着小闺女,“这孩子怎么就这样看着我呢?” 舒嫣华也低下头看了一眼,揭小德音老底,“你别看她小,她鬼精灵着呢。” 周廷昱不以为意,反而更加开心,“精灵好呀,这说明以后不会被人骗,就算有人想糊弄她,也糊弄不了。” 舒嫣华甚是无语的看着夫君,果然无论女儿怎么样都是好的,看来以后指望他跟着一起教育小德音是一件难事了。 吃饱喝足,小德音打了个哈欠,在娘亲怀里挪了挪身子,安静的闭上眼睛睡觉。 等她熟睡之后,舒嫣华小心的将她放进了小摇篮里。 周廷昱站在舒嫣华身后,双手环抱着她,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温柔的看着摇篮里的小德音,轻声说道:“她长大了许多。” 舒嫣华往身后的怀抱靠了靠,眼睛也看着女儿,轻轻的应了声,“嗯,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她长出了两个小门牙,你看到了吗?” “嗯,我刚才看到了。”周廷昱想起刚才小德音朝他咧嘴一笑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就带上了笑容。 “真是想不到小德音竟然不怕你。”舒嫣华感慨一声。 “哦?难道她怕生?” 周廷昱有些惊讶的看着酣睡的小闺女。 “嗯,她不喜欢的人,不给抱,谁的面子都不给,要是强抱她,她能哭得你心碎。”舒嫣华好笑的说道。 周廷昱自豪了,“我是其他人吗?我可是她爹爹,她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 舒嫣华都不用看表情,只是听语气就能想象到这人脸上那种得意的神情。 两人依靠在一起,温情脉脉的看了好一会儿小德音,半响后,周廷昱半抱着半搂着舒嫣华,也往床上带。 “你今天被我折腾了半天,也累坏了吧,我们也去床上歇会儿。” 舒嫣华脸上泛起一抹红晕,顺从的上床躺着歇会儿。 周廷昱也不怕热,将人搂在怀里,舒嫣华枕着他手臂,一种安心萦绕在心间。 “你今天......” 沉默了一会儿,舒嫣华终是开口问道。 周廷昱笑了笑,“你的夫君是不是很威武不凡?” 舒嫣华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是,我的夫君,无论什么时候,都威武不凡。” 周廷昱非常认同的点了点头,“没错,你说的对极了。” 舒嫣华再往他身边靠了靠,不出声,等着他的下文。 片刻之后,周廷昱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莽撞了?你会不会觉得,我今天的举动,其实是在下父皇的面子?” 舒嫣华微微抬起头,看着他的侧颜,轻声问道:“那你下了父皇的面子了吗?” 周廷昱低低一笑,“知我者,非华儿莫属。” “在父皇亲率文武百官来城外十里亭亲迎我们,我却高喊要为死去那些人讨个公道,还带着九万人一起高喊,在外人看来,不仅仅是在下父皇的面子,甚至是在给父皇施压。” 周廷昱慢慢的说道,“可是他们想岔了,我不是在下父皇的面子,也不是在给父皇施压,我携九万人的气势,是想让某些人知道,这件事我不会姑息,不管是谁,只要参与了这件事,我都将毫不留情。” 舒嫣华默了默,轻声开口,“哪怕这里面可能有皇亲国戚的手笔在里面?” 周廷昱低下头,他眸中带着坚定和认真,“哪怕那个人是我那些哥哥,我也不会罢手。” 舒嫣华拦住他腰的手紧了紧,“那你会得罪很多人。” “可是我要为那八千条人命负责,两千的边城战士,六千的虎贲军,那些骨灰盒子,还没有下葬呢。” 周廷昱向妻子吐露心声,“我在边城的时候,我发过誓,我说任何一个参与进这件事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这条命是他们救出来的,八千人,换我一条命。我要是不为他们报仇雪恨,我不配做父皇的儿子,不配做你的丈夫,也不配做小德音的爹爹。 日后小德音长大,问起我,怎么灭的突厥,难道要我告诉她,是八千人把爹爹救出来,而爹爹忘恩负义,只顾着打胜仗捞功劳吗?” “你不要太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些狼心狗肺的人。” 舒嫣华轻轻的给他抚了抚胸,柔声的安慰道。 周廷昱抓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了一下。 “先前我在家书中跟你说过,我准备了一笔体恤银子,是给那八千勇士的,你看看什么时候将那笔银子给那些好汉的亲人吧。 家里没了顶梁柱,白发人又送黑发人,我们能帮一点是一点。” 舒嫣华轻声说道。 周廷昱紧了紧她的身子,问道:“你给准备了多少银子?” “八万两。”舒嫣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知道每个人十两银子有点少,不过这是我手头上所有的现银了,如果还不够的话,我再去问外祖父借一点,等年底铺子有收益了,再还给外祖父。” 一股热流在周廷昱心中慢慢流淌着,他知道这些银子都是大舅哥和严家给她的压箱底银子,却在他还一句话都没说的时候,就把银子准备好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华儿,谢谢你。” 周廷昱真心实意的感谢。 舒嫣华不高兴了,“别给我说谢谢,我们夫妻一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些身外物及得上你的性命重要吗?八万两能买来你的平安,我求之不得呢。” 周廷昱赶紧认错,“是,我的错,我们夫妻之间不需要说谢。” “八万两看着多,分摊到每个人头上,也就是十两银子。” 周廷昱沉吟道:“你不用去跟外祖父借银子了,我这次去攻打突厥的皇庭,搜回来一大批的金银珠宝,七成上交给父皇,其中三成是我们这些将士私底下分了。 我将我那份拿出来,加在一起,凑在一块也能有十二万两银子了。” 第676章 是哪里得来的? “再说,朝廷都会给体恤银子的,这次不仅打了胜仗,还把突厥给灭了,父皇高兴的很,我明儿个就去找父皇要体恤银子,如果给少了,我就滚地上不起来了。” 周廷昱说这话理直气壮的,舒嫣华失笑一声,“要是被老百姓知道,堂堂战神竟然滚地上不起来...” 周廷昱自嘲一笑,“我算是哪门子的战神?这场战能打赢,还能灭了突厥,最大的功劳根本不是我,是大舅哥和泊木。” 舒嫣华好奇的问道:“这跟哥哥有关?” “嗯,要不是大舅哥的神兵利器,要不是泊木的毒药,还真的没这么容易呢。” 舒嫣华更加好奇了,催促道:“你赶紧说说。” 周廷昱开始慢慢叙述从他来到边城之后发生的事,等舒嫣华听完之后,惊叹道:“哥哥竟然有这样的神兵利器,加上泊木的毒药,两相结合,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呀。” “是啊,你是没看到当时那种情景,那些陶罐爆炸之后,本就死伤很多人,结果泊木的毒药随着爆炸而扩散,让更多的人倒下了,不然也没法三千人就屠戮了五万人之多。”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廷昱很认真看着舒嫣华,“大舅哥那些神兵利器是如何得来的?” 怕她误会,又补充道:“这种神兵利器太过可怕了,这不应该出现在这世间的,大舅哥如果手里还有这些神兵利器的话,或许会被人拿着做文章。 这个事瞒不住人,边城太多人看到了,而且大舅哥手里竟然私藏着这样神兵利器,很容易被有心人抓住把柄,这对大舅哥太过不利了。” 舒嫣华也明白这个道理,这种可以灭了一国的神兵利器,若是在个人手中,很容易引起上位者的猜忌,要是再想多一点,一个能灭一国的神兵利器在一个人手里,这是想做什么呢?想谋朝篡位?想改天换日? 舒嫣华轻轻咬了咬唇,仔细的想了想,最终无奈的摇头,“这东西我也不知道哥哥从哪里来的,他说要带点东西给你的时候,并没有跟我说是什么东西,要不是你打赢了胜仗,写书信回来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件事。” 周廷昱皱着眉,沉吟道:“看来我明天要去找大舅哥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要想个万无一失的说法,不能让人抓着把柄。” 舒嫣华心中一暖,更加靠近了他身子,他是皇子,这种能灭一国的神兵利器,他想的不是逼问哥哥据为己有,也不是猜忌哥哥,而是去找哥哥商讨一个万全的说法。 这一生,能得到他的爱,是她最幸运之事。 “阿旭,我还跟大相寺的方丈说好了,让他们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陆道场,好让那些英灵安息。” 周廷昱翻过身,用手轻轻的拨开她耳边垂下来的青丝,“华儿,谢谢你把我没有想到的事都给想到了。” 舒嫣华朝他展颜一笑。 “那就等水陆道场做完以后,就让他们下葬好好安息。” 周廷昱轻轻抚着她的脸,看出她疲惫的脸色,“乖,你在我怀里躺一会儿,陪我歇歇。” 片刻之后,耳边传来绵长的呼吸,周廷昱宠溺一笑,搂着她也闭上眼歇息。 ...... 在两人口中担忧的舒鸿煊,在庆功宴之后,并没有离开皇宫,而是跟着承德帝来到了侧殿。 蔡三得伺候承德帝洗了脸,去了去酒气,又给两人端上了一碗绿豆汤,这才安静的退了下去。 整个侧殿里就只有承德帝和舒鸿煊两个人。 “容景啊,你当初给朕说,手里有几个玩意儿,要送去给小五,让他有机会能完成军令状,朕当时看着那些陶罐,怎么也看不明白就那么一个小小的东西,怎么就能让你这么有信心呢。 朕当时还不以为然的,以为你们年轻人闹着玩,这回好了,闹着玩的就把突厥给灭了。” 承德帝啧啧称叹,满脸的感慨。 舒鸿煊笑了笑,“义父,灭突厥的大功劳可不是我,您也是知道妹夫如何灭的突厥,要说这里谁的功劳最大,非泊木莫属。” 承德帝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有你的陶罐,泊木的毒药也没有发挥的余地,没有泊木的毒药,小五也不能这么轻松的就将突厥给灭了,你们两个缺一不可。” 舒鸿煊脸上带着笑,“那义父论功行赏的时候,岂不是要把我们的功劳也给算进去?” 承德帝哈哈一笑,手指着舒鸿煊点了点,“你呀你呀,明明自己不想出风头...真的要论功行赏?行,朕可不会亏待功臣。” 舒鸿煊拱手作揖,“那就多谢义父了。” 承德帝脸上带着笑,无奈的摇摇头,开门见山的问道:“容景,那些陶罐是哪里得来的?” 承德帝倒是知道舒鸿煊手中已经没有了这种神兵利器,否则他一定会将所有的陶罐给儿子的。 舒鸿煊也正色起来,“义父,这东西,要不是阿旭在边城用了,我也不知道威力竟如此大。 这是前几年的时候,京城港口来了一支番邦的船队,外祖父是做生意的,见到有番邦商人来了,就跟那番邦商人做生意。 我那时候好奇能航行大海的船到底是怎样的,就求外祖父带我上船看看,然后我就在那里看到了这几个东西。 我问那些番邦商人是什么,他们说是一种可以让海盗害怕的武器,我看着好玩,就想跟他们买下来。 那些番邦人一开始不肯,后来外祖父知道之后,就让船长答应卖给我几个小玩意儿。 外祖父那时候跟番邦商人以物易物的货品很大,那些番邦商人很喜欢外祖父的绸缎,后来再三交涉,才肯卖给我六个小玩意儿。 我们都没将那些番邦商人说的话当一回事,以为他是吹捧自己的东西,外祖父给我买回来之后,就没问过我这东西,我也看了一阵,也腻了,就收在了库房里。 要不是这次阿旭立下了军令状,让我想到了我库房里有这么个玩意儿,我就想着好歹试试看,就让人带去给阿旭了,那上面的怎么使用的法子,还会番邦商人教的呢。 我要是知道威力这么大,我可不敢这么大大咧咧的放在库房里,真是惊出一身冷汗呀。” 舒鸿煊脸上一阵后怕。 第677章 大海之外 舒鸿煊真的一开始就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吗? 当然不是,那些东西都是他亲手制作出来的。 但他说的也是实话,当年的确是有一支番邦商人的船来到大夏,他外祖父也确确实实是跟番邦商人做过交易。 那些陶罐同样也是从番邦商人的手上买到的,只不过那些有所不同的是,那些陶罐其实装的不是火药,而是果酒,确切来说,是葡萄酒。 他只是把陶罐里的葡萄酒倒了,用陶罐来装火药而已。 他事先就跟外祖父对好了说辞,他相信只要他外祖父不说漏嘴,谁都不会怀疑这个说法。 因为除了陶罐里装的东西是假的之外,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九真一假,让人无从分辨的假话。 说来也是命中注定,这些火药,是他从知道舒修和与梅氏真面目之后,弄出来的。 当其时他想的是,火药将是他弄死舒修和的最后一策。 结果舒修和被天打雷劈而死,这些火药也就没有了用处,舒鸿煊原本是想着让它永不见天日的,哪知道又出了周廷昱那档子事。 自然而然的,舒鸿煊就想到了这六个陶罐。 不是他不想给更多周廷昱,而是他本来做的就是六个——杀死一个舒修和,也用不着这么多的火药。 他将所有的陶罐拿出来给周廷昱,是希望他能善于利用这个东西,完成军令状。 周廷昱也没有让他失望,这次的功绩让人无话可说。 但紧随而来的,就是这些陶罐的来历。 一开始拿出来之前,他就跟承德帝说过这件事,当时承德帝并不上心,在没有见识过火药威力的人眼中,这些陶罐其实也就是陶罐而已。 可现在却不同了。 舒鸿煊也想不到泊木掺和了一脚之后,竟然能把突厥给灭了! 他知道承德帝必然会问的,在周廷昱班师回朝之后,他躲不过承德帝的追问。 好在当年他就安排了一个几乎完美的说辞。 将陶罐推到番邦商人身上,就算想查,也无从查起——番邦距离这里有着至少一个海的距离。 承德帝听完舒鸿煊的话,看到他脸上那一脸后怕的神情,也感慨了一番,“你呀你,还真是福大命大。 我听小五说,这东西只要有一点火星,都能让它爆炸,这要是那六个东西不小心沾了一点火星,不要说你的国公府,就是整个上京都得成深坑。” 说到这里的时候,承德帝自己心中也是一阵后怕,也幸好没有发生这种事,不然他就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坐在自己京城里,京城却变成深坑的皇帝。 舒鸿煊面上也带着庆幸,“是呀,当年臣不懂事,看着好玩就买了,哪知道威力会这么大的呢。” “容景,你说这东西是番邦商人手上买来的,这么说,番邦商人手上有很多这种东西?” 承德帝倒是没有怀疑舒鸿煊说谎,一来他随后肯定会派人去查,若是查到这话是假的,舒鸿煊必然会失去他的信任,没有人会蠢到这种地步。 二来,他也不信这么恐怖的大杀器,舒鸿煊懂得制造。 舒鸿煊才多大,若是说有迹可循还能怀疑,就像他从古书中找到了锻炼精铁的法子,可这东西在此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要是说这东西是他弄出来的,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舒鸿煊脑子高速转动,他揣摩着承德帝这问话之下想要做些什么,他知道他的回答一旦不同,很有可能会影响这位帝皇的判断和想法。 “是的,义父,当年所见面,那艘番邦船上很多这种陶罐。” 最终,舒鸿煊选择这样的回答,他想看看承德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承德帝脸色严肃起来,背着手踱着步,片刻之后,又问道:“容景,你当时上过番邦商人的船,你觉得他们的船如何?” 舒鸿煊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有意思。 “比我们的好,至少他们的船可以跨海而来,而我们的......” 未尽之意尽显其中。 承德帝默了默,而后自言自语,“也不知道番邦的国家有多大,有多远。” 舒鸿煊带着一种感慨回道:“据那些番邦商人说,他们所在的国家,至少要航海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到,他们的国家或许比不上我们大夏的幅员辽阔,可是他们有很多东西都比我们的好,比如他们的武器,我们就望尘莫及。” 承德帝想到那些陶罐,很认同的点了点头。 “而且,他们还说,跟他们一样的国家也有不少,但是他们不像我们一样幅员辽阔,他们的地方小着呢。 听说他们的帝皇很鼓励他们航海经商,让他们多看看外面的国家,然后将那个国家最好的货物都带回去,让他们记录一下风土人情,他们还问过我大夏的诸多习俗。” 当年舒鸿煊还真的是跟这些番邦人交流过这个话题,只是个中有点不同的是,番邦是带着仰慕的口吻来赞叹大夏——其实番邦人发展程度比不上大夏,除了造船技术好点之外,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麻布的,那些火药只是舒鸿煊子虚乌有编造出来甩锅用的。 但舒鸿煊这般说,当然是有他自己的用意。 若果说记录风土人情,承德帝还没有多在意,但接下来舒鸿煊的话,却让他目光一凝。 “我还偷偷的见过,番邦商人去收购了我们大夏的粮种,还买了好些我们的菜刀、匕首、长剑、弓箭等等回去。” 粮食和武器,这是一个国家最基本的东西,身为一个帝皇,承德帝没有办法不多想。 沉默了很久,承德帝才叹了一声,“好一个番邦呀!自身不仅有这么强大的武器,还要偷窥别国的兵器水平,甚至还到处收集粮种,记录我们的习俗,这是想对我们大夏做些什么?” 承德帝想到了突厥。 突厥与大夏对比,粮食不如、兵器不如,突厥很多知识还是跟大夏学的。 若是将大夏和番邦国对比呢? 大夏在番邦国眼中,又何尝不是突厥之流的蛮夷国度?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灭了突厥而升起的膨胀之心,在这一刻尽数消散,甚至承德帝心中有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大海之外,竟然有人觊觎他脚下这片土地! 第678章 别乱想 只要一想到如今突厥的下场,承德帝不敢松懈了。 “容景,你说番邦地小,手上却有如此大威力的武器,还记录着我大夏的风土人情,连粮种都买回去,你说他是想做什么?” 舒鸿煊几乎不用想,张嘴就回道,“义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突厥都能觊觎我们大夏,更遑论是地不大的番邦国。” 承德帝也深感认同的点点头,“对,没错,朕也是这般想的,想不到还有这么强大的外夷在觊觎着大夏。” “容景,以你来看,我们应该怎么做才好?”承德帝认真的问道。 “义父,首先我觉得,我们不能禁海,若是禁海了,固然可以不让番邦进来,可是我们也同样失去了一个可以了解番邦的机会。” 承德帝闻言,认同的点了点头。 “第二,我们不能固步自封,一旦我们固步自封了,就跟突厥一个下场了。番邦既然有这样的武器的,那我们也不妨试着造出来。” 承德帝皱着眉,“可是那些神兵利器让小五给用完了,要不然倒是可以留一两个下来研究研究。” “义父,我听着阿旭的描述,其实我们自己也有做出来,这东西不就是炮竹放大之后的效果吗?” 舒鸿煊倒是知道火药的配方,但他不可能拿出来,至少不是现在,倒是可以让人着手从炮竹那方面去想。 承德帝想了想,心中记下这一点,让将作监的人召集民间的懂得制造炮竹的匠人一起来集思广益。 “你继续说。” 舒鸿煊又继续道:“第三,我们必须要造一艘可以航海的船出来,番邦既然可以来我们这里查探,我们自然也可以去番邦那里偷学。” 承德帝微微颔首,“这点跟朕想的一样,只是想要造出可以航海的船,也不知道要多少年。” 舒鸿煊神秘一笑,“义父,何必事事都要朝廷出面?您忘了,这世间有一种人,可以帮我们轻松的完成这点。” 承德帝好奇了,问道:“何种人如此厉害?” “商人!” 舒鸿煊低笑,“商人逐利,只要您给开放了航海经商的名额,我保证,能航海的船能尽快的造出来,能帮我们打探番邦国消息的人,也多的是。毕竟,民间多异人。” 承德帝双掌一拍,“妙啊!这是个好办法!” “义父,容景能想到的就这么多了。” 有时候,人必须要学会藏拙,哪怕你真的懂得很多,也要假装自己不会一样。 承德帝沉吟了一会儿,大声朝外叫了一声,“蔡三得!” 蔡三得赶紧走进来,就听承德帝吩咐道:“去宣太子、小五、褚相、次辅、周景明、夏清、户部尚书进宫。” 他要宣召人来商讨番邦之事。 ...... “你有没有收到消息?” 三皇子阴沉着脸问对面坐着的二皇子。 “什么消息?”二皇子一愣。 “你不知道父皇宣召了太子殿下、小五、褚相、次辅、周景明、夏清、户部尚书进宫?” 若是连这样的消息都收不到,三皇子简直想戳瞎自己的眼睛,竟然选了这么一个盟友。 二皇子理所当然的道:“我当然收到消息了。” 而后二皇子脑中灵光一闪,失声惊呼,“莫非父皇是知道了我们在其中动手脚,宣召人进宫是为了商讨我们之事?” 不然为何皇子中只单独宣召了太子和小五,阁臣中偏偏又少了三皇子的外祖父? 二皇子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眸底更是带着一种惊惶,手指头都哆嗦起来了。 三皇子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又一次很认真的问二皇子,“你那边的手尾真的收拾干净了?” 二皇子想也不想就点头,“我方方面面都检查过了,绝没有手脚能露出来的。” “我这边也是,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能先自乱阵脚。做贼心虚这种事不能发生在我们身上。 至于说为何没有宣召我们和我外祖父进宫,可能只是我们不适合而已,别乱想。” 三皇子这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抚二皇子。 两人就这么沉寂对坐,一直等到晚上快要宵禁的时候,才得到最新的消息——太子等人从宫中出来了。 三皇子即刻派人去查探他们进宫所为何事,但结果让他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他竟然无法查出这几人进宫到底商谈了什么事,一丁点的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 周廷昱是跟着舒鸿煊一起出的宫门,周廷昱上了舒鸿煊的马车,他有些事想要跟大舅哥商量一下。 “大舅哥,我半下午的时候,还在跟华儿说,要好好跟你商量一下你那个陶罐的事呢,想不到才在家里眯了一会儿,父皇就宣召我们商讨番邦之事了。” 周廷昱朝舒鸿煊比了比大拇指,他还没找大舅哥呢,大舅哥自己一个人就安然过关了。 舒鸿煊失笑着摇摇头,“这事还没有探讨出一个定论,你可不能往外说。” 出门之前,承德帝就叮嘱众人不能泄密。 周廷昱朝舒鸿煊挤眉弄眼的,“华儿可不是外人吧?” 舒鸿煊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华娘虽然不是外人,不过这件事在没有个定论之前,还是不要多嘴的好,隔墙有耳。” 要对海外面的国家大动干戈,在此之前要准备十几二十年,要消耗国库的银子,还未必能看到成效,这种事一定会遭到诸多朝臣的反对。 不然为何承德帝只是宣召了他们几个人?不仅仅是这几个人忠于承德帝,更是因为他们的目光都不短浅,也能接受这种未雨绸缪。 反正等最后他们拿出一套完整条陈出来之后,也会在朝堂上宣布的,何必急于一时? 周廷昱耸了耸肩,并没有反驳。 “大舅哥,关于边城的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周廷昱将自己的来意道出。 “那我们去皇子府吧,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华娘和小德音了,如果太晚了,那我就在你那里留宿好了。” 舒鸿煊吩咐清墨回府跟妻子说一声,马车转到去了皇子府。 周廷昱:这一副比他还像主人的样子...... 第679章 云淡风轻 舒鸿煊来到皇子府,第一件事是洗了手,而后抱起小德音逗弄起来。 见到舒鸿煊来了,小德音明显活泼多了,嘴里“啊啊啊”的叫个不停,手上还挥舞着。 周廷昱吃醋了,这真的是不比不知道,一比醋桶翻。 很明显大舅哥比他更得小德音的喜欢,周廷昱在一旁看得眼热,数次想要从大舅哥手中接过小德音,小德音都自顾自的跟舒鸿煊玩得火热。 周廷昱气不过,亲自跑去厨房找舒嫣华告状去了。 “华儿,为何小德音跟大舅哥这么熟络?大舅哥一来,她就不理我了。” 因为周廷昱的到来,厨房中的厨娘顿时有些束手束脚的,周廷昱还一点自觉都没有,只是挥手对厨娘说让她们继续干活,不用管他。 舒嫣华正在做着一道小吃,看到周廷昱气鼓鼓的样子,很想笑。 “你离家几个月,哥哥这些日子有空就过府来看我们,小德音自然跟他熟络了。” 周廷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就是大舅哥的错了,跟我们家小德音没关系!” 舒嫣华:...... “嗯,那下次不让大舅哥上门了,在小德音没有熟悉我之前,我们把大舅哥拒之门外。” 周廷昱摩拳擦掌的,让舒嫣华好笑不已。 “分明是你家闺女不理你,与我哥哥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哥哥让她不理你的。” 舒嫣华斜睨了周廷昱一眼,看得周廷昱浑身一热,要不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他就要抱着她来吻了。 周廷昱相当固执,还自有一套自己的逻辑,“首先,是大舅哥经常来看小德音,其次,大舅哥趁我之危,第三,大舅哥一来就冲小德音去,这不怪大舅哥怪谁?” 舒嫣华极力忍笑,见他依然愤愤不平的,从旁边做好的菜肴里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炸好的肉喂进他嘴里, “好啦,既然你知道哥哥在小德音面前太过熟络了,你还不快去小德音跟前,让她看你多一点?” 周廷昱嘴里咬着肉,闻言甚觉有理,又一溜烟的冲了出去,“对,我不能让大舅哥专美于前。” 舒嫣华带着笑意摇摇头,继续在厨房里忙活着。 等到小厨房做好了菜,舒嫣华也换了一身衣裳,回到正殿花厅里作陪。 舒鸿煊和周廷昱在桌上一边吃饭一边商量着事,舒嫣华抱着小德音喂她吃米糊。 周廷昱将边城之事跟舒鸿煊说了,等周廷昱说完,舒鸿煊才开口道:“啧啧啧,还真的是很难查呢。” 周廷昱认同的点头,“是呀,陈元建已经跟着我们押解回来了,可是因为没有证据,只能暂时软禁他。” 舒鸿煊想了想问道:“他的亲卫没有家人?” 敢做出通敌叛国的事,那都是要诛九族的,亲自动手的是亲卫,他的罪责是逃不过的了,但舒鸿煊不信一个小小的亲卫能指使得动库尔班这样的人。 像库尔班这种位高权重还骁勇善战的人,没有一定分量地位的人,估摸着库尔班根本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这就好像豪门大户中的富家小姐,跟小门小户的小家碧玉一样,很难有交集。 所以舒鸿煊认定亲卫肯定是受到指使才会去传递军情,而指使这个人的是谁,不言而喻。 不过亲卫将一切都揽上身,这的确是出乎意料的,真有人为了自己的上峰,连家族都不要的? “我查了,这个亲卫,是个孤儿。” 说到这里的周廷昱,脸色很不好。 舒鸿煊倒是不出意料,微微颔首,“果然如此,这就不难说明了,因为是孤儿,能有今天应当是受了陈元建的栽培,所以为了让陈元建安然脱身,于是将所有的罪都揽上身。” “他倒是忠心了,可惜忠心的不是家国,而是一个叛国贼。”周廷昱冷笑一声。 舒鸿煊夹了一块肉给舒嫣华,“先吃点东西。” 周廷昱也夹了一块肉,不过他是直接夹到舒嫣华嘴边,“你喂着小德音呢,又忙活了这么久,先吃点东西。” 舒嫣华微微红着脸,吃下了周廷昱夹着的那块肉,低头喂小闺女的时候,就看到她亮晶晶的双眼。 舒嫣华脸更红了。 “嗤,要不是为了不让东疆、南疆、西边的守将寒心,为了堵住某些人的嘴,自己亲卫做出通敌卖国的事,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治他一个满门抄斩都是轻的。” 舒鸿煊嗤笑着摇头,也就是今朝遇上了个圣明的承德帝,换个多疑一点的皇帝,哪还容你活着?先斩了再说,至于是不是斩错了,就看日后有没有人帮着伸冤了。 “嘴很硬?”舒鸿煊淡淡的问道。 “应当说有恃无恐,他一直坚持自己不知道亲卫做的那些事。” 周廷昱见舒嫣华喂完了小米糊,抱过小德音,柔声让舒嫣华吃饭。 “不知道,就担了一个失察的罪,义父震怒,也就只会罢免他的官,倒是没有性命之忧,怪不得。” 舒鸿煊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记得,库尔班和他两个副将也押解回京城了吧?” 舒嫣华问了一句。 “是,同样也押解回来了。”周廷昱给她夹了不少菜进她碗里,让她吃。 “从陈元建嘴里撬不开,那就从库尔班和他两个副将身上撬开嘛,如果嘴硬,那就请泊木帮帮忙,反正泊木也有空闲。” 舒嫣华说得云淡风轻,只有知道泊木本事的两人才知道泊木帮忙意味着什么,偏偏两人不仅没有觉得舒嫣华心狠手辣,周廷昱还高兴的笑,“这主意好,我明天就去找泊木。” 小德音好奇的看看爹爹,又看看娘亲,再看看大舅舅,眸子里懵懂又纯真,她安安静静的靠坐在爹爹的怀里,一动不动的听着大人们说话。 “妹夫,我倒是觉得,有一个关键被你忽略了。”舒鸿煊笑着道。 周廷昱和舒嫣华齐齐望向舒鸿煊,等着他的下文。 “粮食!你忘了从粮食这里追查了。” 舒鸿煊一句话,让周廷昱脑中灵光一闪,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第680章 坐下来,喝杯茶,聊聊天 “赵家是做玉石生意的,突厥发动进攻来得突然,如果真的是跟朝中某些人有约定,那也应当是年后才议定的,不然突厥直接就寒冬时节进犯了,无需等到年后。” 舒鸿煊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查过赵家近期没有收购过粮食,你也说了赵家管事和护卫头子都说见到过原先别院的主人张老爷,密道又是在别院那里。 那么我们不妨这么想,粮食是张老爷给送来的,你现在正在追查张老爷,但人海茫茫,要是人往深山老林里一躲,就是找上十年都未必能找到人。 可粮食不是凭空出现的,查查哪些地方曾经大量收购粮食,又或者,查查那些开米行的商家。” 舒鸿煊意味深长的看着周廷昱,周廷昱脸上的兴奋之色越发浓郁。 周廷昱很想一拍自己脑门,他怎么没想到这点呢,追查粮食比追查张老爷来得更快。 一低头就看到小德音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大舅哥,那目光中的专注,让周廷昱又醋上了,他觉得在小德音面前不能落了面子。 于是周廷昱正了正脸色,清了清喉咙,也说出自己的想法,“说起有迹可循,我也吩咐人去追查张老爷那个曾经备受宠爱的小妾和管事了,张老爷为人谨慎,来往不多,但只要找到他的小妾和管事,倒是可以顺藤摸瓜。” 才说完,周廷昱又低头看了一眼小德音,见小闺女看着他,这回心满意足了。 他这个小动作,舒鸿煊和舒嫣华都注意到了,心中俱是好笑不已。 “临城那边的通道,你可查了?”舒鸿煊又问道。 周廷昱脸色有些不好,“查了,据赵家管事和护卫头子的说法,就是一条从临城往外走的商路,可以跟突厥经商的路子。” 舒鸿煊毫无意外,就是战时都有铤而走险的商人,更不用说平常时候,商人逐利乃本性。 “你倒是软禁了陈元建,还抓了库尔班,可惜一个有恃无恐,看来你只能从库尔班身上着手了。” 舒鸿煊淡淡的说道,“你攻打突厥皇庭之时,就没有搜出其他东西?” 比如朝中某些人为了跟突厥合作,写给苏里唐的书信。 周廷昱摇头,“我也仔细的搜过了,还真的是没有。” 舒鸿煊皱皱眉,按理来说,这不应该才对,如果换了他是苏里唐,他一定会将可以证明有人通敌卖国的证据留下,到时候这些证据是用来威胁那些人,还是也用来让朝中内部出现分裂,都不失为一个让大夏焦头烂额的好法子。 苏里唐已死,这条线又断了。 吃完了晚膳,舒鸿煊见还没有宵禁,遂告辞离去。 临走之前,舒嫣华笑着让嫂嫂带曜歌儿过来玩。 ...... 到了第二天,周廷昱换上一身常服,去了天牢。 昨天临出宫之时,他就跟父皇请旨,要亲自审问库尔班和陈元建,另外与他一同审问的,还有高大人。 来到天牢的时候,就见高大人已经在等着了。 周廷昱朝高大人拱手作揖,“高大人。” 高大人回礼,“五殿下,我们进去吧。” 周廷昱带头走进了天牢,高大人落后他一步。 周廷昱侧过头看着高大人,笑着问他:“高大人,你觉得我们应该先去审问谁更好?” 高大人并没有迟疑,“先去看看我们的对手如何?” 周廷昱低笑,“正合我意。” 等见到库尔班之时,周廷昱啧啧称叹。 “大元帅,这些日子吃得可好,睡得可香?” 库尔班坐在牢房里,抬起头看着周廷昱,见着脸上带着笑的周廷昱,有些恍惚,眼前这人跟在突厥营帐见到的那个满身戾气之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你想知道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你自己亲自来试一下不就一清二楚了?” 库尔班冷笑一声,他被俘虏之后,一路上押解回京城,并没有受到虐待,就算是在天牢里面,也没有人为难他,他以为这是忌惮他是突厥大元帅的身份,想着等他们大可汗来赎人,他就可以从这个天牢离去。 大夏打赢了他们,无非就是想让他们俯首称臣,让他们岁岁进贡而已,至于被俘虏的人,用点银钱或者战马总可以赎回来的。 库尔班还不知道突厥已亡的事,更不知道苏里唐已经被周廷昱杀了,因此身上还带着一种底气。 听闻库尔班如此挑衅的话,周廷昱低声笑了笑。 笑声低沉,在偌大又阴森的天牢里回荡着,显得异常诡异。 但高大人站在一旁,岿然不动。 平生不做亏心事,一身正气涤阴晦。 周廷昱挥了挥手,“来,我们请我们我们尊贵的‘客人’去喝喝茶,大家坐下来聊聊天,说说事。” 有狱卒上前开门,两个虎贲军进去将库尔班压着走了出来。 自从库尔班陈元建等人被押解到天牢里,周廷昱就把天牢的守卫换成了虎贲军。 虎贲军的手劲很大,压着库尔班的姿势也很不客气,库尔班挣扎了一下,倒是因为身体里残留着泊木的药,往常的神勇一点不见,不仅没有挣脱虎贲军,反而双肩让虎贲军捏的更紧。 等库尔班被压着来到刑房,被绑着吊在木架上时,他恼怒的看着周廷昱,“这就是你说的坐下来喝杯茶聊聊天?” 周廷昱嗤笑一声,拍拍手,很快,虎贲军就搬来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一个茶壶,一套茶杯。 周廷昱伸手让高大人坐下,而后他笑着对库尔班道:“你看,坐下来,喝杯茶,聊聊天,我说得是不是并没有错?” 库尔班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破口大骂,“你就是个不守信用的小人!王八羔子!” “啪” 库尔班的脸霎时间就歪到了一边,右脸上一个大大的手掌印浮现。 在他身前的虎贲军冷冷的看着他,“嘴巴放干净点,如果臭不可闻,那就让你尝尝屎尿是什么滋味。” 周廷昱啧啧摇头,无限感慨,“我说大元帅呀,你似乎还没有弄懂自己在什么地方?那你们就好好帮他清醒清醒一下。” 第681章 动刑 周廷昱这话就好像是一个暗示,压着库尔班来刑房的两个虎贲军同时狞笑一声,一巴掌打在库尔班脸上的虎贲军军士,握紧了拳头,冲着库尔班的肚子,就是狠狠一下。 “嗯哼” 库尔班发出了一声闷哼声。 一瞬间,拳头好像雨点一样落在身上,毫无预兆,将库尔班给打蒙了。 他眼角余光看到身前不远处坐在跟高大人笑说着品茶的周廷昱,心中发寒。 不是他看走眼,这位五皇子殿下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笑面虎。 但更让他心中发毛的是,坐在周廷昱身边的那个文官,竟然也一本正经的品茶。 周廷昱是武将,还是一个屠戮众多突厥士兵的武将,满身罪孽,他能在萦绕着血腥味久久不散的刑房里,满脸是笑的指挥着其他人对他动刑,这不奇怪,但那人不是文官吗? 竟也能在刑房里,动刑前,镇定自若的品茶。 什么时候,大夏竟然连文官都有这种胆子了? 身上挨着的疼痛,周廷昱与高大人慢条斯理的说笑声,让库尔班心中升起一抹悔意。 若果大夏的朝臣都是这样,就算有人通敌,他们真的能成功吗? “呕...” 见到库尔班被一拳打得吐出了黄胆汁,周廷昱才慢吞吞的喊了停。 “你们两个手累了吧?停下来歇歇。” 两个虎贲军停了下来,库尔班也无力的垂着头,有气无力的喘着气。 “大元帅,滋味如何?”周廷昱含笑望着库尔班。 库尔班吃力的抬起头,轻蔑的看着周廷昱,“不过如此。” 周廷昱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有些责怪的看着两个军士,“你们听听,大元帅嫌弃你们没吃饭呢,是不是昨晚去了花楼,在小娘皮身上花了太多的精力?可不能让大元帅小看你们啊!” 两个军士轻轻转动着手腕,闻言憨憨一笑,“将军,俺们昨夜里可没有去花楼咧,不如你给我们银钱,让我们今晚去花楼里尝尝那些小娘们的滋味?” 周廷昱一愣,继而大笑,“等你们从这天牢里去出去之后,我出银子请你们去上京城最好的花楼里耍耍,保准里面的小娘们让你们欲仙欲死。” 两个军士一边走向角落里挂着刑具的地方,一边反驳,“将军,从来只有小娘们在我们身下欲仙欲死,还没有哪个小娘们能让我们投降咧。 虎贲军,从不说投降的。” 周廷昱哈哈大笑,“对极对极,是男人就不要怂,怎么能被一个小娘们打败呢,一定不能堕了我们虎贲军的名声。” 三个人在刑房里肆无忌惮的说着荤话,让坐在一旁的高大人好笑不已的摇着头。 “啪” 两个军士从刑具里拿起了挂着倒钩的鞭子,嘻嘻哈哈的笑着来到了库尔班的跟前,一边笑着道: “大元帅,俺们还想早点从这个天牢里出去咧,你就好人做到底,让我们早点尝尝上京城最好的花娘吧。” 手下却没有半点的迟疑,那带着倒钩的鞭子狠狠的抽在库尔班身上,带起了道道血丝和皮肉。 库尔班有着自己的骄傲,就算身上皮肉多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他也死撑着不发出哀嚎的声音,眼睛死死的盯着周廷昱。 高大人鼻尖充斥血腥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滚,只能吃着茶叶,强行将那股恶心压下。 见库尔班的表现,高大人低声道:“是个硬骨头。” 周廷昱倒是没有不良反应,桌子上甚至还有几道小菜,他拿起筷子夹起一粒椒盐炸花生送进嘴里,一边吃着一边淡淡的道: “毕竟是能让十万突厥士兵心服口服的大元帅,是苏里唐信任器重的重臣,没点骨气和本事,怎么服众?” 高大人见库尔班眸子里那抹凶狠,好似要噬人的猛兽一样,低声在周廷昱耳边道:“这人,问出来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之后,一定要把他杀了。” 周廷昱倒是奇异的看了高大人一眼,惹得高大人挑挑眉,“我脸上沾了脏东西?” 周廷昱啧啧一声,“高大人,真是想不到你是个文官呀,看着就是我们武将的作风嘛。” 高大人好笑不已,“谁说文官就没有心狠手辣的?文官狠起来呀,武将都得甘拜下风。” 周廷昱耸耸肩,“就跟我家大舅哥那样?” 高大人:“......” 对上高大人抽搐的嘴角,周廷昱哈哈一笑,“玩笑,玩笑,可千万不要当真,更加不能跟我家大舅哥说。” 高大人失笑着摇头,转头看了一眼库尔班,见他身上的囚服已经破破烂烂,皮开肉绽的,压低了声音,“你看,打成这样,能不能开口让他招了?” 周廷昱仍然老神在在的,只是扫了一眼,道:“他凶着咧,你看他那眼神,像是能屈服的样子?” 高大人迟疑着道:“再打下去,在天牢这种地方,要是生了病......” 周廷昱没有丝毫担心,“不用担心,他想死,也要看我答不答应,我说过,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见周廷昱不为所动,高大人想要劝说的话到了嘴里,又吞了回去。 罢了,五殿下才是主审之人,又跟库尔班是死对头,比他熟悉库尔班,应当不会轻易让库尔班死才对,想来五殿下会有办法让库尔班松口的。 周廷昱深知像库尔班这样的人,要是不能从身体和精神上折磨够了,想让他开口,无异于痴人说梦。 在刑房里呆了一天,就是两个行刑的军士都手酸了,库尔班还硬气着。 周廷昱对此早有预料,并没有失望,出了天牢之后,指了军士让给库尔班上药止血。 在库尔班没招之前,可不能让他死咯,不过想要治好身上的伤却是不能的,只要止了血,不让失血过多而死就行了。 就这样,五天之后,库尔班已经遍体鳞伤,见到周廷昱又带着高大人来了,他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冷笑,“跟小孩子挠痒痒一样,这就是你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 周廷昱没有生气,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期待,“我们今天来玩点更好玩的,泊木,辛苦你了。” 第682章 敬一碗酒 库尔班早就注意到这天周廷昱这一行人多了一人,这是五天来第一次有外人进来这个天牢。 他细细的看着泊木,肤色黝黑,面相憨厚,在这个刑房里似乎还有点拘束,更带着一丝好奇。 就见他好奇的东看西望,打量着刑房里的一切,在周廷昱和高大人跟往常一样坐下来的时候,他还去刑具架子上拿出了钩鞭子看了看。 库尔班见此,心中冷笑,这么一个连刑房都好奇不已的人,能有什么好玩的可以耍? 库尔班不再关注泊木,转而看向周廷昱,嘲讽道:“你说的好玩的,就是这么一个愣头青?还不如虎贲军继续对我动刑的好。” 听到库尔班言语中提起他,泊木回头看着他憨憨一笑。 周廷昱却满是怜悯的看着库尔班,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呀,可以说让十万突厥军被屠的罪魁祸首之一在这里了,身为突厥的大元帅竟然没把人放在眼里。 也不知道若是库尔班以后知道了真相,脸色会是何等的精彩。 周廷昱那怜悯的眼神先是让库尔班怔忪,继而让他火大。 泊木却已经将刑房打量完了,在周廷昱身边空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不客气的吃起了小吃。 “殿下,这就是那个你毫无办法的人?” 高大人嘴角抽了抽,这人当众落殿下的面子,也太大胆了吧? 高大人赶紧去看周廷昱的神色,见他并没有生气,反而理所当然的点头,“这位就是率领十万突厥军进犯我们大夏北疆的库尔班大元帅。” 泊木毫不在意,“现在只是个阶下囚,说是大元帅不就是抬举了他么?” 高大人嘴角又抽了抽,库尔班多日受刑都没有丝毫变化的脸色,陡然变青了。 周廷昱哈哈大笑,很是认同的点头,“对,没错,现在就是个阶下囚,大元帅早就没有了。” 库尔班带着满目的怒火,恶狠狠的盯着周廷昱和泊木。 泊木吃着小吃,对上库尔班的眼神,突然道:“这双招子很烦人咧,能不能弄掉?” 高大人心中一惊,这下倒是认认真真的打量着泊木了。这人看着憨厚,怎么说出来的话,如此暴戾呢? 察觉到高大人的眼神,泊木回过头,朝高大人憨憨一笑。 高大人瞬间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根根直竖,仿若被毒蛇盯上了一样。 高大人不认识泊木,或者说,在边城打仗的这么多人中,只有宁国公知道泊木后来给陶罐加了料,但宁国公当时却没有见到泊木。 高大人不知道殿下请这人来天牢有何用意,但适才的直觉告诉他,这人很危险。 周廷昱倒是不觉得泊木可怕,反而很认真的道:“暂时还不行,这双招子要暂时留着。” 泊木“哦”了一声,也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泊木将库尔班打量了一番,开口问道:“你怕什么?” 库尔班怒视着泊木,对这个不仅侮辱他,还要弄瞎他眼睛的人很仇视,朝泊木“呸”了一声,“我堂堂大元帅,我会有怕的东西?” 泊木朝库尔班伸出个大拇指,“是条汉子,那我敬一碗酒!” 周廷昱由着泊木行事,吩咐虎贲军拿酒来。 泊木倒了一碗酒,端着酒到库尔班跟前,往他嘴里送,“敬你一碗!” 库尔班冷冷的看着送到他嘴边的酒,紧抿着唇。 泊木举着海碗,等了一会儿,见库尔班不喝,嘟哝道:“这可是上好的花雕,好心请你喝酒呢,你还不喝,等会可不要怪我,你不喝我自己喝。” 泊木将海碗送到自己嘴边,一口就干了这一大碗酒。 伸手抹了抹嘴边的酒迹,泊木朝两个军士说了一声,“用布条子将他的嘴绑起来咧。” 泊木转身就走,嘴里嘟哝:“省得待会不小心咬舌自尽。” 他这话很小声,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听到。 两个军士闻言,看了周廷昱一眼,见到周廷昱微微点头,他们从自己衣摆上撕下一条布条子,圈了两层,一个人捏着库尔班的嘴,一个人将布条子横着塞进他嘴里,在库尔班脑后绑了一个结。 “呜呜...” 库尔班动了动,声音都无法发出,愤懑的看着泊木。 泊木回到椅子上坐下,自顾自的给自己倒酒,一边吃着下酒菜,一边饮酒,“我还是喜欢喝酒,茶不合我口味咧。” 高大人见他如此悠然自得,似乎一点都不受刑房的影响,满心的佩服。 倒是周廷昱好奇的看着库尔班,脑海中回想着刚才泊木的举动。 过了一会儿,周廷昱还没有想出来,就见库尔班动了动。 周廷昱精神一振,聚精会神的看着他。 库尔班先是身后仰了仰,身子上下动了动,被绑着的双手也小幅度的抖了抖。 周廷昱眼睛一亮,密切的关注着库尔班的举动。 片刻之后,库尔班全身都在抖动着。 泊木淡定的喝酒吃菜,高大人也看着库尔班。 又一会儿之后,库尔班身子蹭着身后绑着的木架子,使劲的磨蹭着,嘴里也发出了呜呜的叫声。 到了后来,库尔班的呜咽声中已经带上了痛苦的难耐,扭曲了脸,要不是身后的架子是固定着的,能被他的劲儿弄倒。 库尔班也挣扎了起来,越来越厉害,手腕上和脚腕处绑着的铁链处因为他的挣扎沁出了血,他身上更是不停的扭动着,看着两个军士,眼里出现了祈祷,似乎想让两个军士用鞭子抽他。 听到库尔班发出痛苦的吼声,再看到经受了好几天虐打却脸色不变的库尔班竟然如此痛苦,高大人惊疑不定的看着泊木。 这人是什么来头?刚才动了什么手脚?库尔班怎么会变成这个恨不得死的样子? 若不是事先就把库尔班的嘴里塞着布条子,恐怕就现在这样的动静,库尔班早就不小心咬舌了吧? 不,应当是库尔班会承受不住痛苦,而自己咬舌。 见高大人看着他,泊木抬起头,朝高大人一笑。 高大人浑身打了个激灵,好似看到了一条毒蛇朝他吐了吐舌。 第683章 招的人是... “好几天的时间了,可有进展?” 舒嫣华看着身穿单薄寝衣,抱着小德音在逗弄的周廷昱问道。 周廷昱这些天来,回府之后都要用柚子叶煮的水洗澡,免得自己身上带着的晦气沾染到女儿。 此时他洗了澡,正在跟小德音玩耍。 小德音已经六个月大了,将她放在竹席上面,不一会儿她就会自己翻身,从后面看,像只小乌龟一样。 最近周廷昱喜欢上了这个游戏,只要小德音翻了个身,又会将小德音抱起,重新放到竹席上,让她继续翻身。 “五天的肉体折磨,让他的身体疼痛不已,今天把泊木请去了,啧啧啧...嘴硬的人也快要撑不住了。” 周廷昱语气中尽是惊叹声,如果说他前五天的行刑是肉体的虐打,那么泊木使出的手段,则是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舒嫣华正在给小德音缝一件小肚兜,闻言抬头看他,“泊木这么厉害?” “嗯,出了天牢后,我问了泊木,他说就是用了一种无伤大雅的药,让人浑身瘙痒难耐的,不过这种痒能让库尔班哀求着用鞭子打他来减轻痛苦,也不知道在泊木眼中,怎样的惩罚才是下狠手。” 周廷昱又将翻过身来的小德音转了个身,小德音又仰躺着了。 小德音鼓了鼓嘴,不翻身了,静静的躺在竹席上玩着自己的手指。 舒嫣华又低下头,手上穿针引线,拿过竹篓里的剪刀,将线头剪下,看了看手中的小肚兜,满意的点点头。 “既然很快撑不住,那就好,这么看来库尔班很快就要开口了。” 舒嫣华一边跟周廷昱闲聊,转头就看见周廷昱将小德音抱起来,坐在他怀里,修长的手指被抓在小手中,嘴里哼着调,小德音也啊啊啊的,父女两对视着,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舒嫣华的心,一直隐隐有着的担忧才放下。 周廷昱身上那股很隐晦的戾气,逐渐消失了。 作为他的枕边人,她能感受到凯旋回来的周廷昱身上有一种隐晦的戾气,这股戾气让她觉得身边睡着一个猛兽,时常让她午夜惊醒。 她听人说过,这是在战场上沾染了很多血腥,一时没法将那股杀人的暴戾气息去掉。 似乎他自己也能感受到,不管是去小厨房告她哥哥的状,还是天天跟小德音玩,都是在尝试将那股戾气去除。 “我们要好好多谢泊木才行,你立了大功,还没有正式感谢他呢,找个休沐日,请哥哥也一起来家里吃顿饭。” 舒嫣华展颜一笑,开始合计起请客的事。 “嗯,好,等撬开了库尔班的口,我们就请泊木上门吃饭。” 库尔班开口比周廷昱预料中的快,当泊木来到刑房的第四天,库尔班就开口了。 彼时见到泊木人蓄无害的跟在周廷昱身后,眸子里赫然闪过一抹恐惧。 这人简直是魔鬼,来了三天,每一天折磨他的花样都不同。 “停,我们今天好好说话。” 这是库尔班第一次低头。 周廷昱嗤笑一声,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瞥了一眼库尔班,“早一开始这样多好。” 泊木可惜的摇摇头,“我还有好多想法咧。” 高大人怜悯的看着库尔班脸色骤变,堂堂大元帅,被折磨成这样,真是...活该。 “既然你说好好谈谈,那我们就好好谈谈。首先,我们边城是不是有人跟你通风报信?” 库尔班很干脆的点头,“是,你们每一次作战的计划,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特别是那次燕飞谷埋伏,就是因为提前知道你会经过那里,所以我让人埋伏着。 更因为知道你身边有两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整个燕飞谷的确是只有一支二十人的人巡逻着。 但在谷的另一面,距离谷顶还有两丈的地方,我早已经让人将巨木堆叠在那里。 因着燕飞谷就在我们营地后面,所以我让人在营地发出嘈杂声,一是让你误以为我们已经派兵跟宁国公打战,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掩盖那支埋伏在山脚边的士兵,攀爬到谷顶的过程中发出的声音。” 听到燕飞谷三个字,周廷昱心抽了抽,但他已经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冷冷的问道:“跟你通风报信的人是谁?” 库尔班嗤笑一声,“不知道,我们只是在每晚三更之时,看到你们瞭望塔闪起了暗号,我们就知道又有军情了,会派人偷偷去将你们那边射出来的箭支拿走,箭支上面会绑着一个小竹筒,里面就是你们的作战计划。” 这倒是跟周廷昱抓到那个亲卫准备传递军情的情景对上了。 看着周廷昱不信任的眼神,库尔班冷笑,“我犯不着骗你,你们汉人就喜欢躲躲藏藏的,我的确不知道是谁给我通风报信,我只知道会有人跟我里应外合,那个人是谁,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才对。” 周廷昱想起陈元建那个谨慎的性子,信了半分,又问道:“我知道边城有人给你送了一批粮食,送粮食给你的是谁?” 高大人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提笔沾墨在纸上记录着。 库尔班轻蔑的一笑,“我怎么知道给我送粮食的是谁?那种小喽啰,还不值得我认识。” 周廷昱笑了笑,“不要偷换我话里的意思,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运送粮食的那批人,而是幕后做主给你送粮食的人。” 那晚周廷昱尾随赵家人,亲眼目睹了赵家人与突厥交易粮食的全过程,知道双方都是第一次见面,所以库尔班说不认识赵家的管事和护卫头子也没错,但他要知道的不是这个。 “我出征之时,我们可汗让我们带上一个人,汉人。” 库尔班着重咬了咬“汉人”两个字,又继续道:“那位汉人是一位大夫,我们叫他朱先生,由他做桥梁,我们与你们大夏之间的传话就是他一手弄的。 我们会在三月出征,也是因为你们大夏有人答应了,我们一切粮草都由你们提供。 送给我们的第一批粮食快要吃完了,所以我要了第二批粮食,然后你们就送来了。” 库尔班朝周廷昱露出一个带着怜悯的笑容,“至于背后送粮食给我们的人.....” 周廷昱坐正了身子,等着他的下文。 “是你们的太子殿下。” 第684章 你撒谎! “嘭!” “你撒谎!” 周廷昱愤怒的拍着桌子,猛地站起身,像一只被激怒的猛兽一样,死死的看着库尔班,似乎只要库尔班再说一句“太子殿下”,就会将他撕成碎片。 高大人惊得笔下一划,在纸上划下了一道长长的墨迹,呆愣的看着库尔班。 就是刑房里面守着的虎贲军都气息不稳起来,纷纷将目光投向周廷昱身上。 泊木喝酒的手一顿,手上一个不稳,碗里的酒倒了出来。 所有人都被那句“是你们的太子殿下”惊住了。 周廷昱几步跨到库尔班身前,揪着他的衣领,额头青筋突突的跳着,眸底已然一片猩红,从牙缝里吐出了一句话,“再有诬陷我大哥一句试试看!” 看着暴怒的周廷昱,库尔班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更加怜悯的看着他, “我这几天什么样子,你是看到的,我被你请来的那个人折磨到恨不得咬舌自尽,你认为我在这种情况下,会说慌? 要问话的人是你,我说之后,你又不肯相信,又何必问我? 其实你自己想想就知道了,据我们可汗告诉我的,不仅仅是我们的粮食由你们大夏提供,军情会通风报信,除此之外,据说还会让你们边城的守军无法作战。” 库尔班最后一句话,让周廷昱想起了军中粮食之事。 那些粮食不仅是好几年的陈粮,还有很多都是发霉的,而负责运送这些粮食的,是晋州的人,那次的粮食,是从晋州粮仓里拨出来的。 晋州的郡守,是次辅杨一先的门生,次辅杨一先,是太子殿下的亲舅舅,皇后娘娘的亲大哥。 就是这么一晃神,被库尔班准确的捕抓到了。 对上周廷昱恶狠狠的眼神,库尔班毫不畏惧的对视着。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周廷昱猛地放开了揪住的衣领,转身吩咐两个军士,“给他绑上嘴。” 库尔班脸色一变,“我已经说了,你还想怎样?” “没怎样,我心情不好,我想听听你哀嚎的呜咽声来平复一下心绪,泊木!” 所有人都看得出周廷昱情绪很不好,就像一个随时会爆发的火山,没有人敢劝他。 泊木更不会与他唱反调,在两个军士将库尔班的嘴绑上之后,他上前轻轻动了动手,片刻之后刑房里又听到了痛苦的呜呜声。 一开始的时候,库尔班还会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周廷昱,一刻钟之后,眼神里的怨毒消失,变成了祈求。 站在库尔班身前的周廷昱不为所动,甚至心中涌起了一股暴戾,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如果现在就让库尔班死了的话...... 这个念头下一刻就被他自己打消,他知道不能,如果库尔班死了,太子大哥身上的诬陷就洗不清了。 他还要保护库尔班的性命,不让他发生任何意外,一旦库尔班死了,很容易被看成是太子大哥杀人灭口。 这一刻周廷昱万分后悔要求高大人与他一起审问,一开始他是怕万一库尔班或者陈元建若是供出二皇子或者三皇子的时候,有刚正不阿的高大人在,也不至于让父皇、朝臣们以为是他屈打成招或者是他诬陷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库尔班是供了,供出的人却出乎意料。 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太子大哥在背后做出这样的事,他相信那个从小就教导他要以民为本的大哥,不会做对不起大夏、对不起百姓的事。 难就难在库尔班那句话,整个刑房里的人都听到了,泊木和虎贲军他有把握让他们嘴巴封紧,这件事一个字都不外传,但还有一个高大人...... 这件事若是由着高大人传到父皇耳中...... 周廷昱一阵头大。 因为不能让库尔班有生命危险,又要跟高大人私下商议这事,周廷昱见折磨了库尔班半个时辰之后,朝泊木挥挥手。 泊木上前,朝库尔班嘴里塞了一粒药丸,库尔班身上的动静才逐渐停歇。 “看好他,给他上药。” 周廷昱吩咐了一声,转身朝高大人道,“高大人,我们走吧。” 高大人沉默着收拾了桌子上的纸,一言不发的跟在周廷昱身后往外走。 到了天牢门外,周廷昱邀请高大人,“日头正好,不如我请高大人去岳重楼试试新出的菜市?” 高大人默然的看了周廷昱一眼,顿了顿,应了,“那就多谢殿下了。” 两人来到岳重楼,掌柜给了一间严家人自用的包间,等上了菜,周廷昱指着满桌子的菜笑着道:“高大人尝尝,这些可都是岳重楼的招牌。” 高大人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等饭饱喝足,高大人拿起茶杯漱了漱口,不等周廷昱开口,他就道:“殿下是为了适才库尔班招供之事?” 周廷昱默了默,直视着高大人的眼睛,问他:“高大人,你信库尔班的话?” 高大人摇摇头,“说实话,我听到的时候,很震惊,我不信太子殿下会是这样一个卖家卖国的人。” 周廷昱松了一口气,“对,太子大哥一定不会是这样的人,这是库尔班诬陷!” “我自问痴长殿下二十几岁,这双眼睛看过很多人,不敢说自己一定不会看走眼,但太子殿下勤劳爱民,我是一直看在眼里。 若说太子殿下会不顾大夏、不顾百姓的利益,出卖家国,我是不信的。” 高大人斩钉截铁的道:“因为不值得,更因为没必要。 太子殿下已经是储君了,说句大不敬的话,日后圣上龙御归天,整个大夏就是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何必拿属于自己的东西毁了?” 这才是高大人心中不信的原因,他不信有人会蠢到拿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跟人做交易,把属于自己的东西交给外人给毁了,哪个人会脑子进水? 周廷昱暂时放心了,“既然高大人也相信是库尔班诬陷,那父皇那边......” 高大人是个忠君之人,要他将这件事瞒着他实在有点难为他,但最后他还是开口让周廷昱提着的心松了松。 “这件事我暂时不会告诉陛下。” 高大人叹息一声,“为了大夏的传承,圣上和太子殿下不能有隔阂。” 第685章 这不可能 坐在马车上回府的周廷昱,疲惫的将手覆眼皮上。 等到回到府中,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周廷昱才在青凡的叫声中放下手。 周廷昱下了马车,站在府中大门一动不动的。 “殿下?” 看着青凡有些担忧的目光,看着门房奇怪的眼神,周廷昱这才迈步。 到了晚上,躺在周廷昱怀里的时候,舒嫣华搂着他,轻声道:“你有心事。” 等了一会儿,不见身边人的回应,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最后索性坐起来,“你今天跟小德音玩着的时候都有点心不在焉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廷昱也坐了起来,直直的看着舒嫣华,声音有些艰涩,“今天库尔班招了。” 舒嫣华不解,“这是好事呀,你不是一直盼着他招吗?” “可他招的人是太子大哥。” 周廷昱嘴里发苦,满心的苦涩。 “嘶——” 舒嫣华倒抽了一口气,惊呼一声,想到大床旁边还有小德音的摇篮,她双手捂着嘴,压低了声音,满眼的不可置信。 “太子大哥?” 紧接着,舒嫣华断言:“这不可能!” 周廷昱苦笑一声。 “难道你相信库尔班的话?”舒嫣华狐疑的看着他。 周廷昱叹了一口气,“连你都不信,我怎么可能会信这种鬼话?” 舒嫣华吁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胸脯,“这就好,你没信就好。” 说罢,她又柳眉倒竖的,“这贼人当真是可恶,诬陷太子大哥,还要离间你和太子大哥的感情。” “是呀,我不信太子大哥会做这样的事,我也认为库尔班此举除了诬陷太子大哥,让太子大哥背负罪名之外,也有离间我们兄弟感情的意图。” 周廷昱抹了把脸,“难就难在,我信没用,你信也没用,要看父皇信不信,朝臣们信不信。” 舒嫣华一阵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道:“父皇他...对太子大哥起了疑心?” 古往今来,一个还年壮力强的帝皇,猜忌太子是常有的事,更别说这位太子还非常优秀,深得众多朝臣的支持。 周廷昱想了想前些天被父皇召进宫商议番邦之事,父皇与太子大哥有商有量的样子,父皇对太子大哥的器重,到最后其他人都出宫了,太子大哥还被父皇留在宫中说话,最后更是留太子大哥在宫中留宿。 “应当没有,父皇对太子大哥还是很信任器重。” 番邦之事,诸皇子中,除了太子殿下,就是他被召进宫,要不是他刚刚带领军中灭了突厥,恐怕也不会被父皇召进宫,二哥和三哥没有进宫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说明在诸皇子中,父皇最信任的人还是太子大哥。 舒嫣华提着的心放下来了,只要父皇没有猜忌太子大哥就好,这样就不会给二皇子他们有机可乘。 “既然父皇不会猜忌太子大哥,那么仅凭库尔班一家之言,想来问题也不大。” 舒嫣华沉吟了一会儿,慢慢的说道。 周廷昱看着舒嫣华,想了想,到底是问出口,“华儿,你可还记得我写信让你筹集粮食之事?” 舒嫣华怎么会忘记? “记得。” “今天库尔班招供,说是太子大哥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说跟突厥可汗苏里唐联系的那个人,还保证说会让我们边城的守军无法作战。 你再想想粮食之事,那些发霉的粮食...” 舒嫣华心一紧,手也握紧了,压低了声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是说,有人背叛了太子大哥?” 周廷昱苦涩一笑,“我不知道。我不信太子大哥会陷我于死地,但那些粮食却是发霉的,与库尔班的话又恰好对上了。” 舒嫣华沉默着,伸出手握住了周廷昱的手,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的寂静。 好半响之后,舒嫣华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周廷昱垂下眼睑,舒嫣华也不催,静静的等着。 周廷昱抬起头,直直的看着舒嫣华,将自己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说了出来。 “我会将这件事告诉太子大哥,想听听他的意见。” 舒嫣华并没有反对,握了握他的手,“嗯,将这事告诉太子大哥也好,要是真的有人背叛了太子大哥,也免得他还蒙在鼓里。” 决定好之后,周廷昱似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搂着舒嫣华又躺了下来。 “库尔班这样诬陷也不是办法,你打算怎么办?” 想从库尔班身上找突破口,从他口中知道幕后之人,从而撬开陈元建的口,这条路子看来是行不通了。 “除了库尔班,还有两个突厥的将领同样关押在天牢里呢。”周廷昱睁着眼睛,看着帐子。 “是阿洪将军和古尔将军。” 舒嫣华准确无误的叫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嗯,虽然我不知道为何库尔班会诬陷太子大哥,不过我不信连阿洪将军和古尔将军也这样。 从边城俘虏他们开始,我就将他们分别关押,没给过他们接触的机会,我就不信他们还能窜通一起诬陷!” 周廷昱咬着牙,狠着声音说道。 舒嫣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他,“别担心,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周廷昱紧了紧搂着她的手,“嗯,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是给她的回应,也是给他自己的加油鼓劲。 “睡吧,明天我就去审问阿洪将军和古尔将军。” 周廷昱轻轻的、一下又一下的拍着舒嫣华的背,很快,耳边就传来绵长有规律的呼吸。 周廷昱也慢慢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周廷昱起床洗漱,还没有用早膳呢,葡萄就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回禀。 “殿下,外面来了一个公公,说让您换朝服上朝。” 周廷昱一愣,与舒嫣华对视一眼,他之前就跟父皇请示过,在没有审问出库尔班和陈元建之前,不上朝的。 “可有说是何事?” 舒嫣华一边问道,一边指挥着樱桃去拿朝服过来。 葡萄一脸的喜色,“有,那位公公说是论功行赏呢!” 在班师凯旋回朝第十天,朝廷终于核对好了军功,要论功行赏了。 第686章 楚王 周廷昱上了朝,他进宫的时候,见到不少虎贲军的军士在偏殿里等着呢,见到他的时候,还跟他行了一个军礼。 周廷昱上朝的时候,殿中已经站满了朝臣,唯独龙椅之上还没有人来。 周廷昱才刚站定,身前四皇子才转过头,想要他说话,就听到蔡三得的声音。 “陛下驾到!” “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 众朝臣行完礼,直起身,眼睛平视着龙案。 “有事启奏。” 蔡三得向前踏了一步,尖着嗓子道。 今天的奏事并不多,才两刻钟,就没有人出列了。 承德帝环视着众人,沉声道:“诸位卿家,应当都知道十天前,朕率领你们去城外十里亭迎接我们凯旋的大军回朝。” “突厥被我大夏的好儿郎灭了,这是我大夏立朝以来最大的盛事。” 承德帝声音中已经带着激昂,就是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天佑我大夏,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褚相这个老狐狸,非常捧场的立即带头喊道。 身后是齐齐跟着高喊的朝臣们。 “天佑我大夏,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这样的盛事,都是我大夏好儿郎功劳,朕赏罚分明,谁立了功劳,绝不会亏待谁。” “蔡三得!” “在!” “念!” “是!” “兹有兵马大将军宁国公,率军指挥剿灭突厥十万大军,赏赐良田三百顷,黄金一千两,恩荫一个正五品官、一个正六品官。” 宁国公出列行礼,脸上带着喜色,“臣谢主隆恩。” 的确是隆恩了,宁国公的爵位已经是世袭罔替了,在爵位上是升无可升了,本朝立国之初,太祖皇帝就曾立下铁律,不得赐封异姓王,所以爵位不能动,承德帝左思右想之下,才决定赏封了这个赏赐。 良田三百顷和黄金一千两都不算多,不过承德帝知道大军从突厥王庭搜刮进贡的那些诸多珠宝,大军私底下已经瓜分了三成,这是惯例,承德帝也没有追究,于是在赏银上并没有给多少。 重要的是恩荫的那两个的官职,一个正五品官,一个正六品官。 不要看五品官和六品官很小的样子,只需要看一届头三甲,状元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若是普通的进士,那么一般头三年还要进翰林院做庶吉士,三年之后散馆考核之后才能决定授何等官职。 按照一般散馆之后,庶吉士分派到各地当县令,县令是正七品,一任三年,如果评选为优,下一任就能升同知,同知是正六品,一任三年再是优,下一任升知州,正五品。 要这么一路晋升,不仅评选要优,还要有强大的靠山,不然一个萝卜一个坑,天底下做官的人这么多,为何要升你? 从寒穿苦读十几年,考上进士及第,到成为一个五品官,最快也要九年。 而京官的五品历来都比地方的五品高半级,这是惯例。 宁国公府武将出身,不是每个勋贵家都能像舒鸿煊那样,靠着真凭实学考了一个三元及第的。 对宁国公来说,在他死后,也不知道家中后辈能不能撑起国公府的荣耀,如今能有一个恩荫五品官和六品官,比那些赏银更让宁国公欣喜。 有实权,有本事,才能让人看得起。 宁国公心中琢磨着,回去就好好调教一下孙子们,嗯,最好就能跟舒鸿煊和五殿下有交情最好不过。 “先锋将军周廷昱,带领三千虎贲军偷袭突厥营地,歼灭五万突厥士兵,生擒突厥两将军阿洪及古尔、兵马大元帅库尔班,后率领两万骑兵奔袭突厥王庭,斩突厥可汗苏里唐,灭突厥王庭,灭一军一国之功绩巨大,特晋封周廷昱为楚王,世袭罔替,赐封地山南道江陵府,食邑一万户,田庄二十座,果园山头十座,享岁银万两,亲卫两百。” 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 这样的赏赐出来,众人一惊,继而又觉得很合理。 且不说本朝的皇子,一般都能得到亲王爵位,就跟承德帝的弟弟怡亲王一样,但这种亲王爵位都是降级承爵,最后一直到镇国公为止。 周廷昱立了这多的战功,连突厥都灭了,让大夏的版图又添上了一块地,这样一个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他拿得起。 而周廷昱的亲王爵位,是本朝立国以来,第一个世袭罔替的。 楚王! 以后只要不脑子发热去谋逆,只要大夏不倒,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太子殿下先是一愣,接着笑了笑,笑容中充满着喜悦和欣慰。 舒鸿煊也是笑容满面,妹妹以后就是王妃了,小德音以后也是郡主,甚好甚好。 二皇子呆呆的,当听到世袭罔替的时候,有些呆滞,先前他还觉得周廷昱去边城是脑子进水了,这去了一趟回来,就成了楚王了? “二哥,快笑!” 听到后面小声的提醒,二皇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牵强的笑。 三皇子的脸上也挂着一抹既有些欢喜,又有些淡然的笑容,非常契合他作为哥哥的身份。 四皇子狠狠的拍着周廷昱的肩,赞道:“小五好样的!” 其他朝臣也是脸色欣喜,不管是有仇的,还是跟周廷昱关系好的,脸上的表情都只有一个,笑,欣喜的笑,欢喜的笑,笑容满面。 周廷昱回过神,出列行礼,“臣谢主隆恩。” 周廷昱心中也有一些振奋,能得到这么大的赏赐,是他没有想到的,但一想到在他这个赏赐背后,是八千条人命换来他的生还,才有今日的荣耀,那喜悦又渐渐减去了一些。 他知道,一天没有将幕后黑手绳之于法,他一天都不能坦然的享受这个赏赐。 “褚天逸,于边城守城战中斩获敌首一百二十一人,获封正五品抚军中郎将。” “郭三潮,于偷袭突厥营地一战中,斩获敌首一千三百七十六人,获封从三品平虏将军。” ........ 封赏结束,周廷昱追着太子殿下走了出来,“大哥,我有事要跟你说。” 第687章 清者自清 “有什么话想对大哥说?” 太子殿下给周廷昱倒了一杯茶,笑容和煦的看着他。 周廷昱接过太子大哥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看着对面的太子大哥纯粹因为他获封了楚王而欣喜,心中突然有点难受。 “大哥,你知道我这些天既不上朝,也没有回军营是去干什么。” 太子殿下笑着道:“不是去天牢里审问库尔班那些人了吗?可是遇到了困难?” 周廷昱摇头,他放下茶杯,很认真的看着太子大哥,“大哥,库尔班昨天招了。” 太子一笑,“这是好事呀,招了谁?可有告诉父皇?” “招了你。” 三个字,周廷昱说出来觉得重于千钧。 太子殿下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了,他微微蹙着眉,问道:“库尔班招供了孤?” “嗯。”周廷昱点点头。 太子殿下沉吟了一会儿,“给大哥说说当时的情形。” 周廷昱没有隐瞒,将当时发生的事一一复述了出来。 “笃笃笃” 太子殿下轻轻敲着的桌子,“小五,你是想到了晋州郡守的事了吧?” 见周廷昱语塞的样子,太子殿下又露出了笑容,“你从小就跟在大哥身后,可以说你是大哥手把手教出来的,你撅起屁股大哥就知道你放的屁香还是臭了。” 周廷昱微微长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看着太子大哥,这真是他家那个温文尔雅的太子大哥?刚刚是不是说了放屁两字?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太子殿下问道。 周廷昱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等他说完,太子殿下想了想,道:“如果阿洪将军和古尔将军两个,招的还是孤,那你就去跟父皇说这件事。” 见周廷昱张嘴想要说话,满脸的不认同,太子殿下摇摇头,“你听大哥说完。” 见周廷昱安静下来,太子殿下继续道:“父皇不是那种疑心病重的人,不会因为突厥将军几句话就定大哥的罪,但是,晋州郡守却要召回来问责。 大哥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了,只是那时候边城战局不稳,如今正好,孤也很想知道,那批粮食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在粮食之事发生之后,太子殿下曾派人去晋州问责,晋州的郡守自辩,但却无法解释粮食不妥的原因。 既然现在库尔班说起了他,周廷昱又想到了粮食之事,那就让晋州郡守回京自辩好了。 他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真要是有人背叛了他,他也不会手软。 太子殿下的善心,从来只会对百姓和自己人才会发。 周廷昱沉思了很久,见到太子大哥的坚持,他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大哥,那我先告辞,我接着去审阿洪将军和古尔将军两个,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周廷昱坐不住,站起身拱了拱手就几步离去。 太子殿下伸出手连片衣袖都没有抓到,见人已经走得没影了,还想着留他下来一起吃顿饭的。 太子殿下摇摇头,失笑不已,“这孩子....” 周廷昱成了大夏第一个****,皇子府长史收贺礼收到了手软,结果主人却不在府中。 新晋的楚王,又去了天牢。 “恭喜殿下了...” 高大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应当是恭喜楚王了。” 周廷昱与平时的样子并无两样,并没有因为成为楚王就傲慢待人。 见高大人恭贺,他摆摆手,“多谢高大人,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审审阿洪将军和古尔将军?” 高大人:“......” 这一次,周廷昱没有再跟阿洪将军和古尔将军讲究策略,一上来就让泊木动手,一开始的时候,两人还用仇恨的眼神看着周廷昱,到周廷昱喊停,要回家吃晚饭的时候,两人只有喘气的份了。 因为阿洪将军和古尔将军没有跟库尔班一样,遭受过大刑伺候,两人在泊木的优待之下,竟然坚持得比库尔班的时间更久一点。 一直到了第六天,两个已经无比憔悴的人,终于低了头,开了口。 “与你们突厥合作的人是谁?” 周廷昱单刀直入,一来就直指最核心的问题。 阿洪将军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小声道:“是你们的太子殿下。” 这一次,周廷昱没有再当场暴怒,他的心,沉下了谷底。 他仍然不相信太子大哥会做出这种事,遂将希望寄托在古尔将军身上。 当听完古尔将军的答案,周廷昱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一个库尔班的说法,不足以让人相信,可再加上两个突厥将军的说法呢? 周廷昱心中五味杂陈,他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的看着桌子,仿若一座寂静的雕像一般,若不是看到他微微起伏的胸膛,真看出他是一个活人。 好半响之后,周廷昱微微动了动,他抬起头,转头望向身边的高大人。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片刻之后,周廷昱伸手抹了一把脸。 他从高大人的眼神中,已经看出他不会再帮忙隐瞒了。 “高大人,走吧,我们去宫里。”周廷昱站起身,转身就要往外走。 高大人着实惊讶了,他是知道五殿下与太子殿下感情多好的,在突厥三个将领的口供中,五殿下仍然不相信他们说的,他还以为殿下又要阻止他回禀给陛下呢。 周廷昱走了几步,见身边没有人跟上,回头就见高大人讶异的站在那里。 “高大人,不走吗?” 等高大人追上周廷昱的脚步,高大人时不时的看着周廷昱,欲言又止的。 周廷昱感受到他的视线,他转过头看着高大人,“高大人心中有疑惑?” 高大人见周廷昱挑明了,也不在遮掩,点头承认到:“是,我心有疑惑。” “我猜猜看,是为了我们现在正在做之事?” 高大人点点头。 “我仍然不相信库尔班他们三个人的话,我的大哥,我相信他。至于说为何这次我没有阻止你回禀给父皇知道...” 周廷昱一笑,“那是因为太子大哥与我说,要是连阿洪将军都指认他,那就将这事告诉父皇。” 说罢,周廷昱大步往外走。 高大人脚步一顿,看着周廷昱的背影,喃喃的道:“清者自清,所以不畏惧?” 高大人也快步跟了上去。 第688章 办宴 御书房中,一阵沉默。 这种寂静,让蔡三得恨不得缩着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自五殿下和高大人进宫起,陛下已经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这其中还牵扯到到太子殿下...... 蔡三得脑海中想到了某些不好画面,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 “他们坚持这样的口供?” 承德帝面无表情的,没有人看得出他心中究竟是何情绪。 “是的,父皇。”周廷昱回道。 “小五,你怎么看?” 听到陛下询问五殿下的意见,御书房中另外两个人都偷偷将眼角余光看着周廷昱。 “父皇,儿臣觉得,宣召晋州郡守回京,问一问当其时的情况。”周廷昱说道。 承德帝看了儿子一眼,应了,“那就依你所言。” 而后又问道:“陈元建呢?” 周廷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父皇,儿子这段时日就顾着审问那三个突厥将领呢。” 意思就是还没有去审问陈元建。 承德帝无奈的摇摇头,没有人比小五更想为那些死去的军士讨回一个公道了,索性也就没有说什么。 周廷昱察言观色,见父皇并没有再有什么想要问他的,拱手作揖,与高大人退出了御书房。 蔡三得偷偷瞄着承德帝,见陛下仍然如先前那样批阅着奏折,速度与先前一样并没有大的变化,心下琢磨开来,方才五殿下回禀的那些话,似乎陛下并没有上心? 想了想,蔡三得都想不明白陛下的心思,又想太子殿下的为人,觉得就连他都不信太子殿下会做出那种事,陛下身为君父,应当也不会相信才对。 蔡三得看陛下并没有什么异常,又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与高大人在宫门处分开,回到府中,洗漱一番,换了一身衣服的周廷昱,抱起小德音与她玩耍,两父女玩得兴起之时,就听舒嫣华的声音响起。 “阿旭,你晋封了亲王好些天了,你不准备办宴?” 周廷昱又将闺女放在竹席上,看着她费劲的翻身,漫不经心的道:“不办,我现在哪有这个空闲办宴?” 舒嫣华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这可是本朝第一个王爷,你知道我这些天收到多少帖子吗?” 周廷昱获封楚王那天,半下午又跑去了天牢,然后一直到今天,好不容易见他今日回得比平常早,舒嫣华赶紧跟他商量这件事。 “那些帖子与我有什么关系?天牢里还有着一个陈元建等着我审呢。” 周廷昱见小德音翻了个身,又将她仰躺着放在竹席上,继续看小德音动弹。 “二皇嫂、三皇嫂、四皇嫂她们都让人送来了帖子,问问我们什么时候办宴,还有宁国公夫人、褚相夫人那些长辈们,也问过呢。” 舒嫣华倒是清楚这些人为何这么上心,首先周廷昱成为了楚王,以前关系近的就想维持甚至更亲近,以前不咸不淡的就想亲近一点,敌对的也要趁着这个机会,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意,至少现在周廷昱的权势如日中天,一些小矛盾能化解的就化解。 其次,从大军班师回朝至今,大夏已经很久没有举办过盛大的宴会了——先前边疆告急,后来一直朝廷上下都关心着边城的战争,也无人敢在那个时候大肆宴乐。 大家都憋了很久,也是想借此机会好好玩乐一番,而年纪大点的夫人们,则是想要为自家儿子姑娘物色另一半了,又有哪个高门大户举办的宴会能比得上楚王亲自举办的宴会? 周廷昱听闻,倒是眉头一挑,“你说二嫂她们使人来问我们什么时候举办宴席?” “嗯,她们都问过呢。” 周廷昱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对舒嫣华道:“华儿,你列一张单子出来,我看看要宴请哪些人。” 舒嫣华好笑的看着他,“不是说没空闲不想理会的吗?” 周廷昱将小德音抱起,两父女面对面,朝小闺女哈哈一笑,“我家闺女日后可以郡主,嫁妆可不能少了,我这是为着给小德音攒嫁妆呢。小德音,看爹爹为你攒一副比你娘亲那份更厉害的嫁妆出来。” 小德音“啊啊啊”了几声,似是在应和着。 舒嫣华不知为何他突然改变主意,也没有多问,转而开始列单子,等她将上京城中应当邀请的人都列出来,就递给了周廷昱。 周廷昱怀里抱着小德音,手里拿着单子,一一扫过去,执笔在上面添加了好几个人。 “咦,请他们赴宴?” 舒嫣华诧异的看着周廷昱添上的一品米行张老板、彭家米行彭老爷子等人的名字,这些都是商贾,与赴宴的权贵可说不到一处去,来赴宴很有可能会受到冷落。 “嗯,这些都是在筹集粮食之时鼎力支持的商家,虽说我们付了银子,但毕竟那时候也是多亏他们,才让我无后顾之忧,既然打胜仗,那就请他们过来一同赴宴,不用担心他们受到冷落,不是还有我们严外祖父在么?” 周廷昱添上这些人的名字,其实也有自己的思量,大舅哥提醒他可以从粮食上头追查,这些日子他已经派人去了各地明察暗访,看看有谁曾在半年之内大肆采买粮食的。 除此之外,大舅哥当初曾说,还可以注意一下米行,平日里他一个皇子殿下,按理是不可能跟这些米行的商家有交集的,趁着这次机会,倒是要好好注意一下。 周廷昱挑挑拣拣,还加上了这次受封的虎贲军军士。 舒嫣华只是粗略一算,若是算上夫人小姐们,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五百人。 舒嫣华开着玩笑,“幸好这府里一开始就是按照亲王建制建的,不然还真的安排不下这么多人呢。” “那天的宴席,府中的厨娘要是忙不过来,看看能不能让严外祖父的岳重楼的厨子来帮忙。 至于宴席,你去拜访一下大嫂,问问她有没有空来帮你招待一下客人,有太子妃在,足可镇压一切想要找你麻烦的宵小。” 周廷昱朝舒嫣华眨了眨眼,给了一个两人都意会的眼神。 第689章 说了酒话 到宴席那天,已经挂上了楚王匾额的侧门,许多马车停驻,身份地位不够高的,在侧门处就下马车,由王府长史接引。 身份贵重的,马车直接就进了侧门,在里面的第一进的影壁墙由周廷昱接待。 至于女眷的马车,都是直接驶到二门处,由兰妈妈接引。 舒嫣华与太子妃等在明间正厅中,接待身份贵重或者年长的夫人们。 整个楚王府中,人人都面带笑容,账房管事则带着一帮学徒清点造册客人送来的贺礼。 “哟,怎么不见小德音?” 能这么亲昵又直呼小德音名字的,只有关系亲近之人,比如周大儒的妻子周夫人。 “人太多了,怕她认生,正在偏殿中由齐妈妈等人照看着呢,您要是想看她,我让人抱她出来。” 舒嫣华亲昵的扶着周夫人的手,笑吟吟的。 周夫人看着周围人头攒动的正厅,轻轻拍了拍舒嫣华的手,含笑说道:“不用,让侍女领我去偏殿就好,正好我趁着这个机会躲躲懒。” 真要是想躲懒,周夫人就不会来了,可见是为了怕小德音认生,才没有让舒嫣华抱出来。 舒嫣华受着周夫人这位长辈的好意,亲自带她进去偏殿,领她看小德音。 内院中言笑晏晏,前院那边倒是热闹中带着一丝丝的火气。 “小五,想不到你去边城转了一圈,回来就成了本朝第一个王爷,四哥真是甘拜下风呀。” 四皇子亲昵的拍了拍周廷昱的肩膀,笑容满面的打趣。 周廷昱还没有说话,旁边又传来一道声音。 “小五当真是福气好,碰着个好时机啊。” 这话中带着一丝酸味的,就差没说是踩着狗屎运了,到底是谁呀。 转过头,就见二皇子正大步而来。 周廷昱眉头微不可察的动了动,上前迎了两步,“二哥。” “想不到兄弟中最快晋了王爷的,是你这小子,日后呀,我们见到你都要叫一声楚王殿下了。” 在场众人不乏阁臣、老牌勋贵的,见二皇子这番隐隐带着酸味的话,心下俱是摇头。 五殿下凭战功获封楚王,作为其他几个还没有王爵的光头皇子,要说心中不妒忌,很难让人相信,但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人却做到面上欣喜,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二皇子这番表现,也太落下乘了些。 周廷昱心中觉得微微有些诧异,他二哥就算真的看不顺眼他,真的妒忌他,也不至于大庭广众之下就跟他对着来。 若是连这点表面功夫都做不好的话,也不至于能得到父皇的宠爱。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周廷昱面上谦虚的笑着,“二哥你说这话不是折煞弟弟了吗?无论我是不是楚王殿下,我仍然是你们的弟弟,长幼有序,我可不会忘记。” 所以也希望你们不要忘记,太子大哥不仅是你们的大哥,还是大夏的储君。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牢记自己的身份。 二皇子目中闪过一抹懊恼,对自己方才的失言很懊悔,顺着周廷昱给的台阶就下了。 “哈哈哈,二哥就是开个玩笑,小五不要当真。” 周廷昱一笑,也附和着说笑了几句,这件事很快就翻过篇。 等客人来齐之后,周廷昱手持一杯酒,朝众人高举,“多谢诸位,我敬诸位一杯。” 齐刷刷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同样举着杯,回敬道:“敬楚王!” 周廷昱一口干了,含笑道:“我就不扫兴了,大家各自吃好喝好,菜不够,叫小厮,酒不够,叫小厮,喝醉了,我这儿还有客房,不会让你们露宿的。” “哈哈,那敢情好,今天大家一醉方休!”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跟殿下客气了,不醉不归!” 武将豪爽,当即应和。 等饭饱喝足之后,各自三三两两说着话,联络着感情。 “小五,这些日子都忙着些什么呢?镇日里不见人,三哥想与你一叙都找不着人。” 三皇子来到周廷昱身边,撩开衣袍一角,坐在周廷昱坐着的石头旁边。 周廷昱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三皇子。 方才在酒席上,被喝多了壮了胆的武将们敬酒,整个人都喝得晕乎乎的,怕自己招架不住,撤了酒席之后,他就偷溜了出来,见到一棵大树底下有几块大的石头,索性坐在这里醒酒。 见到三哥不奇怪,奇怪的是,三哥竟然学他一样,不拘一格的坐在石头上,这跟他印象中的三哥有些不符。 “在天牢里审着突厥人呢。”周廷昱随意的说道。 “哦?那他们招供没有?”三皇子关心的问道。 周廷昱有些恼怒的说道:“想不到突厥人还有几分硬气。” 三皇子轻轻拍着周廷昱的肩膀,安慰他;“那些突厥人毕竟以悍勇著称,你也不要灰心。” 周廷昱脸上的恼怒收了起来,带着一丝得意的道:“可惜也就几分硬气而已,到最后还不是被我撬开了嘴?” 三皇子搭在周廷昱肩膀上的手,顿了一下,他脸上微微一愣,好奇的问道:“撬开了嘴?那他招供了什么?” “招供了朝中有人通敌......” 声音戛然而止,周廷昱甩了甩头,扶着额头难受的道:“喝酒喝多了,头晕得厉害,三哥我刚才没说什么酒话吧?” 三皇子看着低头扶额的周廷昱,眸底深处闪过一抹紧张和深思,嘴上却回道:“说了,你说你撬开了关押在天牢里的突厥将领的嘴。” 周廷昱一边难受的揉着头,一边看着三皇子,“三哥,这件事就入你耳中,你也只听过这句话,余下的我是没说过的。” 三皇子又拍了拍周廷昱的肩膀,“好,三哥知晓了。来,三哥扶你回去休息。” 周廷昱拨开三皇子的手,摇摇摆摆的靠着大树,嘟哝道:“里面太多人,太嘈杂了,我不回去,我留在这里醒酒。” 三皇子见他坚持,说了一声找人来伺候他,快步离开了。 等三皇子的身影消失,周廷昱迷离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望着三皇子消失的方向,静默无语,眼神深邃。 第690章 计议 半下午的时候,来赴宴的客人陆续离开。 在第五进的正殿里,周廷昱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洗去了酒气,正坐在椅子上歇息。 舒鸿煊、严家老爷子、严向荣等人也在。 舒嫣华吩咐葡萄上了冰镇绿豆汤,众人一边喝着,一边说着话。 “外祖父,您那边可有发现?”舒鸿煊关切的问着。 周廷昱宴请了上京城的米行商家,这些商家由严家老爷子和严向荣接待,同时两人也肩负着刺探消息的任务。 严老爷子抚了抚须,脸色不怎么好,“我试探过不少人的口风,他们都说在华娘筹集粮食之前,自家的存粮足足的,现在收上来了新粮,更没有供给不足的说法了。” 严老爷子刺探的是跟他一辈或者同一个级别的人,比如说同是十大家之一的彭家。 “上京城的米行大米,一般是从江南、淮南等盛产稻米的鱼水之乡收上来,这些地方的大米比上京城郊外种植的大米更好吃,主要是供给高门大户,听他们说,他们去年收米的时候,依然跟往年一样,新粮很多。” 也就是说,江南道、淮南道那边的大米,并没有外力插足,存粮充足,不像是会被人大量采买的样子? “我跟其他米行的东家闲聊,他们也是这么说的。” 严向荣也将自己的发现说出来。 舒鸿煊凝眉思索,难道说他的想法错了,追查的方向出错了? 追查采买粮食没有发现,刺探米行没有发现,到底哪里出了错? 难道说,那批粮食不是从鱼水之乡流出去的,而是从蜀地等偏远的地方? 周廷昱坐在椅子上,歪着头,手撑着下颌,半眯着眼,一言不发。 “阿旭,你怎么想?”舒鸿煊问了一声。 周廷昱微微睁开眼,脸上带着一抹坨红,“意料之中,既然赵家连自己的手下都能杀人灭口,又怎么会将留下线索让我们追查?” 原本一开始周廷昱还抱着希望,能从粮食着手追查,但库尔班等人的招供,让他明白事情远远没有他想的美好。 对方有备而来,行事谨慎,抹除痕迹的手法非常老道,而且布局多年,要不是头目一直盯着边城,多个心眼,恐怕边城的别院也难发现。 能扣下赵家商队之人,是一个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就说明这种事不常有。 严家老爷子和严向荣是知道外孙和外孙女婿在做什么的,眼见事情又陷入瓶颈,都替他们干着急。 舒鸿煊倒是觉得周廷昱竟然有些不急不躁了,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似是感受到大舅哥的眼神,周廷昱撩起了眼皮子,“大舅哥,你还记得我们上次被召进宫那件事吗?” “记得。” “大舅哥,你试试看能不能放出一种似是而非的消息,让人误以为我们那次进宫,其实是在讨论突厥、边城、叛徒之事。” 周廷昱这话,让其余人侧目。 舒嫣华等人是不知道周廷昱口中那次进宫说的是什么事的,但听着怎么好像... “阿旭,你要用假消息诈人?”舒嫣华惊讶的看着他。 “你们做生意的,不是最怕遇到仙人跳吗?我就是那么顺手借来一用。” 周廷昱觉得坐在大石之上与三哥闲聊那会儿,倒是给了他不少的想法。 舒鸿煊想了想,应了,“行,这件事我会安排。” 周廷昱喝了不少酒,酒劲上头,觉得有些难受,他起身朝舒鸿煊等人作揖,“大舅哥,外祖父,大舅舅,请恕我无法作陪了,头晕乎乎的,先去休息。” 舒鸿煊也站起来,“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家去吧。” 送了哥哥外祖父等人离去,舒嫣华也伺候着周廷昱休憩。 另一边,二皇子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三皇子,“出了小五的府邸,连个喘息的间隙都没有,又找我作甚?” 见到三皇子脸色不好,浑身散发着寒气,二皇子逐渐收敛了神色,坐正了身子,“出了什么事?” 三皇子无甚表情的看着二皇子,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那些突厥人开口了。” “什么?” “嘭” 激动之下,二皇子猛地站起身,连身后的椅子都被碰倒了。 “不是都说那些突厥人悍勇骨头硬吗,怎么会被撬开嘴?” 二皇子抱怨了一句,又紧张的问道:“那他们招了什么?” 三皇子铁青着脸,摇摇头。 二皇子不满了,“现在是藏着掖着的时候吗,不要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瞒着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三皇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确实不知道那几个突厥人招了什么。” “那你是怎么知道突厥人开口了?”二皇子不信,用着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刚在小五那里,小五喝醉了,不小心透露了几句,但他很快就醒悟过来,我最终没有刺探到更多的消息。” 三皇子的话,让二皇子蹙起眉心,来回踱着步,“小五说的那话,你有把握是真的?” 三皇子冷笑,“突厥人被押解回京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小五又不是酒桶饭囊,先前就是被册封楚王都没有设宴,偏偏在这会儿设了,要说不是天牢那边有了进展,你觉着他有心思设宴?” 二皇子被反问得哑口无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是不知道那次父皇召集太子和小五进宫说的是什么事吗?” 未知才恐惧,要是能知道,倒也不至于惊慌失措。 “不知道,没一点口风漏出来。”二皇子脸色不好,“我会再派人去查探。” “不知道那次进宫所为何事,也不知道突厥人招供了什么...” 三皇子凝眉沉思,将自己想了很久想法说了出来,“我想着,就算突厥人招供,暂时也不会牵扯到我们两,要不然我们就不能这么安然的坐在商量了,但我们也不能再让小五这么审下去,必须要找点事情牵扯他的注意力。” “你有法子?” “小五能册封楚王不就得益于他的军功吗?他的军功多亏了舒鸿煊的秘密武器,就从舒鸿煊入手,小五不会见着他大舅哥有难而不理会的。 趁着小五顾不上天牢那边,找机会结果了那三个突厥人,把陈元建也给干掉,线索一断,让他们下地狱去找死人问真相吧!” 第691章 逼上梁山 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反击,来得很快。 快得出乎了周廷昱和舒鸿煊的意料之外。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就有朝臣出列,说起了让周廷昱建功立业的神兵利器。 “陛下,臣听闻边城一战中,大败突厥十万大军乃因贤亲王用了一种神兵利器,这种利器让三千虎贲军轻易的屠戮五万突厥士兵。 据说这种神兵利器是舒舍人拿出来给贤亲王用的,不知舒舍人能否将这等神兵利器进献出来,好让我大夏有此神物,再也不畏惧蛮夷。 覆巢之下无完卵,背靠大树好乘凉,有我们大夏在,诸位才能在京城中安然度日,就是为了大夏越发繁荣,我们做臣子的,也应当为这个王朝尽一份力, 舒舍人,你觉着我说的对吗?” 说得对吗? 说得太对了,站在太极殿中,要是有臣子说这话不对,想来也应当是寿星公上吊了——嫌命太长。 以国家大义为说辞,深得陛下信任、又身为陛下义子,备受陛下宠爱的舒舍人,一定不可能推脱这件事。 但再细想一下,这种神兵利器是能灭一国的存在,舒鸿煊掌握在手中是想做什么? 不交给朝廷,又是想做什么? 放在他手中,藏了多少年? 若不是贤亲王殿下先前没有吃败仗,没有立下军令状,是不是就一直不拿出来? 再往下继续深想,当真是细思恐极,细思恐极呀。 这种神物,就应该在大败突厥十万大军之后,就应该立即上交朝廷的,大军已经班师回朝,朝廷没有收到这种利器,朝廷已经核对了军功,大肆封赏,还是没有收到这种利器,如今连贤亲王殿下都设宴庆贺自己册封****了,舒鸿煊仍然一动不动的。 这位头上顶着广国公爵位的舒舍人,想干什么呢? 莫非是觉着国公爷的称呼不好听,想换一个更加好听的称呼? 标榜着自己忠义两全的舒舍人,真的有这么忠义吗? 未必吧。 这位朝臣的话,看着是为了大夏着想,但话里的意思让人不能不细想,一细想,就越发觉得问题大了。 特别是听闻这种利器威力的人,更是背上微微渗出了冷汗,这要是舒鸿煊拿这东西在上京城来这么一下...... 不少跟舒鸿煊不对付的人,一股凉气从脚底蹿了上来,头皮都发麻了,纷纷在脑中想着,跟舒鸿煊不对付,那点子仇有没有值得舒鸿煊浪费一个陶罐。 这要是给他们府邸扔上那么一个东西,嘶—— 舒鸿煊面上不显,心下叹了一口气,更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从捷报传回京城的时候,舒鸿煊就等着有人朝他发难,结果等呀等的,妹夫都封赏军功了,还不见动静。 他还以为没人注意到那个陶罐了呢。 如果一个人在朝堂上,一个敌人都没有,这个人也混不久了,没有哪个皇帝喜欢看到一个完美无缺的臣子,就连褚相有时候都跟内阁其他臣子有争吵,有不同的政见,有人针对他,有时候是好事。 不过这种好事,在这种时候就显得有些难受了。 朝臣这番话,看似是在为朝廷着想,其实也是处处为他挖坑。 如果他现在顺应朝臣的话,将陶罐交给了陛下,那么无论这个神物的威力有多大,至少他在陛下心中的印象好不到哪里去了。 需要别人点明了来说事,才将利器上交,不管如何,忠心也大打折扣。 其次,就算他上交了陶罐,也会有不少人怀疑他自己截留下一部分——可以灭一国的神兵利器,真的有人能忍受得住它的威力,全部上缴吗? 就不怕鸟尽弓藏? 恐怕交了上去,也会被人看成是手里还有陶罐,除非抄家才能让陛下安心吧。 然而事实上,这东西他手里是没有了,一个不剩,但这件事他知道自己说的是真话,可其他人又该如何想? 不想将这等神物交给朝廷,要自己藏起来,关键时刻用在紧要关头? 舒鸿煊都不用想,他说真话都不见得有人相信。 真是头大呀,虽然当初将那东西拿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今天的场面,但真的遇上之后,又让他觉得棘手不已。 唯一让他觉得庆幸的是,一开始的时候,他就跟陛下讲了这件事。 但如何自证清白,也是一个难题。 太极殿中将近百人的目光投在舒鸿煊身上,如芒在背,舒鸿煊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梁大人说的极是,这种神兵利器,理应由朝廷掌管。” 舒鸿煊先是开口肯定了梁大人的话,话锋一转,他面带遗憾的道:“可惜的是,我手中只有那么些利器,已经全部消耗在边城之战中了。” 大殿中响起了细小的嘈杂声,不少人看着舒鸿煊的目光带着古怪。 除了几个被承德帝宣召进宫商谈番邦之事的人知道舒鸿煊说的是实话之外,其余人都不信。 若是将自己处在舒鸿煊这个位置,真的会心甘情愿将这种神兵利器交给朝廷吗? 不管交还是不交,都会成为帝皇心中一块心病。 有些人为舒鸿煊着急,以为他不想将这种神物交出来,有些人带着看好戏的心情看舒鸿煊这一出戏要怎么唱,还有些人心中既暗爽又冷笑,上交也好,说自己手里没有这东西也罢,反正都是坑,怎样都要跳,最好是跳下去就起不来了,万丈深渊跌个粉身碎骨才好。 “舒舍人,听说在边城一战中,贤亲王殿下一共是拿出了四十六个这样的东西,其中试验用了一个,在偷袭突厥营地的时候,用了五个,也就是说,这样的东西还有四十个,你如今却说没有,舒舍人,可不要辜负了陛下对你的信任和厚爱呀!” 梁大人意有所指,目光中带着痛心看着舒鸿煊,好似舒鸿煊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就差痛心疾首的捶胸顿足了。 这话没有咄咄逼人,却犹如最锋利的利剑,直刺而来。 一时之间,舒鸿煊被逼上了梁山。 第692章 我可担不起 边城那场以弱敌强,以三千屠戮五万之事,根本瞒不过人。 这么大的战功,当然要大肆宣扬,好扬大夏国威,让百姓们更加心向朝廷。 这其中如何大败突厥的原因,不少人都知道天雷从天而降,神明惩罚蛮夷,佑我大夏子民的传闻。 在太极殿中的众人,自然是知道这些传闻是让百姓心有敬畏的,他们这些人可不会信什么神罚蛮夷。 周廷昱拿出那些箱子的事,瞒不住人,用五个陶罐偷袭突厥瞒不过人,但有一点绝大部分人不知道的是,泊木在其中的作用。 整个边城虎贲军中,除了周廷昱之外,就是宁国公知道了,及至后来班师回朝,朝廷中还知道的就只有太子和承德帝了。 为什么舒鸿煊一说自己手上的陶罐是从番邦手上买到的,承德帝只是派人查这事,就相信了呢? 因为周廷昱和宁国公都分别写了密折回来,其中宁国公是详细说了一个陶罐的威力,周廷昱则说了泊木在其中的作用。 承德帝按照宁国公说的算了算,区区五个陶罐是不可能让五万人被屠戮一空的,泊木的毒在其中起了大作用,可以说陶罐只是一个让泊木毒药远距离投放的渠道而已。 泊木在其中建立的功劳不能明说,承德帝已经私下赐了一面免死金牌给他,记录在案,就算日后泊木将这枚金牌用出来,也是经过认可的。 但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件事,这就让在明面上的神兵利器成为了最为惹眼的靶子,而一开始拿出这个利器的舒鸿煊,更是靶子中的靶心,很多人想要一箭中靶心。 比如眼前对上舒鸿煊的梁大人就很明显不信,还抬出了承德帝做大旗,让舒鸿煊忌惮不安。 舒鸿煊叹了一口气,“梁大人,以我之名誉发誓,我手中再也没有第二个这样的陶罐了。至于你说的那四十个陶罐,并不是真的,只是用来诱敌而已。” 其时人的名誉可是很珍贵的,特别是文人,更不会想自己的名声有一丝一毫的污点,更不用说按照舒鸿煊曾经做出来的事,青史留名也是妥妥的,一个能青史留名的人,更不会想着让自己的名声有损。 有些相信舒鸿煊品行的朝臣们立时就信了他的话,但有些看好戏的不尽然,在某些人心中,誓言这种事,只看需不需要,一旦不需要,当个屁放出来就好。 而追着舒鸿煊不放的人,更是嗤之以鼻。 如果每个人都用誓言来自证清白,当刑部和大理寺是吃干饭的? 这天底下还有什么冤假错案? 梁大人可惜的摇头叹气,“舒舍人,你这是弃陛下的信任和厚爱于不顾呀!” 被梁大人带歪的人不少,此时见舒鸿煊的应对,也觉得舒鸿煊是在强撑着,更是带着一种侥幸的心态,以为自己的野心能瞒得过其他人的眼睛,纷纷对舒鸿煊失望不已。 承德帝高坐龙椅,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对太极殿中所发生的事,都沉默以对。 就算梁大人数次拿他做大旗,他也沉默着,他想看看,这出戏到底想要怎么演。 承德帝的沉默,却被人看成了是对舒鸿煊的不满失望,让担忧舒鸿煊的人着急,让紧追舒鸿煊的人心中大喜。 舒鸿煊很想翻白眼,无语片刻之后,终于如某些人所愿那样,说出了一句话。 “那四十个陶罐的事,我认为楚王殿下最是清楚,如果你们对这件事有疑惑,不如请楚王殿下上朝问问看?” 梁大人心中是极愿意的,但他不能越过陛下行事,只能望着陛下,等着陛下的圣裁。 “准,宣楚王上朝。” 有金吾卫匆匆领命而去。 两个金吾卫是在天牢里找到周廷昱的,彼时周廷昱才刚刚坐下,茶还没有喝几口呢,就看到了虎贲军匆匆来报,说天牢外面有金吾卫在等候。 周廷昱吩咐虎贲军接金吾卫进来,见到人,淡淡的问道:“找我有何事?” 金吾卫拱手:“殿下,朝中正在为舒舍人那神物陶罐争议着,梁大人说舒舍人应当将那些利器拿出来上交给朝廷,舒舍人说自己手中已经没有这样的利器了,据闻在边城一战中,您还剩下四十个利器,想请您上朝问问这事。” 高大人一惊,他这些天镇日里都跟着周廷昱一起行动,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朝了,朝中竟然出了这样的大事? 高大人看着周廷昱,发现他老神在在的,并没有半点担忧之色。 “你先回去禀报,那些箱子,都放在虎贲军中呢,等我拿了那些箱子就进宫。” 见金吾卫有些迟疑,周廷昱声音冷了下来,“怎么着,还怕我会掉包?行,平子,带这两位金吾卫去把箱子扛进宫中。” 两个金吾卫心中惴惴,可又不敢就这么离去,最终硬着头皮跟着虎贲军走了。 周廷昱也起身对高大人说道:“高大人,那我们就各自先家去换身朝服?” 高大人应诺:“我们在宫门处见?” “行。” 不在多话,两人一起出了天牢。 周廷昱来到宫门之时,高大人和两个金吾卫已经在等着了,他们身边还有一辆平板车,上面装着二十个箱子。 周廷昱看都不看那些箱子一眼,“高大人,我们进宫吧。” 两人一同进宫,两个金吾卫小心翼翼的推着平板车,动作不敢大,怕稍一颠簸就会让里面利器有所损伤。 他们都是听说过这东西的威力,胆战心惊的,就怕一个不注意,会爆炸。 “陛下,楚王殿下和高大人觐见。” “宣!” “宣楚王殿下和高大人觐见!”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周廷昱行完礼,一甩袖,看着梁大人,“梁大人,东西给你拉来了,就在外面放着,自个儿去检查看看吧。 从金吾卫去天牢里找我,从头到尾这东西我可没有碰过手,可不要到时候给我安上罪名说我私藏利器,我可担不起。” 第693章 这回你们信了吧 梁大人神色有些尴尬,周廷昱这话是当众不给他面子了。 转念又一想,他也没有什么面子能让楚王给的,而且他已经对上了舒鸿煊,身为小舅子的楚王落他面子,再正常不过。 各为其主,梁大人只希望日后主子能登上帝位,不然楚王一定会让他穿小鞋的。 听闻可以灭一国的利器出现,众人心中痒痒的,都想一睹真面目,纷纷看着承德帝。 承德帝也站起身,“既然东西送上来了,诸位随朕一起去看看吧。” 说罢就想走,有朝臣担忧的道:“陛下,若是那东西如此厉害,您万万不能靠近呀!” 这要是被有心人利用或者不下心出了状况,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了罪责。 周廷昱老实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放一百个心,那些都是假的,就是个土罐而已。” 朝臣被噎了噎,觉得自己一片拳拳忠君之心被侮辱了,心中有气。 承德帝相信舒鸿煊和自己儿子,而且宁国公在密折上也说了此事,他摆了摆手,“无妨,朕乃天命真子,不会有事的。” 眼见陛下一意孤行,其他人只好随他去,但纷纷在他四周守护着,预备着发生意外的话,以身救驾。 承德帝带着人走出太极殿门口的时候,两个金吾卫还在远处推着平板车,周廷昱嗤笑一声,“说了是假的,偏不信,按着这么走路,我们得等在这里半个时辰。” 承德帝皱了皱眉,转头吩咐守着太极殿的金吾卫,“你们去帮忙。” 很快,平板车就被推到了太极殿外空旷之所。 周廷昱讥讽的看向梁大人,“梁大人,东西在这里了,你不去亲自验证一下?” 梁大人身子一僵,面露犹豫。 他可是文官,肩不能抬的,这要是扔慢一点,把自己炸伤了怎么办? 而且... “殿下,这里毕竟是太极殿,怎好在这里验证利器?总不能把太极殿给毁了。”梁大人推脱道。 “呵呵。” 周廷昱皮笑肉不笑的,从喉咙里发出了两个音。 梁大人脸色更加尴尬了。 “那你们有谁去验证一下的?” 周廷昱高声喊道,“我事先说明,陶罐里面装着的都是泥土,不信你们随意拿起一个摔地上就知道了。” 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武将走出来,朝承德帝拱手,“陛下,臣请缨。” “准。” 这位武将走到平板车上,上面铺着两层,每一层十个箱子,武将随意的将拿起第二层一个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陶罐。 不由自主的,在承德帝身边的朝臣们纷纷退了几步,见承德帝一动不动,又尴尬的站了回来。 这位武将捧着陶罐,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见陶罐被封住,只有一条导火线从里面伸出来,他迟疑的望着周廷昱。 “殿下,真的要摔?” 周廷昱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赶紧的,这些陶罐一个才一百文铜钱,我不用你赔。” 武将又望向承德帝,承德帝淡淡的道;“听小五的。” 陛下和楚王殿下都这样说了,武将捧着陶罐,咬了咬牙,使劲往地下一摔。 “嘭” 这一声吓得不少人心肝都颤了颤。 太子殿下、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等人聚精会神的看着地上那一坨东西。 武将蹲下身,伸出手捻了捻,僵了僵,“陛下,这些真的是泥土。” 这下不用等周廷昱说话了,武将又起身,随意打开一个箱子,从里面捧出一个陶罐,又往地下一摔。 还是泥土。 “嘭” “嘭” “嘭” 接连摔了五个,全部都是泥土,众人一时无言。 “我说了是泥土,这回你们信了吧?” 周廷昱的话,打破了沉默,又继续道:“还有,别说我私藏、掉包,从一开始的时候,这东西就是金吾卫去军中带过来的,我可没碰过。” 二皇子看着那堆泥土,紧了紧拳头。 三皇子抿了抿唇。 感受到身后的目光,梁大人背部都湿了,硬着头皮,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情绪,艰难的开口,“殿下,这也不能说明,这东西就是边城那批用来偷袭的利器。” 意思就是说,这些箱子,虽然周廷昱刚才没有碰过,但很有可能他很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事先就把这些箱子给掉包了,也就是说,在军中放着的箱子,很有可能被人偷换了。 周廷昱冷冷的看向梁大人,双手轻轻拍了拍,“你的意思是,我藏着这些利器,意图谋反?” “嘶——” 见周廷昱这么直白的将谋反两字说出来,熟知他性子的人就知道他怒了。 “阿旭!就算生气,也不能说胡话!” 太子殿下严肃的呵斥了一句。 宁国公看不下去了,出声道:“梁大人,在边城一战中,的确是只有六个陶罐,全部都用了。这二十个箱子,是边城严家铺子的掌柜找人弄的,这事殿下告诉过我。 这些箱子从班师回朝开始,就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回到京城之后,就放在军中由虎贲军的方统领接手,殿下这些日子可没有回军营。 如果你怀疑这些东西是假的,那么你可以让边城严家铺子的掌柜回来审问。而且你是把我和方统领也给当成了殿下的同伙呀,这个罪名太大,老夫是不认的。” 梁大人嘴角都僵硬了,心中欲哭无泪,要不是背后那道如芒在背的目光,他真的不想质疑下去,现在连宁国公和方统领都得罪了。 舒鸿煊知道自己必须出面了,将陶罐来历那套说辞拿出来,又说了一遍,最后道:“诸位要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我相信前几年来了番邦商船之事,京城很多商家都知道。 这种东西,当初我就是看着好玩买下来的,并不知道这东西的威力竟如此大,要不然我也不会拿出来给殿下用了。 你们大家想想看,我若是知道这东西能灭一国,会给我惹上大麻烦,我怎么可能将它拿出来?自己偷偷藏着岂不是更好?” 第694章 重掌 这么厉害的神物,竟然是从番邦手上买到的? 这样的说辞,怎么可能让朝廷一众老狐狸相信。 大家都不是三岁孩子,就算要骗人,至少也换个有说服力一点的说辞呀。 有人想反驳,但发现竟然反驳不了。 番邦有商船过来,确有其事,严家有没有跟番邦做生意,动静也瞒不了人,一查就知,舒鸿煊是不是买了那陶罐,也能查得到。 舒鸿煊大大方方的,连番邦商船到来的日子都讲了出来,摆明是不怕人去查。 若是遮遮掩掩的,反倒让人怀疑,一旦坦荡了,又叫人无计可施。 躲在阴暗角落里窥视食物的老鼠,最怕遇到阳光。 比如二皇子,比如三皇子。 两人想要用利器牵扯上舒鸿煊,继而让周廷昱也自顾不暇,却没有想到,这些陶罐的来源是从番邦手上拿到的。 作为上位者,他们本能的不信这东西的来历——这个说辞太完美了,一点错处都没有,把事情推到番邦头上,让人怎么查番邦究竟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神物利器? 再等番邦商船过来?要等多久?等到的又是不是舒鸿煊买卖的那艘商船? 如果换了是他们,为了躲避将这东西上交,也会找一个没有错处,又让人无可奈何的说辞。 他们觉得舒鸿煊必定是说谎了,那神物他手中应当还留着不少才对。 这一次不得不说两人的直觉对了,舒鸿煊的确是说谎了,但除了能让人查到的消息对得上之外,他还做了一件事,让承德帝放心并信任的。 神物的研制——他当着承德帝的面,与将作监的人讨论了很久,将自己知道的、并且能说出来、引导将作监的人往火药研制的想法,或者可以说是正确的研制思路,全盘托出。 这样大大方方、并没有一点隐瞒的态度,让承德帝放心了。 如果舒鸿煊遮掩,并且毫无见地,才会让承德帝怀疑——一个能凭着杂书,就把精铁冶炼的法子改善的人,真的会对陶罐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吗? 不得不说,舒鸿煊跟在承德帝身边太久,将他的想法都揣摩通透了,让自己安全过关。 只要做皇帝的信任,哪怕万人指责,也动摇不了你的地位。 就如现在,二皇子和三皇子就无计可施了。 再让梁大人抓着舒鸿煊不放? 有周廷昱这位新晋的楚王为他背书,有老牌勋贵宁国公、有掌管虎贲军的方统领为他背书,又不怕人查,再揪着不放,就跟一开始那番为国为民的说辞不符了。 但要让他们就这么放过舒鸿煊,他们又不甘心。 现在做的,就是争取时间,只要天牢那边得手,他们才能安心。 既然揪着舒鸿煊不放这条路子行不通,那就换一个吧。 三皇子不动神色的动了动手指。 “陛下,既然这等神物是从番邦手上买来的,那么当年舒舍人既然能从番邦船上买到,其他人呢? 大夏又有多少人买了这玩意儿?这等神物,流落在民间,太危险了。 臣恳请彻查,若是还有其他人买了这等神物,我们必须要收回朝廷。” 又有朝臣出列向承德帝建言。 “陛下,臣也认为神物流落民间不妥,还请陛下派人彻查。” “陛下,楚王殿下明察秋毫,臣看这事可交由楚王殿下督查。” “臣附议,楚王殿下乃朝中最适合彻查此事之人,可代表皇室威严。” 这件事,的确需要皇室的人去查,毕竟是神兵利器,万一彻查的朝臣有私心,自己截留下来怎么办? 陛下能放心臣子去寻找有可能流落民间的利器? 而皇室中,本朝皇子,除了周廷昱之外,还有谁能指挥得动虎贲军? 这件事不交给虎贲军,陛下能放心其他侍卫或者衙门的官差? 至于楚王殿下会不会私自截留下来,从而做出某些事... 反正最后这个皇朝还是姓周就行了。 眼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连父皇都说动了,周廷昱心下急了起来。 他现在早就卸任了身上的官职,他很有分寸,既然身上军功超卓,还册封为楚王,就不适合再在军中任职,权倾朝野,功高震主这种事,能避则避。 他根本就不想再沾惹军权,而且在他心中现在最紧要的是天牢里那群人,哪还有什么心思去追查神物? 他可是知道的,大舅哥早就跟他说了,当年他是借着严家那笔大生意才能让番邦松口,第一个从番邦手中买到的神物,而且也只卖给了他一个人,只有六个,多的番邦商人再多的银子也不卖——在大夏通用的金银,还不如绸缎、粮食、茶砖来得受欢迎。 大舅哥跟他保证过,根本没有其他人能买到这种神物,追查就是浪费他的时间。 周廷昱张嘴就想拒绝,被舒鸿煊一个及时的眼神阻止了。 两人对视一瞬,周廷昱按下急躁的心,看着父皇不说话。 承德帝沉吟片刻,看着纷纷建言的朝臣们,又扫了一眼周廷昱,想了想,开口道:“你们所虑也有顾忌,既然如此,小五,你负责总领此事,领虎贲军追查。” 周廷昱无法,只得领命,幸好父皇没有说期限,总算让他心中安慰些许。 承德帝环视众人,威严的开口,“神物利器一事,容景已经跟朕说过来历,朕也派人去查过了,确有此事,此事就到此为止,不必再拿出来说。” 有承德帝的一锤定音,朝臣们纷纷应诺。 二皇子和三皇子再不甘心,也不能再在这上头做文章。 不少朝臣们心中艳羡不已,只要能得陛下的信任,能让陛下上心,就连这种有关国乍的大事,陛下竟也轻轻放下。 等到散朝之后,周廷昱与舒鸿煊一边往外走,一边不解,“大舅哥,为何要我接下这档子事?你也知道我忙得很。” 舒鸿煊看了他一眼,“这不是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让你重新掌军权吗?” 舒鸿煊没说的是,他有一种感觉,暴风雨快要来了,妹夫能重新掌控虎贲军是件大好事。 第695章 天经地义之事 因着早朝那件事,周廷昱索性也不去天牢了,回到家中陪伴妻女。 “如何,天牢那边可能得手?” 背对着室内,看着外面绿竹随风摇晃,三皇子低沉的嗓音在屋子里响起。 “主子,天牢那边五殿下防范森严,需要一些时间来布置安排。” 屋子里站着一位常服装扮的青年,平凡无奇的脸,引不起人的注意。 “时间需要多少天?” 这一次三皇子准备亲自动手,他实在是不放心二皇子那个蠢货的办事能力,那几个突厥人和陈元建事关重要,只有他们死了,他才能安心。 青年很认真的想了想,“大概需要五到七天。” 三皇子默言不语,好半响之后,才出声道:“你去找仲蕴公子,让他这两天给我找好感染水痘的衣物或者帕子,我有急用。” “是,殿下。” 又过了一天,还是在那间屋子,这一次,来见三皇子的人是舒鸿文。 “殿下,不知您找我来有何吩咐?” 舒鸿文来这里已经站了一盏茶时间了,可三皇子一直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的,又不出声,屋子里弥漫着一种让他很不舒服的气氛,等了等,忍不住先开口。 “我有事让你做。”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舒鸿文心中一凛,他知道投靠殿下这么久,殿下这是第一次用他,这就说明这件事至关重要。 “殿下但凭吩咐。” 舒鸿文想也不想的,立即就道。 他投靠到三皇子之初就想到了今天,对这种事早有准备,三皇子用他,就说明他的杀父杀母之仇有机会报。 “那里,有个包袱。” 顺着三皇子的目光,舒鸿文看到了在屋子里案几上,静静的放着一个包袱。 舒鸿文不解的看向三皇子,包袱? “这里面,装着的是一些水痘病人用过的衣物和帕子,你想办法让你大姐姐的孩子染上水痘。” 三皇子慢条斯理的说道,却让舒鸿文心中一震。 他大姐姐的孩子?那不就是现在的贤亲王、五殿下的女儿?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那孩子现在才半岁大。 他将目光投向那个包袱,半岁的孩子染上水痘 几乎有死无生。 “这些衣物和帕子,是个快要死的人身上的衣物,只要沾染上这些衣物,至多一个时辰,就会发热。” 三皇子的声音很平静,然而舒鸿文却觉得有一头巨兽,张着嘴,欲要一口吞下他的良知。 那个孩子,满月的时候,他也见过,那是个很可爱的孩子,长得白白嫩嫩的,不爱哭闹,见到人就会用她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你,就像小鹿一样,让人心都化成了一滩水,比他亲姐姐的孩子长得还要好。 半岁大的孩子,一个染了水痘快死的人身上的衣物,至多一个时辰就会发热 不期然的,他脑海中,浮现了自家亲姐姐那个满一岁的儿子。 “怎么,动了恻隐之心?” 三皇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舒鸿文从记忆中抽离,明明很平静的话语,舒鸿文却觉得听到了满满的嘲讽。 “如果觉得很残忍,我也不强求。” 三皇子并没有多说,也没有劝慰,更没有提起舒鸿文一直以来想要为父母报仇之事。 偏偏他一个字都不提,舒鸿文却觉得一种惭愧充斥在心头。 他到底怎么了? 他不是一直都立誓要为父亲和母亲报仇吗?为此他不惜雌伏于三皇子身下,他连自己都出卖了,难道还要在乎一个孩子的命? 舒鸿煊和舒嫣华,本来就是他的仇人,是害死父亲和母亲的仇人,他不是一直都想将他们两个杀死吗? 父债子偿,舒嫣华犯下的罪孽,由她女儿来代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没错,这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殿下,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之事,哪有什么残忍?” 舒鸿文伸出手,往案几伸去。 他的手指颤抖着,哆嗦着,慢慢的,在半空的时候,逐渐平静下来,手上碰着包袱之时,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他一把就将包袱拿在手中。 三皇子眸子里闪过一抹赞赏之色,开口问道:“你有办法让那孩子染上?” 据他所知,舒鸿文很少去贤亲王府,也就只有宴请广国公府所有人的时候,他才能跟着一起去。 要不是贤亲王府那边他安插不进人手,他也不会找上舒鸿文。 但他也不确定舒鸿文能不能做到。 好似拿上那个包袱起,他身上就消失了某些东西,此时脑中更是疯狂的想着怎么才能让小德音染上水痘。 突的,他脑海中灵光一闪,脸上微微带上了喜色。 “殿下请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办妥的。” 舒鸿文拍着胸脯保证道。 他没有办法去贤亲王府,这样太惹人注意,舒嫣华一定会防着他,他不能,可府中有人能。 舒鸿煊那边的院子他无法动手脚,可庶妹那边的院子,他倒是有办法。 庶妹舒燕巧不知何时搭上了舒嫣华,竟然能每个月都去一次王府,说是去找舒嫣华请教功课。 自从庶妹搭上舒嫣华之后,在舒鸿文心中,她就已经是一个叛徒,如今倒是可以借庶妹的手,让那孩子染上水痘。 舒鸿文知道,每次舒燕巧从王府回来之后,总会被老太君留下,老太君很喜欢听庶妹讲小德音的事,更因为庶妹能去王府,在老太君心中的地位也是一升再升。 前些天因着五殿下晋升贤亲王,老太君更是对庶妹另眼相看,已经在家里问过好几次庶妹为何还不去王府找舒嫣华请教功课了。 为此老太君甚至为庶妹单独请了一个很有才华的西席回家教导庶妹。 算着日子,舒燕巧去王府的时间也快了。 三皇子也不问舒鸿文的法子是什么,挥挥手,“去吧,此事宜早不宜迟。” 舒鸿文带着包袱离去,三皇子看着窗外竹林摇曳,微风吹拂,带起一阵“沙沙沙”的声音。 “小五,不是做哥哥的心狠,是你太过冷酷,连兄弟之情都不顾,将哥哥逼迫到现在这个地步,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不要怪哥哥。” 第696章 心思 “王妃,三小姐来了。”葡萄进来回禀。 舒嫣华放下手中的书卷,就见舒燕巧带着丫环走了进来。 “大姐姐。”舒燕巧行礼,葡萄给她上了茶。 舒嫣华含笑看她:“很久没来看姐姐了。” 舒燕巧俏皮一笑,“大姐姐这里这么忙,我哪好意思上门打扰。” 见到舒嫣华笑吟吟的眼神,舒燕巧脸色一垮,没个正行的瘫软在椅子上:“好吧,就知道瞒不过大姐姐。 自从大姐夫成了贤亲王,祖母天天催我来你这里,为了让我多拿功课来找你请教,还给我请了一个很有才华的西席先生。我才不要听祖母的话攀龙附凤呢。” 最后一句,说得很小声,嘟哝着嘴说的。 但舒嫣华就坐在她旁边,又怎么会听不到? 她伸出手点了点庶妹的脑门,“什么话,来姐姐这里就是攀龙附凤吗?看来大姐姐在你心里还不是一家人呢。” 看着佯装生气的舒嫣华,舒燕巧急了。 她起身,挤到舒嫣华身边,倚着她,搂着她的手臂就开始撒娇。 “大姐姐我错了,我错了,我不会说话,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好不好?” 舒嫣华赶紧按住她的手,笑骂道:“好了好了,我都被你要晕了头,快停下。” 舒燕巧听话的停手,不过她也没有走,继续倚在舒嫣华身边,左顾右盼的,“我可爱的小外甥女呢?” “在内室里睡觉呢,小孩子,都困觉。” 舒燕巧脸上微微有些沮丧,“那我岂不是不能跟她玩了?” 舒嫣华好笑的看着她焉焉的样子,提议道:“你要是想见她,我带你进去内室看看?” 舒燕巧摆摆手,“不用了,不打扰她困觉。” 舒燕巧很有分寸,她知道内室是大姐姐和大姐夫的寝室,不想进去,要看小德音,下次来再看也是一样的。 “大姐姐,我这次带了新的功课来,你来看看我学的怎样。” 舒燕巧说着,就从丫环手中接过书袋,从里面掏出了自己的功课。 舒嫣华浅浅一笑,“不是说祖母给你请了西席先生吗?” 舒燕巧撇了撇嘴,“府中谁不知道祖母的心思,不就是怕我没有理由来你这里走动吗? 与我说,让我多拿不会的功课来请教你,说你是全优通过太学院的毕业考,还让我多跟你学学为人处世,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我没功课带过来请教你,那先生教的都挺难的。” 舒嫣华微微蹙起了眉心,接过她手上的功课,“先生不是按照你学习的进度教你的吗?” 舒燕巧翻了个白眼,带着一丝不满,“可不是,那先生的学问是有的,就是教的挺深,我不会的问他,他有些讲解得很好,有些就一晃而过,还给我布置了功课,那功课还恰好是我不怎么会的,所以只能来请教你咯。” 看着大姐姐专心看她的功课,她小声的道:“祖母的心思,打量谁不知道一样,不就是想让我多来你这里,借着大姐夫的东风,让我找个高门大户的公子少爷嫁过去么。” 舒嫣华抬起头,揶揄的看着她,打趣道:“那你要不要大姐夫给你物色个高门大户的公子少爷?有你大姐夫出面,可不敢有人欺负你。” 舒燕巧连忙摆手,使劲的摇头,“可别!千万别!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胃口多大就吃多少的饭。 我知道自己是什么牌面上的人,那些高门大户的公子少爷可不适合我。” 说道这里,她又自嘲一笑,“亲生父亲是个畜生都不如渣滓,亲生母亲是个妾,这样的身份,高门大户哪看得上我? 我可不想嫁过去看人脸色,更不想自己的夫君对我好是因为看在大姐夫的面子上,这样嫁人过一辈子哪有什么意思?” 她很认真的看着舒嫣华,“大姐姐,我就很羡慕你和大姐夫的感情,不是大姐夫位高权重让你妻凭夫贵,而是大姐夫将你宠在手心里的那种重视,我要是嫁人,我也要嫁一个这样对我上心的人。 不用高门大户,只要不愁吃喝,人品上进又孝顺,对我好,不会看不起姨娘就足够了。越是有权有势的,那姨娘妾室还多着呢,我就想跟你和嫂嫂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舒嫣华看着眼前这个逐渐张开的小姑娘,望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欣慰非常,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姑娘以前还带着一种愤世嫉俗,这几年长大之后,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身上没有了那种尖锐,也没有好高骛远的追求,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能踏实的生活,明白对姑娘家来说,一个疼爱上心的夫君比权势来得重要。 这就足够了,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生活,并为之奋斗,还能抵抗诱惑的人,她很喜欢。 一开始这个庶妹她没看在眼里,到逐渐的接触,再到如今将她当成亲妹妹那样疼爱,她觉得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 人的一生很长,有一个这样的妹妹,是一件好事,总有些不能跟哥哥说的闺房话。 舒嫣华捏了捏她的脸蛋,“这话是你的真心话?” 舒燕巧肯定的点头,“是。” 舒嫣华状若玩笑的看着她,“那我就让哥哥和你大姐夫按照这样的标准给你找夫婿了?可不能后悔哦。” 舒燕巧脸上绽放了一朵灿烂的笑容之花,“不后悔,要是真的能找这样的夫婿我求之不得呢。” 舒嫣华没有再说话,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继续低头看她的功课。 舒燕巧也乖巧的坐在一边,等着大姐姐给她讲解功课。 这一讲解,就花了将近一个时辰。 到最后,舒嫣华都连着喝了好几杯水,才润了润嗓子。 舒燕巧长吐了一口气,满眼崇拜的看着舒嫣华,“大姐姐你真是厉害,讲得逼比先生还要好。” “你大哥哥讲得更好。”舒嫣华摇头失笑。 舒燕巧吐了吐舌头,“大哥哥忙着呢,我可不敢拿功课打扰他。” 她抱着舒嫣华的手撒娇,“大姐姐,天色不早了,你让小厨房的厨子多做几个点心,让我带回去吃好不好?” “贪吃!应你了!” “噢,谢谢大姐姐!” 第697章 封院 送了舒燕巧出门,舒嫣华转身想回内室看看小德音。 才走到稍次间,她就扶着木格子顿住脚。 不对劲。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心,又看了一眼在四角放着冰盆。 她感受到了一种微烫的热。 八月初,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热,屋子里也放着不少的冰盆,先前她一直都觉得清凉的,现在手心却微微发热。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片刻后放下手,转身往明间外面走。 “葡萄。” 舒嫣华叫了一声,葡萄刚从外面送了舒燕巧回来,听主子喊她,赶紧走进来。 “王妃,您找我?”葡萄快步走进来,见到舒嫣华的脸色有些不好,她紧张了。 “你探探我额头。” 葡萄迟疑了一会儿,在舒嫣华的坚持之下,探了她的额头。 “天啊,王妃你发热了!”葡萄才一接触舒嫣华的额头,就发现她的额头滚烫。 舒嫣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果然是发热了。” 又吩咐葡萄:“去请太医来,让齐妈妈、兰妈妈不要抱着小德音来找我,这几天小德音的口粮就先吃米糊。” 葡萄赶紧领命而去。 太医来得很快,给舒嫣华把过脉后,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舒嫣华心中一个咯噔,问道:“太医,如何,我这可是发热?” 太医摇摇头,脸色郑重,“王妃,您以前可有得过水痘?” 舒嫣华脸色一变,“没有,你是说我有可能得水痘了?” 太医开口道:“王妃,请恕老臣无状,您现在身上可有觉得痒?能不能拉起袖子,让老臣看看?” 舒嫣华脸色不好,一边回答一边拉起了袖子,“是,我正觉得手上有点痒呢。” 就见白皙的手臂上,出现了一片一片的红色疹子,映在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显得尤为刺眼。 “王妃可以把袖子放下了,王妃,据您手上的疹子,还有脉象所示,您得了水痘。” 太医神色很严肃,“而且来势汹汹,我要立即开方子,您要尽快吃药。 您也不能在这里住着了,要换个地方,不能见风,不能洗澡,我会开一些药,让侍女给您熬了,给您擦在身上长着水痘的地方。 水痘长起的疹子,会很痒,您要忍着,不能抓,万一抓破了,不说会留疤痕,还会更加难以痊愈。 您也不能跟其他人有接触了,特别是小孩子,要长过水痘的人来照顾您。您刚才在哪个地方待过? 我要放一个石锅,煮白醋来蒸薰,还要让侍女将您吃用过的、坐过的、摸过的东西都给擦拭几遍才行,每天换洗的衣服巾子也要烧掉,不能留着。” 太医一连窜嘱咐了很多,太医知道自己这趟也不能回家了,身为皇后娘娘和静妃娘娘喜爱的儿媳妇,贤亲王殿下疼宠的王妃,舒嫣华出了水痘,她不好,他就要一直留在王府随时观察情况。 想起一件事,太医紧张的问道:“您方才可有接触过小小姐?” 舒嫣华摇头,“没有,我方才感觉不适,就没去看她。” 太医吁了一口气,幸好幸好。 舒嫣华心中也万分庆幸,她无法想象要是刚才去看了女儿会是怎样的后果。 葡萄在一旁,也是面色难看,好端端的,王妃怎么会得水痘?莫非是府中有谁得了,没有告诉管事和长史? “太医,我小时候得过水痘,我来照顾王妃,你有什么吩咐的,尽管吩咐。” 葡萄先是向太医说了一句,又问舒嫣华,“王妃,您要去哪个院子住着?我现在就吩咐人去打扫一遍。” 舒嫣华想都不想,“去玉笙居,我刚才吃用过的、坐过的、摸过的,全都烧了,让樱桃去库房里拿新的,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玉笙居是王府中距离主殿最远的院落。 她又看向葡萄,“去找人再请一位太医来,让那位太医给小德音看看,齐妈妈是长过水痘的,让她照顾小德音,没有长过水痘的人,不要留在小德音身边。 吩咐人在屋子里煮白醋,就是内室里也要煮一锅,从今日起,出入正殿的人,必须是我们的人,也必须是长过水痘的人,没有长过水痘的,一律不能让她们进这个院子。” 舒嫣华感觉自己头越发的晕乎了,面上也泛起了红晕,她强撑着难受,将事情吩咐下去,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殿下回来之后,让他不必去看我,照顾好小德音即可,我会很快好起来的,小德音离了我,恐会哭闹,让他安抚小德音,我们走吧。” 舒嫣华脑子晕乎乎的,已经顾不得自己还有什么遗漏了,她只知道现在要尽快离开这屋子,小德音还在内室里睡觉呢,万万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 整个王府都动了起来,王妃无缘无故出水痘,府里还有一个半岁的小主子,每一个人都神情严肃中带着紧张,唯恐王妃和小主子会出事。 长史不敢怠慢,派人告知周廷昱,周廷昱回来得很快,舒嫣华才刚刚在玉笙居里安顿下来,他就出现在玉笙居的院门了。 “殿下,请止步!” 葡萄大喝一声,硬生生让周廷昱的脚步在院门外还有五步的时候站定了。 周廷昱顿了顿,又抬步往里面走,葡萄眼见如此,嘴快的说道:“王妃让您止步!” 周廷昱的脚步,又一次顿住了,他沉着脸看着葡萄,目光如狼,看得葡萄心肝都颤了颤。 “王妃吩咐了,您不能进这个院子,小小姐还要您照看着,王妃说她会没事的,让您不用担心,她很快就会出来。 王妃还叮嘱,让您千万要照顾好小小姐,万不能让小小姐染上水痘。 太医已经在院子里给王妃煎药吃,王妃现在只是有点发热,并无大碍,请您放心,奴婢会照顾好王妃的。” 葡萄硬顶着周廷昱阴沉的目光,大声的吩咐道:“封院!” 在院子四周守护着的护卫,将院门关上,内外两层的守着,特别是看着周廷昱的举动,就算是不敬,也不能让他进这个院子一步。 周廷昱在院门外站了一会儿,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带着满身的怒意,“王妃身子一向康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水痘,给我查,看看府里到底谁隐瞒了这要命的事,查出来了,我要他好看!” 长史心中一凛,应诺道:“是。” 第698章 让你消停点 周廷昱带着满身的怒气回到正殿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了一个撕心裂肺的哭声。 周廷昱心中一紧,快步往殿中赶,殿中充斥着浓浓的白醋味,殿中樱桃带着人在搬新的家具等。 无视殿中请安的声音,他寻着哭声,在碧纱橱里见到了正被齐妈妈抱在怀里哄着的小德音。 周廷昱见女儿扯着嗓子在哭喊,面红耳赤的,闭着眼哇哇大叫,嗓音已经带上了一丝沙哑。 齐妈妈心疼的哄着她,可惜于事无补,小德音毫不理会。 震天的哭声让周廷昱心疼极了。 几步走过来,从齐妈妈手中接过小德音,抱着她轻轻摇晃,嘴里柔声的哄她:“小德音,你乖,不哭了,不哭了,哭得爹爹心都疼了。” 或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或许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小德音的哭声逐渐小了下来。 兴许是哭的太厉害了,她轻轻的抽噎着。 周廷昱抱起女儿,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柔声道:“小德音你乖,你娘现在生着病呢,你要乖乖的,可不能让她担心。” 小德音的哭声更加小了。 齐妈妈既心疼小德音,又心焦舒嫣华那边,闻言着急的问道:“小姐那边如何了?也不知道葡萄懂不懂照顾人,不行,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我去照顾她。” 对齐妈妈来说,小德音她重视,但在她心中,舒嫣华的地位仍然是最高的,一听到舒嫣华出了水痘,早就心焦不已。 那是她从小照顾着长大的孩子,看着她及笄嫁人,看着她生儿育女,半生的心血都在她身上,水痘这么凶险,齐妈妈放心不下。 齐妈妈紧走的脚步被周廷昱叫住了。 “齐妈妈,华儿不让我们去看她,她担心会传给小德音,你忘了她让你好好照顾小德音?有你在,她才能安心的治病。” 周廷昱比齐妈妈更想去照顾舒嫣华,但他不是任性的小孩子了,知道事情有轻重缓急,要是连他都进了玉笙居,府中能做主的主子就没有了,他也不放心将小德音自己一个人留在外面。 齐妈妈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声音带着哽咽,“刚刚华娘去玉笙居之后,小小姐就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母女同心,醒来她就哭得厉害,我的华娘呀,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染上了水痘呢。” 周廷昱抱着小德音的手一紧,又醒悟到会弄疼女儿,赶快低头看看小德音,见她眼睛迷蒙,带着水雾,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他轻轻用脸贴了贴小德音的脸蛋。 “小德音,这几天爹爹带着你,娘亲生病了,不能来看你,爹爹心中担忧着,你乖乖的,不然娘亲好了之后,知道你调皮,就不喜欢你啦。” 小德音将脑袋往周廷昱怀里蹭,无声的依恋着,让周廷昱心中酸楚更甚。 见小德音不哭了,周廷昱将小德音交到齐妈妈手中,他要去听听长史的回禀。 结果才离手,小德音又嚎啕大哭,声音里都带着一种委屈,周廷昱赶紧把她重新抱回怀里,哭声这才渐歇。 齐妈妈抹着眼泪,“这是小小姐害怕了,她娘亲不在身边,所以要粘着你这个爹爹呢,小孩子最是敏感。” 周廷昱第一次养孩子,听到齐妈妈这位奶娘的话,索性抱着小德音一起行动了。 “齐妈妈,你看着人在这里换家具,今天所有人进出院子的衣裳都给烧了,此后正殿里除了你和兰妈妈、樱桃等几个,不要再放其他人进来。” 见齐妈妈应了,他抱着小德音往外走。 在正殿稍次间的那里停下,叫了樱桃去问长史:“你去问问他,他长过水痘没有,没有的话,就让他在外面将查到的消息写在纸上给我递进来。” 片刻后,长史进了明间回禀,他身上还换了一身衣裳,进来的时候,手上还能闻着浓浓的醋味。 “殿下,我查过了,今天进出正殿里的人,都让太医把过脉,没有一个人长水痘的,至于我们王府里的人,也没有人长。” 周廷昱抱着小德音轻轻摇晃的手一顿,目光倏地一凝,声音冷了起来:“今天谁来过府中?” 他相信长史的话,按理说整个王府已经被他筛了一遍又一遍,但凡有一点看着不对劲的,都被清出了府,就连华儿的陪嫁也有两个调到了田庄上干活,能留在王府的人,都是身家清白和忠心耿耿的,按理说不可能敢这样害主子才对。 “今天舒三小姐来王府,在府中逗留了两个多时辰才离去。” “舒三小姐?华儿的那个庶妹?” 周廷昱脑海中很快就浮现舒燕巧的容貌,他知道这个小姑娘很早之前就跟华儿的感情不错,从华娘嫁给他之后,一个月总会来府中那么一两次,每次都会避开他,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但人不可貌相,周廷昱不会放过任何一点可疑的地方。 “今天三小姐过府,可有异常?” 被问的樱桃很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跟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就是一开始的时候,三小姐想看小小姐,结果听到小小姐困觉了,就主动提出不去看了。 后来王妃和三小姐两个人在说着功课,之后三小姐就带着王妃让小厨房做的点心回去了。” 周廷昱眯起了眼睛,吩咐长史,“你亲自带着太医去一趟国公府,将这件事跟国公爷说一声,如果国公爷不在,就让人找国公爷回来,跟国公爷说,让太医给三小姐把把脉,看看三小姐有没有生病。 还有,记得让国公爷看一下三小姐进王府的时候,看看她带着的东西有没有不妥的。” 长史领命而去,带着太医赶往了国公府。 贤亲王府这么大的动静,接连太医都来了两个,瞒不住人,有能耐的都打听出了什么事。 因着周廷昱没有封锁消息,三皇子那边也知道了。 三皇子皱着眉,“只是五弟妹生病了?是只有五弟妹生病,还是两母女一起生病,却瞒下了小德音的消息?” 探不到更多的消息,三皇子想了一阵,又扔开了,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回总算可以让小五消停点了。” 第699章 知道是谁干的 舒嫣华很难受。 她自小身子康健,甚少会生病,这一次染上了水痘,来势汹汹,第一天夜里就高热,烧得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脑子里稍微清醒的时候,就挂心着小德音和周廷昱,只是这种清醒持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又被更加滚烫的热弄得胡话连篇。 玉笙居一整夜都烛火通明,太医和葡萄等几个丫环不敢合眼,整整一晚上都在照顾着舒嫣华。 额头搭着毛巾,也止不了热,丫环们在院子里进进出出的。 到三更天的时候,高热微微降下去了。 还不等葡萄和太医松一口气,后半夜又反复起来,更让人揪心的是,舒嫣华身上原本只是在手上才出现的疹子,逐渐蔓延开来。 从浅红色到暗红色,只是短短一夜的时间。 却让舒嫣华痒得难受。 她在病中,迷迷糊糊的,整个人只能凭着本能行事,身上太痒了,不自禁就用手去挠。 幸好被一旁守着的葡萄眼疾手快的阻止。 瘙痒得不到解决,又发着高热,浑身都难受至极,以至于让舒嫣华梦中都带着哭音叫着周廷昱的名字。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在舒嫣华难受的时候,站在玉笙居外面院子不远处一棵大树上的周廷昱,觉得心口闷闷的。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夜了,身上衣袍带上了水珠,眼睛里悄然布满了血丝,双脚已经有些麻麻的,他却浑然不觉。 将小德音哄入睡之后,他就来到了这里。 在玉笙居院门前,守护着的护卫说什么都不让周廷昱靠近一步,索性他就在大树上站了一夜。 鸡鸣拂晓,天边已经出现了一抹白。 “殿下,国公爷来了。” 青凡在大树另一边枝干上站着,恭谨的回禀,“还带着泊木一起来的。” 周廷昱猛地转头,一跃而下,直奔前院而去。 见到舒鸿煊和泊木的时候,周廷昱只是朝舒鸿煊微微颔首,而后抓着泊木的手,“华儿出水痘了,你可有办法?” 周廷昱的手劲很大,抓着泊木的手很疼,泊木没有挣扎,开口道:“水痘这种病,一旦沾染上,只能慢慢治,这不是毒,太医都是医术高明的人,我医术不好,我只是药毒厉害。 但水痘疹子带来的痒,我倒是有药可以缓解一下,免得华娘难受,又不小心抓破了,不然更加难以痊愈。” 周廷昱一把就拉着泊木就走,“那还等什么,快点跟我走。” 泊木被他带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两人在前面飞奔,舒鸿煊也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 等到将葡萄叫出来,周廷昱站在院门外,先是问道;“王妃现在如何?” 葡萄一夜未睡,眸底有着血丝,谨记舒嫣华前半夜稍微清醒的时候对她的嘱咐,跟平常一样应道:“好很多了,太医给开了方子,王妃吃了之后,高热已经退了不少,就是身上的疹子很痒,王妃很难受。” 其实并不是,舒嫣华的高热并没有退下去,整个人烧得滚烫滚烫的,脸上身上红得跟河虾一样,葡萄心中十分担忧这样烧下去,会烧坏了脑子。 太医也无法,只能指挥着葡萄等人不间断的给舒嫣华散热,只希望舒嫣华能熬过去。 舒嫣华太清楚周廷昱的性子了,要是让他得知她的真实情况,她肯定这人连小德音都不顾,闯进来照顾她。 所以前半夜微微清醒的时候,舒嫣华就交代葡萄瞒下她的高热,但身上的疹子就如实说,这样才能瞒过周廷昱。 舒鸿煊和周廷昱都是出过水痘的人,听到葡萄的话,稍稍松了一口气。 高热退了就好,至于身上的疹子... 周廷昱和舒鸿煊齐齐望向泊木。 泊木将身上背着的大包袱拿下来,打开,指着里面已经分装好的药包,对葡萄道:“这些药草,拿去按照我方子上的说明,熬出来,给王妃擦身子用,可以稍微缓解一下身子疹子的瘙痒。” 有侍卫过来将包袱拿起,递给葡萄,葡萄福了福身,抱着包袱又匆匆回了院子。 三人微微等了等,见院子里有丫环走出来,拿着药包准备熬煮,这才带着揪心离去。 来到前院的时候,周廷昱身上的衣袍已经微微湿了,向两人道了一声失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才回来。 “大舅哥,你那边查的如何?” 他知道大舅哥过来,不仅仅是担心华儿,定是昨天让长史去国公府告诉大舅哥之事,有了结果。 “是我这边没注意,竟然让不安好心之人得手。” 舒鸿煊有着自责,更是满心的愤怒,想不到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也有人伸手想害他妹妹和小外甥女。 “三妹院子里有个丫环房中,搜出了一个包袱,那个包袱里装着一些衣物,都是沾染了水痘之人穿的。 这个丫环偷偷将三妹的帕子扔进了包袱里面,等三妹要来王府的时候,就给三妹换上。 我问过三妹了,昨天她跟华娘在一起,拿出帕子用过,华娘没长过水痘,这才中了招。” 周廷昱沉着脸问道:“这么说不关三小姐的事?” 舒鸿煊颔首,“是,不关她的事,回去之后,她也高热,起了疹子,要不是长史昨天带着太医过府,她也很凶险。” 现在舒燕巧住着的院子也被封起来了,由她的姨娘照顾着,长史带去太医,也被留在了国公府里,国公府同样也跟王府一样,煮白醋蒸熏,烧掉舒燕巧穿过的衣裳等等。 “那个丫环招了没有?” 周廷昱眸子里闪过一抹戾气,敢伤害他的华儿,就是与他为敌。 “没有,那个丫环哭着说不知道为何自己屋子里会多出这么一个包袱。” 舒鸿煊眯着眼睛,声音低低沉沉的,“不过不用查,我也知道是谁做的。 看来是我太善良了,果然畜生养大的孩子,也是个狠辣的,一举就想害死自己姐姐和妹妹。” 一想到因为他的疏忽,害了妹妹不说,还差点连小德音都害了,舒鸿煊满心的后怕,后怕之余,就是蓬勃的怒意。 就在昨夜里,他就斩断了舒鸿文的左臂右膀。 第700章 咽气了 ♂! 这是国公府的家事,周廷昱也相信既然大舅哥知道是谁出的手,一定会给华儿一个交代。乐―文 现在舒嫣华正生着病呢,周廷昱没有一点心情,只忧心着她的情况。 “殿下,小小姐醒了,正哭着找你呢。” 樱桃急急的奔来。 周廷昱一听就急了,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身,对同样也起身想要跟着去舒鸿煊和泊木充满歉意的道: “大舅哥,泊木,自从昨天华儿生病封院,小德音醒着的时候就离不开我,我现下要去哄她,正殿那边除了少数的几个人之外,其他人都不能进。 大舅哥, 很抱歉,请恕我招待不周,我就不留你进正殿了,等华儿好了之后,我再请你过门做客。” 他又向泊木道谢:“谢了,改天我们夫妻请你做客。” 舒鸿煊和泊木都理解,都让他赶快去。 舒嫣华迷迷糊糊,不知自己老是想起了上辈子的事,很多零星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浮现,有哥哥的,有周廷昱的,有小德音的,只是不同的是,这些画面中,周廷昱并不是贤亲王,她嫁给他的时候,是二嫁,婆母静妃虽然没有像这辈子一样对她这么疼宠,但也不坏。 里面的画面光怪陆离,舒嫣华虽然觉得里面的那个自己后半生也过得很好,但终究没有这辈子的美满,至少在那个画面里,哥哥并没有在,周廷昱也没有像现在这般意气风发。 但让她觉得窝心的是,里面的小德音果然是个乖巧的小姑娘,除了总是喜欢缠着她说哥哥的事情之外,并没有其他大毛病。 让她觉得会心一笑的是,因着小德音总是缠着她问哥哥的事,导致周廷昱也经常吃醋,每次吃了一桶干醋之后,第二天她都躺在床上起不来。 舒嫣华还在里面见到自己与周廷昱在生了小德音之后三年,又生了一个小男孩,这个孩子倒是个混世魔王,总是做了坏事推到他姐姐身上,愁的她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当她将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过完之后,她微微睁开了眼睛。 一眼就对上了葡萄充满惊喜的眼神,以及她喜极而泣的声音。 “太医,太医,快点过来给王妃看看,王妃醒了!” 太医和葡萄等人日以继夜的照顾了舒嫣华六天,除了身上还有一点水痘疹子留下来的结痂之外,其余都好得七七八八了。 王府上下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王妃平安度过这个坎,殿下终于不用沉着脸了。 周廷昱也是满心欢喜,只要等结痂的痂脱落之后,再由太医诊断,若是没有其他大碍,华儿就可以出来了。 “小德音,你娘快要好了,我们很快就可以看到你娘亲了,开心吗?” 周廷昱抱着小德音,柔声对她说道,脸上带上了欢喜的笑容。 小德音似乎也听懂了一般, 眼珠子转了转,拍了拍手掌,比起前几天精神了许多。 就在这时,樱桃急匆匆的走进来,满脸的急躁,“殿下,青凡在外面求见,说高大人传讯,天牢有变,有人在天牢里投毒。 阿洪将军和古尔将军身亡,库尔班和陈元建两人身中剧毒,幸得青云及时喂了一颗解毒丸,暂时保住了性命,但是解毒丸只是暂时抑制了毒性,两人现在已经性命垂危。” 周廷昱猛的站了起来,方才满心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 库尔班和陈元建两个人至关重要,绝不容有失,想不到他只是在家中几天的时间,就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周廷昱知道此时情况危急,他低头在小德音脸上轻轻印下一吻,“小德音,爹爹有些紧要之事,齐妈妈等人先照顾你,爹爹很快就会回来。” 周廷昱将小德音交到齐妈妈手中,顾不得小德音会不会在他离去之后哭闹,转身就走。 青凡一见到他,立即上前回禀,“之前在边城之时,泊木给的解毒丸青云没有用,当时库尔班和陈元建吃了牢饭,很快就倒地吐白沫,青云当机立断给他们喂了解毒丸,只是等他赶去看阿洪将军和古尔将军的时候,他们已经咽气了。” 周廷昱还顾不上生气,现在脑子里满是想着怎么保住两个人的性命。 “派人去请泊木了吗?” “青云已经去请了,高大人正在天牢坐镇,派人来请您尽快过去。” “嗯,牵马,我们去天牢。” 等周廷昱来到天牢的时候,泊木已经在天牢里了,天牢里的虎贲军,更是奉高大人的命令,将所有狱卒扣押起来。 “殿下,您来了。” 高大人的面色很严峻,也有一种惭愧,周廷昱只是因为家中娇妻生病,离开了几天,让他在天牢里主持大局,结果他却让有心人毒死了两个,还有两个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性命。 周廷昱微微颔首,望向不远处的空地,那里库尔班和陈元建并排躺在那里,泊木在蹲在他们中间,手中不停的动着。 因为背对着,周廷昱看不到泊木的动作,低声问高大人:“情况如何?” “泊木比您早到一刻钟,一来就在全力施救,我不敢打扰他。” 周廷昱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现在暂时不能打扰泊木,转而又问道:“我听青凡说,他们是吃了牢饭之后倒下的?” 说起这个,高大人脸色铁青,“是,他们就是吃了牢饭才中毒的,因为库尔班被您和泊木折腾的狠了,吃得不快,陈元建吃饭也没有狼吞虎咽,所以吃的牢饭不多,倒是能赶上青云喂药。 阿洪将军和古尔将军两人,吃饭太快了,等青云赶过去的时候,牢饭差不多吃完了,也断了气,等不到泊木来了。” “送饭的狱卒呢?”周廷昱浑身散发着冷气,寒声问道。 “都扣起来了。” “带我去看看。” 周廷昱跟着高大人的脚步走了两步,又顿住,转头吩咐青凡,“去把库尔班和陈元建未吃完的牢饭拿过来,每一样留一点出来等会儿给泊木看看,再备两份一模一样没毒的牢饭。” 第701章 又一个 天牢里一共有十二个狱卒,都被高大人全部关押在一个牢房里。 听到脚步声,这十二个人纷纷抬起头,就见楚王殿下、高大人等人来到了牢房前。 “打开。” 被虎贲军扣下的时候,狱卒身上的钥匙也被没收了。 虎贲军将牢房门打开,十二个狱卒一阵轻微的骚动。 但这一个月来,他们已经见识了楚王殿下的手段,折磨起人来眼睛都不眨的,库尔班那么一个硬汉,看到楚王殿下竟然会害怕。 所以这些狱卒不敢妄动,静静的待在原地。 周廷昱眼睛一一扫过这十二个人,每一个对上他眼神的人,最后都会将目光挪开。 “送牢饭的人是谁?” 周廷昱的声音在牢里响起,不带一丝感情,让这些人浑身打了个冷颤。 很快的,有一个狱卒站了起来,他面色有些苍白,但仍然努力直视周廷昱的目光。 周廷昱与他对视,片刻后,说道:“就这一个?” 高大人蠕动了一下嘴唇,刚想说话,就见陆陆续续的又有三个人站了起身。 “就是你们四个人送的牢饭?” 当先第一个站起身的狱卒颤抖着声音道:“回殿下,是我们四个。” “过来,把这两份饭吃了。” 青凡从周廷昱身后走出来,拿着两份牢饭,放在地上,又退回周廷昱身后。 四个狱卒迟疑着,看着地上那两份明显被人吃过的牢饭,脚步一动不动。 “阿洪将军和古尔将军死了,库尔班和陈将军两个,垂死昏迷,这一切都是在吃了你们送的牢饭之后发生的。 想要自证清白,让我相信你们是无辜的,就把眼前的饭给吃了。” 周廷昱眼神无波无澜,静静的看着这四个人,眼角余光却看着另外八个人。 “殿下,这些饭是......” 第一个狱卒咽了咽喉咙,艰难的问道。 “是库尔班和陈将军吃剩下的饭。” “殿下,您让我们自证清白,可是这饭里要是有毒,我们吃了可就是死了,哪还有命在?”第一个狱卒强忍着害怕,辩解道。 周廷昱多看了两眼这个人,“我带了一个解毒高手来,只要你们吃了,他就会及时为你们解毒,不用怕会丢命。” 说是这样说,要是这个所谓的解毒高手并没有像殿下说的那样能及时解毒呢?他们岂不是白死了? 一时之间,四个人都踌躇起来。 “这么说,毒就是你们四个下的了?” 周廷昱声音淡淡的,却让人听了心里一寒。 “殿下,我们四个人分送四份牢饭,如果我们四个都下毒的话,万一哪个扛不住,招认了,那不是一窝端吗? 就算有人想下毒,也不会让四个人一起行动,这目标太大了,很容易追查到,既然四份饭里都有毒,最有可能动手动的是做饭的人。” 这人的话才刚落下,另外八个狱卒里面就有一个人面色大变。 见周廷昱、高大人等人的目光投在他身上,他颤颤巍巍的往前走了两步,喊冤道:“殿下,高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做负责做牢饭,又不是只做那四个人的份儿,其他人在天牢里的狱卒都要吃饭的,怎么不见其他人的饭食里有毒?” “那是因为你专门将毒下在那四份饭里,其他的都是没问题的,这就能解释了。”第一个狱卒针锋相对的说道。 做牢饭的伙夫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的道:“黄宣春,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要这样陷害我?” 黄宣春还想说话,被周廷昱不耐烦的喝止了。 “够了,我不是来听你们互相推诿的,你,” 周廷昱指着那个伙夫,“也上来,一起吃这个饭。” 伙夫面色狠狠一变,脸上青红交错。 “怎么,没有人动是吗?” 周廷昱森寒的看着这几人,目光看着他们宛如看着死人一般。 “殿下,那个解毒的高手真的能及时解毒?” 还是那个第一个站出来的狱卒,名字叫做黄宣春的汉子问道。 “当然能,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他已经帮库尔班和陈将军解毒了,他们两个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 下毒的人功亏一篑,我还要谢谢他来着,有他下毒一举,让库尔班和陈将军两个心如死灰,只等他们好一点,就跟我招任真正的幕后主使。” 周廷昱不慌不忙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袖,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要不是高大人知道真实的情况,还真的被唬弄过去。 “至于我为什么要找出下毒的那个人,简单,因为我不能容忍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这是不将我放在眼里呢。” 周廷昱冷笑一声,“传了出去,我这个楚王颜面何存?” 这番说辞,几乎让人立即就相信了。 越是身份贵重的人,越是看重面子,有人在天牢里下毒,的确是没有将周廷昱放在眼里,也无怪乎他要把这人找出来。 “殿下,小的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清清白白,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我不怕,就是殿下您记得等会让那个解毒高手赶紧把我身上的毒给解了,要是解不了,那就请殿下帮忙照顾一下我一家老小。” 黄宣春说完,一个跨步上前,蹲下,用手抓起了饭,大口的往嘴里塞。 不仅如此,他还怕周廷昱不放心,还识趣的吃了几口菜。 其他人目光炯炯的看着他,都在等着后续的反应。 “呃......” 黄宣春很快就抱着肚子痛叫起来,很快,就昏迷了过去。 周廷昱挥挥手,就有虎贲军上前,将黄宣春一把扛起,快步离开。 “你们几个呢?” 周廷昱逐一将这几个人看了一遍。 伙夫知道自己嫌疑最大,咬了咬牙,第二个上前,正准备学着黄宣春那样吃饭,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嘭”的声音,以及身后传来清晰可闻的抽气声。 伙夫赶紧回头看去,就见身后有一个人倒地,嘴角溢着黑血,眼睛睁得大大的,已然气绝身亡。 正是送饭的四个狱卒之一。 周廷昱铁青着脸,拳头握得紧紧的,眼前这一幕何其相似? 陈元建的亲卫杜冲就是这样死了,如今又一个! 第702章 接二连三 “嘭” 周廷昱铁青着脸,狠狠的朝旁边的牢房打了一拳。 青凡已经快步上前去检查那具尸体了。 “殿下,牙齿里带着毒药。” 青凡再摸索片刻,双手从狱卒脸上撕下了一张薄薄的皮子。 一张赫然不同的脸出现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狱卒们俱是一惊,想不到他们当中竟然混进了一个陌生的人。 高大人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眼睛微微睁大,带着一种惊骇。 这就是死士的手段了。 周廷昱看着那个死去的狱卒,眼神非常的危险。 天牢里竟然混进了一个死士,要是这个死士不是想毒害库尔班他们呢? 周廷昱眼睛慢慢往其他狱卒身上扫,被周廷昱看着的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寒气。 “将他们分开扣押,彻查他们祖宗三代,天牢现在全面被虎贲军接手。青凡,拿我手谕去找方统领,让他给我拨两百精锐过来,我要天牢里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周廷昱眼神非常危险,若果连虎贲军都能被人混进来,就是说这个京城已经不在父皇的掌控之中了。 “高大人,烦请你进宫,将此间事告知父皇,请示一下父皇有何旨意,我去看看泊木那边如何。” 周廷昱朝高大人微微颔首,带着虎贲军离去,青凡却留了下来,逐一在狱卒脸上、嘴里检查一遍。 回到库尔班那边,就见泊木坐在椅子上休憩,周廷昱先是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下的两人,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青色,取而代之的是苍白,又见他们胸膛微微起伏,虽然不明显,到底让周廷昱送了一口气。 “他们这是没事了?” 周廷昱站在两人跟前,静静地看着。 “没事?不,虽然命是救回来了,但那毒歹毒得很,现在他们就是活死人,只是活着,却暂时没有意识,要等他们苏醒过来,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泊木脸上带这一种兴奋之色,这是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而引发的兴致,“这人的毒还这是刁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毒的,且等我回去好好研究一番,将这种毒破译了,研制出对应的解药,将他们身上的余毒彻底消除,他们就会醒了。 真是好奇弄出这毒的人是谁呀,真想当面跟他斗一斗。嗯,现在不能当面,那我就间接来与他斗上一场,且看看是谁的本事强。” 泊木摩拳擦掌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难得遇到一个用毒高手,真是挑起了他的争强好胜之心。 周廷昱皱起眉头,“这人的本事竟如此厉害,连你都自愧弗如?” 泊木这下不答应了,“哎,我可没说我自愧弗如,真要是比不上他,我也没办法救回那两人的性命不是? 至少一开始的时候,是我的解毒丸暂时支撑着他们的性命等我到来的。只不过是这毒里,有不少药用的刁钻,所以我才暂时没法将所有余毒都给清出去。 不过我猜着,弄出这毒的人,他自己本身恐怕也没有研制出解药来着,且等我一段时间,必把这毒给解了。” 泊木猜的没错,彭仲蕴新弄出了这毒,还没有弄出解药,就被三皇子要去用了。彭仲蕴相当有信心,自己的毒不会被人解出来,他自认自己这身本事,可以在当世称得上是毒圣。 周廷昱凝眉思索了一阵,突然沉声低喝,“糟了!泊木,我要先进宫一趟,你先在这里等我。” 也不及泊木说话,周廷昱快步就往外面走。 周廷昱紧赶慢赶,终于在宫门口追上了高大人。 高大人一怔,“殿下,可是天牢里又出了问题?” “高大人,不着急进宫,我们借一步说话。” 周廷昱将高大人拉到旁边,确保没有人能偷听两人说话,他才开口。 “高大人,泊木说给库尔班等人下的毒很刁钻,就是他一时也无法彻底解毒,库尔班和陈元建两人暂时陷入了昏迷,要等泊木将解药研制出来,两人才能清醒。” 周廷昱这一番话,让高大人沉思起来,他知道殿下不会无缘无故这个事,还从天牢里追他来到这里。 高大人很快就想明白了,“殿下,您是想隐瞒库尔班和陈元建得救的消息?” 周廷昱点头,“对,既然下毒之人用了这么刁钻的毒,若是让他知道库尔班和陈元建被救回来了,谁也不能保证库尔班和陈元建会不会死第二次。 我们对外放出消息,就说库尔班和陈元建四个人都死了,让幕后黑手放松警惕,给泊木争取时间。” 高大人认同的点头,“那这样的话,我们只能单独对陛下说这事,还要让陛下责罚我们了?” 天牢里死了四个重要的犯人,作为主审的楚王、副手的高大人,肯定承受陛下的怒意,两人也逃不过罪责,只有这样才能让外人相信。 周廷昱见高大人明白他的意思了,遂理了理袖子,“高大人,走吧,我们去领罚。” 高大人摇头感慨,一边走一边苦笑,“就没见过还求着受罚的。” 说是这样说,高大人的脚步始终紧随周廷昱左右,明摆着他要跟着周廷昱一同进退。 周廷昱和高大人进宫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承德帝怒吼着赶了出来,一个亲王,被罚了三年的俸禄,一个御史台御史左中丞,被罚了一年的俸禄,还有十个大板子,据说是要容后再领罚,先戴罪立功。 周廷昱与高大人两人出宫门的时候,一个脸上阴沉无比,一个脸上气急败坏,两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骑上马直奔天牢而去。 这一幕落在不少人眼中,纷纷有所猜测。 朝中大臣都在打听这两人竟然为何惹怒了陛下,三皇子倒是得知消息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当天更是小酌了一壶酒,整个皇子府里的人都能感受到殿下的好心情。 又过了两日,周廷昱又收到了一个消息,这下是真的让他脸色阴沉了。 “边城那套别院第一个主人,张老爷的小妾和管事都死了。” 第703章 打打草,惊惊蛇 “怎么死的?” 彼时舒嫣华刚刚从玉笙居回来,洗了个澡,周廷昱正在为她擦拭头发。 青凡说有要事跟他禀报的时候,周廷昱直接就让青凡进来回禀。 听到这个消息,舒嫣华也是一惊,等着青凡的下文。 “那个被卖到窑子里的小妾,被老鸨逼着接客,一次就接了四五个大汉,被生生......” 因着舒嫣华在这里,余下的话青凡没有说下去,但周廷昱和舒嫣华都明白他的意思。 舒嫣华倒是没有羞恼,反而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另外那个管事呢?” 青凡头微微低了低,“那个管事被张老爷卖去了开采矿石,矿山洞穴塌陷,他成了八个没来得及逃脱之一。” 殿内一阵静默,半响之后,周廷昱才道:“你先下去吧。” 等青凡下去之后,周廷昱手上动作不停,继续给舒嫣华擦拭三千青丝。 “是不是很棘手?” 舒嫣华微微转过头,看着他,关切的问道。 周廷昱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才刚刚大好,别为这些事伤神。” 舒嫣华顺势往后倒,倚在他的怀里,“我那些天被葡萄好吃好喝的供着呢,哪会伤神。” 周廷昱见头发干了,将手中的巾子搭在一边架子上,微微俯下腰,双手怀抱住她,一个用力,自己坐在了舒嫣华身后,将她提放在自己大腿上。 他将下巴搭在她的肩窝上,脸贴着她的脸,轻轻蹭着,“你还说好吃好喝呢,脸都瘦了一圈,又比以往轻了许多。” 舒嫣华安心的窝在他怀中,浅笑着道:“刚好生完小德音一直不能瘦下来呢,这回正合我心意。” 周廷昱知道她是不想他担心,嘴上不说,心中暗自决定让齐妈妈好好炖些补汤给她补补身子。 “你回来之后,不是跟我说过,你在边城中俘获了赵家商队之人,还顺带将赵家的玉矿石也给扣下了?”舒嫣华柔声问道。 “是,赵家的管事正在带着那些商队的人,将石头里面的玉给开出来呢。” 周廷昱以为明白了她的意思,遂接着道:“算着日子,估摸着赵管事也快把那些玉石开出来了,我让人将那些玉石送来给你,你看看喜欢打造成什么样的首饰。” 舒嫣华娇嗔着看了他一眼,“我是那种只喜欢金银首饰的人吗?我嫁妆箱子里的首饰,够我每天不同花样的带两三年呢。” 周廷昱讨饶,“是,我误会了,那你问起那批矿石是何意?” “既然现在有人想方设法断了让你追查下去的线索,很明显就是你快要抓到他们的死穴了,不然不会接二连三的将人害死。” 这点周廷昱也是认同的,所以他才会既愤懑,又无奈,这一次天牢里混进了死士,只是为了毒杀库尔班等人,同时也是给他一个警告——再寻根问底下去,到时候死的恐怕不只是库尔班了。 舒嫣华感染了水痘是第一个警告,库尔班等人被毒杀是第二个警告,事可一,继而二,却无三。 第三次,恐怕就是他有生命危险了。 就是因为知道,周廷昱心中五味杂陈。 不管如何说,他事先没有保护好舒嫣华,让人有机可乘,他要负上一半的责任。 而天牢之事,更是他疏忽大意造成的。 无可辩驳。 暗中之人已经给了他两个警告,是希望他罢手,也是希望他好自为之的意思。 但周廷昱偏偏不受威胁,也不准备妥协。 那八千条性命的公道他要讨,国之蠹虫他要清除,用舒嫣华和小德音的性命来威胁他的债更是要收回。 新仇旧恨,周廷昱根本不准备罢休。 舒嫣华很清楚他的性子,所以才会出言与他商量。 “阿旭,小的时候,哥哥总是叮嘱我,在家中的假山处,或者是野外踏青的时候,没有走过的路,最好先用棍子敲一敲。” 舒嫣华含笑的看着他。 周廷昱先是一怔,接着继而恍然大悟。 “你是说,打草惊蛇?” 舒嫣华慢条斯理的,“现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既然暂时无计可施,不如先让他们内部惊上一惊。 虽然幕后主使者没有浮出水面,但他手底下的爪牙,倒是知道了一个。 他能设计让我染上水痘,从而牵扯你的注意力,去杀阿洪将军等人,可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赵家暗杀满门吗?” 舒嫣华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冷笑,“我相信这幕后之人有这样的手段,有这样的能量,但他未必敢在这时候,做这等惊世骇俗之事吧? 毕竟还没有到图穷匕见的时候呢。” 周廷昱陷入了沉思,在思考着这个法子的可行性。 舒嫣华看了他一眼,继续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赵家不是跟丰城的郡守诉苦说自己的商队的矿石被盗匪抢掠一空,还把商队管事和护卫共四十八人全部杀害吗? 若是他们赵家的矿石在你手中,这又如何解释?莫非你是那个盗匪不成? 你不是安排了两个人在赵家潜伏着吗?一但你被牵扯进这个官司里,赵家人肯定会让那两个潜伏者带着去找回那批矿石,那两人正好可以在路上金蝉脱壳。 等到你被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三司会审的时候,就把那真正的五个螳螂扔出来,顺理成章的将赵家人下狱。 不过为了避免幕后之人下黑手,倒是要先把赵家之人暗中控制保护起来,一旦将那五个螳螂扔出来的之后,就要立即将赵家人控制起来,可不能让库尔班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而知道你是清白的,并且愿意跟你合伙起来演这一出戏,为人还让人无可诋毁的,除了高大人,御史台里的廖大人也是一个好帮手。 廖大人曾经跟着去过边城,赵家的商队也去过边城,若是廖大人偶尔得知赵家四十八人死于非命,按照他古道热肠的性子,听闻此事必会追查,所以查到你身上,他也敢将你参奏一番,并且会死死的咬着你不放。 你说,这样是不是顺理成章?” 第704章 真正的混世魔王 周廷昱抱着舒嫣华放声大笑,“这法子好,虽是自黑,却也能让瓶颈破一破。” 他抱着舒嫣华狠狠的亲了一口,就要出门将此事安排妥当。 被舒嫣华好笑不得的一把拉住。 “不要那么着急,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周廷昱心情大好,抱着她,又亲了几口,“你说,我听着呢。” 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舒嫣华索性将事情继续说下去。 “先前库尔班他们招供了太子大哥,而你又对晋州郡守有所怀疑,不是说要将晋州郡守召回京中责问的吗?”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我已经跟父皇请旨了。” 舒嫣华很认真的问他:“你觉得晋州郡守有可能背叛太子大哥吗?” 周廷昱老实摇头,“人心难测,人心也易变,说不准,不敢妄下定论。” “我倒是觉得晋州郡守不会做这种蠢事。” 舒嫣华对上周廷昱不解疑惑的目光,她一笑,“将军中粮草换成发霉的粮草,这种得罪宁国公、得罪你,得罪虎贲军、得罪太子殿下、得罪次辅杨一先的事,真的是镇守一郡之城的人做出来的?” 除了这个理由之外,更重要的是,上辈子的晋州郡守一直以来都是最坚定的保皇党,不可能会背叛太子殿下的。 周廷昱想了想,倒是无法辩驳这个理由,的确不会有人做这样的蠢事。 “欺上瞒下这种事啊,哪里都少不了,高门大户有,做生意开铺子的有,就连官场上,这种事又哪能少得了?” 周廷昱目光一凝,“你是说或许就连晋州的郡守也被手下的人欺瞒了?” 舒嫣华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或许晋州郡守早就大权落空,或许他早就被人架空,这种事不问过内情,谁也没法定论。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的,除了晋州的郡守要召回京中问责之外,从上到下其他跟运送粮食有关的官吏也要一并带回来。 不管是管理粮仓的司农,还是负责运送的押粮官,甚至是护卫粮草前行的那些官差,都要一个不落的带回来审查。” 周廷昱眼睛半眯起来,“倒是说得没错,是应该要将他们所有人都带回来,而且还不能大张旗鼓,要跟擒下赵家之人一般无二,让虎贲军出马,严防死守,悄悄的去,不能让风声走漏,再让人有机可乘。” 周廷昱想明白之后,他紧了紧怀里的娇躯,低头在她唇上重重的啃了一口,“事情紧急,我先出门安排妥当,你累了就先去休息一下,等我回来。” 周廷昱匆匆的出了门,直到华灯初上才回来。 舒嫣华已经带着小德音用过了晚膳,见他回来,吩咐葡萄让小厨房上菜,她抱着小德音坐在旁边,陪着他用饭。 “事情安排好了?”舒嫣华柔声问道。 自从舒嫣华离开了小德音十天的时间,再次见到娘亲,一刻都不肯离开,只要是醒着,就要粘着她。 此时小德音就死死的扒着舒嫣华的衣裳,小手抓得紧紧的,生怕舒嫣华又不见的样子。 就连听到爹爹的话,小德音也没有抬起头看一眼,眼睛里只有娘亲的倒影。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只需等上几天的时间,就能发动了。” 事情有了进展,虽然是自黑,但周廷昱也开心的很,更有心情说笑,见小德音从他回来至今都没有给过一个眼神,吃味了。 “好你个小没良心的,爹爹照顾了你这么久,你娘亲一回来,你眼里就没有爹爹了。” 周廷昱笑骂了一声,他不至于跟女儿生气,就是那么一说。 惹得舒嫣华低头看着小德音,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我发高热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们两个人成婚,生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小姑娘,也被父皇取名为小德音。” 舒嫣华倒是没有说她是二嫁于他,省得这人寻根问底,一旦得知在他之前是谢志安,恐怕谢志安不死也难。 这醋桶子,有些事还是不要说给他知道的好。 周廷昱一脸理所当然,“这是当然的,我和你是生生世世的姻缘,不管是哪一世,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我们都是夫妻,至于我们的女儿,当然是小德音。” 舒嫣华笑着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在梦里,小德音三岁之后,我们有了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孩......” 周廷昱欢喜至极,“看来这是上天给我们的预兆也啊,这是托梦给你,嗯,三年之后有第二个孩子,那也不错,那时候小德音也长大了一点,懂事了,会照顾弟弟了。” 小德音这个时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娘亲,似乎对娘亲的话很感兴趣一样。 却不想舒嫣华惆怅的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们生了一个混世魔王出来,那孩子,什么事都做了个遍,上树捣鼓鸟窝,下湖里捉摸着鱼虾,这就算了,还带着他姐姐胡闹,去青楼里晃悠,被人发现小德音女扮男装,遭到了调戏......” “啪” 周廷昱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力道之大,让桌子上的碗椅都弹跳了一下。 一开始脸上的喜悦之情瞬间转换成怒火,“上树捣鼓鸟窝,下湖里捉摸着鱼虾,这种事男孩子都会做过,这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他竟然让他人调戏他姐姐,这臭小子有没有将调戏小德音的人胖揍一顿?要是没动手,等他出来之后,我要好好将他打一顿,连姐姐都照顾不好,没有他老子一点风范!” 舒嫣华一阵无言,翻了个白眼,她想说的是这个事吗? 分明重点是那混小子带着小德音去逛青楼!不然何至于遭到别人的调戏不尊重?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小德音,也就漏了小德音脸上那一抹明显的怔忪。 周廷昱看明白了华儿的神情,大手一挥,“我的女儿,想去青楼看看也不是什么大罪过,她杀人了还是犯法了? 至于说什么男女大防、礼教常伦,小德音是女扮男装去的,谁让那些人看破还要说破?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好吧,她就知道,在小德音的事情上,不能指望这个二十四孝亲爹。 “小德音倒是乖巧,可是那小子却经常把自己做过的错事推到他姐姐身上,屡教不改,总是说那是他姐姐干的坏事,只是喜欢将锅甩给他。” 小德音浑身一僵。 “怎么能如此没有担待?自己做过的事,竟然还没有胆子承认,做了坏事又如何,只要勇于认错,知错能改,难道我们还能不认他这个儿子?” 周廷昱痛心疾首的说了这番话,于是十几年后,让舒嫣华大为头疼的人,赫然多了一个,偏偏周廷昱、她哥哥、父皇、静母妃等人还护着,混世魔王的称号,也换了个人来做。 第705章 老实人骗人,一骗倒一片 这几天朝堂真是动荡得厉害。 先是楚王和高大人被陛下申斥,罚俸禄和领板子。 接着御史台的廖大人,一举将如今炽手可热的楚王殿下参奏了。 理由是强扮盗匪,觊觎民膏,与民争利,夺人银钱,杀害良民四十八人。 朝野震荡,满朝皆惊。 廖大人是个茅坑里的臭石头,在朝为官的人都知道的,更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肯定是确有其事才会参奏。 这就很让人震惊了。 据廖大人所言,这还是他在边城之时发生的事。 而当其时,周廷昱也在边城任军中的先锋将军。 其后,刑部的人也出列证实了廖大人所言有一点是真的。 据丰城郡守上报刑部,丰城赵家的商队,在边城返回丰城途中,遭遇了盗匪,商队的货物被一抢而空,商队四十八人被残忍杀害,尸骨无存。 这件事在丰城闹得很大,毕竟赵家是丰城有名的富商,而且四十八条人命可不是一件小事。 丰城的郡守不敢怠慢,将这件命案上报了刑部,同时一直在追查着抢掠的盗匪,可惜进展不大。 有了刑部的作证,朝廷众人又是一惊,更有人同时偷偷瞄着太子殿下和舒鸿煊的脸色,结果发现两人同样惊讶之余皱着眉头,心中又是一番猜测。 难道说廖大人参奏之事确有其事? 可是众人又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财富,才能让楚王殿下忍不住假扮盗匪,杀人夺货。 暂且不说五殿下晋封楚王之后,名下那些田庄和山头,只说五殿下母族是簪缨世族,自己的王妃又是嫁妆丰厚,不可能会有缺银子一说,身为皇子,更是从小就见识众多奇珍异宝,赵家商队中有什么货物,值得他这般做? 很多人本能的不信,但又知道御史台这个廖老头是不会无中生有,让不少人陷入了两难境地。 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信周廷昱竟然做过这样的事。 廖大人还真是个真性情的老头,哪怕是在朝堂上,见到诸多投在他身上的怀疑目光,这老头怒了,一蹦三丈高。 一边跳着脚,一边大骂,说的都是自己调查过的事实,至于为什么周廷昱会做出这样的事,老头儿带着一种揣测,说很有可能是那个时候周廷昱恰逢打了败仗,又立下了军令状,心情烦闷,肩上的重任又大。 或许是外出散心的时候,遇上了赵家的商队,或许是商队中有人出言不逊,或许是周廷昱烦躁看不顺眼,要发泄自己的烦闷,于是将商队之人杀害了,为了不留下手尾,索性也就将商队的货物给抢掠了。 当时丰城郡守派人去勘察过,得出来的结论是,抢掠的这伙人,手段非常娴熟,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查的线索,分明就是惯犯。 一想到虎贲军,似乎还真的是对上了抹除痕迹,收拾手尾经验老道。 更有些武将眼睛一亮,文官们可能对这种因为心情烦躁就杀害性命的事难以理解,他们却懂。 非战时还好,上战场的时候,因着不知道能不能打胜仗,会不会在战场上丧了命,过着的每一天都像是捡来的那样,就像一条紧绷的弦,不知道什么会断。 在这种情况下,周廷昱还打了败仗,死了这么多人,朝堂上还有人紧咬他不放,失态之下,这条紧绷的弦断了,做出这种杀人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有时候浓郁的血腥味反而更能让将领们兴奋。 武将们倒是有些相信廖老头的话了,周廷昱未必是看上了赵家那点财物,但很有可能是发泄,只要死了一个人,以周廷昱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将这件事传出去,那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将所有人都杀了,毁尸灭迹,连财物都给抢走了。 毕竟虎贲军的战斗力有目共睹,赵家那四十八个人还不够十个虎贲军一个冲杀。 廖老头在朝堂上跳脚,说得面色潮红,显然是气到了极致,一句一个“对不起陛下的栽培”,一口一个“对不起楚王”的称号,就只看到他一个人在朝堂上蹿下跳的。 很多人偷偷看着御史台的反应,只能看到总领御史台的御史大夫面无表情的,好似跟以往一样,不出声就是默认放手让廖老头参奏。 其实御史大夫早已经懵了,身为廖老头的顶头上峰,天地良心,他也不知道廖老头竟然放了这么个大招! 但是眼见廖老头不参都参了,而是他也相信廖老头的人品,不会成为某个党派的出头枪。 御史台行的是监察百官之事,就算是皇帝犯了错,他们也有权力上谏,连皇帝他们都对上过不少次,更不用说只是一个楚王殿下。 有鉴于此,御史大夫索性一横心,由着廖老头参奏了。 御史大夫面无表情不说话不表态,落在其他人眼中就是态度明显,这就让周廷昱的外祖父夏清也急了起来。 皆因廖老头为人实在是无可指摘,就算他是茅坑里的臭石头,那也是一颗刚正不阿的石头,立身稳稳当当的石头。 文武百官最怕就是被这种人参奏,一旦被这些人咬上,几乎可以说是无法脱身了。 就连承德帝也震怒了,他虽然不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杀害良民、抢掠商队财物之事,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不管如何,如果他连御史台的参奏都不理会,还帮着周廷昱说话,这就自打嘴巴,反了他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御史台所参奏之事必严查”的旨意。 没错,这件事周廷昱连他爹都给瞒了,根本没有事先跟承德帝打招呼。 承德帝被自己亲儿子蒙在鼓里,周廷昱活了十九年,终于坑了一次亲爹。 而廖老头呢,也不得不说,老实刚正之人,一旦放出假消息,也着实是骗了不少人。 没人相信他会成为别人手中的枪,却不知道,廖老头为了找出那些个叛国贼,甘愿不守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也不顾自己将来有可能被人指责的名声,毅然同意了周廷昱的请求。 第706章 惊弓之鸟 被参奏的是一位王爷,总不可能凭借御史台一家之言的参奏,就要定罪。 承德帝吩咐将赵家主事人带回京中,彻查此事。 至于周廷昱,被勒令在家,连天牢那边的差事也给暂时收回了。 正好天牢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忙活的了,库尔班和陈元建半死不活,泊木还没有研制出解药,天牢又全部换了虎贲军把手,现下就是高大人在那边审问着狱卒而已。 周廷昱索性就留在家中,等着赵家人被带进京。 为了怕赵家人出事,在廖老头参奏之前,周廷昱就秘密派了一百虎贲军快马加鞭去丰城赵家守着,只等旨意下来,就上门请人。 而去晋州的同样也是虎贲军,这个承德帝倒是知道的,也默认了周廷昱的做法,他也不想再一次看到库尔班这种猖狂之事发生。 自从知道库尔班等人死了之后,二皇子和三皇子心中安稳了许多,也没有频繁的碰头了。 这一次周廷昱被参,二皇子以为是三皇子出的手,三皇子以为是二皇子出的手。 二皇子是心中兴奋,三皇子却对二皇子起了忌惮之心。 再没有人比他清楚赵家商队之事的真相,根本不可能是周廷昱做的。 因而廖老头参奏周廷昱,在其他人眼中显得正常,去让三皇子心中有了疑虑。 不管是送粮食之事还是赵家之事,三皇子都是瞒着二皇子的。 且不说在三皇子心中,二皇子就是个蠢货,不能让他知道太多的机密,更重要的是,三皇子不允许有这等要命的把柄被二皇子抓在手中。 他与二皇子合计的是在边城中杀害小五,所以二皇子知道陈元建是他的人,二皇子也只以为他想合谋小五的命。 却从来没有想过,他其实是想谋国。 借助突厥之手谋国。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选好的盟友,被灭了。 轮到他开始惶惶不可终日。 本以为库尔班等人死了,他就可以睡个好觉,又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这次廖老头突然参奏周廷昱,三皇子心中却不见一点欣喜。 虽然周廷昱被参,但同时也将赵家牵扯进来了。 三皇子在屋子里背着手踱着步,静不下心来,总是在猜测着廖老头为何会知道赵家之事,又为何会扯上周廷昱说事。 他怀疑是二皇子派人将消息送给廖老头的,更是二皇子误导廖老头的,让廖老头误以为是小五出的手。 这样一来,一个楚王殿下犯了这样的事,按照廖老头的性子,他一定会不畏强权的上奏,更会死死的咬住小五不放,直到小五得到应有的惩罚为止。 但带出萝卜拔出污泥,扯上小五,就必定把赵家之人扯上,那就有可能暴露更深层的秘密。 他好不容易将小五追查粮食的路子斩断,可不想又让他找到线索。 三皇子想了很多,首先他想不明白,如果真的是二皇子出的手,那么他是怎么知道赵家之事的? 除非他身边有内鬼。 三皇子站在窗前,闭着眼睛,在脑海中思索着这其中到底有谁会出卖他。 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周廷昱的步步紧逼,让三皇子逐渐成为了惊弓之鸟,除了他自己,已然不相信其他人,就算是他的手下,他也带上了一丝丝淡淡的怀疑,没有了以往的全然放心。 三皇子如今看谁都像是出卖他的人,找不出一个确切的怀疑对象,他颓然的睁开了眼睛。 而他越发觉得这件事是二皇子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库尔班等人的死亡,能暴露二皇子的隐患已经被除了,可以说能威胁二皇子性命的要命害处已经没有了。 反观他,一旦拔出赵家这个萝卜,进而牵扯到越来越多,一旦他暴露的话,那么他除了一死之外,只有逼宫谋反才能有生路。 这是最万不得已的做法,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他都不想走那一步。 因为二皇子没有了要害之处,又不知从何处得知了他的要害把柄,所以想借着御史台的手,将他铲除。 想到这里,三皇子又闭了闭眼睛。 如果换了是他,恐怕他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有一个知道自己把柄的人,实在是每天都会提心吊胆的,不知何时就会被连累,有机会当然要尽早铲除。 反正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到了最后都会刀剑相向,既然如此,何必不趁早将竞争者铲除? 到最后争夺帝位的时候,少一个竞争者,就多一分把握,他可从来没有忘记,他还有个同样有着不少权势的四弟呢。 俗话说的好,会咬人的狗不会叫,谁知道一直蛰伏不出的四弟有没有暗中动手脚? 从这一刻起,三皇子与二皇子之间,多了一条裂缝,这道缝隙越来越大,到了最后会不会成为一条埋没人的深渊,尤未可知。 三皇子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暂时将二皇子之事丢开,开始思索眼前之事。 父皇已经下旨,让赵家人上京,如果在父皇旨意到达之前就派人灭了赵家,那无疑是说在赵家有问题。 这也是在打父皇的脸,按照父皇的性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不一定能过关。 三皇子将赵家满门暗杀的想法丢开了,又想到以路途不适,水土不服为由,让赵家人到不了京城。 三皇子摇摇头,不行,一个人水土不服说得过去,这么多人水土不服而死,就是大问题了。 三皇子深思熟虑之后,到底是将想要将赵家满门灭杀的念头按下。 三皇子看着竹林摇曳,半响之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低声喃喃,“想要扳倒我?很可惜,注定是要失望了,就算赵家之人被带进京,问出来的也不会是跟我有关的事。 更有甚者,很有可能,问出来的是另外一个让人‘惊喜’的答案。” 三皇子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眸中却冷厉如刀,“幸好我喜欢未雨绸缪,更喜欢早做准备,想要看我笑话的人,恐怕要失望了。” 第707章 疑神疑鬼 “阿旭,廖老头怎么无缘无故参奏你?” 舒鸿煊下了朝之后,就直奔楚王府而来。 周廷昱已经接到了圣旨,正在家中陪着舒嫣华和小德音。 舒鸿煊找到他的时候,只见他正在磨着木板,将边边角角都给磨得没有刺儿。 舒鸿煊一眼就看出了他正在做什么,这是他给自己儿子弄出来的学步车,就是个小车的样子,让一岁大的小孩子坐进去,地下有八个小小的轮子,能让车子随着小孩子的脚步而动,又不会怕学走路的时候摔倒。 周廷昱在国公府见过一次,就问他要了图纸,说要给小德音也造一个。 见到周廷昱竟然有闲情逸致在摆弄学步车,又见妹妹抱着小德音在不远处半躺着摇椅乘凉,他微微有些紧张的心放了下来。 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没有吵醒那边正在酣睡的两母女,舒鸿煊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周廷昱没有半点紧张,本来想装神秘的,想想未免会挨揍,还是如实说了。 舒鸿煊眉头微挑,“这么说来,这都是你们商议好的?” “嗯,是呀,等赵家人进了京,我就不用在府里装孙子了。” 周廷昱手下不停,磨着木板边角,偶尔将边角的木屑吹开。 见他自有计较,舒鸿煊也就没有指手画脚的,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上次你说让我找机会放出假消息,我看着,如今这个机会就很好。” 舒鸿煊说的是番邦之事,周廷昱听懂了,放下手中的木板,想了想,也认可的点头,“现在的确是个好机会。” 总有人胆战心惊的,那就在吓一吓,看看会不会暴露马脚。 舒鸿煊见此,也不多留,见妹妹和小德音还酣睡着,跟周廷昱打了声招呼,又匆匆离去。 过了两天,二皇子那边收到了一个消息。 “消息是真的吗?”二皇子转了一圈,站在一个青年面前问道。 “主子,应当是真的,传讯回来的人说,那天户部尚书秦英从外面应酬回来,喝得烂醉如泥,嘴里喃喃自语,说什么本来陛下想要追查到底是谁出卖军情的,结果御史台那边竟然扯上了楚王殿下,让陛下震怒之余,似乎对楚王起了疑心。” 青年据实回报,将安插在秦府的暗子传过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二皇子眼皮子跳了跳,催促道:“讲详细一点。” 青年应了,娓娓道来。 “昨夜里秦英满身酒气回到了府中,他夫人伺候他洗漱,是他夫人埋怨了一句说他喝得多,明天起来铁定头疼。 结果秦英就不满了,对他夫人呵斥,还说她妇道人家不懂朝政之事,不要多嘴。 或许是打开了口子,秦英醉着说起了那次陛下召集太子殿下,楚王殿下,还有褚相等人进宫说的那事。 说楚王向陛下谏言,说有人私通外敌,将军中情况向突厥吐露,恳请陛下将那起子狼心狗肺之人就地正法,满门抄斩,严重的更是要夷三族。 当时陛下召集他们那些人进宫,就是为了跟这些最忠诚的保皇党交底,还让楚王殿下负责追查此事,只要查到一丁点跟这件事有关的人,绝不轻饶。 但陛下没想到楚王殿下会被御史台参奏,秦英烦闷着,说不知道现在陛下还有没有信任楚王殿下。” 二皇子神色变化不定,他没有想到,小五竟然断定有人通敌卖国,究竟他手上是有真凭实据,还是胡乱猜测? 那么那次父皇只是让太子和小五进宫,却没有叫他和三弟,难道说小五参奏之人就是他和三弟? 二皇子心跳得厉害,耳边仿佛听到了“砰砰砰”的心跳声,急切至极。 二皇子焦躁的转着圈,心慌得厉害。 很想去找三皇子商议一番,走到房门了,他又顿住了脚步。 神色变化莫名,踏出去的脚步又慢慢收了回来。 到底是想要图谋大事的人,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索起这件事。 如果小五真的是参奏了他和三弟,他们不可能还站在这里,而且纵观父皇这些日子以来的变化,对他们态度没有两样。 如果父皇真的怀疑他的话,不可能还一如既往的对他,也不会再去他母妃的宫殿。 而且小五这段日子也没有盯着他们,只是一直在守着天牢审问库尔班等人,这么说来,在小五心中他们不是出卖军情之人。 既然不是针对他们,而库尔班又死了,想要追查到是谁指使出卖军情的,也就是天方夜谭。 这么想着,二皇子如擂鼓的心跳声逐渐平缓下来。 不能自乱阵脚,不然很容易露出马脚,让小五抓到就不好了。 小五现在被御史台追着咬,恐怕会为了自证清白,而攀咬别人。 思及此,二皇子自然又想起了廖老头。 廖老头参奏小五,出乎他的意料,他觉着应该是三弟做的。 恐怕是三弟杀害了库尔班等人之后,还是不放心,决定把小五也给拖下水。 一劳永逸嘛。 二皇子觉得三弟急切了些,让他开始琢磨起来。 越是琢磨,越发觉得这其中有他不知道的内情,不然三弟何至于这么着急钉死小五? 毕竟库尔班一死,应当就没有手尾才对,但三弟依然出手了,这么说来,极有可能是小五或许知道了一些有关于他的问题,或许是小五手上有线索,三弟怕小五追查下去,会牵连到他,所以动手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倒是让二皇子开始琢磨三弟除了谋害小五之外,还有什么能让他如此害怕的。 与二皇子不同,二皇子以为太子殿下等人进宫,也不可能有他们的真凭实据,但三皇子刚因为被赵家人弄得紧张的心,又忐忑了起来。 难道说,父皇不叫他和二皇子进宫议事,真的是对他们起了疑心不成? 因为知道这件事,三皇子不敢再轻举妄动,怕自己做得越多,越是错漏百出。 就在二皇子和三皇子蛰伏的这段日子里,赵家人也被虎贲军请回了京城。 第708章 放心个屁呀! 因着赵家人不是犯人,反而是苦主,并没有遭受差的待遇。 只是因为赵家商队之事,涉及到了本朝楚王,虽然没有进牢房,但也被鸿胪寺的人安排在名下的宅院里住着,方便随时可以被三司会审。 鸿胪寺的人没有禁止赵家见客,也没有禁止赵家外出,只是进出宅院的人,都要递上名帖,鸿胪寺那边也会收到这样一份名单。 至于赵家外出见了谁,鸿胪寺倒是不管的。 但赵家人中规中矩,除了去拜会京城一些出名的商家之外,就待在宅院中不出门。 “金玉堂、芳华阁、绸孚瑞...总共去拜会了这七家京城有名的商家。” 周廷昱看着纸上写着的七个铺子的名字,手指在“金玉堂”画了画。 “赵家是做玉石生意,金玉堂是京城乃至大夏有名的首饰打造坊,赵家的玉石跟金玉堂一直有所合作,来京城之后去拜会金玉堂倒是情理之中。” 他的手指又往下移了移,“芳华阁,这是赵家那位公子未来媳妇儿沈家的铺子,专门做的定制衣裳,高门大户中闺阁姑娘和夫人们很喜欢找他们家师傅做新样子,名满上京,一直野心勃勃想要取代严家的位置。 来到京城,赵家老爷带着自己的儿子去拜会一下未来亲家,这也是合乎常理,不去的话,反而让人诟病。” 眼睛往下移,手指也在“绸孚瑞”三个字上面的停顿。 “绸孚瑞可是严家的布庄,赵家的人去那里作甚?沈家跟严家可是竞争对手来着,这去了亲家家里之后,又去拜会严家...就不怕沈家有意见?” “殿下,严家二夫人的长媳,出自河南道莱州的杨家,而赵家夫人,同样也是出自河南道莱州的杨家,两人都是嫡系,按照辈分,严家三少奶奶要叫赵家夫人做姑母的。” 青凡在一边低声回道。 倒是让周廷昱微微诧异,“这么说,严家跟赵家还有亲了?” 周廷昱沉吟片刻,想了想,将这件事丢开,又继续往下看。 “就是正常的交往拜会,倒是没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周廷昱冷冷一笑,“赵家老爷倒是坐得住,这心性,果然不愧是能送粮食给突厥的人。” “殿下,那我们现在...” 青凡试探着问道。 周廷昱将那张纸放下,悠悠的道:“不着急,现在着急的不是我们了,且等等看会不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牛鬼蛇神出来。 可别忘了,你家主子现在正被人参奏呢,现在是三司会审,可不能做多余的事,省得被人怀疑我心中有鬼呢。” 周廷昱撇了撇嘴,继续拿起木板对着图纸装订。 赵家来到京城的第三天,御史台、大理寺、刑部终于对廖老头参奏之事进行了审问。 堂审是在顺天府中进行的,除了御史台御史大夫、大理寺寺卿、刑部尚书作为主审官之外,廖老头这个参奏之人,周廷昱这个被参之人,还有代表承德帝的蔡三得、代表内阁的夏清,另外还有一个是代表武将、一个是代表文官的朝臣在场。 周廷昱坐在椅子上,夏清坐在他下首,蔡三得坐在对面,其余人等就是站着了。 御史大夫与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两人对视一眼,他拿起惊堂木拍了拍。 “堂下站着的可是丰城赵家之人?” 赵老爷朝堂中众人拱手作揖,“草民赵有德,见过诸位大人。” 周廷昱斜睨了两人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堂中诸人除廖老头之外,都当听不到。 廖老头一拂袖,怒瞪着周廷昱:“殿下,您是想要警告或者是威胁赵家父子吗?可不要忘记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夏清和蔡三得同时皱起了眉头,心中俱是有些不悦的看着廖老头。 在夏清看来,他家外孙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如今被人参奏,还要被三司会审,有些不满再正常不过。 至于蔡三得,他是自小就看着周廷昱长大的,周廷昱一直以来都很得陛下皇后等人的宠爱,难能可贵的是也没有被宠坏,他来这里是陛下的意思,在陛下心中,也不相信自己疼宠的儿子会杀害良民。 他在这里,就是想告诉其他人,不管你们背后有没有人主使,若是有私心,不能公平公正,那就不要怪陛下震怒。 周廷昱堂堂一介亲王殿下,无缘无故被御史台参奏,惹了一身骚,还被禁足在府中,见到赵家父子没有好脸色乃正常之事。 这个廖老头还真是多管闲事。 因着两人是旁审,不好出声阻止廖老头,只能不满的看着他。 听了廖老头的话,周廷昱森冷的在赵有德身上打了个转,见他微微一哆嗦,他才嗤笑一声。 收回了目光,周廷昱理都不理廖老头。 廖老头那个气急败坏呀,就差没跳起来嚷嚷了,他转身对着堂中站着的赵有德安抚道: “你不要担心,堂上坐着的三位大人都是清正廉明的好官,只要据实将自己的冤屈说出来就行了。 不要怕被人报复,我们大夏是有王法的,天下脚下,看哪个敢乱来!就算是天子犯法都要与庶民同罪,不管身上有多少功劳,要是触犯了法典,该罚的决不轻饶。 几位大人、陛下都会为你讨回公道的,你放心就是。” 放心个屁呀! 赵家老爷真是生吃廖老头的心都有了。 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还如此喜欢多管闲事? 他有求着让御史台给他讨公道吗? 还让他不要担心,不要怕被报复,天子脚下不会有人敢乱来。 真的不会有人敢乱来,那天牢里死的是鬼吗? 亲王殿下就是冷哼一声,啥都没说,这个老头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殿下要威胁警告他们了? 就算真的是这样,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看破不说破吗? 你明晃晃的戳穿,岂不是让殿下对他们赵家记恨更深? 没看到余下坐着的那两个大人物已经满脸的不悦了吗? 他们赵家是不是霉运上头,才会遇着这么个坑人的货? 第709章 太爱蹦跶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满心同情的看着御史大夫,有这么个耿直的下属,真是头发都能白好多。 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御史大夫两边鬓边的白发,心有戚戚焉。 御史大夫头疼至极,早就知道廖老头为人行事耿直坦率,但这么个耿直是在给自己留下祸害啊。 这回人人都能看出楚王殿下与廖老头的不对付了,好似水火不容那般,一声冷哼和嗤笑都能解读出这么多的东西来。 御史大夫生怕廖老头再说下去,会得罪很多人,不见夏清大人和蔡总管已经很不悦了吗?这要是回头楚王殿下安然脱身,廖老头可就惹上大麻烦了,御史大夫可是记得楚王殿下还有一个疼爱他的亲大哥,和一个简在帝心的大舅哥呢。 “咳咳,本官问话,其余人等不得多嘴。” 御史大夫赶紧出声阻止廖老头继续说下去,同时还怒瞪了廖老头一眼,示意他不要再多话。 面对平日里维护他的上峰,廖老头到底是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了。 不说御史大夫,就是赵有德也松了一口气。 “赵有德,你是否向丰城郡守报案,说自己家商队的四十八人,连人带马车上的货物俱都被盗匪杀害抢掠一空?” 赵有德恭声回禀:“回大人,确有其事,四月底,我家商队从边城出发返程,在临近沙城的地界被人杀害,就连马车和车上的财物也不见了。” 御史大夫淡淡的“嗯”了一声,又问道:“你从何处得知商队之人遇害?” “商队出发之前,草民给商队的管事叮嘱过,采买好所需货物就要回来,毕竟这么多人,在外多逗留一天,花费就多一分,所以他们都不会多加逗留。 算着日子,商队应当早就回到丰城才对,过了七八天,还不见回来,草民就吩咐家中护卫沿路寻找,最终在沙城地界那片空阔无人的地方发现了一块被丢弃的矿石。 在普通人眼中,这可能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在赵家人眼中却能一眼就分辨出来,因为上面有赵家的记号。 当时护卫觉得蹊跷,多方寻找之下,还是找不到任何线索,后来沿着沙城往边城的方向寻找,却有很多人看到赵家的商队已经返程。 草民细想之下不对劲,赶紧向丰城郡守报案了。” 这是赵家对外的说辞,当初跟丰城郡守报案的时候就是这般说的。 御史大夫闻言点点头,望向身边坐着的刑部尚书,查案他可不会,接下来他就不知道要怎么问了。 刑部尚书拿过惊堂木,在案上一拍,“嘭”的一声之后,他开口问道:“这么说来,你也不确定你们商队四十八人是死是活了?” 赵有德镇定的道:“大人,草民实在是不知,只是商队原本应该按照日子回来的,结果不见人影,派人去寻找,什么都没有找到,草民六神无主之下,只能去求助郡守大人。 约莫过了一个多月,还是不见商队之人回来,草民这才觉得他们很有可能是死了,郡守大人那边也是同样的看法。 四十八家失了爹或儿子,草民已经帮他们立了衣冠冢,还每家发了一百两的体恤银子。” 刑部尚书道了一句:“你倒是有良心。” 赵有德面上带着同情之色,“那些人都是在我赵家做了很多年的老伙计了,此次他们遭遇不测,我作为东家,总不能眼看着孤儿寡母从此落魄,填不饱肚子,就是尽尽绵薄之力而已。” 周廷昱看了一眼面带怜悯同情之色的赵有德,要不是知道内情,他都要被这等有良心的主家给感动了。 送粮食给进犯边境的突厥人,果然是有良心! 或许是周廷昱的眼神太有侵略性,赵有德抬起头悄悄的看了一眼,恰好对上周廷昱森寒的眼神,不知为何,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他觉得自己被一头噬人的猛兽盯上了,背上逐渐沁出了冷汗,心头一股不祥的预感出现。 廖老头没忍住,又在一旁出声,他朝刑部尚书拱手抱拳,“大人,这等奉公守法、体恤下属的好东家不多见了,大人您一定要为赵家老爷做主呀。” 赵有德简直想爆粗! 为什么这老头跟个长舌妇一样多嘴多舌呢? 到底关他什么事?! 偏偏廖老头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与他说:“赵老爷不用担心,三位大人都是好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赵有德明明心中恨不得廖老头去死,偏偏面上还要对他感恩戴德——一个有良心的东家,对上顶着压力,不畏强权,帮他将“凶徒”王爷给参奏了,堂审还多次为他说话的好官,赵有德当然除了感谢,哪还能有其他情绪? 于是就连赵有德面上那抹牵强的感激笑容,也被其他人看成是赵有德心中太过紧张所致。 周廷昱看着两人,又从鼻子中发出了一声嗤笑,面带鄙夷之色。 眼见廖老头又要对上周廷昱,御史大夫高喝一声,“廖大人,堂审之时,没问你话,不要出声!” 廖老头悻悻然的闭上了嘴,不忿的看着周廷昱。 夏清和蔡三得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是面色越发不好了。 大理寺卿看了御史大夫一眼,深表同情。 下属太爱蹦跶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呀。 赵有德见廖老头再一次被喝止,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这次进京,不是为了跟楚王殿下结怨的,他一个商人,再多的银钱,也比不上有权有势的亲王殿下,甚至不用楚王亲自出手,只要他露出那么一点意向,就有许多人挣着抢着要打压他们赵家,为楚王出气。 要不然他昨天也不会带着夫人去拜会严家,不就是希望能让严家给殿下传一句话,他们赵家可从来都没有说殿下是那盗匪,他们赵家是无辜的,给他们十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诬蔑一个王爷呀! 又一次的,赵有德对身旁站着的廖老头恨之入骨,不是他多事,事情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第710章 我有证据的 “带上来。” 刑部尚书吩咐一声,就有一个官差将一块石头搬了上来。 “你去看看这物,可是你们赵家的矿石?” 赵有德上前,蹲下身将石头左右翻了翻,指着一处标记对众人道:“诸位大人,这个标记就是我们赵家的矿石。” 廖老头不甘寂寞,也蹲在一旁仔细查看一番,有模有样的点头。 赵有德心提了起来,生怕这位主儿又多嘴,多生事端。 不想廖老头只是看了一番,将那个印记看了几眼,就站回了原地。 这让御史大夫心中松了一口气。 不过有心人倒是在廖老头脸上看到了一抹怒意,以及一种胸有成竹,心中开始琢磨起来。 问完了赵有德,刑部尚书转而望向廖老头,“廖大人,你参奏楚王,说他强扮盗匪,觊觎民膏,与民争利,夺人银钱,杀害良民四十八人,你可有证据?” 事关一位王爷,其余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廖老头,夏清和蔡三得俱都紧紧看着他。 廖老头怡然不惧,这些人的目光,他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他朝刑部尚书拱了拱手,“大人,证据自然是有的,请允许我将证据提上堂来。” “准。” 原本还以为廖老头是风闻奏事,不想手中竟然是有证据的,怪不得这么有恃无恐的对上楚王呢。 想到这里,代表武将和文官的两个朝臣,偷偷地瞄向周廷昱,见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又疑惑了。 楚王这是真的没有犯事所以毫不担忧,还是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廖老头下了堂,过了一会儿,他带着两个汉子,扛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等箱子放在地上,廖老头亲自打开箱子,指着箱子里面的东西道:“诸位大人请看,这就是证据。” 坐在主审位的刑部尚书甚至已经站起了身,见到箱子里面的石头,又看了周廷昱一眼。 廖老头朝赵有德伸手一摆,“赵老爷,烦请你看看,这些是不是你们赵家的矿石。” 赵有德看到箱子里的玉石之时,心中已经有着一股不祥的预兆,及至他在刑部尚书又一次催促之下上前,仔细的将箱子里的三块石头看了个遍,心开始跳得厉害。 “回大人,这些石头...确实是有赵家的印记。” 赵有德的声音有些艰涩,背上冷汗越发多了,要不是他身上穿着玄色的外袍,恐怕就会被人看出端倪。 这一刻他有些后悔,为何要在自己矿石上面做印记,若是没有印记,不就证明不了不是赵家的吗。 廖老头拍了拍赵有德的肩膀,“赵老爷,这些啊,就是你丢失的矿石,哎,其实你也不用感谢我,我们做御史的,行的就是为民请命之事,分内事,不足一提。” 能骂人,赵有德就破口大骂了,谁要感谢你? 可惜不能,赵有德还要朝廖老头道谢,“真是多谢廖大人为我赵家做主了。” 廖老头笑着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分内事,分内事。” 刑部尚书与御史大夫、大理寺卿相互之间看了一眼,刑部尚书挥挥手,“来两个人,去检查一下这个箱子里的石头。” 廖老头难得对此没有生气,还好心的拉着赵有德退开了几步,让堂上两个官差将箱子里的石头跟赵家那块石头对比。 “回大人,印记对过了,是一样的。” 两个官差异口同声的说道。 刑部尚书又挥挥手,让两个官差退下,看着廖老头,问他:“廖大人,这些箱子里的石头,的确是赵家的,这也不能说明与楚王殿下有关。” 赵有德心中猛地点头,要是可以的话,他都想大声跟其他人说这些石头虽然是赵家的,但跟楚王没有一点关系。 周廷昱撑着下颌,甚至打了一个哈欠,似乎对眼前这一幕觉得无聊透顶,见到他这样,夏清和蔡三得心中稍安,转而又看着廖老头,看他怎么回答。 廖老头朝刑部尚书拱手道:“大人,有几句话,不知下官能不能问问赵老爷?” 刑部尚书点头,“你问。” “多谢大人。” 廖老头转而望向赵有德,朝他一笑,赵有德却开心不起来。 “赵老爷,老夫想问问,你们赵家的矿石,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赵有德现在心中绷着一根弦,从看到那个箱子出现的时候,那股不祥的感觉越发厉害,他实在是怕了这位廖大人,对他的问话,慎之又慎。 因着赵有德思索的时间有点长,廖老头疑惑的问:“赵老爷,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赵有德回过神,不敢再耽搁下去,决定据实回答,因为这些都是一查就知的事,他不能在这些大人物面前铤而走险。 “我们赵家的矿石,一般都是将里面的玉石开出来,然后送去给与我们赵家有生意来往的首饰坊,请他们帮我们打造首饰,收取打造的费用,而后我们将成品放在自家的铺子里卖。” “这么说来的话,你们赵家的矿石,从来没有流落出去了?” 廖老头紧接着问道,似乎是怕赵有德不能完全理解他话中的意思,索性讲的通透点:“这些矿石,除了你们家将里面的玉石开出来之外,从来没有将矿石卖给别人?” 赵有德心中一震,他明白廖老头这话的意思了,一旦他回答没有,那么这些完整的、还没有开过的矿石,就很有问题了。 又想到廖老头是因为他们赵家商队丢失的货物和那四十八条人命才参奏楚王,只要他一回答没有,恐怕在场所有人都会将这些矿石跟“被盗匪抢掠一空的货物”联系起来。 赵有德看着眼前笑得和煦中带着鼓励的老头儿,一股凉气从脚板底窜到了头顶,让他腿肚子都哆嗦起来。 感受到其他人的目光,赵有德心中发苦,脑中疯狂的运转,这时节容不得他多想,只能将匆匆想到的理由说了出来。 “是,一般来说,我们赵家是不会卖矿石的,但是我们家曾经发生过好几次,管着矿山的管事,偷偷将矿石拿出去卖。” 第711章 半夜不怕鬼敲门 赵有德这话就有趣了,赵家管着矿石的管事,竟然敢将矿石卖出去? 卖就卖了,还敢将有赵家标记的矿石卖给别人? 在场都是老狐狸,隐隐觉得赵老爷这话听着不对劲。 廖老头好似没有听到赵有德后半句一样,抓着前半句不放,“大人,你也听到了赵老爷的话,他们赵家就没有流落过矿石出来,所以这些矿石,都是那次商队丢失的矿石!” 赵有德急了,他方才不是说了吗,他们家有管事偷偷将矿石卖出去,这箱子里的东西,怎么就是他们商队丢失的货物呢? 刑部尚书仿佛听到了赵有德心声,说出来的话差点让赵有德喜极而泣,“廖大人,就算这箱子里矿石,是有赵家的印记又能说明些什么? 你没听赵老爷说了吗, 或许这些就是他们家管事偷偷给旁人的矿石。” 廖老头不急不躁,“大人,就算赵家的管事真的敢将主家的矿石卖给旁人,可总不会一卖就是十几二十来箱吧?” 嗯? 听到廖老头的话,众人心中一凛,刑部尚书更是问道:“你这话的意思是?” “这种箱子,据我知道的,就有三十六箱子,而且远远不是这个箱子这么小,至少一个箱子里面,能装上这种石头有五六快呢!” 廖老头转头看向周廷昱,冷哼一声,“你说是不是呀,楚王殿下。” 其余人随着廖老头的话看向周廷昱,见他仍然撑着下颌,眸子里好似擒着一抹戏谑之意,似笑非笑的看着廖老头, “廖大人,你别问我呀,是你参奏的我,有真凭实据,你就拿出来,难道还指望我认下这种污蔑我的罪行么?” 廖老头痛心疾首的捶了捶自己的胸膛,“真是世风日下呀,殿下,您做出这样的事,怎么对得起陛下的栽培,怎么对得起百姓们对您的赞誉?” 不等周廷昱冷嘲热讽,廖老头又朝刑部尚书抱拳道:“大人,既然楚王不肯认账,下官恳请大人派人将我说的那些箱子带回来,好让殿下死心。 在京城东城,有一家作坊,名字叫做八喜宝阁。据我所知,就是那家作坊,在给殿下开赵家那批矿石,那批矿石一共是三十六箱,就连这个箱子里的矿石,都是在他那儿找到的。” 赵有德冷汗连连,越听越不对劲。 去边城商队,当时是三十六辆马车,每一辆马车上是一箱子的矿石,这个数目跟廖大人说的对上了,而且箱子里的矿石还有赵家的印记,就算他想说这些矿石是管事偷偷卖的,那也太假了。 能将三十六箱矿石都卖出去,还能卖到楚王手里,这管事的能耐真是有够大的,而赵家居然还没有倒,也是得天之幸。 赵有德心中越发觉得不对劲,忐忑不安中,就见刑部尚书派人去东城找那家作坊。 接下来是将近一个时辰的等待,因着时间太长,御史大夫还特意叫人搬了几张椅子,让廖老头和其他两位朝臣坐下, 赵有德却是没份的。 赵有德觉得这种等待就像钝刀子肉一样,让人心慌意乱。 周廷昱却一副无赖的样子,靠坐在椅子上没个正行。 他这个样子,反而让人很难相信他会跟那四十八条人命有关。 周廷昱甚至还无聊到问候了一声赵有德。 “赵老爷,我看你额头冒汗,怎么,可是心里慌张?” 赵有德用袖子在额头上一抹,勉强的笑,“回殿下,草民自来怕热,有一点热都会盗汗,这天儿太热了。” 大家还以为周廷昱良心发现,关心赵有德呢,就见周廷昱再度嗤笑一声,“原来是因为天儿太热了,所以才冒出这么多汗呀,我还以为是你心里紧张了,自个儿做了什么坏事,怕会被人查出来呢,这都八月的天,难道不是秋高气爽了么?” 赵有德手心里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对周廷昱的话不知如何回答,好在一直热心的廖老头又出来帮他说话了。 “殿下,请您不要以势压人,也不要用身份去威胁警告平民百姓,我知道你是担心那些官差带回来的真凭实据,但做过的错事,就要承认自己犯下的错。 须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哪怕心中再怎么侥幸,也难逃一个公道。 赵老爷,你不用怕,你没做过什么坏事,半夜鬼敲门也不用担心。” 廖老头先是怒斥周廷昱,又对赵有德好生安抚,却让赵有德更加忐忑不已。 廖老头突然出声再一次对上周廷昱,让其他又提起了心,生怕周廷昱这回不在给廖老头面子。 果然,预感实现了。 周廷昱狠狠一拍椅子的扶手,“廖大人,我敬你年老体弱,为民兢兢业业,本着尊老的品德,我才一再对你忍让,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我行得正,坐得正,从来只有鬼怕我,没有我怕鬼的。你说得很对,人在做,天在看,谁都逃不过天网恢恢,那就且来看看究竟是谁怕鬼!” 这回廖老头没有再跟周廷昱争辩了,而是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吹胡子瞪眼。 见廖老头安分下来,御史大夫吁了一口气,他是真怕殿下万一恼羞成怒,会对廖老头不客气。 作为周廷昱的外祖父,六阁臣之一,夏清察言观色的本事尽有,而且他也是一位吃肉不吐骨头的老狐狸,听着外孙与廖老头之间的对话,他怎么听,都觉得似乎意有所指。 他看着外孙这等惫懒的模样,已经相信他没有做过廖老头所参奏之事。 他又看了看唯一站在堂中的赵有德,见他额头上又开始冒出了汗珠,不停的在用袖子擦汗,眼睛半咪起来。 以他这么多年看人的经验,赵有德的一举一动,无不在说明他在紧张。 什么天儿太热,真当大堂四角里摆着冰盆是摆设吗? 夏清心中琢磨着,就见外面鱼贯而入好些官差,这些官差两两扛着一个大箱子,摆放在堂中,只有十二个。 赵有德点清了箱子只有十二个之后,心中大喜过望。 第712章 我花银子买的 刑部尚书示意官差们打开盖子,就见前九个箱子里面,装着的是玉石,有些箱子里的玉石黯淡无光,有些箱子里玉石流光溢彩,更有一个西瓜大小的、那绿色浓郁到极致,散发着柔和而浓艳光芒的玉石。 在看到这个西瓜玉石的时候,众人齐齐倒抽一口气。 这是子母绿呀,非常珍惜的玉石,很少见这么大的原玉,就这个西瓜大小的,恐怕就要几万两银子了。 周廷昱适时出声,“我说,各位把哈癞子收收,这是我的东西。” 不少官差们条件反射的抹了一把嘴角。 众人又看向后面的三个箱子。 那三个箱子里,装着都是石头,这么一个大箱子里面,跟冬瓜一样像的石头就有五六个,更有跟南瓜一样的大石头,这些石头加起来,也有十几块了。 怪不得前面九个箱子里装着的都是玉石。 刑部尚书走了下来,绕着这十二个箱子转了一圈,让刚才看过矿石的两个官差上前,指着那三个箱子让他们看看有没有赵家的印记。 等到两个官差说每一块石头上都有赵家的印记之后,刑部尚书将目光看向了赵有德。 “赵老爷,这些可都是你赵家的石头。” 赵有德脸色有些茫然,“是,都是我赵家的石头。” “那你不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有德茫然的摇头,“草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还要怎么说?这些就是赵家商队丢的石头,都在楚王手里,当时楚王殿下还在边城,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廖老头一顿抢白,怒气冲冲的看着周廷昱,好似一定要刑部尚书立即将他判处律法才罢休。 刑部尚书也不计较廖老头的抢白,转而问周廷昱,“殿下,这些石头和玉石都是您的吗?” 周廷昱正弯腰看着那个西瓜大的子母绿呢,心中在合计着能做多少套首饰出来,给华儿一套,给皇后娘娘一套,给母妃一套,给小德音留一套,还要给外祖母一套,剩下若是还有剩余的,就打造一对同心玉佩,他与华儿一人一个。 听到刑部尚书的问话,他漫不经心的回答:“是呀,这些东西都是我的。” 还以为楚王会否认呢,想不到人家连想都不想就承认了。 周廷昱将目光从子母绿中收回,直起身,抬头看着刑部尚书,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袖子,那样子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嚣张, “是我的又如何?谁说这些东西是我的,赵家商队伤亡之事就是我做的?这些东西,可是我花了银子买来的,难道你们买东西之前,还要问一声这东西是不是赃物? 就算真的是赃物,卖东西的人就会如实相告吗?是你们太蠢,还是将卖东西的人当傻瓜?” 这一刻的周廷昱,当真是老大不客气,将在场相信廖老头的人都给讽刺了个遍。 听到周廷昱说这些东西都是他花钱买来的,赵有德又是一喜,既然是买来的,那就是误会一场,这样事情就不会闹大了吧。 赵有德已经顾不上周廷昱去哪里买来这么多的石头了,只要这件事到此为止就好。 刑部尚书却没有生气,又追问道:“殿下,您说这些东西是你买来的,那您有凭证吗?” “嗤,原来我现在说的话竟然让人无法相信了?” 周廷昱自嘲一笑,吩咐青凡,“将采买的条子拿出来给大人看看。” 青凡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条子,递给刑部尚书。 这张条子上写的是,于熙平三十七年四月二十一日,双方交易了三十六箱石头,作价三千两银子,钱货两清。 底下还有一个人的手指印。 周廷昱淡淡的道:“大人不会以为这张条子是我自己弄出来的,就连手指印也是我找人按上去的吧?” 刑部尚书看了一眼条子,将条子递给御史大夫,笑着道:“殿下严重了,本官没有这个意思。” 周廷昱斜睨了一眼廖老头,“你没有这个意思,不代表某些人没有这种想法。” 廖老头早就窜到御史大夫身旁探头去看条子了,看完条子之后,还真的是有这种想法,不过被周廷昱一语道破,脸上有些讪讪。 条子传了个遍,连两个朝臣都看过了,最后被青凡收回。 周廷昱看着廖老头,“廖大人,这条子你如何说?” 廖老头皱着眉头,一时语塞。 这张条子上的墨迹,干涸了有一段时间了,总不可能是周廷昱一开始就知道廖老头会参奏他,然后事先准备好这样的条子吧? 如果要是知道这场戏是周廷昱和廖老头联手导演的,这条子的真假就不难猜测了。 倒是大理寺卿出言问道:“殿下,您说这是买回来的,是在哪里买的?卖东西给你的那个人呢?又是谁?现在身在何处?” 大理寺卿的一番话,让廖老头眼睛一亮,看着周廷昱,等着他的回答。 周廷昱背着手,闲闲的道:“在边城附近买的,那时候我心情不好,带着人往外走,就遇见两个人,带着一溜的马车,遇着我的时候,我停了下来,询问他们来自何处,要去哪里,车上装着的是什么。 因着还在跟突厥打仗,我看到有嫌疑的人,自然是要问上一问的。结果这两人说车上的是一些不值钱的石头,他们从一个商队手中买下来的,那商队的人对他说,石头里面有玉石,因为作价便宜,他们就买下来了。 结果才付了银子,那商队的人就走得人影都不见,只留下一溜儿的马车,他们觉得被人骗了。 再说他们也没有这么多的人手,可以将这些马车驾回去,因着两人是生意上的合伙人,对彼此都不放心,怕一方离开去找人来运送马车之时,另一个人直接带着马车走人。 于是见到我的时候,就试探的问我,有没有兴趣将这些石头买下来。不过是三千两银子的事,我就买下来了,后来班师回朝,就带着回来,让八喜宝阁的人给我把里面的玉石开出来。 如果那两人知道石头里面有子母绿,肯定悔的肠子都青。” 第713章 未免太草率了吧 周廷昱语气里带着一种嘲讽,却听得赵有德心中一个咯噔。 楚王殿下说的那两个不识货的人,真的是不识货吗? 赵有德想到当时为了以防万一,派了五个心腹去将商队之人全部杀害,而后毁尸灭迹。 结果五个人去,只有两个人回来,那回来的两个人说他们已经将马车上的货物藏好了,只等风声过后再拿出来。 楚王殿下说的那两个人,再加上还没有开出来的三箱子石头,有一个既荒唐、又可怖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莫非那两个人对他说了谎,那些货物他们并没有藏起来,而是将之卖给了当时还是五皇子的楚王,从而编造出那么一套说辞出来,以此来解释当时为何三十几辆马车却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的情况? 几乎越往下想,赵有德就觉得这想法是对的。 赵有德想到了这次随着他们一起进京的那两个人...... 心中抖了抖,不断祈求菩萨听到他的请求,千万不能让楚王殿下的人看到他们两个,不然一旦被发现,那真是泡到水里都洗不清了。 赵有德决定等会儿下堂之后,要立即将两人出京城,而后找个地方解决掉才行。 他已经顾不上那两个自私自利,为着这么点银子就把赵家的石头贱价卖出去的叛徒了,只希望此事尽快结束。 他陪着笑,有些地声下气的道:“大人,您看这事都清楚了,就是我家商队的人被盗匪杀害了,毁尸灭迹,而后盗匪冒充良民,遇到了巧合外出的楚王殿下,因着不识货,就将货物贱价卖给了殿下,这也就能说通为何殿下手中有我赵家的石头了。 大人,还请大人追查那两个冒充良民的盗匪,将他们早点抓拿归案,早日为我那四十八个伙计的性命讨回公道呀!” 赵有德说得很诚恳,又带着一种痛苦的神情,不知情的人看了,都要赞一声好品行! 似乎是赵有德这番说辞对上了周廷昱的解释,也对上了廖老头一直紧咬不放的周廷昱手上有着石头的证据,刑部尚书只是点点头,暂时没有就这件事定性,反而问赵有德, “赵老爷,这些石头和开出来的玉石,是你们赵家之物,这其中还有珍贵无比的子母绿,你要不要将这些货物讨回来?或者让殿下给你补偿回相应的差价?” 赵有德一怔,继而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用不用,大人,既然这些东西是殿下跟人正当买卖回来的,草民怎敢要殿下给回草民? 至于差价也不用,草民的损失,去找那些可恶的贼子要,多谢大人好意了。” 他现在就巴不得这事赶快过去,哪还有这么空档在这里跟殿下扯皮,讨回损失?再说,他也没有蠢到要跟一个王爷算银子的事,这不是给自己结仇吗? 赵有德的做法,其他人都知道为何这般做,就是耿直如廖老头,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一个字。 刑部尚书眼见苦主没追究,参奏的廖老头又哑火了,被参的楚王殿下是正当买卖,这事似乎就可以过去了。 刑部尚书看了一眼御史大夫,见他微微颔首,又看了一眼大理寺卿,同样见到他不动声色的点头,刑部尚书心中有数了。 “廖大人,你参奏之事,现在看来似乎真相大白了,只要我们找到那两个将东西卖给楚王的人,大概也能知道那伙真正杀害良民的盗匪了。” 刑部尚书这个时候,也放松了。 陛下疼爱的五殿下,亲封的楚王并没有草菅人命,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真是太好了。 不然楚王殿下要真的犯了罪,他还真的不好判罚,轻了被人说以权徇私,重了恐怕会惹陛下不喜,还得罪了太子殿下和舒舍人。 廖老头想了想,望着周廷昱片刻,又见上峰御史大夫朝他微微摇头,总算是没有再说什么。 见廖老头消停了,许多人松了一口气。 刑部尚书正要继续说话,门外突然传来拍门声。 众人一愣,这里的大堂被他们三司借了去,怎么会有人敲门? 因为敲门的人锲而不舍,还带着一种急切,刑部尚书怕是宫中来人,吩咐去开门看看。 很快就见官差回来,身后跟着一个青年。 这个青年径直走到周廷昱身边,低头在他耳边呓语了几句。 那青年说完之后,周廷昱先是看看廖老头,又接着看看赵有德,而后看向刑部尚书。 “大人,你和其他两位大人对此事的看法如何?” 刑部尚书不迟疑,直接就道:“殿下,这是一场误会,廖大人不知道这其中还有您和他人交易的事,所以才会参奏你。 此事已经查明,殿下您是清白的,回头我们会进宫跟陛下禀明此事,殿下请放心。” 赵有德心下大喜,对,就是这样,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再争下去了,殿下与这件事无关。 周廷昱伸出手,截住了刑部尚书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话,他似笑非笑的环视着众人,“我的条子,你们还没有验证真假,我说的话,你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这么认为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未免太草率了吧?” 众人一愣,看着周廷昱,这是什么意思? 给他洗刷冤屈,他还纠缠这件事,而且话里话外似乎想要引导众人对他起疑心? 夏清一急,给外孙使眼色,却只得到了外孙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被人参奏说草菅人命,说夺人财物,说不顾百姓生死,到如今呢,不管是我拿出的条子,还是我说的话,都没到可以完全洗去我身上嫌疑的地步。 我可不想日后又有人拿这事做文章,正好,我的手下在大街上看到了两个人,而这两个人,又那么恰好是当初卖石头给我的人,我手下已经将他们擒住了,人正在外头呢,不如让他们进来,三位大人继续审? 看看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的条子是不是真的,而那两个人,又是不是真的被人坑了银钱才会将石头转卖给我,也好还我一个清白嘛。” 第714章 倒是有趣 当赵有德看清楚跟着那个青年身后被押进来的两人,手指头都哆嗦起来,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脑中已经开始思索着应对之策。 “为什么这么粗鲁的对待我们的客人?” 周廷昱呵斥了一声,青年让人放开了押着他们的手,微微躬身回道:“回殿下,这两人一看到我们叫唤,看清楚了我们的容貌之后,就开始分散四处逃跑,这还是我们花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两人抓住的。” 周廷昱走到两人跟前,看着两人,笑了笑,“两位怎么一见到我的护卫就跑?以为你们上次卖给我的东西是假的,怕我再次见到你们之后,会找你们算账?” 周廷昱摆了摆手,“你们大可不必这样,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你们看,这就是你们当初卖给我的石头,开出了这么大一块子母绿,赚到的人是我才对呢。” 这两个人一脸平凡无奇的样子,属于那种一丢到人堆里就找不出的人。 此时见到这么多身穿朝服,身上威严甚重的官老爷们,脸上有些苍白。 听到周廷昱的话,勉强扯出一抹笑,难看至极。 “殿下,这两人就是当初卖石头给你的人?” 刑部尚书上下打量着这两人,目光在两人的手掌上停顿。 “自然是,难不成大人以为我找人扮演的?” 周廷昱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又看向两人,“当初我们在边城外一片人烟稀少的地界见过面,你们将三十六个箱子的石头卖给我,作价三千两,可还记得?” 两人都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其他人又狐疑起来。 “怎么,这么快就把我给忘记了?难不成想不认账?” 周廷昱的脸色冷了下来,说话也不客气了。 刑部尚书等人看看周廷昱,又看看那两人,都带着一丝疑惑。 恰好在这时,旁边又个人出声了,声音中带着迟疑。 “你们两个,不就是赵家的护卫吗?” 这一句话,让其他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说话的人。 这位是鸿胪寺的主簿,同时也是这次文官的代表。 赵家人进京,就是住在鸿胪寺名下的宅院中,负责招待的,就是这位主簿。 见其他人望向他,这位主簿看了看赵有德,又看了看那两人,“赵家人进京,一切事宜都是我经手的,我在赵家的护卫里,见过这两人。” 刑部尚书望向赵有德,“赵老爷,这两人可是你家的护卫?” 赵有德还能端着,面上暂时没有露出惊慌的神情,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那两人,“是,这两人是我家的护卫。” “嗤,倒是有趣。” 周廷昱看看赵有德,又看看那两人,嗤笑了一声。 可不是有趣么,赵家跟丰城郡守诉苦,说自己的商队连人带货物都不见了,疑似被盗匪抢掠继而杀人灭口。 而这批货物却又在楚王殿下手中,楚王说这是两个人卖给他的,还拿出了采买的条子。 紧跟着找到这两人,竟是赵家的护卫,既然是赵家的护卫,那么为何会将赵家的货物擅自卖掉? 商队中的人又去了哪里? 这三方中,必定有一个说谎了。 周廷昱闲闲的拂袖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倒是没有了先前百无聊赖的样子,反而备感兴趣的催促刑部尚书,“大人,你还不快点审问一下,看看到底真相是什么?” 这一连窜的发展,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对个质,竟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就是廖老头也着实惊讶了,看看那出现的两人,又看看周廷昱,好似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 真要说起来,其实廖老头还真的不知道周廷昱这个后手,周廷昱当初去找他的时候,只是跟他说,要他在朝堂上参奏他,要死咬着他不放,要与他争锋相对,要给人造成一种两人结仇结大的感觉。 只要到时周廷昱能拿出证明自身清白的证据,他就不用咬下去了。 余下的事,周廷昱自有安排。 所以当周廷昱和他两人一起将赵老爷的话引诱出来之后,又见周廷昱拿出了条子,廖老头就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他还在好奇到底楚王的后手是什么呢,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峰回路转”的后手。 其实这跟舒嫣华一开始说的计谋不同,当初舒嫣华说的是,趁赵家人进京,在那段路途中,去赵家扮细作的两人设法逃离,而后等到廖老头将周廷昱参奏之后,周廷昱就可以将真正的五个螳螂扔出来,让赵老爷辩无可辩。 这个计谋被周廷昱想了许多次,后来他改变了主意,让那两人继续潜伏在赵家,甚至要求两人跟着赵家人一起进京,而后在“适当的时候”被他手下的人擒住。 如今就是“适当的时候”。 周廷昱之所以冒险不让两人趁机逃离,不将那五个螳螂扔出来,是他知道,一旦那五个螳螂说了不该说的话,将他早就审问他们的话嚷嚷了出来,又或者到时候他们为着老东家反咬一口,说是他将他们擒住,屈打成招的,那就不是找赵家的麻烦了,而是自找麻烦了。 那时候,恐怕幕后黑手一定会知道,他手上有着真正的证据,此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是装出来的,这样一来,想要找到幕后黑手就更加难上加难。 于是周廷昱就改变了想法,还想出了一套说辞,能牵扯上两人的,接着让两人在大街上晃荡,被青云“凑巧”看到,继而逃跑被抓。 这样一来,有这两个自己人在,到时候就可以顺势将商队之事的真相暴露出来,到时候赵家下狱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一旦被下狱,那就是到他的地盘了。 赵家怎么样也翻不了天。 而且那两人必定是会作为嫌犯被收押天牢的,在天牢之中,两人也不至于受罪。 周廷昱觉得这样更加毫无破绽,才将计划改成这样。 到了现在这个发展,就算不用他出面,那两个人也会想尽办法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的,他也相信在这些人的见证下,刑部尚书一定会继续追查下去。 第715章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呀 刑部尚书与御史大夫、大理寺卿两人对视一眼,三人又坐回上首,继续主审。 赵有德偷偷用眼睛瞄着两人,希望两人能看到他的眼神暗示,可惜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太过紧张害怕,一直低着头,没有理会。 赵有德心中焦灼,犹如被火烧一般难受,他有一种预感,恐怕赵家这回有大麻烦。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刑部尚书一拍惊堂木,吓得两人微微一哆嗦。 “草民叫何北辛。” “草民叫朱成坤。” 两人抖着声音说道。 “你二人,抬起头来。” 刑部尚书发话,等两人慢慢抬起头,又继续说道,“堂下左边第一位,坐着的人,你们可认识?” 周廷昱朝两人一笑。 “不认识,大人,我们不认识。” 何北辛猛摇头,朱成坤也跟着摇头。 周廷昱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刑部尚书等人看着周廷昱,见他懒散的坐姿变了,脸色黑如锅底,嘴角挂着的惫懒笑容消失不见,知他是怒了。 “你二人可是丰城赵家的护卫?” 何北辛两人又回道:“是。” 这是骗不了人的,老实承认还不会引人怀疑。 “今年四月下旬,你二人可有去过边城?” 何北辛又摇头,“大人,没有去过,我们就是赵家的护卫,怎么会从丰城去边城呢?” 刑部尚书一时不发话了,楚王殿下说那些石头是这两个人卖给他的,这两个人又说不认识楚王,而两人在街上遇到楚王殿下的护卫,又死命逃离,怎么看都有问题。 御史大夫突然出声,“你们赵老爷说,商队没有按照预定的日期回去,曾经派护卫去找寻,这其中就有你们两个,是或不是?” 赵有德一惊,他可从来没有说过有这两个人的名字,情急之下,他就想张嘴提醒两人,被御史大夫冷厉的眼神阻止了。 “...是。” 何北辛和朱成坤迟疑着回道。 “嘭” 御史大夫抢过惊堂木,狠狠的一拍,声音震天的响。 就是夏清和蔡三得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了一跳。 “竟然敢在这里撒谎!你们两个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司会审之地,欺骗主审官你们知道是什么罪吗?” 御史大夫板着脸,怒声问道。 赵有德颓废的闭上了眼睛,完了,赵家有难了。 御史大夫诈了一把,两人前后不一的说法,让众人疑心起来。 “刚才问你们,四月底的时候有没有去过边城,先是回答没有,现在又说有,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从实招来!” “嘭” 何北辛和朱成坤两人有些慌张,情不自禁的抬头望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赵有德。 “不要东张西望!问你话,老实回答就行!” 御史大夫又是一下惊堂木,两人不敢张望了。 “大人,我们方才是记错了,我们去过边城。” 何北辛得不到赵有德的暗示, 只能顺着先前御史大夫诈他的话说下去。 “什么时候去的?你们赵老爷可是跟我们说了日子,要是你们说得对不上,这堂上的杀威棒可不是看着好玩的!” 御史大夫又继续诈下去。 “是...是四月十八。” 何北辛犹犹豫豫的,因着不知道主家说的是什么日子,只能将自己去边城的日子说出来。 “嘭” “本官已经警告过一次,竟然还撒谎!” “不是呀,大人,我们真的是十八日启程去的边城!真的没有骗你!” 何北辛喊冤道,朱成坤在一旁也急切的点头。 “那四月二十一日,你们身在何处?” 何北辛支支吾吾起来。 “怎么,本官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回大人,我们当时在返回丰城的路上。” 听到两人的回答,赵有德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滑下来,总算没有蠢到家。 “现在再问你们一次,你们二人,到底有没有见过坐在左边第一位之人?” 何北辛和朱成坤再次望了一眼周廷昱,抿着唇,不知如何回答。 “本官提醒你们,本官手中可是有人证的,你们要是不据实回答...” “威武...” 适时的,两边的官差敲响了杀威棒。 两人额头上微微冒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慌。 何北辛:“见过...” 朱成坤:“没见过...” “嘭” “到底是见过还是没见过?” 何北辛:“没见过...” 朱成坤:“见过...” 现在就是傻子都知道两人有问题了。 御史大夫半眯起眼,突然问道:“是不是你们将商队之人全部杀死,而后将赃物卖给了楚王殿下,两人分赃了三千两?” 何北辛和朱成坤脸色大变,大声喊冤:“大人,冤枉啊,我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赵有德也脸色一变,“大人,我这两个护卫都是良民,不会做这样的事。” 御史大夫呵斥一声,“赵老爷,我没问你话,请你管好自己的嘴。” “不是你们做的?不是你们做的,那为何殿下的护卫在街上见到你们,叫唤你们之后,你们会急匆匆的逃跑?” 何北辛和朱成坤满头大汗,支支吾吾着想不出话来回答。 “恐怕你们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吧,关于赵家商队四十八人遇害一案,你们在处理尸体的时候,被一个打柴的樵夫看到了,这个樵夫,我们也已经找到了,不然为何会在街上看到你们的时候,就想抓你们?” 御史大夫诈人诈上了瘾,装模作样的说了一通,将自己心中觉得不可能,但联系周廷昱的说辞和这些玉石,得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论,他将自己这个结论拿出来诈一诈两人,试着看看能不能突破。 赵有德脸色苍白,张嘴就道:“大人,您这是诬蔑...” 然而有一个声音抢先赵有德一步,比他的更加大声,以至于掩盖了赵有德的声音。 “大人,我们是奉命行事呀,我们是奉命行事,不关我们的事呀,请大人开恩,请大人开恩,饶命呀,饶命呀!” “啪” 赵有德颓然的瘫软在地,面如死灰,赵家完了。 第716章 这是诬蔑呀 “奉命行事?奉谁的命?行什么事?” 御史大夫沉声问道。 如果是真的赵家护卫,自然不会将主家做的事暴露出来,可惜这两人原本就是头目的手下,收到周廷昱的命令,就算御史大夫不诈他们,到了最后他们都会将火引到赵家身上。 一开始的迟疑和三番四次的改口供,不过是为了让人更加怀疑他们,怀疑赵家而已。 如今御史大夫一问,就好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就将一些隐秘之事说出来了。 “奉了我们老爷的命,去...去将商队四十八人全部灭口,还要毁尸灭迹。” 何北辛这番话,让人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瘫软在地的赵有德。 “为何要杀害那四十八人?” 御史大夫也想不到他只不过是诈一诈,就诈出了这么惊天的隐秘。 倍有良心,每家发了一百两体恤银子的赵老爷,竟然是吩咐杀害商队之人的凶手? “不知道...” “好大的胆子,到了现在竟然还想隐瞒!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御史大夫怒喝一声。 何北辛喊冤,“大人,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呀,主家吩咐我们做事,我们就做了,我们做下人的,哪还有追问主家做事的原因?” 这话倒是真的,哪有做下人的会追着问主人这般做事的原因? 御史大夫看了一眼赵有德,沉声继续问道:“你们当真是杀了四十八人?” “大人,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河北辛急了,为自己辩解。 “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是,是我们杀的。” 何北辛灰败着脸,低声回答。 “那些人的尸体呢?在何处?”御史大夫又问。 “都没了,老爷交代过,要毁尸灭迹,不能留下一点痕迹。” 好似破罐子摔破一样,何北辛问什么答什么,一点都不挣扎了。 “你二人是不是将商队的货物卖给了楚王殿下?” 何北辛按照早就跟周廷昱对好的说辞,回答道:“是,我们是将那些石头卖给了楚王。” “卖了多少银子?为何要把那些石头卖给他人?” “卖了三千两银子,主家一开始是吩咐,将人杀了之后,毁尸灭迹,然后就将那些石头藏起来,等风声过去之后,再把石头拿出来。 就在我们将那些石头准备带去藏好,遇见了楚王带着人出来。当时楚王那伙人穿着铠甲,一看就是边城的战士,又拦下我们问马车和货物之事,三十六辆马车,只有我们两个人看着,怎么看都有问题。 我们为了不引起楚王的疑心,就说这是一支商队卖给我们的石头,付了银子,商队的人就走了,留下我们两个在那里。 我们又不敢与楚王多加交谈,也不敢求助于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些石头转卖给楚王,我们早点离开。” 何北辛垂头丧气的道。 虽然这番说辞听起来很合理,但在这些朝臣们心中,恐怕这两人贪财的心态,才是促使他们将这些石头卖掉的主要原因。 一个护卫,做一辈子也赚不到一千五百两银子,平白得了这么多银钱,就算脱离赵家,也能做一个地主,生活得很好了。 御史大夫又问道:“你们私自将主家的货物卖给他人,不怕主家知道之后会追查吗?” 何北辛摇头,“死了四十八个人,这事情太大了,风声鹤唳的,主家不敢立时就将货物取回来,所以我们说我们将货物藏好了,主家是想等过了一年半载的,再将石头拿出来。” “恐怕在赵老爷找你们要石头的时候,你们就先逃离赵家了吧?” 御史大夫冷哼一声。 何北辛垂下头,没有回答,显然是认同御史大夫这话的。 御史大夫又转向瘫坐在地上的赵有德,冷冷的问:“请问体恤下属家眷、富有良心的赵老爷,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何要指使手下将商队四十八人杀害?” 赵有德好像失了魂一般,一动不动的,没有回答御史大夫的话。 御史大夫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吩咐左右官差,“你们去让赵老爷清醒一下。” “是,大人。” 旁边有一个官差走了出来,片刻后重新出现,手里端着一个木盆。 “嚓啦” 毫不客气的,官差将手中的水泼向了赵有德。 天气依然还带着秋老虎的炎热,这水也不会让人生病,赵有德被泼了一身,水从头上湿漉漉的滴下来,身下有着一地的水迹。 等了片刻,见赵有德还是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御史大夫不耐烦了。 “赵老爷还没有清醒,你们怎么做事的?” 官差将手中的木盆放在赵有德脚边,伸出手,扇了一巴掌。 在场坐着的人,没有一个人阻止的,就是耿直如廖老头也没有出言阻止。 廖老头早就知道赵家罪该万死,要不是为了跟周廷昱合伙演戏,他根本不会给好脸色赵有德看。 被狠狠打了一巴掌,除非是死人,不然也应该有反应了。 赵有德装不下去了,呆滞的神色逐渐灵动起来,“大人...” “我问你,为何要指使手下将商队四十八人杀害?” 赵有德“扑通”一声就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头,抬起头的时候,满脸的痛心,“大人,冤枉啊,草民被人冤枉呀!这两个反复无耻的小人,说出来的话怎么让人相信? 他们二人还偷偷将主家的货物贱卖给他人,这样两个偷奸耍滑、手脚不干净、反复无耻的小人,为了逃脱自己私吞主家货物的罪责,将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主家头上! 大人明鉴呀!大人一定不会被这等小人迷惑的!求大人明鉴!” 赵有德痛心疾首、泪流满面,眼角余光看到廖老头,几步膝行过去,抱着廖老头的腿,大声的哭嚎, “廖大人,请您一定要给草民做主呀,草民是冤枉的,都是那两个小人诬蔑草民,请您为草民说句公道话呀! 您一心为民,绝对不会看着两个小人诬蔑草民的,求你了。” 第717章 见鬼一样 廖老头脚很痒! 他很想一脚踢开这个该死的叛国贼! 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真是让他倍觉恶心。 “嗤” 周廷昱又嗤笑了一声。 廖老头运了运气,将心中的蠢蠢欲动按下,双手扶着赵有德的手臂,带着一抹怒意看着跪着的何北辛两人,面色难看, “你先起来,不用担心,我们大人公正清明,不会冤枉好人,也绝不会绕过一个犯了律法的人,只要你是清白的,肯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赵有德脸上神色一僵,死活不肯起来,廖老头仗着自己年弱体老,虚虚扶了扶,也就懒得理会他了,爱跪就一直跪下去。 周廷昱见廖老头没有爆发,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御史大人黑着脸,赵有德这话明摆着是隐晦的指责他信任小人说话,冤枉他。 真是岂有此理!生平还没有被人这么侮辱过品行的! 虽然刚才他是用话诈了诈,这些不过是审案的小手段而已,赵有德明摆着心有鬼,可恨这小人还敢质疑他。 审问赵有德,这人只是满嘴喊冤,说何北辛两人冤枉诬蔑他,别的话再也不多说一个字了,再想用讹诈的手段诈出赵有德,也是很难的事,事情一时陷入了瓶颈。 御史大夫等人犯了难,到了最后,三人商议一番,都觉得此事要上禀陛下,再有陛下做决定。 三人达成了一致的意见,要将何北辛两人、赵有德收押,只是对于关押在哪里,有了分歧。 “死了四十八条人命,自然是要收押在刑部的牢房里。” “这是我们三司会审,肯定是收押在大理寺。” 三人争论不休,旁边插进了一个声音。 “你们都不要争了,他们三个,收押在天牢里,赵家在鸿胪寺的宅院,也要被虎贲军接手,禁止赵家的人出外,也禁止有人拜访赵家人,真相大白之前,委屈一下赵家的家眷了。” 周廷昱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猎物飞走?辛苦演了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将赵有德顺理成章的收押天牢。 只有在天牢里,他才能对赵有德放开了审问。 刑部尚书不同意,“殿下,这不合规矩。” “规矩?” 周廷昱笑了一声,他突然很想学习一下纨绔子弟,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就是规矩”,想了想,要是他真的敢这样做,恐怕父皇会将他胖揍一顿,最后还是怂了,“此事我会禀明父皇,你们不要争论了,就这么定了。” “可是殿下...”刑部尚书有些着急,他的话被周廷昱一摆手打断了。 “我想问,廖大人参奏我的事,是子虚乌有吧?” 御史大夫有些尴尬,“是,殿下,从目前看来,此事多半与您无关。” 周廷昱似笑非笑的看着御史大夫,也不计较他话里的含糊,“既然跟我无关,那么我跟赵家就没有必应的关联,赵老爷收押在天牢里,也没什么不妥不是?” “可是,殿下,这件事是三司会审...”刑部尚书有些据理力争。 “嗤,三司会审,审的是我,又不是赵家,既然你们审问过,知道我没有夺人财物,没有草菅人命,那这个三司会审就到此为止了。 赵家商队四十八人之死,我会请旨父皇让我来调查,如果你们有异议,同样可以去找父皇请旨,宫中就在那里,我也没拦着你们不让你们去不是?” 面对这么耍赖皮的周廷昱,其他人一点办法都没有,想都不用想的,要是跟陛下请旨,哪个人能从周廷昱手中抢走赵有德? 见几人似乎已经没有意见了,周廷昱朝青凡挥挥手,“按我说的话去做。” 青凡领命而去,去天牢带着三十个虎贲军直奔鸿胪寺,将赵家的宅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又将赵有德三人带走。 赵有德挣扎,可惜抵不过虎贲军的力气,在场众人连刑部尚书都无法阻止周廷昱的决定,赵有德哪能抵抗? 见赵有德被虎贲军的人押走,周廷昱松了一口气,赶紧进宫请旨。 最后周廷昱是被承德帝打出来的。 这丫终于跟承德帝交底,面对联手廖老头来演戏的儿子,承德帝手痒得厉害。 被打出御书房的周廷昱,在门外遇见了来回禀三司会审之事的刑部尚书等人,他立即挺直了身子,狼狈的姿态瞬间消失不见,朝几人微微颔首,直奔宫门而去。 有了父皇许诺的“决不轻饶,不管查到谁”,周廷昱底气十足,一刻都不耽搁,出了宫门就去天牢。 见到周廷昱到来,被关在牢房里的赵有德赶紧抓住房门,为自己喊冤:“殿下,殿下,我是冤枉的啊,那都是两个小人诬蔑的我,求殿下明鉴,殿下明鉴呀!” 周廷昱看着他,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笑声。 “冤枉的?让你见见两个人,你再来跟我说这话?” 赵有德一脸茫然,不知周廷昱为何突然说这种他听不懂的话。 “去将人带过来。” 青凡领命而去。 而在外面,早朝结束之后,很多人都听到自家小厮的回禀。 知道将楚王牵扯进去的赵家老爷被人押走,收侯天牢,知道楚王殿下先刑部尚书等人进宫面圣,知道楚王从宫中出来之后,就直奔天牢。 这么说来,楚王没事了? 只有三皇子心跳得厉害,他隐隐觉得有一张大网开始向他铺来,不行事,他要再去安排,不能坐以待毙! 三皇子去着手安排,那边天牢里,周廷昱要的人,青凡带来了。 “赵老爷,你来看看,这两人你见着了,是不是很开心?” 周廷昱侧了侧身子,让赵有德看得更加清楚。 当那两个人的容貌出现在赵有德面前的时候,他的脸色一下子刷白,双眼瞪大,眸子里全然的惊慌,手指头都哆嗦起来,指着那两人,好似见到了鬼一样,喉咙里发出了“赫赫”的声音。 “老爷,小的给您请安了。” “老爷,您交代下来的任务,小的没完成,还望您不要见怪才好。” 第718章 讲条件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赵有德尖声嘶叫,就算见到鬼也比见到这两人来得好。 “老爷,您不想看到我们吗?听说您为了照顾我们家里那些孤儿寡母,每家每户给了一百两的银子呢,您对我们这么好,见到我们难道不开心?” 来人正是赵家商队中的管家和护卫头子。 这些人也随着周廷昱班师回朝之时,上了京,被周廷昱安排在舒嫣华的田庄里待着。 那些玉石和石头,就是从田庄搬去八喜宝阁的。 周廷昱微微俯身,看着赵有德,“赵老板,有些事,你是不是应该要交代一下?” 赵有德惨白着脸,看看管事和护卫头子,又看看周廷昱,哆嗦着嘴唇,颤抖着声音,“殿下,这些人是你救下来的?何北辛和朱成坤两个,你收买了他们?那其他三个人呢?” 事到如今,再想装聋作哑,再想喊冤,也是于事无补。 看楚王这架势,就知道他知道不少内情。 赵有德终于撑不住,又一次瘫软在地。 “请赵老爷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就有两个虎贲军进了牢房,将犹如死狗一样的赵有德,拖出了牢房,来到了刑房。 周廷昱坐在椅子上,撑着下颌,沉默着,直到过了好半响,他才开口。 “赵老爷,可别想出什么谎话来蒙混过关,我知道的,远比你以为的多。” 见赵有德依然心存侥幸,他又继续慢慢的道:“比如你们赵家的商队,说是去边城给自家大少爷寻摸好皮子,其实是运送粮食去了。” 周廷昱成功的见到赵有德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是哆嗦着,身子都抖了抖。 他低声一笑。 “我还知道,你们赵家在边城有一处别院,而别院下面,有一条密道,通往城外的云杉林。” 赵有德神色已然灰败,一股死志笼罩在他身上。 周廷昱心下警觉,怕赵有德又会像死士那样自杀,向两边的虎贲军使了个眼色。 两个虎贲军上前,一人按住赵有德,一人撬开他的嘴,在嘴里仔细检查,片刻后才放开他,向周廷昱回禀:“殿下,嘴里没有东西。” 周廷昱挥挥手,让两个虎贲军退开,他很认真的看着赵有德:“不要试着想自尽,一旦你自尽,我会夷你九族,我说到做到。” 赵有德打了一个激灵。 他看着周廷昱,那脸上神色的认真,他知道说的是真的。 “如果你从实招来,或许,还能给你赵家留下一点血脉。” 私通外敌,给突厥送粮食,助突厥打大夏,这样的罪名,足以夷九族。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刚才周廷昱说一旦赵有德自尽,他就将赵家九族都给杀尽,并不是一句虚话。 同样的,赵家是一族都不能留了,这样等同谋逆的大罪,不可能有人能逃脱,赵有德自己也是知道的。 但是周廷昱却说可以给赵家留下一点血脉,这是天大的恩赫,让赵有德都激动了起来。 他颤抖着声音,不敢置信的问道:“殿下,您说的是真的?” 周廷昱很郑重,“只要你从实招来,我保证。我从不说大话,只要是我承诺过的,我都会说话算数。” 赵有德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死命的点头,“只要殿下您帮我救下我那十岁的嫡幼子,我什么都招!” “那好,我问你,送给突厥的粮食,哪儿来的?” 周廷昱见此,知道是稳住赵有德了,立即开始询问。 “张老爷送来的。”赵有德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就跟管事和护卫头子说过的,在商队出发之前,曾经见过张老爷带着一支商队来赵家的话了。 试探了赵有德,见他没有说谎,周廷昱心中大安。 “张老爷是哪里人?怎么找到他?” “张老爷是淮南道人,他在安州有府邸,地址就在安州东城柳杨胡同那边,只要派人去找,就能找到了。” 赵有德的话,又跟管事曾经说过的,张老爷有一些淮南道那边的口音对上了。 周廷昱挥挥手,青凡立即就下去安排人去淮南道安州找张老爷。 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竟然能从赵有德口中知道张老爷的踪迹。 “张老爷是做什么的?” “开米行的,卖的粮食。” 周廷昱心下点头,送了这么多粮食给突厥,果然是卖粮食的。 “边城的别院是怎么回事?” “那处别院,是张老爷的,不过张老爷怕太过显眼了,就将别院给了我,不定什么时候能用得上,到时候要用之时,才不会引人注意。” 这跟周廷昱在边城中查到的消息又对上了。 按捺住心中的欣喜,周廷昱继续追问:“别院里的密道,你接手之时是不是就有了?” “是,但这处密道,我也是在张老爷带着粮食来见我的时候,我才知道的。” 赵有德的话,让周廷昱半眯起了眼睛,看来张老爷还挺谨慎的。 “我再问你,让你听命送粮食的人,是谁?” 周廷昱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情不自禁的,微微坐正了身子,心也开始跳了起来,他明白很快就能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不枉费他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兜了这么大一个圈,才拿下赵有德。 “殿下,您说过要保下我赵家一点血脉,口说无凭,请您请来一个免死金牌或者圣旨,我就把吩咐我送粮食给突厥的人说出来。” 赵有德话锋一转,不仅没有回答周廷昱的话,反而跟周廷昱讲起了条件。 这就是商人典型的不见兔子不撒鹰了。 赵家既然能送粮食给突厥,自然知道一旦被人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可赵家仍然做了。 赵老爷一开始的时候,先是被何北辛两人的叛主打得措手不及,紧接着又见到了原本应该死去的管事和护卫头子,那个时候,他心神已经慌乱。 及至后来听到周廷昱说出的密辛,心神震荡之下,周廷昱问什么就答什么。 这么一问一答的时间,却让赵有德逐渐冷静下来,他抓住了周廷昱想要知道幕后黑手的心态,跟他讲起了条件。 第719章 反将一军 周廷昱看着赵有德,赵有德也看着他,两人对视着。 片刻后,周廷昱站起身,“行,我说过我说话算数,既然说会保住你赵家一滴血脉,我就不会食言。 我现在就去宫中找父皇请旨,若果我请了免死金牌或者赦免圣旨来,你却不遵守诺言,不要怪我。 我这人,很讨厌有人耍我。你在鸿胪寺的家眷,稍后也会被带进大牢中,你什么时候招了,你的嫡幼子什么时候出去。” 赵有德用幕后黑手来跟他讲条件,那么他就让赵有德更加清晰认知到,还轮不到他来主导。 赵有德神色大变,“殿下......” 被周廷昱一摆手,阻止了要说下去的话,“你知道你犯下的罪,满门抄斩都是轻的,保你血脉不断,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 别将我的仁慈当成你筹码,你要弄清楚,你的筹码,也是我施舍给你的。” 周廷昱不再跟赵有德废话,拂袖而去,自有虎贲军将赵有德重新收押,更有一队虎贲军去了鸿胪寺,将赵家人全部擒下。 “想要免死金牌或者赦免圣旨?将朕当成了什么?将大夏的律法当成了什么?不给!” 承德帝怒气连连,哪怕是自己疼宠的儿子所求,也一口驳回。 通敌卖国,资助敌寇,还想要免死金牌或者赦免圣旨?他要是连这样都给了,下次是不是直接有人来推翻他的皇位了? 周廷昱就知道父皇不会答应的,任是哪个做皇帝的,也不可能答应。 但他还是必须争上一争。 “父皇,这是我们能找到的唯一突破口了,您也知道的,库尔班和陈元建还半死不活的做个活死人,要想追查下去,还是要撬开赵有德的口......” “那就用刑!想办法让他开口!你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妇人,别用上那套妇人之仁。” 承德帝没好气的道,对儿子这个请求没有一点妥协的余地。 周廷昱心下叹息,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 他跟父皇打商量:“父皇,您给个赦免圣旨,如果最后查明了,赵有德招的却有其事,那就饶了他嫡幼子一命,但是死罪能逃,活罪难免,禁他嫡幼子三代不能参加科举,流放岭南三千里定居,这样可好?如果最后发现赵有德不老实,那这份赦免圣旨,就收回。” 他原本就没有想着要给赵有德嫡幼子多好的待遇,他答应他的只是保住赵家一点血脉,可没有说要给赵家嫡幼子厚待。 见父皇仍然皱眉不语,周廷昱急了,带着一丝哀求道:“父皇,只要赵有德能开口,我们就能查出是谁在背后捅刀子,难道您不想把那些国之蠹虫揪出来吗?” 眼见曙光就在跟前,周廷昱焉能不急?他一直以来辛辛苦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揪出幕后黑手吗? 过了许久,承德帝才松口,“要朕给赦免圣旨,可以,你不是说他要看到赦免圣旨之后才能招吗?那朕明天就去天牢亲自听着,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风搞雨。” 周廷昱大喜过望,接过父皇写的赦免圣旨,叩谢出宫。 从早上到天牢审问赵有德,再到进宫请旨,出宫之时,天色已暗,周廷昱直接就会了王府。 舒嫣华正好在家等着他回来一起用膳。 “我已经听说了,从来不向人低头的廖大人,竟然向你道歉,可是惊掉不少人的眼珠子呢。” 舒嫣华揶揄着他。 周廷昱好笑的摇摇头,“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内情吗?也是难为了廖大人,与我合演了这么一出戏。” “廖大人要真是难为,他就不会答应你了,他恐怕比谁都高兴能尽快水落石出吧?” 舒嫣华给他夹了一块肉,浅笑着道。 “这倒也是,而且明天就能知道幕后黑手了,辛苦也没有白费。” 周廷昱感慨一声,天牢都快成了他第二个家了。 周廷昱见舒嫣华感兴趣,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吃完了饭,也就说完了今天之事。 两人移步内室,坐在竹席之上,看着小德音自个儿在玩翻身,一边说事。 “这么说来,这个赵老爷,倒是将商贾的本性发挥得极致了,唯利是图,讨价还价,十足的赌徒性子。” 舒嫣华见小德音翻身之后,费力的仰起头看她,很快又没有了力气,顽皮心起,将小德音抱起来,躺在竹席上,让她又番一个身。 “哼,要不是为了知道他幕后指使之人,还想赦免?” 如今回到了家,周廷昱在舒嫣华面前,也吐槽了一番,对赵有德这种人很是厌烦。 “别气,明天就能水落石出了。” 到了第二天,天牢内外都严密起来,防守比先前强了许多,几乎是三步一人,就连虎贲军的方统领,也来了天牢里。 周廷昱让人将赵有德提到刑房,自己坐在椅子上,将手中的圣旨递给青凡。 青凡打开圣旨,放到赵有德面前,让他看个清楚。 “赦免圣旨我已经给你请来了,你也不要忘记昨天对我说的话。” 赵有德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圣旨上的铁画银钩,再看底下印有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伸手就想拿,被青凡躲开了。 “这份赦免圣旨现在还不是你的,你招了,我派人去查,最后核实了,圣旨就给你。” 周廷昱开口道,见赵有德微微激动之后,眼睛一直跟着那份圣旨打转,就问道: “说吧,那个幕后指使你送粮食突厥的,是谁?” 赵有德微微垂下头,眸子里闪过一抹挣扎之色,放在袖子里的拳头也慢慢紧握,脑中浮现了昨天被关进来的家眷,浮现了他夫人哭着喊着对他说的那句“老爷,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孩子呀。” 他闭了闭眼,声音艰涩,无比的沉重。 “幕后指使我将粮食送给突厥的人,是...太子殿下。” “嘭!” “放你娘的狗屁!你竟然敢撒谎!” 周廷昱猛地站起身,不顾身后的椅子倒地,指着赵有德的手指微微抖了抖,他脑海中一根弦崩的一声断了。 父皇此刻正隐身其后听着这一切! 第720章 拿去 先是库尔班,再是阿洪将军和古尔将军,三个人都指认说是太子殿下与他们突厥合谋的。 如今库尔班活死人,阿洪将军和古尔将军已死,审问赵有德,以为有了突破口,周廷昱还特意求来了赦免圣旨,父皇为了知道幕后黑手,微服出宫,来到天牢这里隐身听着这一切,结果赵有德招认的竟然还是太子殿下! 周廷昱不敢去想,父皇听到这个回答心中会如何想。 蔡三得偷瞄着承德帝,因着天牢里昏暗无比,承德帝坐在刑房隔出来的小隔间,跳跃的火光上,只能看到承德帝刚毅的侧脸。 蔡三得的心,跳得很厉害。 他不想去相信太子殿下会做出这样的事,可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有没有信。 周廷昱这么大的反应,吓了赵有德一跳,他苦笑道:“殿下,我怎么会骗你,你我约好,你为我求取来赦免圣旨,我就把幕后主使者说出来,我如今说了,你怎么不信呢?” 周廷昱杀人的人都有了! “证据呢?你说是太子殿下,可有凭证?” 周廷昱眼神危险的看着赵有德,偷偷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 “殿下,您这不是开玩笑吗?那位是什么样的身份?做这样的事,怎么会留下凭证?这不是留了把柄给别人吗?” 赵有德摇头苦笑,好似周廷昱问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你怎么奉命行事的?上头要是没有吩咐你,没给你留下凭据,你就敢将粮食送给突厥?不要将我当傻子,不然我让你的儿子立即成为傻子!” 周廷昱听到身后依然没有动静,倒是让他心中稍安,没有动静就说明父皇还没有气怒离去,也说明父皇暂时也没有听信赵有德的话,还在等着他的审问。 “那位主儿让人送来了书信,书信上有他的私章,那上面盖了‘六一居士’四个字样,我看到了那封书信,就知道是那位主儿的吩咐了。 但是那封书信,被来人带走了,并没有留下我手中。” “六一居士”,是太子殿下给自己起的雅号,是“集古录一千卷,藏书一万卷,有琴一张,棋一局,酒一壶,一翁老于其间”的意思。 这个雅号,只有亲近之人才知道,太子少有墨宝流传,但只要墨宝外送,都会在上面盖上“六一居士”的私章。 周廷昱敏锐的察觉到了里面的漏洞。 “这么说,你手上是没有那封书信了?” 赵有德无奈的看着周廷昱,“殿下,我不是说过了吗,那位主儿小心谨慎,不可能会留下这等要命的凭证。” 周廷昱冷冷一笑,“太子的雅号,知道的人不少,你要是从哪里知道这个雅号,张口这么一说,就把事情都安到太子头上了,倒是好算计。 下一步,你是不是也准备给我也安插一个罪名?让我也陪着你一起死?” 赵有德脸上浮现怒气,“殿下,请你不要侮辱我,我行得正坐得正,答应了你会遵守诺言,这是我们行商之人最基本的诚信,我说的都是实话。” “行得正坐得正?你能不能不要恶心人?行得正是像你这样将粮食运给敌国的?坐得正是像你这样恬不知耻的人?” 周廷昱讥讽一笑,“说起来还要多谢你的粮食,就因为突厥人吃了你送的粮食,我才能这么顺利的将他们灭了。” 见赵有德一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样子,周廷昱低声一笑,“是不是很惊讶?在运送粮食之前,你们赵家的粮食被我动了手脚。 所以,我很轻易就屠戮了突厥人,整整将近十万人。也是这等泼天的功劳,让我成为了本朝第一个****。 你说,你是不是做了一件好事?你的主子,想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赵有德依然呆滞着,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廷昱,半响说不出话。 “恐怕还有一件事,你是不知道的。知道我为什么会说你是撒谎吗?” 周廷昱嘲讽的、怜悯的看着他,“因为在知道赵家私通外敌之后,我一直都有跟我太子大哥通信,他清楚的知道边城的一切,而你一家能活到现在,就说明你的主子不是他。” 赵有德脸色青红交错,惊疑不定的看着周廷昱,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真假。 “既然你已经在天牢里,我也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除了你,其实我手头上,还有另外的线索,比如死去的库尔班和陈元建...” 见到赵有德瞪大眼睛,脸色惊恐,好似见到鬼一样,周廷昱低沉的笑了,“他们没死呢,他们的死讯,只是我对外放出的烟雾弹,所以你知道,我为何说你说谎了吧? 啧啧啧,你的脸色真难看。可惜,你已经不能再向你的主子通风报信了。而你,也失去了我对你的承诺,这个赦免圣旨,你已经失去了得到它的机会。 更因为你死到临头尤不自知,还想攀咬他人,也将我最后一点耐心消磨殆尽了。 你的父族、母族、妻族,那么多人的性命,死了也别怨我,要怪就怪你吧。” 周廷昱直起身,耳朵微微一动,听到身后传来了动静,等过了一会儿,动静消失了,他知道父皇离去了。 “将他收押回牢房,我会很快就让他的外甥女、内侄儿来给他请安的。” 赵有德嘴唇嗡动,看得出他想要说话,但周廷昱已经不耐烦听了,“捂上他的嘴,我不想听他的臭屁。” 周廷昱看都不看赵有德一眼,转身快步走出了天牢。 天牢外不远处有一辆马车,驾车之人正是方统领,马车旁边还有一队三十人的壮汉,整条路上已经有不少虎贲军乔装打扮融身其中,警惕的注意着路上的情况。 周廷昱策马走到马车旁边,马车这才动了。 周廷昱一直跟着父皇回到了宫中,跟着他进了御书房,看着父皇坐在御案后挥笔疾书,一直等到父皇将笔搁下,他没忍住,小心翼翼的试探:“父皇,天牢里......” “拿去。” “嗯?” 周廷昱一愣,傻傻的看着蔡三得递到自己手中的东西,耳边听到了父皇平淡的声音。 “不是说要将赵有德三族收押天牢的吗?圣旨在这儿了,去办吧。” 第721章 看出来了【端午加更】 周廷昱拿着圣旨出门的时候,有点呆呆愣愣的,直到青凡忧心的在他耳边叫了一声,“殿下,您怎么了?” 周廷昱这才回神,手上一紧,手中的触感提醒了他,刚才发生的事。 将圣旨递给青凡,吩咐道:“拿着圣旨,带人去将赵有德的三族收押回京。” 见青凡接过圣旨,领命而去,周廷昱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宫门。 父皇既然写了这样的圣旨,是不是就说明他并没有信赵有德的话? 他也觉得赵有德是胡乱攀咬? 周廷昱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对青云吩咐道:“将赵家之事,全都给我彻查,哪怕他家烧火丫环有没有许人,都要给我查清楚。 昨天在天牢里, 赵家家眷进了天牢之后,有没有发生异常?” 青云想了想,回道:“殿下,赵家这次连着主子带下人,一共是三十六人进京,一个不漏的收押进天牢里,女眷哭哭啼啼的,赵家夫人昨夜里抓着赵有德的手,反复的哭喊,让他一定要救他们的孩子。 在赵有德被传唤到三司会审之后,在宅院里住着的赵家人就没有外出,也没有人来拜会,一直到被我们收押进天牢都是如此。” 周廷昱半眯起眼睛,他总觉得赵有德有问题,昨天明明听他口气不是这样的,只是这不对劲到底在哪里,他一时又想不到。 “继续派人守着,只要进了天牢的人,就算是虎贲军,暂时都不得外出,一切饭食,都有王府送过来。” “是。” “怎么啦,今天怎么看着你心情不大好的样子?不是说今天就能知道谁是幕后指使者吗?” 舒嫣华见他这么快家来,一怔过后,拿起巾子给他擦湿哒哒的头发。 “可是赵有德反悔了,没招?” “不,他招了。” 周廷昱眸底一冷,声音低了低。 舒嫣华擦着头发的手一顿,惊讶了,她微微探头,仔细的打量着周廷昱的脸色,试探着问道:“难道...赵有德招的又是太子大哥?” “好一个‘又’!”周廷昱冷嘲一声。 舒嫣华一阵无言,半响后才呢喃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怎么又是太子大哥?已经是第四个人了......” 脑中灵光一闪,她惊呼一声,手上也紧了紧,“你昨夜里不是说今天父皇会去旁听?那不就是......” “是,父皇当时在场,一字不漏的听到了,不过我看着父皇对太子大哥还是很信任的。” 周廷昱将今天的事细细说了一番,让舒嫣华琢磨开来。 “我也觉得那个赵老爷有问题,而且很大的可能,关键就在赵家的家眷被收押天牢之后。” 舒嫣华想了想,提议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天牢里看看...” 话没有说完,就被周廷昱打断了,“胡闹!天牢多阴晦,你去那里作甚?”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重, 他又缓了缓,“乖,你还要照顾小德音呢,天牢那里不适合你。” 舒嫣华也没有生气,她轻声细语的,“你也觉得不对劲,我也觉得不对劲,这个不对劲是在赵家的家眷被收押进天牢之后才发生的,既然如此,我是妇道人家,或许我细心点,能看出你们大男人没注意到的细节呢? 你每天都去天牢呢,也不见你怎样,我回来之后会洗柚子叶澡,还会跨火盆,你放心就是。” 见周廷昱还是沉着脸不答应,她又说道:“又一个牵扯到太子大哥的,你我都不信太子大哥会这样的事,你也想早点还他清白不是? 我不是逞能,只是我觉得,我同为妇道人家,与你们男子汉大丈夫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或许给我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 直到舒嫣华将头发擦干了,周廷昱才勉强应了,“你只能在天牢里待上半个时辰。” 虽然知道半个时辰未必能看出什么,但舒嫣华知道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了,同样也知道,他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第二天,周廷昱罕见的乘坐了马车,护着头戴斗笠的舒嫣华进了天牢。 赵家的几个主子,赵有德、赵夫人、姨娘,大少爷、二小姐、三少爷,六个主子在同一个牢房里,另外的丫环在一个牢房,剩下的护卫男仆在一个牢房。 周廷昱护着舒嫣华在一个拐弯处站住了脚,陪着她在那里观察着赵家的人。 半个时辰之后,周廷昱牵着舒嫣华的手,带着她走出了天牢。 说好的半个时辰,多一盏茶时间都不行。 坐回马车上,周廷昱好笑的问道:“怎样,可有看出什么不妥来?” “看出了。” 舒嫣华将头上的斗笠摘下,她的话,让周廷昱的目光一凝。 “你有没有发现,那位十岁的三少爷,几乎大半时间都是姨娘在照顾?” 舒嫣华含笑看着他。 周廷昱一怔,“姨娘虽说是半个主子,可在老爷和夫人面前,还是伺候人的奴婢,一个牢房里全都是主子,只有一个姨娘在,肯定是姨娘照顾主子的,这有何不妥?” “不妥在于,那位赵夫人会时不时问一句大少爷、问一句二小姐,却对那位据说老来得子的三少爷很少过问,一直是姨娘在安抚他,是姨娘抱着他,哄他。 而那孩子也奇怪,依偎在姨娘怀里,并不排斥的样子,还一副眷恋的样子。更有趣的是,你有没有发现,姨娘看着赵有德和赵夫人的眼中,隐含感激? 甚至,大少爷和二小姐两个感情更好,却对自己的弟弟爱答不理的,这难道不是异常么?” 舒嫣华慢条斯理的说着,越是说,周廷昱的脸色越是严肃起来。 “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这样。” 周廷昱从来没有理会过赵家家眷在牢房里相处的情况,他收底下都是一些粗鲁的虎贲军,也不耐烦看妇人照顾孩子的情形,要是没有舒嫣华的提醒,他还真的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舒嫣华一说,他就本能觉得不妥当了。 “尊卑有别,一个姨娘越过主母这么关心嫡出的少爷,本就是一件不对劲的事。 不是说赵有德想要为他的嫡幼子求一个赦免圣旨吗?那就让人在牢房那里透露,那份赦免圣旨,已经被收回了。 再派人去丰城当地查查赵家有没有什么趣事,这么一个没生养的姨娘,还能被赵有德当做主子带进京中,总有一点本事的。” 第722章 暗度陈仓 舒嫣华是做母亲的人,她很清楚,对小德音,她不可能放心假手于人照顾的,一时的照顾可以,但要是让小德音将齐妈妈等人看得比她还重要、更眷恋,估计她会伤心,更会疯。 赵家的三少爷跟大少爷差了将近十岁,可以说赵夫人老来得子。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赵夫人对小儿子的关心,竟然没有大少爷和二小姐来得多。 这真的是一被关进牢房之后,就抱着赵有德的手,哭着喊着要让保住嫡幼子性命的赵夫人所为? 至少要是换了她自己,她是不会放心将自己的孩子在牢房里交给一个奴婢来照顾的。 舒嫣华跟周廷昱看待问题的方向不一样, 她关注不是有没有偷偷给赵有德通风报信,她就是觉得赵夫人的态度很古怪而已。 周廷昱抱着舒嫣华,狠狠的亲了一口,吩咐一声马车停下,打开马车门,走出去对青云吩咐一声,青云领命而去。 等到舒嫣华回到府中,跨过火盆,洗过柚子叶煮的热汤,满身舒爽的穿着寝衣抱着小德音半躺在贵妃榻上读书,周廷昱也收到了天牢里的消息。 “华儿,果然有问题!” 周廷昱有些振奋,将刚刚青云跟他回禀的消息告诉舒嫣华。 “我吩咐人,直接就在牢房里当着赵家几个主子的面,说昨天找陛下求来的赦免圣旨,因为赵有德的不守诺言,已经被收回了。 还直接了当的当着那个三少爷的面,说他难逃一死。你猜怎么着?” 周廷昱讥讽一笑,“赵有德当场脸色大变,赵夫人第一反应竟然是看向那位姨娘。 大少爷隐晦的勾起了嘴角,二小姐生无可恋的抬头看了虎贲军一眼,又不再理会。 那位三少爷脸色苍白,惊慌的抱着那位姨娘,那位姨娘先是看着赵有德,再看赵夫人,一脸的难以置信。 而那位赵夫人,第一时间就去将三少爷抢回来,抱在怀里,‘我的儿呀,娘的心肝肉呀,老爷你一定要救救三儿呀’,呼天抢地的喊着,还手拉着姨娘,让哭得鼻涕横流,看着真是让人觉得不忍。” 周廷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心中有鬼,所以才会处处不妥。” 不过是在这一家子面前透露出收回了赦免圣旨,竟然就能看到这么多的人生百态,做大哥的听到自己的弟弟竟然要一同赴死,竟然是隐晦的偷笑。 真是有趣,有趣至极。 “果然如此。” 舒嫣华亲了亲小德音的脸蛋,疼爱的看着她,嘴上却道:“我当时就觉得,对三少爷,那位姨娘比那位赵夫人更加上心,大少爷和二小姐又隐隐将三少爷排斥在外,看来我心中的猜测是对的。” “哦?是什么猜测?快说说。” 周廷昱催促道,自己也躺在贵妃榻上,非要跟舒嫣华挤在一起, 舒嫣华怀里的小德音有些恼怒的看着自己的爹爹。 “这位三少爷,很有可能,不是赵家夫人亲生的。” 周廷昱一皱眉,“难道说,是那位姨娘生的?可是这说不通呀,为什么赵夫人能答应将一个庶子当成嫡子来抚养?” 嫡庶有别,这话可不是说笑的,将来赵有德西去,嫡子和庶子能分到的家产,那数目可不是一个样。 赵夫人能甘心赵家的财产能分给一个姨娘生的庶子? 要知道,这位三少爷可不是记名嫡子,而是真真正正记在族谱上,就在赵夫人名下的嫡子。 “想知道我的猜测对不对,除了派人去丰城查探之外,之前的赵家管事和护卫头子不是在你手中吗? 先问问他们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再不行,就等着去丰城的人回来再说。” 舒嫣华提醒道,周廷昱一拍脑袋,“被赵有德气疯了,我这就去派人问问去。” 一个时辰之后,青云回来回禀。 “管事说,这位姨娘在十年前,跟赵夫人一起前后相差几个月怀上的胎,两人先后生下了两个少爷。 姨娘生的那位少爷,在赵家行四,是赵家唯一的庶子,可惜那位少爷命薄,六年之前,一场大病去了。 赵夫人怜姨娘痛失爱子,又是为赵家生育有功之人,就将姨娘当成贵妾来对待,为了缓解姨娘伤心之情,就让姨娘与她一同照顾三少爷,以慰心中悲恸。” “又是六年之前。” 周廷昱敏感的捕抓到一个关键的字眼,闭着眼琢磨,“六年之前,边城别院大动工,修建了一条通往城外云杉林的密道,六年之前,别院的主人换成了赵家,六年之前,赵家一位与嫡出三公子相差无几的庶出少爷一命呜呼。” “如果六年之前,赵家就知道今后可能会出现如今这种局面,那么会不会未雨绸缪先做好一些准备?比如让一个庶出的少爷假死,偷偷养在外面,为赵家保留一点血脉?” 周廷昱联想到天牢赵家人的表现,又立刻否认了自己刚才的推测。 “这说不过去,就算要保留一点血脉,也应该是保留嫡出血脉,而不是庶出的。” 时年有点讲究的人家,都很注重嫡庶之别,普遍认为,出身大家的夫人生出来的孩子,比小门小户、甚至是烟花之地出来的小妾生出来的孩子高贵很多。 “如果当年假死的那个,不是那位庶出的四少爷,而是嫡出的三少爷呢?然后再让四少爷占了三少爷的名号,代替他成为嫡出的三少爷,又让姨娘成为贵妾,以此来安抚姨娘。 如此,就能说通,为何姨娘对现在这位三少爷更加上心,这位三少爷也不排斥这位姨娘。也能说明大少爷得知三少爷同样难逃一死之后,会隐晦得意,因为那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先前一个庶子竟然能有活命的机会,无疑是让大少爷这个嫡长子心中不忿,这回听到庶弟是同样的命运,心里就平衡了。” “这么说来,赵夫人抱着赵有德喊着要救嫡幼子一命,说的不是在牢房里的三少爷,而是养在外面真正的嫡幼子,所以说救嫡幼子,说得也没错。” “真是厉害,竟然控制住赵有德的嫡幼子,以此让他攀咬太子大哥?看来鸿胪寺里也有对方的人手藏着。” 第723章 就是那个彭家 “给我挖地三尺,也要将赵有德的嫡幼子挖出来,敢耍我玩?希望他日后不要后悔。” 周廷昱很生气,他千辛万苦求来的赦免圣旨,结果赵有德耍着他玩,真当他脾气很好? 他手上,可是有数万条人命的! “是。”青云知道殿下生气了,不敢怠慢,立即下去安排。 “若是你真的找到了赵家的嫡幼子,我仿佛看到了赵老爷哭着喊着哀求你的情景。” 舒嫣华感慨一声。 周廷昱一声嗤笑,“求我?我给过机会了,我的仁慈,不是这样浪费的,他已经丧失了最后的机会。” 不管是有人威胁赵夫人,说要把他们的嫡幼子如何如何,还是赵夫人的私心,总而言之,赵有德撕毁了他们之间的诺言,做了初一,就不要怪他做十五。 承德帝颁发圣旨,赵家三族尽皆下狱,虎贲军雷厉风行,着实是让朝堂震荡。 从廖大人参奏楚王起,到三司会审,而后赵家下狱,过了几天,赵家三族也尽皆被抓。 这一连窜的举动,让不明真相的朝臣们疑惑不已,就是大街小巷中都在议论纷纷。 但老百姓们的普遍反应都是——“皇帝老爷下的旨意,那肯定是赵家的人犯错了。” “肯定是赵家犯了事,不然皇帝老爷不会下旨让人抓他们三族的。” “恐怕赵家犯了大错呀,不然不会惹怒皇帝老爷的,这还是第一次见皇帝老爷这么生气吧,三族呢!” “哎,赵夫人的娘家和死去的赵老夫人的娘家也是可怜,就这样被牵扯到了。” “可怜?三族都下狱了,那是什么罪?你用脑子想一想,想清楚了再说话,脑子是个好东西,要记得带在身上。” 大街小巷在议论,高门大户也在相互之间传递消息,特别是通家之好的,姻亲之间甚至各自的老爷问对方,会不会牵连到自家。 这一看,赵家的本家且不说,赵夫人的娘家和赵老夫人的娘家,分明就是被连坐了。 所以说,有时候嫁人也是一件风险巨大之事,养个儿子出来,要是头脑发热,一不小心,能将三族都坑进去。 反正赵家本家的人都将赵有德骂个半死,更不用说赵夫人的娘家和赵老夫人的娘家了。 赵夫人的娘家杨家甚至想开祠堂将赵夫人开除出宗族,他们好端端的在家,祸从天上来,一整个家族的人都恨死赵夫人了,就是赵夫人的爹娘也被赵家的族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赵夫人娘家杨家的族长和族老相当果决,在旨意下来之后,只用了短短半天的时间,就把赵夫人从族中除名。 赵夫人的爹娘不仅不敢为赵夫人说话,甚至还要附和着,当年他们贪图赵家丰厚的聘礼和赵家能给他们自家生意上带来的便利,如今这个苦果只能吞下去。 可惜的是,就算杨家将赵夫人的名字除族,整个杨家的族人依然被虎贲军抓了起来,带回京城,收押天牢。 赵老夫人的娘家也同样如此,一样被押解回京城了。 更让这两族人觉得惊慌恐惧的,除了本族出了五服的族人之外,其余所有族人都被抓起来。 这是要一网打尽的势头呀。 杨家的族长,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头皮一阵阵发麻,失魂落魄的,不知道赵家究竟犯了什么事,竟然要牵连到这么多的人。 幸好,在被押解回京的途中,杨家族长想到自己派人去京城严家求救,心中不断求神拜佛,也庆幸杨家有个姑娘嫁给了严家二房做嫡长媳,希望那孩子能有点良心,去帮着杨家求一下广国公和楚王妃吧。 在全天下都在为了赵家三族下狱一事沸沸扬扬之时,周廷昱也收到了有关张老爷的消息。 “殿下,赵有德说的,淮南道安州东城确实有一个张府,听了邻居街坊们的说辞,的确是那位张老爷的府邸,只是这位张老爷一年只在这个府邸中住上一两个月,其余时间都不在那里,那些邻居街坊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据说是行商去了。” 青凡的汇报,让周廷昱紧皱眉头,觉得这事有些棘手,大夏这么大,怎么去找一个到处行商的人? “殿下,因为之前在边城的时候,您就吩咐过去淮南道、江南道暗中查找张老爷,我们找了几个月,终于见到了一个跟张老爷很像的人。” 周廷昱精神一振,催促道:“别卖关子,快说。” “我们的人在淮南道的和州,见到了一个跟张老爷很像的人,拿着画像对过了,有八九分像。 可是那人不姓张,姓彭,而且也不是什么行商的商人老爷,而是彭家一个管事。” 周廷昱凝眉思索,“彭家?哪个彭家?” “就是十大家中彭家,米行龙头的彭家。彭家的祖地就在淮南道和州,他们嫡系族人一般都居住在那里,京城这处彭府,是彭家人来上京处理生意之时的落脚地。” 周廷昱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桌子,发出了“哆哆哆”的声音。 “彭家,我记得当初王妃帮我筹集粮食的时候,就是彭家的老爷子第一个响应,并且说要捐献一万石粮食给我们的?” “是,殿下,就是那个彭家。” “张老爷,淮南道,和州,彭家的管事,米行的龙头......” “传我命令,给我将彭家嫡系所有人查清楚,一定要给我盯紧了,一个都不能走脱。待到那个跟张老爷长得很像的彭家管事独自外出的时候,给我暗中将他掳来,先让赵家的管事和护卫头子暗中观察辨认一下,看看这个疑似张老爷之人是个什么来头。” “是,殿下。” 见青凡出去了,周廷昱背着手,在屋子里踱着步,赵家之事绝不能再发生,一旦给这些人侥幸的心理,总会多生事端。 “呼——” 周廷昱将胸中的闷气吁了出去,这些日子以来,总算是有好消息了,他都快把自己憋屈病了,等他将赵有德的嫡幼子和张老爷给抓到...... 呵呵。 第724章 这个是... “少奶奶,您看这事...” 杨氏的奶娘妈恨恨的一跺脚,“这都叫什么事呀!赵家前些日子还来家里拜会呢,转眼就成了阶下囚,这就算了,还连累到我们杨家!” 奶娘转头看着杨氏,迟疑着问道:“少奶奶,族长派人送信过来给您,让您去求求广国公和楚王妃,求他们网开一面,这事......” 杨氏咬着下唇,看着自己面前打开的两个匣子,一个匣子上面,赫然是放着面额一千两的银票,整个匣子已经装满了,压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算不出这里有多少银子。 另一个匣子里,只是装着几张纸,很珍重。 杨氏看着手里那封族长和爹爹的亲笔信,又想到来人送信之时满脸哀求的话,神色几经变化,猛地站起身,将两个匣子收起来,抱在手中,起身往外走。 “走,我们去找娘。” 奶娘脸色一变,低呼一声,“少奶奶,您要去找二夫人?可这...可这...” 杨氏神色已然坚定,她很认真对奶娘道:“奶娘,杨家生我养我,我出嫁还给了我这么多的陪嫁,那里面不仅有与我血脉相连的族人,还有自小就疼爱我的祖父、祖母,宠爱我的爹娘,将我捧在手心的哥哥弟弟。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有危险而不救,若是我没办法、没门路也就罢了,如今明明有机会,如果我试都不试一下,枉费他们养育我成人。 而严家,也不会喜欢一个连自己亲爹亲娘、家族都见死不救的儿媳妇。我终究是人,做人,总要有点良心,走吧。” 杨氏去见了朱氏,彼时朱氏正午间休憩起来,听到丫环禀报说三少奶奶来了,就让人请她进来。 “今儿个怎么这个点来我这里?”朱氏正在听着丫环读着一本戏本子,见儿媳妇来了,摆摆手让丫环停下。 杨氏牵强一笑,“娘,儿媳来此,是有事相求。” “扑通” 杨氏跪在朱氏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而后将手中的两个匣子平举,满眼哀求的看着朱氏。 “娘,请您救一救杨家,来世儿媳做牛做马报答您。” 奶娘也跟着跪下,跟在后面磕头。 朱氏看着杨氏手中的两个匣子,又看扎扎实实跪下的儿媳,淡淡的开口:“你可知,杨家可是一族都被下狱?你让我们严家出手相救,是想拉着我们严家做垫背?” 杨氏面色一白,连忙摇头,带着哭音:“不是的,娘,我没想着要拉着严家垫背。娘,我只是想看看国公爷和楚王妃那边能不能求个情,绝不没有拉严家垫背的意思,真没有!” 朱氏神色淡淡,仿佛好似看不到儿媳妇眼角已经滑落了泪珠,“能被圣上下圣旨擒拿三族,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 这样的大罪,别人躲都来不及,你还要让严家去惹一身骚。更甚者,你让严家去求煊哥儿和华娘,你应当清楚前些日子亲王殿下才被卷入赵家的命案中,如今查清楚殿下是清白的,陛下还把此事交由殿下总领,你这是让煊哥儿和华娘跟殿下对着干? 这是陛下的旨意,就算煊哥儿出面,也无法阻止,你是想让煊哥儿在陛下心中失了帝心?而一旦殿下和华娘因着此事感情不睦,夫妻生分,你就是严家的罪人!” 朱氏的声音明明很平淡,却让杨氏泪流满面,她哽咽着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娘,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没有想对不起严家,真的没有!” 杨氏心中凄苦,她觉得从此之后恐怕要失去婆母的欢心了,更甚至就连已经悠闲在家的老太爷、当家做主的大伯父,都会厌恶她。 她嫁进来已有三年多了,很清楚广国公舒鸿煊和楚王妃舒嫣华在严家人心中的地位,一旦惹他二人不喜,恐怕严家人就没有人会喜欢她了,此后她在严家可谓是寸步难行,更重要的是,自己的丈夫一直都对国公爷感情很好,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举动会让国公爷在陛下面前失了帝心...... 杨氏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 “起来吧,把眼泪收收,拿着你的东西,我带你去见你祖父和大伯父。” 杨氏怔愕当场,直到自己肩上传来了力道,才微微回过神。 看着弯腰将扶起来的婆母,杨氏愕然得连哭都忘记了。 “来,孩子,拿着帕子,擦擦眼泪,你这个样子走出门,府里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朱氏温柔细气的,轻轻拿着帕子给杨氏擦着泪珠,杨氏依然呆滞。 “娘您这是......” 朱氏慈爱的摸了摸杨氏的头发,“孩子,我们呀,一直都在等着你来,如果你不来,大概我们都会很失望。” 杨氏只是机械的重复着:“娘......” “不管如何说,杨家都是生你养你的家族,那里面还有你爹娘在,你若是不闻不问的,才让人寒心呢。 其实刚才也是娘在试探一下你而已,望你不要见怪,我就怕你不是真心想救家里人的。 娘跟你说,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孝顺的好孩子,若是严家出了这种事,煊哥儿和华娘二话不说,绝不会袖手旁观的,老爷子也希望我们自家的孩子能有这种良心。 一个连良心都没有的家族,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不复存在。走吧,娘带你去见老爷子他们,能不能救杨家,娘也不知道,且去看看老爷子他们怎么说吧。” ...... “阿旭,除了赵家本家之外,其余两族是不是一定要全族抄家灭族?” 舒嫣华摆弄着手中的两个匣子,带着一丝认真的问道。 周廷昱想了想,“严家那边让你来试探杨家的生死?” 舒嫣华挑起眉头,“还是瞒不过你。” “当初赵有德一进京就去拜会了七家商贾,其中就有严家,我才知道赵夫人跟严家二房嫡长媳是同族。 这次杨家全族被下狱,恐怕是想找那位少奶奶走走关系,想看看能不能保全一族的性命?” 舒嫣华含笑看着他,将两个匣子打开,转向他跟前,“你猜得一点都没错,人家已经送来了买命银子。” “咦,这个是...” 第725章 快点离开这儿吧 “竟然是造船图纸?” 周廷昱首先看上的,是那个装着几张纸的匣子。 小心翼翼的拿出来之后,看到竟然是造船的图纸。 “这种船,是大河上航行的船,这种船...” 周廷昱瞳孔一缩,惊声道:“这是航海用的大船?” 周廷昱立即神色严肃起来,认认真真的将手中的图纸仔细的看着。 很久之后,眼睛才舍得从图纸上移开,他感叹一声,“这里一共有五张图纸,三张是大河上航行的船,两张是适合在大海上航行的大船,这个杨家,还真是厉害呀!” 舒嫣华就知道他看到这几张图纸的时候,会是这样的神情,“杨家,其实一直造船世家,很多走内河的人,都去杨家订船,杨家的船也耐用,只要不发生意外,一艘船能走个十几二十年。” 周廷昱见猎心喜的又将图纸看了一遍,“杨家怎么会想着拿图纸来做筹码?难道他们知道了父皇跟我们商议之事?” 见舒嫣华好奇的看着他,他打了个哈哈,“这件事父皇让保密呢,暂时不能说,暂时不能说。” 舒嫣华了然,也不追问,回道:“连我都不知道你嘴里的那事是什么事,杨家怎么可能知道?应当是杨家觉得自己家是做造船的,如果不拿出一点真材实料出来,会让人觉得没诚心。” “说得倒也对。” 周廷昱小心翼翼的将图纸放回到匣子里,将匣子收好,这才看向那个装着银票的匣子。 随便拿起一沓银票,周廷昱啧啧称叹,“这里面到底有多少银子呀,怎么底下还有这么多?” “三十万两。” 就是周廷昱都被惊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的银票,要是把这里的银票换成银子,能把整个大殿堆满还装下不。 “这么多的银子,杨家的族长也舍得下血本呀。” 周廷昱略略看了一眼,又将银票放进了匣子里,将匣子盖上。 三十万两是挺多的,但他现在贵为秦王殿下,每年的收益加上俸禄等等,一年也有大大几万两的银子,三十万两银子,大概几年的功夫他也有了,所以他对这三十万两并不是很看重。 “其实主要是赵家罪该万死,杨家和陆家就是被连坐了,但国法如此,谋逆的大罪,最轻的也是夷三族。 其实我在天牢里对赵有德说要夷他三族是用来吓唬他,结果父皇回到宫中之后,二话不说就提笔亲自写了圣旨。 但父皇也只是让人将他们抓起来,并没有说要如何处置,我观父皇此举,应当是为了敲山震虎而已。 不过父皇的心思太难猜测了,我明天进宫,将这两样东西带进宫给父皇看看吧。 杨家是赶上了好时候呀,这图纸恐怕刚好搔中父皇的痒穴,再加上父皇并不是嗜杀之人,一旦查明杨家在此事中并无牵扯,就凭这样东西,族中上下的性命应当是无忧的。” “这也是哥哥让我拿给你看的原因,他说杨家瞎猫碰着个死老鼠,这回是走对了门路了。” 第二天一早,周廷昱就捧着两个匣子进了宫,在御书房中逗留了约莫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双手空空如也。 杨家族人心惊胆战,被关押进天牢的时候,却发现狱中的官差对他们虽然不至于客气的程度,但也没有特意为难他们,这样杨家族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在想着是不是自家姑奶奶出手让严家相助。 ...... “老爷,木义那家伙这几天一直不见人。” 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不解的问道:“什么叫一直不见人?他去哪儿了?” 回话的管事低着头,“我前几天找他,让他去城外的田庄办事,按道理这件事应当两三天就能办好的,结果如今五天过去了,他老小子还没有回来,我使人去田庄询问,都说没有见过他去田庄。” 中年男人目光一紧,“那他家里呢?” “他婆娘说五天前在家中捡了一身衣服就出门了,说是去田庄办事,至今未归。” “田庄说不见人,他婆娘说他已经出门办事了,五天不见人...你可有问他婆娘,当时木义身上带着多少银子?可有惊慌?” 中年男人眼皮子跳了跳,紧接着又问道。 管事回话道:“他婆娘说没觉着木义有其他的问题,身上带着的银子也不多,就是从家里拿了十两银子走,见他出门的时候并没有一点异常。” 室内陷入了一阵沉默。 中年男人想到了被收押回京的赵家三族,眸中闪过精光,一连窜的吩咐下去。 “你去叫大少爷和二少爷过来。” “爹,您找我们?” “你们两个听着,此事很重要,一定要牢记在心。 我会对外放出风声,说我们彭家要走商了,让你这个大少爷总领此事,我会给你安排好足够的护卫,你带上十万两的银票,拿上假的路引和户籍,往陇右那边走,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是在僻壤的小山村上安顿下来。 小二,你去你外祖母家看看外祖母,然后在途中转道,乔装打扮,隐姓埋名,跟你大哥一样,没有个两三年的时间,不要回来。 你们要收起富家公子的作态,伪装成一个平民百姓,一定要耐心,没有三年的时间,不能回来。 如果彭家出了事,那么就不用回来了,直接改名换姓吧,假的户籍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到时候你们拿着这些银票娶个小家碧玉的女子为妻,将我们彭家的血脉传承下去。” 两个青年早已面色大变,白着脸,抖着唇,惊恐的看着中年男人,“爹,事情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身上有一种寂寥和萧瑟,“赵家三族已经全部被下狱了,彭木义也消失了五天的时间,时间很紧迫,为父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一一跟你们讲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今晚你们好好收拾一下,明早就出发。” 等到两个儿子匆匆下去收拾行囊,中年男人喃喃自语,“仿佛看到暴风雨要来了。” 第726章 你们就是强盗【六一加更】 “殿下,我们将那个跟张老爷很相似的彭家管事给抓来了。” 青凡回禀道。 “哦?” 周廷昱放下手中磨得圆滑的小轮子,焦急的问道:“人在哪儿?” “已经带回天牢里,单独收押在一个牢房了,也检查过他牙齿里没有毒药,派着人一直盯着他,不会让他自尽的。” “嗯,那就好,赵家的管事和护卫头子有没有去辨认一下这人?”周廷昱又问道。 “去了,两个人都说,跟他们见过的张老爷很像,就是脸上没有一颗黑痣而已,管事还说这人说话带着吴语的口音,跟他之前听到的张老爷的声音虽不像,但口音相差无几,只要换一身富贵衣裳,再加上一点黑痣,就是活脱脱的张老爷了。” 周廷昱冷笑一声,“声音可以吃药丸来改变,加黑痣这个也简单,看来这个彭家的管事就是张老爷无疑。” “殿下,在我们将彭家管事抓走之后五天,彭家有动静了。 彭家的大公子要带着商队去行商采买货物,二公子代母尽孝,去他外祖家看望身有不适的外祖母。” 周廷昱嗤笑一声,“反应倒是快,那你们可有跟着在这两个公子身后?” “跟着了,一直都按照您的吩咐盯着,没您的吩咐,大家都没有动手。” 周廷昱满意的点头,“嗯,不能让他们施展金蝉脱壳之法,让人盯紧了,一定不能让他们走脱,但不能打草惊蛇,等我审问了那个彭家管事之后,再说后续。” “走,我们现在就去会会这位彭管事。”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这是强掳良民,这是犯了律法的,你们这是强盗,快点放开我。” 彭木义挣扎着,结果压着他的两个虎贲军充耳不闻,一路上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骂了,可惜这些人就好似木头人一般,没心没肺一样,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不管他骂的多狠,都无动于衷。 路上想要逃脱的,却找不到一次机会,一直都在野路上走,一直到昨天才将他塞进了马车,还将他五花大绑,塞住了口,蒙住了眼,一点声响都无法发出。 但他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是进了城,而且让他觉得莫名心慌的是,他还听到了京腔的官话。 耳边到处都是这样的口音,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到了上京城。 上京城他是来过的,天子脚下,进出城门都要严查,可他这辆马车根本就没有官差来搜查,他甚至没有感觉到停顿,就好像马车直接从城外进了城。 等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已经坐在了一个...牢房中? 这让他心中惊慌无比,死命的拍打着牢房,哀求的话没作用,辱骂的话也惹不来人,最后口干舌燥,不得不停下来。 在昏天暗地的牢房里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肚子已经“咕噜咕噜”的响个不停了,终于有人来打开了牢房。 不等他高兴,这些人就压着他沿着通道走,他一边叫骂着,仍然如同以往那般没有一点回应。 前方很快就出现了亮光,同时一道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 “强盗?强掳良民?进了这个大牢,你觉着你还是个良民吗?” 越来越近了,彭木义终于看清了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谁。 一个坐在椅子上,年轻又英俊的青年,他虽然笑着,但是一身铁血的气势不容忽视。 在见到这个青年之后,压着他的那些人,全都恭敬的向这个青年行了一个礼。 彭木义瞳孔一缩,这是军礼! 难道说这些人是军士? 如果是军士的话,那眼前的青年是谁?为什么会抓他来这里? “嘭” 彭木义被压着跪在了地上,他抬起头,愤懑的看着青年,“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我可是个奉公守法的老百姓,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的,你们是不是弄错人了?” 周廷昱轻轻一笑,嘴角勾勒的弧度显得很讽刺,“你叫彭木义,是淮南道和州那边彭家的管事?” 彭木义挺了挺胸膛,逼视着周廷昱,“不错,我就是那个彭家的管事,我彭家是个积善人家,修桥铺路、施粥放米、救济穷苦百姓,这些善举经常做,如果你们抓错人了,只要你们放我走,我大人有大量,不会追究你们一时糊涂。” 周廷昱重复着他的话,“修桥铺路、施粥放米、救济穷苦百姓,这么说来的确是积善人家。” 彭木义与有荣焉的点点头,“没错,在和州,哪一个百姓提起我们彭家的时候,不翘起大拇指?” “我觉着,这种积善之举,其实是为了消除自身罪孽才是真的吧?” 不顾彭木义怒目圆瞪,周廷昱继续闲闲的说下去,大,“来自安州,经常去边城收购皮子,因为自家小妾和管事在边城的别院中偷情,于是一气之下,将别院卖给了丰城的赵家,又对外说为了不要触景生情,于是连边城也不去了,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张老爷?” 彭木义脸色大变,呆呆木木的看着周廷昱,手指着他,嘴唇蠕动,却没有说出话,只是喉咙里发出了“赫赫”的声音。 “知道你在安州有府邸,知道你是彭家的管事,知道你易名化作张老爷行商,知道你假借小妾名义修建的边城别院里头有通往城外云杉林的密道,知道你给赵家送去了一批粮食,知道你这批粮食是送给突厥的......” 周廷昱一口气不停歇的说了这么多,冲他龇牙咧嘴笑了笑。 “而这些,都是丰城赵家老爷招供的哦。” 彭木义的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头皮发麻,一股寒意笼罩在心头上,冷得他全身冰冷无比,仿若到了隆冬时节,浸泡在冰水里一样。 “对了,忘记告诉你,我的身份了,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吗?那些抓你的人,是将突厥一举歼灭的虎贲军,而我,是陛下亲封的楚王。” 彭木义彻底瘫软在地,看着周廷昱的笑容,好似看到了阎王爷在向他招手。 第727章 查到了 周廷昱等了等,见彭木义依然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自己方才的话,算是诈对了。 彭家果然有问题! 周廷昱眸底涌起一抹寒意,彭家已经成为继赵家之后,他必杀的第二人。 “送粮食资敌,还是在突厥侵犯边境之时,我想,就算是没有读过大夏律例的人,都知道这一条是什么样的罪状吧?” 或许是周廷昱话中的意思,让彭木义醒过神来,他醒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楚王殿下,就算您是殿下,也不能行这等强掳良民之事,我可没有犯下罪过,刚才您说的那些话,请恕小人愚钝,听不懂您说的话。” 周廷昱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慢慢的摇头,“每个被我抓到的人都这样,以为强撑着就能过关,出卖军情给突厥的陈元建是这样...” 周廷昱说得很慢,他一直在观察着彭木义的反应,等他见到彭木义在听到陈元建名字的时候,瞳孔骤然一缩,就明白彭木义果然是认识陈元建这个人。 “又比如丰城赵家的赵老爷,刚开始的时候,也会死不承认,非要我将他们家运送粮食给突厥的管事和护卫头子带到他跟前,他才放弃挣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廷昱看着彭木义,好整以暇的问道:“那么你呢?你又要怎样才肯死心,俯首认罪?” 彭木义心跳得厉害,赵家三族被一道圣旨押解回京之事,全天下都知道了,牵连到三族之事,必定是犯下了十不赫的大罪过,难道说赵家老爷真的将所有事都说出来了? 之前不是传讯跟他说,已经把那些运送粮食给突厥的人处理干净了吗?怎么会在楚王手上? “殿下,草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陈将军我知道,毕竟我以前来往边城,听说过这位镇压边城的守将,但你说的陈将军出卖军情给突厥,我就听不大明白了。 这位在边城的名声一直都很好,老百姓们也多爱戴他,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而且不是说陈将军在养伤吗?如果陈将军真的做了这等事,陛下怎么可能允许他养伤?” 彭木义强自辩解道,心跳如擂鼓,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要说错话。 周廷昱轻笑一声,“你到消息倒是灵通,不过这都是我放出去的烟幕弹,陈元建已经跟你一样,被收押在天牢里了。” 当初关押陈元建的时候,因着没有证据证明他通敌卖国,周廷昱对外只是说陈将军在与突厥对战中受伤不轻,承德帝也顺势发话,赏赐了一套别院给陈元建,让他好好在别院中养伤,闲杂人等无事不要骚扰。 这是对外的说辞,这个说辞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瞒着了很多人,但陈元建回京,他京中也有很多老朋友,上门拜访拒绝一次正常,拒绝六七次呢? 这里面有蹊跷,几乎整个朝堂的人都知道,但因着别院有虎贲军守着,他们也不能进,更不清楚这内里的真实情况。 不过很多人都觉得陈元建应该是被软禁起来了,至于为何软禁,他们打听不出。 这些是不知道陈元建真实情况的人,在周廷昱将天牢全部换成虎贲军之前,陈元建在天牢里的消息,就已经被二皇子等人得知,不然三皇子也不会出手除他。 彭木义心沉到了深渊,他仔细的分辨周廷昱的话,结果得出来的结论让他心惊,这位主儿说的,恐怕是真的。 “你还是老实交代吧,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恐怕你还不知道,彭家的人在你后几天被抓走的时候,就跟赵家三族一样的待遇境况了。” 周廷昱低声一笑,光明正大的说起了谎,将彭木义成功的唬住了。 见彭木义好似不信的样子,周廷昱摆摆手,“请这位彭管事回去好好待着,看着他一时还没有从这些消息里头回过神。” 彭木义被人带了下去,周廷昱看着彭木义好似行将就木一般,他眯起了眼睛。 他知道再在牢里待上几天的时间,彭木义的信念就崩塌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恐怕是问什么,就回什么。 青云匆匆从外面进来,来到周廷昱身边,低声回禀:“殿下,查到赵有德嫡幼子的下落了。” 周廷昱双眼一亮,催促他:“快说!” “那位嫡公子,住在莱州乡镇一处小宅院中。” 周廷昱轻咦一声,“莱州,这不是赵夫人的娘家,杨家的祖地吗?赵有德夫妻倒是心大,竟然将自己的嫡幼子安排在那里,就不怕会被杨家的人发现?” “那位嫡公子很少出府,给他延请了名师在府中教导,赵有德夫妻也是舍得,将那孩子晒成了黝黑黝黑的,没有多少仆从伺候他,养的也壮实,恐怕杨家的人见着了,也认不出这是赵夫人的亲儿子。” 青云据实以报,“这次还是去将杨家收押进天牢的时候,其后不小心发现的。不过我们发现,这处宅院外面有人监视着,那位嫡公子,恐怕处在某些人的眼皮子底下。” 周廷昱“呵”的一声笑:“真是稀奇,那位嫡公子竟然能在赵家三族都被抓之后,还活着。” “殿下,我们发现的时候,正好是那伙人潜进杀人的时候,我们的人阻止了那些人,本来想捉活口的,来不及,那些人都死了。 但赵家嫡公子我们救下了,现在人在我们手中,这是他身上一直佩戴着的玉佩,这个玉佩能证明他的身份。” 青云将一个莹润通透玉佩递给周廷昱,见上面刻着两个字,“昭三”。 “好像那位嫡出三少爷的名字就叫做赵旭?旭,意味光明,昭同意,三是家中行三的意思。” 周廷昱抛起这块玉佩,又将玉佩接住,看着这个玉佩,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想来天下父母心,做爹娘的都想知道自己的子女过得好不好,难为那位嫡公子少小离家了,我们去告诉赵老爷这个好消息,他们的儿子,我们帮着找到了。” 第728章 我为鱼肉 周廷昱带着人去往赵有德所在牢房的路上,突然顿了顿脚步,琢磨了一会儿,吩咐道:“将彭木义塞了嘴,带着他在拐角处候着,让他听听赵有德的话,或许能让他尽早死心。” 有虎贲军领命而去,将彭木义带到拐角处。 周廷昱背着手,慢慢踱步至关押着赵有德的牢房拐角处,站住了脚。 片刻之后,他掏了掏耳朵,嘟哝了一声,“每时每刻都被人骂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 周廷昱复又迈步,当他的身影出现的时候,嘈杂不堪、宛如菜市场一般的牢房,终于恢复了它原本的清净。 两边的牢房里已经塞满了人,这些人都是赵氏一族的族人,其中在赵有德两边牢房的,一个关押赵氏如今年青一代,另一个是小姐和夫人们,在赵有德对面,则是关押着赵氏的族老或者长者。 这些青年和小姐们,深知自己已经没有了生路,对赵有德这个族长也不惧怕了,自从关在这里,每天都在骂他,骂赵夫人,骂赵家大少爷,每个人都被人问候着,就连那些族老们也没客气,对着赵有德也是破口大骂。 见到周廷昱一行人出现,所有人不约而同的住了嘴,敬畏的看着这个穿着常服能在这个地方掌人生死的青年。 从被关在这里起,这些赵氏族人是第一次见到周廷昱,因为不知道他的脾性,不敢贸然出声,怕会惹他生气,将他出现,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喘,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周廷昱丝毫不理会其他人敬畏的目光,径直来到赵有德牢房跟前,站住了脚,好似老友打招呼般,笑着道:“赵老爷,多日不见,最近可安好?” 赵有德眼底已经青黑一片,这都是被赵氏族人折磨得连睡觉也不安稳导致的,此时听到周廷昱的话,他勉强一笑,“殿下,草民最近很不安好。” 周廷昱左看看,右看看,不解的道:“这些都是你的族人,跟自己的族人在一块,难道还不能安好?” 赵有德强自一笑,不再回答这话。 “赵老爷,多亏了你上次的招供,我已经找到了张老爷。” 周廷昱寒暄了一两句,就转入了正题。 赵有德精神微微一振,“殿下,我说了,我真的没有骗你,我说的是实话。” 心中却狐疑起来,不知道这位殿下是真的找到了那位张老爷,还是在诈他。 他知道张老爷的真实身份,觉得应当不会这么容易在找到才对。 “嗯,这一点你倒是没有说谎,张老爷是淮南道和州彭家的一个管事,彭木义化名装扮的,如今他也跟你一样,在这里待着呢。” 周廷昱不出意外的看到赵有德神色微微一变,心中冷哼一声,就知道这人狡猾的很,知道彭木义的真实身份,却指引他去安州找寻。 “赵老爷,多亏了你,我才能找到张老爷,这是我给你的谢礼,不用谢我。” 周廷昱背着的手从身后拿出,往牢房里抛了一物,精准的抛到赵有德怀里。 赵有德狐疑的低头看着,猛地面色大变,拿起在他怀里的那枚玉佩,失声惊呼:“这枚玉佩是哪里来的?” 赵夫人一把扑到赵有德身边,抢过他手中的玉佩,两面翻看着,同样脸色惨白,抢白道:“殿下,您从哪里得来玉佩?” 因着两人惊慌失措的表现,让其他人都好奇起来,那位姨娘眸光一闪,竟有一丝的快意。 “这份礼物,我送得可贴心?”周廷昱轻笑一声。 赵夫人捧着那枚玉佩,膝行到牢房柱子跟前,哀求的看着周廷昱:“殿下,还请您菩萨心肠,告知小妇人,这枚玉佩的主人在哪儿?安不安全?” 见周廷昱不说话,赵夫人捧着玉佩,一下又一下的磕头,“殿下,小妇人给您磕头了,请您大人有大量,告知小妇人这枚玉佩的主人下落吧,求您了。” 在两边的赵氏族人,俱都茫然的看着这一切,不知道周廷昱扔给赵夫人那枚玉佩有什么厉害之处,竟然让她磕头哀求。 “哎,其实,我手下发现的时候,那处宅子已经被人潜入,那高举的屠刀,在夜色之下也泛着冷光呢。” 周廷昱惋惜的摇头感叹,赵夫人却悲呼一声,“我的儿呀!” 猛地晕了过去。 赵有德快步走过来,扶起妻子,见她只是晕过去,又见她手中仍然紧紧的抓着那枚玉佩,老泪纵横。 “不过我的人赶去及时,将那些杀手都给逼退了,将那处宅院的人,救了下来。” 周廷昱慢悠悠的补充道。 赵有德哭声一顿,惊喜交加,“殿下这话可是真的?” “这枚玉佩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据吗?” 周廷昱先是疑惑,继而恍然大悟,“你们见不到人所以不信,这简单,我明天就把人送进来,让你们一家团聚。” 赵有德脸色剧变,大喝一声,“不可!” 送进来,唯死路一条! 他千辛万苦隐瞒这个嫡幼子的存在,不就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吗,甚至不惜按照那人的意思,攀咬太子,得罪了楚王殿下,如果那孩子进来这里,他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突然的,赵有德面上青红交错,他想起上次自己攀咬太子之时,楚王如此大的反应了,又联想到自己儿子在他手中,还特意拿这枚玉佩来给他看,就是为了让他知道,他最后的希望在楚王手中。 赵有德已经不去想为何楚王会知道自己有一个嫡幼子在外头养着,他只知道,他已经得罪了楚王——很明显楚王并不相信是太子殿下做出这种事。 赵有德想通之后,也朝周廷昱磕头,无比恭敬的道:“殿下,这一次你问什么,草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发誓,绝不会撒谎,只求殿下能放那孩子一马。 殿下,求您了,求您大慈大悲,网开一面,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我这个腌臜货计较。” 如今我为鱼肉,只能任由宰割。 第729章 众生多百态 周廷昱静静的看着赵有德,一言不发,眼神深邃,赵有德一边磕着头,一边哀求着。 四周牢房里的赵氏族人紧张的看着周廷昱的反应,他们不知道楚王与赵有德之间有什么诺言,但是看着很明显就是赵有德惹怒了楚王。 但听着赵有德和赵夫人两人之间的话,似乎是赵有德夫妻两人的孩子?是想让楚王保住他们的孩子,免于一死? 这些赵氏族人心中顿时一股愤怒溢满心头,谁家没有孩子?就你们家的孩子是个宝吗?若不是你赵有德犯了事,他们各家用得着在天牢里待着? 赵氏族人纷纷盯着周廷昱,等着看楚王是不是会答应赵有德的请求,如果赵有德的孩子能免于一死,他们不忿! 周廷昱能明显的感受到牢房里弥漫着一种焦躁的气息,他低着头看着赵有德,任由他磕着头,很久之后,他脚步一顿,微微转了转身。 “殿下!” 赵有德哀叫着,贴着牢房的木柱子,伸出手想要抓住周廷昱的衣摆子。 周廷昱停了下来,微侧过头看着他,“晚了,我这人,不喜欢被人耍第二次。” 周廷昱继续迈步,赵有德眼见他真的要走,并不是作势,顿时急了。 “殿下,我告诉你,是彭家,送粮食给我的是彭家,是彭家人让我送粮食给突厥的,不关太子殿下的事!” “嘶——” 一阵阵抽气声在牢房里响起,赵氏族人惊骇的看着赵有德,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赵有德将粮食送给突厥?还诬陷是太子殿下吩咐的? 这一刻,他们都知道为何陛下会下旨让赵家三族下狱了,怪不得,怪不得。 赵氏族人看着赵有德的眼神,犹如看着杀父仇人般,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竟然送粮食给突厥,这是想谋反呀,要死,能不能不要拖着大家一起? 还无耻到想要保下自己的孩子? 赵氏族人不仅怪上了赵有德,连带的,赵有德死去的爹娘也被他们怪上了,要不是他们教子无方,怎么会连累到全族的人? 周廷昱脚步一顿,赵有德心中大喜,以为自己说的话有用,却听周廷昱语气淡淡的:“你不日就会在这里看到彭家,我盯上彭家已经很久了,你说的话,对我没有一点作用。” 赵有德见他继续迈步,急的满头大汗,脑子里拼命的想着有什么可以让周廷昱停下来的,“殿下,我有彭家给我的书信,我有证据,我能证明彭家私通外敌!” 见周廷昱侧过头看他,赵有德伸手进赵夫人衣襟里,片刻之后,从寝衣内里小心的抽出了一张纸。 他好似捧着宝贝一样的,从木柱子里伸出手,“殿下,您看,这就是证据。” 周廷昱微微扬了扬下巴,青凡上前从赵有德手中接过那张纸,递给周廷昱。 周廷昱认真的看着这张纸,纸上写着的,是彭家写给赵有德的书信,上面还有一个私章。 “那个私章是彭家老爷子用的私章,这个只要一查就知道的。”赵有德期待的看着周廷昱。 “其实有没有这份书信,彭家也死定了,只能算锦上添花,而且属于可有可无的那种。” 周廷昱神色淡然,将那份书信递给青凡收起。 从他的举止和神情来看,的确是不在意赵有德交出来的证据。 赵有德心中这个悔呀,早知道当初就请求楚王帮他将儿子救出来了,还可以拿到赦免圣旨,而不是现在这般田地。 “殿下,殿下!当初不是我想要诬陷太子殿下的,是有人威胁我,用我孩子的命来威胁我,我才不得不屈从的,我告诉你是哪个人,我告诉你!” 赵有德急忙摇醒赵夫人,赵夫人醒来的第一句,就是哭着大喊“我苦命的儿啊...”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有德打了一巴掌。 赵夫人的抽噎顿住了,傻愣愣的看着赵有德。 赵有德面色狰狞,抓着赵夫人的肩膀使劲的晃着,“别哭丧了,孩子没事,被殿下救下来了,快说,当初那个威胁你的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的?” 赵夫人先是听说儿子没事,心中一喜,紧跟着又惊慌起来。 “我...我不知道是谁,就是从门缝里塞了一张纸条给我,跟我说让你攀咬太子,否则孩子就会死。” “啪” 赵有德头脑“嗡”的一声,面色更加狰狞,扭曲得不成样子,狠狠的打了赵夫人一巴掌,鲜红的手掌印立时就浮现在她脸上。 “你脑子进水了,就凭一张纸条,你就相信了?” 赵有德都快气疯了,因为牢房一直有虎贲军守着,他们不敢说这种隐蔽之事,赵夫人是在他手掌心中书写“儿子危及,攀咬太子”这八个字,就是这八个字都写了好几遍他才认清。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半信半疑,偏偏赵夫人哭的厉害,哭得赵有德自己心中也慌了起来,以为嫡幼子真的出了事,还以为对方神通广大,连牢房里头都有对方的人,如果他不按照对方的要求做,恐怕儿子就会死,于是他照着做了。 如今知道了赵夫人竟然凭着一张纸条就轻信,还把已经请来的赦免圣旨给弄没了,真是要气疯。 他要是知道天牢是楚王的地盘,他一定不会攀咬太子,一定不会耍小心机的——楚王连赦免圣旨都请来了,当初要是让他去安顿自己的嫡幼子,恐怕也会答应。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完了。 “败家娘们,败家娘们!” 赵有德气得直发抖。 赵夫人被一巴掌打懵了,哭着辩解,“那纸条上写着孩子的住处所在,连家里有多少人都写出来了,这么清楚,怎么会骗我?” 周廷昱懒得看赵有德和赵夫人这出闹剧,转身就走,又一次被人叫住了。 “殿下,请留步!” 这个声音是妙龄少女的声音,倒是让周廷昱好奇的停住了脚步。 “殿下,我可以为奴为婢,就算你想占有我,我都会甘之如饴,请殿下把我从牢房里要了我出去吧!” 第730章 朝野慌 周廷昱转过身,看着赵有德身边那个妙龄少女。 赵有德嫡女,赵家有名的千金小姐,容貌娇美,据说德艺双磬,很多人说她看着就不像是一个商贾之家出身的大家闺秀,赵有德也对女儿充满期待,想为她找个官家公子做夫婿。 如今这位德艺双磬的大家闺秀,说出了想要伺候男人的话,以此来换取生路一条。 赵小姐咬着下唇,脸色透着一抹白,四周那些鄙夷的视线,让她心慌得厉害,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不想死,既然楚王能求来赦免圣旨,那他收留她想来也不会有人敢二话。 她容貌娇美,琴技了得,还读过女四书,能为楚王做红袖添香之事,她已经自荐枕席了,将脸皮都扔掉,那么多的人曾经上她家求亲,门槛都被踩烂,应该不会有男人能拒绝他才对。 而且,楚王年轻英俊,位高权重,委身于他,她也是愿意的。 赵小姐紧张的看着楚王,又将那话重复了一遍。 周廷昱还没有说话,他身后的青凡第一次面上神情精彩纷呈,古怪至极的看着赵小姐。 这姑娘,倒是真的自信,什么叫做“就算你想占有我,我都会甘之如饴”? 论容貌,比不上王妃;论才情,这天底下的女子少有企及;论气势,王妃就是面对陛下都不怵;论情分,王妃与殿下是曾经生死与共的情分;论宠爱...... 殿下捧在手心里的人儿,他们这些身边人最是清楚不过。 这位姑娘,竟然觉得自己能将殿下从王妃身边抢走? 赵有德倒是养了一个好女儿。 周廷昱带着嫌弃的眼神将赵小姐从头打量一遍,鄙夷的嗤笑一声。 听到这声笑,赵小姐面色更白,四周那些目光更添蔑视。 周廷昱懒得再看,这回是真的走了,任由身后的叫嚷声响起,也没有再停留,牢房里倒是回荡着他的话。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连点羞耻都没有了,怪不得这个家族能做出这种叛逆之事。” 等到周廷昱回到刑房那里坐着,彭木义再一次被提上来。 “如何,赵老爷的话,你也听到了,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周廷昱好整以暇的看着彭木义,他相信彭木义刚才一定是将赵有德说过的话听全了,就是不知道这位彭管事还要不要坚守着自己心中的忠义了。 彭木义面色惨白,从赵有德将那份书信拿出来之时,他就知道彭家完了。 这种事,只要有了证据,都是死路一条,如果赵有德没有拿出那封书信,他咬死了不认,还有一线生机... 彭木义抬起头,看着周廷昱,“殿下,我只是彭家的管事,如果彭家犯了大错,那会不会牵连到我的家眷?” 既然彭家已经无法挽救了,他总要试试看能不能将自己的妻儿摘出来。 “殿下,我的妻儿老母都不知道这件事,不知者不罪,能不能不要牵连她们?” 周廷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觉得赵有德、彭木义这些人,明知道做这种叛国之事后果有多严重,可他们偏偏做了,总是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以为自己做的事不会有人发现,一旦出了事,又想将家人摘开。 这世上哪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情?如果真的担心大家人,一开始的时候就不应该做这种事。 这就是赌徒心理。 “我无法给你承诺,这要看父皇是只诛首恶,还是一个都不放过。” 彭木义颓丧的低垂了头,片刻之后,一道艰涩的声音响起。 “是,赵家送去给突厥的粮食,是彭家送过去的。彭家作为米行龙头,自身就拥有良田万顷,将一些粮食挪出来给突厥,是轻而易举之事。 八年前,我们家主突然吩咐我,让我装扮成一名张姓商人,开始走商,去边城收购皮子,我当时疑惑不解,不过家主吩咐了,我就照做了。 一年之后,家主又吩咐我,让我在边城买下一套宅院,最好是有湖的,找不到宅子,那就将百姓家的院子买下来,推倒重建。 之后,家主让我带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一起走商,对外说这是我的小妾,如果她有任何要求,我都要满足她。 因着一路上这女子都伺候我,跟我家里那个黄脸婆大不一样,我心中乐意。后来到了边城,我就随着她折腾了,她要什么我就给什么,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到了后来,再次回到边城,我就奉家主的命令,将那个小妾和负责督造别院改建的管事给发卖了。” 周廷昱沉吟片刻,“这么说,你那个小妾跟管事鬼混在一起之事是假的?” 彭木义“嗯”了一声,“假的,不管他们有没有鬼混在一起,到最后都会被我发卖。” 周廷昱淡淡的问道:“那你知道,那个女子和管事,都死了吗?” 彭木义猛地抬起头,对上周廷昱平静无波的眼神,他又颓然的垂下眼睑,“果然是死了呀。” “看来你也有所警觉嘛,你那个小妾,被几个壮汉生生在床上弄死了,管事死于矿山塌陷。” 周廷昱奇怪的看着他,“可是你却还活着。” 彭木义惨笑一声,“是没来得及处理我吧,家主怎么会让我活着,这不是天大的把柄么?” 周廷昱认同的点头,“这么看来,你要多谢我了。” 彭木义心如死灰,“不过是多活一段时间,反正最后都是死。” 周廷昱也不会安慰他,做错了事,本来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不想死,当初就不要做。 “可记录好了?” 周廷昱问青凡,青凡拿起几张纸,递给他。 周廷昱看过之后,将纸递给彭木义,“签字画押吧。” 这是口供,彭木义是识字的,看过之后,老老实实在上头签字画押。 挥挥手,让人将彭木义带下去,周廷昱拿着一份口供,一份书信进宫,很快,周廷昱再一次拿着一道圣旨出来。 一队五百人的虎贲军又一次从京城呼啸而出。 朝野,已经开始慌乱了。 第731章 胆战心惊 承德帝接连的大动作,让朝堂中八成不明就里的朝臣心惊胆战。 这是第二次全族下狱了。 承德帝在位几十年,从来没有这么大的动作,这是第一次。 究竟出了什么事? 不仅朝臣们开始走家串户,就连勋贵们也开始相互频繁的走动,舒鸿煊收到的帖子已经能堆得跟书案一样高了。 可惜舒鸿煊口风紧,每次有人想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都被他遮掩过去了。 从舒鸿煊这边无法突破,想从周廷昱嘴里知道更多的事,也是枉然,上京权贵们,只能死死的盯着周廷昱的动静,唯恐会被他盯上。 于是承德帝在下了擒拿彭氏一族的旨意之后第二天下午,又召了太子殿下、楚王、舒鸿煊、褚相、户部尚书秦英等人进宫。 夕阳西下,这些人才从宫中出来。 所有人都想知道陛下召见这些人进宫所为何事,他们现在已经视楚王为猛兽,只要他一进宫,就会有大事发生,就会有人倒霉。 可惜又注定失望了,这些人守口如瓶,根本无法知道此次进宫事宜。 但二皇子和三皇子却不约而同选择户部尚书秦英作为突破口。 上次他们就在秦英的口中知道一些内幕,这一次也想方设法从他嘴里问出内情。 二皇子得到消息的时候,脸色惨白,哆嗦着唇问道:“真的是要将晋州上下跟运送粮食有关的人都擒拿回京?” “是的,殿下,据说这次进宫,楚王已经拿了密旨。” “是不是听错了?是只擒拿晋州郡守吧?”二皇子满是希冀的看着手下,却得到手下无情的摇头。 “户部尚书秦英虽说是喝醉酒说了胡话,但是据传消息回来的人说,这是真的,她偷偷又问了一次,秦英还是这样说。” 二皇子心跳得厉害,如果只是传召晋州郡守的话,任凭郡守如何自辩,都无法证明他的清白,可万一是将跟粮食上下有关的人都擒拿,那么那些押运粮草的官兵一定在擒拿之列。 二皇子是相信他岳父那些老部下的,相信他们的忠诚,可二皇子如今担忧了。 他从来不知道他这个好弟弟,竟然还对审问有一套手段,最近接二连三擒拿了几个家族,让他怀疑,那些官兵不知道能不能在小五的手底下熬过去。 一旦被小五查出来粮食发霉的真相...... 二皇子仿佛能听到自己耳边响起了如擂鼓的心跳声,背着手踱着步,脑中响起了当初父皇带领文武百官出城亲迎之事。 那时候小五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以骨灰盒子来接受父皇的亲迎。 小五携九万人的气势,至今无法忘记。 他就是个疯子,抓住了一个就死咬不放,已经有四个家族栽在他手中了。 二皇子想到自己跟小五的关系并不好,两夫妻甚至是跟小五夫妻有过节的,要是真的被小五知道了粮食的真相,恐怕不会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殿下,还有一事......” 手下吞吞吐吐的话,让二皇子心烦意乱,“有话赶快说!” “殿下,秦英还说,库尔班和陈元建没有死。” “什么!” 二皇子瞳孔一缩,脸色骤然大变,紧走两步,抓住手下的肩膀,扭曲着脸看着他,咬牙切齿的问:“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谁没有死?” 被抓得疼,手下也不敢喊,“库尔班和陈元建,传消息那人是这样说的。” “不可能!他们不是早就死了吗?”二皇子脸扭曲得可怕,吐沫子横飞,喷了手下一脸。 “秦英说这是楚王放出的假消息,是为了迷惑人用的,当初库尔班和陈元建中毒,他们吃的饭食不多,又抢救及时,已经被楚王救回来了。 听秦英说,楚王进宫跟陛下禀报,说暂时两人因为中毒,舌头麻痹着,手脚也是,等过段时间,就能开口说话了,就算不能说话,也能写字儿了。” 二皇子怒吼,“过段时间是多长时间?” 手下为难道:“秦英没说,就说快了快了。” 二皇子一下子推开手下,粗喘着气,胸膛上下起伏着,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抓着他的心房,一股让人觉得窒息的气息从四周逐渐蔓延,很快就将他笼罩。 一股不详的感觉开始笼罩在心头。 如果库尔班和陈元建没死,一开始就算他们不会招供他们,在他们出手毒害库尔班两人之后,恐怕一定会将他们供出来,换了是他,也不会为想要杀死自己的仇人遮掩。 二皇子越想越害怕,他知道私吞粮食这事,父皇会生气,会对他失望,但却不会要他的性命。 可一旦他们与突厥里应外合之事暴露,父皇必定会盛怒,小五也不会放过他们。 因为他们是本朝皇子。 身为本朝皇子,竟然联合外敌,侵犯边境,让突厥虐杀本朝百姓,这是不可饶恕之罪。 一旦这种事暴露,他们在百姓、朝臣,文人仕子当中,必会名誉扫地,声讨他们的人,绝不会少。 这是他们一生的黑点,永远不可能洗清,恐怕就算他们最后将太子拉了下来,皇位也不是他们坐,最大的可能,是便宜了小五。 如果在这件事暴露之后,就算他们想逼宫,最后还成功了,朝臣们不会认他们做皇帝,皇室也不会承认他们,大夏所有的军队,必然会清君侧。 没有任何一个军士,能忍受自己被皇室出卖——他们流血流汗,为的就是保护这个皇朝,说白点,也是为了保护周家的皇朝。 他们与敌奋杀,却遭到周家人的出卖,视他们为草芥,这样的皇朝,值得他们去守护吗? 二皇子不怕文官反,天下读书人多的是,不服他的,杀了就是,有的是仕子想要入朝为官的。 可二皇子怕军队反。 一旦军队反了,他的江山也就不稳了。 一个能出卖北疆给突厥的皇子,焉知道会不会出卖东疆,南疆,西边给敌寇? 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军中要是不能团结,大夏也就不会一直震慑四夷。 二皇子不敢赌,不能赌,他怕了,着着实实的怕了。 “来人,备马车,去三皇子府!” 第732章 求母妃救儿子 “库尔班和陈元建两人没死,之前的消息,是小五放出来迷惑我们的,这件事你知道了吧?” 二皇子进了门,见到三皇子就面色凝重的说道。 三皇子的脸色也不好,“我知道。” 二皇子也懒得去问对方在秦英府上的细作是哪个,颤抖着声音问道:“小五已经让四个家族下狱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说起彭家、赵家下狱一事,三皇子心中一颤,手也紧了紧。 “小五为什么会请旨将这四个家族下狱?到底犯了什么事?” 二皇子状若低声呢喃,但眼角余光一直看着三皇子。 他在试探这个三弟。 他对赵家、彭家下狱一事疑惑不解,他跟赵家和彭家是没有联系的,但能让小五揪住不放,必然是这几家犯在小五手上,能将三族都下狱的,恐怕不是小罪。 小五一直在追查边城之事,他知道,既然与他无关,他觉得恐怕跟三弟有莫大的关系。 “小五行事哪里看得明白?我听说晋州上到郡守,下到押送粮草的军官,全部要被带回来审查,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三皇子知道二皇子在打量他,但他表面并没有异常,他的养气功夫比二皇子的好多了。 一说起这件事,二皇子就将试探的心思收起,转而愁眉苦脸。 “库尔班和陈元建没死,等他们能说话或者能鞋子了,死的就是我们两个了。” 三皇子抿了抿唇,低声吩咐长随给二皇子上茶。 二皇子没好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喝茶?” 说是这么说,等茶上来了,二皇子还是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三皇子见状,安了心。 “小五有过一次经验,我们再想从库尔班和陈元建身上动手脚,是很难的事了。只要他们两人一开口,你我就算捡回一条命,恐怕也会被贬为庶人。” 三皇子一边分析着,一边看着二皇子的反应。 “如果成为庶人,不如杀了我来得爽快。” 从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成为一个废人,这样的生活,二皇子根本难以接受。 “想成为废人?恐怕到时候也是奢望。”三皇子冷笑一声。 二皇子的神情逐渐阴沉,心中一股没来由的暴躁感、肆虐感出现,让他呼吸都粗重了很多。 “我不想死,我还要成为皇帝,我要所有人都匍匐在我脚下,我要这片江山,完完全全属于我。” 二皇子呢喃低吼,一个念头越发清晰起来。 既然自己不想死,既然想要做皇帝,那就把该死的人都杀死,自己也就能做皇帝了。 二皇子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猛地站起身,拂袖往外走,“我想起来有事要做,先行一步。” 三皇子等二皇子走远了,吩咐了一声,“盯紧他的一切行动。” “是,殿下。” ...... 二皇子进了宫,他见了自己的母妃。 一进殿门,就挥退左右,等整个屋子只剩下两母子的时候,二皇子“扑通”一声跪下,抱着婉皇贵妃的腿,哀声哭诉:“母妃,救救儿子,儿子快要死了。” 婉皇贵妃吓得花容失色,弯腰扶着儿子的肩膀,着急的道:“皇儿你不要吓唬母妃,你是不是生病了?母妃给你找御医。” 说罢,婉皇贵妃就想去找御医,双腿被二皇子紧紧抱住,不能动弹半分。 二皇子将脸埋在婉皇贵妃的衣裙上,凄声哀哭,“是父皇要杀儿子,是父皇将儿子死!” 婉皇贵妃脸色大变,“胡说!你父皇怎么会杀你,你可是他儿子!” 二皇子撕心裂肺的哭,哭得婉皇贵妃心跳得厉害,“就是因为我是他儿子,他才要杀我。” 婉皇贵妃焦灼如焚,她扶着二皇子的肩膀,想要将他拉起,“你好好说,不要哭了,跟母妃好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儿子仍然凄凄戚戚的哭着,婉皇贵妃低喝一声,“够了,再不说,母妃就不管你了。” 二皇子这才止住了哭声,抽噎着从地上站起,抹了把脸,扶着婉皇贵妃的手坐在太师椅里。 “好好说,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 婉皇贵妃皱着眉看者儿子,指着旁边的椅子,让他坐下,好好说话。 二皇子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一定要在库尔班和陈元建两人能说话之前动手,而他迫切需要母妃的配合。 “母妃,我与突厥那边做了一笔交易,让他们在战场上的时候,把小五不惜一切代价,不管消耗多少兵力,都要把小五留在边城。” 婉皇贵妃面色大变,难以置信的看着儿子:“你疯了!你竟然与突厥做交易!” 二皇子惨然一笑,“母妃,现在说这些已经为时过晚了,很快库尔班和陈元建两个就会把儿子供出来,这样一来,儿子必死无疑。” 婉皇贵妃恨铁不成钢,想要骂他,又知道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善后。 “你让母妃如何救你?去给你父皇求情?” 越想婉皇贵妃就越发觉得这事可行,“母妃在你父皇那里还有一些脸面,豁出去不要这身皇贵妃,也会保你一生安全无虞!” 二皇子却凄惨一笑,“母妃,别傻了,就算父皇肯放过我,小五能?太子能?夏清和杨次辅能?他们联合起来,父皇还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婉皇贵妃想到静妃那个泼辣的性子,浑身一哆嗦,毫不怀疑,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儿子想要小五死,那个疯女人一定会以牙还牙,儿子的性命危已。 “那我们该怎么办?母妃就你一个孩子,母妃绝对不会要你有事的!” 婉皇贵妃紧紧的抓着儿子的手,慌张的问道。 二皇子要的就是母妃这句话,他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回握母妃的手,“母妃,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救儿子。” “你说,只要母妃能做到,母妃一定帮你。”婉皇贵妃一口就应了。 “母妃,为今之计,只有趁着那两人没有招出儿子之前,儿子登基做皇帝,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人能要儿子的性命了。” 婉皇贵妃瞪大了眼,好似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儿子,她听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要弑父杀兄? 杀太子殿下,在婉皇贵妃心中并没有难以接受,可是儿子竟然要弑父? 那是他一直以来都很疼爱他的父皇呀!他怎么下得了手? 第733章 最毒妇人心 见到母妃的震骇中又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二皇子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他知道父皇对母妃宠爱非常,从一个五品官之女进宫,到今天的皇贵妃之位,要是没有父皇的恩宠,他们母子不会有今天。 曾经他也很感激父皇对母妃的恩宠,对他的疼爱,可是那个老匹夫活得太久了! 太子已经做了二十几年的太子了,老匹夫还没有死! 这也就罢了,毕竟是疼爱他的父皇,他在朝中立足的一切根本就是父皇的宠爱,可他越长大,越期望“君上忌惮年轻有为的太子”这种事,根本就没有发生。 二十几年来,竟然如此信任太子,倚重太子,甚至偶有不适的时候,朝政全都有太子全权处理。 这分明就是把皇位传给太子的先兆! 二皇子如何能忍? 他一直将帝位视为己有, 怎么甘心帝位被太子抢走? 于是不知从何时起,他觉得父皇有些碍眼了,在他掌握了很多势力之后,一直身体康健的父皇,就更碍眼了。 所以他豢养私兵,所以他攫取银钱,所以他收购粮食,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大举逼宫! 在他的设想中,逼宫是在他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万无一失之后才会实行的,而不是现在如此仓促的时机。 然而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知道一旦抱有侥幸之心,恐怕等待他的会是死路一条。 既然不想让他活,那他又何必再顾及父子之情,兄弟之谊? 他为了这一天筹备了这么久,有点仓促也能打太子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只要母妃肯帮他! 二皇子不敢给母妃再深思的时间,他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这一次没有再哭,但他脸上俨然已经出现了一股暮气沉沉的死志。 他也没有跟先前一样说自己会多惨,他只是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声音低落,“儿子不孝,日后不能在母妃膝下尽孝,望母妃自个儿保重身体。” 婉皇贵妃一瞬间就泪流满面,她紧握粉拳,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儿子的肩膀,一边打,一边骂: “你糊涂呀,你怎么能跟突厥合作?你这是与虎谋皮! 你这个不孝子,你是想母妃心痛死呀,你是在逼母妃啊!那是自来就疼爱你的父皇,你还用自个儿的性命来逼迫母妃,你这个不孝子,你就是个不孝子!” 婉皇贵妃一语就道破了二皇子的心思,二皇子也没有觉得羞愧,命都快没了,谁还会管那些呢? 如今已到了骑虎难下,只为搏一线生机。 成了,他就是万万人之上! 二皇子一声不吭,任由母妃捶打,只是脸上那股死志越发的明显。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落在身上的力道越发小了。 他心中吁了一口气。 “说吧, 要母妃如何帮你?” 这一句,对二皇子来说,无异于是天籁之音。 他按捺住狂喜,跪行两步,声若蚊蝇的在母妃耳边嘀咕了起来。 婉皇贵妃没有再流泪,除了脸上的泪痕,仍然是一个精致妖娆的女子。 等儿子说完,婉皇贵妃看了他一眼,挥挥手,“回去吧,这两天等母妃消息。” 二皇子仔细端详了一下母妃的神色,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退出了宫殿。 婉皇贵妃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渐渐地,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了拳头,脸上也微微扭曲了一下,露出了阴狠的神色,“陛下,对不住,我不能看着儿子死,我将来死后,在下面再向您请罪。” 承德帝有六子,她却只有一个儿子,儿子才是她的后半生依靠,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死。 她也想明白了,陛下宠爱的儿子不止她皇儿一个,如果皇儿做的事东窗事发,她最后必定是看着其他嫔妃安享晚年,她却晚景凄凉――她一直都很清楚,她这个皇贵妃之位是怎么来的,母凭子贵! 没有了儿子,她还有什么安荣可享? 夫君做皇帝和儿子做皇帝,是两回事,更何况,真要认真说起来,她还不是正妻,当夫君有嫡子可以继承家业的时候,等嫡子上位,她这个小妾只得寄人篱下,看主母脸色过活。 她从来没有忘记以前自己生出了皇儿之后,就逐渐没有将皇后放在眼里,更不会忘记她与静妃一直以来的争斗。 只要皇儿做了皇帝,她就可以从小妾成为正妻,她才是周家的冢妇! 以后再也不用看皇后的脸色,静妃也不敢再与她针锋相对,以前所有看不起她们母子的人,都要承受她的怒火! 婉皇贵妃脑中已经开始畅想着未来尊荣的生活,想到静妃匍匐在她脚下跪地求饶的得意处,她还发出了一丝丝猖狂的低笑。 婉皇贵妃这一生,有二次杀伐果断之处。 第一次是为了在后宫之中站稳脚跟,冒着可能会被皇后、德妃等人打压的可能,以低品阶嫔妃之身于后宫中勾引承德帝,成功的让自己承欢。 当德妃等人心中看不起这等狐媚子之时,这个狐媚子却已经身怀龙种,平安的生下了二皇子之后,更是扶摇直上。 而这,就是第二次了。 当年为了让自己在后宫有一席之地,她不顾高位嫔妃的打压,冒险一试,于是有了今天的地位。 今天到了儿子生死存亡之际,当年冒险一试的果断又出来了。 她脑中回想着儿子方才对她说的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高声喝道:“来人!” 大宫女匆匆从殿外而入,福身行礼,“娘娘,奴婢在。” 婉皇贵妃一手扶额,倚在太师椅上,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也不复先前的有力,“本宫有点头疼,宣温太医过来给本宫瞧瞧。” “是,奴婢这就去。” 等大宫女退下,婉皇贵妃才慢慢将手放下,神色平静,任是谁都无法从她这张精致美艳的脸上看出丝毫的端倪。 又有谁能想到,一个处处争不过静妃,总是被静妃压着的人,竟然会有这么狠辣的时候? 所谓最毒妇人心,不外如是。 第734章 将计就计 “陛下,臣妾新近得了一道菜式,清淡可口,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婉皇贵妃姿态优雅的亲自给承德帝倒了一杯茶,双手捧到承德帝面前放着,凡是承德帝来她这里,她都亲自动手伺候承德帝,哪个宫女都不能跟她抢。 “哦?既然如此,朕今晚就留在你这里吧。” 承德帝坐拥天下,御厨更是有好些,有什么菜是他这几十年来没有吃过的?这种留他下来的小借口已经听了很多年,但他仍然应承下来。 婉皇贵妃面色带着一丝得意的喜意,转头去吩咐自己的大宫女去小厨房备晚膳。 “陛下,最近可是很累?臣妾看着,您消瘦了很多,臣妾心疼得不行,恨不得以身代替。” 婉皇贵妃心疼的看着承德帝,即便年近四十,这些腻人的话还是张嘴就来。 蔡三得在一旁听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二十年前还是一个美人的婉皇贵妃这般说,二十年后,已经做了祖母的她说起这些话还跟个小姑娘一样。 承德帝已经没有了当年那种心悸,这么多年下来,纵然是天仙般的美人,他看了几十年也看腻了,要真说,他还是喜欢跟大方得体的皇后,或者古灵精怪的静妃待在一起,这两者都能让他在繁重疲惫的国事中得到心灵的歇息。 但他也没有去落婉皇贵妃的面子,对婉皇贵妃的宠爱,只剩下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以及给二皇子和嫡孙的体面。 “最近国事繁重,朕已经很久没有来看你了。” 承德帝并没有接婉皇贵妃的话,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婉皇贵妃温婉的说道:“当是国事为重,什么时候不能来看臣妾呢,最要紧的是陛下保重龙体。” 这就是婉皇贵妃。 与跟静妃相处之时争锋相对不同,她在承德帝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委屈自己,体贴承德帝的样子。 “陛下,尝尝这君山银针,看看臣妾泡茶的技艺进步了没有。” 婉皇贵妃见承德帝坐下来有一会儿了,亲手捧给他的茶却没有喝,不禁开口道。 承德帝笑笑,“行,朕今天尝尝你有没有糟蹋君山银针。” 手才捧起茶杯,往嘴里送着的时候,承德帝顿了顿。 婉皇贵妃眸底深处一抹紧张之色闪现而过,极力压抑着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放在膝盖上的一只手不自禁的紧握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承德帝手中的杯子。 承德帝放下了杯子,站了起来。 “三得,伺候朕去更衣。” 婉皇贵妃无法,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承德帝带着蔡三得去了恭房。 进了恭房,承德帝摆手挥退蔡三得,拿起了垂挂在他腰间的一个香球。 他打开了银色的小圆盖,看到里面那只小飞虫的尾部出现了蓝中带红的颜色,而那只小飞虫依然在小圆球里转个不停,不断的撞击着圆球,过了好一会儿,小飞虫才停下来。 承德帝静静的看着,眸底深处逐渐染上了一层漠然的色彩,冷入心扉。 片刻后,他将小圆盖盖上,放下了小香球,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帕子,塞进去了右手袖子里。 承德帝回到大殿,坐在婉皇贵妃身边,手碰了碰茶杯,摇摇头,“茶凉了,换一杯。” 左手顺势放在膝盖上,手里正好是拿着那个小圆球。 婉皇贵妃重新给承德帝倒了一杯茶,温婉的笑着看着他。 承德帝笑着道:“很久没有吃过你做的拿手小菜了。” 闻歌知雅意,婉皇贵妃一愣,继而笑着站起身,状若无意的看了一眼承德帝手中的茶杯,“臣妾这就去做几道菜,今晚陛下可要好好跟臣妾小酌一杯。” 等婉皇贵妃走了,承德帝右手捧着茶杯,手指在杯子边沿摩挲了一下,顿了顿,背对着殿中的宫女,一口喝了杯子里的茶水。 再过片刻,承德帝站起身,吩咐宫女,“朕想起来还有一份奏折没有处理,就不留下来用晚膳了,你去跟你们主子说一声。” 说罢,带着蔡三得离去。 婉皇贵妃很快就从小厨房回到了自己的宫殿,看到承德帝走了,皱着眉,脸色有些不大好,殿中的宫女颤抖了一下,唯恐被皇贵妃发作。 “陛下走了?” “是,陛下刚走不久。” 婉皇贵妃快步走到桌子边,低头看着空着的茶杯,又抬头看着宫女,问道:“陛下可有喝我亲手泡的茶?” 宫女连忙点头,“奴婢看着陛下喝了茶才走的。” 婉皇贵妃眸中一抹复杂之色浮现,片刻之后,终究是吁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陛下既然国事繁重,本宫定要好好做一些可口的饭菜给陛下吃用。” 婉皇贵妃带着人又浩浩荡荡的去了小厨房,准备将做好的菜肴让人送去给承德帝。 “出来。” 一个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承德帝跟前,单膝跪地静等着他的吩咐。 承德帝从袖子里拿出那条帕子,“拿这帕子去找泊木,问问他帕子浸湿的茶水可有名堂没有。” “是。” 这人又消失得无形无踪了。 承德帝手里把玩着小香球,听到蔡三得进来回禀说婉皇贵妃遣人带了食盒过来,他淡淡的:“放在一边吧。” 蔡三得敏锐的感觉到陛下行事有些古怪,他一言不发的将食盒放在一边,静静的站在一边等着陛下的差遣。 约莫半个时候后,殿中多了第三个人。 “泊木说这是一种能让人致死的毒药,中毒者先是会跟感染风寒一样的症状,然后很快就高热不退,卧病在床,最后慢慢在窒息中死去。” 这人恭敬的递上一个小匣子,“这是泊木给的,他说这里面有一颗药丸,吃了能让人有方才那毒的症状,但对身体无恙,身子虽然会发热,但意识依然会清醒。 他让陛下您先把药丸的一半给试毒虫吃了,约莫半个时候后试毒虫没死,这颗药丸随您处置。” 承德帝一言不发的大开小匣子,将里面的药丸掰开一半,喂给了小香球里的小飞虫。 半个时辰后,承德帝吃下了剩下的半颗药丸,并命令蔡三得:“不可露出马脚。” 到了下半夜,首先是整个太医院灯火通明,不少金吾卫无视宵禁的命令,骑着马飞驰往御医和太医的府邸而去。 很快,皇后的长宁宫也烛火摇曳,一行人连夜出了宫殿往华清宫而去。 第735章 今日,我要大义灭亲 承德帝圣体违和,连夜召太医院御医和太医会诊,皇后亲自坐镇华清宫,第二天高台之上的龙椅空无一人,蔡三得带来了口谕,暂由太子殿下监国,着内阁大臣协助太子殿下处理朝政。 一时间太极殿罕见的响起了一阵纷杂的喧哗,就连太子殿下和舒鸿煊两人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蝇了。 太极殿中众人,大多数都知道昨夜里街上有动静,但能查探到消息的人少之又少,寥寥几人探听到是金吾卫去请御医进宫,却想不到陛下竟然连早朝都不上了。 下了朝,以太子殿下为首的诸皇子,全都去了华清宫。 皇后并没有阻止他们进来见承德帝,映入众人眼睑的,就是承德帝潮红的脸色,几位御医凝重的脸色,皇后坐在龙榻旁边,亲自给承德帝换帕子。 “御医,这么久了,为何父皇还高热不退?” 只要是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承德帝现在是感染了风寒,高热不退。 “殿下,臣等已经在商量着药方了。” 为首的院判脸色也不好,他们昨夜被紧急召进宫,就已经会诊着开了方子,结果陛下吃了之后高热退了些许,后半夜又反复起来,若不是他们还要留下来照顾陛下,恐怕皇后娘娘早就问他们的罪了。 太子殿下沉声吩咐:“务必要尽快把父皇治好。” 太子殿下又环视着内室,见到蔡三得候在一旁,随时给母后换帕子,终究是将嘴里的责骂吞了回去。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陛下这里有我照顾,二皇子等人协助太子将朝政处理好,就是你们这些做儿子的孝心了,等你们父皇好了,才不会让他失望,都各自回吧。” 皇后娘娘淡淡的开口,一大群人涌进来,空气都闷了许多。 太子殿下再次看了一眼躺在龙床上的父皇,忧心忡忡的告退。 余下的几位皇子,俱都一脸的忧色,二皇子临走之前,脚步还慢了一瞬。 原以为是个小风寒,不想第二天承德帝依然没有上朝,这下子就连褚相都坐不住了。 承德帝向来龙体康健,甚少有这种不早朝的情况,偶感风寒都会撑着身子上朝,但这次竟然一连两天都没有出现,内阁重臣坐不住了。 以褚相为首的六阁臣,也递了牌子请求进宫面见皇后。 他们不亲自看一眼,始终寝食难安。 见到承德帝的时候,褚相都一阵恍惚,原来陛下已经开始老了。 平时不觉得,如今一看,那个身子健硕的人,也已经年过五十了,两鬓已经有了白色的发丝,生病更让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皇后娘娘,陛下他......可有醒来?” 褚相咬了咬牙,还是问了。 皇后娘娘身上穿着常服,头上只是插着一根玉簪子,简单朴素,一身的气势却没有落下,当褚相问这个话的时候,她看了褚相一眼。 就是这么平淡无奇的一眼,让褚相头皮一紧,腰也不自觉微微弯了弯。 “陛下...一直没有醒来。” 皇后娘娘轻声说了一句,手上温柔的给躺在床上的承德帝换了一条帕子。 室内一阵沉默。 “娘娘,蔡总管那份让太子监国的口谕,是不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 这句话在褚相嘴里滚了又滚,终究没有问出来。 出口的话,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娘娘请放心,朝中有我们几个辅助太子殿下,朝政不会问题的,还请娘娘照顾好陛下,让陛下早日龙体康健。” 就算是假传旨意又如何呢,太子殿下本来就是陛下钦定的储君,这些年来太子殿下的成长他们有目共睹,就算陛下有个万一,也是太子殿下顺理成章的继位大统,又何必让皇后娘娘不快? 褚相等人告退,皇后一直挺直的腰脊才微微塌了下来,疲惫之色瞬间涌现,她已经彻夜不眠不休的照顾陛下两夜了,日间撑不住才在稍次间歇息一下。 她难受的揉着揉着额头,声音也带上了一抹沙哑,“御医,你们已经换了三个方子了,陛下的病不仅没有一点起色,反而越发严重,再给你们一天的时间,陛下要是没起色,你们吃饭的家伙就不要了。” 明明没有声色俱厉,偏偏让众御医一哆嗦,赶紧应了又聚在一起商谈方子去了。 皇后伸手握住承德帝的大掌,轻声道:“陛下,快点好起来吧,臣妾可不能没有你呀。” 第三天的早朝,依然还是太子监国,诸位朝臣启奏,能当场处理的,太子都会处理,其他不能立即处理的,奏折收起来,等下朝后内阁会跟太子一起商议着。 “诸位可还有事启奏?” 眼见没有朝臣出来了,太子殿下又循例问了一声。 “当然有!” 太子皱着眉看着走出来的二皇子,问道:“二弟有事启奏?” 二皇子冷冷一笑,“你这个伪君子!不孝不悌的畜生!枉费父皇如此疼爱你,结果你却害父皇至今还躺在龙床上未醒,伙同蔡三得假传旨意,企图一手遮天,改天换日。 虽然你是太子,我却不能任由你谋害父皇,你这等不忠不义、不孝不悌的畜生,根本就不配为大夏储君,更不配为父皇的儿子! 我要当众揭穿你的真面目,不能让你继续欺骗他人!今日,我要大义灭亲,清君侧!” 诸人齐齐惊愕的听着二皇子这番话,除了周廷昱,其他人一时还没有办法回过神来,愣愣好似听到了天荒夜谈的话一般。 周廷昱脚下一动,已经来到了太子殿下身边,半个身子挡在他面前,警惕的看着这个好似发疯的二哥。 二皇子重重的拍了拍手。 “啪啪啪” 殿外瞬间涌现了身披铠甲,手持长枪和大刀的近卫,几十个近卫涌进太极殿中,泛着寒芒的枪头和刀尖整齐划一的对着殿中众朝臣。 诸人看着被几个近卫簇拥在中间的二皇子,惊骇的看着这一切的同时,一个荒谬的念头浮现在他们脑海中。 二皇子这是疯了吗?堂而皇之的逼宫? 第736章 逼宫 “二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太子殿下冷厉的看着周围将众多朝臣围起来的近卫。 二皇子嗤笑一声,“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你——” 他伸出手,指着太子殿下,满脸愤怒的斥责,“你为了窃取帝位,竟然伙同皇后谋害父皇,你罪该万死!” 这话说来当真是可笑,太子本就是储君,承德帝又没有废太子的打算,只要等到承德帝驾鹤归西,大夏迟早是太子的,他又何须冒险谋害承德帝? 在场没有任何人相信这话,但二皇子不在乎。 他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人信不信,他只是为了师出有名而已。 像这种逼宫,要没有一个堂皇而之的名头,等到他登基做皇帝的时候,也太难看了点。 遮羞布总是要的。 他不是逼宫,他是大义灭亲,是清君侧。 至于事实的真相是什么...重要吗? 成王败寇,等他为皇,父皇只会是太子殿下谋害而死的。 “来人,将这个乱臣贼子给我杀了!” 二皇子一直以来表现的犹豫不决,在这一刻尽去。 他根本就不想跟太子殿下等人废话,如今最重要的是将太子杀死! 在场众多朝臣大惊失色,万万没有想到二皇子说杀就杀,这是一点拖延时间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呀! 立刻就有手持长枪的四个近卫上前,朝着太子逼近。 “你们也要跟着这个以下犯上的罪臣谋逆吗?” 太子殿下威严的看着越来越近的近卫,冷喝一声。 四个近卫脚步不由一滞,但随着二皇子冷哼一声,他们步伐又坚定起来。 指使四个近卫去杀太子,二皇子一半的注意力放在太子那边,另外一半的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 “三皇子是帮凶,去把他伏法。” 二皇子又一指,走出两个近卫走向三皇子。 心中正得意的看着这一切,觉得事情全都向着他的谋算发展的三皇子,傻眼了。 这跟他设想的不一样,为什么第二个动手的会是他? 三皇子总觉得二皇子是个蠢货,一直都把二皇子当自己的枪使,推着二皇子在台前,自己阴阴暗暗的准备在后面黄雀在后。 万万没想到,这个他一直不放在眼内的人,第二个会想杀死他,而不是他以为的居功甚伟、一直步步紧逼的小五。 三皇子太过自信,因为他的推动,二皇子终究是走出了逼宫这一条路,更是按照他的设想,通过他安插在婉皇贵妃身边的棋子温太医,对父皇下毒。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在幕后导演的,只等着二皇子杀死太子,杀死小五,然后他就会出来真正的“大义灭亲”,在擒拿首恶的时候,“不小心”将四皇子弄个伤残。 到其时,二皇子这个罪魁祸首伏诛,父皇又一命呜呼,活着的皇子里,四皇子伤残无缘帝位,六皇子就是个透明,毫无存在感,帝位除了他,还有谁有资格坐上去? 想得很美好,三皇子却忘了,就算事情是他推动的,二皇子却不是他的傀儡。 二皇子一直被很多人看不起,但生死攸关之际,他却是表现出了果决利索的一面。 第一个要杀的是太子,因为太子是名副其实的储君,只有太子死了,论长,帝位非他莫属。 第二个要杀的是三皇子,其他人想不明白,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三皇子是同谋——通敌卖国的同谋。 二皇子逼宫的原因就是不想死,不想被周廷昱查出自己通敌卖国,既然他因此而逼宫,又怎么会留着三皇子这个曾经的同谋在世? 万一在他快要成功的时候,三皇子以此为由,将他做过的事揭露出来,朝臣还会支持他吗? 没错,二皇子一直都知道自己逼宫不光彩,他登基的道路已经有一个逼宫的事儿,倘若他通敌卖国的事暴露出来,这些迂腐的朝臣一定不会支持他的。 在二皇子心中,杀死三皇子比杀死小五更加迫切一点。 如果让舒鸿煊知道这两人之间的纠缠,再看到今天的场面,相信他一定会代替三皇子心中骂一句:真是日了狗了。 三皇子是个温文儒雅的人,换句话说,只能动口,不能动手的“君子”,面对两个手持长枪的近卫,三皇子脸色苍白,可耻的腿软了。 “保护太子殿下!保护三皇子殿下!擒拿乱臣贼子!” 生死危急之际,太极殿中响起了一道激昂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闪现在三皇子面前。 是毅勇侯,三皇子的岳父,曾经也是一位武将。 或许是他这一嗓子的嚎叫,或许是他奋不顾身保护三皇子的举动,让其他武将也回过神来,不由自主的大部分人去了太子那边,小部分人跟毅勇侯一起保护三皇子。 太子那边,有周廷昱在,还没有等武将们发威,那四个近卫已经躺地上呻吟了,倒是毅勇侯年纪已大,养尊处优惯了,要不是旁边有武将及时搭把手,躺地上的人就是他了,饶是这样,毅勇侯依然受了伤,手上被划了一枪,鲜血淋漓的。 二皇子早就猜到不会这么顺利,脸色阴沉下来,为了速战速决,怕夜长梦多,他挥挥手让继续上去杀死太子和三皇子。 在二皇子动手的同时,另外几处地方也有异动。 城门突兀的关闭,被一伙人接手了城门的控制。 大街上出现了骑着马的高头大兵驱使百姓们,一队人马飞驰着前往太子府。 后宫之中,华清宫也被封锁了,连静妃、德妃等诸位有生养皇子的高位嫔妃都被驱赶进来。 “皇贵妃,你这是何意?这里是华清宫,岂容你随意走动?立即给我出去,否则罪加一等!” 皇后娘娘看着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的婉皇贵妃,脸色一变,眸光冷厉。 静妃已经不着痕迹的挡在了睡在龙床的承德帝跟前。 “罪加一等?” 婉皇贵妃嗤笑一声,鄙夷的看着皇后,“死到临头还耍着皇后的威风,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不知道怎么死呢。” 第737章 废话太多 被小黄门压着来的时候,德妃等人是震骇的。 无缘无故的,一群小黄门和宫女涌进了她的宫殿,拉扯着她就走。德妃身边的宫女当然不肯罢休,但都在小黄门手中粗大的棍子下放弃了抵抗。 至今德妃宫中还躺着一个为了保护她而被一棍子砸在地上的流了一地血的宫女,生死未卜。 与德妃、陆昭仪被人压着来的不同,静妃身边的宫女可不是吃干饭的,对着拿着棍子的小黄门也没有慌张,指挥着宫中的宫女和小黄门抵抗,婉皇贵妃派去抓静妃的人根本讨不了好。 静妃是自己要来的,她不放心陛下和皇后娘娘,她也没有冒失,派了六个人,分三个方向求救。 一个是去太极殿找她儿子,一个是去找禁卫军统领, 一个是出宫门,去天牢找高大人!天牢里可是驻扎着五百人的虎贲军精英! 只要有任何一个方向能够突破,她们就有救了,她最希望的就是祈祷婉皇贵妃暂时没有能力封锁宫门,趁早出宫去天牢调集虎贲军。 她知道,婉皇贵妃胆敢对她们这些高位嫔妃动手,就说明前朝恐怕也不安生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德妃颤抖着问道,她身边有两个宫女,都挡在她跟前,躲在两人身后的她惊骇的看着婉皇贵妃。 这位女士是真心的害怕,至今还记得自己宫中为了护她而被敲了满头血的宫女,生怕婉皇贵妃发疯会把她杀了。 三皇子根本就没有跟他母妃通过风,德妃也就不知道婉皇贵妃好端端的为啥要发疯。 但当德妃看到静妃和皇后身影,她心中又安稳了许多,觉得有这两人在,婉皇贵妃就算发疯要杀人,也是先杀皇后和静妃。 婉皇贵妃满脸不耐,“掌嘴!” 她是皇贵妃,皇后之下第一人,在她看来,现在也就只有皇后才有资格跟她对话,德妃一个一品妃,也妄图质问她,真是活腻歪了。 更不用说身为草根出身的婉皇贵妃,早就看不惯高门大族出身的德妃,相对于时常跟她对着干的静妃,其实婉皇贵妃更加讨厌德妃和陆昭仪――至少静妃的不屑是毫不掩饰的,不像德妃和陆昭仪,总是掩嘴看着她和静妃两个人争斗,背地里经常取笑她。 德妃脸色一变,她身前的两个宫女死命护着,被小黄门粗鲁的推倒在地,德妃脸上多了好些个鲜红的掌印,打脸的声音也没有停歇――婉皇贵妃并没有说打多少下,小黄门就一直打下去了。 耳边少了呱噪的叫嚷声,婉皇贵妃满分满意,吓得陆昭仪脸色苍白,紧抿着唇,不敢出声,唯恐会招惹上已经神经病的婉皇贵妃。 皇后和静妃也当看不到德妃被人掌掴,后者依然守护在床前,前者紧盯着婉皇贵妃,“陛下生病,是你做的。” 皇后的目光似乎看透了一切,她的语气平淡,已经认定了是婉皇贵妃动的手脚。 婉皇贵妃当然不会承认,她还等着做皇太后呢,怎么会蠢到承认这种事? 她与她儿子一样, 都是剑指皇后。 “你这个毒妇,包藏祸心,要不是你,陛下怎么会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你们母子为了帝位,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就不能再等等吗?太子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做皇帝?这个天下迟早都是他的,陛下如此疼爱他,他竟然如此狠心弑君弑父!” 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反正她要先占了大义,至于事实的真相,等她做了皇太后,曾经的皇后自然就是为了儿子登基而弑杀君主的狠毒妇人。 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的一言堂。 皇后平淡的看着她,对她的指控没有半点激动之处,仿佛在看着一个独自在跳大戏的小丑般。 婉皇贵妃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那道平静的眼神,好似映射出她是如此的荒谬,根本就无法撼动这个一直压着她一头的女人。 “你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皇后不愧是身处高位,即便面临着婉皇贵妃的打压,依然镇定自如的伸手探了探承德帝的额头,觉得有点滚烫,又给他换上了新的湿帕子。 婉皇贵妃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她甩甩头,将这种荒谬感甩走。 皇儿给了她二十个近卫,整个华清宫已经落入她掌中,这些人也是囊中之物,逃不掉的,如今这般作态,肯定是强撑着的。 想到这里,她底气又足了起来,挺了挺胸,居高临下的看着皇后,“杨氏,伏罪否?” 皇后杨氏,出自簪缨世家杨家,大哥乃内阁次辅。 “是什么给了你如此大的自信?” 皇后轻淡描写的扫了婉皇贵妃一眼,却让皇贵妃觉得身上皮肤刺痛得厉害,仿佛有刀剑在砍杀她。 然而婉皇贵妃没有害怕,相反,她出离的愤怒了。 大概是从进宫起,她狐媚皇上的手段就饱受这些世家女子看不起,哪怕已经身居皇贵妃之位,对她们鄙夷的眼神仍然非常敏感。 她做梦都恨着这样平淡的、好似智珠在握,仿佛她是跳梁小丑的眼神和态度。 所以她忘记了儿子对她说的,给皇后打上弑君的罪名之后,立即就要杀了她,宫中所有生养了皇子的嫔妃,一个都不能放过。 二皇子要赶尽杀绝。 但他忘了女人的嫉恨之心,有时候能毁了一盘棋。 婉皇贵妃看着皇后这般平静的神情,突然觉得很厌恶,她相信等她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这个女人一定不可能保持这种淡定的神态。 “恐怕这会儿,太子府那边也有人去擒拿乱臣贼子了吧?也不知道太子府中的乱臣贼子是否会赴隅顽抗,然后被正义之师当场乱箭射杀而死,哈哈哈哈.......” 伴随着婉皇贵妃尖利的笑声,她不意外的看到皇后和静妃的脸色狠狠一变,她笑得更加开心了。 “要是敢伤害我孙儿,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皇后压抑着心中的担忧,狠狠的说道。 无人得见,躺在床上昏睡的承德帝,手指动了动。 第738章 应对 此时的太子府,已经发生了冲突。 太子府中有护卫,面对打上门来的贼人,这些护卫的第一要任就是保护太子妃和诸皇孙。 所以他们出手狠辣,毫不留情,每一刀下去,都能带走一条人命。 可惜对方手上竟然有弓弩。 京城之中,除了大户人家用来打猎的弓弩,其他人不得私自配备,就算是用来打猎的弓弩,也是在官府中报备过的。 但这伙突然冒出来的贼人一开始强攻太子府,遭遇到府中护卫奋勇抵抗之后,当机立断换上了弓弩。 战况不再胶着,太子府中护卫的死伤开始多了起来。 护卫护着太子妃和皇孙等人且战且退,想要突围而出,却悲哀的发现整个太子府已经落入了贼人的包围圈中。 太子府中三百人的护卫,已经死了几十个人,暂时只能借着屋墙掩体来格挡箭支,但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人包围,最后瓮中捉鳖,被人一网打尽。 只有逃出去,才能借着京城街道的便利之处来逃脱贼人的追杀。 一直护着儿子们的太子妃非常果断。 她叫了一声:“青山!” 一个平淡无奇的年轻人出现在太子妃面前。 青山,以青字开头为名,是跟青云、青凡等人出自同一处的暗卫。 这是承德帝专门指派给自己嫡长孙的守护之人,一个青山,一个青华。 “青山,你带着小少爷,去楚王府找楚王妃,请她护佑一下小少爷,我会指派二十人专门给你制造突围的口子,记得,见到楚王妃之后,一定要立即跟她说明情况。” 太子妃并不是无的放矢,她从太子口中已经得知,五弟妹身边本就有两个女暗卫,同时,只要五弟上朝,必会将其中一个暗卫留在府中,另一个带着去上朝。 太子妃同样没有忘记,如今天牢中有虎贲军镇守着,有贼人对太子府动手,要以这个借口来调集虎贲军在京城中追杀贼人,没有主帅的命令,那些军士恐怕不会理会,哪怕她是太子妃。 她相信五弟妹应该有法子能调动虎贲军。 “青华!” “属下在。” 另一个青年也出现在太子妃跟前。 “从现在开始,守护在大少爷身边,若事不可为,尽全力护送大少爷逃出去。” 太子妃一手搂着自己的嫡长子,一手搂着自己的二子,她低头看着嫡长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娘亲心狠,这群贼人是冲着我们娘几个来的,你恐怕是他们首要目标,单独护着你突围目标太大了,娘亲怕你会出意外。 你弟弟太小,突围还有一线希望,娘亲要为你父亲保留一滴血脉。是娘亲对不起你,等此事过去,娘亲亲自向你赔罪。” 太子妃怕儿子心存疙瘩,但她几经思量,最终还是做出这样的决定,只希望儿子能谅解。 皇长孙已经十岁了,个头已经跟太子妃差不多,他幼聪慧,知道娘亲这番话的意思,也明白娘亲说的话是对的,他目标太大了,要护着他杀出一条血路,府中剩下的二百来人并不够。 从至今都没有五门提督府的人来救援就知道,恐怕京城也落入了贼人的控制之中。 他苍白着脸,紧抿着唇,点了点头。 太子妃心中一阵钝痛,当她看到身边的二子,却差点不敢看他的眼睛。 嫡长子身边的两个暗卫,一个被派去护卫小儿子突围,一个被命令守护在嫡长子身边,只有二子没有得到她护佑的命令。 如果最后真的事不可为,她会陪着二子一起下地府,不会让他一个人孤单的。 “孩子,是娘亲对不起你。” 千言万语,只能汇聚成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 已经七岁的二皇孙白着脸,朝娘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娘亲,我们都会没事的。” 他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并没有责怪娘亲的选择。 太子妃鼻子一酸,眸底迅速泛红,她手颤抖着,按在两个儿子肩膀上,“是,我们都会没事的,你们父亲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 事态紧急,太子妃不再多说,她抱了抱小儿子,叮嘱他一定不要哭,摸了摸他的头,转身又收起了软弱的神态。 她面容坚毅,不再迟疑的下了命令,“青山,带小少爷突围!” 太子府中的护卫不在开始龟缩,有三十人冒死出来用刀剑格挡着箭支,有二十人选了一个口子厮杀,护着青山抱着小少爷杀出去。 一个又一个的护卫中箭倒下,一个又一个喋血府中,喊杀声不断,太子妃搂着两个儿子,紧张的注意着动静。 “太子妃,青山已经成功护着小少爷突围了。” 护卫头领进来汇报,太子妃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青山护卫着太子嫡幼子来到楚王府的时候,自己肩膀上插着一支箭,但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将小少爷送到舒嫣华身边的时候,语速极快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舒嫣华面色狠狠一变。 太子府距离楚王府隔着小半个城,她还没有来得及知道太子府那边的动静。 但她很清楚,既然有人于京城之中悍然对太子府袭击,那就说明至少皇宫那一片已经落入贼人手中。 而楚王府其实也不安全。 只不过如今看来,是贼人先对太子府动手,青山又带着太子嫡幼子来找她,贼人一定会摸上来的。 舒嫣华立即抱起小德音,牵着小侄子的手,一连窜的吩咐下去。 “青凡,立即去天牢,用殿下的名义调集虎贲军,一部分去太子府救人,一部分进皇宫看看,再让人去城外通知方统领。” “青山,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先止血,等会你也跟着我们一起躲出去。” “葡萄,选府中身手最好的二十个护卫,换身常服,护送我们躲出去。” “齐妈妈,你们都不能留在主殿了,全部回去倒座房那里,将你们身上的衣裳换下,全部穿上半旧不新的衣裳,收好你们的首饰,我想贼人应当不会难为你们这些做下人的。”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她要带着小德音和小侄子去哥哥偷偷购置的宅院中躲着。 第739章 对上 ♂! 青凡收到青山示警,策马飞奔去了天牢,虎贲军的大本营在京城郊外,此时去郊外无疑是不理智的。 青凡去天牢调集虎贲军,葡萄樱桃等人护着舒嫣华两母女和六皇孙从后门偷偷掩人耳目的出去了。 二皇子在太极殿动手的同时,已经开始封锁宫门,这一次他仗着自己岳父吴国公的势力,在得到母妃传讯父皇已经生病的消息,开始隐晦的着手安插在宫中的禁卫。 但他不敢大张旗鼓,而且时间太短,仓促之下,他只来得及在宫中安插了一百人手。 其中五十个人听他号令包围了太极殿,另外二十人被他派到后宫之中协助母妃弄死皇后等人,另外三十人封锁宫门。 这三处几乎是一同动手的。 今天跟着周廷昱出门的是青云,他没有进宫,在宫门处旁边胡同里的衙署里等着周廷昱出来。 临近下朝的时候,青云就时刻注意着宫门的动静,随时等着迎接主子。 当看到宫门处发生的动静,青云一下子就急了。 但他没有妄动,因为那些人非常狠辣,直接就把守着宫门的禁卫直接出其不意的杀了。 青云跨上马,没有冲动的自己一个人去冲杀进皇宫保护主子,他一个人也打不过几十个。 他转头就去了天牢。 几乎所有有脑子的人,都想到了驻扎在天牢中的虎贲军。 当青凡奉舒嫣华的命令去天牢召集人手的时候,在半途上就已经看到了匆匆带着虎贲军而来青云和高大人。 双方会面,青凡直截了当的说,“太子府遭遇贼人伏击,太子妃派人求救,皇长孙和三皇孙都在太子府中,府中护卫已经节节败退。” 高大人本就阴沉无比的脸色,更是难看到极点。 “伏击太子府的贼人有多少?” “将近五百人,一半手持弓箭。” “嘶――” 五百人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何况还有一半人手持弓箭,太子妃和皇长孙危矣! 高大人不会领兵作战,要不是基于对青云的信任,他是不会放任虎贲军出天牢的。 此刻骤然又听到太子府中遭遇贼人,高大人脑子一转,就明白这是赶尽杀绝的逼宫。 他不敢耽搁,立即看向了虎贲军的千夫长。 千夫长衡量了一下虎贲军的实力,瓮声瓮气的说道:“将军调集我们来的都是军中精锐,以一敌百不可能,以一敌三倒是没问题。” 全大夏最精锐的军队就是虎贲军,虎贲军中的精锐,有这个资格说以一敌三。 “我调派一个百人队去太子府营救,余下的都跟我去宫中救援。” 千夫长听闻当中有皇长孙, 也不敢小觑,但宫中情况不明,他手头上只有五百人,只能抽调一百人去太子府救援了,幸好他已经派人去军中求救。 青凡带着一百虎贲军直扑太子府,青云带着余下的虎贲军去宫中。 五百人的动静太大了,双方才刚刚分开,转过一条街,就遇上了身穿铠甲的另一伙人。 这伙人二话不说直接手持弓箭射杀虎贲军。 高大人幸得青云相救,不然铁定会死在流矢之下。 高大人被青云抱着翻滚落地,紧接着被护着来到一条胡同口里,高大人心中的后怕才涌现。 他惊魂未定的看着虎贲军已经跟对方交上手,脸色白得厉害,抖着声音道:“这伙人哪里冒出来的?” 最要命的是,这伙人人数虽然只有一百,可用膝盖想也能知道,他们不止这么一点人。 如果被这些人拖住了脚步,等到他们的帮手过来,不管是去救援皇长孙还是救援宫中,都会耽误时间。 如今又不知道这伙人一共有多少,要是陷入围困,恐怕就被人包了饺子。 显然虎贲军的千夫长也想到了,敌暗我明的情况下,留在这里与人死磕是最不智的。 千夫长长啸一声,虎贲军立即变换了冲击的阵型,很快就在同袍的掩护之下,将近四百五十人脱离了围困,继续奔赴太子府和皇宫。 到最后,在虎贲军付出了二十八人死亡,二十三人重伤的战况下,将这伙人尽数斩杀。 街上已经没有一个百姓了,在双方开战的第一时间,百姓们就尖叫着逃窜,高大人看着满地的尸体,强忍着翻滚的胃,仍然跨步上马,往宫门而去。 那边虎贲军出动,这边舒嫣华在葡萄等人的护卫下,碾转了小半个京城,躲进了一处宅院中。 等进了宅院,舒嫣华先是看了看怀中的小德音,见她乖巧的睁着眼睛,没有哭闹,先是松了一口气,她亲了亲小德音的脸蛋,紧紧的抱着她不放手。 紧接着,她又低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小男孩,这个孩子才四岁,一路上被青山抱着也是一声不吭,遇上这种突变,能不哭已经极好的了。 舒嫣华轻轻的摸着他的头,柔声的对他道:“你娘亲和哥哥们都不会有事的,婶婶也会保护你,不要怕,你是哥哥,你要帮婶婶照顾好妹妹,好不好?” 这么小的孩子,遇到这种变故,亲眼目睹自己的娘亲和哥哥们被围困截杀,怕会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恐惧,舒嫣华索性让他照顾小德音来转移注意力。 六皇孙看了看舒嫣华怀抱中的小德音,他牵着舒嫣华的手,仰着头,忧心的问道:“娘亲真的会没事吗?哥哥们也会没事的,对不对?” “是,他们都不会有事,你的五叔已经去救他们了,你五叔是个将军,一定会平安将他们救出来的。” 舒嫣华万分肯定的点点头,她牵着六皇孙的手,来到葡萄已经收拾好的内室,将小德音放在床上,又给六皇孙脱下了外裳和鞋子,将他与小德音并排,轻轻拍着他:“你跟妹妹睡一觉,醒过来就能看到娘亲和哥哥们了。” 大概是一直紧绷着心神,躺在柔软的团纱上,六皇孙很快就睡了过去,只是小手一直紧紧握着舒嫣华不肯放。 等到小德音也睡了过去,舒嫣华未免抽手会弄醒六皇孙,索性直接让葡萄进来回话。 “外面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第740章 错失时机 “奴婢刚才出去外面探了探了,现在整个东城已经被封锁了,此外四处城门也被封锁了。” 东城居住的都是京中权贵,皇亲国戚、簪缨世族、高门大户,几乎都聚集在东城。 舒嫣华从楚王府出来的一路,路上还能见到百姓们走街窜巷,也就说明对太子府动手的贼人还没有来得及封锁东城,但等到她带着人来这里的时候,东城却已经被封锁了。 “这么说来,对方的人手其实并不太多。” 如果对方的人手多,除了悍然袭击太子府之外,也应当立即封锁东城,至少不会让青山带着六皇孙突围而出,更不会让她有时间带着人躲了出来。 舒嫣华猜得不错,二皇子私自豢养的私兵,其实只有三千多人,其中一百人被他安排进了皇宫,五百人被他安排去袭杀太子妃和皇长孙,四百人被他分成四队封锁了城门,特别是与虎贲军连接相交的东城门,被他整整放了二百人压阵,只要虎贲军一有异动,就发射信号。 京城中还有五门提督府,为了阻止五门提督府插手,二皇子也派了五百人手持弓箭围困五门提督府,此时此刻都督在衙署里脸色难看,已经组织了两次冲锋,却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这些兵力已经占了二皇子的泰半,这几处是最要紧的,所以也是最先动手的,等到这几处布置好之后,余下的私兵才抽出手去完成二皇子其他命令。 比如扑去楚王府擒拿舒嫣华和小德音做人质,以此来要挟周廷昱,比如封锁东城,将整个东城收入囊中,以便助他逼宫成功。 二皇子想不到太子妃如此有魄力,会舍弃自己和长子和二子,从而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让青山成功带着六皇孙去找了舒嫣华。 就是这么个时间差,让舒嫣华躲了出去,随后扑向楚王府的人脸色难看至极,将整个楚王府都找遍了,甚至杀了好几个人都问不出下落。 至于虎贲军去太子府和宫中营救的路上遇到的那一百贼人,就是在封锁东城的过程中遇上的。 除去那群去楚王府擒拿舒嫣华的一百人,其实二皇子手里就只剩下一千五百多人,要封锁整个京城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只能将东城封了。 东城是整个上京最受瞩目的地方,喊杀声、激斗声不断,早就引起了百姓们的注意,很多人都意识到出了大事,躲进了家门不敢外出,忧心忡忡,不知道何人胆敢在天子脚下生事。 虽然二皇子的兵力不多,但舒嫣华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放松。 因为天牢里的虎贲军只有五百人,还要分派人手去太子府救援,几百人对上几千人,对方还手持弓弩,恐怕此去的虎贲军有死无生。 舒嫣华望着皇宫的方向,心跳得厉害,脸色也苍白起来,她素来聪慧,既然有人对太子府动手,那么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太子等人? 事发之时,正是平时上朝之时,她不知道周廷昱那边如何,但想来对方也会有应对之策,恐怕他们都不会安全。 如果换了是她,她也会选择在大早朝上动手,只要控制住朝堂上的人,就相当于将整个大夏最有权势的人控制住。 也不知道阿旭那边是个什么光景。 舒嫣华心中默念佛祖保佑,希望贼人不会得手。 此时朝堂上,扑向太子的四个士兵被周廷昱斩杀,扑向三皇子的两个士兵,也被毅勇侯等武将解决。 但二皇子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深知对驻扎在京郊的虎贲军来说,他手下那点人犹如一颗石子,扔进海里只能微微引起一些波澜。 也就引起一些波澜而已。 所以他要速战速决,怕夜长梦多,他不会蠢到以为能凭借自己那点兵力就跟虎贲军对抗,更不会傻到以为自己能让虎贲军俯首叩拜。 唯有一个办法,能让虎贲军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刀——只要他成为皇帝,虎贲军就是他最可靠的刀枪。 所以除了他之外的其他皇子,都必须死! 只要父皇只剩下他一个皇子,皇位舍他之外,还有谁有资格坐上去? 当周廷昱护卫着太子,毅勇侯等人护卫着三皇子的时候,二皇子手一挥,“将这些人都给我控制住!” 他的人只能拖延禁卫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不能将太子等人杀死,那就要面对宫中禁卫的围困。 但他也不怕,只要这些朝臣在他手中,禁卫就不敢轻举妄动,一旦这些人死了,大夏能立即瘫痪。 就算立时开恩科,选上的进士也不可能像这些朝臣一样能立即熟悉朝政。 二皇子还示意手下将朝臣们控制住,慢慢退出了太极殿——留在殿中很容易被人瓮中捉鳖。 他要带着这些朝臣与自己手下汇合,才有更多的胜算。 太子和周廷昱等人也在当中,不敢妄动,因为周廷昱怕他狗急跳墙,要是指使剩下的几十个人一同对太子动手,他必定是救不了的。 幸好二皇子虽说逼宫果断,但到底不是一个领兵作战的料,如果是周廷昱,他会不顾一切指挥手下的人先把自己的竞争对手给杀了,到时候父皇只有他一个儿子,谁敢伤害他? 唯一能做主惩罚他的人,现在还躺在龙床上,卧病不起。 但幸好二皇子没有这么做,或许心里终究是有着怕死的念头,或许是周廷昱刚才手脚利索的杀了四个士兵,那恶狠狠盯着他的眼神,让二皇子不敢妄动,他错失了一个杀死太子的最好时机。 那几十个士兵压着朝臣们,护卫着二皇子往宫门走,半途就遇上了从宫门处来接应的手下,二皇子精神一震,很想立即吩咐弓箭手射杀太子,但不远处飞驰而来的一队队禁卫军让他投鼠忌器,只能催促着赶快压着人出宫。 周廷昱提着的心微微放了放,忌惮的看着那些弓箭手,方才真是怕他们一轮箭雨,恐怕他武功再高,护卫着太子大哥的情况下,也会被射成刺猬。 等被压着退出了宫门,周廷昱看着转角角落处,倏地眼睛一亮,虎贲军也来了! 第741章 光天化日之下 因为交战,虎贲军迟了一点,听到前方的动静,千夫长手一挥,让人隐藏起来,没有冒失的冲出去,而是在转角处藏着,就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狼,预备着随时扑杀猎物。 高大人也被青云制止,躲在后方没有冒头。 二皇子身边已经围上了一千多人,黑压压的人头,将宫门外那方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周廷昱见到虎贲军中有人手上持着弓箭,看样式跟围着二哥那群人一样。 周廷昱眼睛微微眯了眯,看来虎贲军在来的路上,已经与那些人交过手。 后方一阵嘈杂,很多人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唯独周廷昱依然将注意力放在二哥身上,不用回头看,他都知道是宫中的禁卫追出来了。 就在大家都回头望去的时候,二皇子手一挥,同时五支利箭朝着太子疾射而去。 周廷昱抱着太子就地一滚,险之又险的躲过了五支箭。 “啊——” 人群中想起了一阵哀嚎声。 聚集在太子殿下周围的朝臣因为周廷昱这一躲,来不及反应,就被利箭射中,当场就有一人不幸被射中心房而死,剩下三支箭射伤了三个人,一支箭落空。 朝臣中一阵骚动,看着那个瞪大眼睛、满目惊骇、目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朝臣,一种兔死狐悲的哀伤在各人心头萦绕,更有耿直的文臣看着二皇子的眼神带上了一种愤懑。 已经有武将撕下自己的衣裳帮中箭的人稍稍包扎,舒鸿煊等人更是直奔太子而去,纷纷问太子和周廷昱可有事。 二皇子一阵懊悔,他并不想伤害这些朝臣,毕竟要是这些人反对他,待他登基之后,要花费很多时间来收伏他们。 但不死也死了,二皇子也不至于因此会低声下气承认自己错了。 二皇子想要继续射杀太子,但禁卫军已经包围了他的人。 宫中的禁卫军只有大约三千人,当二皇子动手的时候,宫门处的禁卫军就已经被杀死,等禁卫军反应过来,禁卫军统领带着一些人首先去了华清宫——承德帝在华清宫中,他要确保陛下的安危。 余下的人由统领指派了一人暂做领队,去救援太子和众朝臣。 此时禁卫军人数上比二皇子的人占优,虎视眈眈,二皇子想要再杀太子就有了顾忌。 周廷昱扶着太子起身,微微侧着头看着转角处,手上隐晦的做了一个动作。 禁卫军又逼近了一步,二皇子高喝一声,“站住!再往前走,休怪我不......啊!” 一支箭很突兀的出现,角度十分刁钻的射中了二皇子的肩膀。 “杀!”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转角处的虎贲军,禁卫军一同动了! 趁着二皇子中箭,那些手下注意力不集中的一瞬间,开始了反攻。 虎贲军在围杀的过程中第一时间就将那些围困朝臣和太子等人士兵当成了头等攻击对象。 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断肢从眼前飞过,喊杀声不断,朝臣中,除了武将们,其他人都是第一次直面如此血腥的场面。 地上流淌的血溪,蜿蜒而转,途径他们脚下,仿似脚下踩着的是火海,烫的不少人都跳了起来,想要避开血水。 闻着浓郁的血腥味,耳边尽是惨叫,眼前还是不是断肢划过,文臣们不少人吐了,就是褚相这等心智坚硬之辈,也面色苍白,强忍着翻滚的胃,不让自己失态。 只有舒鸿煊仍然面不改色的看着这一切,他也护在太子身边,随时注意着不长眼的流矢,他没有周廷昱那般本事可以带着太子滚地躲闪,但推开太子殿下还是能做到的。 “杀了他们,不要留手,全部给我杀!” 二皇子强忍着疼痛,高声呼喊。 这么近的距离,已经不能使用弓箭了,但因着二皇子手下个个都穿着铠甲,倒是比那些身穿常服的虎贲军占了便宜,在虎贲军营救太子等人的过程中,斩杀了不少虎贲军。 周廷昱看得心中焦灼,要不是他要护着太子大哥,他早就跟着一起冲杀了。 特别是他看到那些禁卫军竟然不是二哥那些人一合之敌,脸色逐渐铁青。 禁卫军这群人,真是安逸太久了,竟然被人当成豆腐一样斩切。 两千多人混战,需要多久才能制止这种混乱? 用了两刻钟的时间,二皇子身边只剩下五个人,但禁卫军和虎贲军也伤亡惨重。 还能站着虎贲军只剩下十来个,禁卫军比虎贲军更惨,只剩下六个人还能站着的。 虎贲军一开始就调集了一百人去太子府救援,后来又与二皇子的人对上,损失了五十来人,到宫门处救援的其实只有不到三百五十人,为了救出太子等人,死伤惨重。 死伤有多少还不清楚,至少有些人还躺在地上呻吟哀嚎着。 周廷昱眼珠子都红了,这些都是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同袍,一下子就死伤如此多,他手指头都哆嗦起来,看着二哥的眼神都透着危险。 但终于结束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逼宫,终于要结束了。 远处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还有好些充满愤怒的声音。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抓我们所为何事?”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蔑视皇法吗?” “天子脚下,岂容你们这些强盗乱来?” “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奉劝你们一句,趁早把我们放了,不然我们这么多家族一起追究的话,谁都保不住你们!” 这些声音越来越清晰,当中不少朝臣脸色大变,他们对这些声音熟悉无比。 双方很快就会面了。 “爹?” 被压着的年轻人看着眼前的惨状,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身穿朝服的爹。 但更多的人却是看着仿若修罗的场面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些都是上京城中年轻一辈,平时鲜衣怒马,依栏喝酒,要说见血,顶多就是去打猎,哪里会见过这种场面? 个个都吓得噤若寒蝉,再也不敢指望自己爹能让对方顾忌了。 “你们是什么人?抓我们孩子为何?” 这样问的同时,其他人也将眼神投向二皇子,纷纷怀疑是他的手笔。 PS:亲爱的小仙女们,开新书啦,新书急需你们的浇灌,很需要票票哦,把投给华锦里的票票,砸给《凤和鸣》好不好? 第742章 死国,忠义之大者 二皇子也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这些人不是他的。 “真是废物!” 这道声音一出,所有人目光一凝,好些人神色间还带上了一种难以置信。 “三皇子,你...?” 三皇子拂了拂袖,从人群中走出,慢悠悠的来到那些被抓着的年轻才俊身边。 他先是看着二皇子,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和冷嘲,“这么好的时机,你却依然失败了,真是个废物!” 二皇子脸色一变,倏地潮红,难堪的看着这个看起来很陌生的三弟。 三皇子不再理会这位二哥,二皇子心中难堪,殊不知他心中更是大怒。 原本按照他的设想,父皇已经人事不省,太极殿又被二皇子的人掌控者,杀一个太子殿下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他漏算了自己会成为二皇子第二个要杀的人,差点就死在二皇子的屠刀之下,又漏算了二皇子占着这么大的优势,竟然还能一败涂地。 他原本想着等太子被杀之后,用仁义之师的名堂将二皇子这个真正的乱臣贼子杀掉,这样一来,太子已去,他又救了朝臣的性命,论长论贤,皇位怎么都是他的,他登基之路也不会有瑕疵。 哪曾想烂泥就是烂泥,怎么也扶不上墙,眼看二皇子兵败如山倒,他想隐藏在幕后的心思只能无可奈何的熄了。 想要做黄雀,时世已经不允许。 他深知,父皇是因何而“风寒”的,再过几天,父皇就会不治身亡,父皇一死,太子就能名正言顺的登基,这岂不是说太子登基的先机还是他和二皇子联手提供的? 三皇子从不轻视太子,太子确实是一个宏图大略的储君,这么多年以来,老臣们对他多有称赞,一旦太子登基,有褚相这些老臣辅助,太子必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稳住朝政。 如果太子登基,他想要皇帝的梦就破灭了。 就算太子死了,那也有皇长孙! 太子可是有三个儿子的。 等到太子登基,他在想借着后妃来操控,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所以三皇子当机立断,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幸好他早就备了一手,才不至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眼见在场只剩下十来个虎贲军和几个禁卫军,三皇子知道自己必须要快,因为他知道,京郊外的虎贲军必定会收到消息尽快赶来的。 “诸位大人,这些人是谁,你们知道吧?” 三皇子指着自己身边一群年轻才俊,问道。 只要是自己儿子在对方手上的,无不脸色难看,一言不发的看着三皇子,静等着他的下文。 “我也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将太子杀了,我就把你们的孩子放回去,怎么样?” 三皇子自然不是傻子,他没有忘记,还有一个五弟守护在太子身边,十几个虎贲军加上五弟,足以保护太子等到大军的救援。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的人并不多,只有寥寥几十个,比二哥的三千多人差远了,这是他自认唯一比不上二哥的地方。 万万没有想到,二哥竟然会私自豢养军队,要是他有三千多私兵,他哪里需要跟突厥合作?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一想起这个,三皇子就忍不住对二皇子破口大骂。 他自己的人上前,必定会被小五和虎贲军无情的斩杀,但用朝臣来对付太子,恐怕小五会束手束脚吧? 他真的敢将这些朝臣们杀害吗? 这里一共三十几个年轻才俊,那就意味着有三十几个朝臣被他威胁着,其中还有好些个是武将,都说双拳打死老师傅,三十几个人一同动手,小五真的能应付? 到时候只要他的人同时动手,那些虎贲军也能牵制住。 另外,只要这些朝臣们迫于他的威胁对太子动手,这些朝臣就会跟太子对立,日后绝不会有转圜的余地,无形之中,他就把这些人绑上他的船。 多好的算计! “噼里啪啦” 好几把刀仍在地下,三皇子下巴微扬,“诸位大人,这些可是你们最引以为豪的儿子,你们不会想着看他们去死吧?” 那些青年才俊脸色一白,抿着唇看着对面的爹。 一阵沉默。 三皇子又转头看向舒鸿煊,“舒舍人,我想,你不会想要看着你娇妻佳儿无辜丧命的吧?” 紧接着,他又笑了笑,看向小五,“小五,你小德音才那么一点大,还没有看尽这世间的美景呢,你的王妃也是个可人儿,要是就这样香消玉殒,实在太可惜了,我也不让你为难,只要你离开太子身边,你的王妃和小德音都会安然无恙。” 空城计!离间计! 只要太子殿下对小五起了疑心,只要小五有那么一丁点的迟疑,太子的命就保不住了。 打蛇打七寸,只要抓住小五的软肋,他还能死命保护太子吗? “嗤,别在这里吓唬人了,如果你是说我家里那个弟弟舒鸿文的话,那你要失望了,一个连自己院门都被禁锢的人,还能帮你做事?” 舒鸿煊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周廷昱都懒得解释,青云在他身边,已经告诉他华儿带着小德音躲出去了,真要是抓到了她们娘俩,早就带到人前,何必在这里虚张声势? 三皇子嘴角的笑容僵了僵,他望向众朝臣,“如何,诸位大人,他们不信,但你们的儿子确实是在我手中,你们真的要不顾他们的性命了吗?” 一个朝臣越众而出,看着自己的儿子,擒着一抹微笑看他,“孩子,怕不怕?” 那个年轻人看着平素严厉的父亲竟然慈爱的看着他,感受到脖颈间森冷的锋利,突然就好似回到了以前小时候摔倒之后,父亲抱他起来之后问他,痛不痛一样。 他大声道:“怕!” 被人在脖颈处驾着刀,谁能不怕?他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害怕。 这位朝臣不仅没有生气恼怒,反而又笑了笑,“孩子,人都有畏惧的事,这并不值得羞耻。但有些事,纵然是害怕,也要去做,因为事有可为,有可不为。 爹爹这些年来忙于朝政,对你多有疏忽,是爹爹的错,今日爹爹再教你一个道理,希望你能铭记在心。 爹爹这一生,半生心血在你身上,半生心血在这个王朝,在天下的百姓身上,如今求仁得仁。” 这位朝臣坦荡的笑了笑,走到太子殿下身前,周廷昱紧张的看着他。 朝臣向太子殿下行了一个礼,而后转身,张开双手,站在太子身前,大义凛然的看着三皇子,呵斥道: “人谁不死?死国,忠义之大者。想要杀太子,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吧!” “哈哈哈哈...李侍郎,这等名流千古的好事,又让你抢了先,真是个老狐狸呀!” 又有朝臣走了出来,先看向自己的儿子,声音铿锵有力,“儿子,李千佑的爹不是孬种,我也不能给你脸上抹黑,不然你日后如何还能跟李千佑一起玩耍?” 适才的李侍郎是门下省两位侍郎之一,位居二品,现下这位第二个走出来的朝臣官阶也不低,乃吏部尚书苏元昀,同样官居正二品。 他同样先向太子殿下行了一礼,接着站在李侍郎身前,伸开双手,看着三皇子,嗤笑道:“以身许国,何事不可为?不过一死,又有何惧?” 然后就看到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诸多朝臣纷纷站出来,顶在先前那个朝臣身前,用自己的身躯护卫着太子,用行动来说明了自己的选择。 “哈哈哈......你们这些弱不禁风的文人都不怕死,我们这些身经百战的武将可不能堕了威风,不然以后在朝堂上,对上你们岂不是低了一头?” 一位武将走了出来,大笑着站在文臣身前,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鄙夷的看着三皇子, “呸!就你那怂样,用我们的孩儿要挟我们,比二皇子还不如!我们做爹的不是孬种,身为我们的儿子,他们也不是孬种!想要杀太子?来呀,从老子身上踏过去,身后还有几十人!” “郑寒江,你放屁!就你们这些人不是孬种,那我们是孬种吗?老子比你更加有胆子多了,当年你上战场的时候,第一次杀人可是吓得哭了!” 又有武将走出来,这人的孩儿并不在三皇子手中,但他依然义无反顾的站在了最前方。 一个、两个、三个...... 到了最后,除了三皇子系的朝臣们,其他所有朝臣,无论是有孩子在三皇子手中,还是没有的,都站在了太子身前,张开手臂,用自己的身躯铸造了一道又一道人墙。 就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想要杀太子,可以,先从他们尸体上踏过去! 这些朝臣们看着被人钳制着的、处于对方刀下的儿子,眸子里带着一抹愧疚,但他们的神色坚定,身体稳稳当当的,没有一丁点的颤抖。 正如他们所说的,有些事,纵然是害怕,也要去做。 以身许国,何事不可为?人谁不死?死国,忠义之大者。 他们一直都如此坚守着这个信念!从无改变! 第743章 以你们为荣! 三皇子的脸色,一下子铁青到了极点。 特别是他看到自己所属的派系朝臣,竟然有人也走出了一两步的时候,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他从来不知道,太子竟能得到这么多朝臣的拥戴! 难道一个嫡长,真的这么重要吗? 三皇子不知道的是,原本很多中立的朝臣,也被他逼到了对立面去。 他们当中很多站在太子身前用自己的身躯护卫着的人,他们未必是忠于太子,他们忠于的是承德帝,忠于这个他们为之奋斗了半生的王朝。 太子是承德帝亲自钦定的储君,现在有人想要把大夏的储君杀死,还是让他们亲自动手,无论是忠君还是爱国,他们都做不出来。 如果真的是拿起了屠刀,举刀相向,这与他们一直坚守君子之心违逆,也与他们一直坚守信念不符。 信念一旦坍塌,那么他们从小寒窗苦读算什么?为之奋斗半生的朝堂,难道最后是个笑话吗? 要他们亲手毁去他们自己付出了如此多心血的王朝,无异于杀人。 他们宁愿死! 或许很多人无法理解,性命和信念相比,难道不是性命更加重要吗? 但无法否认的是,古往今来就是有这些人的存在,所以历史的长河才会诞生许多璀璨受人敬仰的存在。 “爹,孩儿以你们为荣!” “爹,您不是孬种,我也不是,孩儿不怕!” 听着身边那些年轻人的叫嚣,三皇子气极而笑,“好好好,既然你们都不怕死,那就都去死吧!” 不受他威胁,不忠于他的朝臣,留着何用? “动手,全部杀了!” 三皇子冷酷无情的下达了命令。 搁在这些年轻人脖颈上的刀,动了。 站在太子身前的朝臣们,有些心痛难忍的闭上了眼,有些目呲欲裂的瞪大眼睛看着,是他们亲手葬送了他们的孩儿,身子都忍不住抖了抖。 太子面色大变,大喝一声:“快救人!” 余下的十几个虎贲军们满身怒气的冲杀。 周廷昱牙后跟都快咬烂了。 “咻” “咻咻” “咻咻咻” “铿锵” “噗通” “啊――” 死人了。 那些驾着刀在年轻人脖颈的壮汉,有些直接死了,有些手中的刀掉到了地上,情不自禁的哀嚎痛叫。 他们身上,无一例外都插上了箭。 “跑!” 李侍郎的儿子李千佑率先反应过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这一声跑,纷纷唤醒了其余人的心神,本来还沉浸在“我要死了”的巨大恐慌中,变故陡生,傻乎乎的不知作何反应,耳边听到有人叫跑,也就跟着跑了。 三皇子看着中箭身亡的手下, 头猛地抬起,四处张目,这一看之下,差点亡魂皆冒。 在他们四周的屋顶之上,不知何时站满了手持弓箭的军士,就在他张望的顷刻间,身边四周不知从何处冒出了充满着气势的士兵,密密麻麻,让人看了都觉得心惊胆战,特别是这些士兵手上拿着大刀,刀尖上泛着的森冷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好好好,我大夏有这等忠臣,何愁江山不稳,何愁没有盛世平安!” 这道声音...这道声音! 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回过了头,就看到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承德帝,站在宫门处,身边一左一右的跟着两个人,一个是蔡三得,一个是虎贲军的方统领。 三皇子面色瞬间煞白,头皮发麻,惊骇之下,吓得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 为什么?为什么父皇会站在这里?为什么父皇面色红润,中气十足? 彭仲蕴不是说这是无解的毒吗?难道他背叛了我? 三皇子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二皇子却已经吓得瘫软在地,整个人都萎靡了起来。 既然父皇站在这里,那就是说后宫中母妃的行动已经失败了。 二皇子已经无暇去想为何父皇会醒过来了,他不知道母妃用的是什么手段,当初母妃只是让他放心,听到父皇生病的消息就说明她得手了。 但父皇已经醒来了,他失败了,他逼宫失败了。 满脑子都是逼宫失败被父皇发现的念头,二皇子心如死灰。 以前还有母妃救他,这一次,母妃还能救他吗? 三皇子的震骇不下于二皇子,甚至犹有过之,因为他很清楚父皇生病的原因,但现在眼前的一切都在嘲讽他,嘲讽他是个笑话! 这么多的虎贲军,只是顷刻间就出现,把他们所有人都包围起来,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些人早就已经埋伏在这里了,也就是说,父皇很有可能一直都在暗处看着他们。 要不是他下令要把那些朝臣的儿子们都杀了,恐怕父皇都不会现身。 真是好狠呀,足足两千多的禁卫军和三百多的虎贲军就这么死了! 明明可以一开始就将二哥的人一网打尽,可父皇偏偏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士兵一个又一个战死,直到他暴露! 如果一开始的时候父皇就出来主持大局,他一定不会妄动的。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其他人可没有像二皇子和三皇子一样如丧考妣,纷纷朝承德帝行礼。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承德帝一步一步的走来,先是看了一眼太子和周廷昱,见两人这是身上沾满了尘土,显得略有些狼狈,心中放松之余,看向其他朝臣。 他一向威严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后宫之中,皇贵妃带人封锁了华清宫,朕来迟了,万幸众位卿家都没有事,不然你们任一个有损伤,朕都心中不安。” 原本跟三皇子一样心中想着陛下一直隐身其中看着士兵战死的朝臣们心中一惊,倒是放下了些许芥蒂,原来华清宫也被封锁了! 二皇子和皇贵妃真是好大的胆子! 承德帝又看向那群年轻人,欣慰的道:“好,虎父无犬子,你们的爹是好样的,你们也不差,要好好读书,将来大夏的朝堂还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奋斗,百姓也等着你们建造一个盛世繁华!” 被陛下当面称赞,这群年轻人都激动了,纷纷暗中发誓,下一科科举一定要榜上有名。 承德帝终于将目光投向了二皇子和三皇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缓缓的道:“将他们捆了,带去华清宫!” 声音满是肃杀。 第744章 赐死 承德帝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二儿子、三儿子,素来挺直的脊梁,一下子弯了下来,人都苍老了好几分。 他自问作为一位父亲,用毕生的心血灌溉他们,对他们疼宠入骨,尽到了父亲的责任,最后得到的,是他们要弑父。 子不孝父之过,大概他的过错,是太疼爱他们了,疼爱到,他们宁愿让他这个父皇去死。 好在,他还不算失败。 承德帝紧了紧两手握着的手掌,就听到两声焦声的问话。 “父皇,可是不舒服?”这是太子的声音。 “父皇,不要生气,二哥他们不值得您放在心上,反正您有大哥和我就足够了。”这是周廷昱的声音。 承德帝毕竟年纪大了,又躺在龙床上睡了好几天,除了喝些燕窝汤之外,并没有吃过其他东西,身体其实有些虚脱。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真的面对儿子弑父这一局面,承德帝心中依然感到了一阵阵的钝痛,以至于脸色都显得苍白。 也无怪乎太子和周廷昱会担心。 周廷昱看着神色黯淡,瞬息间苍老很多的父皇,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见过父皇如此虚弱,他永远都是一座高山,无论他做什么,都会有父皇在身后支撑着。 如今,高山居然有坍塌的迹象,看得他心痛难忍,看着二哥等人的眼神,更是冷厉如刀。 二哥出身不好,父皇为了不让他受人嘲笑,晋了他生母的份位,及至长大成人,为了他以后有个扶持的依靠,给他选了吴国公的女儿做王妃,又怕他以后在大哥手底下讨食,会有见风使舵的小人给他使绊子,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在朝堂上安插势力,如此种种,居然换来了狼心狗肺! 这种人,死不足惜! 承德帝闻言,反而振作起来。 是呀,养了六个儿子,一个还小,看不出什么,一个屁都放不出一个,两个要造他的反,可不是还有两个吗? 以后呀,他有这两个儿子孝顺,下去地府,也能跟父皇吹嘘了,谁让他父皇只有他这一个儿子真心孝顺呢,他可是有两个,比他父皇厉害得多,也不知道父皇会不会气得跳脚。 承德帝从两双手掌里汲取了力量,精神好了很多,看着两个跪在地上的儿子,淡淡的道:“朕的龙椅看着很大,很舒适吧,所以才一心想要坐上来。 只可惜,你们都忘了一件事,这张龙椅,朕坐了三十七年,你们以为这么好取代?朕想给谁坐,谁才能坐上来,否则,你们以为前朝的朝臣们,会听命行事?” 看着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两人,承德帝闭了闭眼,半响后,才睁开,神色已然恢复坚定,“二皇子熙、三皇子琪,弑杀君父,罪无可赦,赐毒酒一杯。” 二皇子和三皇子吓得肝胆俱裂,膝行几步就要抱住承德帝的大腿哀求。 “来人,把这两个不孝子拖下去吧。”承德帝高声吩咐道。 立即就有一队虎贲军进来把二皇子等人拉走。 “父皇,父皇,儿子错了,儿子知道错了,求您收回成命,儿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空中徒留二皇子撕心裂肺的呼叫。 “父皇,且慢!” 周廷昱出声阻止了。 二皇子和三皇子满是希冀的看着周廷昱,以为他是想跟父皇求情,下一刻却如堕冰窟。 “父皇,二哥和三哥除了弑杀君父,还跟突厥有关,他们很有可能私通卖国。” 看着寸步不让的周廷昱,承德帝叹了一口气,“如果他们私通卖国的罪名暴露出来,你让你的侄儿们日后还如何见人?” 承德帝对两个儿子失望透顶,却不得不顾两个小孙子日后长大成人,要面对的指责。 周廷昱抿了抿唇,然而还是坚定的道:“父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您一直挂在嘴边的,也是您这么跟御史台的人说的,既然天子有错都要惩罚,凭什么皇子可以逃脱罪责? 至于小侄儿他们......难道他们有一个弑杀君父的父亲,日后就能抬起头做人吗?他们的父亲都不管不顾他们日后要遭受的白眼,父债子偿,他们父亲的罪过,他们做儿子的,日后要也应当承受起相应的后果。 父皇,我只能向您保证,如果日后小侄儿他们心存善念,堂堂正正做人,谁看不起他们的,就是跟我过不去,我这个做叔父的,自然会为他们讨回公道!” 人,总要为自己做的错事付出代价,周廷昱一直不忘初衷,自然不能放任二哥和三哥就这样死去。 要死,也必须承受应有的罪名。 至于他的小侄儿,只要日后他们坦荡做人,他当然不会放任不管。 看着坚持的儿子,承德帝也知道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了,想了想,到底是答应了,“那就先收押天牢,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带下去吧。” 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哀求声再次响起,可惜城的帝都无动于衷。 所有的父子情分,都在这场逼宫中消失殆尽了。 “太子妃和昊儿、筠儿他们都没事,华娘和小德音、宸儿也平安无事,你们都不用担心,先去见过她们,你们再去整顿朝堂吧,京城的百姓们也受到了惊吓,去安抚他们。那些朝臣们,太子你也要好好安抚,他们今日为了你,可是舍命出去的。” 承德帝吩咐了一声,就让两人出去。 等两人走后,承德帝走向偏殿,在那里,皇后、静妃、德妃等人都在。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站在当中,是婉皇贵妃。 承德帝在正殿里说的话,她们在偏殿都听到了。 德妃脸色如丧考妣,搭着被打红肿的脸,再也不复以往的雍容华贵。 “方才的话,都听到了吧?” 承德帝看着两人,淡淡的道。 婉皇贵妃惨笑一声,“陛下,您早就洞悉一切,又何必在这里装无辜?” 承德帝已经她完全失望,并不在意她的指控。 “婉皇贵妃大逆不道,弑杀君主,剥夺皇贵妃品级,赐白绫一条。” 婉皇贵妃知道,在说了太子府遭受袭击,陛下突然醒来的那一刻,她母子两就输了,输得彻底。 同床共枕二十几年,她深知陛下的品性,所以连求情都没有,因为她知道没有用。 至少孙儿保住了,婉皇贵妃闭上了眼睛,再睁开,一头就撞向了柱子。 就算要死,也是她主动死的。 血腥味开始弥漫,德妃骇然的看着头上破了个洞的皇贵妃,牙齿都在打颤了。 承德帝并没有看死去的婉皇贵妃,而是望向德妃。 “三皇子琪大逆不道,念在其母德妃一无所知,贬为美人,赐住冷清宫。” 德妃瘫软在地,保住了一条命,却被打入冷宫,怔愣愣的看着死去的婉皇贵妃,她心中茫然无措,保住了命失去了自由,余生是好还是不好? 第745章 祭 当二皇子和三皇子关进天牢之后,在天牢里的赵家、彭家等人,终于死心了。 在逼宫过后的好几天时间里,上京城中不断有家族被抄家,天牢里几乎已经人满为患。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很多老百姓一大早就赶往东城门,纷纷结伴而行。 在这些百姓中,还有很多马车,接二连三的从城门口往外走。 到了最后,东城门外的那一大片空地上,全是黑压压的人头,但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却没有小贩走蹿,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没有赶早的百姓们,在东城门的时候,只能遗憾的被守城门的虎贲军告知,城门外那片空地已经无法站人了。 但总有些不死心的年轻人,城门外没有地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蹿溜的一下就爬上了树,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城门外的动静。 虎贲军见此也没有阻止,只是叮嘱了一句,在树上站稳了,可不要摔下来。 城门外那片空地上,可谓有些泾渭分明。 有一处是身穿国子监或者直缀的儒生仕子,约莫有几百人,估摸着上京城中的仕子们都在这里了。 有一处是身穿上好素雅衣裳的公子哥儿,在最前排,赫然可见是前些天被人夹持的李千佑等人。 在这群人旁边不远处,大大小小的马车聚集在一起,从微风拂起的帘子里,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精致的容颜,马车四周还有家丁护卫着。 除此之外,还有一处是富有福相的老爷们,见面之后相互称呼,“严老哥也来了”、“嗯,毕竟是那家犯了事,总要来看看”等等低声私语。 其外全都是百姓了,在场的这些人,无论是高门大户亦或是巨商富甲,还是普通老百姓,都身穿素雅。 在这片地界上,还有一处空地是被虎贲军里里外外的把手着的,那片地方很大,空无一人,有一处高台,上面有着一张椅子。 在这个高台不远处,还有一片很大的空地,这块空地被人挖了一个个的坑,在旁边还有好几辆马车。 “陛下圣驾,肃穆回避!” “陛下圣驾,肃穆回避!” “陛下圣驾,肃穆回避!” 声音从远到近,在东城门口那一条主街上聚集的百姓们纷纷磕头纳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到圣驾到来,城门外聚集在一起的马车里也走下了带着面纱的妙龄女子和夫人们,所有人一起山呼万岁。 当先是一队百人虎贲军,然后是龙辇,身后跟着一众穿着朝服的朝臣们,队伍的最后,是由虎贲军压着的囚车。 等陛下的圣驾过去了,跪着的百姓们站起身,不知是谁,一片烂叶子扔向囚车,然后就好像开启了一个禁忌一样,烂叶子、馊饭米团全都不要银子一般扔向了囚车。 压着囚车的虎贲军也不阻止,甚至还微微避开身子,让百姓们有更宽广的投掷空间。 承德帝下了龙辇,登上了高台之上,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群,高声道:“平身!” “谢主隆恩。” 褚相、舒鸿煊等重臣纷纷围绕在承德帝身边。 承德帝看着已经装满了烂叶子、馊饭团的囚车,手一挥,对周廷昱道:“开始吧。” 周廷昱站在台前,素着脸,高声道:“带上来。” 虎贲军士们将囚车打开,粗鲁的扯着车上的人走下了囚车,在那片挖了一处处坑洞的空地前跪着。 周廷昱手上拿着一叠纸,看着四周站着的百姓,高声道:“全大夏都知道,我们大夏的儿郎们骁勇善战,将突厥给灭了。你们也听说过,为此我们付出了八千多勇士的性命。但是!” 周廷昱提高了声音,让人不由自主的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但是,你们不知道的是,如果其中稍有差池,我们不仅无法将突厥剿灭,甚至很有可能十万大军有去无回,就连边城都会失守,就因为我们当中有人私通卖国!将军中的情报卖给了突厥人!” “哗——” 人群中一阵哗然和骚动,就是李千佑这群公子哥儿都难掩惊骇。 今天不是来宣读二皇子和三皇子谋逆的罪状吗?怎么跟通敌卖国扯上了关系? 周廷昱扬了扬手中的一沓纸,“这些都是卖国贼的口供,他们对于自己所做的事,供认不韪。” “丰城赵家,假借走商的名义,将三十六车粮食偷运给突厥,供给突厥数万人口粮。” “嘶——” “天啊,数万人的口粮,还是给突厥,这是疯了吗?” 人群中一阵诧异,竟然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就是第一次听说的朝臣们也面露愕然,继而染上了怒色,看着赵家人的眼神充满着森寒。 “赵氏一族罪大恶极,罪无可恕,今主支赵有德一支无论男女,全部判处斩首。赵氏旁支,赵有德近亲两代之内,十六岁以上男丁判处斩首,赵有德两代之内,十六岁以下男丁、五代之内所有赵氏旁支无论男女老幼处以黥刑,皆发配西北道开垦良田,三代之内不得科举。” 西北道,就是刚刚被大夏收入囊中的突厥版图,因为地处西北,承德帝索性偷懒,直接就叫西北道了。 西北道地广人稀,正好需要人手去开拓,承德帝心中自有思量,为了他接下来的行动,他不想太伤天和,索性除了只诛首恶之外,就是近亲两代之内的男丁被判处斩首,其余人皆发配去西北道开垦建造城池。 周廷昱才刚刚说完,就高喝一声,“祭!杀!” 立时就有虎贲军压着赵有德一家人以及其他两代之内的男丁到坑前,手起刀落,人头滚滚。 连喊冤声都没有说出口...... 许多百姓都被周廷昱这说杀就杀的利索劲给吓到了。 人头落地,血汇聚成一条小小的溪流,婉转而下的时候,才有人反应过来。 “啊——” 声音戛然而止,不知是旁人捂住了嘴还是自己捂住了嘴。 周廷昱面目表情,手一挥,赵家其余人都被拉扯到一旁,等过后黥型发配北疆。 第746章 新气象 又一批人被压着上来,这些人里面,在场围观的商贾中,很多都熟悉。 那可是十大家中的彭家呀!全大夏米行龙头,家族将近数万顷的田地,养活了不知多少佣户,产出的粮食,能供一个小县城一年的口粮! 这样的巨贾,如今成为了阶下囚。 只能感叹一声世事无常。 “经彭家管事彭木义指认,赵家送往突厥的粮食,皆有彭家供给。彭家族长对此事也供认不韪,通敌叛国罪名属实,今彭家嫡支无论男女皆判处斩首,彭家嫡支近亲两代之内,十六岁以上男丁判处斩首,嫡支两代之内,十六岁以下男丁、五代之内所有彭氏旁支无论男女老幼处以黥刑,皆发配西北道开垦良田,三代之内不得科举。” “祭!杀!” 手起刀落,上个人头就这样落地,不少人当场就呕吐出来,实在是太血腥了,很多人看着站在高台之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彭家人头落地的周廷昱,情不自禁的咽了一下喉咙。 什么叫做杀人不眨眼,他们算是见识到了,看着一个俊美如涛的青年,下令斩杀的时候,干脆利索,真是一个笑面阎罗呀。 “晋州押运负责押运粮食给边城战士的官兵,胆大妄为私吞粮食,判斩立决!” “祭!杀!” “此人乃突厥元帅库尔班,为虎贲军活捉,指认我朝有人与突厥私通,乃二皇子熙,三皇子琪。” “哗——”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劲爆了,陛下的皇子竟然有人跟突厥私通的? 楚王现在说这话,难道是? 儒生们想到一个可能,瞪大了眼睛,聚精会神的看着周廷昱,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此人乃镇守北疆十几年的守将陈元建,屡次传递军中作战机会与突厥,致使作战计划泄露,于燕飞谷中被突厥袭杀八千军士,经指认,乃受三皇子琪的命令,消耗虎贲军的兵力,让边疆失守,其罪,罪不可恕,判满门抄斩!” “祭!杀!” “太常寺少卿之子彭仲蕴,受命于三皇子琪,多次谋害人性命,判斩立决!” “二皇子熙、三皇子琪,欲图谋不轨,弑杀君父,私通外敌,大逆不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将其贬为庶人,判斩立决!”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廷昱顿了顿,看了一眼父皇,见父皇已经闭上了眼,终是高声道: “祭!杀!” “噗通” 陛下的两个亲子,竟然就这样死了,当着百姓的面,贬为了庶人,被斩首了。 不说老百姓们,就是那些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都以为二皇子和三皇子顶多就是被贬为庶人,永远圈禁的,想不到竟然就这样被斩首了。 “请八千英灵!” 空地上那几辆马车,露出了真面目,里面赫然是满满的骨灰盒子,每一个盒子之前,都有一个灵位。 “以鲜血,祭奠,葬!” 那一天,东城门外空地血流成河,那一天,将近一千人人头落地,那一天,就连吴国公这种世袭罔替的国公也被摘了丹书铁券,那一天,八千英灵的陪葬品上至皇子,下至仆从。 ...... “陛下,您要禅位?” 褚相等人面面相觑,承德帝召集了他们六个内阁大臣,中书舍人舒鸿煊以及太子殿下,见到他们第一句话就是——“朕准备禅位于太子。” 太子急忙劝阻:“父皇,有您在,大夏才能安稳如山......” 承德帝一摆手,阻止了太子余下的话,“朕心意已决,不必多说,朕在位三十七年,趁着太子已经长大成人,是时候将皇位传给他了,朕更想去亲眼看看、亲自去走一走,丈量一下大夏的土地,看看大夏的江山如画。” 话已至此,余人还有再多劝阻之话也说不出来了。 禅位大典足足准备了一个多月,司服要给太子殿下丈量尺寸,调用了上百个绣娘,日夜不休的赶工,才赶出两套黄袍,一套禅位大典上穿,一套备用。 到了正月初一,承德帝带着太子及群臣到太庙祭礼,再到社稷坛行告天礼,最后到太极殿接受群臣参拜。 随后太子与文武百官跪于殿中,听着舒鸿煊宣读禅位诏书。 “夫天造草昧,树之司牧,所以陶钧三极,统天施化。故大道之行,选贤与能,隆替无常期,禅代非一族,贯之百王,由来尚矣。 用能经纬乾坤,弥纶宇宙,阐扬鸿烈,大庇生民。晦往明来,积代同轨,前王踵武,世必由之。 朕在位三十有七载,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 太子熠,自幼得朕养育,天诞睿哲,神纵灵武,品行无垢,朕甚喜之,乃以为大夏在太子手中,更能绵延千载。 今便禅于太子熠,朕自为太上皇,大夏诸事悉数交托于太子手中,太子熠其钦顺天命,率循训典,用保天休,无替我祖宗之弘烈。” “太子殿下,接旨吧。” 太子自然不可能真的这样接旨,三轮三劝过后,才从舒鸿煊手中接过禅位诏书。 承德帝招手,让太子上前,拿起一物交给太子,“传国玉玺交给你了,望你好好治理这个国家,望你治下百姓生活安居,海晏河清。” 从父皇手中接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说是心中不激荡肯定是假的,但太子心性沉稳,此时心中再激动,也能面上稳住,恭恭敬敬的接过传国玉玺之后,朝承德帝大礼参拜。 “儿臣必定不负父皇期望!” 而后太子率领文武大臣向承德帝行三跪九叩的大礼,恭送从此成为太上皇的承德帝起驾还宫。 其后太子殿下御殿登极,开始接受百官朝贺。 因是正月初一,一年之始,新皇登基,改年号为元朔,史称元朔元年。 武贤帝登基之始,对当**宫之时护卫着他的朝臣们毫不吝惜的封赏一番,又将一直守护着他的楚王周廷昱加封了食邑。 这些都是承德帝当日特意留下来给太子的,就是为了让他恩赏朝臣,也是为了让朝臣们知道,大夏如今掌事的皇帝,是太子。 大夏,开启了一番新气象。 第747章 她回来了 “放手!” “不放!” 承德帝额头青筋蹦蹦跳,使劲的掰着圈着他腰上的两只手,怒吼道:“快放手,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不放!放了您就不带儿子去了!”周廷昱大叫。 承德帝运了运气,还是气不过,大喝一声:“快站好,你是想让父皇揍你吗?” 周廷昱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箍着父皇的两只铁臂,看着怒气冲冲的父皇,涎着笑脸道:“父皇,您就带儿子去吧,儿子年轻力壮的,要是您想要强抢民女,儿子也能有力气上去帮您抢不是?” 承德帝脸黑了,什么强抢民女,他就没有做过这般没品的事儿! 虽然脸黑,心中倒也没生气,心知是小五不放心他带着皇太后和静太妃一起外出微服游玩,想要跟在他身边而已。 承德帝冷笑一声,“你要是跟朕去,你就舍得抛下你媳妇在家?” 小五有多疼爱怜惜华娘,他多年前就知道,连自己女儿醋都吃的人,真舍得抛下媳妇,跟在他身边? 须知他准备微服游遍大夏朝每一处,以前做皇帝不能随意外出,现在放下担子,做太上皇了,他就迫不及待想要出宫游玩。 周廷昱理所当然的:“华儿肯定是要跟我一起的。” 几年之前,他就答应过华儿,日后要带她走遍大夏,正好,父皇要带着母后和母妃等人游历大夏,与他不谋而合,他跟着父皇一起,他还能保护父皇呢,有个照应也好,省得皇兄忧心。 承德帝气得给儿子一个暴栗:“那小德音呢!你就带着你媳妇出去玩儿,也要把小德音带着一起走?她才几个月!” 周廷昱笑得有些心虚:“小德音快周岁了,周岁礼都快筹办了,哪里是几个月?而且有奶娘在,小德音又乖着呢,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承德帝简直暴跳如雷,指着儿子的鼻子就开骂:“朕真想回到二十年前,好告诉你母妃,让你母妃不要亲自照顾你、养育你,通通扔给奶娘就好,省得二十年后戳心戳肺!” 周廷昱嘀咕:“我都没想过要回到二十年前这种事,父皇您居然会做这种异想天开的事儿,难道人老了就喜欢胡思乱想?” 承德帝气得一巴掌拍在周廷昱头上,中气十足的叫骂:“你个棒槌!想要抛下朕的小乖乖自己出去玩,朕告诉你,休想!” 周廷昱呲牙咧嘴的摸着头上被揍的地方,很不怕死的道:“明明是您先抛下您的小乖乖出去玩的,怎么能赖在我身上!您真是会推卸责任!我回去就告诉小德音,说您这个做祖父的,不喜欢她!” 见父皇又气得要揍他,周廷昱先一步跳开,又转头向站在一边一直旁观不言的大哥道:“大哥,你快帮我劝劝父皇,怎么能这般自私,居然狠心抛下儿子和孙儿孙女,自己去玩儿。” 刚登基将近一个月的武贤帝努力憋住笑,一本正经道:“大哥也没法出去玩,所以你不能去,大哥心中更舒坦。” 周廷昱嘴一瘪,就开始嚎:“天呀,父皇不疼爱我了,大哥也不疼爱我了,这日子没法过了!你们再这样,我就哭给你们看!” 承德帝没看好气的看着儿子,“哭呀,你倒是哭给朕看看。真哭了,朕就告诉你母妃,说你这个大的人,比你闺女还爱哭,要是哭不出来,朕还是去告诉你母妃,说她儿子连哭都不会!” 周廷昱嚎叫的声音噎了噎,遮着眼睛的手一顿......话都说到如此份上,他还要不要继续假哭呀? 武贤帝身子抖得厉害,极力压住嗓子眼的笑声,脸都有些扭曲了。 最后,承德帝还是没有拗过周廷昱的纠缠——其实是满朝的文武百官外加武贤帝,都不放心他独自带着皇太后和静太妃微服游历。 承德帝当时心中腹诽不已,感情他带着的那些暗卫都不是人? 但在文武百官看来,没有皇室子弟在承德帝身边,他们极其不放心,于是就连嘴上说着不让周廷昱出去玩的武贤帝也坚持让他跟在父皇身边才肯让父皇出宫。 ...... 官道上十匹马儿在疾驰,临近京城的时候,缓缓放慢了速度。 这一行人,被簇拥在中间的是一个带着面纱的少女,在她身侧,有一个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姑娘,看装束是奴婢,还有一个是上了年纪的中年妇人,余人皆是孔武有力的汉子。 这行人的目标明确,眼见快要到城门口了,却齐齐一转弯,往城门口另一片地界策马而去。 在快要临近五丈的时候,纷纷下马。 少女将马交给其中一个汉子牵着去绑在大树树干上,自己带着人往前走。 “大叔,这里一直都有这么多人来祭拜吗?难道都是家眷后裔?” 今儿可不是清明,就是她眼见所及的地方,已经不下百来人了。 少女站在一个身穿常服,但是手臂上带着一个袖章的大叔身边,望着前方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群。 大叔转头一看,虽看不清少女的模样,但只看她身姿曼妙,声音如黄鹂般清脆,一双眸子点若星辰,身上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贵气,就知道这个少女身份不一般,面纱之下也必定是姿容妍丽。 但这位大叔好似没看出少女身份贵重,而是和蔼的笑了笑,“哪能全都是家眷后裔?这里埋着八千英灵呢,出自虎贲军,就是大名鼎鼎、曾经灭了突厥的虎贲军。 这些人啊,很多都是来自五湖四海,本家都不在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家眷来祭拜?这些人都是京城里的老百姓,或者是来往京城的富商和探亲之人,他们来京城,几乎都会特意绕过来这里祭拜的。 是在祈求这些英灵保佑大夏安稳如山,保佑这种好日子长长久久,当然也有些人是来瞻仰的,香火一直不断,都指望着这些英灵在天上保佑着呢。” 大叔说的话看着平淡,但是语气中带着一股浓浓的自豪。 “大叔,您在这里当守墓人,当了很久了吧?”少女好奇的问道。 大叔哈哈一笑,“当了整整有十五年了!当年楚王殿下主持这些英灵下葬,后来要找守墓人的时候,我是最先报名的。” “这么说来,大叔您是跟这些英灵同一个时期的虎贲军了!”少女肃然起敬。 守墓人历来只有虎贲军出身的军士才能做,是太上皇承德帝特意劈出来的新官职,他们有朝廷的俸禄,有品级,还有祭田,就在这片墓地不远处,吃喝是不愁的,在墓地旁边,还有一处小型的村落,就是这些守墓人和家眷居住的地方,十几年下来,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型的聚居地。 “是呀,谁让我腿脚不中用了呢?留在军中也是拖累人的份,索性就来这里守着了,这些人昔日都是我的同袍,陪着他们到老,下了地府,这些人可都要承我的情呢。” 大叔微笑着说道,问少女:“小姑娘也是来这里瞻仰的?” 少女含笑点头,“是呀,这些叔叔伯伯们可是救过我爹爹的性命呢,要是没有他们,就没有我弟弟们,娘亲也会伤心一辈子的,所以每次回京城,都会来这里祭拜,要是不来,爹爹得凑我一顿狠的。” 少女朝大叔挥挥手,带着人往墓地走去,“大概是来祭拜的人太多,大叔您不记得我而已,大叔,有机会我们下次再畅谈。” 大叔看着少女带着人走远,在一处墓碑上停留,开始亲力亲为的摆放祭品,点燃香烛,恭恭敬敬的祭拜。 他失笑着摇了摇头,脚步有些微微颠簸的往前方走,“这里可是有八千英灵呢,有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这些人一同施救?嗯...?” 大叔的脚步猛地一顿,倏地转过身看向少女的方向,看着少女身边跟着的一个妇人和一个少女,眯起眼睛仔细的观看,见这两人脚步跟寻常妇人不一样,以他的眼力,知道这两人身上都有拳脚功夫,身边跟着的两个侍女都有功夫在身,脑海中的念头越发清晰。 “果然是楚王家的平阳公主,这位主儿竟然回京了,看来京城又有热闹看咯。” 话虽如此,大叔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真切,那是一种看着自家后辈哪哪都好的笑容。 “小主子,时候差不多了,您还要进宫去见陛下呢。” 少女身旁的妇人低声说道。 少女幽怨的看了她一眼,“葡萄姑姑,您说不就是几艘大船从海外回来么,为何要我千里迢迢回来观看? 又不是没坐过大船,娘亲和爹爹忒坏了,就打发我一个人回京,自己逍遥在外,就连皇祖父也不帮我,竟然放心我一个人回京,他们就不怕有人半途将我掳走,对我做坏事么? 大伯也真是的,每年都想着法子让我回京,每次借口都不一样,大哥哥和三哥哥也不帮着我点,还是六哥哥对我最好了。” 少女嘟哝着抱怨,已为人妇的葡萄却不敢接话,她身边其余人都耳聪目明,却个个一副耳聋的样子。 这位主儿可以抱怨,那是他们深知这位主儿深得她嘴里祖父、大伯、爹娘、哥哥们的喜爱,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却不能接上一个字儿。 太上皇哪里是放心小主子一个人独自回京?暗中保护着的人,就不下一百。 太上皇舍得放走小主子的原因,她倒是知道一些,小主子已经及笄,是时候择婿了,不然陛下让人带口信来的时候,也不会特意说上一句——“小德音已经长大了,京中多才俊,可供挑选”,太上皇也不会一听之下,就答应了让小主子回京。 估摸着也是陛下用尽了借口,把这个杀手锏放出来的缘故——此前甚至连宫中开了一朵珍稀的“魏紫”这种理由都用出来,让小主子回去一同鉴赏。 至于王爷和王妃,按照王妃的话就是,小主子实在太过调皮,让她回京中,好好让国公爷教导几天,不然就跟猴子一样,能上天了都——小主子生平最怕的人,竟然是小主子的大舅舅广国公舒鸿煊。 其实葡萄知道,王妃在小主子出行前两天,也开始收拾行囊了,毕竟小主子择婿是大事,太上皇、皇太后、静太妃、王爷等人必定是不放心的,只是他们行囊众多,无法一起上路,但迟些日子也会回到京城了。 周德音抱怨了几句,还是利索的起身,往寄放马匹处走。 微风吹过,轻轻拂起她的面纱,露出了娇艳的真容,让不少恰好看到的人目瞪口呆。 “喂,看傻眼了?难道是对这位小娘子一见钟情?说的也是,这位小娘子真是如天仙般一样美,谁能娶到她,真是上辈子做了数不尽的好事才有的福分。” 一个身穿直缀的青年用手肘戳了戳身旁呆呆愣愣的同伴,取笑道。 他的同伴抽搐着嘴角,没好气的看着他,一把拉扯着他往外走,也在寻着自家的马儿。 “什么看傻眼了?你到底有没有看清她是谁?谁要是娶到她,那不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恐怕是上辈子做尽了坏事,这辈子才会有一个混世魔王来折磨的。” “嘶——” 这人脚下一个踉跄,声音都因为惊诧而变了,“你说什么?刚才那个小娘子是那位主儿?” 得到同伴肯定的点头,这人反倒走得比同伴快了,一步跨上马,策马飞奔,声音又急又快。 “天啊,混世魔王回京了,快去通知其他人,这段日子大家还是留在家里安心读书吧,不然麻烦大了!” ...... 【正文完】 第748章 番外1、抓周-吓得心肝乱跳 元朔元年二月初二,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喜事——楚王家的嫡长女,太上皇的嫡长孙女,武贤帝的第一个侄女小德音,已经满周岁了! 为了一扫年前逼宫、满门抄斩的晦气,武贤帝本来想要大肆操办小德音的抓周——他想在皇宫中设宴款待群臣勋贵。 这个想法得到了太上皇无比的赞同——因为新帝登基,太上皇担心他于朝政上镇不住老臣,计划出游的步伐因此推迟了几个月,太上皇不上朝,但有他在后宫之中镇着,相信满朝群臣也不敢乱来。 也是因为还没有开春,路上寒冷,也不好出行,太上皇在后宫之中就略显无聊了——他自从退位,就真的没有理过朝政,就算武贤帝一开始每天都把奏折拿过来给他阅目,也被太上皇打了出门。 太上皇的原话是这样的:“这么点小事你不要来烦朕,除非大夏快颠覆了,不然朝政是你这个皇帝的事,朕退位了,不干我事。” 承德帝说放权就放权,还放得彻底——最惹人注目的举动就是,他把虎贲军和禁卫军都交给了武贤帝。 京城和后宫之中,承德帝已经没有了绝对的掌控权,如果武贤帝想要对承德帝施以毒手,承德帝虽说有反抗之力,但也会陷于被动。 但就是承德帝这一举动,令满朝文武百官都知道,太上皇对新帝很满意,没有继续夹持朝政的打算,于是满朝文武都归附,也就不担心太上皇会不满他们效忠新帝。 因为在后宫之中太闲了,承德帝一时很难适应这种清闲,于是一听到武贤帝想要给小德音操办一个盛大的抓周,他就自告奋勇将事情揽过来亲自操办。 皇太后和静太妃也兴致勃勃的——这两人在后宫之中也很无聊,少了婉皇贵妃、德妃等人,她们又搬迁至西宫,就更清闲了。 人一闲下来,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好像要发霉一样,于是两人也加入其中一起操办——亲自去内库挑选碗碟茶盏桌椅等等。 闲得连下人的活计也给抢了。 但舒嫣华听说之后,瞬间头皮发麻——连皇长孙、现在的太子殿下抓周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隆重的操办过,小德音何德何能,抢了皇后儿子的风头? 她知道父皇、大伯是真心实意,但她却不敢小觑女人的嫉妒心,太子妃晋升皇后之后,谁知道会不会因为身份的转变而发生一些想法的变化? 她可不想让小德音成为皇后的眼中钉。 再说,这也太让几位皇子没脸了一点。 舒嫣华递牌子进宫,跟承德帝、皇太后等人请安,而后径直说明了来意。 “父皇,民间有一种说法,小孩子家家的,没有满六岁,都不敢大肆操办生辰礼,怕被牛头马面注意到......”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了,她可不想诅咒女儿。 承德帝当时就是一皱眉头,半响后万分认同的颔首,“说得也对,太过张扬不好,既然这样,宫宴就取消,抓周在楚王府办,到时候朕和你母后、静母妃都去观礼。” 舒嫣华笑着应了,陪着几人说笑了一阵,伺候着静太妃回了宫中,两婆媳说说话。 承德帝看着舒嫣华远去的背影,感慨的对身边的皇太后道:“华娘太小心了些。” 承德帝何许人也,又怎么会看不出舒嫣华那番话的真实意图? 只是承德帝想了想,他们到底年长许多,不定哪一天就驾鹤西天了,到时候小五夫妻、乃至小德音都是在新帝和皇后手下讨活,还是不要让华娘难为了。 皇太后笑了笑,“陛下,臣妾不敢跟您保证皇后能做得跟臣妾一样,但熠儿和小五的感情您是知道的,只要他们兄弟两一直如此,皇后也会识大体。” 承德帝想了想,摆手一笑,“儿孙自有儿孙福,日后朕驾鹤西天,就不管他们这些儿孙的事了,不过朕活着的年头里,还是希望看到他们兄友弟恭,妯娌和睦,小辈们感情亲昵。” 皇太后知道这是让她给新帝和皇后透个口风,她含笑道:“陛下的心愿自然会实现的。” 到了正日子那一天,周廷昱亲自到门口等待,他父皇带着母后和母妃都来了,他倒是早就知道,不过见到连大哥都陪着来了,还带着皇后和太子、几位侄儿,一瞬间他是真的想去调集千人的虎贲军来保护楚王府。 广国公府、严家、周廷昱的外祖父夏家、还有周大儒一家都来了。 见过承德帝和武贤帝之后,周廷昱就吩咐抓周开始。 长史命人将长桌摆上,桌上摆着红绸巾子,承德帝站起身,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枚鸡血石印章,放在红绸巾子上。 接着武贤帝放上了自己贴身带着的玉佩一枚。 到舒鸿煊的时候,大家以为他会放经书,结果他却出乎意料拿出了一个小巧的聚宝盆。 周廷昱拿出的东西更是让人大开眼界——一把小巧的木制弓弩,一把木制小巧匕首。 在场不少人心中无语,小德音一个姑娘家家的,你放个男娃抓周用的物件上去作甚? 但周廷昱是小德音亲爹,自然不好说什么。 到周大儒之后,放了一柄小巧的玉如意,在抓周上常见的儒家、道家的经书,一本都未曾出现。 这个结果也是让人无语。 幸好今天来的亲朋好友众多,一轮上去过去,长桌上已经摆满了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金子、帐册、簪子、花朵、胭脂、吃食、玩物儿、铲子、剪子、尺子等物件。 舒嫣华将小德音抱了出来,她身上穿着一套大红小棉袄,额头上还点了胭脂,好似观音菩萨座下的小玉女。 她也不怕生,睃眼一看,就熟稔的朝承德帝的方向伸出了手,显然是要承德帝抱。 惹得承德帝哈哈大笑,疼爱的接过她,亲了又亲,才将她放在长桌上,轻声的哄她:“小德音,桌子上的东西,看上什么就拿什么。” 小德音坐在长桌上,低头看了看长桌上精致的物件,又看着围绕在她身边,目光殷切的看着她的长辈们。 她环视一周,朝舒嫣华的方向,张了张嘴,“凉...” 舒嫣华脑中一白,而后巨大的狂喜冲击自身,她快步上前,俯身看着女儿,抖着声音道:“小德音你刚才说什么?” “凉...凉...” 小德音吐了吐泡沫,又叫了一声。 舒嫣华惊喜万分的抱起她,她之前就已经在教小德音叫娘,只是这个孩子一直不肯出声,如今倒是给了她一个惊喜。 周廷昱也不甘寂寞,在旁边逗着小德音教她叫爹。 “来,小德音乖,爹爹也教了你很久的爹爹,叫一声爹给爹爹听听。” 对上周廷昱期盼的眼神,小德音又张了张嘴,“爹...” “哈哈哈...我闺女会叫爹娘了,哈哈哈...”周廷昱哈哈大笑,看得承德帝眼热不已。 承德帝上前,不客气的将小德音从儿子手上抱过,哄着她,“小德音,叫皇祖父,皇、祖、父。” 承德帝不厌其烦的教了七八次,小德音歪了歪头看他,而后小嘴微微一张,“父...” 承德帝也笑了,朝周廷昱得意的道:“还是父皇厉害吧,你看小德音都会叫皇祖父了。” 周廷昱撇了撇嘴,“她叫的是我,是叫父亲的意思。” 承德帝心情好,认为儿子是在吃醋,索性没有理会他的酸话,静太妃见状,也凑了个热闹,这一次教着小德音说了十几次的“静祖母”,她才说了一个“母...”字。 这让人更加兴致勃勃了,武贤帝也生出了教导的心思,只是等武贤帝接过小德音的时候,小德音无意中一扫,浑身一僵。 对上一双探究的眸子,她笑容都略显僵硬了。 其后无论武贤帝如何教,小德音都没有出声叫人了。 热热闹闹了一阵,又回到了抓周上,舒嫣华轻轻推了推小德音的背,“去抓几个自己喜欢的。” 小德音于是开始爬,从长桌的一头,爬到了长桌的另一头,而后第一个抓起的是一把小巧的玉如意。 周大儒笑道:“好,一生如意顺遂,好兆头!” “再抓,再抓第二件。” 开了个好兆头,舒嫣华心情放松了,又让小德音去抓第二个。 小德音抓起的第二个是一把小弓弩。 周廷昱得意了,“好,我闺女就是有她爹的风范,虎父无犬女,日后也不担心被人欺负了去。” “再抓,再抓一个。” 小德音第三个抓起的是聚宝盆。 舒鸿煊也笑了,“一生衣食无忧,钱财多多,宝物多多,好!” 至此,小德音的抓周礼算是完满结束了,承德帝带着皇太后等人离去,余下的亲朋好友才放开了手脚用午膳。 午膳过后,舒鸿煊招呼了一声,说是很久没见小德音了,想念的很,抱着她出去走走。 等到来到一处花园凉亭处,舒鸿煊挥退了下人,自己抱着小德音来到凉亭里的长椅上坐着。 舒鸿煊抱着小德音,温柔的耐心指着花园里梅花给她讲解,小德音聚精会神的听着。 半响之后,舒鸿煊将小德音转了个向,将她放在自己大腿上,两人面对面。 “你不是真的小孩子吧?” 淡淡的声音传来,让小德音浑身一僵。 感受到手掌之下小绵团的些微变化,舒鸿煊脑海中那个念头倒是进一步印证了。 但很快,他就感觉到抱着的小绵团又软绵了起来,而且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变,甚至笑得更加灿烂。 他笑了笑。 “我不管你来自哪里,你的爹娘是真心实意的疼爱你,如果你胆敢伤害他们,或者让他们伤了心,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明明是笑着说这话的,却无端让人感受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意。 小德音佯装自己听不懂,装作自己因为听到“娘”这个字,然后伸出手,挪了挪身子向外倾,嘴里叫道:“凉...凉...” 娘亲,大舅舅好可怕,她不要留在这里了!! 可惜她娘亲没有听到她的心声,于是她只能悲催的继续受着煎熬。 “人心肉长,望你不要自误,这世上找不到比你爹娘更疼爱你的人了。” 舒鸿煊很认真的看着小德音,是警告,也是阐述事实。 殊不知小德音心中早已经哭丧着脸,“娘亲,原来你一直挂在嘴边,说他很厉害却不幸英年早丧的大舅舅,是个很可怕的人! 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伪装,我从头到尾都是你和爹爹的女儿,怎么可能会伤害你们呢? 不就是对大舅舅非常非常非常好奇,想要知道一直让娘亲记挂在心,念念不忘,经常提起的大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我也不知道为何会重新出生,重新做一个小孩子,还见到了至今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大舅舅呀!” 这边厢小德音面上装着听不懂,心中沮丧不已,那边厢,舒鸿煊依然说着话。 “聪慧是好事,但表现太过就不好了,听说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吧?记得,适当的聪慧能让你更加讨人喜欢,但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智多近妖的小孩子,藏拙是一门很高深的艺术,但适当的高调同样也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这其中你要把握好度。” 小德音内心:娘亲,你为何从来不说大舅舅是个智多近妖的人?这对着一个一岁的小孩子说这些,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你要记得你的身份,你是楚王的嫡长女、陛下的亲侄女、太上皇的嫡长孙女,没有必要委曲求全,这天下能让你受委屈的人有,但那些都是疼爱你的长辈,不会舍得你受委屈。 女子在这世间存活艰难,你娘亲遇到了一个疼爱她的夫君,你日后却不知道能不能遇到,所以活得肆意点、快活点,也好过憋屈的活一生,但是却不能仗着身份欺凌他人。” 舒鸿煊摸了摸她的脑袋,语重心长的教导道。 不知不觉间,小德音已经听入了迷,开始认真聆听大舅舅给她的教诲。 以至于日后十几年,舒嫣华对这个亲闺女头疼不已的时候,就喜欢将她扔给哥哥,保管治得服服帖帖的。 当然,从大舅舅那里出来之后,小德音一次比一次厉害,就算行事闯了祸,也让人指摘不出。 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749章 番外2、拜访邻居的那些事儿 承德帝带着皇太后、静太妃、周廷昱夫妻、小德音、还有太子和武贤帝膝下嫡出的两个儿子一起微服游历。 他们扮成了一个普通人家,一路上却没有很明确的目的地,想着走到哪就去哪儿。 出了京城之后,因着不赶时间,承德帝等人优哉游哉的,因着皇太后见到一处小村庄栽种了不少桃花,想要在这里停留一些日子,也是想过一下田园生活,于是一行人就在这个小村庄留宿下来。 周廷昱吩咐长史去找村长,给银子租赁了一处有着五间土屋房子的院子住下。 作为外来人,来到一个新地方,当然是要去拜访一下邻居,于是众人商议了一下,承德帝兴奋的带着周廷昱,身边还跟着太子和二皇子,去拜访邻居。(当年武贤帝未登基时,太子妃膝下有三子,按照承德帝孙儿排行,一个行一,一个行三,一个行六,等到武贤帝登基,就变成了太子、二皇子、三皇子。) 承德帝小声的问道:“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我们的礼仪做错了?要不然怎么他们好像见鬼一样看我们?” 周廷昱琢磨了片刻,突然双手一拍:“我知道问题是什么了!” 承德帝来了精神,连忙问道:“快说。” 周廷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像我这样风度翩翩、丰神俊朗的俏郎君,一眼就能看出我平易近人的本质,按理来说,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子的,不是我的问题,那就只剩下......” 周廷昱清清嗓子,“肯定是爹您这副糟老头子的样子,吓着他们了。” 承德帝冷冷一笑,一巴掌拍在儿子头上,打得周廷昱“哎哟”一声,捧着头就跳开。 周廷昱嘟哝:“明明年纪大了,还不服老,真是的,说真话就要挨揍,难道要我说您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俊彦?睁眼说瞎话,也说不出来呀!” 才刚刚满十一岁的太子殿下:为什么他从不知道一向威严的皇祖父和英武的五叔,竟然有这样的一面?......如此欢跳? 这一瞬间,太子对两个长辈一直以来固有的印象,轰然坍塌。 已经九岁的二皇子:原来皇祖父不蹦着脸的时候也不怎么吓人嘛,五叔还这么跳脱,跟父皇完全不一样,哈哈哈,看来这一次远游来对了,一定会很好玩儿。 这是小孩子天性,见到两个头上最大的男性长辈竟然如此“和蔼可亲”之后,开始幻想之后路上的好玩事儿了。 等到一个月之后,这个心中曾经有过幻想的二皇子,苦逼的跟着翰林读书,羡慕的看着三弟跟小堂妹一起玩儿。 很好玩是对的,但能享受到“小孩子还小,要尽情的玩耍乐趣”的人,只有四岁的三皇子和一岁半能说话能到处走动的小德音。 村民甲:......好可怕的父子两,一言不合就揍人,这不会是想要来看准位置,然后夜黑风高就来把他们这些人都弄死吧? ...... 村民甲,你一定武侠话本看多了。 第750章 番外3、做饭给妻子吃的好男人 周廷昱站在承德帝的炉灶边,看着他怎么也弄不起来火的灶膛,嘲笑道:“啧啧啧,看来母后和母妃今儿可吃不了饭咯。” 承德帝手忙脚乱的吹火折子,点树叶子,引火,可惜弄了好几次,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又听儿子在旁边嘲讽,站起身就道:“说得好像你烧起了火一样。” 周廷昱得意洋洋的一指:“看吧,我的火可旺了,哎哟,相信很快华儿和小德音就能吃到我亲手做的午饭了。” 承德帝转头一看,果然看到灶膛里火熊熊在烧,看着儿子一副小人得意的样子,果断的走去儿子的灶膛,手一抓,就把烧得正旺的三根柴火直接抢走,放到自己的灶膛里。 承德帝又给添了两根柴火,看着烧得旺旺的灶膛,心中很满意。 周廷昱看着自己只剩下火星的灶膛,气得一蹦三丈高:“父皇你耍赖!” 承德帝得意的笑:“哎哟,看来今儿有人的媳妇和闺女吃不上午饭咯。” 周廷昱又不敢抢回来,只得溜达回去重新生火。 周廷昱还不忘继续嘲讽他爹:“父皇你能抢走我的柴火,可抢不了我做得可口午饭,我估摸着母后和母妃今儿要跟我搭伙吃饭了。” 承德帝毫不示弱:“待会你不要苦着脸来我这边蹭吃,一粒米饭都不会留给你。” 周廷昱一边煮饭一边冷嘲热讽:“父皇,不是儿子拆你台,小心待会把米饭煮成了稀饭。” 承德帝冷笑道:“你把菜洗干净了吗?要是吃出了虫子就不好了。” 周廷昱摆摆手,“父皇你还是担心自己的菜吧,儿子还怕你老眼昏花,看不清菜虫在哪里呢。” 不知何时来到的武贤帝抽着嘴角看着正玩得高兴的父皇和弟弟,无语的问道:“他们每天都这样玩?” 皇太后脸上的笑容根本就没有停过,本来人看着就不显老,如今在这个小村庄住着,山清水秀,每天还能见到这般欢乐的场面,面容显得更年轻。 如今听儿子的话,就笑道:“你该知道你父皇和你五弟是什么性子,玩得还挺开心的。” 武贤帝叹息一声,开玩笑似的对静太妃道:“静母妃,朕看着真是又羡慕又妒忌呀,朕每天都忙活得半夜都不能阖眼,看来还是要让小五来帮忙才行。” 皇太后笑着轻轻拍了他一下:“好了,快把你那想法打住吧,你让小五回去,保管他第二天就能跑回来,还给你扔下一堆烂摊子。” 静太妃不好出言拒绝,皇太后却无这个顾忌,直接就出言阻止了。 武贤帝也就是说说,真要让他留父皇母后自己在这里,他也放心不下,小五在这里守着,他才安心。 皇后逗着小德音,艳羡的说道:“哎,五弟和五弟妹的感情真好。” 武贤帝嘴角抽了抽。 皇后悠悠叹息一声:“不仅母后和静母妃,连五弟妹都有五弟亲自做饭,真是羡慕呀。” 武贤帝嘴角又抽了抽。 皇后似是不好意思的对舒嫣华道:“五弟妹,待会不介意让我也尝尝味道吧?” 武贤帝嘴角抽得更厉害。 他与皇后少年夫妻,一直以来都相濡以沫,两人扶持着走到现在,虽然做不到像五弟那般专情,心里倒真是只住了皇后一人,如今听皇后这般说,只好硬着头皮,撸起袖子走向周廷昱那边。 舒嫣华打趣道:“大哥可真是疼爱大嫂呢。” 皇后的嘴角也一直挂着幸福的笑容。 皇太后也乐得看儿子媳妇感情好,帝后感情和谐,不仅后宫,连前朝也会安稳,她只有盼着儿子媳妇好的,如今见媳妇作态,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儿子,看看他要做什么。 武贤帝走到周廷昱身边,打着商量:“五弟,不介意借一借你的炉灶给大哥用用吧?” 周廷昱很干脆的拒绝:“大哥,父皇那边可是有四个炉灶,我只有两个,大哥去找父皇借吧。” 武贤帝看着毫不退让的周廷昱,无语了一瞬,又走向承德帝那边。 武贤帝不是很抱希望的对承德帝说:“父皇,能不能借两个炉灶给我?” 承德帝拒绝比周廷昱还干脆:“不行。” 武贤帝感觉今天无语的次数真是很多,“为什么不行?” 承德帝指着四个炉灶,“一个煮饭,一个煮汤,一个炒菜,哪里还有空的借给你?” 武贤帝默了默,“不是还有一个空的吗?” 承德帝理直气壮的:“还有一个备用。” 说罢就挥挥手,让武贤帝快点走开,不要妨碍他。 太子等兄弟不敢笑,忍得极辛苦,肩膀抖得极厉害,皇太后静太妃倒是笑出声,皇后和舒嫣华只掩嘴笑。 武贤帝看着忙得热火朝天的两人,面无表情的招招手,只用一刻钟时间,一个崭新的灶台就搭好了。 周廷昱啧啧称叹:“果然是财大气粗呀。” 承德帝撇了撇嘴,“有钱人家的大老爷显摆来了。” 武贤帝:“......”额头欢快的蹦跶出一个井字。 生火洗米,武贤帝倒是还知道一二。 周廷昱左手托着右手,右手摩挲着下巴,“真是浪费呀,明明洗米水可以用来洗菜,果然是不当家不懂柴米贵。” 武贤帝正准备倒掉洗米水的手一顿,把洗米水倒进旁边的木盘里,留着待会用来洗菜。 灶膛的火已经烧得极旺,武贤帝正想把米倒进锅里,旁边又传来周廷昱的话:“哎哟,错了错了,要先放水,再放米进去的。” 武贤帝手快的把装着米的木盘子收回来,默默的给锅里添了水,再放米进去。 这下子舒嫣华已经忍不住,趴在皇后身上,笑得一抽一抽的。 皇后死咬着嘴唇,唯恐自己的笑声露了出来。 静太妃好笑的看着这一切:“小五这个促狭鬼!” 皇太后自己也笑得肚子疼,想不到她那鬼精鬼精的儿子,居然也有被人耍的一天,真是大开眼界。 一个灶已经煮着饭,武贤帝准备开始炒菜。 这回在旁出言的不是周廷昱了,而是承德帝:“嘶——真是担心,也不知道能不能分得清盐和白糖。” 武贤帝:“......” 周廷昱抽了抽鼻子,狐疑道:“什么味儿?焦焦的?” “哎呀,我的菜!” 周廷昱大叫一声,再也顾不得武贤帝那边,小跑着去抢救自己的菜。 承德帝这一刻也以矫健的步伐冲向自己的灶台,手忙脚乱的开始抢救自己的炒锅。 “噗——哈哈哈哈哈——” 众人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最后的午饭,包括皇太后等人在内,很给面子的每道菜都尝了半口,之后,吃的是皇后和舒嫣华做得家常小菜。 第751章 番外4、煞风景的人 周小宝在倘大的庭院里自己一个人坐着玩,听见爹爹的声音,抬起头就笑着张开手要抱。 周廷昱得意万分的抱起周小宝,朝身边的父皇嘚瑟:“羡慕吧,我回来有儿子迎接。” 承德帝:......每天只会拆他台的儿子,不要也罢,反正他有孙子。 承德帝伸出手,逗着周小宝,还一边不弱人后:“我也有孙子迎接,不稀罕儿子,哼。” 周廷昱嗤笑一声:“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承德帝冷笑一声:“小宝的名字可是我起的,指望他爹,一定会被人嘲笑。” 周廷昱不甘示弱:“儿子可是我生的!” 承德帝斜睨一眼,“我倒不知道原来你还生孩子,那你再去生一个去,小宝给我就好。” 周廷昱噎了噎,死抱着不放手,“不管不管,反正这是我儿子!” 承德帝气得挥袖而去,还是他的乖孙女好,他要去看小德音习字! 到了晚上,周廷昱想要跟媳妇儿亲热亲热,看着那个小不点还在,白天觉得很可爱的小团子,现在看着就有点碍眼了。 舒嫣华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在抓耳挠腮,转悠了一圈之后,就抱着儿子一阵风就不见了。 舒嫣华:“......” 周廷昱抱着周小宝来到承德帝的院落,见房里还有灯光,脚步更加快了。 “嘟嘟” “进来。” 周廷昱推开门进屋,抱着周小宝涎着脸对承德帝笑:“爹,小宝帮我看一晚吧。” 承德帝看着还精神奕奕的小宝,嗤笑一声:“这是你儿子,自己看顾。” 周廷昱低声下气的:“小宝可是你孙子,名字都是你起的。” 承德帝好整以暇:“虽然是我孙子,不过可不是我生的,谁生的谁养。” 周廷昱喉咙哽着一口老血,怀里的小宝“呀呀”了两声,灵机一动,直接就把小宝塞给承德帝,吓得承德帝连忙护住小宝,等他把小宝揽在怀里坐好之后,已经不见了周廷昱的身影。 承德帝不禁暗骂一声:“兔崽子!” 周小宝被亲爹扔给祖父也不哭,反而抓住祖父的衣襟,自己开始玩,承德帝看着小团子,脸上终是露出笑容,爱怜的抱着孙子玩了起来。 早已逃之夭夭的周廷昱心内暗自给自己一声赞,把儿子扔给父皇,今晚父皇肯定会带着小宝找母妃,要是直接给母妃的话,就是母妃自己一个人带小宝了,他这是给父母制造机会,绝不是私心作崇。 周廷昱摩拳擦掌,趁着今晚小宝不在,一定要跟华儿大战三百回合,自从华儿有了小宝,到生下来之后,他已经素了很久了。 正准备扑向娇妻,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一下一下的,让周廷昱虎扑的姿势都停顿了。 他披上外裳,气急败坏的去开门,最好是真的有要紧事,不然要你好看。 等开了门见到敲门的人之后,周廷昱一脸的怒色尴了尴,还要挤出笑脸蹲下问敲门的小人儿,“小德音,这么晚了过来找爹娘有事?” 周廷昱看到小德音手上抱着小小枕头,心中一个咯噔,不会是想要来跟他们夫妻一起睡吧? 小德音眨巴了一下眼睛,眼睛在爹爹身上披着的外裳上扫了一下,甜声甜气的道:“爹爹,你和娘亲今晚还没有亲亲我呢。” 周廷昱长吁一口气,幸好不是来跟他们一起睡的,于是屁颠屁颠的抱起女儿,来到内室,让华儿亲了亲她,自己又抱着小德音回了她的东厢房,给她盖好被子,亲了亲她脸蛋,看到她闭上眼睡觉,嘱咐葡萄照顾好她,才回转正房。 将外裳一脱,压着娇妻的时候,周廷昱心里想,这回不会还有人来不长眼的打扰了吧? 要跟自己媳妇儿亲热一下都这么难,周廷昱觉得自己就是个可怜人。 第752章 番外小德音1:这个阿兄...好奇怪 小德音百无聊赖的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小男孩,抬起头远远的看了一眼远方。 娘亲正在和大舅母、小姨她们说话。 她还能看到因为她的注视,娘亲朝她挥挥手。 小德音幽幽一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短腿,人生能重来一次当然好,但从小婴儿长到可以调皮捣蛋的年纪,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啊。 真是寂寞如雪。 想到娘亲让她好好跟阿兄玩,小德音又叹了一口气。 “阿兄,大舅舅对你竟如此严厉吗?” 小德音好奇的看着身边坐着的小男孩,见他身上穿着素色淡雅的小圆袍,跟她身上颜色鲜丽的裙子完全不同,一张脸肃穆正经,手上还拿着一本书册,方才她不经意间瞄了一眼,是《大学》。 现在五岁的孩子就要学习《大学》了吗? 而且,才五岁,怎么给她一种小老头的感觉? 小德音心想,这一定是错觉。 舒景曜眼睛离开了书册,看着身边这个玉雪可爱的小表妹,对上她清澈见底的眸子,很认真的回答: “爹爹对我多有期望,身为儿子,如何能辜负?自当头悬梁锥刺股。” 小德音心想,这么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真的是她错觉吧? “阿兄,娘亲和大舅母都说让你陪我玩。” 小德音心中暗自挑眉,她是妹妹嘛,当兄长的怎么能看书而不陪她玩呢? 还以为这个小小年纪就已经显象了书呆子的阿兄会继续看书呢,结果放下了书册。 小德音有一瞬间感觉到了无趣。 她都准备哭嚷了,这下子一哭岂不是成了她无理取闹了? 不是说儒生最是坚持己见的吗,怎么就不能坚持一下? 小德音暗中撇了撇嘴,她拿起手上的九连环,得意洋洋的朝舒景曜显摆,“阿兄,我们来玩这个吧,你一定不够我快。” 这般说着,手上的九连环已经解开了。 小德音兴致勃勃的将九连环递到舒景曜的手上,“阿兄,你来试试。” 心中却在得意,她可是玩九连环的高手,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玩的过她? 然后她就见舒景曜手上的九连环也解开了。 “你方才用了十五息的时间,我用了九息的时间,德音妹妹,我比你快。” 小德音:“......” 她狐疑的看着一脸认真的舒景曜,这真的不是在打击她的显摆? 看着脸色依然如同方才肃穆正经的舒景曜,小德音觉得这应该是阿兄素来认真才会这样。 她抛开了九连环,拍拍小手对舒景曜道:“阿兄,九连环不好玩,我们玩别的吧?” 舒景曜无可无不可的,反正有表妹在,他今天应该无法读书了。 “你想怎么玩?” 嘶—— 小德音心中倒抽一口气,她觉得她方才好像听错了。 是“你想玩什么吧?” 怎么她听成“你想怎么玩”了? 怎么看着有一种地痞流氓的感觉? 小德音被激起了一种莫名的情绪,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舒景曜脸上那种淡然自若、镇定自如、肃穆正经的神色,万分讨厌了。 一点都不够她可爱! 她眼珠子转了转,拉起舒景曜的手就走,还朝对面的娘亲等人大喊:“娘亲,我跟阿兄去看看花园里的花。” 小德音身边有葡萄守护着,又是在广国公府,安全无虞,舒嫣华挥挥手就让她去了。 小德音拉着舒景曜的手,等远离了娘亲等人的视线,她就随意的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充满兴奋又带着满满的希翼看着舒景曜。 “阿兄,我们来比赛爬树吧?谁快谁赢。” 她心中哼哼,这下总要认输了吧,虽然她也不会爬,那至少是绝不会输的平手。 瞧,她就是如此聪明。 舒景曜的回应,只是清淡描写的一个字:“哦。” 小德音莫名的又觉得不爽了。 她琢磨着,要是一会儿阿兄爬不上去,她就不嘲笑他了。 至于安全问题,她身边可是有葡萄姑姑在的,区区一棵树,怎能难得到她。 来到树下,小德音就等着舒景曜尝试去爬,最后爬不上去而哭鼻子。 她最清楚这些小豆丁的心思了,在妹妹面前不能认输,又死要面子,明明不敢非要装作自己很有勇气。 她可不是为了看阿兄出丑,她只是想让阿兄明白,有时候死要面子活受罪,只要内里得了实惠,管他是不是没面子呢? 面子值多少铜钱? 小德音这般想着,就见舒景曜已经送开了她的手,在树下站着,还似模似样的将衣摆别到腰间,往双手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 葡萄已经寸步不离的站在舒景曜身边了,方才已经劝过两个小主子,两个小主子都不听她的,她只能一边派人去通知王妃,一边来到舒景曜身边,随时准备保护他。 然后,小德音已经准备好的微笑突然僵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舒景曜像猴儿一般蹿上了树。 等到他跐溜的下了树,站在小德音面前的时候,小德音还是傻乎乎的看着他。 这般矫健的身手,一看就是惯犯,阿兄到底是如何偷偷摸摸练得这一身爬树的好本领? 还有,说好的肃穆正经的书呆子形象呢? 突然来个爬树,还爬得这么溜,这人不会跟她一样,内里换了一个芯子吧? 然而蓦地就让小德音回神的,是一道平淡的、从容的声音。 “德音妹妹,爬完了,你还想玩其他的吗?” 就好似在说“你今天吃饭了吗”这般平凡的话,偏偏就是这话让小德音觉得,她好像被嘲讽了? 应该是错觉吧? 偏偏舒景曜一句不提她要不要爬,就仿佛看准了她一定不会爬一样。 虽然她的确是不会爬树,但这只不过是她人小,身量短小的缘故。 但她还是鼓了一下嘴。 对着舒景曜伸过来的手,她把手收回了背后。 “阿兄,你的手心里,方才吐了唾沫呢。” “哦。” 哦...哦你的头呀哦! 等到舒嫣华带着小德音离去,舒鸿煊在书房里见到了儿子。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儿子,问道:“今天跟你德音妹妹一起玩了?” 舒景曜小大人似的回道:“回父亲,是的。” “那你跟妹妹玩得好吗?你觉得妹妹怎样?” “玩得挺好的,妹妹...真是个干劲十足的小孩子。”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不过妹妹跟着大姑母家去的时候,嘴又鼓了鼓,想来下次见面,又能看到一个干劲十足的妹妹了。 ...... 啊哈哈哈哈,什么叫做强中自有强中手,这就是。 什么就做恶人自有恶人磨,这更是。 第753章 番外小德音2:好印象没了 这一天,小德音被舒嫣华带着来参加褚相的寿宴。 她甫一亮相,就受到了来自所有人的赞赏,还收获了一堆见面礼——这是楚王跟着太上皇微服出游回来之后,第一次正式出场的宴会。 同时也是小德音在普罗大众前第一次出场亮相。 京中众人这才见到了楚王嫡长女长得何样。 说老实话,小德音自己本人是觉得很无聊的,宴会无非就是吃吃喝喝,而且还吃的不怎么好,还不如跟着皇祖父到处游玩,吃遍天下的美食呢。 正当无聊间,她看到了大舅母,眼睛猛地一亮。 大舅母来了,那阿兄应该也来了! 等舒嫣华点头之后,小德音屁颠屁颠的跟着大舅母身边的婢女去找舒景曜。 远远的就看见了舒景曜在跟一堆十二三岁的少年一起,怎么看怎么怪异。 小德音挑了挑眉,老远就大声叫:“阿兄!阿兄!” 引人瞩目。 小德音牵着葡萄的手,来到舒景曜面前,高兴的扑进他怀里。 小德音生的珠圆玉润,这一扑,葡萄都万分警惕,怕她会把舒景曜也带着摔倒。 结果就见舒景曜退了三步,而后稳稳的接住了小德音。 “阿兄,阿兄!” 小德音还在舒景曜怀里蹭了蹭。 葡萄微微挑眉,小主子何时跟曜少爷这般熟悉? 上次在广国公府,不是还嫌弃曜少爷来着? 不知道的人,必要被小德音这种热情的态度误会。 “曜弟,这位冰雪聪明的小姑娘是谁?” 当下就有一个少年含笑问道。 小德音抢先一步说出来,“我是阿兄的表妹,我姓严!” 诸少年顿时一阵恍然,姓严,那不就是鼎鼎大名的巨贾严家吗? 怪不得叫舒景曜做阿兄,论起来两人还真的是表兄妹呢。 当先出口问话的少年又笑了笑,“原来是严小姑娘,真是一个可爱的好孩子。” 其他人也跟着笑,但小德音明显看到其中有一两人笑容中微微带着不屑。 这下她就不干了。 虽然她是借着严家的旗号,但严家确实是她曾外祖家,看不起严家,就是看不起她娘亲,看不起她娘亲......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与此同时,舒景曜看了一眼那两人,眸光沉静。 葡萄也眸光不明的同样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由着小主子玩耍。 小德音就这么乖巧的坐在舒景曜怀里,一副粘人的样子。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说了一些小德音的好话,但让这些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围着一个几岁的孩子恭维,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小德音又没有暴露身份,更何况一个商人女,不大值得他们重视,要不是看在舒景曜的面子上,想要说小德音好话,当真是天方夜谭。 接下来小德音就旁听了一大堆高谈论阔,看着挥斥方遒的少年郎,暗地里撇了撇嘴。 有在这里空想天下事的时间,不如亲自去行万里路。 连民间疾苦都不知道,又谈什么为民请命? 真当当官是靠着一张嘴的吗? 偏偏让她觉得可笑的是,这些少年郎还非常看重舒景曜,三句里面,必要提一下他。 看来大舅舅这位太子少傅,果然备受欢迎啊。 畅谈了一阵,舒景曜低头轻声问怀里的小德音,“要不要阿兄陪你去玩?” 声音虽小,奈何在场众人的大半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这声音一出,其他人的目光就投放到小德音身上了。 这些少年郎当然希望小德音能懂事点,不要说去玩,他们好不容易才能跟舒景曜搭上话,正想借着他的口,将自己学识让广国公知道呢。 “好啊,好啊!” 小德音拍了拍掌,她才懒得管这些人的心思呢,反正在场众人,天大地大,就她最大。 舒景曜起身,拉着小德音的手,歉意的道:“妹妹要去玩,我先失陪了。” 也不等其他人挽留,径直带着小德音就往外走。 见到舒景曜都走了,这些少年郎只是留下来继续说了片刻,也三三两两散了。 在凉亭的拐角处,说要去玩耍的小德音,却偷偷摸摸的躲在这里,漫不经心的拿着手上的扑蝶扇子。 见到那两个曾经暗中对她不屑的少年郎结伴离去,她眸子一亮。 转头就对舒景曜说道:“阿兄,我想娘亲了,我要回去娘亲身边。” 舒景曜对这个说要去玩耍,却躲在这里一动不动的举止没有半点疑惑,更没有对她突如其来的说要去找娘亲举止感到稀奇。 他只是很认真的问道:“那阿兄陪你去找大姑母。” “不用,不用,娘亲在女眷那边呢,你过去不大好,我有葡萄姑姑陪着,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小德音连忙摆了摆手,开玩笑,她可是要去做坏事,怎么能让舒景曜跟着? 要是让他看到她要做的事,岂不是坏了她在他心中的印象? 那不好,那不好。 眼见两个少年郎走得快没影了,小德音急了。 她抓着葡萄姑姑的手,朝舒景曜挥了挥,转身就走,“阿兄再见!” 等到远离了舒景曜的视线,小德音才问道:“葡萄姑姑,那两个人查出是哪家的少年郎了吗?” 小德音当然不是怕她捅了马蜂窝,反正全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让她忌惮的,只要把她身后随便一座大山拉出来,保准就连褚相也不敢得罪她。 她问这两人出身何处,只是想要知道,得罪她的人是哪家的罢了。 “一个出自礼部左侍郎,一个出自工部左侍郎。” 葡萄照顾小德音这么久,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放才就派人去查了。 “哦。” 小德音微微颔首,而后一愣,她啥时候学会阿兄那套了? 哎呀,不管了,先去教训一下这两个眼高于顶的人才是正经事。 小德音松开了葡萄的手,对她说:“葡萄姑姑,若我不叫你,无生命危险,你不要出来哦。” 这种事,在微服出游之时,小德音就干过不少次,早就驾轻就熟了。 见葡萄姑姑藏好身影,她就迈开小短腿,往两个少年郎后面追去。 葡萄一边紧紧的看着小主子的动静,眉目微微一动的。 她测了侧头,就看到原本以为离去的舒景曜在她身边。 她叫了一声:“曜少爷。” 舒景曜看着小团子费力的奔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低声道:“德音妹妹回京,似乎很久没有进宫面圣了?” “嘶——” 葡萄心中倒抽一口凉气,瞪眼看着身边这个刚到她腰腹间的小男孩。 曜少爷这话,分明就是看出了小主子要捣蛋,甚至还贴心的提醒她,让小主子去找陛下做靠山。 难道说老舒家做兄长的,都是这么纵容妹妹,妹妹在前面放火烧人,哥哥在后面帮忙收拾手尾的? “嗯,妹妹追上了。” 葡萄连忙定睛去看,就见小主子已经绕道了两个少年郎前面了,正在扁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两个少年郎看到了一个衣裳精致华丽的小女孩,见她身边没有婢女跟着,原本还要去问问她怎么了,但一见她就是那位严家的小姑娘,脚步明显的一顿。 小德音本来还觉得有些内疚,但见两人因为门第之见,竟连一种怜贫惜弱的心思都没有,瞬间那点子愧疚扔到天边去了。 为官者,若然固守门第之分,高高在上,那治下的普通老百姓又能指望谁给他们做主? 不管她是不是严家的姑娘,至少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三岁孩子吧,对个孩子都没有一点垂问帮助之心,真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小德音都想着是不是放声大哭好惹来其他人的瞩目,然后“栽赃嫁祸”一把,说是他们两人欺负她的,就见两人中,有一人扯了扯另一少年的衣袖。 两人终究是站在小德音面前,蹲下问她:“严小姑娘,舒世子没跟你在一块吗?” “我与阿兄玩躲猫猫,找不到阿兄人了。” 小德音扁嘴,眸底瞬间就染上了一层水雾。 小孩子总是惹人怜爱的,特别是当这个小孩子还长了一副精致的面容之时。 垂问的少年郎穿了一身鸦青色的衣袍,又是他继续问道:“你身边跟着的婢女呢?” “也不见了......我要找娘亲!” 小德音带着哭泣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我们带你去找娘亲好不好?” 鸦青色少年顺着小德音的话说道。 在他身边另一个身穿宝蓝色衣袍的少年早已满脸不耐烦,“可是我们要去立果兄那边。” 鸦青色少年微微摇头,“严小姑娘不见了,舒世子想必这会儿着急得不行,当务之急是把小姑娘带到舒世子跟前。” 那宝蓝色少年立时就改口了,“嗯,你说得在理,那我们稍后再去找立果兄。” 小德音心中嗤笑,怪不得突然殷勤起来,原来是想要让阿兄承情。 原本这两人,一人守着她,一人去找褚相府的婢女寻人,事情就完了,如今非要带着她去找阿兄,心甘情愿跳进坑,那就不要怪她这个挖坑人了。 小德音顺杆往上爬,伸手就想抓住离她最近的宝蓝色少年的手。 这少年不知为何反应甚是过大,竟然退后了一两步,还拂了一下袖子。 小德音没有防备之下,身子摇晃了一下,差点向后跌去,幸好旁边那个鸦青色少年眼疾手快拉了一把。 葡萄脸色瞬间阴沉恐怖,要不是看着小主子指示,她早就冲出去了。 舒景曜小人儿的脸上也沉了下来,眸光森冷的看着宝蓝色少年。 鸦青色少年满是歉意,“小姑娘对不住,阿湛是不习惯被陌生人近身,他不是有意的。” 小德音眸底早已经泛起了一层薄雾,怯弱又害怕的点头,却不自觉的远离了宝蓝色少年。 这个小可怜的样子,倒是让鸦青色少年起了一点怜悯之心。 “走吧,我们带你去找舒世子。” 小德音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人身边,脸上带着一种泫然欲泣,到处张望,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两少年是拐子呢。 一路上小德音都带着两人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而去,有葡萄姑姑做掩护安排,足可以保证不会有人来“打扰”。 小德音好似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小猫,问个不停,“哥哥,你爬树吗?” “这种事只有那些乡下的野孩子才会做。” 小德音微微挑了挑眉。 “那你会浮水吗?” “我与这位哥哥都会。” “哦。” 走到一处湖边,小德音就停了下来。 “小姑娘,怎么啦?” “肚子饿饿,要吃点心。” 小德音抱着肚子扁着嘴。 宝蓝色少年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烦,抿嘴不语。 鸦青色少年倒是一笑,他从自己荷包里拿出几块点心,“给你吃。” 在他想来,眼前这个商人女看到这些糕点应该会欢喜才对,毕竟这些是他家厨子做的,商人府上的厨子粗俗不堪,做出来的点心怎么比得上他们这些官宦人家? 不想小德音摇头,“娘亲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食物。” 鸦青色少年脸上神情一僵,把手中的点心往外一扔,拍了拍掌心,“那我们去找到你阿兄之后,你再吃点心吧。” 小德音看着被扔得稀烂的点心,笑了笑。 她拍了拍手掌,脸上的神情已经不复先前的怯懦,后退了几步,微微仰头,“好啦,就到这里吧。” 这样前后相差如此大的表现,令两个少年一愣。 小德音高叫一声,“姑姑。” 葡萄从大树后走出,站到小德音身边。 小德音此时脸上满是纨绔的嚣张,“姑姑,这人,我看着很不顺眼,让他在湖里好好洗个澡清醒一下。” 如今时值七月,热得很,这个湖很小,湖水也不高,大概就到少年郎的腰间,站起身就能上岸,且她相信葡萄姑姑会有分寸的。 葡萄应诺一声,上前提着宝蓝色少年的腰带,轻轻一扔,就扔进了湖里。 “噗通” 宝蓝色少年郎很快就从湖里站起身,浑身湿哒哒的,满目怒火的看着小德音。 鸦青色少年面色一变,大怒,“你一个奴仆,竟然对主子动手!” “呸!谁是你家的奴仆?” 小德音翻了个白眼,斜睨道:“要不是看你一路上对我还算有耐心,你也逃不过清醒的下场,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们等着,你这等以下犯上的恶行,逃不过的。” 少年已经决定,一定要严家好看。 “姑姑,这人也烦得很,把他也扔了吧。” 小德音前世今生都是舒嫣华和周廷昱的掌上明珠,脾气大得很,既然不放过她,那她也不用客气了。 等两个少年都在湖里的时候,小德音背着手,昂着头,一副趾高气昂的小人得志样,“这里是褚相府,我劝你们还是早点想办法换一身衣裳吧,免得在他人面前出丑。” “还有,本姑娘做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实话告诉你们,我不姓严,我姓周。” 小德音龇牙咧嘴的,“与皇室同一个姓氏。” 成功的看到两人面色一变,她心满意足的带着葡萄姑姑扬长而去。 葡萄路上将方才舒景曜之事说了,小德音突然就好像恹里吧唧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了。 “这么说来,阿兄知道我做的好事了?” 葡萄:“......小主子,难道不是去宫里见陛下比较重要吗?” 小德音还沉浸在好印象被戳破的沮丧中,无精打采的,还以为能给阿兄一个乖巧可爱的好印象呢。 不知为何,褚相府中一直没有听到两个少年郎落水湿身的消息,小德音跟着舒嫣华出门的时候,她在马车上撒娇, “娘亲,我好久没有进宫见大伯父、皇祖父他们了,我现在进宫去住几天好不好?” 舒嫣华太清楚自己闺女的德行了,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想着去宫里住? 这丫头跟着微服出巡,在外面疯玩惯了,怎么会喜欢进宫中那个四方之地? 在娘亲犀利的、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小德音笑得一如刚才的甜糯。 娘亲肚子里已经有小弟弟了,当然不能留在府中让她生气,嗯,进宫找大伯父或者皇祖父搞定这件事好了。 最后小德音还是进了宫,进宫之后,先给皇祖父请安,然后又去给大伯父请安。 请安过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坦诚自己的恶行。 “大伯父,我把礼部左侍郎、工部左侍郎家的孩子,丢湖里洗了个澡。” 武贤帝:“......” 嗯?这种理直气壮的语气,到底闹哪样? 生病了,明天的更新可能推迟 如题,华锦里开书到现在,一年多了,还没有请过假,这几天特别累,撑不住,生病了,头晕脑胀,番外还没有写出来,《凤和鸣》那边刚好还有一章存稿,华锦里这边只能延迟番外的更新了。 如果我明天好点,我就写番外,不然就推迟到18号更新,爱你们。。 第754章 番外小德音3:朕要个公主怎么那么难? 小德音口齿伶俐又清晰的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 “嘭” 一声清脆的拍桌子的声音传来,一道童音也响起。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要对德音妹妹动手,真是活腻歪了!” 小德音看着三皇兄周玄宸小脸上充满了怒气,连忙附和:“就是就是,言语之中处处瞧不起我,还说要我好看,三皇兄,我是不是出身卑贱呀?” 话落,精致的小脸上已经满是泫然欲泣的表情。 周玄宸一看就心疼了,快步走到小德音跟前,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胡说,你可是皇祖父的嫡亲孙女,谁敢说你出身卑贱?这种胆敢辱没皇室的恶言,决不能轻饶!” 不独周玄宸,武贤帝的嫡长子,已经被册封为太子的周玄昊、二皇子周玄筠也纷纷来到小德音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抚着她。 武贤帝脸上也沉了下来,他觉得那两个少年要小德音好看的话实在是太过混账了,你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跟个几岁的孩子计较,你还能耐了? 一点怜贫惜弱之心都没有,这种人就是做了官,也是为害一方。 他决定明天要好好传唤工部左侍郎和礼部左侍郎进宫训斥一顿——子不教,父之过。 要不怎么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呢? 承德帝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能宠上天,不管他人说再多的坏话,也动摇不了那人的位置,更是一个护短到令人发指的帝皇。 曾经被承德帝说过“太子熠类朕已”的武贤帝,很好的遗传了这一点,对皇室目前唯一的小姑娘,也纵容得已经忘记了是小德音先隐瞒了身份,才导致被别人看不起的。 有时候皇帝家要是不讲理,真是谁都没办法。 小德音却见好就收,她深知这种小事,稍稍诉一下苦就够了,反正她又不是要人性命。 她收起了愁苦的脸,换上一副笑颜,好奇的问:“几位皇兄是在温书吗?” 她看到御书房里摆着三个书案,方才进来的时候,她就看到太子皇兄等人坐在书案后埋头提笔写字。 “是呢,父皇让我们在这里读书习字,有不懂的可以问他。” 武贤帝如今三个嫡子,都跟在太上皇身边微服游玩,这还是三年来第一次回到上京。 武贤帝想念儿子得紧,也怕儿子们在外面心野了,索性将他们拘在眼前,亲自看着。 三皇子周玄宸拉着小德音的手,向父皇请求道:“父皇,不如让人搬一张贵妃榻来,让小德音躺着玩?” 这三年里,三个皇子都跟小德音日夜相处,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 好几天小德音都没有进宫了,周玄宸想念得很,见妹妹进宫来,就不想放她回楚王府了。 周玄宸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小德音在宫中住几天了。 武贤帝手一挥,就有小黄门在周玄宸书案旁边准备了一张贵妃榻,太子周玄昊抱着小德音放在榻上。 小德音朝周玄昊甜甜一笑,周玄昊和煦的抚了抚她的脑袋。 一时御书房中,又恢复了安静。 武贤帝批复了基本奏折,抬起头一看,就见小德音乖巧的坐在贵妃榻上,手中正在玩着鲁班锁。 武贤帝收回了目光,蓦地,又看了一眼小德音。 武贤帝就见她手指翻飞,手中的鲁班锁已经解开了,不仅如此,片刻后,鲁班锁又恢复了原状。 不仅如此,把这个鲁班六方锁弄好之后,她又拿起了十二方锁。 在她身边,还有大小孔明锁、四季锁、孔明连环锁等等不同种类的鲁班锁。 这孩子真是很聪明呀。 武贤帝心中感慨。 武贤帝感慨一番,又埋头批阅奏折。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小德音自己慢慢爬下了贵妃榻。 她先是走到武贤帝面前,见武贤帝还在批阅奏折,伸出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 武贤帝低头一看,就见小德音朝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犹如朝霞灿烂,让他也不自觉的缓缓勾起了嘴角。 “小德音是不是渴了?还是说肚子饿了?” 武贤帝伸出手,将小德音抱了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 小德音也不惶恐,她皇祖父的大腿都经常坐,大伯父的大腿就坐不得? 她还挪了挪身子,让自己靠在大伯父怀里更加舒服。 “皇伯父,您和哥哥们已经埋头看书三刻钟了,到点要休息一下了。” 一本正经的劝导的样子,让武贤帝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太子等人已经放下了书册,含笑看着小德音与父皇之间的互动。 “原来朕已经批阅奏折这么久了?你怎么把时间算计得这么清楚?” 武贤帝好奇的问道。 小德音从自己腰上挂着的小荷包里掏出一个怀表,打开递到武贤帝跟前,“大伯父,您看,小德音会看怀表。” 武贤帝又问:“那为什么要到点休息一下?” 小德音睁着一双圆咕碌的大眼睛,葡萄般漆黑的眼瞳看着武贤帝,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在其中看到了漫天的星辰。 小德音身上穿着一身藕荷粉的衣裙,面容精致可爱,肌肤胜雪,声音清脆甜腻,一本正经的将怀表高举,很认真的说我会看怀表,真是可爱到武贤帝的心都酥化了。 武贤帝轻轻低下头,亲了亲小德音的脸蛋。 小德音心中一叹,为什么长辈们见到她,总要抱抱亲亲呢? 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小朋友,你才三岁多,远没有到授受不亲的地步,好吗? “大舅舅的老师说过,眼睛长时间看一样东西,三刻钟之后就要休息一下,这样年老了,才不会老眼昏花。” 小德音很认真的解释,又接着道:“特别是皇伯父,您关系着天下苍生呢,就是为了百姓们,也要保重龙体。” 武贤帝挑了挑眉,看着儿子们毫不意外的样子,问道:“你时常叫哥哥们休息眼睛?” 小德音理所当然的点头,“是啊,一直都是我叫哥哥们休息的。” 说罢,她还挺了挺胸膛,眼巴巴的看着武贤帝,害得武贤帝忍俊不禁。 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小德音真乖,是个关心长辈兄长的好妹妹呢。” 小德音心满意足了。 待到晚膳之时,眼见武贤帝筷子经常往肉食上去,小德音很认真的对武贤帝说教: “皇伯父,您怎么能老是吃肉食呢?就连我都知道,要天天吃蔬菜。” 至于为何要天天吃蔬菜,她不懂也没关系呀,反正大舅舅说的都是对的。 然后,小德音就亲自动手,将一碟子蔬菜搬到武贤帝跟前,还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做得对了。 皇后屏住呼吸,深怕武贤帝会责骂小德音,都做好了等会要护着小德音的准备了。 哪只武贤帝并没有生气,哈哈一笑,听话的将蔬菜给吃了。 皇后诧异的看了一眼小德音,摇头笑叹:“想不到陛下不喜吃蔬菜这点,竟能让小德音改变。” 太子周玄昊笑着道:“母后您有所不知,儿臣不喜吃苦瓜、二弟不喜吃胡萝卜的坏习惯都给小德音改变了。” 武贤帝和皇后齐齐诧异,“哦,小德音这么厉害?” 太子轻笑,“小德音总喜欢夹着苦瓜递到儿臣嘴边,那时候皇祖父、皇祖母、叔父婶婶都在,儿臣未免惹哭小德音,只好捏着鼻子吃了。” “然后皇祖父就隔天吩咐厨子做苦瓜和胡萝卜,有小德音在,大哥和二哥就只能继续吃下去了。” 周玄宸笑嘻嘻的,带着一点幸灾乐祸。 “是啊,吃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不喜了。” 太子摇头一笑,伸手摸了摸小德音的脑袋,换来小德音鼓了鼓嘴,“大哥,吃饭的时候,不要摸小德音的脑袋。” 太子放下手,宠溺一笑:“好好好,是大哥的错,大哥等会陪你去散步。” “明明是你要我陪你散步。”小德音嘟哝了一声。 惹得武贤帝和皇后忍俊不禁。 等三兄弟带着小德音散步回来,在大殿中依然见到武贤帝手执一卷书册仰卧在榻上看着。 “大哥,快到小德音睡觉的时间了。” 小德音拉了拉太子的手。 太子明了,走到一边低声吩咐了宫娥一声,宫娥脸上微微一怔,继而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很快就带着其他三个宫娥捧着四个黄铜盆上来,盆子里装着温水。 太子接过其中一个黄铜盆,放在武贤帝脚边。 太子这一番举动,其实早就引起了武贤帝和皇后的注意,两人都没有阻止,想要看看太子做什么。 等到黄铜盆放在武贤帝脚边的时候,武贤帝就再也无法装作不知道了。 他放下手中书册,问道“这是在做什么呢?” 太子退到一旁,下巴微微朝着小德音的方向扬了扬。 就见小德音走到武贤帝跟前,脆生生的道:“皇伯父,夜色已深,请让小德音为您洗脚。” 武贤帝坐直身子,愣了愣,“这是什么说法?皇伯父哪里需要你来洗脚,有宫娥伺候呢。” 小德音摇摇头,“皇伯父,庄子曾言:事其亲者,不择地而安之,孝之至也。 您为我长辈,必要孝顺。长者育我、养我、教我、护我、忧我、爱我,在我长大成人中,花费了无数的心血,自不能无视,更不能当成理所当然。 小德音年纪小,无以为报,只能事必躬亲为您洗脚,不敢忘长辈们的养育之恩。” 武贤帝看着眼前这个三头身的小家伙,诚恳的说着这话,一股暖流从心房中划过。 父母长辈养育孩子晚辈,仿佛总被人当成理所当然之事,却忘了,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到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这当中需要花费多少心血。 要教导学识、要教导做人的品德、要为子女撑起一片天,当昔年俊俏的容貌爬上了皱纹,青丝变成了白发,脊梁微弯,所有的心血都在下一代身上。 子欲养而亲不待,到了老人年老体弱之时才来醒悟没有好好孝顺,太迟了。 武贤帝没有再坚持,低头看着小德音费力的给他脱鞋袜,在黄铜盆里认真的给他洗左脚,看着小身影忙碌着,他的眼眶微微湿润了。 太子此时拿起了另一个黄铜盆,蹲到武贤帝右脚边,给他脱鞋袜,与小德音一起给他洗脚。 “父皇,小德音都知道事其亲者,儿臣也不能落后于小德音。” 二皇子和三皇子也齐齐捧着黄铜盆,来到皇后脚边,两兄弟齐齐为皇后洗脚,惹得皇后眼角直接就滑落了一行清泪。 太子还在为小德音的举动解释:“从小德音能跑能跳之后,每晚临睡之前,她都要给长辈们洗了脚才去睡,第一天是皇祖父,第二天是皇祖母,第三天是静祖母,第四天是五叔,第五天是婶婶,小德音已经做了约莫半年之久了。” 太子的解释,很好的解开了武贤帝和皇后的疑惑,小德音并不是为了讨武贤帝欢心故意这样做的,而是她做习惯了。 “小德音真乖,真乖!” 武贤帝看着小德音坐在小凳子上,拿着巾子给他擦脚,弯腰抚了抚她的脑袋。 等洗了脚,小德音才满脸笑的告退,“皇伯父,小德音先下去歇息了。” “好孩子,去吧,身上的衣裙都湿了,让宫娥伺候你沐汤再睡。” 等到太子等人也退了下去,武贤帝回到内室,轻轻抚了抚皇后的脸,感慨道: “梓童,你说,我们生个跟小德音一样的小棉袄如何?朕想着,要是有小德音那样的小棉袄在我们身边,比那些个臭小子贴心多了。” 皇后原本生养了三个皇子,本来并没有再生养的念头了,可今天看到小德音的一举一动,又听到武贤帝的话,想要个女儿的心思也活泛起来了。 “臣妾也是这般想的,有个小公主在身边,比那些个臭小子好很多呢。” “那我们努力努力。” ...... 三个月后,皇后宫中大太监喜笑颜开的来华清宫回禀:“回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 武贤帝大喜,立即吩咐御医去给皇后把脉,摩拳擦掌的,“朕这回必定有一个小公主了!” 八个月后,皇后生产,武贤帝亲自在产房外等候,短短一个时辰,接生妈妈就欢天喜地的出来报喜。 “陛下大喜,陛下大喜,皇后娘娘诞下了一位小皇子!” 武贤帝笑容一僵,有些懊恼,“怎么不是小公主?” 两年后,又有太监来给武贤帝报喜。 “陛下大喜,陛下大喜啊,柔妃娘娘给陛下生了一个小皇子!” 武贤帝虽然欢喜,但仍然有些不甘心,“为何不是小公主呢?” 自然而然的又想起了小德音,又问左右,“小郡主有多久没回宫里了?” “回陛下,小郡主随太上皇外出,一有一年半未曾回宫了。” “嗯,既如此,就说皇后宫中新养了一个很会做大菜的厨子,让小郡主回来尝尝鲜。” 又三年后,武贤帝后宫妃嫔再给他添了一个皇子。 武贤帝不甘心了,“怎么朕想要个小公主就那么难呢?真是岂有此理!” “小郡主呢?宣小郡主回宫,就说她小皇弟想念她想得紧,日夜哭个不休,让小郡主回宫看看小皇弟。” 第755章 小德音番外4:我家阿姐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啊 “阿弟,你说为什么这些大家闺秀好好的正妻不做,非要盯着别人家的夫君,想着要去做小妾呢?” 小德音一脸疑惑,小声对身边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的嘟哝。 今年五岁的周小宝看着自己亲姐姐,又看看前面不远处发生的一幕,耸了耸肩。 阿姐虽然看着迷惑不解的样子,可这么多年来,他早就熟知她的性子了,哪还看不出她藏在伪装下的蠢蠢欲动? 周小宝觉得自己特别心累。 有一个十分喜欢“打抱不平”(喜欢闯祸)、 “充满着正义”(遵循着她自己那一套行事原则)、 “嫉恶如仇”(看不惯纨绔子弟)的姐姐,每次干“好事”还要拉上他,美名其曰是上阵打虎亲兄弟。 天知道,为什么他一个堂堂楚王世子要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 难道他不是应该坐在皇宫里,跟着宫里的皇子们一起接受重臣的教导? 难道他不是应该在军中跟着军士们一起操练,日后好接过他父王的大旗? 可是! 无论是他的皇祖父,还是他的父王,对此竟然没有一点异议。 他大舅舅也觉得,男孩子不能过于“柔弱、安静”,还觉得阿姐带他出来玩很好,更加有助于姐弟二人的感情。 就如眼前这事一样。 他们两个不耐烦那些宴会上处处阿谀奉承的人,索性两人带着仆从偷溜出来,然后躲在这处花园之下,想要找蛐蛐,不小心就看到了眼前这副画面。 一个大家闺秀带着婢女躲在这边很久了,当时他们两个以为她在躲清闲,结果一看到大舅舅从不远处那边走来,这个大家闺秀就绕了出来,一副巧遇的样子。 然后呢,“凑巧”走到大舅舅面前的时候,脚上踩了一粒石子,然后脚崴了。 身子就不由自主的歪着向大舅舅那边去,看脸上神情,还泫然欲泣、楚楚可怜,透着一丝惊慌失措。 以上就是刚才他们看到的情景。 周小宝耳边又传来小小的嘀咕声。 “哎哟,真是可怜啊,这下是真的要摔倒了,大舅舅一定会往后退的。” 然后,一声惊呼声响起,周小宝就见到那个大家闺秀扎扎实实的跌到在地了。 接着,他就被阿姐飞一般的拖着走了出来。 “啊!怎么这个姐姐躺在地上?可是看着地上凉,所以贪了凉快?” 周小宝耳边传来一道咋呼声,可惜如果话里没有如此“颠倒黑白”的话,他估摸着那个大家闺秀的脸色也不会这般难堪,至少能下台。 “大舅舅!” 周小宝就感觉到自己被阿姐带着进入了一个怀抱,耳边尽是阿姐的嚷嚷声。 “大舅舅,德音近来得了一匹小马驹,好生神俊,你可以让阿兄教我怎么骑马吗?” 周小宝心中反驳:阿姐又谦虚了,明明跟着皇祖父在外面的时候,早就学会了骑马。 “大舅舅,您布置下来的功课,德音都有好好做哦。” 看着阿姐一副“快表扬我,我很听话”的表情,周小宝嘴角抽抽。 明明之前对着大舅舅的功课一副怨妇脸。 “大舅舅,娘亲说我过了七岁了,要学着做一个大家闺秀了,可是德音觉得自己还小呢。” 周小宝嘴角又抽,阿姐,娘亲不就是觉得你应该留在京中好好接受一下闺阁教育,不想让你下次跟着皇祖父出门了吗?这就找支援了。 然后,等到小德音喋喋不休的说完之后,微微转过身,一脸惊讶的看着那位大家闺秀: “哎呀,这位姐姐,你怎么还躺在地上?这未免有点失了体统吧?你家里的教养妈妈真的应该辞退了,好好一个大家闺秀躺在地上,这也太......” 周小宝看着自家阿姐那个摇头失叹的样子,再看看那位大家闺秀羞于见人、快要掩面大哭,心中摇了摇头。 他与阿姐称呼大舅舅,阿姐叫这位大家闺秀做姐姐,两人之间差了一辈,换句话来说,就是做侄女晚辈的觊觎长辈,宣扬出去,这位姑娘恐怕最好的结局就是远嫁了。 如果她攀附成功还好,现在大舅舅明显没有兴致,这下子可是得罪了广国公府和昌平侯府,兴许连楚王府也不待见她,要是给她家里人知道,下辈子可就艰难了。 周小宝知道,阿姐已经是手下留情了,错非是看在这是个女子面上,阿姐待会回到宴会之上,装作好奇的将此间事说出来,这位姑娘就没脸出来见人了。 “大舅舅,阿兄有跟你一起来吗?你带我去找阿兄好不好?” 小德音眼见人被她说哭了,撇了撇嘴,转而拉着舒鸿煊的手走了。 周小宝回头看了那位姑娘一眼,一脸深沉的摇摇头,嘀咕道:“不仅男子要洁身自好,就是女子也不该如此不顾体统呀。” 然后他慢悠悠的跟在大舅舅和阿姐身边,耳边听到阿姐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有一种忧伤。 他抬头望了望天,小大人一样叹气,心中想着,他家有这么个阿姐,日后他和二弟估摸可能娶不到好媳妇进门了。 哪个好姑娘想跟这么个大姑子相处呢? 一张嘴差点让人羞愤自杀。 周小宝摸着自己的下巴,很深沉的想着,既然日后很难娶到媳妇儿,那他就可以带着家臣去大夏之外的地方看看了? 不然大夏找不到肯嫁给他的好姑娘,万一大夏之外有呢? 总有姑娘没听说过阿姐的大名的,兴许可以骗一个回来呢? 嗯,这真的是个好主意啊,就这么说定了,日后一定要去大夏之外找媳妇儿! 周小宝自顾自的下了决定,还拉了阿姐做大旗,等到十年之后,真的被他说服了皇祖父和爹娘,然后带着家臣欲往大夏之外,他嘴角抽搐的看着自己身边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阿姐,你怎么在这里?” 然后他就见到自家阿姐嘴角一勾,那笑容让他浑身汗毛竖起。 “哦,你自小就跟阿姐形影不离,阿姐怎么可能放心你一个人外出呢?阿姐也很关心未来弟媳妇呢。” 周小宝心中泪流满面,他已经想到不久之后,未来姐夫要揍他的场面了。 完结了 完结了。 当我打下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 这本书是我第二本书,也是尝试古言的第一本,一开始的时候,成绩很差,幸好主编和责编都没有放弃我,于是一路跌跌撞撞,写到了今日,写了160多万字。 或许是新手,对处理人物和剧情之间,无法做到游刃有余,到了后期,我看到了很多朋友离开。 我知道不少人对后期的剧情失望了,大概是我写女频文,却把过多的关注聚焦在男主和男配身上。 很抱歉,没能写出更好的剧情出来。 新书我会努力改正这个缺点,我相信你们会喜欢上新书的,新书的女主,被人带坏了...╮(╯▽╰)╭ 一路上,我收获了很多,有人生第一个盟主小猪韵儿,也有一群坚持每天给我投票、留言、订阅的小可爱们。 七~浅妹纸、Vaitne丶长卿、宇儿06118941、爱鹿I、小熊熊、童可爱、jqjqw、绯红、昵称、赫连梦秋、Linda晓洲、wsllmmy、Je yOu、___带花的蘑菇、洛洛、汝吖、唐太太、书友161008211744465、书友160924095447192、cooby_cat、潇潇Angle、小小一棵树、考拉、欣欣爱笑、和风宝贝、阿里克斯.....等等。 很多人,很多很多小可爱,感谢你们,是你们的支持,让我走到了现在。 鞠躬,感谢。 这本书完结了,我们又要起航了,如果还有番外的话,那也是写在新书的公众章了。 新书《凤和鸣》已经开坑,我觉得这本书你们也会喜欢的。 新书需要你们的浇灌,有推荐票的,转移一下阵地,给凤和鸣投一下,再次拜谢。 爱你们,希望新书依然有你们的陪伴。(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