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除国 第一章除国 十月的天气已经微微有些冷了。 卫无忌双臂一拉,弓开满月,手指一松,箭如流星,没入林中,却听一声惨叫之声,一头野猪轰然倒地。随从不由的高声叫好,道:“太子威武。” 卫无忌一笑道:“快去搬来,我等打打牙祭。” “是,”数人从卫无忌身后越出,进了山林之中,不一会儿,就将野猪抬出来。 卫熊看了野猪,却是箭入眼眶正中,一箭贯脑,角度力道都不寻常,让人叫绝。说道:“太子的箭术,我已经大大不如了。” 卫无忌淡淡一笑,他何止是箭术不错,兵法战策各个不凡。只是他唯一显露出来的只有箭术不凡,性好渔猎了。 野猪被分成数块,分给众人围着篝火烧烤,肉尚未熟,就听见马蹄声急促的飞来。, 卫熊陡然站起,目光炯炯的看着马蹄声来处,说道:“只一骑,应该是自己人,妈的。是哪个王八羔子敢在山中急驰,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山中道路不齐,兼有石子突兀。山中急驰,一不小心,就会马前失蹄,说不得一条小命都没有了。即便没有伤到人,对马蹄的损伤也是很大的。卫国现在只剩下野王一地。城小民寡,又不亲附,能有几匹马儿,可是比人还金贵。 来人极快,不过片刻之间,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卫无忌心头忽然打一个突,他认识来人,却是卫小雀。是父亲身边的人,他能如此急驰,定然是出了大事了。 卫小雀滚鞍下马,连口气都没有喘,说道:“太子,咸阳来人,二世皇帝降诏。君上让你赶快回去。” 卫无忌立刻知道事情不妙,来不及细说,立即牵过自己的马,翻身上马,好不怜惜马匹,飞驰而出。 卫熊一看卫无忌已经飞驰而出,立即与几个侍卫一起上马跟着在卫无忌的身后。快如流星,衣带辟风而过,卷起一片落叶枯枝。 卫无忌所在地方,乃是野王西不远的山中,与野王相距不远,卫无忌急行数刻钟,就看见的野王城。 已经是下午时分,阳光斜照在野王城上。金碧辉煌,好像是遮掩了野王城的破败。但卫无忌却从中看出一丝落日的余晖,却不知道是卫国的还是秦国的。 在野王城门口,卫无忌被拦下来。 之前卫无忌从来是畅通无阻的。他眼睛一缩,看的分明,城门口守门的不是郡国兵,而是咸阳来得的锐士。 所谓秦之锐士,谁与争锋。正是这些人。 身后卫熊大怒,正欲发作,但是被卫无忌止住了。 两人下马,带着数人入了城。 索性野王城不大,即便是步行,不过片刻之间,也回到了家门口,却见家门口有一个老头子不住的张望,见卫无忌来了,急忙叫道:“太子,快来,君上昏倒了。” 卫无忌大急,三步并作两步,一跃进了家门,横冲直撞的向后院跑去,越过数个院落,卫无忌来到了后院,却见一群人正忙忙碌碌的,一个侍女见了卫无忌,立即说道:“太子这边。” 卫无忌随着侍女转了几个弯,来到一个院落之前,却见这院落里面鸦雀无声。 侍女对卫无忌做一个禁声的手势,带着卫无忌进了房门。一入房门光线一暗,却见房间之中,只有数人而言,躺在床上的正是卫君角,也是卫无忌的父亲。而坐着窗前的为卫君诊脉的姓秦,是附近的有名的神医,据说得传于秦越人。而身边还有一个药童。 一个妇人与带着一个侍女,也在床边安坐。焦急的看着秦神医。 卫无忌轻身上前,来到了妇人的身后,妇人见卫无忌来了,神情微微一松,卫无忌低声问道:“父亲怎么了?” 这妇人正是卫无忌的母亲,是秦宗室女。因为秦卫之间的关系,向来不被卫君喜欢,但是不得不忍受。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好黄老之道,不理外事,等闲不出面,在卫君府中,如同一个透明人一般。此刻卫君昏倒,府中无人主事,早已不知所措了。见卫无忌过来,眼睛一酸,几乎要哭出来了。 “无忌,咸阳来人,二世皇帝传诏,卫国除国,贬你父亲为庶人,你父亲承受不住,就昏倒了。”语带哽咽,唔咽做声。 卫无忌一听浑身一震,暗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卫无忌对这个结果早就有所预料了,立即平复了心情,正与说话,却看秦神医身边的药童,对他们做一个禁声的手势。 两人立即不说话了,将注意力放在秦神医身上。 好一阵子,秦神医才放下了卫君的手,对卫无忌与其母亲使了一个眼色,径直出去了。 卫无忌会意,与母亲一起出来,一出来嬴氏就忍不住问道:“秦神医,不知道君上他怎么样了?” 秦神医叹息一声没有说话。卫无忌左右一看,下令说道:“百步之内,不得有人。” 周围的仆人立即走的干干净净,正只剩下秦神医与卫无忌母子二人。 秦神医说道:“君上的病,八成是心病,二成是身病。多年积郁于心,一朝爆发,我不过能为君上舒缓一下,心病还须心药医,我亦无能为力了。” 嬴氏一听此言只觉得头皮发疼,身子一晃,就要晕倒,卫无忌立即扶住母亲,说道:“母亲,你没事吗?” 嬴氏硬撑着说道:“没事。”但是她脸色苍白,浑身摇摇欲坠,那里像没事的样子。秦神医上前两步,一看就说道:“夫人这是心力交瘁,还请夫人休息一下吧。” 卫无忌立即叫一个侍女过来,将嬴氏扶下去休息了。 卫无忌对秦神医说道:“敢问秦神医,我父亲的病,真得不行吗?” 秦神医说道:“我只能配些安神的药物,疗养一二,还请太子劝君上放开胸怀,顺应时事。” 卫无忌说道:“多谢秦神医,还请秦神医多费些心力。” 秦神医说道:“太子何必如此,我与君上也是多年朋友了,如今无能为力已经心中有愧了。” 卫无忌与秦神医寒暄了两句,秦神医开了药方也为嬴氏开了些安神的药,就走了。 秦神医走后,卫无忌就在卫君病床之前,静静的坐着。 卫君角二十余岁的时候,接任卫君之位,如今已经二十有四年,二十四年间居于野王,无时无刻不战战兢兢,唯恐始皇一言之下,废除卫国。 却不他担心了一辈子,最后熬到了始皇去后,刚刚松了一口气,二世皇帝的诏令就下来,除国,贬为庶人。 卫无忌看卫君苍老的面孔,一丝悲意涌上心头。眼泪忍不住,就要流下来,却不想听到外面喧哗的声音,卫无忌心中大恼,暗道:“我不是说了,不许喧哗吗?” 卫无忌收拾心情出去。 来到大门附近,却见一队秦卒冲了进来,将府中的亲兵都挡住。卫无忌厉声说道:“住手,你们是什么人?” “你就是卫公子吧?在下英冲。新任野王令,见过卫公子。”一个中年人笑眯眯的对卫无忌说道。 卫无忌眼睛一缩,顿时感觉对方身上一股杀意,若隐若现,不过他知道这股杀意不是冲他来的,而是这个人久经杀场,一时间收敛不住。 大秦以军功为重,纵然是文官也都上过战场的,如此并不奇怪。 卫无忌说道:“原来是大令,不知道大令有何贵干?” 英冲道道:“陛下下令,野王除国置县,这里已经不是君上所有了,还请君上快些搬出来。如此你我也都方便。” 卫无忌不想变化来得这么快。野王小县之前是卫君封地,一切事物都以卫君府做主,所以城中最大府邸就是卫君府。 甚至这卫君府之前,就是县衙。野王除国,此地已经不是卫君所有,只是他们也太急了吧,如今卫君病重,那里经得起颠簸啊? 卫无忌说道:“我父病中,能否宽限些时日?” 英冲说道:“既然卫公子如此说了,我岂能不给面子,就宽限十日吧。卫公子可要抓紧啊。” 卫无忌听英冲如此说,还以为他很好说话,却不想只有十日。 对于小门小户搬家,十日是轻松的。但是卫君府岂是一般小门小户,再则卫君还在病中,这十日与不宽限根本没有区别。 卫无忌还待说话,却不想英冲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卫无忌说话的时间,一边走一边说道:“卫公子,记住只有十日,如果迟了,莫怪我言之不预了。” 卫无忌僵立当场,一时间心中恼怒,恨不得立刻杀了英冲,但是却不能不将英冲的话当一回事。 卫君已经是庶人了。一个县令想弄死一个庶人,不论是古代还是现在都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在秦法暴虐的今日。 此刻一个仆人从后面来说道:“太子,君上醒了,要见你。” 卫无忌心中立即明白,定然是刚刚惊动了卫君,心中不由的惭愧,立即向卫君的病房走去。 第二章 卫无忌 第二章卫无忌 卫无忌速度很快,片刻之间来到了卫君的病房之中。却见有侍女正在喂卫君吃药。 卫无忌接过药碗,亲侍汤药。 汤药本就不多,几口之中卫君就已经吃完了,卫君一挥手,让侍女带着药碗下去了,正剩下卫君与卫无忌。 卫君看着卫无忌说道:“无忌,你可是怪我吗?” 卫无忌说道:“孩儿不敢。” 卫君躺在床上说道:“不敢,而不是没有对吗?”卫君叹息一声说道:“也是谁家的孩子是学好都会被鼓励,学坏才被打,而我家恰恰相反,你能不怪吗?” 卫无忌不由的想起当初的事情,心中一阵感叹。 他不是秦汉之交的人,最少灵魂不是,这躯身体在十岁左右遇到一次意外之后,他就顶替了这具身身体的灵魂成了卫无忌。 刚刚成为卫无忌之后,他还很不适应。表现出特异之处,无论是诗书礼乐兵法骑射都非常的努力,可以说远超常人,本以为要被卫君夸奖,但万万没有想到却得了一场毒打。 自此之后,卫无忌但凡有出众的表现都被卫君狠狠的收拾。唯独打猎不被禁止。于是乎卫无忌整日渔猎,当然书还有暗中读,不过无人教导而已。 卫无忌对卫君为什么这样做,隐隐约约有所猜测,但是只是猜测而已。说道:“我知道父亲定然是为我好的。” 卫君说道:“你有一个哥哥,你知道吗?” 卫无忌知道,当是关于这位哥哥的话题在府中是一个禁忌,从来无人敢提。卫无忌只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但是具体的并不知道。 卫君说道:“他也跟你一样天资卓绝,在兵法战策上极有天分,于是他死了。黑冰台下得手。” 卫无忌不由一惊道:“黑冰台?” 卫无忌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说道:“正是黑冰台,黑冰台本是秦过刺探六国情报的组织,可谓凶威赫赫,不知道多少六国名将死在黑冰台的策划之下。秦并天下,六国之后,无不想复仇,始皇名黑冰台监察天下,诛杀六国余孽。我府中也有黑冰台之徒,却是没有想到的。不过,”卫君微微一顿,嘴角勾起几丝嘲笑,说道:“不过现在再也不用担心黑冰台了。” 卫无忌说道:“是的,我们已经是区区庶人了,没有监视的必有了。” 卫君大笑,咳嗽连连,说道:“黑冰台被胡亥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了。” 卫无忌几乎不敢相信,说道:“什么?”卫无忌虽然没有听过黑冰台,但是从卫君的话中,也能听出来这黑冰台是一个如同东厂锦衣卫一般的情报组织,这样的组织威名赫赫,居然被自己人杀的干干净净。几乎不可思议。 卫君说道:“秦国传统,非宗室不得为黑冰台,胡亥入咸阳,大秦宗室为之一空,黑冰台那位王叔,也满门杀绝。从此再无黑冰台了。” 卫无忌为秦国一叹,二世登基六国余孽立即开始活跃,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卫君说道:“其实我不让显露才华,也是抱着万一之念,万一秦国开恩,我卫国能得一邑,以续宗庙,可是天不假我啊。” 卫君好像是说累了,有些昏昏沉沉的。精神有些不济。 卫无忌为卫君压压被角就要走出去,却听卫君说道:“无忌,我们回濮阳吧。濮阳才是我们的家,不要舍不得野王。我也是将死之人,唯一的愿望就是葬在卫国列代先王身侧。回濮阳吧。” 卫无忌说道:“是。” 秦神医所开的药物,本就是安神的,此刻药力发作。卫君一点精神都没有,不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卫国建国八百余年,然而一百年来,国势不振,独留濮阳一地。卫君就是在濮阳长大的,狐死首丘,落叶归根,也是常理。 卫无忌看卫君睡熟了。安排侍女照顾,随即开始召集人手,布置任务。 英冲只给了十日的时间,时间很紧。须抓紧时间。 匆匆十日之间,卫无忌收拾停当,带着大批人手,车离离马萧萧,大队人马出了野王城。 卫无忌一行人大约有一百多人,多是侍卫。府中一部分人就地遣散了,又一部分人安置在野王附近的产业里面,等慢慢的变卖这些产业之后,再去濮阳回合。 卫无忌本欲一路东行,走陆路去濮阳,没走多久就知道不行。 卫君本就病体沉重,马车上的颠簸根本就承受不了。正好临时改变主意,在少水乘船东去。 只是少水上船只稀少,他们又是临时改道,一时间找不到足够的船只。于是乎分为两批,一卫无忌照顾卫君一起乘船。而剩下的由嬴氏与应伯由陆路慢慢走。 一路沿少水东,过怀县至武德。到了武德黄河已经在望了,大河滔滔,并不是少水之中的小船可以航行。一行人停在武德。一来等后面的人跟上来。二来寻找合适的船只。 秦神医一路随行看护卫君,卫无忌倒也放心。卫无忌早出晚归,终于等到一个大船队。 这一只船队是有数十艘方舟组成。所谓之方舟就是有两个船体的连船,方方正正犹如城池一般,载重极深。 卫无忌觉得这船队大约是满载,恐怕不会另行载人,只是抱着万一之想,上前问话,不一会儿,就有人传话,这是槽船,要去敖仓,不载人。 卫无忌叹息一声就要走,忽然有人追过来问道:“可是卫君公子吗?” 卫无忌说道:“正是。” 来人说道:“我家大人有请。” 卫无忌跟着来人上了方舟,却见一个来迎接道:“卫公子,何不早言是公子,要用船啊,我岂能不让之理。” 卫无忌抬头一看,却见一个男子英武之极,身配长剑,身边侍从如云,比卫君都有排场。 卫无忌说道:“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来人哈哈大笑道:“在下东莱田氏。田雄。” 卫无忌目光扫过来田雄,心中暗道:“恐怕不是东海田氏,而是临淄田氏吧。”田氏是齐国王姓。 六国之中,唯独齐国是举国降秦,故而齐国贵族是保存最完整的,看田雄是个样子就知道他是齐国贵胄之后。 两人寒暄两句,田雄就指使人道:“去腾出一艘船,送给卫公子。” 卫无忌忙道:“我与父亲举家迁回濮阳,一艘船恐怕不够。” 田雄不由问道:“卫国不是迁于野王了,怎么会迁回濮阳了?” 卫无忌说道:“卫国已经没有了。”纵然卫无忌早就接受了这个结果,但是此刻说出来,还是有一股苦涩的感觉涌上心头。“二世皇帝下诏,卫国已经除国了。” 田雄听罢不由的大叹说道:“卫康叔的基业由此而绝,无道之秦,”说道这里,田雄眼皮微微一挑,好像是在观察卫无忌的反应。见卫无忌安之若素,继续说道:“无道之秦做的太过了。” 卫无忌说道:“家父因此病倒,经不得颠簸,也只能由水路东行,还请田雄援手一二。” 田雄说道:“按理来说,这个纵然抛下数船货物,也会帮忙,只是今日我运得是漕粮,失期当斩。不过敖仓与此地不远。莫不卫兄等上几日,我等去敖仓之后回程之时,捎带卫兄一程。” 卫无忌大喜说道:“却是多谢田兄了。”卫无忌说道:“田雄从东而来,却不知道山东局势如何?” 田雄叹息一声,说道:“苦不堪言。始皇北伐匈奴,南征百越,消耗钱粮不可胜数,天下不过勉力支撑而已。如今二世登基,不思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天下百姓苦秦久矣。” 第三章 敖仓 第三章敖仓 天下苦秦久矣,可不是随便说说。 田雄叹息一声说道:“还好我东莱一地,未经战乱,还有些底子,再加上沿河水运,倒也能支撑。但是不知道多少地方的人,远赴长城,服徭役。一出门就没有再回来的。生而不能还的有之,死于非命有之,转为盗贼有之。生民有限,而暴秦之欲无限。” 田雄这一翻话,也算是交浅言深了。不过他并不是多担心,一来在田雄看来,卫无忌是自己人,是亡国贵胄。而来正如他所说天下苦秦久矣,此地归属秦的时日尚长,故而说话还有几分顾忌,但是在山东齐楚之地,早已人言必称暴秦,无道秦。即便是郡县官,亦不能止。 卫无忌与田雄交谈良久,田雄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为卫无忌,勾勒出了一副立体的天下怨秦图。 卫无忌与田雄曲意奉承,而田雄因卫无忌身份高贵,也高看一言,谈的越发入巷了。 一个念头涌入卫无忌的心头,卫无忌说道:“田兄,敖仓大名鼎鼎,我想去见识一翻,却不知可否?” 田雄目光一闪,说道:“自无不可。” 日已将暮,卫无忌归来。卫君正被人搀扶着在庭院之中,缓缓走动。 卫无忌见状替过侍女,搀扶着卫君。卫君说道:“那个田氏子弟怎么样?” 卫无忌说道:“田兄雄姿英发,非常人也。” 卫君说道:“齐国贵族都是那个心思,谁不知道啊。是否是常人我不知道,但是他日后必然反秦。我却是知道的。” 卫无忌沉默一会儿,说道:“父亲,我已经与田雄商量好了。等槽船自敖仓回来的时候,捎带我们一程。不过孩儿想去敖仓一趟,还请父亲准许。” 卫君脚步一停,不再走动,回过头来,看着卫无忌,好一阵子轻轻一叹,说道:“你去吧。” 卫无忌觉得卫君的目光锐利之极,好像能看透卫无忌的五腑六脏,看得他难受之极,直到卫君答应下来,目光柔和下来。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卫无忌说道:“明日一早,我就随船去敖仓,我扶您去屋里。” 卫君说道:“我还没有老到走不动路的地步,你自去准备吧。”卫君手一摆从卫无忌抽出来,挥手让卫无忌自去。 卫无忌看卫君的样子,好像是好多了。招呼侍女好好服侍。他就离开了。 卫无忌走后,卫君轻轻一叹,走到一个椅子上坐下说道:“秦子路,你说我这个儿子,安得什么心思。” 秦神医从后面出来,说道:“什么心思你不清楚吗?” 卫君说道:“敖仓,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一个临河土上,山上有一个大粮仓而已。不过是粮食多一些而已。” 秦神医反问道:“敖仓真得如此吗?” 卫君叹息一声,他怎么不知道他说的是反话。说道:“民以食为天,敖仓聚天下之粮,凡是有志于天下之人,不能不重敖仓啊。我这儿子,我这儿子,唉----” 知子莫若父,卫君虽然对卫无忌很多事情都看不透,但是对卫无忌的一些想法还是看的很准的。卫无忌是一个不安分的人。 卫君自知大限将至,也就是年内之事了,或许更早。越是如此,越是不放心卫无忌。他既想卫无忌安安分分的,保全性命于乱世,一生不需要什么成就,只需平平安安就好,又想卫无忌能重建卫国,好让他有面目见列祖列宗于地下。如今见卫无忌的作为,恐怕让他安安分分,他也是不肯的。 卫君说道:“我这儿子这么大了,我也没有给他找一个师傅。你说我给他找一个师傅如何啊?” 秦神医秦子路明面上不过是一个医生而已,但是实际上与卫君是什么关系,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但是秦神医已经跟着卫君多少年了,对卫君再了解不过了,知道他并没有想自己给他一个答案,不过是自言自语而已。 秦神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陪伴在卫君身边,卫君叹息一声,做了决定,说道:“子路,让人带信物去下邳。找那个人。请他来濮阳,说我要见他最后一面。” 秦神医说道:“只是他正被秦国通缉,去濮阳真没有问题吗?” 卫君说道:“黑冰台在时,我自然不敢如此。但是黑冰台已经没有了,指望那些郡国兵,能抓住他。根本不可能。” 秦神医说道:“是。”自下去安排了。 卫无忌不是一个人去敖仓,而是带着好几个人,这几个人都是卫无忌选出来的。在兵法上有些天赋的人。 登上方舟逆流而上,不过一日光景,却见河道向南转,有一个河湾。南面土山,好像是一把圈椅。将这河湾圈在里面,挡住了黄河水的侵袭。西方不远之处,就有一个河道滔滔向南而去。正是鸿沟。 方舟转入此间,却见这里河湾之中,有不知道多少船只布满了港口。临岸下锚,等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引航,将方舟停在岸上。 田雄说道:“贤弟,我们要在此处停留数日,为兄要去受辱于刀笔吏了,就不陪贤弟。”田雄转过头来,喊道:“田二,田二。” 一个干瘦的小老儿过来,说道:“雄爷,有何吩咐?” 田雄对苏少言说道:“这田二是家中老人,对敖仓很熟悉,就由他陪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 田雄对田二说道:“这是我朋友,你要好好伺候,知道吗?” 田二点头哈腰说道:“雄爷放心,我一定用心伺候。” 卫无忌说道:“田兄自去,我自己就可以。” 秦法酷厉,田雄也不敢耽搁,也不多说,打过招呼,立即就走了。 卫无忌说道:“这里能随便走动吗?” 田二说道:“自然是不能的,不过,我田家在河上的运漕粮已经有十几年了,多多少少有些面子,公子想看什么。只须说于小老儿,小老儿自然安排得妥妥当当。不知道公子要看什么地方?” 卫无忌沉吟一会儿,说道:“找一个高处,能俯视整个敖仓的地方。” 田二面有难色,卫熊在卫无忌身后,说道:“你这老儿,有话快说,不要吞吞吐吐。” 田二说道:“不是小老儿不尽力,而是这敖仓就是在山上,如果要俯视整个敖仓,也只有敖仓城楼上,只是那等地方不是我们能去的。” 卫无忌说道:“那么你先领着我们逛一遍敖仓吧。” 临河的山是敖山,敖仓在敖山之上,因此得名。 敖仓地当要冲。是鸿沟与黄河相交之处。而鸿沟不远处,又分出济水,沟通江淮之地,会楚,魏,齐,宋,鲁。可以说是山东水运的中心之地。也是为什么秦要选此地设敖仓,转运山东之粮。 秦并天下,很多雄城,关隘都被拆除,但是敖仓却纹丝不动,甚至还有所加固。可见这敖仓城于秦国不一般的地位。 田二一边引领卫无忌进了敖仓城。,一边给卫无忌指点,道:“那里都是窖仓,有人传说那里整个敖山都被挖空了,至于里面有多少粮食,那真是数不胜数啊。反正没有能进去看。” 卫无忌远远的看去,却见一个个士兵把守,严禁靠近。一个个窑洞开在山脚下。 田二又指着敖仓城中间的空地上,说道:“不说那些粮仓,只说这里,你能算出来有琐事粮食吗?” 整个敖仓城,中间的空地上密密麻麻露天放置不知道多少粮跺。这些粮食都是临时放置,还有转运到关中去,有得储存在关中,有得发向九原郡。不过即便是一时放置,数量之多,也让人惊叹无比。一眼几乎看不见尽头,好像是粮山粮海。 卫熊不由的感叹道:“敖仓到底有多少粮食啊?” 田二笑道:“说到敖仓的粮食,到有一个说法。” 卫熊说道:“不要卖关子了说。” 田二说道:“所有来敖仓的民夫,只需渴饮黄河水,饿食敖仓粮,而黄河之水,不见少,敖仓之粮,亦不见少。” 敖仓里各地往来输运的民夫很多,少说要有万余人,如此说法,固然有夸张之意,但是也未必不实。 卫无忌心中激动,暗道:“此王霸之基也。天下即将大乱。乱世之中粮食就是一切。敖仓粮食之多,甲于天下,几乎是得敖仓者得天下了。” 卫无忌转身问道:“卫图,记下来了吗?” 卫图在卫熊身后,毫不起眼,说道:“太子放心,都记下来了。” 卫图是卫无忌专门带来的,因为卫图是卫无忌专门培养出来的绘图人才,正要将敖仓形势图画下来。 卫无忌说道:“走,多转几圈。” 田二说道:“是。” 田二所带卫无忌走的地方,都是民夫可以进出的运输的地方。故而并没有人阻拦。但是敖仓城墙附近,却是有士兵把守。不能向前。 忽然有一人奔来,说道:“田二,你怎么在这里乱转啊,快走快走。” 来人是敖仓的小吏,田二说道:“兄弟,怎么了,这平时不是随便逛吗?” 小吏说道:“平时是平时,现在是想现在,少府到了。” 第四章 章邯 第四章章邯 卫无忌心中一动,少府。秦之少府卫无忌只记得一个,不由的问道:“可是章邯,章大人吗?” 小吏说道:“快走。快走,现在要情场了。” 田二大急,说道:“这就走,这就走。” 小吏很是着急,不由分说,就拉着田二就走。卫无忌数人跟在田二身后,绕过一个粮仓。小吏猛地一停。 卫无忌看到前面有一行士卒已经走了过来,服色不是郡国兵,而是咸阳来的锐士。 秦国虽然武力出众,关键时候能召集百余万大军,但是真正的常备兵力并不多,更多的是各地服兵役的百姓。 当然了这兵役与现在的兵役不同,是徭役的一种。有事则征,无事则罢。也只有咸阳等地有常设的禁卫军,人数不多,统称锐士。 这些人一般在关中,很少出现在关东之地。 卫无忌清楚,这定然是章邯的随从。 那小吏自然也看出来了。他原本不过是给熟人行个方便,却没有想到章邯来得太快太急,让他搓手不及,这就要要撞上去了。 小吏目光一转,立即发现周围正在装运的民夫,低声招呼道:“你们过来。”他几步奔过去,将卫无忌一行人安置在民夫之中,随着民夫一起装卸粮食。 粮食的分量对卫无忌等人算不得什么,但是对田二来说,却是吃了大苦头。却不敢叫一声苦,只好咬着牙硬撑着。 不一会儿,一队锐士出现,在周围拉出警戒线。一个四十余岁的男子,腰上按剑,大步流星的走来,身后还有很多随从,跟在最前面的正是敖仓令。敖仓令亦步亦趋的跟在男子身边。 男子问道:“粮食都准备好了吗?” 敖仓令说道:“都准备好。在关东数地都准备了粮食。确保车架无忧。” 卫无忌偷眼看去,却见章邯国字脸,一脸肃穆,不怒而威。身上的气势凝重如同山岳,在他行走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多出一声,甚至连呼吸都要屏住。 读秦末不能不知道章邯,纵然卫无忌对历史并不是太精通,也知道章邯是秦国最后的支柱。不由的好奇心大做,眼睛不住地往章邯身上瞄。 章邯却不知道自己将来成为大秦最后的名将,只是在做他的本职工作。 他是少府,是九卿之一。是皇帝是内库的掌管者。掌管山海地泽收入,以及皇家内库制造。 皇帝的车架也是他的掌管之中。 章邯说道:“陛下今年春要东巡天下,所有准备现在就要准备好,决计不能出纰漏,否则后果我不说,你也是知道的。” 秦历以十月为岁首。虽然现在刚刚过了十月分,对秦人来说已经是一年的开始,故而二世皇帝春天东巡被称作今年春。 敖仓令说道:“少府放心吧,我掌管敖仓也有些年头了,始皇在时,每次冬训。我敖仓都出力了,早已轻车熟路,断无一丝的问题。” 章邯微微一点头,四处看着粮仓,他眼睛一转正好与卫无忌的目光对了上去。却见卫无忌目光清澈如水,不加一丝的杂质,之中没有惧怕羡慕或者恐惧之意,反而有一股猎奇的感觉,好像是看一件古董一般。让章邯感到很是怪异。 章邯目光微微一滞,立即让敖仓令感觉到了,他跟随章邯的目光一看,心里猛地打了一突,他如何看不出来卫无忌在民夫之中鹤立鸡群。从头到脚,从衣服到神色,没有一点民夫的样子。 敖仓令知道知道,这敖仓虽然说戒备森严,不是寻常人能进的。但是毕竟士兵不多,只能守住军事要地,其他的关防并没有那么严格。有时候偷偷放进来几个人,也是常有的。 却没有想到撞上了章邯。 章邯心中对卫无忌多出几分好奇之心,但是也没有多说。 人至察则无徒,章邯自然能看出来卫无忌有所不妥,但是无碍大局,也就不多说了。转身向其他地方走去了。 敖仓令在此在心之松了一口气,紧跟着走了。 卫无忌这个奇怪的年轻人不过在章邯的心头一闪而过,不过再次见到他的时候,章邯深恨此刻不能杀了他。 这边人刚刚走了,刚刚那个小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再次冒了出来。赶紧拉住一行人走。 田二说道:“兄弟,刚刚少府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怎么还这么急啊?” 这小吏跳脚道:“过去了?你们知不知道已经在大令那里挂上号了,此时不走,要等大令问起来吗?” 刚刚章邯没有问,不代表他看不出来。章邯没有过问,不代表敖仓令不会处理。 小吏赶紧过来收拾一下首尾,不然等大令问起来。事情就不好办了。 田二忽然一震,立即说道:“快走,快走。” 一行人在小吏带领下,七转八转来到港口之上。 正要上船之际,卫无忌对小吏说道:“多谢先生相助,敢问先生大名?” 小吏不由的受宠若惊,一路上他没有与卫无忌说一句话。不是不能,是不敢。他眼睛毒辣的很,一眼就看出来卫无忌是贵族出身,不敢于卫无忌说话,唯恐唐突。却没有想到卫无忌以先生称之。心中大喜,说道:“在下叶寒。” 卫无忌从卫熊身上掏出一枚金叶,递给了叶寒,说道:“今日麻烦先生,还请先生笑纳。” 叶寒推辞两下,就收了下来,说道:“如此就却之不恭了。” 卫无忌等人登上了船,卫熊不由的问道:“太子,平白给那个叶寒金子干嘛?” 卫无忌轻轻一笑说道:“或许有用。些许财物算不了什么。” 卫无忌躲在船上数日,田雄回来之后,说道:“贤弟这敖仓怎么样?” 卫无忌说道:“不亏是天下要冲,粮食之多,甲于天下,是天下要害之地。” 田雄说道:“听说你见了少府一面,却不知道少府如何啊?” 卫无忌说道:“章邯,不应该去当少府,分明是名将之资。” 田雄说道:“章邯此人,曾经从秦军攻韩,赵,也没有看出来什么厉害之处,正如你所说是名将之资吗?” 卫无忌说道:“正是。”这一句话,卫无忌敢打包票,章邯一生功过不起评论,但是一句名将在,却是绝对担当的起的。 田雄并没有太在意,因为秦国有太多的名将了,不说刚刚死在二世手中的蒙家兄弟,北边的王离,南边的任嚣,都是名将,还有许多功臣宿将,多一个名将不多,少一个名将不少。 田雄话音一转,说道:“不知道贤弟的敖仓地图,准备的怎么样了,可否让愚兄一观啊。” 卫无忌浑身一震,抬头看田雄,却见田雄似笑非笑的看着卫无忌。卫无忌心中电转,说道:“好,只是须等些时日,此刻还没有画好。” 田雄说道:“不必了,敖仓的地图,我这里有备份,都会儿送贤弟一观就是了。重新介绍一下,在下临淄田氏,田横。” 卫无忌心中早有预料,说道:“原来是田兄是齐国公子,失敬失敬。” 话一说开,两人更是亲近一些。田横奉命出来,正是要观看形势,结交英豪。为复国做准备。而卫无忌在田横看来,正是英豪之辈。他一直虚心拉拢。 而卫无忌先不在意,后一细想,齐国田氏的底蕴深厚,或可为援。两人此番说透,自然毫不掩饰对反意。 如此一来两人越发亲密,志同道合,恨不得斩鸡头拜把子了。 第五章 濮阳 第五章濮阳 敖仓之行匆匆而过 田家从敖仓返回,接了卫君一行数百人,浮舟东来,不过数日光景,就来到了白马。 白马津是黄河上有名的渡口,在濮阳左近。卫家一行就在这里登岸。 卫君一行都上了岸,卫无忌与田横在后面话别。卫无忌说道:“田兄不必送了,我们就此别过。” 田横说道:“贤弟,你我志同道合,不如做一个约定吧。” 卫无忌说道:“田兄的意思是?” 田横说道:“他日反秦,若贤弟先举事,我倾力来援贤弟,如果愚兄先举事,则贤弟倾力来援愚兄,如何?” 卫无忌大笑道;“自无不可,只是我身单力薄,恐怕比不上田家在齐之胜,只恐无助于田兄了。” 田横大笑三声道:“贤弟莫要妄自菲薄了。” 卫无忌与田横别过,上岸目送田横的船队东去,就向自家车队方向走过。却见一群陌生人正在自家车队这里忙忙碌碌。 一人见卫无忌过来,立即说道:“太子,濮阳来人了,君上让你过去。”说话的正是应伯。 应伯在卫君麾下不是一个管家,而是家臣。卫无忌不敢怠慢,微微打过招呼,就向卫君的马车走去。 却见卫君的马车附近有几十年精锐家丁。卫无忌看的分明,这几十人只需身上披上甲胄,拿上兵刃,就是一等一的锐卒。 卫小雀看卫无忌来了,低声道:“太子,濮阳宗族来接我等了。” 卫国据濮阳八百年,在濮阳之中第一大家族,就是姬姓卫氏。即便是卫国被迁出濮阳,已经有三十年的时间,姬姓卫氏虽然有所衰落,但已经不减濮阳第一大的家族的风范。 绝非卫君在野王的一点基业可比。这也是卫君为什么一定要会濮阳的原因。 卫无忌来到马车之前,问道:“父亲在吗?孩儿卫无忌来了。” 卫君的声音从车上传来,说道:“无忌上来吧。” 这马车是由战国时期的战车改装而来的,空间颇大,卫无忌登上去后,发现马车上有三个人。 卫君与秦神医之外,还有一人。 这个人相貌清雅,长须飘飘。卫君咳嗽两声,说道:“这是卫伯玉,算起来是你的兄长。是濮阳一支的族长。” 卫无忌行礼道:“见过伯玉兄。”卫无忌看卫伯玉不过三十余岁,风度翩翩,不知道能迷死多少少女,如此年纪就是濮阳一族之长,必然是心中自有沟壑。 卫伯玉轻轻一笑,说道:“见过太子。” 卫君咳嗽两声说道:“不要再说什么太子了,卫国已经没有了,不过是区区庶民而已。” 卫伯玉说道:“礼不可废。” 他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君上,濮阳已经准备好地方硬接君上,只是当初濮阳城中的宫室,都已经被秦人占据,一时间腾不出来地方,只有濮阳城外有一处夏宫还空闲着,不如君上在此处先落脚。等过一段时间。在濮阳城中为君上选好居处。” 卫君淡淡的说道:“濮阳城外的夏宫,是濮上宫吗?” 卫伯玉说道:“正是此处。” 卫君声音一冷,说道:“既然如此,就不劳伯玉了,历代先王陵前,还有几座祭宫,我先住此处即可。” 卫无忌还不明白怎会回事?桑间濮上这四个字陡然从卫无忌的大脑之中翻了出来。卫无忌顿时大怒,说道:“既然濮阳城中没有地方,也不劳濮阳各位了。请吧。” 卫无忌手一伸就要送客。 卫伯玉张口结舌,却说不出话来。 桑间濮上是什么地方,是濮阳男女幽会的地方,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但是;礼记有云: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 如此平时卫君父子或许不这么想,但是此刻卫伯玉的做法。何异于在卫君的伤口上撒盐啊。 卫无忌又怎么会给卫伯玉好脸色啊。 其实卫伯玉谦谦君子,本不愿意这么做,但是他初登族长之位,族中大事还不能完全做主。三十年的时间,早已物是人非了。 三十年前卫君这一支是卫国嫡系,濮阳城就是这一支所支配的。秦攻魏东地,围濮阳,卫君元,也就是卫无忌的祖父,降秦。 秦将卫国嫡系一脉迁到了野王。留在濮阳的都是支系。 但是三十年的时间,也足够让这些支系忘记嫡系的存在了 卫伯玉长叹一声,下了车。卫无忌在卫伯玉身后两步之远相送,送了几步,就转身准备回去,却听卫伯玉说道:“无忌贤弟,留步。” 卫无忌不想给卫伯玉什么脸色,说道:“伯玉兄还有什么贵干?” 卫伯玉说道:“今日之事,不是我的本意,是族中长老的意思。我也不能违背。” 濮阳卫氏虽然是濮阳第一大姓氏,但是其中却松散的紧,这些人本就是卫国公室之后,没有什么主心骨。族长的权力并不大,反而几十个长老的权力不小,因为每一个长老都有身后一脉的支持,族长一脉不过是势力毕竟大的支脉而已,根本起不了决定作用。 卫伯玉将这些情况给卫无忌细细讲了一遍,说道:“愚兄家中,在濮阳城中还有几处宅院,连同这些随从都送给贤弟了。” 卫无忌不置可否,说道:“既如此我就笑纳了。” 卫无忌暗暗为卫伯玉的财力咋舌,不去说濮阳城中的宅院,只说这随从,就有数百人之多,其中武士也有几十名,几乎不下于卫君东来的车队。这么大手笔说送就送了,可见卫伯玉何等的财大气雄。 也不怪卫无忌如此吃惊,说起来野王不过是一个小地方而已。 吕不韦是大商人,居于卫,也就是濮阳附近,而陶朱公是大商人居于陶。而陶就在濮阳南不远处,故卫曹之地,本就是天下之中,转运之所。在战国时期,就是极其繁荣的地方,即便是咸阳也不能比。 入秦之后,有所衰弱,但依旧是大都会的底蕴,岂是野王小县能比。卫伯玉是族长一脉,濮阳卫氏之中财力最厚的一脉,而濮阳卫氏又是濮阳城中最大的家族,如此一来卫伯玉的财势可想而知。 区区百余仆从,在卫伯玉看来算不得什么。 卫无忌送了卫伯玉走,回去马车之上,卫君侧卧在车上,说道:“无忌,你看来他们是个什么意思?” 无忌说道:“一个下马威而已。” 卫无忌刚刚开始很是愤怒,但是很快都平静下来。发现了其中蹊跷所在。卫伯玉的态度前后矛盾。暗暗揣摩出一点心得,说道:“濮阳城里面的人恐怕是害怕我们。故而先暗示一下,今如如初了。卫国已经没有了。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他们不愿意居于人下,不过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而已。” 只是卫无忌想不明白,在他看来。卫君一行实在没有什么令人害怕的地方。 卫君说道:“然后?” 卫无忌说道:“恕孩儿愚钝,不实在看不出来。” 卫君说道:“你不是想成大事吗?周围濮阳城中的小问题,就交给你解决了,如果你能办成,我会给介绍一个师傅,如果不能,就给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不要在掺和反秦之事,知道吗?” 卫无忌心中一愣,知道自己身边定然有卫君的耳目,自己的一些所做所为根本瞒不过卫君,只是卫君从来不过问,只是今日如此问,是要摊牌吗? 卫无忌心中既期盼那个师傅,又有些担心,这濮阳城中之事,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该如何下手是好,但是嘴上丝毫不顿,说道:“是。” 第六章 卫君病重 第六章卫君病重 十步之内,必有忠信。 虽然卫氏宗族给了卫君一个下马威,但并不是说濮阳城之中,就没有卫君角的支持者。 东行数里,就遇见一行人,为首的人是一个白发老者,被儿孙搀扶来拜见卫君。 应伯一看,大惊道:“老先生,怎么劳您大驾。” 应伯认识此人,此人正是濮阳老先生,他祖上也是卫国宗室出身,只是与现在卫国宗室血脉太远,早已改姓为濮阳了。 他在卫君元的时候,就是卫国大臣。迁卫君于野王的时候,他本来是要跟随的。但是卫君元不让,说道:“我迁于野王小城,如果还有谋臣勇士跟随。秦国岂能相容。”于是推辞了所有要跟随的臣子。 如今三十年过去了。 当年卫国忠臣早已烟消云散,也只剩下垂垂老矣的濮阳大夫。 濮阳大夫一见卫君,卫君角不敢安坐,连忙上前搀扶,说道:“濮阳先生,岂能让您如此劳累。” 濮阳大夫一见卫君,一对老眼潸然泪下,说道:“角公子已经长大了,我濮阳武却不能见君上最后一面,实在不能心安啊?” 他说的君上不是卫君角,而是卫君角的父亲,卫君元。 当初卫君元迁野王的时候,卫君角不过如同现在的卫无忌这般大小。而濮阳武正值盛年,如今濮阳武时日无多,而卫君角也病中将死,两人再见面,自然有无数话要说,却不是小辈能参与的。 卫无忌与搀扶濮阳武的年轻人退了出来。 两人骑马跟着卫君角的马车后面,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说着话。 “无忌公子,却不知道你怎么愁眉不展?”两人熟悉之后,濮阳竹问道。 卫无忌也知道这濮阳竹是濮阳武最看重的孙辈,否则不可能带濮阳竹来看卫君。 濮阳武老先生的意思也很明白,很清楚,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希望自己的子孙继续效忠卫君。 但是卫无忌与濮阳竹的谈话之中,却感到了淡淡的疏离。这也是很正常的,良臣择主而仕。此去战国不远,臣择君,君亦择臣,濮阳竹固然因为家族的缘故,对卫无忌的印象不错,但是并不是就将自己买给卫无忌了。 而且卫国现在也没有了,真抡起来卫无忌的家底,未必胜得来濮阳家。 不过卫无忌对濮阳城中情况,两眼一抹黑,此刻濮阳竹问起来,他心中一动,暗道:“濮阳家在濮阳城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卫家的内情,应该颇有了解。” 卫无忌也不瞒濮阳竹将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当然卫君的考验自然隐瞒了不少。 濮阳竹一听两眼一亮,说道:“如果公子信得过我,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 卫无忌有些狐疑的说道:“你?” 濮阳竹说道:“我自小崇拜苏秦张仪,苦修三寸不烂之舌,今日就愿为公子说服卫家各脉,共尊卫君为宗主。” 卫无忌心中暗道:“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卫家毕竟是苦肉之亲,如果动强,成与不成,暂且不论,都会遗笑外人,如果能说服是最好的办法。眼前并无他法,让濮阳竹试上一试,也无妨。” 卫无忌说道:“就拜托濮阳兄了。” 濮阳竹正年少,一心想学以致用。今日得了机会,比卫无忌都兴奋。片刻之间,就沉醉于如何说服卫家各族的推敲之中,连身边的卫无忌都忘了。 濮阳居白马不远,行不过数日就来到濮阳地界,但是他们没有进濮阳城,直接去了卫国列王之墓。 卫国列代先王的墓在濮阳城外并不太远,在此处能遥望濮阳城。 卫国自卫成公至卫怀君三十多位国主全部葬在此处,当然也有奔外国不回的,被杀的,被弑的,此处不过二十多座大墓而已。 墓园之前,有一个大庄。正是卫国亲贵前来拜祭的时候所住,不过现在依旧荒芜了许多。不过有数十位仆从勉力维持而已。 下人们自去收拾住处不去提,卫君角带着卫无忌以及身边的亲从,前来拜祭。 先祭拜宗庙。然后上了陵墓。 卫国迁到濮阳的时候,依旧国力衰微,陵墓自然没有多么宏伟,不过数十座大墓,东向昭穆排列,也蔚为壮观。 卫君角勉力支撑,各个祭拜,每祭拜一个,都会给卫无忌讲解一些墓主的生平,行至一半,卫君已经满头见汗了。 卫无忌说道:“父亲,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再行祭拜也不迟。” 卫君咬牙说道:“不行,如此大事岂能半途而废。”其实卫君有一种感觉,没有说出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一丝油尽灯枯的迹象,他唯恐今日咬牙一松,恐怕今后,就没有机会来给卫无忌一个个介绍了。 当初他记得清清楚楚,父亲卫君元离开濮阳的时候,也是带着他一个个祭拜陵园,将先祖事迹告诉自己。如今薪火相传,自己也要一丝不漏的告诉无忌。 日之将暮,卫君才算是祭拜完了。 卫君一回到庄园之中,就匆匆睡下来了。 一路旅途劳累,卫无忌忙前忙后,都是他在主事。如今总算是到了地方了,卫无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睡得极其深沉。 半夜时分,忽然一阵摇动,卫无忌醒来,却是卫熊在叫他。 卫无忌立即觉得事情不妙,说道:“怎么了?” 卫熊说道:“君上呕血了。” 卫无忌豁然站起,匆匆披了衣服冲了出去,来到了卫君角的房外。却见仆从来去匆匆,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一进门却见秦神医头发未束,正在给卫君施针。 周围数名侍女点灯,将房间之中照着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一般,嬴氏身躯在黑暗的角落之中微微颤抖。好像是强忍着哭泣。 卫无忌也知道,此刻不是能打扰的时候。站立在床前,遥遥的看着秦神医施针。连大气也不敢喘。 好一阵子秦神医才缓过劲来,收了针。卫无忌见卫君呼吸沉稳,已经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知道应无大碍。但是还是强忍着担心,问秦神医道:“不知道父亲的病到底怎么样啊?” 秦神医说道:“君上是操劳过度,外邪内侵才有此证,今后一段时间都需要静养,不要再让君上操劳了。” 卫无忌心中悔恨,暗恨昨天没有强劝父亲,导致有今日的情况发生。他也听出来秦神医话中暗含的责备。 昨天祭祖秦神医毕竟是外人,没有跟随。卫君身边也只有卫无忌以及几个随从。有今天的情况,责任岂能不在卫无忌身上。 卫无忌自责之余,嬴氏问道:“君上的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能有一个准话吗?” 秦神医沉默片刻说道:“现在还说不准,也只有将养些时日,再看看。” 听此言,卫无忌才松了一口气,情况也没有到最危险的地步。 卫无忌穿越此间已经有数年之久了,卫君对他极好,卫无忌岂能没有几分父子之情,此刻卫君病中,卫无忌的种种计划都一一搁浅。他将府中的事情全部交给了应伯。不管是变卖野王的产业,还是在濮阳新置产业,还是将野王的人迁移过来,卫无忌统统放手,他只在床前,亲侍汤药。日夜不休的照顾卫君,其他事情只观大略,其余的细则,都由卫熊,应伯,等人去处理。 还好应伯与卫熊都卫国仅存的人才,都是一郡一县之才,处理区区内务,倒也手到擒来。 就在卫无忌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濮阳竹却给卫无忌带来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七章 纵横之术 第七章纵横之术 卫君病重的消息传开,卫家的人却一个个跑上门来,大献殷勤,似乎将刚刚忘记刚刚给卫君一个下马威。 卫无忌都悉数接待,但是心头一团雾水,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只是在空闲之中,偶尔想起来,细细推敲,暗道:“莫不是濮阳竹的手段。” 只是卫君病重的情况传来,濮阳家一直没有消息。只道第三日后,濮阳竹才代表濮阳家上门拜访。 卫无忌一见濮阳竹,只觉得濮阳竹憔悴无比,没有了当初意气风发,跃跃欲试的风范,反而有一是岁月沉淀的稳重。 不过短短数日,濮阳竹就大换面貌,卫无忌不由的大大吃惊,说道:“濮阳兄,你这是?” 濮阳竹强忍着悲意,说道:“家祖病重,医生说就这几日了。” 卫无忌大惊说道:“前日见濮阳大夫精神还很好,怎么不过匆匆数日,就到了如此地步。” 濮阳竹说道:“祖父大人年纪大了,身体虚弱,再加上远程劳累,外邪内侵。-----” 没有多再说,但是卫无忌怎么猜不到啊。 不过卫无忌细细想来并没有多意外。 无他,年岁到了。 三十年,濮阳武就是卫国一名大夫。虽然那时候的卫国不过区区一小国而已,在春秋之时,卫国在诸侯之中,还有一席之地,但是入了战国,情况就越发不堪了。卫国先臣赵,再臣魏,三臣秦,直如小侯。早已不复当初之盛了,不过即便如此,一国重臣,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虽然卫无忌不知道濮阳武春秋几何,但是屈指算来,最少也是天命之年了。 这个年岁,在此时已经能称得上长寿了。 虽然亲人可能有些不好接受,但是生老病死,却是人之常情。想到这里卫无忌心中微微黯然。 卫无忌陪同濮阳竹探视了卫君,只是卫君昏昏沉沉,昏睡的时间长,清醒的时间短。濮阳竹也没心在这里久留,见了一面,就要回去。 卫无忌相送濮阳竹出门。 濮阳竹见卫无忌欲言又止,说道:“卫兄有什么想问的?” 卫无忌说道:“这些时日,卫家各脉都来示好,我想是濮阳兄的功劳,到底情况如何,还请濮阳兄教我。” 濮阳竹听道卫无忌问自己得意之作,心中不由的高兴几分,说道:“无他不过是口舌之力而已。” 濮阳竹也不卖关子将事情详细道来。 当日濮阳竹回城之后,就径直去见了卫伯玉。 濮阳竹说道:“听闻卫先生对卫君回濮阳并不赞同,不知道是否?” 卫伯玉说道:“怎么会?我是非常欢迎卫君回濮阳。” 濮阳竹说道:“那么以我所见,卫兄前日所为,大大不妥当。卫家各脉既然不愿意得罪卫君,推脱到卫兄身上,卫兄徒徒代人受过,不是明智之举。” 卫伯玉说道:“事已如此,如之奈何?” 濮阳竹听出卫伯玉口中的敷衍之词,知道他并没有将卫君当成一回事情。毕竟三十年时间,已经将卫君一脉的影响力,在濮阳城中洗刷的所剩无几。再得罪卫君,与得罪身后卫君几十个支脉之间选择,卫伯玉自然是选择后者。 濮阳竹叹道:“卫兄祸之将至,还不自知。卫君一脉居濮阳八百年,可谓是根深蒂固,不可动摇,即便是三十年离去,也不能清晰洗刷卫君一脉的存在,其他不说,单单我濮阳氏会站在卫君之面,以家祖的号召力,除却卫氏之外,站在卫君这一面的人决计不少。” 卫伯玉也不是吓大,淡淡一笑道:“那又如何?” 的确很多濮阳人都会念卫君的旧情,连普通百姓之中,也有不少念卫君的恩德的,但是那又如何? 人都是自私,他们或许口头支持一下卫君,但是真正的赤膊上阵,却不能说没有的。但恐怕很少很少。 濮阳竹说道:“卫君于公是曾经的主上,于私是一族之中尊长。卫兄拒卫君,却不知道天下人如何看你。” 卫伯玉说道:“这不是我一个人决定。” 濮阳竹说道:“但是天下人只会看到是你一人决断。” 卫伯玉脸上一僵,却是变得难看起来了。 不得不说古时一个人的名声很重要。卫伯玉一想到自己要替身后的人背黑锅,心中就一阵不舒服。不过也只是不舒服而已。 濮阳竹察言观色,知道卫伯玉心中已经有所不满,说道:“卫兄得罪卫君有何好处?以至于待人受过,亦要如此为之。” 卫伯玉长叹一声,知道瞒不过濮阳竹,毕竟是一城望族,三十年的事情纵然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卫伯玉说道:“当年秦军兵临城下,卫君将王室产业分于宗族,如今卫君复来,各脉都惶恐卫君复夺产业。” 其实卫伯玉心中觉得很委屈,三十年前卫君举城降秦。但是以秦之暴虐,也是将濮阳大大的搜刮了一翻,之后的产业也是各脉重新建立起来的,三十年来不知道耗了多少心血,如果仅仅是卫君东来,就举手让之,谁都不甘心。于是乎,就有有了如此一个下马威。 濮阳竹心中一动,如此算是找到根结所在了。 濮阳竹哈哈大笑。卫伯玉说道:“濮阳小弟,有什么好笑的。” 濮阳竹笑道:“我笑你因小失大。” 卫伯玉脸色有些难看,说道:“如何讲?” 濮阳竹说道:“三十年前的陈年旧事,且不论卫君有没有追究的意思。即便是有追究的意思,卫君能追究过来吗?” 卫伯玉心中暗暗点头,的确卫伯玉正是看到这一点,才会给卫君一个下马威。 濮阳竹说道:“而且当年王室产业都被卫兄接受了吗?” 卫伯玉说道:“那里那里,当年王室产业,大多被秦掠夺,隐瞒下来的,我这一脉才分了十之一左右,其余的都被其他诸脉所分了。” 濮阳竹说道:“既然如此卫兄何不助卫君一臂之力?卫君自野王而来,于濮阳之中乏人可用,如果卫兄能助卫君夺回基业,那么管理这些基业的人会是谁?” 卫伯玉沉默了,心中微动,说道:“这不是张张口能做到的事情。夺人基业,要人拼死相拼。再者同族兄弟,何忍如此?” 濮阳竹淡淡一笑,说道:“何言同族,在我看来濮阳卫氏,从不是一族。” 卫伯玉张开欲辨,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的确濮阳卫氏分成数十支脉,人多势众,但正因为人多势重,却形不成合力。这其中也有历代东郡守打压的缘故,但更有卫氏人心不齐。内部矛盾纷杂的缘故。 濮阳竹说道:“卫国向来重公室,不比其他各国,纵然国衰,公室始终掌权,濮阳城中,卫氏,我濮阳氏,公孙氏,公叔氏,都是来源于卫国公室。可以说与卫氏一体而论,亦无不可。如果这几个大氏可以联合,那么濮阳城中,恐怕东郡太守,所言也不能抵得过我们,那么我们这些氏族能不能联合啊?能,但缺少一人做为枢纽。” 卫伯玉心中一动,说道:“你的意思是卫君。” 濮阳竹说道:“正其然也。” 卫伯玉陡然起身,来回徘徊,片刻说道:“不行,这都是卫国遗臣,彼此之间也有矛盾。更何况如此,太守怎么想?“ 濮阳竹说道:“今日不同往日,关东民怨沸腾,有眼之人,皆能看出来,大乱在即,究竟乱到什么程度,要看二世施政如何。我等大氏也不得不抱团取暖。” 第八章 遗愿 第八章遗愿 濮阳竹的声音带着某种诱惑之力,说道:“如果城中大氏皆尊卫君,那么卫君将依谁为心腹?” 卫伯玉无意识的说道:“卫氏。” 因为其他大氏虽然也是卫国公室之后,但已经时代久远,唯独卫氏与卫君血脉最近,卫君如果有所作为,定然要依靠卫氏。 濮阳竹说道:“卫兄也是见过君上的,却不知道卫兄觉得君上的身体如何?如果有不忍言之事,太子又将依靠谁?” 卫伯玉双眼放光,拜濮阳竹,道:“多谢贤弟点醒,否则我将铸成大错。” 如果正形成濮阳竹所说的联盟,濮阳一城都能受卫君左右,而卫君命不久矣,卫无忌不过少年,于濮阳也无根基,那么大权在谁手里,在卫氏手里。 而卫伯玉如果能为卫君办好此事,那么卫氏大权在谁手里,在卫伯玉手里吗? 一时间卫伯玉想过很多,春秋殷鉴不远,三家分晋,田氏代齐。卫伯玉自家未必不能取卫无忌而代之,成为主宰濮阳之人。 濮阳竹说服了卫伯玉。卫伯玉作为濮阳卫氏之长,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区区钱粮如何能与在濮阳城中的影响力相比。自然一面向卫君输诚,另一面也开始卫国遗臣的联合。 这一切濮阳竹都告诉了卫无忌。甚至连卫伯玉的阴私心思,也给卫无忌分析的清清楚楚。 卫无忌大喜过望,连连拜谢。 卫无忌不知道多少次算计过了。 陈胜吴广起义是在二世元年大泽乡。原因是遇雨失期。 卫无忌记不清楚了,究竟是二世元年几月的事情了,但是想来遇雨失期,想来是夏季的事情。如此算来满打满算也只有半年的时间,卫无忌心中焦虑无比,且不能对他人言,而如今濮阳竹为卫无忌赢得大半个濮阳城的支持。如何不让卫无忌欢喜,但更让卫无忌欢喜的,还是濮阳竹这个人。 欲成大事,首在得人。而濮阳竹口舌之才,不能不为卫无忌所重。 濮阳竹见卫无忌大喜,不由的泼卫无忌冷水,说道:“卫兄,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说的事情能实现吧。不过是纵横之术而已,当日张仪许楚王六百里之地,到最后不过六里而已。” 卫无忌说道:“愿闻其详。” 濮阳竹说道:“各家虽然都是卫国遗臣,于卫室有几分君臣之谊。但也仅此而已。为君上上贡一些珍奇之物,这也就算了,要举家从君上,几乎不可能。大家抱气团来,意思意思也就算了,真动真格的,估计没几个人了。你见过市井无赖打架吗,数十人彼此呼喊,大做声势,真真动手的不过数人而已,一旦此数人一败,其余人立刻做鸟兽散。恐怕公子你连真心为你拼命的几个人也找不到。再加上濮阳不过区区一城之地,其中利益分割纠缠,这些大氏之中恐怕也不会没有矛盾。这个架子能支撑上三年,我就算是高看了。以苏秦之能合六国之君,不过能维持十数年合纵,更何况他们。我之谋略只能给你支撑三年光阴而已。” 卫无忌心中暗道:“三年已经多了,只需半年就行。”卫无忌忽然看濮阳竹的眼神有一丝奇异的光芒,心中一转,顿时明白过来了。 恐怕濮阳竹不是无法,而是在考验卫无忌。春秋战国之世,君择臣,臣亦择君。濮阳竹一家世代仕卫。如今濮阳竹为卫无忌出谋划策,已经证明了自己。轮到卫无忌来证明自己,是否值得濮阳竹来追随。 卫无忌说道:“不知道濮阳兄有何良策?” 濮阳竹说道:“我说服卫伯玉不过因势利导而已。但是时势多变,不足为凭借,能凭借的只是自己。如果卫兄不能折服濮阳大氏,我别无良策。” 卫无忌正颜道:“谨受教。” 濮阳竹说道:“家中有事,我不多留了。只是祖父想见君上一面,如今君上病重,不能移动,还请公子过府。以尉祖父之心。” 卫无忌说道:“我交代一下,这就去。” 濮阳武老先生性命危在旦夕,卫无忌唯恐去迟了,就见不到濮阳武老先生最后一面了,交代给应伯,家中之事,与濮阳竹并马向濮阳城急驰而去。 濮阳竹马术不好,卫无忌不能快驰,下午时分入了濮阳城,来到濮阳氏府中,却见府中之人正在焦急的等候。 濮阳竹一进门就被引到后面。家人在濮阳竹耳边细语。濮阳竹浑身一震,说道:“什么?” 卫无忌上前说道:“濮阳兄。怎么了?” 濮阳竹强忍着泪,说道:“家祖回光返照。” 卫无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低声说道:“节哀顺变。” 两人快行几步,刚刚进入后院,就听一个声音招呼道:“是小竹子回来吗?” 濮阳竹一声呜咽强忍着道:“正是孙儿。还有少君与孙儿一起回来了。” 濮阳武老先生斜靠在床头。看起来精神很好。身边有数名子女围在他身边,濮阳武一见卫无忌过来了。就欲起身。卫无忌连忙止住,说道:“濮阳大夫,无须多礼。” 濮阳武释然一笑,说道:“也好,我也行不得礼了。”随即濮阳武一扫周围,说道:“竹儿留下来,其余人都出去。” 濮阳武一声令下,濮阳家的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濮阳竹与卫无忌。 濮阳武说道:“君上如何?” 卫无忌迟疑一下没有开口。濮阳武看出卫无忌的心思,说道:“我将死之人,也无须瞒我了。”卫无忌这才说道:“父亲病重不能起身。” 濮阳武神色有些黯然,说道:“时也命也。也罢,这话就说给你听吧。”濮阳武道:“当初我十几岁的时候,我和你们一样风华正茂。跟随怀君上大梁,结果一语不合,魏人杀怀君。另立元君。怀君死的时候,我在身边。怀君托付我照料卫国。不要让卫康叔绝嗣。其实我也知道,怀君未必多看重我,不过那时候在他身边的只有我一个而已。自元君继位,到秦人东来,凡十四年,这十四年间,我兢兢业业的。以卫之小国,周旋于大国虎狼之间。但是时也命也,最终还是被秦西迁野王。我终究没有保住卫国。” 越说濮阳武的声音就越黯淡。 卫无忌说道:“濮阳大夫,何须如此。时运如此,非人力所能挽回。” 濮阳武说道:“是啊,大势如此,徒徒奈何。不过如今秦行****,关东怨声载道。正是大有可为之机也。我将死无能为力。只希望少君,能重立卫国于世间,能得一邑以传卫嗣,我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濮阳说话之间,呼吸开始困难期来了。 卫无忌知道他的大限将至,说道:“濮阳大夫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濮阳武拼尽最后的力气说道:“竹儿,拜见公子。” 濮阳竹知道濮阳武的心思,濮阳武了解濮阳竹的想法,在濮阳竹看来,自己将来定然会有大报复,但是跟随卫无忌,也要看卫无忌有没有那份本事,但是濮阳武却想让濮阳家世代仕卫的传统传承下去。 现在这个情况,濮阳竹就算是有万千不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立即对卫无忌行君臣之礼,道:“拜见公子。” 卫无忌连忙掺起来濮阳竹,说道:“无须如此。”随即听道濮阳武的呼吸沉重起来,几乎喘不上气来。 濮阳竹扑到床前,大声喊道:“大父,大父。” 濮阳武的眼神浑浊起来,嘴中张合,说出最后两个字道:“复卫。” 第九章 春猎 第九章春猎 寒冬将去,春日正好。 一行人并数百匹马出了濮阳城。 这些人都是濮阳城中大族子弟。卫无忌也在其中。 也许是春日渐暖的缘故。卫君的病虽然不见大好,但是也稳定住没有再恶化了,有些阳光正好的日子里,卫无忌也搀扶卫君出来晒晒太阳。 秦汉之交,与上古相距未远,狩猎上层贵族活动之一。如今正是一年一度春猎的时候。 按时间来说,此刻春猎其实有些早,不过咸阳已经传来消息,二世皇帝春日就要东巡。算算时间,正好撞上春猎的时候,不过二世皇帝东巡走秦驰道之东方道,而东方道就在濮阳路过,到那个时候,濮阳城中全程戒严,更不要说数百人出城游猎了。故而今年的春猎提前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卫无忌未必会出来,濮阳竹因为守孝的缘故,不参加春猎。但是濮阳竹送了一封私信给卫无忌,卫无忌看过之后,立即准备参加这次游猎。 信上写道:“卫离濮三十年矣,虽犹有遗德于濮,然不足为公子所用。公子欲为大事,首在得人,春猎之时,濮阳少年云集,正公子所需之人也。公子欲服众,正其时也。” 卫无忌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情,决计不能安坐家中而能成的。而且自己年少识浅,那些经过大风大浪的老狐狸,根本不能为自己打动。所以自己要得人,最好是从濮阳少年之中选。 有资格出来春猎的人,其家世在濮阳都是有地位的。最少读书识字。卫无忌正好从里面选自己能用的人。 不过卫无忌观察别人,而别人也在观察自己。 卫伯玉没有出猎,但是安插好几个人在游猎的人马之中,他们不用多做什么事情,就是将卫无忌的一举一动,都回报过来。 卫伯玉既然决定了,自然会开始行动。 他拜访卫国遗臣,好几次带着卫国遗臣来拜访卫君。 虽然没有正式做什么,但是濮阳城中,卫国遗臣守望相助的气氛却多了几分。正因为如果,他对卫无忌更多了几分关注。 卫君的身子骨,在卫伯玉看来,多不过数年,少不过一年。如此而来卫无忌正是一个重要的人选。 春猎数百人,每一个少年身后,就有几个家人。保护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东行而去。 不过春寒料峭,不见多少猎物。不过这些贵族少年,出来打猎本就不是为猎物而来。 半日光景,大家不过打了些兔子,豺狼而已。大家都不过瘾。 不知道谁说道:“东山有虎,不如我们去猎虎如何?” 所谓春猎为搜,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春天本就不是打猎的时候,春猎的时候,要计算猎物的数量,多了才打,而且怀孕的野兽不能打,等等。 本就打不了多少猎物。 而且这一次打猎的时间,又向前挪了一段,春寒未去,更不是打猎的时候。没打多少才正常,打得多了,反而不正常。 一人说道:“公子,一并去猎虎如何?” 说话的人是公孙猛,卫无忌不过今日才认识,彼此之间就已经惺惺相惜了,无他,这个公孙猛是一个高手,弓箭玩的很转。卫无忌自负在穿越过来,数年有余。在弓箭之道上下了苦功夫,但也不敢说能胜过公孙猛。 想要猎虎的人,都是这群少年之中的高手,所谓艺高人胆大,没有几分本事,怎么敢提出猎虎。 卫无忌暗道:“正好看看他们的本事。”这一次春猎,卫无忌也发现了不少好手,其他的不说,至少在武勇上值得一提。 卫无忌正要答应。卫熊连忙劝道:“公子,这个时候正是林中事物匮乏的时候。猛兽找不到食物,正是凶猛的时候。” 卫无忌一摆手说道:“公孙兄相邀。我岂能不去。” 卫无忌如何不知道此刻的猛兽正凶猛,但是他更知道少年人的心性,如果今日最近拒绝了。濮阳少年的圈子里面自己的名声立即一落千丈。更不要说招揽人才了。所以此次猎虎,自己不仅仅要出,还要出彩,非猎得一只虎不可。 一行人说定,几十骑离开了大队,向东而去。 秦汉之交中原大地,还没有被完全开垦完毕。离濮阳城远一些,已经完全是山林野地,不见人烟。 一行人走了数里,也猎得一些野兽,但是猛兽一个也没有见到。 日已过午,一行人就寻了一个空地,将所猎的猎物,烤来吃。 公孙猛说道:“我们的消息是不是错了?” 不会错的。一个叫卫满的人说道:“这里闹虎灾不是一日两日了,岂能做假,等会儿,我们再往东多走走,定然能遇到了。” 卫满是卫家子弟,与卫无忌还是毕竟亲近的。卫无忌笑道:“你可要小心了,不要被老虎吃了去啊。” 卫满轻轻一笑:“怎么可能。” 卫满吃的差不多了,觉得腹中有异,起身说道:“我去方便一下。” 不一会儿就进入一颗树后面,离众人又些远,这边只能看见一个身影。 卫无忌正吃着烤肉,忽然听身后马匹嘶鸣,身后马儿躁动不安,喘着粗气,不住地用马蹄踏地,将地面上刨出一个小坑。 卫无忌一眼望去,不仅仅是自己的马如此,而是所有的马儿都如此。 立即暗道:“不好。”一把丢了烤肉,二话不说抄起弓箭。 卫无忌反应不慢,但是有人比卫无忌反应更快,正是卫熊,卫熊此刻拔剑在手,厉声喝道:“卫满回来。” 卫满探过头来,说道:“怎么了?” 卫无忌眼睛一缩,他看见一道虚影从卫满后面扑了过去,好,一条大虫,有一丈之长,落地无声,扑到了卫满身后,卫满还没有一丝察觉。 卫无忌弓箭一响,瞬间没入大虫肩上。 大虫吃痛,一声怒吼。虎吼之声,犹如霹雳,震得树木上簌簌的落下动弹的残雪。 卫无忌除却几匹战马还稳住不动,其余的马匹都挣开了缰绳,长嘶一声,拔腿就跑。 卫满被震得头晕眼花,只觉得身后一沉,就被大虫扑倒在地。 卫无忌箭发连珠,一瞬间箭影好像如同一道直线一般射向了大虫。呼吸之间,大虫就一中了十几箭。 不过好像一点影响都没有,反而更加恼怒了,放过了卫满向卫无忌扑来。 这也怨不得卫无忌,古代的弓箭的威力本就有限,不要看卫无忌一连十几箭射在大虫身上。不过大虫动作极快,这十几箭都没又射中要害之处。 大虫带着呼呼的风声扑来,眼看就要扑到了卫无忌身上。却听一声暴喝道:“孽畜敢尔。” 一道雪亮的剑光闪过,大虫一声惨叫。却是卫熊挡在卫无忌身前。 不过大虫厉害无比,卫熊不过抵挡两下,手中长剑被打飞,远远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大虫利爪一把向卫熊身上抓去。 这一下子抓实了,卫熊定然被开膛破肚,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卫无忌却没有再射箭,并不是卫无忌害怕了,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而是卫无忌没有箭。 本就是吃饭的时间,卫无忌的箭矢都在马匹身上,他身上不过带了半壶箭矢而已。 刚刚一轮快射,卫无忌一摸箭壶,只剩下一只箭了。 这一箭之内,如果射不死大虫,卫无忌不用想什么复国的大梦了,而去想上苍会不会给他第二次穿越的机会了。 卫无忌很有自知之名,自己在弓箭上还算有所长,但是真正的亲身打虎,对不起,他不是武松。 第十章 射虎 第十章射虎 卫无忌手中的弓咯咯吱吱的做响,被卫无忌拉了混圆,很不得要崩开的样子。 一根箭被卫无忌捏在弓箭上。 拇指上扳指牢牢的绊住弓弦。手与肩拉成一道直线来。箭尖指向大虫。 卫熊的形势大大不妙,手中的兵刃打飞,大虫爪子抓来,他来不及其他动作,一把抓住的虎爪,死命的架住。 大虫喘息出的热气都喷到了卫熊的脸上去了。卫熊咬着牙死命的撑着,但是如此撑得住,不过片刻,就撑不下下去,手上一松,卫熊暗道:“我命休也。” 随即卫熊只觉得身上一沉,就被大虫压在身下了。 大虫死沉死沉,却没有其他动作。 卫熊等了一会儿,发觉不对,用力推开了大虫,却见这大虫一动不动分明是已经死了。 卫熊眼睛一扫,他发现这大虫身上十几根箭,但都不是致命的,一时间找不到致命之伤。 卫无忌手不住地颤动,走了过来,说道:“在嘴里。” 卫无忌手中的弓,并不是多沉重,不过一石弓,但是卫无忌时常拉不满,刚刚一箭恨不得将弓拉断,这分力气平时卫无忌根本用不出来。不过此刻报应来了,他双臂酥软,酸痛无比,根本用不得一丝力气。 卫熊将老虎的嘴给扒开,却见一支箭,深入虎口直至没羽。 说得慢,其实发生的很开,从大虫扑向卫满,到被卫无忌射死,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几乎是大虫被射死之后,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卫熊说道:“多谢公子相救。” 卫无忌说道:“你我之间,还说这个干什么啊。对了快去看看卫满。” 此刻他们才想起卫满,立即有人跑到卫满身边,一看之下才松了一口气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到如何,卫满浑身上下根本没有一点伤势。只不过被大虫按在地上了,身上有两个重重的虎爪的痕迹,不过可笑的不在这里。 卫满刚刚在干什么,正在方便,一下子被按在地上。离开压在地上的某些东西上面了。而且头也栽在某些东西上面了。 那种狼狈,如何不让所有看见的人,都哈哈大笑。 不过笑归笑,卫满这一命分明是从虎口捡的。 不提卫满自去清理,一群人都围在老虎身边,仔细看着。却见这老虎毛发光泽黯淡,却是一只饿虎。只是肚子有些大,分明有孕在身。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卫满能捡一条命了。 如果是普通饿虎,卫满定然被拖走了,而这有孕在身的大虫却是性情暴躁无比,被卫无忌攻击之后,才会大怒。 公孙猛等人既是惭愧又是恼怒,说是一起出来猎虎的,没有想到老虎出来的时候,没有也个派上用场,只有卫无忌与卫熊出手了,还有一个贵族子弟差点死在这里。 不过经过此事,所有人看卫无忌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卫无忌指使众人,三人一组行动。将跑散的马匹找过来,并让人回去加几个人来想办法老虎带回去。 不过一会儿,人都走散了。 马匹并没有跑出多远,毕竟都是已经驯服的马匹都在附近。卫熊说道:“公子,这一只老虎是母的,怀孕的时间不长,恐怕附近还有一只公虎。要千万小心啊?” 卫无忌也想到了这一点,说道:“无妨。我们收拾了就走,那里有那么倒霉。而且几十个人在一起,只需准备好,纵然是遇见老虎,难道还惧他不成?” 卫熊想了想也就释然了。 忽然,远远的有人高呼一声什么人。然后就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兵器交击之声,不过片刻之间,这声音就消失了。 卫无忌大惊,众人急忙赶过去。一行几十人兵刃在手,不过片刻就来到声音传过来的地方。 却见有十余人各持兵刃,将三人打倒在地。冰冷的剑锋就按在三人的脖子之上。 卫无忌上前问道:“不知道阁下何人?” 为首的壮汉大笑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彭仲。” 卫熊在卫无忌身后耳语道:“对方很厉害,我们不是对手。” 对于这一点卫无忌也有所感觉,不要看自己一方有数十人,对方只有十几个人。但是对方每一个人都是壮汉,眼神之中带有杀气,一看就是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而自己身后的人一半是贵少年,一般是贵少年的仆从。虽然说先秦遗风,尚武之风很是浓郁,但这些人纵然人数多一些,也未必是对方的亡命之徒的对手。 还不得卫无忌说话。公孙猛就大喊一声,拔剑在手,说道:“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话音未落,公孙猛就冲了出去。 不得不公孙猛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身形矫健,一剑斩出,气势非凡。 而彭仲这边立即出来一个大汉,三击之下,击飞公孙猛的剑。将剑按在公孙猛的脖子之上,剑锋割破了公孙猛皮肤,鲜血一点点的渗透出来。 一瞬间卫无忌身后所有人都拔剑在手。彭仲身后的人也是如此,剑拔弩张,只需一点火花,就会有一场大战。 卫无忌却微微一笑,说道:“收剑。” 卫无忌身后的贵少年,没有一个人动,唯有卫熊收了剑。 人都有盲从的习惯,见卫熊收剑,一个个也都收了剑。 卫无忌说道:“彭兄,你来此,不是为了杀人吧。” 彭仲说道:“好胆气。”他一挥手说道:“都收起来,不要吓到他们。” 彭仲的人都收了兵刃,也放了公孙猛等四个人。 卫无忌心中松了一口气。刚刚卫无忌目光一扫,心中也大抵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一匹马正被彭仲的人牵在手中。 由此卫无忌推断出来,这冲突就是由这一匹马引起的。 卫无忌听见咕咕的响声,随即一笑,明白了几分,说道:“今日运气好,刚刚打了一只虎,还请彭兄赏光一聚。好让我做地主之谊。” 彭仲有些尴尬说道:“多谢。” 彭仲多年在巨野泽附近为盗,只是前段时间被秦军端了老巢,不得不以外出避避风头。只是人生地不熟的,来到濮阳地界,粮食用尽,不得已在野外打些猎物。 遇见卫无忌等人的马,自然毫不放过,被人看见,于是乎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果是在巨野泽之中,彭仲早就动手了,但是这是濮阳。他轻易不愿意与人冲突,心中有所犹豫,这一分犹豫被卫无忌看出来了。 卫无忌丝毫不惧,一把抓过去。彭仲差点动刀,结果却发现卫无忌指使拉住彭仲的说,亲热的说道:“来,我与彭兄一见如果,今日我请彭兄。” 回到营地之中,篝火未息,重新烤上肉。两方人泾渭分明的坐下。卫无忌身边的众少年。忌惮彭仲一行人的实力。不敢乱说话。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两方人每个人的兵刃都在最容易拿起来的地方。 卫无忌说道:“今日见彭兄,可谓是大喜,却不知道彭兄在何处营生。” 彭仲一笑道:“某家在巨野泽做无本买卖,不幸被杨熊抓住了马脚,不得不来此地暂避一时。” 卫无忌其实很看重彭仲的,与彭仲相比,身后的贵少年,如公孙猛,卫满等然简直如土鸡瓦狗一般。 且不说彭仲浑身肌肉凝实,一看就有不俗的武力,就是看彭仲管控手下,令行即止,无人胆敢违逆,有几分军中的手段。 卫无忌越发肯定一点,这彭仲不简单,不是军中出手,就是读过兵书,是一个将才。 得彭仲一人,胜过濮阳少年十人。 第十一章 虎皮 第十一章虎皮 杨熊这两个字听在卫无忌的耳朵里面,卫无忌不由得高看了彭仲一眼。 杨熊是谁?东郡尉,掌管东郡兵权,在东郡之中,是仅次于太守,监御史的三号人物,甚至还在郡丞之上。 而杨熊也不是一般人物,是老秦人出身,将门世家出身,一心立功,向上爬,四处出击剿灭盗贼。一年之中,大半时间都不在濮阳。卫无忌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卫无忌不由问道:“以彭兄观之,杨熊如何?” 彭仲冷笑一声,说道:“宿将而已。”彭仲暗中示意,他身后手下,自己动手处理猎物,分批烧烤。显然是信不过卫无忌。 卫无忌也不在意。只当没有看见,继续问道:“可否细言之?” 彭仲说道:“杨熊此人,将门出身,行事谨慎。从不行险,该赢的仗能打赢,该输的仗比如打输,不要指望他能出什么意外,可以说一茅坑里面的石头,又臭又硬。” 彭仲一想起,与杨熊对战过程,就感到脑门生疼。 在巨野泽之中盗贼众多,彭仲还不是最大的一股,但是彭仲手腕出众,智计百出,大家都信服于他。 于是杨熊来围剿之时,彭仲带着众盗贼,很是与杨熊干上几仗,但是全部失败了。彭仲不管是夜袭也好,诱敌也好,诈降也好,不管什么手段,不管多大的诱惑,杨熊统统不信,********鼓动堂堂正正之师平推过去。 彭仲束手无策。 盗贼毕竟是盗贼,如果能硬生生的野战获胜,谁还去当盗贼啊,这样的硬实力比拼。一点花巧,还好彭仲心思灵活,见状不好。脚底抹油,带着十几个过命的兄弟,先行开溜。这才避过了杨熊。 不过巨野泽的情形很不好。那些留下的盗贼,几乎全部被杨熊给杀了。 卫无忌对杨熊真的很感兴趣,因为卫无忌欲成大事,杨熊是卫无忌最大的阻碍,甚至胜过了郡守史腾。 故而对杨熊怎么关心也不为过。 两个人一个问一个答,甚至谈的兴起用树枝在地上画出巨野泽的地图,画出形势图,浑然感受不到手下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反而好像是好友相见一般。 彭仲十数人好久没有饱食了,一些猎物根本不够,随即看见了老虎尸体,最少有数百斤肉。 立即有人过去,准备将老虎开扒,准备烤肉。 卫熊见了不由皱眉,说道:“公子。”身后的众少年脸色颇为生气。 无他一些猎物打发了这些人再好不过了,这些少年身娇肉贵,不愿意与这些亡命之徒硬拼,但是这虎尸,却是不能如此。因为这是他们显示自己武勇的凭据,如果让彭仲他们给吃了,回濮阳给大伙说,他们猎杀一虎,但是证据啊,尸体呢?没有,那脸面就可就丢大发了。 卫无忌说道:“无妨。能见如此壮士,我又何惜一虎。” 彭仲说道:“好。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卫无忌说道:“在下卫无忌。” 彭仲眼睛一挑,说道:“莫不是卫君之后?” 卫无忌说道:“正是。” 彭仲说道:“如此却之不恭了。” 一顿饭功夫,一只老虎进了彭仲等人的肚子之中。饱食之后,彭仲说道:“时候不早了,今日一饭之恩,来日必有所报,告辞。” 卫无忌说道:“也好,彭兄还是早去的好,我们去叫人的同伴,也快要回来了。” 刚刚收拾马匹的时候,卫无忌已经让两个人回去找人,将老虎运回去,算算时间,他们也要带人回来了。 彭仲目光一凝,说道:“卫兄,不想将我拿下吗?” 卫无忌轻轻一笑,道:“我正想结交彭兄,怎么会如此做,只是此次来得都是濮阳城中大氏子弟,人一多,却不是我说了算。” 彭仲说道:“既然如此,告辞了。” 卫无忌说道:“我送彭兄。” 卫熊猛然说道:“公子,”还没有说完,就被卫无忌打断了,卫无忌说道:“我相信彭兄,不会害我。” 彭仲哈哈大笑,说道:“好胆色。如此请。” 卫无忌与彭仲并肩而出,身后是彭仲的十几个手下,而卫无忌身后只有卫熊一人。其余的人都被卫无忌止住不准跟来。 彭仲说道:“你不怕我现在掳你走,向卫君讨要赎金吗?” 卫无忌一笑道:“彭仲是义气之人,怎么会如此对我?” 彭仲说道:“好,卫公子,你这朋友我交了。如果有事,派人往巨野泽一行,我定然出手相助。” 卫无忌的所做所为,让彭仲有一种被尊重的感觉。 两人身份天地之差,一个是亡国公子,一个是盗贼。卫无忌的身份纵然是亡国了,也是各地大族的座上宾,而彭仲,即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过是一个人人瞧不起的盗贼而已。 卫无忌说道:“好,彭兄这个朋友,我卫无忌交了,将来如果有事,只需来濮阳找我,但有所能,定然为彭兄做到。” 彭仲带着一行人离开了此地,卫无忌站立良久这才回去。 彭仲几次回望,都看在卫无忌相送的身影。彭仲身边的人不由的说道:“老大,这个公子和一般人不一样啊,是个好人。” 说话的是一个大汉,只是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词来说卫无忌,最后只好说好人两个字。 彭仲说道:“这卫公子,不亏叫无忌啊,有信陵君遗风啊。走,先不忙回去。” “老大,我们去哪?” “吃了人家的东西,难道没有回礼吗?” 又如此一场闹剧出来,大家都没有兴致再打猎,于是乎所有人都收拾了收拾,回濮阳去,来到半路遇见一行人带着马车,正是要将老虎拉回去,却不想老虎只剩下虎皮了。 其中如何解释,卫无忌并没有在意,都交给公孙猛了。 私下里卫熊埋怨卫无忌说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公子你也太不小心了。那个人不过是盗贼而已,值得你如此下交。” 卫无忌说道:“卫熊,你自忖,单对单,能打过彭仲吗?” 卫熊还是很有自知之明,高手之间,单凭感觉,就能判断个七七八八。卫熊想了想,沮丧的说道:“不能。” 卫无忌没有说什么,只是见过了彭仲,再看濮阳城之中少年子弟,却是一个也看不上眼了,微微轻轻一叹。 第二日公孙猛在城中包下一座酒楼,庆祝猎得一虎,连夜硝制好的虎皮,放酒楼正中间,作为少年跪坐两旁,身前都有矮几,中间卫女妖娆舞蹈。 卫无忌因为射虎出了死力,所以被众少年,推到上座,酒至半酣,忽然有人推门儿入。 歌舞为之一顿。 公孙猛不由的大怒,说道:“什么人?” “几日不见,公孙猛你就认不得我了?”声音阴阳怪气的。公孙猛定睛一看,说道:“杨豹。” 杨豹是杨熊从弟,年纪尚轻,在濮阳城中也算一霸。但是跟公孙猛一帮人却玩不到一起去。 概因公孙猛一帮人都是东郡的坐地虎,是卫国遗臣,而杨豹一帮人都三十年来兴起的新贵,与秦国有这或多或少的联系。 不说其他,杨豹是杨熊的从弟,看杨豹身后少年的背景。 杨豹径直走进,歌舞的卫女连忙让开道路。 杨豹走到虎皮之前,说道:“不错的虎皮,不过谁的箭法这么臭,你看看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总共十五个箭孔,这么臭的手艺,还拿出来显摆吗?” 杨豹一摆手,说道:“小子们抬上来。” 几个人抬着一只斑斓猛虎上来了。 第十二章 比箭 第十二章比箭 杨豹懒洋洋说道:“我从大兄出征归来,也射得一虎,让你们开开眼界,不要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张虎皮,就在那充大头。” 卫无忌不由的低声道:“好箭法。” 卫无忌看的分明,有人正对着猛虎,一弓两箭,灌入猛虎眼睛之中,瞬息毙命,这分手段,让卫无忌叹为观止,望尘莫及。 这些少年都是好武之人,也许没有那份实力。但是眼力还是不错的,一时间叹为观止,虽然对杨豹很看不过眼,但是对能一弓两箭,一举射杀老虎的人,还是很佩服的。 公孙猛说道:“这老虎是你的射的?咱们谁不知道谁啊?” 杨豹说道:“错。”杨豹指着虎皮说道:“老虎,你们射得,为何我射不得啊?正如你说的,咱们两人谁不知道谁?” 公孙猛顿时明白了,杨豹绝不相信,这一只老虎是他们射的。 说实话,公孙猛此刻也知道,凭借他们也决计射不到这一只老虎。杨豹一行人与公孙猛半斤八两,又能好到那里去? 杨豹这一头老虎,是军中校尉所猎,他不过是拿来显摆而已。以己推人,他也觉得公孙猛的这一头虎的来路,自然也如他一样。 公孙猛拍案而起,说道:“这一头虎是卫公子所猎,大家都看见的,怎么能做假。” 公孙猛觉得很委屈,其实他和杨豹打擂台久了,这种手下人出手,挂在自己头上的事情,公孙猛没有少做,只是今日他确确实实没有做。如何不委屈? 杨豹说道:“卫公子,卫无忌?” 卫无忌说道:“正是。” 卫无忌此刻觉得心中有些后悔,觉得这濮阳少年之中,或许有些人才,但是都还太年少,或许经过摔打之后,能成为人才。特别是遇见彭仲之后,也息了在这些人之中,招揽人才的心思,不过卫无忌要在濮阳城之中立足,一些应酬还是不能推脱的。 杨豹不由的打量了卫无忌。卫君归来,是濮阳城中的一间大事,杨豹也早有耳闻。此刻才见了真人。 杨豹说道:“我不信。”杨豹话音未落,就有一人说道:“在下向卫公子请益,还请不吝赐教。” 此人三十余岁,长着一对猿臂。一看就是善射之人。 卫无忌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根本不理此人。 无他身份有别。 卫无忌身份与杨豹堪堪对等,但是杨豹身边的随从,却没有让卫无忌开口的身份。卫熊大怒,说道:“我家公子,岂是你能跳战。” 杨豹哈哈大笑,说道:“这位是我大兄的亲卫梁啸,射术冠于东郡,最善射虎,卫公子可不下场一试。” 卫熊不待卫无忌出口,说道:“我家公子是何等身份,你要想比,就先过我这一关。” 梁啸说道:“哦,如此也好,不知道卫公子意下如何?” 卫无忌心中暗叹,知道卫熊失言了。 卫无忌是箭道高手,更能感受梁啸身上的气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也只有同级别的高手才能感受到。从这一点卫无忌就知道,卫熊的箭术虽然不错,但是却不是梁啸的对手。 这一场比试,卫熊恐怕要输了。 卫熊前言已出,卫无忌连拒绝都不能,说道:“卫熊,小心些,不要以胜负为念。” 卫熊心中有些不忿,说道:“是。” 公孙猛说道:“好,来人设箭靶。” 梁啸说道:“何须射箭靶,这位卫兄先射,我射他射出的箭,就行了,如果射不到,算我输。” 此言一出,大厅之中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这样的比试显示出梁啸的十足自信。卫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说道:“好,你莫要后悔啊。” 此刻正有人送上弓箭,卫熊拿起弓箭,试了试弓了,一声吐纳,弓开满月,箭如流星,瞬息之间飞射而出。 卫熊的目标不远,就是十丈外的柱子上。 卫熊这一箭又快又急,几乎眨眼之间,就要射在柱子之上,却不想旁出一箭,正好撞在箭尖之上,一声清脆的响声,两根箭矢一撞,双双落地。 “好。”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一瞬间轰然叫好。 这等箭术实在不是等闲人能够见到的。 即便是公孙猛等人站在卫无忌这边,也不得不为梁啸叫好。 卫熊大急,一把抓住数只箭,一瞬间迸射而出,是连珠箭。 梁啸眼睛一缩,一把抓住数只箭扔在天空之中,这数只箭好像是规划好的一样,落向弓弦上,弓弦震动之声,密集的响起,他射箭之速,并不在卫熊的连珠箭之下。 一瞬间叮叮当当的箭矢撞击之声,不一会儿,就落下一地箭矢,这些箭矢都是一对一对的撞击之后落下来的。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两人就射完一壶箭。 此刻整个大厅之中,连叫好之声都没有了,只剩下沉重的呼吸之声,沉寂一会儿,不知道谁先高呼一声,说道:“好。” 声音震天响起,恨不得将房顶给掀起来。 刚刚不是没有人喝彩,而是所有人都看呆了,卫熊的连珠箭,已经是所有能见到顶级的箭术了,但是却没有想到梁啸还能将卫熊的连珠箭,一一截下来,在大家看来,养由基不过如此而已。 梁啸换了一壶箭,说道:“卫兄,还比吗?” 卫熊面如死灰,说道:“在下认输。”卫熊转过头来,说道:“公子,我我---” 卫无忌轻轻一笑,说道:“无事,万事有我。” 杨豹说道:“卫公子是不是要下场了。”杨豹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戏虐,分明是想要看好戏。 公孙猛在卫无忌身边低声说道:“公子莫不如不比,我会想办法推了。” 卫无忌说道:“不必了。” 卫无忌长身而起,从身后随从拿过弓箭,说道:“能与梁兄这样的高手交手,实在是幸事。不过此次地方不大,咱们下去比。” 卫无忌与梁啸并肩下去,在下面找了一片空地。两人相对站定。不过片刻之间,周围就买买买站满了人。 传自春秋战国之际的尚武之风,在秦汉之交还是极其浓郁的,消息一传出,附近的人得到消息,不一会儿将整个空地围得满满的。 梁啸微微行礼,说道:“卫公子,不知道卫公子想怎么比,如同刚刚一样吗?” 卫无忌深吸一口气,他心中暗道:“我虽然在箭道上下了苦功夫,不过箭道不过是我用来护身之术,而对这人来说,恐怕是一身心力都沉浸在箭道上,态度上就有差别,我恐怕不是对手。” 的确。卫无忌一来到这个世界上,知道秦末乱世,就开始寻求自保之术,他苦练弓箭,不过是防身之术,更多的精力,是放在研究这个世界的知识,为未来设定道理。 纵然有些天赋箭道出众,但是也仅此而已,与这个全身心放在箭道上的梁啸比,肯定有所不如。 卫无忌心中暗道:“我要胜,必须出奇制胜。”他心中万般念头一转,一咬牙下定了决心,说道:“刚刚所比,太过花哨了,太不实用。” 梁啸说道:“那公子想怎么比?” 卫无忌说道:“身为一个射手,不仅仅要箭术出众,而且躲箭之术,也要出众。” 梁啸好像想起了什么脸色一肃,说道:“卫公子的意思是?” 卫无忌说道:“对射。” 所谓的对射,就是两人相对而射。以对手为靶子。这样比十分危险,一不小心就死在当场了,这也是卫无忌的胜机所在。 卫无忌与梁啸的身份毕竟有所差距,卫无忌敢射死梁啸,梁啸敢射死卫无忌吗? 第十三章 赢 第十三章赢 两人站在空地之上,有风吹过,吹起了两人的衣袂。 梁啸的脸上微微见汗,一对眸子死死的盯着卫无忌,不敢有一丝的闪动。但是心中却翻江倒海。 梁啸军中出身,射死不知道多少人了,自然不惧怕杀人,但是眼前的人却让他拿不准。 卫无忌的箭术很高,梁啸看的出看来,最少要比卫熊高。 但是这不是梁啸担心的缘故,梁啸担心的是卫无忌的身份。 梁啸纵然箭术通神,但身份不过是一个亲兵而已,但是卫无忌却是卫国公子,即便是这个卫国已经不在了。也不是梁啸可以轻易射杀的。 如果有上头的点头,梁啸也浑然不在意。但是今日他不过是跟着上司的从弟,为杨豹来站场,如果杀了卫无忌,他肯定是活不成了。 而且梁啸心中暗骂:“你一个公子,要这么高的箭术干什么啊?” 卫无忌的箭术比不过梁啸,但也不差多少。而比箭心态最重要,梁啸心有顾忌一身箭术,就去了三分。更让他缩手缩脚。 卫无忌心中有担心吗?当然有。 卫无忌下了决定的同时,也有这样的那样的念头干扰,梁啸正会顾忌自己的身份吗?如果他不会?我岂不是危险了吗? 不过到了场上,卫无忌深吸一口气,平息了所有情绪,整个人变得如同一口深井,平静无波,深不见底。 卫无忌说道:“梁兄,请。”说话之间,卫无忌已经先发制人,一箭射出,这一箭又快又急,直向梁啸面门射去。 这一箭如果中了,梁啸非死不可。 梁啸下意识一箭射出,与正中卫无忌的箭尖。他心中一凛,知道此刻不是多想的时候,暗道:“我留上几分手,不取他性命就是了。”随即摒除杂念,一箭射出。 卫无忌同样是一箭射出,正中这一箭箭尖。 两人同时停手了。不是不射了,而是知道对方都是高手,普通箭术根本没有用处,要想胜过对手,必须精心准备。 两人不动手,周围的人已经在轰然叫好了。 这样的箭术,濮阳城中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卫无忌与梁啸冷静如冰,但是周围的人却是热情如火,甚至不知道是谁家的少女,已经涌了上来,大声呼喊道:“卫无忌。” 杨豹觉得很不是滋味,他眼睛一尖,看见了一个人,正是濮阳城第一美女黄婉儿。黄婉儿倒没有像花痴一般望里面挤,但是却怀抱暖壶,看得津津有味,一对黑亮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卫无忌。 其实真论起来,黄婉儿是不是濮阳城中第一美女,也说不准。因为真正的大家之女,不是一般人可以乱嚼舌根,比如如果卫无忌如果有一个妹妹的话,濮阳城中绝对没有人敢在外面乱说话。 黄婉儿父亲迁到濮阳城不过十余年而已,以濮阳为根基四处行商。倒是积累了一些钱财,手下也有许多敢卖命的兄弟,只是在濮阳根基尚浅。只能算富。谈不上贵。再加上黄婉儿确实第一流的美人。故而濮阳第一美女的名头就落在黄婉儿头上了。 城中贵少年,谁对黄婉儿没有几分心思啊? 杨豹见黄婉儿目光炯炯的看着卫无忌,顿时满心不是滋味,不由的喝道:“梁啸,快击败卫无忌。” 梁啸正全神贯注与卫无忌对峙。其他声音充耳不闻,但是杨豹的呼喊之声,梁啸却不能不应。 在他微微一愣神的功夫。卫无忌眼睛一眯暗道:“机会。” 箭如流星,瞬息之间,将梁啸全身上下给罩了进去。 正是连珠箭,这连珠箭是卫无忌琢磨出来的,在此时连珠箭是不传之密,但是在后世却是烂大街的东西。卫无忌记得看过一副连珠箭图,虽然记得很不真切,但是来到这个世界上下了一分功夫,也就弄出来了。 很多东西,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点破就是一张纸的功夫。 梁啸刚刚对付卫熊的连珠箭,看起来很厉害,但是不过取巧而已。而此刻慢一分就要人命的情况下如何能再次取巧。 梁啸手一翻,正是连珠箭,卫无忌射出几箭,梁啸也射出几箭,有三箭子空中相撞。有两箭与卫无忌射来的箭擦肩而过。 梁啸身子一矮躲过两箭。 卫无忌见状,不由的深吸一口气,身子一晃,躲过两箭,对梁啸在弓箭上的天赋,卫无忌更是多了几分忌惮。 卫熊用连珠箭的时候,梁啸还不会。而卫无忌用连珠箭的时候,梁啸就会了,这说明梁啸不过看卫熊用过一次连珠箭,自己就会了,这样的天赋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了。 不过只是初次使用,没有经过练习,才会出现失误,否则怎么也不会出,有两箭射空的情况。 两人你来我王,不过一会儿,一壶箭都射空了。 这一轮对射,对梁啸来说,很是难受,因为他不敢射杀为卫无忌,多是以防御为要。而为卫无忌箭箭犀利,好无留情之意。 弓箭本就是用来进攻的武器,在卫无忌的全力发挥之下,梁啸根本没有丝毫空隙,只好一心守御。 此时此刻,旁观之人中,有在箭术上有几分造诣的,均能看出梁啸的窘迫之处。但是更多的人不过是看个热闹而已。这些人看来分明是卫无忌压着梁啸打。更有花痴之辈,高喊了卫无忌的名字。 卫无忌肆意射箭,不过片刻之间,就射空了箭壶,手上只剩下三支箭了。 梁啸心中一动,暗道:“我看你射完所有箭之后,还如此行事。”梁啸一摸自己的箭壶,也没有几根箭了。 心中暗道:“如此,双方都射空的箭矢,算是平手。也是不错。” 卫无忌却不这样想,他知道其实他这样轻松的压制梁啸,是耍了无赖,如果耍了无赖之后,还不能胜过梁啸,那说明自己是现在比梁啸差太远了。 最后一只箭射了出来。 这一箭很是刁钻,斜射而来,梁啸一箭射过去,却在快要射中的时候,箭矢忽然一偏,躲过这一箭。 梁啸不由大叫一声:“好。” 一般人只觉得应该是风吹动,但是梁啸却明白,这定然是卫无忌的手段。这种手段,新奇无比,梁啸从未见过,心中后不由的见猎新喜。 梁啸算过这一箭,应该是卫无忌最后一箭,手上长弓一转,将这一箭打掉了。 梁啸忽然感到风声犀利,忍不住一转身,却见一箭飞来,却是躲不开了,他忍不住抬手一架。这一箭狠狠的扎在梁啸的手臂之上,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周围的人轰然叫好,原来在梁啸没有注意的时候,他射空的一箭,继续向卫无忌飞去。 卫无忌一跃而起,长弓一兜,将飞来一箭兜在弓上,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射出一箭。 如果不是梁啸认为卫无忌没有箭了,如果不是梁啸没有想要怎么取胜,如果不梁啸被卫无忌中途转向的这一箭吸引了目标,卫无忌这一箭,如何回轻易得手。 不过卫无忌刚刚那一下也很不凡。直接用弓弦别住箭羽,非在弓箭上惊人造诣之辈,不能如此。 梁啸虽然输的有些冤枉,但不能全然无因。 卫无忌说道:“承让。” 公孙猛一帮人不由大声高呼,兴奋不已。杨豹转眼一看黄婉儿,眉目之间流光四溢,。牢牢的锁定在卫无忌身上。不由一阵怒火冲头而出。冷笑说道:“卫公子箭术是不错,但是那之虎却未必是你们射的,如果是那么射的为何只剩下一张虎皮啊?” 第十四章 凤求凰 第十四章凤求凰 如何正剩下一张虎皮。这还真不能说。毕竟涉及到彭仲。,彭仲的身份见不得人,卫无忌已经告诉众人要隐瞒。 不过公孙猛也看的出来,杨豹根本就是在胡搅蛮缠,出一口气而已,纵然自己拿得出什么证据,他也决计不认的。 一人从外面走来,到卫熊的身边,耳语一番。 卫熊眼睛一亮,随即来到了卫无忌身边耳语一番。 卫无忌看向杨豹,忽然一笑,说道:“杨兄,如何才肯承认,我们猎得一虎?” 杨豹说道:“除非,你和我一样,将一只完整的老虎抬上来。” 卫无忌说道:“好。”转过头说道:“抬上来。” 卫熊轻轻点头说道:“是。”一招手,随即有数人越众而出。抬着一只斑斓大虎,来到卫无忌身边。 公孙猛眼睛都直了,不知道卫无忌什么时候,又变出了一只虎来。不由的凑上前去,仔细打量。 这一只虎的品相要比杨豹那一只还要好,却见整个虎身毛发齐全,甚至连眼睛珠子都完完整整,从外表看不出一点伤来。 公孙猛不由的问道:“这虎是怎么死的啊?” 卫无忌上前一看,却见这虎嘴角有一丝血迹。心中一动,将老虎的大嘴搬开,却见喉头之中,有一个大大的伤口。卫无忌估算一下伤口,心中明白了。 定然是老虎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嘴向一人扑来,而此人在间不容发之际,出枪,长枪一刺入虎口,将老虎瞬间刺死。 这份手段,又要比一弓双箭,并射虎目,要强的多。非大智大勇不能为也。 卫无忌所认识的人中,也只有一个人有这份手段,那就是彭仲。 卫无忌心中暗道:“正猛将也。”心中对招揽彭仲的心思有炽热了几分。 公孙猛也看出了几分名堂,但是更多的就看不出来了,而且公孙猛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他转过头来,对杨豹说道:“杨兄,你现在有什么话说?” 杨豹气极,反而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已经出了一个大大的丑,他也看的出来,后来的那一只虎,未必是他们打的。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说这些也没用了。如果自己再纠缠下去,反而是显得自己没气量。 已经丢脸,再纠缠下去,更是多说多错。他一咬牙,说道:“我们走。” 起身就走。梁啸手上的带这箭矢,跟着在杨豹身后离开,只是他忍不住回头一看,却见抬着老虎的几个人,有些眼熟。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不要怀疑一个神射手的目力,他仔细回想一番,隐隐约约就在前段时间见过。 而前段时间,他们都在巨野泽剿匪,莫不是这四人是巨野泽中的盗贼。他本想给杨豹说一声,但是一看杨豹怒气勃发的样子,就偃旗息鼓。 本来是猜测之言,再冲到杨豹火头,杨豹非发火不可。 梁啸的目力不错,这四个人正是彭仲的随从。 卫无忌屏退左右,说道:“彭兄,遣你们来有何事?” 一人说道:“大哥说,多谢公子款待,食公子一虎,当以一虎奉还。今事情已毕,我等告辞。” 卫无忌心中一动,说道:“稍等。”令人取黄金百两,送给四人,说道:“朋友有通财之义,这些黄金,前捎给彭兄。” “这---”几个人相互看看,却不敢擅自做主收下。 不过卫无忌看得分明,这一段时间彭仲窘迫的很。巨野泽老巢被剿灭,黄白之物,丢失的干干净净,可以说身无分文。再加上官府通缉的很紧。城镇不敢入,可谓狼狈之极。 这些黄金对彭仲来说,不啻于雪中送炭。 卫无忌说道:“你们做不得主,不如先将黄金带给彭兄,让彭兄做决断。如果彭兄不收,送还即可。” 几人对视一眼,一人说道:“如此,我们便收下了。” 卫无忌将几个人送走之后,公孙猛就找上门来,说道:“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啊?就要开席了,快走快走。” 拉住卫无忌上了酒楼。 此刻酒楼之中,欢声笑语不断。 今日所庆祝的不仅仅是猎虎了,还是大大落了杨豹的面子。而卫无忌正是绝对主角,一时间所有人纷纷来敬酒。 秦汉之际的酒水,重点在后面一个字上,对于卫无忌来说,根本就是水吗?他自然是来者不拒。一时间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也不知道卫无忌是用上个世界的酒量来衡量这个世界的酒量,还是之酒水看似貌不惊人,但是后劲极大。 到了后半场卫无忌就有些醉了。大脑之中的意识断断续续的,好像是整个世界都变成一截一截的。 好像有人在耳边说。“卫大哥,我们大家都服,你的箭术是濮阳第一,但是有一点,你只要能做到,我们就真认你当大哥。” 卫无忌感觉自己好像昏昏沉沉的说了些什么。 后面有人继续说道:“咱们濮阳第一美女,黄婉儿,最喜欢诗辞,你只有能写出一篇,能打动黄婉儿的诗辞,抱得美人归。我们大家都认你当大哥,任凭驱使,绝无二言。” 卫无忌喝高了,此刻微微清醒,说道:“好。拿笔来。” 自然有人递上笔,卫无忌随即在绢布上,写上三个大字,凤求凰。之后发生了什么卫无忌就再也不记得的了。 窗外的鸟鸣之声传来。 卫无忌眉头一皱,清醒过来,只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干渴的紧,不由的叫道:“水。”立即有侍女送上****。 卫无忌喝了水随即清醒过来。四处一看,却见这里雕梁画柱的很是华丽,应该是在酒楼里面休息了。 卫无忌在侍女的伺候下,清洗更衣。还没有结束,就听门外有人喊道:“公子,公子。” 卫无忌一听就知道是卫熊,说道:“进来吧。” 卫熊也不客气,进来之后,将一个帖子递给哦卫无忌。卫无忌接过说道:“这是什么啊?” 卫熊说道:“是黄小姐,邀公子踏春的帖子。” 卫无忌头微微有些发沉,说道:“黄小姐?那个黄小姐?” 卫熊说道:“自然是濮阳第一美女,黄婉儿,黄小姐了。” 卫无忌有些发愣,说道:“她怎么邀我踏春?” 卫熊挤眉弄眼的说道:“公子,你忘了。”随即正色,做吟哦状“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欲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卫无忌一听,心中暗道:“这不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吗?”随即因醉酒有些断片的大脑随即反应过来了,司马相如是西汉人,怎么会出现在在现在。大脑深处昨天的记忆,隐隐约约浮现出来。 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卫无忌一摆手道:“等等,我昨天做了什么?”、 卫熊连忙将昨日之事道出,卫无忌大笔一挥而就,写出凤求凰,指名说送给黄婉儿。随即他就醉倒了。 但是公孙猛等人可没有醉倒,他们敲敲打打的大张旗鼓的将凤求凰送给了黄婉儿,黄婉儿居然收下来了。今日还发帖子来,邀卫无忌踏春。 一时间卫无忌头大如麻。 黄婉儿到长得怎么样?卫无忌还没有见过,再者了陈胜吴广之事,不过半年功夫了,卫无忌这边只觉得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处下手,那里有心思去撩妹啊?听卫熊的意思,整个濮阳城都传遍了。他就是想不认也不成了。 “公子,公子。”人未到,声先至。却是卫雀儿,卫雀儿一见卫无忌,立即说道:“公子,君上让你回去。” 第十五章 张师 第十五章张师 卫无忌问道:“雀儿,父亲那里有什么事情吗?”卫无忌问的又快又急,唯恐是父亲的病情又了反复。 卫雀儿怪笑道:“君上没事,但是公子有事了。” 卫无忌说道:“你不要卖关子了快说。” 卫雀儿说道:“我听应伯说,公子与魏宁陵君之女,有婚约。只是秦捕宁陵君甚急。如今没了音讯。所以公子在濮阳城中做得好大事,君上听了很不满意。” 卫无忌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有一个未婚妻,心中更是头大。说道:“备车,我这就回去。” 行驶在濮阳城中,卫无忌才知道自己弄出了多大的事情,只听濮阳城中,街头巷尾,小儿们都在唱:“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好像一夜之间,濮阳城城中的童谣都换成了凤求凰。 卫无忌更感到头大如斗。 卫君手上拿着一张绢布,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凤求凰,卫君将他丢在桌面上,说道:“不想,我儿,还有此等才华。子房,你看如何?” 一个中年男子,留着三络长须,仙风道骨,好像是分分钟钟就能羽化仙去一般,他只开口说两字说道:“不错。” 卫君叹息一声,知道对方是一个有主见的人,说道:“你也是久病成医,我的身子骨不行了,你也看得出来,我这一辈子尸餐素位,没有什么作为,国也没有了,唯有这一个儿子,我将死,还请子房看在我们以往的交情上,庇护一二。” 这人说道:“卫兄,何须如此?你们之间的交情,这还用说吧,我但有所能,都要庇护你儿子,但是你儿子不是一个安分之人啊?” 卫君说道:“你是安分之人吗?” 此人一笑,说道:“也是。” 其家世代相韩,即便是韩亡之后,也是万贯家财。但是此人变卖家产,招揽勇士,为韩复仇,做出过伏杀始皇此等大事,如何是一个安分的人。 他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如果他是一个安分的人,我自然会安排的妥妥当当,能让他平安一生,但是我所做的大事,从来是不惜性命。说不得我就死在你前面了。他走我这一条路,生死就由不得自己,如何能庇护他平安啊?” 卫君叹息一声,说道:“我也知道,只是他定然要走这一条路,我也没有办法?” 此人哈哈大笑道:“不过是子从父业而已,你不将淇园交给他吗?” 卫君说道:“淇园,哪里还有淇园啊?” 淇园是卫国的一座宫殿,卫亡之后,早已被拆除了。而卫国淇园正是与秦国黑冰台一般无二的机构。 春秋战国之间,各国争相称雄,彼此之间互相学习,如黑冰台这一的机构,一个国家有。其他各国有能力的都会设置。 不过赵,魏,韩,燕,齐,楚。这些大国,国亡之后,黑冰台疯狂绞杀,所剩下的根本没有几个好手了。但是卫国淇园,全盛之际,也不过是大猫小猫三两只,但是秦灭六国,各国间谍组织,大部烟消云散的现在,反而成了比较大的组织。 而此人之所以能刺杀始皇之后,逍遥到今日,多得淇园的庇护之力。 但是正如卫君所说,淇园早就不存在了,正因为这样在组织,只有一国之力才能支持起来,卫不过一县之地,还能勉力支撑,但现在连一县之地,都没有了。如此支撑起淇园啊。 用不了多长时间,淇园就会烟消云散。 两人正说这话,秦神医从外面进来,说道:“君上,张先生,公子回来了。” 卫君说道:“叫他进来吧。” 卫无忌进来向两位,行礼道:“见过父亲,见过这位先生。” 卫无忌一见这位先生,就知道其不凡,却不知道如何称呼,只好以先生称之。 卫君说道:“这是我为你找的师傅,张先生。张先生家世代相韩。学问精湛,你要多多请益。” 卫无忌说道:“拜见张先生。” 张先生的一对眸子十分的明亮,就好像是星辰一般,轻轻一扫,卫无忌就好像自己被他从里到外,看得通透。 张先生点头示意,没有多说话。 卫君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劳累,双眼昏昏欲睡。张先生就与卫无忌退了出来。 一个单独的静室之中,张先生与卫无忌相对而坐,张先生说道:“听说,你想反秦。” 卫无忌不由的身体一直。 他心中早有这个心思了,其实也没有多瞒人,因为他要反秦,第一批班底定然是府中之人,比如卫熊早就受过卫无忌的暗示。 但是知道归知道,从来没有人当面说出来,张先生如此一说,卫无忌不由的紧张起来。 卫无忌想来毕竟在自己家中,如果有所不妥,也能杀人灭国,心中的杀机一闪而过,随即收敛起来,说道:“是。” 张先生道:“秦灭六国,带甲百万,金城千里,威加天下,孺子何敢反秦?” 卫无忌说道:“关东六国之地,民怨沸腾,士之不附。” 张先生说道:“区区民怨,何足挂齿。” 卫无忌说道:“六国后人,无不有复国之意。” 张先生冷笑道:“六国后人,眼高手低,以六国之强,亦亡于秦,如今无尺寸之地,焉能成大事,不过一时乱耳。” 卫无忌说道:“二世昏庸,信任赵高,枉杀忠臣。” 张先生冷笑一声,说道:“你有未卜先知之能吗?” 卫无忌说道:“无有。” 张先生说道:“那何以见得,二世昏庸,枉杀忠臣啊?” 卫无忌张口就要说,但是一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这个时候,二世皇帝还什么也没有做。 张先生语气放缓,说道:“二世皇帝得位不正,杀诸兄弟,虽然手段残酷一些,但也是人之长情,列国争位,兄弟相杀不可胜数。但是说其昏庸,却有些太过。纵然二世不过庸主之才,只需委任始皇遗臣,则秦之天下可保。六国余孽纵然有心,也是无力。” 张先生这一番话,说得很是感慨,好像是有亲身经历一般。 卫无忌说道:“那秦国就不可争锋吗?” 张先生叹息一声,眼睛之中闪过一丝悲哀,说道:“只有秦国国政还能正常运转,就不可力敌。你欲反秦,就要先了解自己的对手。从明日开始,你就来我这里上课吧。” 卫无忌说道:“不知晓学些什么?” 张先生说道:“秦制。” 卫无忌心中不忿,因为他知道秦二世而亡,而这个张先生将秦说得如此不可争锋,他如何能相信啊?不过卫无忌所学大抵是自学而来,并不成体系,自己也觉得对这个世界并不是很了解。听他讲秦制也不错,因为汉承秦制,汉能有四百年天下,显然这秦制有可取之处。 卫无忌正准备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先生,还不知道先生名讳?” 张先生说道:“单名一个良字。” 卫无忌身子一僵,眼睛之中闪过一丝惊骇之意。 张良,汉初三杰之一。卫无忌第一次感受到有一个好父亲是多么好的事情。他简直是惊喜莫名。 张良看出卫无忌的不自然,说道:“你听过我的名字吗?” 卫无忌说道:“博浪沙一击,轰传天下,先生大名,我又怎么不知道啊?” 卫无忌话音刚落,门陡然开来,一个铁塔般的壮汉,手持大锤,对着卫无忌就是一锤抡下来。 卫无忌只觉得头上风声呼啸,锤在目中瞬息变大,心中只闪过四个字“我命休也。” 第十六章 淇园 第十六章淇园 “住手。”张良眉毛一挑,急忙大喝一声。 大锤立刻止住,就在卫无忌的眉眼之前,相差不过寸余。卫无忌甚至能问到大锤上的铁锈味。 这大锤停下来了,卫无忌浑身好像虚脱一般,汗透重衣,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壮汉瓮声瓮气的说道:“公子,这小子知道的太多了。” 张良没有回应,而是对卫无忌说道:“当年的那事情,你父亲也有份,你知道也就知道的,但是要慎言慎行。你走吧。” 卫无忌从张良的目光之中看出一丝淡淡的疏离。知道刚刚那一句话让张良失望了。但是他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 但张良逐客之意如此之明显,卫无忌留不下来,行了一礼,退了出来。 卫无忌满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张良身边的那个大汉要杀自己,自己到底说错什么话了。他反思几遍,忽然有所领悟,见了卫熊,问道:“博浪沙之事,你知道吗?” 卫熊想了想道:“好像是前几年吧,始皇在博浪沙遇刺,公子说的是这一件事,对吧?” 卫无忌点点头,说道:“能详细讲讲吧。” 卫熊说道:“当时有刺客埋伏在始皇必经之路上,用大铁锥砸始皇的座驾,结果误中副车,没有得手,这件事情,当年闹的很厉害,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始皇大怒,据说杀了好些人。” 卫无忌眼睛一亮,说道:“等等,你是说,刺客没有抓到,连身份都不知道吗?” 卫熊说道:“当然了,如果刺客的身份查明了,以黑冰台之力,怎么会找不到人啊?只是当时线索太少,只是说是六国余孽下得手,至于具体是谁,却不知道了。” 卫无忌恍如大悟,知道自己错在那里了,自己读史书,自然知道博浪沙一事是张良所为,但是当时之人,却无人知道。这还是一个大秘密。张良以为自己消息来源是从父亲那里的。这般信口说出来,嘴巴一点都严,如何像是做大事的人啊? 卫无忌心中不知道该怨谁。张良是何等样人,卫无忌岂能不知道,如果想成大事,岂能放过张良,只是一开始就给长老留下一个坏印象,让张良以为自己是轻佻浮夸之辈,不足以托付大事,这该如此是好。 卫无忌心中沉思,也不去理会卫熊,自顾自的走了。 卫熊叫了卫无忌几声,卫无忌都不答应,只觉得今日公子奇怪之极。 卫无忌想过种种办法,要挽回张良对自己的印象,但不管怎么都觉得困难重重,有时候卫无忌真恨自己为何不早生几年,年龄是卫无忌的硬伤。 天下英雄见你是一个乳臭未乾之辈,谁敢将身家性命相托付啊。 卫无忌走着走着,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卫君房外,想起了张良所言,博浪沙之事,自己父亲也是有份的,心中不由的疑窦丛生,想去问个纠结。 但是一进去,却发现卫君依旧在昏睡不醒。卫无忌在旁边坐了片刻,见卫君睡的深沉,也就起身离开了。 在离开的时候,见到了秦神医。秦神医忽然说道:“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啊?” 卫无忌目光扫过秦神医,忽然觉得秦神医有一些陌生。 卫无忌从小就记得秦神医在府中出没,但是很奇怪的是,秦神医不是府中的人,是一个外人,但是对府中的话语权之大,远在一般人之上,甚至应伯对秦神医的的态度也很不寻常。 而且此番东来,很多府中的人都留在了野王,不愿意来濮阳。但是秦神医却抛家舍业的跟着卫府来到了濮阳。 这一段时间卫君病重,其他卫家之人,也没有少从濮阳之中,请医生为卫君诊治,但他们一见秦神医的医术,都叹为观止,非常服膺。很明显秦神医不亏神医之名,单凭医术濮阳之中少有人敌。 那么问题又来出来。 野王是什么地方,而濮阳是什么地方。 濮阳之地,是中原繁华之地,已经繁华了数百年,其底蕴之深厚,即便是关中也未必能敌。而野王一区区小县而已。秦神医医术如此高明,却眷恋于野王三十年不离开。其中真的没有一丝不对吗? 这些情况都是卫无忌习以为常的,从来没有怀疑过的,只是今日卫无忌重新想来,却觉得大大的不对。 卫无忌深吸一口气,说道:“还请秦神医为我解惑。” 秦神医神秘的说道:“跟我来吧。” 这是在卫君府中,卫无忌也不怕秦神医搞什么花样,跟在秦神医身后,转了几个圈,来到一个充满药香的房间里面。 这个房间卫无忌没有来过,不过想来是秦神医的住处。 两人分宾主坐定。秦神医长跪道:“臣秦子路,见过公子。” 卫无忌连忙长跪还礼,道:“秦神医何须多礼,你这是如何?” 秦神医说道:“公子且听臣缓缓道来。臣乃淇园主事。” 卫无忌说道:“不知道淇园是什么?” 秦神医说道:“淇园之卫,正如黑冰台于秦。” 卫无忌大喜,如果有这样一个特务机构,卫无忌要夺天下岂不是有很大的助力。卫无忌不由的问道:“淇园有多少人?什么样的规模?” 秦神医说道:“淇园早就今不如惜了,人数不过百余人,在中原各大城市都有布点,还有数名暗卫,如今已经到了濮阳。” 卫无忌一听这些,有如一盆凉水泼下来。 百余人,数名暗卫,这样的规模的情报机构,恐怕比不过濮阳城中大商人的消息灵通吧。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卫无忌只好如此自我安慰。 卫无忌随即想到张良所说的话,问道:“博浪沙一击,淇园有参与吗?” 秦神医说道:“有,岂止是淇园有参与,六国之后,都有参与。张良是国士之才,他自己找上六国之后,得到资助,合六国残余的情报机构最后之力,才有博浪沙一击。” 卫无忌想来也对,不要看博浪沙一击,这么简单,不过是伏击必经之路上。但是想想,始皇的行踪是那么容易暴漏的吗?张良误中副车,最前面他能认准了始皇的车架,这一点就不容易,再者始皇出行,周围布防何等紧密,张良如何欺近百步内的。这都是问题。 读史的时候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但是细细推敲,才知道有多么不容易。张良能将惊弓之鸟的六国之后,纠结在一起,伏杀始皇,几近功成。这分手段,即便不知道张良今后的所做所为,张良,也堪称人杰。 秦神医见卫无忌有兴趣,就将卫君与张良的交往说了一说。 野王在战国之时,属于韩地。卫君迁于此,举目无亲。与张良幸逢,两人关系日益亲密,张良得了卫君的资助,还有淇园之力,才能与六国之后,交上头。方有博浪沙一击。 秦神医到最后欲言又止。 卫无忌看的分明,说道:“有什么话说吧。” 秦神医长跪道:“淇园规矩,历代淇园主事,只侍奉卫君。哪怕是储君也不得与闻。” 卫无忌眼睛一眯,变得很是犀利,说道:“那你怎么给我说这些?” 秦神医说道:“是君上的意思,君上的病情日益沉重,我已经是无能为力,只有拖延了。君上让我等侍奉少主。” 这一句话在卫无忌听来如同惊天霹雳。 卫无忌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是卫无忌每每都自我否定了,他甚至想来让卫君做李渊,自己做李世民。 但是真相却是如此残酷。 第十七章 张门立雨 第十七章张门立雨 卫无忌深吸一口气,说道:“还有多久,还有,父亲他知道吗?” 秦神医说道:“三个月或者半年,君上他早已知道。” 卫无忌说道:“好,我知道了。现年你为我办几件事情。” 秦神医说道:“公子,请讲。” 卫无忌说道:“至淮阴,找一人,名韩信。另遣暗卫至沛,杀一人,名刘邦。” 秦神医面有难色,说道:“公子找人还好说,只是楚地一代,淇园没有布置,只有临时遣人去。但是暗卫却不能调动。君上有吩咐,要留暗卫于濮阳。如果濮阳卫氏如有不服,则血洗之。” 卫无忌心中一惊,这才算是重新认识了自己父亲。 不要看卫君病恹恹的,但手段一点也不弱。看来自己也算是救了卫家很多人一命,这卫家各旁支之中,定然有卫君的伏子,濮阳竹的算计那么容易得逞,恐怕也离不开淇园在其中推波助澜。 卫无忌说道:“既然如此,刘邦也就算了,不过韩信一定要请来。” 秦神医说道:“诺。” 卫无忌将韩信的情况说了一遍,两人寒暄几句。卫无忌离开此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他面对一个大难题,如果讨好张良,如何让张良成为的智囊。 卫无忌思来想起,不得要领,随即想到后世一个词。卫无忌一咬牙下定决心。 夜里下起了春雨,淅淅沥沥的,扰得张良睡得不安稳,不过现在也比之前好多了,刚刚刺杀始皇之后,那时候一日三惊,一个月连一个囫囵觉都睡不了。 只是晚上睡不好,再加上张良一路从下邳赶来。有些劳累。早上免不了要晚起一会儿,再加上天气阴沉沉的,让人看不清时间。 张良睡足,在侍女的服侍下穿衣。却见侍女欲言又止。 张良问道:“怎么了?” 侍女说道:“张先生,公子已经在外面等了好长时间了。” 此刻的公子不是一般人可以叫的,所谓的公子就是指公侯之子,张良家中世代相韩。称得上公子,除却张良之外,这里能称得上公子的也只有卫无忌一个人了。 张良眼皮一挑,说道:“沧海。” 壮汉从外间进来,说道:“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张良说道:“卫无忌在外面吗?” 这壮汉就是随从张良行刺始皇的沧海君。他说道:“不知道卫无忌吃错什么药了,五更天就来了。站在门外,也不让人叫醒你。我还以为他别有所图,让我也没有睡好觉。” 张良说道:“哦。” 沧海君说道:“公子,要不要,让他进来。” 张良轻轻一笑道:“有意思,不必了,让人上写早点,我们吃了再见这位卫公子。” 且不提张良沐浴更衣,用过早餐,又是好一阵子。沧海君才出来说道:“公子叫你进去。” 卫无忌披着蓑衣,已经在庭院之中站了好几个时辰了,春雨虽然细密但也渗透了蓑衣,将卫无忌浑身上下打湿。头沾在额头之上,让卫无忌看起来好生狼狈。 卫无忌进来之后,一步一个水印。立即有侍女拿来干布,让卫无忌擦一下头上的雨水。 张良说道:“卫公子有淋雨的雅号,不知道春雨滋味如何?” 卫无忌的小算盘,张良一眼就能看穿,不就是显示诚意,否则这里不是野外,即便卫无忌躲在房檐下等,也不会弄成这个样。 卫无忌说道:“甚为舒爽。” 舒爽什么啊,初春天气还没有反暖。本就有些冷,再加上被雨打湿了衣服,浑身上下湿冷入骨,卫无忌就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了,在外面再待几个时辰,卫无忌非感冒不可。 张良不由的一笑,对身边的侍女说道:“带你们公子下去更衣。”张良转过头来,对卫无忌说道:“更衣过后,再来这里。” 卫无忌大喜道:“是,张师,我这就去。” 卫无忌走后,沧海君对张良说道:“你真要收卫无忌为弟子吗?” 张良说道:“欠卫君的人情,不得不还,不过纵然是我弟子,也要他资质如何?如果平庸的紧,我就安排他平安一生就是,也算对得起我这老友了。” 沧海君撇撇嘴说道:“我看这小子,不是一个榆木疙瘩,反而聪明的紧,就是怕太聪明了一些。” 卫无忌作日失言,今日冒雨而立,虽然是表现出拜师的诚意,但也是未必没有赔罪之意。张良知道卫无忌所想,却也不好推脱。 这伸手不打笑面人的手段,让张良即便是有些生气,也消散了。 不过片刻,卫无忌回来,却见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整整齐齐,向张良行礼。 张良屏退左右,让沧海君在外面守着,说道:“坐。” 卫无忌跪坐好后,张良问道:“读过什么书?” 卫无忌说道:“春秋,左传,诗经。礼记。孙子,司马法,六韬。”卫无忌穿越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作为一个经历过完整的马克思主义教导的青年人,思想早已定性,此刻读古书,顿时觉得格格不入,故而卫无忌专研兵法,对其他方面的东西,不过泛泛而读。 张良“恩”的一声,说道:“你欲反秦吗?” 卫无忌说道:“正是。” 张良说道:“那你知道秦地方几何?关中地势如何?有良将者谁?有谋臣者谁?秦制如何?或者说你眼中秦,是一个什么样子的?” 卫无忌说道:“暴秦---” 两个字还没有说完,就被卫无忌打断了。张良说道:“秦何以暴?你知道吗?” 卫无忌说道:“天下百姓劳于转运,死于沟壑。难道不为暴秦吗?” 张良长叹说道:“我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战国之际,百姓不同样是老于转运,死于沟壑,甚至还苦于兵戈。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过来的。” 如果细读春秋战国的历史,你会发现几乎上是无年不战,这么频繁的战争斗过来,其劳苦之处,绝不下秦国的几个大工程,大征伐。 卫无忌不知道说什么话了。张良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怠。你既然想反秦,别人可以人云亦云的说,什么暴秦,你不能,你必须深刻的了解,这个大秦,他为什么是暴秦。怎么是暴秦。因为在你选择反秦的一刻,他是你的对手。” 卫无忌听得冷汗直流,豁然长跪,说道:“谨受教。” 卫无忌心中惭愧的很,他一直在为反秦做准备,但是他所做的准备,也就是准备物资,准备人才。等时机一到,揭竿而起。但是从来没有去深入的了解,这暴秦为什么会二世而亡,他心中有意无意的觉得,自己可可以预知历史,是自己最大的金手指。 但是此刻张良的一番话,让卫无忌冷汗直流。 预知历史,真的就能成功吗? 别的不说,如果自己成功拐带张良,那么刘邦的发展还能与当初一样吗?汉朝还会不会建立。退一步说。纵然自己有几千年的见识,但是如果不深刻的了解这个世界,这些见识真得能转化为自己的助力。 卫无忌此刻已经去除其他心思,心中暗道:“即便是不能让张良为我所用,我也要好好学习,看汉初三杰的眼中,秦是个怎么养的存在。他的弱点在何处?到底怎么样才能击败秦。” 成大事业,没有捷径,不是给你一分未来,你就能将未来变成现实的。 张良说道:“欲知暴秦,不得不说商君,今日我们讲商君书。” 第十八章 窥车架 第十八章窥车架 说秦就不能不说商鞅,商鞅与秦是紧密联合不可分割的,可以说秦制都一是商鞅一手打造的,后世虽然有所更改,但是在大框架之上,都没出商鞅的范畴。 张良所传授的很有针对,他没有专注于商鞅变法的精锐,而是专注于商鞅变法之后的成果。 卫无忌不由得专研《商君书》。不由的对商鞅这个世界的本家,叹为观止。 商鞅的所有政策都是围绕着耕战两字,不,应该说整个秦国都是为了一个战字。秦能灭六国并天下,从这一点就能看出端倪来。 可以说商鞅的所有政策,都是奔着打仗来了,如果不打仗了,卫无忌就都不知道秦国将如何生存下去。 卫无忌在秦末生活了好几年了。但是对整个秦国,整个天下,却不是很了解,甚至很多了解还是上一世的记忆。 与之对照,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因为这个世界消息传递很慢,真正能将整个天下收入胸中的人,莫不是国士。而卫无忌这几年能见到了唯一一个国士,正是张良。 卫无忌如饥似渴的听张良的教授。 卫无忌越听,越觉得冷意侵体。所谓无知者无惧。 卫无忌知道秦必灭,陈胜吴广一举事,天下土崩瓦解,在卫无忌的心中,秦国不过是纸老虎而已。 但是现在听了秦国的底细,才越发发现,秦国根本就是一个庞大的战争机器,这样的一个战争机器,也显示出他强大的威力,卫无忌怎么也看不出来,秦国会在数年之间,土崩瓦解。 如果卫无忌不知道这一些,还有信心反秦,但是越了解秦,才越发不明白秦国为什么会亡,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活在一个平行世界。 卫无忌沉下心来,在张良的交道之下,细细的学习钻研,卫无忌想从这些典籍之中,找出来秦亡原因。 时间匆匆而过,已经过了一个月。 张良对卫无忌越发高看。卫无忌每每能举一反三,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看待问题,但是细细推敲,却并无道理。 人之好为人师。古代士大夫大抵都有这样的爱好。 卫无忌资质出众,又聪慧无比,再加上勤奋之极,张良慢慢的也不再将教导卫无忌当做一件辛苦事,真正的将卫无忌当做自己的弟子。 这一日,张良说道:“你还欲反秦吗?” 卫无忌一时间说出口来。当初什么也不知道,可以脱口而出,但是现在什么都知道了,知道秦****法如何苛严,秦国的军威又是如何的强大,卫无忌眼睛之中,甚至闪过无边无际的黑色军阵,弓弩如雨,无坚不摧。 一时间头上微微见汗。却说不出来了。 张良心中微微点头,真正的勇者,不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愣头青,而是明明知道要面对什么,还敢直视的强者。 卫无忌如何还是如之前说的那么斩钉截铁,张良反而瞧不上他。而此刻卫无忌犹豫,反而说明,卫无忌真正的理解了秦国是如何强大。 张良轻轻说道:“说来,你也没有见过真正的秦军攻伐,我今日就带你见识一下?” 卫无忌正在心中默默思忖,却找不到破秦之法。卫无忌听张良如此之说,说道:“师傅,你要带我去看东郡尉的军队吗?” 张良冷笑一声,说道:“看那些干嘛,二世东巡快到濮阳了,你敢不敢与我一窥车架。” 卫无忌眉头一挑,说道:“如何不敢。” 两人说定,张良就开始准备了。 窥车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有了博浪沙前车之鉴之后,秦国对皇帝的护卫只会更为严密,绝对没有漏洞给人钻。 沧海君说道:“公子,咱们可是在秦国那里挂了名的人,再出现在车架附近,恐怕不好吧?” 张良长叹一声,说道:“我心不甘,不过你放心,今日不过是看看而已,不会做无畏之事。” 窥视秦皇车架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如果在大道旁,远远的看一眼,也是可能的,但是离得再近,却不可能了。 所以沧海君连夜在濮阳附近的东方道看了个遍,寻到一个地方。 卫无忌,卫熊,张良,沧海君四人,连夜离开了庄园,进入茫茫野地之中。 四人想寻某处存放马匹,然后连夜步行数十里,来到一个树之下。 却见这颗大树,有数人环保之粗,亭亭如车盖,覆盖数十丈。树叶茂密之极,远远的看去,这那里是树,分明是一座小山而已。 卫无忌四人爬大树,这大树的一边枝叶远远的伸出。离不远处的驰道不过数丈之遥。这已经是最近的地方了。 卫无忌不是第一次看驰道了,每一次看到驰道都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驰道宽数十步,依地势而论,但是濮阳附近一马平川,这里的驰道都有五十步宽,驰道之旁,每七步都有一颗道旁树,整整齐齐,好像是士兵一般站立着。 驰道最中间是御道,是专供皇帝行驶的道路,夯土而成,道路上面寸草不生。 沧海君亲自安排几人的藏身之处,隐藏在密密麻麻的树叶之中,身上也披着不少枝叶,让人看不出有人隐藏。 沧海君将几个人的上树的痕迹,全部消除。上来之后,说道:“二世过来,还要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不须乱动,就当自己是一个死人,知道吗?” 沧海君主要针对的是卫无忌与卫熊。卫无忌与卫熊点头答应。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先是数匹快马从驰道上飞驰而过接下来,数百名骑士整整齐齐的站在道路两旁,好像是雕像一般耸立。 离卫无忌最近的一个秦军,不过数丈远而已。四个人大气也不敢出。 不多时,数名衣着不同的秦兵骑马走过来。 他们四处看看,在道路两旁数十丈之内四处游荡,数次在大树下面游荡过去。一人忽然弯弓一箭,钉在大树之上。顿时大树上飞出数只鸟儿,鸟儿好像是被弓箭惊起,远远高飞,不敢落下来。 几人才互相点点头,确定这树上没有藏人。 卫无忌的头上有汗流下来,但是却连擦都不敢擦。 四人所藏的地方,要么是树杈之中,要么在密密麻麻的树叶包裹之中,被沧海君掩饰的极好,但是卫无忌知道,如果自己等人被发现,决计是死路一条。 这好像是在赌命,但是卫无忌却没有感觉到一丝害怕,反而有一丝的激动。 数百名骑士并排而过,六人一排,急速的飞驰而过。 数百骑飞驰而去,而仅仅是开始,远远的看见无数黑色的旗帜扑面而来,一匹匹马,一辆辆马车,让卫无忌都看花了眼。只觉得车如流水马如龙,在一片肃杀之中,只听见车辙马蹄之声,其余的连一声人声都没有。 这些马车都四匹大马拉车,速度极快,几乎转眼之间就从树下掠过,一辆两辆,整整有数百辆马车。 二世的车架有数里之长,不过速度极快,不过半个时辰功夫,就从卫无忌他们下面全部通过了。 二世皇帝的车架过去之后,护卫在道路两旁的骑士,再次策马奔驰,他们要再次赶到二世车架前面做护卫。 当驰道上一个人也没有了的时候,卫无忌想出来,但被沧海君一阻止,他们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沧海君见四周没有异常,这才带四个人离开了这里。 来到安全的地方,张良问卫无忌道:“你觉得秦军如何?” 卫无忌想起了国庆阅兵,虽然没有见过秦军攻伐如何,但是如此整肃的队形,如此严明的纪律,如何不是一支强军。 第十九章 秦可伐也 第十九章秦可伐也 卫无忌咬着说道:“是一支强军。” 张良说道:“你现在还要反秦吗?” 卫无忌说道:“要。” 这一次回答是卫无忌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无他他想过如何自己不反秦能做什么?且不提之后的乱世,单单是在大秦社会之中,卫无忌就缺乏出人头地的途径。 秦国赏罚皆由军功,而秦国军中自然是重关中,而轻关东,自己作为关东之人,亡国之后,想出人投地,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军功,二是择吏。 但是关中人与关东人相互之间的歧视,从军。卫无忌非苦熬不可。而且军队之中的种种陋习,卫无忌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活到成为名将的那一天。 而择吏,商鞅以来,秦国从来是重循吏,卫无忌要出头,也不知道多少年后。更不要说亡国之后,会不会有什么特殊限制。卫无忌盘算即便是天下太平。自己在秦国出人投地的可能也几近于不可能。更不要说秦亡在即。 卫无忌能重生于这个时代,自己早感觉冥冥之中,气运庇护,岂能不做一番大事业。排除了种种选择,反秦才是卫无忌唯一的出路。 卫无忌斩钉截铁,再无一丝疑虑。 张良没有说什么,而问沧海君道:“你觉得如何?” 沧海君摇摇头,说道:“不一样,很不一样。我说不出来,那里不一样,但是真的与始皇的车架根本没法比。” 张良说道:“的确,与始皇的车架没法比啊?” 沧海君不过是一勇士而已,对这军队认识不多,他只能感觉出不一样,却说不上那里不一样。但是张良却不一样。 张良精通兵法,可以说是出将入相的人才。他看的分明。 秦始皇在时,随从都精兵悍将,都是从关东征伐出来的锐卒,一个个感觉敏锐之极。张良能感觉到其中的杀意。 而如今这车架还是与当初相差不多,但是军队的精气神却大大不同,不要看还是威武整齐,但是张良分明感受到其中底子空了。 二世得位不正,将当初始皇的老人全部清洗了,重新选上的都是赵高的人。而赵高何许人也,不过是法吏而已,无战功于秦,自然手下也没有精兵悍卒。虽然补齐了车架,但是从外面看还是如当初始皇的车架一样。但是明眼之人,看得出来,内里已经空虚了。 张良正是这样的明眼之人。 窥一斑可见全貌,张良忍着内心的激动。深吸一口气,说道:“走。” 四人步行离开,张良忽然说道:“卫无忌。” 卫无忌说道:“弟子在。” 张良说道:“你动用你所有的渠道,打听所有消息,将所有消息都汇总到我这里。” 卫无忌说道:“是。”卫无忌知道张良想要的情报,不是其他,正是淇园的情报。 一行人自回去不提,回去之后,张良谁也不顾,将自己埋进了情报之中,一连数日,张良才将卫无忌叫来。 张良说道:“你对反秦,有什么计划吗?” 卫无忌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说道:“先生,你赞同我反秦?” 张良轻轻一笑道:“我刺杀过秦王,你父亲暗地里也没少给秦国下绊,我们谁是秦国的忠臣。只是见因反秦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希望你慎重考虑而已,不过现在有了转机。” 卫无忌不由的长跪道:“请师傅赐教。” 张良说道:“秦可伐也。以秦之强大,连二世的宿卫都不能维持与始皇一样的规模,你觉得二世能把持住秦国吗?” 二世连自己身边都管不了,他能管的了谁? 张良继续说道:“我发现一个趋势,二世越发重用赵高,而疏远李斯了。赵李两人有争权的迹象,而且是赵高的胜面大。”张良说到这里不由的哈哈大笑,说道:“赵高是什么样的人?李斯是什么样的人?赵高不过一法吏而已,而李斯真国士也,二世威望本就不铸,还依赖赵高。恐怕李斯身死之时,就是秦国灭亡之日。给我说一下你的计划吧?” 卫无忌说道:“师傅,欲在卫陵下开垦荒地,也卫氏子弟为兵,日夜操练,讲解兵法,将来一旦有事,以卫氏子弟为将,招募郡兵。就能拉出一支军队来。” 张良说道:“兵器怎么解决?” 卫无忌一时间哑口无言。张良觉得卫无忌的注意不错,但是长老更注重现实与细节。因为他知道任何大言淡淡都是没有用的,最终还是看怎么做的。 卫无忌迟疑了一会儿,说道:“买?” 秦国对兵器的管控十分严格,一件两件以卫君再濮阳的声望,还能搞到,但是数百件兵刃,却是决计搞不到的。 张良不置可否,继续说道:“钱粮怎么解决?” 卫无忌说道:“以开垦祭田为由,向各族征募。” 濮阳城中不知道有多少卫国公室之后,这些人都拿出一笔钱来,就是一大笔钱来。 不过这个主意不是长久之计,张良再次不置可否,说道:“保密怎么办?” 张良从一个个细节发问,将卫无忌问的汗流浃背。张良这才住口了,说道:“想法不错,只不过不合时宜。这些我都可以给你解决,不过你要做两件事情。” 卫无忌说道:“师傅请讲。” 张良说道:“第一,要忍。在事情不成熟的情况下,一定要忍得住,一点要沉得住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且秦乎?所以我等不能为天下之先,关东反秦之举,绝不能由我们所开。” 卫无忌道:“是。” 卫无忌知道张良所得对,现在秦尚有余力,谁先出头,先杀谁,自己可不想为他人做嫁。自然还是等大泽乡一事之后,再起兵。只是这不好给张良解释。只好一个是,含糊过去。 张良说道:“听说你打动了一个黄婉儿的女孩子?” 卫无忌嘴巴一抽,暗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一件荒唐的事情,巨人传到了张良的耳朵中去。但是卫无忌还不能否认,说道:“是。” 张良说道:“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和黄婉儿结亲。” 卫无忌不由的说道:“这怎么可能,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张良说道:“看着办吧,我只有结果,不过,不要怪我没有给你说清楚,这个黄婉儿的父亲是一个大大人才,对你很有裨益。” 卫无忌一听到这里,知道不同意也得同意,凡是都要为大事让路,但是卫君毕竟尚在,卫无忌的婚事一定要结果卫君的。 卫无忌离开张良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翻找关于黄家的资料,却见这资料并不繁多,但是淇园批的一行字,让卫无忌双目一缩。因为这一行字写得是:“疑为赵墨之后。” 墨儒都为战国显学,自然是追随者众,不过墨家早已不复当年盛状了。也许是墨家与秦国做对太多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是秦并六国之后,大杀墨家子弟,除了秦墨为秦国效力之外,其他各国的墨家都被打压,一时间墨家烟消云散,不再明面上露面,而是转到了地下。这黄家正是隐藏的墨家之中的一员。 不过卫无忌一想到墨家子弟,立即想起了很多很多,秦国的兵器制造,墨家是最大的助推。卫无忌暗道:“如果能将墨家子弟拉到我这里,至少暗中如何打造兵器的,岂不是省了好多事情? 此刻卫无忌才想明白,为什么张良会说,黄家对卫无忌大有裨益。 第二十章 黄家 第二十章黄家 “小姐,小姐。”一个小丫头快速跑了过来。 一妙龄少女有气无力的说道:“怎么了?” 这小丫头说道:“小姐,卫公子回城了。” 这少女豁然站起来,手中的绢布从身上飘落,她眼疾手快,随即抓起来,折叠好贴身放好。隐隐约约看见绢布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凤求凰。正是卫无忌所写。 卫无忌的字体很特殊,虽然他也学习了隶书与小篆,但是毕竟从后世穿越过来,不知不觉之间,带着后世文字的风格。看上去自成一体,有这特殊的韵味,与旁人与众不同。 这女子正是黄婉儿。 黄婉儿听了小丫头的话,不由问道:“卫公子,来濮阳城干什么啊?” 当日卫无忌送来凤求凰,一下子就打动了黄婉儿的心。第二日,他羞羞怯怯的约卫无忌踏春,只是没有想到卫无忌并没有回应。她先是恼怒,时间长了,自己就自我开释,想来定然是卫公子有要事。 卫无忌一回去,就近月余没有出现,她早已等的心急如焚,甚至想过自己上门去。只是也太不矜持了。犹豫再三,这才止住。 如今听卫无忌来濮阳城,自热是喜不自胜。 黄婉儿说道:“卫公子来濮阳干什么?你知道吗?” 小丫头说道:“不知道。不过听人说是来拜访卫府。”黄婉儿起身踱步,好几个来回,说道:“走,我要去见卫无忌。” 卫无忌来到濮阳城中,却是有目的的。 做大事需要的第一是钱,第二还是钱,第三还是钱。此刻变卖野王的产业所得的钱财,已经陆陆续续得到了卫无忌的手中,但是这还不够。他需要更多。 卫无忌拜访卫伯玉,也不多说什么。就是他早已准备好的祭田计划推了出来,说道:“家父感到,祖陵衰败,祭司不常,维护乏力,常常自责于祖宗,我为人子,想出一个注意来,我想以各家都抬出一些钱财来,在陵园附近置地,田亩所得,不得挪移分毫,全部投入陵园之中,却不知道卫兄所见如何?” 卫伯玉目光有些异样,说道:“公子,所言甚好。” 卫伯玉看到并不仅仅是祭田而已,而是以祭田为枢纽,将卫国遗臣聚合在一起。卫伯玉这一段时间,高举卫君的旗号联络卫国遗臣,已经有些效果了。卫无忌这个主意在卫伯玉看来实在是一个极好的契机。 卫伯玉与卫无忌商量一阵子,卫伯玉说道:“如此公子先行回去吧,等三日之后,我带各族都一起面见君上,敲定此事。” 卫无忌说道:“如此就多谢兄长,只是有一件事情,还需要兄长相助。” 卫伯玉说道:“公子客气了,有事只管吩咐就是了。” 卫无忌说道:“我在野王的人手,大多被遣散了,此地人手紧缺,还请兄长支援一二。” 卫伯玉轻轻一笑说道:“我以为是什么事情啊?这事简单的很。三日之后,我就送几十个人给你。” 卫无忌大喜说道:“多谢了。” 不要觉得几十个人少,秦法从来注重耕战,几乎上没有闲人。卫伯玉能抽出几十个人,已经是关东新定之地,天高皇帝远,卫家又是本地大族,才能抽出这些人手。其他小门小户,连徭役都逃不得,那里能隐逸人口了。 卫无忌被卫伯玉送出大门,卫无忌骑在马上,心中微微盘算。暗道:“野王产业全部清理干净,大约能抽到二百余人,再加上身边的人,大约能抽出三百壮丁。但是这三百人的兵甲却是一个大数目。即便是能从各家借些人丁,也不会超过千人,千人能办得了什么事情啊?” 卫无忌却也知道,他不可能再聚集太多的人了。 因为东郡不是楚地,楚地纳入秦管辖,不过十年而已,遍地都是反秦之人,再加楚地本就是荒僻之地,藏些人还不是轻轻松松的。 但是东郡已经纳入秦管辖,三十余年了,根基之后,并不是楚地可比,再者东郡之地,向来是中原繁华之地,多出一些人来,都被官府看在眼里。 自来濮阳之后,与东郡官府打交道的事情都是应伯处理。不过卫无忌也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官府的眼里,现在自己以开荒地为名,聚集数百人,已经有些超线了。如果再多,说不得官府就要上门了。 卫无忌心中暗叹,只好有第二个办法了。就是将亲近之人召集在一起,教授兵法。 这一点,卫无忌早有准备,在野王的时候,他就开始教授身边亲近的人识字,并且将兵书借给他们看。 这一点也就是为什么卫熊等人对卫无忌死心塌地的原因。 因为这个世界知识很宝贵,特别是兵书,简直是从不外传的秘籍,卫无忌倾囊相授,好不保留,自然让卫熊等人感激涕零。 卫无忌并没有指望,他身边的人能成为韩信一般的领兵天才,但是只有这些侍卫有中人之才,就能成为他起事时的助力。 不过何人教授兵书,卫无忌还需斟酌一二,他没有时间去讲授,因为准备起事可以说是千头万绪,卫无忌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去传授兵书,而是兵法在这个世界决计高等知识,不是一般人所能学的,他所接触的人中,张良是一定会的,但是张良毕竟是秦过的通缉犯。暗地里为卫无忌的师傅还行,推出来为这么多人授课,恐怕不行。 卫无忌心中暗道:“这个问题,就回去请教师傅吧。”张良的交游广阔,定然能有办法的。 卫无忌正想着得,卫熊轻轻的推了卫无忌一下,说道:“公子,公子。” 卫无忌斜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卫熊轻轻一指了指前面,说道:“黄家的马车。” 卫无忌皱起眉头说道:“那个黄家啊?” 卫熊挤眉弄眼说道:“就是黄婉儿的黄家啊?” 卫无忌一拉缰绳,说道:“掉头。”一转马头就向回走了。卫熊等人急忙跟上,卫熊问道:“公子,你这是何意啊?” 卫无忌说道:“我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再说我也没有心思。” 第二个才是主要原因,现在依旧三月了,出暖花开,离夏季依旧很近了,大泽乡的大雨说不定什么时候下的,不过数月之后,就是乱世的开始。卫无忌那里有心思与女子卿卿我我,纵然张良说黄家对他助益很多。卫无忌也没有心思与黄婉儿来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情。 黄婉儿等了卫无忌很久,实在着急让侍女是看,才发现卫无忌已经走了很久,不由的眉目含泪,梨花带雨,回了家。 黄婉儿在路上强打精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回到家里,却发现家中,有客来访。黄婉儿不由的问人道:“是谁来了?” 仆人人道:“卫家的人。” 黄婉儿一想起卫家,就想起了卫无忌,顿时没了精神,自顾自的向后面走去了。 黄家的大厅之中,两人分宾主坐定,一人道:“我此刻是奉君上之命来此。”如果卫无忌在这里,自然认出来此人是谁,正是应伯。 应伯此刻侃侃而谈,道:“黄家主,也知道濮阳城之事吧?” 黄复正是黄家家主,也是黄婉儿的父亲,道:“城中何事?恕复刚刚从外赶来,这濮阳城中何事还没有了解。” 应伯道:“我家公子看中了家主千金,我正奉君上之命前来与家主商议。” 黄复大喜,黄复明面上不过一商人而已,与卫君的身份相差太大,纵然卫君爵位已经被免除了,但也不是黄复可比的。 第二十一章 黄婉儿 第二十一章黄婉儿 黄复满脸堆笑,说道:“君上可是想与我黄家接亲吗?” 应伯说道:“可以这样说吧。” 黄复大喜道:“承蒙君上错爱,我岂有不许之礼。”黄复入濮阳十几年,但是一直以来他都被濮阳大家族隔离在外,他只能说是住在濮阳,却不能说是濮阳人。 如果说卫君的身家,与黄家相比,其实还不如黄家。但是卫君所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还有在他身后的卫国遗臣。这一股力量在濮阳城中潜势力极大,如果黄家能与卫君接亲,自然而然就能进入这个圈子里面对黄家大有裨益。 黄复自然没有拒绝的心思。 应伯说道:“不过有些事情,要先说道前面。我家公子与魏国贵女,有婚姻之约,只是这些年世事变迁,对方早已了无音讯,我家公子也不能一直无妻。故而君上的意思是,黄家之女入门之后,只能为侧室。如果对方了无音讯,自然没有什么,如果魏国贵女找到了。那么---” 话虽然没说明了黄复的脸色都变了。什么你想让我女儿当妾室。 黄婉儿刚刚回到家中,还没有坐定,就有仆役报道:“刚刚又客人来为小姐提亲,此刻正在大厅之中,与家主商议。” 黄婉儿不由皱眉,说道:“是卫家的谁?”她好像想起今天来得客人是卫家的人。 仆役说道:“我等不知。” 黄婉儿皱起眉头,她今天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再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更是忐忑,一咬牙就叫过来侍女,如此如此吩咐下去。 黄复须发皆张,说道:“请吧。” 应伯说道:“黄家主,不再考虑一下吗?” 黄复说道:“考虑什么,我黄家虽然低贱,但也不是卖女求荣之辈。绝不会让女儿为他人妾室。” 黄复正说话之间,有人推门而入,黄复不由的皱眉,正想训斥,抬头一看,不由一愣,来得人低眉顺眼的,身穿侍女的衣服,但是黄复如何不认识自己女儿啊。 黄婉儿将两杯茶水放到两人身边,却不走了,站在一旁侍立。 应伯冷哼一声也有些不高兴了,说道:“我卫氏宗周之后,区区黄氏之女嫁给我家公子,已经是殊荣了,还想挑三拣四。再者我家公子送凤求凰与她,除却我家公子之外,整个濮阳谁还敢与之接亲。” 如果黄复真得只是一个商人而已,那么应伯说的实在不错,秦国商人地位低贱,即便是大商人也不过是那回事。区区商人之女,能为卫无忌纳为妾室,已经是卫君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想看见卫无忌成婚而做的决定。但是黄复偏偏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他是赵墨的一员。 秦灭六国,赵国最为惨烈。诸子百家之中,秦对墨家更是眼中钉肉中刺,做为赵墨自然是与秦势不两立。赵亡之时,赵墨弟子几乎全部死国。而黄复正是作为赵墨的种子才活下来的。 赵墨全盛之时,是赵国的座上宾,区区卫国,根本不正眼看的,现在卫国亡国公子,居然想纳自己女儿为妾。如何不让黄复恼怒。 黄复大怒,说道:“请吧,这里不欢迎你。” 应伯起身就要走。 黄婉儿不干了,他不过听了一耳朵,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但一听凤求凰这三个字,立即明白是提卫无忌求亲的。 黄婉儿瞬间为卫无忌为什么不不见他,找好了理由,原来他已经派人来求亲了,自然是不好相见。 如此一来黄婉儿如何能让应伯走啊。 黄婉儿立刻跳出来,说道:“等等。”她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黄复暴躁的打断了,说道:“婉儿,你给我住口,我黄家的女儿怎能为妾。” 但是黄婉儿却丝毫不惧,说道:“我不管,女儿今生今世,非卫郎不嫁。” 应伯饶有兴趣的看着黄婉儿,却见黄婉儿虽然身穿侍女装,但是明眸善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好一个美人胚子。怪不得让公子写下了凤求凰。 黄复一口逆血几乎就要喷出来,手指着黄婉儿不住的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应伯知道自己该走了,笑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我明日再来。” 黄复想说不必明日了,我现在就回复你不可能。但是一看黄婉儿的样子,硬生生的将话给吞了进去,说道:“来人,送客。”派人送上厚礼。将应伯送走。 黄复知道自己妻子死于秦人之手,自己又忙于生意,冷落了女儿。女儿的脾气又像他母亲,倔得很。自己恐怕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所以事前先留几分余地。 真是可怜黄复的爱女之心。 黄家父女之间如何,暂且不提,只说卫无忌。 卫无忌回到家中,立即拜见张良,求张良为自己找一个兵法老师。 张良问明了卫无忌的用意之后,微微沉吟,说道:“我到知道,有一人天下兵法无出其右。只是不好请,而且与我一样,为秦所忌,不知踪迹,你可以让淇园的人去找找。” 卫无忌大喜,说道:“敢问这位大才是何人?” 张良说道:“故赵李牧大将军之子,李左车。” 战国四名将李牧是谁,卫无忌自然是听过的,但是李左车如何?卫无忌却没有印象,好像是隐隐约约听过他的姓名,不知道是在前世,还是这一世,不过想来不说其他,纵然李左车是一个赵括一般的人物,凭借家学渊源,就足以做卫无忌自己的老师,更不要说教授其他人了。只是有一点,李左车的身份如此,卫无忌能不能招揽得到啊? 好像是玩游戏的时候,他明确的看到四个字:声望不够。 不过还这样的大才一定要试一试。 张良看着卫无忌离开之后,沧海君上前道:“公子,你决定跟着卫无忌反秦吗?” 张良说道:“看看吧。” 沧海君说道:“公子,如果秦可伐,公子可不自己举事,何必居于区区小儿之下。” 张良咳嗽两声,说道:“我的身体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再者举事也是要本钱的,卫无忌最少能聚集数百人,而我身边能有多少人啊,最有本钱,名望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当初张良家也是仆从数百,不过为了刺秦,统统变卖了。这些年来受到黑冰台的追杀,张良身体早已垮了,平时不动还行,如果行军打仗,说不定就会一命呜呼。如何能举大事。 沧海君也知道这一点,轻轻一叹没有多说了。 张良还有一点没有说,就是秦有可乘之机,但是最后被灭的未必是秦。如果卫无忌起事失败,张良自然可以远走他乡。但是卫无忌的下场,哼哼。 张良说道:“沧海,你已经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如果你想搏了前程。就跟着卫无忌吧。” 沧海君说道:“公子,这卫无忌乳臭未乾,能有什么作为?我们还是先找好退路吧。免得被卫无忌连累。” 张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正如同卫无忌自己所想,他的年龄是一个硬伤。 张良其实也没有想真正的参加到卫无忌的计划之中,不过是扮演一个顾问的角色,为卫无忌查漏补缺而已。 不过就现在看来,卫无忌手腕还算不错,安排的井井有条。像是一个做大事的人。不过仅仅表现出来的这一点,还不足以让张良投靠。 卫无忌想让张良真正加入自己的阵营,还是任重而道远。绝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卫无忌还要加倍努力。这一点卫无忌自己也很清楚。 第二十二章 条件 第二十二章条件 卫无忌没有浪费时间,径直找到秦神医。先探视了卫君。 不过卫君的病情日渐沉重,勉强还能维持住。 卫无忌与秦神医坐定之后,卫无忌问道:“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秦神医说道:“公子,韩信此人到底打听到了,只是没有找到。” 卫无忌不由的皱眉,问道:“怎么找不到啊?” 秦神医不由的苦笑道:“公子,淮阴不是一个小县,再者公子所找的人,又是居无定所,根本不知道他在那里?我们能打听出来,还是因为他做了一件事情,才让人知道的。” 卫无忌说道:“什么事情?” 秦神医说道:“韩信从无赖子胯下钻了过去,这一件事情整个淮阴都传遍。这样一个没有骨气的人,不知道公子找来何用?” 卫无忌暗道:“你是不知道他将来所建的功业。”说道:“纵然是鸡鸣狗盗之徒,也有用处,我让你找,你就找吧,记住继续找。” 秦神医说道:“是。” 卫无忌说道:“还有一事要拜托给你。” 秦神医说道:“公子请讲。” 卫无忌说道:“张师推荐一人,李牧之子李左车。还请你代为寻找。” 秦神医的脸色一僵,说道:“公子,咱们还是先说韩信的事情吧。” 卫无忌说道:“怎么找不到吗?” 秦神医说道:“不是找不到,而是带不来。我不用找就知道李左车在什么地方,定然是在代郡。李家世代为代郡将,在代郡根深蒂固。就如同我卫家在濮阳一样。纵然李左车被秦通缉,也定然是隐藏在代郡之中。只是我们去寻找,恐怕不及找到,就被当做秦国的探子给杀了,就算找到了,又怎么能请到啊?” 卫无忌叹息一声,知道此事还想从长计议。卫无忌暗道:“名望啊,名望。”卫无忌还是缺少名望,有大才,但是连上门的资格都没有。如果不是自己有一个好父亲,张良又怎么多看自己一眼啊。 卫无忌虽然觉得希望渺茫,说道:“不管怎么说,都要试一试,还有寻常韩信的事情,不能放松。” 秦神医说道:“是。” 卫无忌与秦神医商议完之后。 忽然有人来叫,说君上醒了,要见公子。 卫无忌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的来到卫君身前。 却见卫君斜靠在软塌之上,而应伯在旁侍立。卫君见卫无忌进来,说道:“无忌,今天有一件事情告诉你。应承你来说。” 应伯说道:“是。”随即将他上黄家提亲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当然是用了春秋笔法,只说女方想见见人。 卫无忌心中一沉,心中有些不爽快,但是一看卫君苍老虚弱的面孔,心中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孩儿这就去濮阳。” 卫君说道:“魏无咎也不知道死哪里去,要不然无忌你早就已经成亲了。如今,你看上了黄家的女儿。也算是良配。能在我死之前,看到你成亲,我死也瞑目了。” 卫无忌笑道:“父亲说那里话,你定然是长命百岁,将来孙儿出生后,还需要你来照料啊。” 卫君哈哈笑道:“那你就要快些努力了。” 卫无忌陪着卫君说了一阵子话,知道卫君倦了这才离去,出来之后,应伯说道:“公子,刚刚在君上面前,没有细说,现在给公子说一下。今日之事。” 卫无忌听了应伯的话,眉头一皱,说道:“怎么回事?” 应伯说了今日之事,原来当日应伯回去之后,不知道父女两人如何闹家务,第二日应伯登门,黄复就是如此答复道:“我女儿说,宁为英雄妾,不如庶人妻。如果卫公子能证明自己是一个英雄,我也就捏着鼻子答应了。” 应伯苦笑说道:“这英雄如何证明?” 千人为英,万人为雄,但也没有标准,说怎么样的人是英雄,怎样的人不是。 黄复说道:“我列下三关,只需卫公子能闯过来。我自然将小女许配给卫公子,如此不成,还请卫君赎罪。” 卫无忌听了,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必须去闯着三关吗?” 应伯说道:“以公子之能,这三关应该没有问题,再者有黄小姐在,黄家并不会留难公子,不过一台阶下而已。” 卫无忌自然知道,应伯为什么不告诉卫君,无非是报喜不报忧,不愿意卫君操劳。不管黄婉儿是何样之人,卫无忌如此都拒绝不得,他如何能让老父伤心啊。 忽然卫无忌想道:“张师说,黄家是赵墨之后,对我举大事,大有裨益,说起来,我迟早就要上门拜会的,如今不过是提前了。说不得能与黄家结成更亲密的关系,说不定利大于弊。” 事已如此,无法更改,卫无忌只好往好处想了。 卫无忌收拾心情,准备一夜,第二日带着卫熊等人,去了黄家。 黄家的人,早早在城门口等着,一见卫无忌来了,立即将卫无忌引导到黄家去。 黄家黄婉儿坐立不安,来回踱步,只听一刚刚仆役上道:“卫公子进了濮阳。”“卫公子到家了。”“卫公子进了大厅,正与家主说话。” 黄婉儿越听越急躁,准备出去看看,只是他一动,立即有人阻拦住他,说道:“小姐,家主有言,说你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到前面去。” 黄婉儿自然知道黄复的命令,她死死的一跺脚,说道:“可恶。”心中默默的祈祷道:“太一大神,后土娘娘,求你们保佑卫郎,顺利的过关斩将。闯过三关。” 黄复到底布置了那些关卡来考验卫无忌,黄婉儿也不知道,他现在所有能做的,也只有祈祷了。 卫无忌与黄复宾主坐定。黄复与卫无忌交谈几句,心中不由的暗叹,如果这小子取自己女儿为正妻,我那里会如此难为他啊。 卫无忌两世为人,见识卓著。与黄复交谈,黄复只觉得卫无忌此人,言语之中,蕴含深意,非一般世家子弟可比。 在濮阳城中年轻一代,恐怕没有人能与卫无忌相比。为此黄复才感到遗憾再三,心中不由的动摇了几分,暗道:“我是不是要放些水?” 随即他轻轻一摇头,将这个念头从大脑之中甩出来。黄复说道:“公子,已经知道今日所来何事吧?” 卫无忌说道:“自然。” 黄复说道:“那公子意下如何?” 卫无忌那里不知道黄复不过是客气而已,说道:“但由先生吩咐。” 黄复说道:“好。”黄复转过头来,说道:“将黄成叫来。”黄复说道:“这黄成是我本家子弟,自幼学剑,一身剑术,也自负的很,公子不要给我面子,好好的教训一下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卫无忌也会几手剑术,放在一般人之中,还算不错,但是张良已经告诉他,黄家是赵墨之后。如此一来卫无忌那里会班门弄斧啊。 墨家剑士可是天下知名,真正单对单厮杀,纵然是秦国黑冰台铁鹰剑士,也不敢说能稳赢墨家剑士。更不要卫无忌了。 片刻之后。黄成上来之后,卫无忌一眼看去,眼睛微微一缩,如果刚刚还只是有一分猜测,而现在却已经是确定的了。 因为黄成一身洗的发白的,几乎就要透出光来,脚上只草鞋而已。清苦如斯,头上草绳一束,将头发绑起来。手中一柄长剑用草绳绑了,剑上没有丝毫的装饰,直如一把开了锋的长剑。果然是墨家的风格。 第二十三章 剑与箭 第二十三章箭与剑 卫无忌说道:“不知道怎么才算是过关。” 黄复说道:“很简单,战胜黄成。” 卫无忌说道:“我一身本事都在弓箭之上,还请有弓箭对敌。” 黄复自然听过卫无忌的神箭之名,说道:“你虽然用弓箭,但是比试的地方是固定的,不过数丈左右的空地,你想好了。” 卫无忌用剑,是绝无一分希望战胜黄成的。用弓,方才有一丝的希望,卫无忌如何选择,还用说吗? 卫无忌说道“想好了。” 黄复说道:“既然如此,就开始吧。” 黄复前厅院子大有有十丈见方,虽然是数丈见方,但是并不是,两人之间就相距数丈。 两人在空地的中间站定。黄成忽然向后退了数丈,来到空地最边缘。说道:“请。” 卫无忌知道,黄成自负剑术,不愿意站卫无忌便宜。 对于这一点卫无忌只能感激。 卫无忌说道:“黄兄准备好了吗?” 黄成说道:“可以开始了。” 卫无忌先下手为强,弓如霹雳一瞬就射出数箭,箭分六出,没有直接射向黄成,而是分布黄成前方,如果黄成不动则矣,一动必然撞在箭上。 黄成毫不在意,草鞋一动,身子一跃而起,手上长剑一转,叮当一声,斩落数枚利箭。 卫无忌脚下移位,手上弓箭不断,一根接着一根,死死的锁定黄成的脖颈之上。好一个黄成,手上的长剑犹如流水,任意所至。布出一面密密麻麻的剑网,只听叮叮当当的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卫无忌射出的箭,一根也没有射在黄成身上。 这就黄复的信心所在。 黄成名义上是黄复的本家侄儿,其实上是他的弟子,不过黄成一心沉浸在剑术上,在剑术上有青出蓝而胜于蓝的天分,黄复自忖,现在自己也不是黄成的对手了。 不是黄复小看卫无忌。在剑术一道上,墨家绝对是佼佼者。天下游侠泰半出于墨家。在黄复看来,卫无忌在剑术上决计不可能胜过黄成的。卫无忌另辟奇径,用箭术对付黄成,倒是有几分胜算。但是这胜算也很渺茫。 果然黄成不骄不躁,一步一个脚印,每走一步,就磕飞数箭。坚定无比的向卫无忌走去。他每走近一步卫无忌的箭,就重上几分。 而黄成离卫无忌越近,卫无忌心中就越发焦躁。 卫无忌只带了两壶箭。如今已经去了大半,连射数十箭,纵然是卫无忌也觉得手臂有些酥软了。 就在卫无忌微微松神的时候。黄成双眼一亮,一跃而起,数丈距离在黄成身下一跃而过,瞬息之间与卫无忌相交而过。 叮当之声传来,卫无忌手中的弓断成两截,落在地面之上。 黄复做出惋惜的样子,说道:“公子,实在不好意思,今日之事。恐怕不能成了。”黄复还在濮阳城中生存,自然不好得罪卫家。心中思量的如何与卫家化解今日的事情,纵然不能为友,也不要轻易为敌。 黄成说道:“不。叔父,是我输了。”黄成转过身子,却见他胸前中了一排短箭,这一排短箭,不过尺余而已。 这些短箭都是去了箭头,钉在黄成身上,黄成不过微微吃疼而已,否则不知道在黄成的身上射出了多少个透明窟窿。 黄复脸色难看的很,一眼就看出是一柄手弩,射程最多十步左右。以墨家在机械上的造诣,这种烂大街的手弩,黄复要多少有多少,却不想今天却在这里翻船。 之前并没有说不许用手弩,一时间黄复很想否定这个结果,但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还是忍下去了。 卫无忌见黄复没有发作,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承让。” 黄成向卫无忌行一礼,忽然眼睛微微一眨,卫无忌顿时会意,原来黄成已经是放水了。 黄复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依做长城的弟子,会暗中放水给卫无忌。 黄婉儿在后院,听丫头报道:“家主要卫公子过三关。第一关让黄成少爷与卫公子比试。”黄婉儿听不由得心中一松,暗道:“还好我早有准备,昨天哀求了黄成哥哥好一阵子,才让黄成哥哥答应放水了。只是黄成哥哥这一关好过,但是后面的两关该如此过啊。” 黄复自然不是瞎子,恰恰相反,他在剑术上的造诣虽然不深,但也不弱。第一时间没有看出来,但是稍稍一缓,他也回过味来。知道其中必有蹊跷。 其实黄复根本没有准备后面的两关,因为他对黄成的剑术实在太了解,说天下无敌那是有些过了,但是在区区濮阳之地,黄复并不认为有谁能胜过黄成。 黄复想起了黄婉儿昨天四处游走,将自己身边的人大概都说服了,用其他人,说不得再遇见一个叛变投敌的。黄复心中暗道:“算了我自己上。” 黄复勉强笑道:“既然武试一关,公子已经过了。那下面我就以文试试公子。” 卫无忌顿时身后毫毛都竖起了。暗道:“如果考教我诗词歌赋之类,我可就玩完了。” 卫无忌穿越过来数年的时间,虽然努力的学习这个时代所流行的一切,但是在诗赋上实在造诣不高。 黄复话音一转,说道:“我听过公子的《凤求凰》,知道以诗赋论之,公子是天下一绝,不过诗赋之物,饥不当食,寒不当衣,纯属无用之物。我想知道,公子如何看天下大势。” 卫无忌眼睛一跳,心中照实长长出了一口气,他记得唐诗宋词不少,但是春秋战国事情的诗赋,也只有诗经与离骚了,但这些都已经成书了,唯有前汉的诗赋可以借用。 但是前汉以文章称雄,被卫无忌牢牢记住的诗赋的确不多,合景的更是没有,如果黄复问诗赋,卫无忌非抓瞎不可。 当然有人说,何不以唐诗回答。 文章应时而作,诗赋何不如此。相差十余岁,对摇滚的看法就是两个态度,更不要说相差千年,唐诗来到春秋,根本就水土不服,除非卫无忌已经位高权重,自然会有人去捧卫无忌的臭脚,但是现在卫无忌还是藏拙的好。 黄复如此问,自然是有他的意思。 天下大势这个题目好,好到不管卫无忌说出来什么,黄复都能找理由否定卫无忌。这才黄复为什么选这个题目的原因。 我不需要你说什么,我只需要能挑出你的毛病就行了。反正黄复一定要将卫无忌否定了。 卫无忌来回踱步,好像是思考黄复的题目,心中却暗暗想道:“黄婉儿之事不过是小事而已,与赵墨达成合作,才是大事,我何必纠结于三关之内,只需借天下大势,向黄复挑明了。看看黄复是什么态度。” 卫无忌停下脚步,左右一看。 黄复会意,一挥手,身边仆人都下去了。黄复说道:“现在百步之内,绝无一人,还有请教公子有和高论。” 黄复这一句话,有些讽刺之感,觉得卫无忌有一丝小题大做。 卫无忌丝毫不在意,轻轻一笑,说道:“天下苦秦久矣,秦祚将衰,今年必有英雄起于草莽,以至于天下英雄并起而亡秦也。” 黄复瞳孔一缩,神色一正,说道:“何以见得。” 如果有一件事情,让黄复关注程度高过黄婉儿的婚事,绝对是反秦。卫无忌不管是出大言也好,是胡言乱语也好,凡是说到反秦上的,黄复都洗耳恭听。唯恐有遗珠之憾。 卫无忌正色说道:“以我看来,三年之内,秦之必亡。” 第二十四章 秦亡论 第二十四章秦亡论 黄复道:“请言之。” 卫无忌说道:“秦成也商鞅,败也商鞅。秦孝公以商鞅变法,以至始皇,奋六世余烈,吞二周而亡诸侯。商鞅为首功也。然出商鞅之世。国旦旦而伐,能战国方能存,不能战而国不能存,故而世人道,商鞅之法,无非耕战而已,以我观之,非耕战而已,仅一战而已。秦法苛严,罢百事而尊军功。每战,不胜则死,胜则良田美爵不可胜数,是故,秦民闻战则喜,使秦以区区西鄙之地,竟吞天下。商鞅之功大也。然有其利,必有其弊。秦重法,使民宁死战阵,不敢死于军法。富贵皆以军功出。则欲罢不能。故始皇灭六国,其战不断,攻百越,伐匈奴。然百越烟瘴之地也,匈奴苦寒地也,其得未偿其失。且秦胜则取敌地而赏之,败则戮之。故百越反复,百姓死百越者,不可胜数,长城相持,百姓役长城则不可胜数。关东皆怨。况始皇好大功,大兴土木,民力枯竭,众皆怨,始皇在时,徒以威震之,而二世区区小儿,何以守天下。此其一也。” “秦灭六国尚短,灭楚齐,不过十数年矣,六国之后尚在,秦陡用苛政,使关东之地,无不思故国也。六国之后,皆思恢复。且秦并天下,杀戮不可胜数,关东之地不直秦久矣。此其二也。” “二世非始皇长子,以阴谋立,立则杀宗室,使宗室离心,杀蒙恬,使重将心寒,不用始皇旧臣,而独用赵高,此亡国之君也。不罢征伐,使民修养,复为阿房之宫,做骊山之陵,无始皇之威,而行始皇之事,无始皇之谋,而罢始皇之臣,其不亡乎。此其三也。” “且始皇用郡县而罢分封,抑功臣,使秦无明臣重将封于外,使秦无宗室重臣为藩篱,一旦天下有事,关东皆反,谁能助之。孤立无援,独木难支,故,秦之亡必矣。” “阁下乃赵墨之后,与秦有血海之仇,岂不思报之,此天赐良机也。” 黄复听卫无忌所言,先前还有一些轻视之意,越听越重视,慢慢身体前倾,工工整整,如对大宾。但听到卫无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黄复陡然一惊,腰下长剑瞬间出鞘。 卫无忌只觉得脖子上一寒,微微一热,却是黄复一剑,已经落在卫无忌脖子之上了,还在卫无忌脖子上割出一个口子。 卫无忌顿时觉得背后寒气直冒,冷汗透衣而出。强做面不改色,道:“黄先生,何至于此?” 黄复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我欲杀此人,他绝对逃不了,他早已知道我赵墨身份,还来此,定然是有所为,何不听他怎么说。” 黄复缓缓的收剑在手,说道:“公子,所来何事?” 卫无忌深吸一口气,知道能否得到赵墨的支持,甚至能不能活命,就在此一举了。说道:“无忌,反秦,请黄先生相助。” 黄复脸色肃冷,与刚刚不管怎么都想保持一团和气的样子,大相径庭。这才是黄复的真面目,黄复道:“愿闻其详。” 卫无忌说道:“无忌欲聚甲兵,但缺铜铁。” 黄复说道:“此事易耳,需要多少?” 卫无忌暗暗盘算,能多不能少,说道:“千人甲兵。” 黄复心中暗道:“他还真敢要。”千人甲兵可不是小数目啊,当初以魏国之强,武卒也不过五万之数。黄复心中暗暗盘算一翻,说道:“我可以给你运铁料。其余的就只能你自己做了。” 卫无忌一咬牙说道:“可以。” 黄复说道:“不过来请公子告知,是何人告诉你我是赵墨中人?”黄复的眼睛之中,闪过一丝亮光。卫无忌看的分明,知道是杀气。如果卫无忌的回答不能让黄复满意,之前说的算不算数,暂且不提,卫无忌的小命都难保了。 卫无忌道:“家师张良。” 黄复随即变色,道:“原来是子房先生高足,刚刚那一批铁料,就送给公子了。” 卫无忌心中暗道:“没有想到师傅的面子如此好用。”卫无忌却不知道当初张良博浪沙一击,暴得大名,天下反秦之士,无不敬仰,这也是张良在黑冰台的追杀之下,还获得滋滋润润的原因。卫无忌想起一事,黄复是赵墨中人,在赵地,应当有些关系,我何不通过赵墨邀请李左车啊? 卫无忌道:“还有一事,请黄先生相助。” 黄复说道:“请讲。” 卫无忌说道:“我想请李左车李先生出山相助。还请黄先生代为联络。” 黄复面有难色,说道:“我只能试试而已。” 李牧的名声,可要比区区卫君强上了不知道多少倍。卫无忌根本请不动。黄复没有明说,但是卫无忌也能猜到这一点,只能微微一叹,不再多说话了。 黄复随即一笑道:“公子与小女的婚事,我已经应下来了。明日就请应承兄过府来,商量婚事吧,时候不早,就不留公子了。” 黄复都已经送客了,卫无忌自然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卫无忌一出门,黄复脸色一沉,立即道:“来人。” 一人上前,黄复说道:“派人将卫无忌来到濮阳之后的一举一动,全部查清楚,还有派人监视卫无忌。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立刻报我。还有将诸位长老,都请过来议事。” “是。” 黄婉儿在后面听说卫无忌已经走,也不知道结果如何,蹑手蹑脚的上来,问道:“父亲,不知道卫公子,合不合你意啊?” 黄复的眼睛之中,流漏出一丝不忍的光芒。笑道:“趁意的很,你就等着做新娘吧。” 如果之前黄复还对卫无忌看中几分,还有几分愿意将女儿嫁给卫无忌,但是现在如果让黄复选择,他是一点也不想将女儿嫁给卫无忌,而且还不是正妻。 但是黄复作为这一支赵墨的掌控者,却不能意气用事。 赵墨与秦有血海深仇,只有不利于秦的事情都会去做。卫无忌上门来求亲,黄复又怎么能当做简简单单的求亲啊,分明是双方合作的试探。 黄复固然希望女儿平平安安,但是与反秦大业相比,他只能放弃了。 黄婉儿却不知道自己父亲心中如此痛苦与难舍,她一听父亲的话,心中猛地一跳,脸上瞬息变的红彤彤的,一对眸子之中高兴,就要流出来一般,叫道:“还是父亲最好了。” 黄复长叹一声道:“有了情郎,就不要老父了。” 黄婉儿心中羞涩,道:“那有了。爹爹不理你了。”随即长风一甩,几步就闪进后宅,不见踪影了。 黄复看不见黄婉儿的身影,但是已经目光炯炯的看着后面,幽幽长叹一声。不知道心中到底叹息些什么。 黄成从一边上来,对黄复说道:“师傅,诸位长老都已经到齐了。就等你了。” 黄复眼中的惆怅与柔情,瞬息消失不见,恢复成一平清冷的决然,说道:“走。” 一座暗室之中,十几位长老相对跪坐,黄复从后面上来,跪坐到最上首的位置上,一个老者问道:“不知道矩子急招我们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赵墨矩子在邯郸失陷的时候战死,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来,随后赵墨分裂,黄复虽然是这一支赵墨的首领,却称不上矩子,不过尊称而已。 黄复说道:“有,有一件大事。”黄复微微一顿,说道:“这件大事就是反秦。” 话音一落,众人一片骚动。 第二十五章 亲事 第二十五章亲事 墨家与秦国的恩怨,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的,虽然墨家有秦墨一支为秦所用。但是更多的墨家子弟与秦都是有血海深仇。 说起反秦之事,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黄复也不废话,将卫无忌所言的一一道来。 众人听了不由大喜。 卫无忌所言是后世所总结的秦亡原因。此刻听来这些人分外觉得振聋发聩。不由的有人问道:“矩子,不知道矩子是什么意思?” 众人议论纷纷好一阵子,一听问黄复的的看法,都静了下来,静静的等黄复表态。 墨家的制度之中,矩子有很大的权威,甚至矩子一言能决定每一个墨者的生死。纵然黄复不是矩子,但在这一支赵墨之中,权威十分之重。 黄复说道:“千言万语,总归无用。说什么并不重要,做什么才重要,这一段时间,大家都盯紧了卫无忌,他想要的东西都给他。看看他有没有成功的可能?如果有,我们自然要助一臂之力,如果没有,就让他为王先驱。” 众人商议已定,皆尊黄复之言。 不过数日,卫无忌所要的铁料已经从白马送来。卫无忌大喜,暗暗收集工匠打造兵器,只是工匠尚少,打造费时费力,再者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打造。如果按这个速度,恐怕陈胜吴广已经起义了,卫无忌的兵甲还没有准备好。 祭田之事,卫伯玉已经与各大商议过了,并趁着卫君清醒的时候,在卫君面前议定,各族出钱粮,人力。由卫无忌统筹支配。 卫无忌在卫陵之前,开垦数百亩。 春秋战国之时,民习征战。可以说每一个壮男都很熟悉打仗。而且各地都有讲武的习俗。可以说每一个壮丁只要稍稍训练,都是一个合格的士卒。 卫无忌用兵法管理民夫,开垦荒地,不过此时开垦荒地稍稍有些迟了,但还不算误农时,匆匆忙忙抢种了一些庄稼。不过第一年荒地,并不会有什么太好的收成。 卫无忌的日子过的很匆忙,管理数百民夫,这是他未来的班底。还有暗中组织打造兵甲。并抽出时间在张良的指导下学习,还有在空闲的时候,将自己看好的侍卫,聚集在一起,为他们讲解兵法。 可以说一日恨不得当成两日用。 李左车总就是拒绝了卫无忌的邀请,只是回了一封很客气的书信,说要养病。卫无忌自然指导是客气之言。 韩信也没有消息。这一点让卫无忌很是苦恼,他心中暗中中推敲:“莫不是韩信自有天命,当归于汉。” 每日密密麻麻的事务,并没有让卫无忌沉下心来,反而让卫无忌感到更是忐忑。 无他,之前说的反秦,还是一句话,但是现在这一句话,已经落在实物之上,卫无忌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有一条路走到头。 而且卫无忌固然知道反秦固然成功,但是一想到数年的乱世,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甚至卫无忌也没有把握活到最后,和刘邦项羽争天下,这压力之大,可想而知,还要担心泄密,唯恐还没有等到陈胜吴广起义,已经被东郡太守发现了,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这些压力像一座大山一样压来,短短半个月,卫无忌举动日见沉稳,一言一行都沉着冷静,绝不想十几岁的少年。如此少年老成,张良也高看卫无忌一眼。 秦神医找到卫无忌,说道:“公子。”随即欲言又止。 卫无忌见状,屏退左右,说道:“说吧,何事?” 秦神医说道:“君上,大限将至。” 卫无忌身子一晃,随即站稳。 卫君的身子骨,不仅仅卫君自己有预感,连张良等人都有预感。卫无忌又怎么能不知道啊? 秦汉之交毕竟不是现在,固然有好医生,但是很多病症都是无能为力的。 卫君的病就是这样。 卫君年轻的时候,也是游侠一般的人物。虽然没有做成博浪沙一般的大事,但也在淇园之中厮混过一段时间,后来接任卫君。日益担忧卫之将亡,二世除卫国。 卫君内疚神明,外愧祖宗,又觉得无能无力,深深自责。所以才病倒,这一病倒。年轻时候的旧伤并发,一时间不可收拾。 纵然以秦神医之能,也不过是拖一时,是一时。 卫无忌纵然是有超出千年的见识,但是对这样的病症也无能为力。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卫无忌其实已经有所准备了。 卫无忌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去见父亲。” 卫无忌几步来到卫君的房间之中,房间里面充满了药味。让卫无忌有些不适应。这里卫无忌并不陌生,他每日不管多忙,都会在这里照看一个时辰。 卫君的眼睛深深的陷了进去,皮肤枯槁之极,好像是干皮一般。沉睡之中,显然是并不安稳,眼睫毛不住的一动一动。不知道梦见些什么? 卫无忌悲从心来,不由的抽泣起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卫无忌纵然是穿越而来,也能感受道卫君舔犊之情,绝非虚假。卫无忌岂是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卫无忌压抑的哭泣之声,惊动了卫君。卫君眼睛一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说道:“我儿勿哭。生老病死,人之长情。我绝卫康叔宗庙,今日有死,也是罪有应得。” 卫无忌说道:“卫国之亡,岂是父亲一个人的事情,是时势如此,无可奈何,父亲且宽心,你会好起来的。” 卫君淡淡一笑,也没有反驳,他已经感到一股冰冷的感觉从身子骨深处蔓延开来,正是死亡的感觉。 死之将至,非人力所能挽回。 卫君说道:“你很好,我知道你要做的事情,我一生有两件憾事,一是无法存卫社稷,二是不能看到你结婚生子。” 卫无忌说道:“别这么说,这些你都会看见的,我会打下一个大大江山,卫国决计还会有八百年基业的。” 卫君精神并不好,与卫无忌说了一阵子话,又闭上眼睛沉沉的睡过去了。 卫无忌在卫君床前沉默了一会儿,出门将秦神医叫来,问道:“父亲好有多久事情?” 秦神医说道:“半个月左右了。” 卫无忌随即将应伯叫来,说道:“应伯,父亲遗憾我还没有成亲,请应伯现在就去黄家,将婚事提前。” 应伯问道:“提前到什么时候?” 婚姻之事从来是有一定之规。特别是卫无忌与周同姓,八百年诸侯之后,礼仪更是繁琐,要好长时间,黄婉儿与卫无忌的婚事已经定在了数月之后。现在卫君却等不了这么久了。 卫无忌说道:“越快,越好,能有多快,就有多快。” 应伯点头道:“是,公子,我这就去。” 应伯办事很妥当,匆匆忙忙与黄家约定,婚事就在三日之后,四月十五日。 婚事一提前,一系列仪式都需要提前,这一阵子卫无忌什么也办不了,全部精力都放在婚事上了。 婚事提前了,但是该有的礼仪一样也不能少。其他人能空闲,但是卫无忌这个新郎去,却是怎么也少不了。 这三日之内忙的卫无忌骨头都酥,一方面还要安置宾客,一方面要行六礼,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可以说一个不能少。 不仅仅将卫无忌忙得够呛,连卫熊,应伯,连通卫无忌母亲嬴氏,也忙得够呛,还好到了正日子,也只剩下亲迎一项了。 所有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卫无忌更是一点结婚的喜悦都没有,有得只是从骨子里的疲惫。 第二十六章 父丧 第二十六章父丧 宾客如云,濮阳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即便不能来,也都备上一份厚礼,卫君再怎么落魄也是一国之君的身份,众人都不想得罪,更不要濮阳为卫所有数百年,卫氏在濮阳根基之深厚,非常人所能了解的。纵然是太守也派人道贺,给卫君几分面子。 如此热热闹闹的婚礼卫无忌完全不放在心上,他的心思一半放在客人身上,一般放在卫君的身体之上。 也许是卫无忌结婚冲喜起了一点作用,或者是卫君的身体好些了,卫君出现在婚礼之上,虽然是勉力支撑,但也算是完成了整个流程。 第二日,卫无忌携黄婉儿清早起来,去见父母。 黄婉儿人比花娇,又是新为人妇,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在铜镜之前,不住得变换首饰,不时的问道:“夫君,你看这样好吗?” 卫无忌恍如之间又一种穿越时间的感觉,好像回到了现在。回到了那个她的身边。 黄婉儿倾慕卫无忌的文采,曲意奉承,无微不至的照顾卫无忌。 所谓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再者黄婉儿濮阳第一美女的名头,也不是白来,不论是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 卫无忌那么成亲之前,又几分其他心思,但是一夜之后,也都淡了。 在后世又有哪个女子能将自己放在低微的位置上,侍奉男子。卫无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再者他一心放在大业上,也无心于情情爱爱。能过得去就成。 卫无忌说道:“你怎么都好看,这样就行了,我们要赶时间。不要让君父久等。”说完牵制黄婉儿的手。一起去见卫君。 今日卫君与嬴氏在一起。 嬴氏并不受卫君待见,如果不是今日一起见儿媳,嬴氏恐怕也不会与卫君一起出现。卫君斜靠软塌上,品过黄婉儿奉过的茶,说道:“好。” 黄婉儿的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忽然觉得委屈了黄婉儿,因为黄婉儿虽然是以正妻之礼迎进门的,但却不是正妻。 卫君说道:“婉儿,你也知道。我儿小时候与魏宁陵君指腹为婚。若皆为男,则约为兄弟,若一男一女,则约为婚姻。后宁陵君来信,得一女,于是就与我儿约为婚姻。不过魏亡之后,宁陵君逃,已经十几年没有得道宁陵君的消息了,我想大约已经不幸。不过当初所许一诺千金不易。你入门只能为侧室了,当然我在这里承诺,除却宁陵君之女,无人可以为我儿正室。如果宁陵君之女不幸,你就是我儿正室,再次之前,家中事务一并归你处置。” 黄婉儿虽然没有得其名,但有其实,说道:“多谢父亲。” 卫君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有些乏了。卫无忌与黄婉儿退了出来。 卫无忌自然有他的事情忙,而黄婉儿于应伯之处,交接府中事务,并常常与嬴氏说说话。黄婉儿温婉贤淑,处事公道,不过数日就将府中的事情安置的妥妥当当,让人无不服膺。 只是好事不长,也许是在卫无忌婚礼上,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卫君的身体急转直下。卫无忌大惊,衣不解带,昼夜不停的侍候在卫君身侧。 但是已经无力回天了。 一连数日在生死之间徘徊不定,秦神医什么办法都用尽了,还是每况愈下。 数日之间,卫无忌席不安枕,食不知味。整整瘦了一圈,嘴唇上原本是细细的绒毛,也转化为坚硬如针的胡须,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卫无忌言语之间,有些沙哑,说道:“秦神医,父亲,”卫无忌声音一顿,有些哽咽,继续道:“父亲,情况怎么了?” 秦神医说道:“君上已经大限将至,我无能为力了。我只能让君上醒过来,交代后事了。” 事已如此,卫无忌将府中的头面人物都叫过来。也不过数人而已。嬴氏,卫无忌,黄婉儿,应伯,秦神医,卫熊,张良。沧海君,其他的不过是管事之辈,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 秦神医用针之后,卫君喉头一动,眼睛一转,微微睁开了眼睛,四下一望,眸子上开始聚集起神光来,好一阵子才开口道:“这是什么时辰了?” 秦神医说道:“君上已经是五更天了。”秦神医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阵鸡鸣声。 卫君说道:“扶我起来。” 卫无忌急忙上前,为卫君身下加了几个枕头。卫君咳嗽两声说道:“我大限将至,命不就矣,我去之后,你们要好生侍奉少主,知道吗?” 这些管事连忙称是。 应伯跟着卫君不知道多少年,对卫君的心思了如指掌,一见卫君如此说,连忙一挥手。身后的管事,鱼贯而出。一瞬间床前少了一大批人。 卫君对这黄婉儿说道:“无忌就交给你好好照顾了。” 黄婉儿说道:“这是媳妇应该做的。” 卫君说道:“带着你母亲下去吧。” 黄婉儿搀扶着嬴氏下去了。 此刻剩下的人都是能谋大事之辈,卫君说道:“应承,你在我身边几十年了,名为君臣,实为兄弟。我走之后,好好辅佐无忌,不要让他有所闪失。” 应伯双眼垂泪道:“是。” 卫君对秦神医说道:“子路,无忌从今天开始就是淇园之主。” 秦神医说道:“臣自当竭尽全力,辅佐少主。” 卫君其实早已预计,他已经不管淇园事务,都是由卫无忌处理的。 卫君转过来看向张良,一用力就想起身。张良连忙上前按住卫君,说道:“你就不要起身了。” 卫君握住张良的手说道:“子房之才百倍于我,本不该如此相求,只是我只有这一个儿子,还念念不忘反秦之事。我不敢求子房相助,只求子房能在他身边多做提点,如果大事不成,还请子房保住这小子的性命。” 张良长叹说道:“你我相交半生,何止如此,我答应便是了。” 卫君说道:“无忌,过来。跪下。我死之后,张兄所说的话,就是我所说的话,知道吗?” 卫无忌膝行,拜张良,说道:“是。” 卫君将所有人都交代一遍,只觉得困乏之极,好像一闭上眼睛就能睡着一样,他知道这不是睡着,而是死。 卫君说道:“我有些话,想给无忌说。” 其他人纷纷离开,只剩卫无忌与卫君。 卫君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说道:“我少时,也浪荡江湖,以反秦为要,如此才见识过秦军之强,不知道多少死在秦军之下,秦之强,岂是等闲。你从小就一心反秦,我没有训诫过你。不过还盼望你不过说说而已,不想你已经开始动手去做了,打造兵甲,积蓄粮草,结交赵墨。” 卫无忌说道:“父亲,你都知道啊?” 卫君说道:“我不过是病了,却不是死人,你做的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我。” 卫无忌说道:“孩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卫君说道:“你要做什么,我拦不了了,也不想拦了,只好拼尽老脸,为你拉下助力,张良是国士之才,今日要以父执之礼待之。知道吗?” 卫无忌如何不知道张良的大才,说道:“是。” 卫君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卫无忌抓住放在脸上,说道:“其实我并不在意卫国存续,只想你平平安安就好,你答应我,万一事有不成,一定要保全自身,好好的活着。” 卫无忌双目含泪,哽咽的说道:“是。”他随即感到卫君的手一沉,再一看,悲声道:“父亲----” 第二十七章 准备 第二十七章准备 时光不因谁的不在而挽留。 卫君去世之后,名满濮阳的卫公子无忌忽然沉寂下来。一般人只以为卫无忌在守孝。卫氏宗族的人,都知道卫无忌正在忙于卫君坟墓的修建与祭田的开垦。只有卫无忌身边的人,才知道卫无忌到底在忙些什么。 卫无忌将卫君葬在卫陵之中,不过坟墓的大小规格与列代卫君的坟墓相差太大了。 卫无忌与黄婉儿一起拜祭过卫君墓,卫无忌看着卫君的墓碑,上面刻着卫君角之墓。 卫无忌心中暗暗发誓,说道:“总有一日,会将墓碑上换成皇帝之名。”就如刘邦称帝,尊自己父亲为太上皇一样,卫无忌成就天子之业,也能追封自己父亲为皇帝。 卫无忌对黄婉儿说道:“婉儿,你想回去照顾母亲吧。” 黄婉儿很明智,他知道卫无忌有事瞒着自己,但却一丝也不去管,说道:“好吧,你要早些回来。” 卫无忌点头答应道;“我会得。” 等黄婉儿走远之后,卫熊从一边出来,说道:“公子,我们这就去看吗?” 卫无忌说道:“走。” 两人没走多远,来到一个大墓之前,卫熊找到一个洞口钻了进去。里面豁然开朗,一个个炉火通红,叮叮当当的打铁之声,密集的响起,不知道有多少铁匠。 黄成说道:“你们来了。” 卫无忌说道:“黄兄,这里的进度如何啊?” 黄成说道:“你自己看吧。” 这些铁匠,有一部分是卫无忌卫家所有,有一部分是赵墨支援的。而这大墓更是伪造的。 卫陵本就是卫国陵园所在,有好几十位卫公墓,一般人根本不熟悉那个墓室是谁得,卫无忌连夜在这里挖出一个地下室,做成大墓的样子。不仔细观察,根本分辨不出来。 卫无忌一个个看去,问道:“这里打造了多少套兵甲了,千套兵甲。本月能不能完成。” 黄成说道:“根本不可能,这里才有多少人,如何能在数月之内打造出千套兵甲吗?” 卫无忌深吸一口气,这个进度,卫无忌已经早有准备了,因为这里打造兵器的手段,无非百炼法,反复捶打,打造速度极慢,不过这已经是最快速度了。 卫无忌专门讲这个工坊交给了墨家管理,果然不负所托,这些人分工合作,几乎有流水线的趋势。卫无忌还听黄成说过,如果不是规模有限的很,他都能将秦国的工坊给复制过来,因为秦国工坊当初也有墨家的参与,对墨家来说,秦国工坊的运行模式,并非秘密。 卫无忌暗暗盘算,道:“如今,已经进入七月了,大泽乡起义或许正在进行。如此一来这批兵甲,无论如何也无法完成了。” 卫无忌当即下决定,说道:“卫熊,你将已经打造好的兵甲,全部拉出去。” 卫熊立即答应下来。 卫无忌看过工坊之后,回到了府中,没有去见黄婉儿,径直来到一个大厅里面,这大厅上拉着牌匾:讲武堂。 几十个人正在兴高采烈的讨论,有一人见卫无忌过来,立即说道:“公子来了。”顿时所有人都起身站立,鸦雀无声。 卫无忌一一扫过每一个人,这些人都是府中侍卫的佼佼者,无论是武艺还是忠心都是极其出众的,就身份而言,很多人都是卫国落魄公室之后,与卫无忌还沾亲带故。 这些人就是卫无忌的班底了。 卫无忌邀请不到李左车,只好亲自出马了,为这些人讲解兵法。专门讲解《孙子》《吴子》《司马法》为主。而卫无忌日常也很忙碌,如果没有时间,就让他们自己讨论去。 卫无忌又为他们讲解了一些,《吴子》《司马法》的内容,卫无忌也不指望,他们能成为大将军,只希望能他们能成为校尉一级的人才就够用了。 故而卫无忌讲解兵法的时候、注重《吴子》《司马法》而轻《孙子》。并非《孙子》不好,而是《孙子》兵法过于讲战略,讲谋略。而为卫无忌恰恰想培养出了能执行自己命令的军官而已,《孙子》暂时用不着。 最后,卫无忌说道:“近日,我将聚集所有人讲武,倒时候,你们就是各级军官,好好做,如果到时候出来问题,我要你们好看。” 众侍卫说道:“是。” 卫无忌匆匆离开,还没有走多远,就被应伯拦住,应伯说道:“公子,再这样下去不行啊?打造铁甲,还有开垦荒地的支出,实在太多,如此下去,我们只能支撑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就要断炊了。” 其实夏季并不是什么开垦荒地的好时节。但是卫无忌也没有想过真开垦什么荒地,不过是以开垦荒地为名养人而已。 这些人被卫无忌好生将养,虽然每日劳作,但从无饥馑。不要小看这一点,古代底层能吃饱的时代,照实不多。 这样大批粮食都进入了这些人的口中,八百壮汉,一个个养的肌肉拱起,对卫府自然是忠心耿耿。 这些人也卖力做事,在荒地上开垦出数百亩田地来,还抽空开辟一些菜田,让府上瓜果不断。如果这样下去,数年之后,这里必然是一片大大的庄园。 但是这却不是卫无忌所求的。 卫无忌算算时间,说道:“最近田中无事,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准备讲武。” 讲武是古代习俗。 所谓士非教不得从征。战国时,年年征战,日日厮杀,故而各地都有讲武的习俗,讲武就是各地在农闲时,将子弟聚集在一起,教授军队征战的种种知识。 只是关东入秦之后,有所禁止。 应伯一听浑身一震,说道:“公子,真的要这么做吗?” 应伯当然知道,卫无忌所说的讲武,绝不简单。绝对不是就简简单单讲武而已,而是其他行动的开始。 卫无忌当然有所估计,他心中暗暗推敲:“陈胜吴广起义在夏季,我须早早准备好。”卫无忌决计不会为天下之先,他只会等陈胜吴广起义之后,各地皆杀其守以应。卫无忌就等到那个时候,与城中大族联合,杀东郡守,居濮阳城。到时候以卫国遗泽,能占据濮阳,有濮阳城之力,能有数万士卒,到时候卫无忌也就有起家的本钱了。 卫无忌说道:“是。” 应伯深吸一口气,说道:“公子,要三思而后行。” 卫无忌说道:“应伯,我知道,不过是预先准备而已,如果无人首倡,我绝不发。我知道轻重缓急。” 应伯深吸一口气,他相信卫无忌不是不理智的人,随即又苦恼道:“讲武,又是一笔开销,如此一来,我们连两个月也未必能支撑。” 卫无忌说道:“两个月就够了,钱粮上我来想办法。”卫无忌估计两个月之后,天下就要风起云涌了,区区钱粮容易的很。 应伯却不知道卫无忌如此想,不过如此应伯也只能相信卫无忌有办法了。应伯自去办事。 卫无忌又见秦神医,问道:“南方可有消息传到?” 秦神医说道:“没有。” 卫无忌与秦神医私下商议过,楚入秦最短,楚对秦怨最深,如果有反秦之事,定然是楚国之地,先行首倡。故而卫无忌将淇园的实力,大部分放在濮阳城中,小部分放在楚地,就是威力快速知晓楚地的消息。 卫无忌心中安慰自己说道:“没事,只是时候未到而已。”卫无忌又问道:“濮阳城中有什么消息吗?” 第二十八章 出首 第二十八章出首 秦神医说道:“最近东郡盗贼日多,特别是齐地豪强有反复之状,所以东郡尉杨熊带兵驻东阿,现在濮阳城中兵员并不多,而且都是郡国兵。不过,听闻东阿已经无事,却不知道杨熊所部,何时回转。” 卫无忌心中叹息。现在是一个好时机。如果卫无忌暴起发难,只需攻克郡守府,整个濮阳就传榜可定。 无他郡国兵大多是濮阳本地人,服兵役。以卫家在濮阳的影响力。让这些郡国兵倒戈并非难事。 不过卫无忌却不能动手。他必须等大泽乡的消息。 秦国实力尚存,谁先出头。固然能得天下之望,但也还被秦国重点关注。很容易为王先驱。再者东郡已经被秦吞并三十余年,百姓固然有怨气,但还忌惮秦之强,如果卫无忌先动手,很可能还没有等四方响应。就被秦军给灭了。 所以卫无忌还要等待,不过这一天也不远了。 卫无忌主持讲武,将九百人分为两部,卫无忌自将一部,卫熊将一部,分木兵。两部相击。 将学习过兵法的侍卫分下去,当成伍长,什长。 如此数日,忽然濮阳城中传令,太守召卫无忌。 卫无忌心中疑窦从生,暗道:“我与太守从无交集,他怎么会突然召前去?”卫无忌有疑不能决,自然而然要请教张良。 张良想了片刻,说道:“凡是都做最坏的打算,你觉得是不是你图谋败露了?” 卫无忌脸刷得一下白了,他仔细想了想,说道:“不应该。” 他已经很仔细了,打造兵器之事,托付给赵墨。而身边倚重的人,都是跟着卫君从野王来的老人,与卫无忌一荣具荣,一损具损。绝无出卖卫无忌的可能。 张良说道:“你确定吗?” 卫无忌慢慢的平静下来,说道:“我确定。再者如果太守确定我谋反,就不会召我过去了。” 张良说道:“你既然确定了,我也不说什么了,不过这一次,你带上沧海君,去郡守府之前,先派人给黄家一封信。” 卫无忌说道:“是。” 卫无忌也知道张良是在与做准备,不过凡事做最坏的打算总是好的。卫无忌随即让淇园打听郡守相招所谓何事,只是还没有结果。从郡守府来的小吏,却催促的急。卫无忌等不得消息传来,就跟着小吏进了城。 郡尉府之中,杨豹兴高采烈,说道:“这一次,我看卫无忌是个什么脸色。” 当初杨豹想给公孙猛一个好看,却被卫无忌狠狠的打脸。让杨豹羞愧难当,后来更传来消息,自己的梦中女神,嫁给了卫无忌,杨豹更是妒火中烧。 越是如此,杨豹就越是隐忍不发。 如果杨豹与公孙猛一帮人的矛盾,还是面子之争。还有缓解的可能,当卫无忌娶了黄婉儿之后,杨豹与卫无忌之间,绝无缓解的可能了。 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正如此是也。 越是如此,杨豹就越不轻举妄动,他要得不是给卫无忌找些麻烦,而是一举制卫无忌于死地,而今天杨豹终于出手了。 杨豹用钱收买了卫家的落魄子弟,让他告卫无忌谋反。 杨豹当然不知道卫无忌真有谋反的计划,而是综合了卫无忌最近的所做所为,发现最容易给卫无忌扣上的帽子。 卫无忌开垦荒地,聚集数百人,对这些人极好,有时还赐酒肉。这叫阴蓄死士。 卫无忌最近聚众讲武,更是了不得了,因为秦国政令之中禁止这一条。当然了有时候政令是一回事情,事实是一回事情。 讲武的习俗自春秋开始,到现在数百年了。那里是一日两日能够禁止的。如果在咸阳脚下,自然丝毫不敢触犯,但是在关东之地,不要做的太过分,就没事了。 讲武固然是犯禁,而且秦法从来是重罚,可以说卫无忌的事情不小,不过卫无忌是卫君公子,在濮阳城之中影响力非小,一般情况都是民不告,官不究了。 杨豹身边的老仆说道:“表少爷,你这么做?要重重得罪卫家。大少爷回来之后,恐怕不好看。” 杨豹冷哼一声说道:“怕什么?是他卫家自己人出首,与我何干?在这,那些卫国余孽,早就该死了。” 郡守府中,东郡太守史腾正在与郡丞说话。 东郡太守史腾将一卷竹简递给郡丞说道:“卫老弟看看吧。” 郡丞正是卫家之人,叫做卫谨。不过他是卫国旁支之中的旁支,与卫国公室相差太远了,虽然同是一个卫字,却与卫氏不一条心,否则他也不可能坐到郡丞的高位上。 卫谨一看,先是一惊,说道:“这是真得吗?” 史腾说道:“供词就这么多,我已经让人去诏卫无忌,如果他肯来,自然是假,如果他不肯来,自然是真。” 卫谨见史腾如此说,微微松了一口气,毕竟卫谨还是姓卫的,如果说事情是真的,即便卫谨不想,他也少不得受到牵连,说道:“我看只有一个人出首,而且是一个无赖子弟,恐怕是诬告,不过谋反大事,不得不慎重。不如太守纳卫无忌为吏。将卫无忌置于掌中,如果有变故,反掌即灭。等杨熊郡尉回来之后,有大兵在握,再将卫无忌细细查上一遍,却也无妨。” 史腾看到卫家有人谋反,最担心的不是别人,而是眼前的卫谨,最近关东各地的风声不对,史腾也有所察觉,故而立即来时试探卫谨,见卫谨对答如流,出得主意也没有徇私的意思,这才放心下来,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卫谨这才说道:“是,我这就去办?” 史腾继续说道:“等等,让卫无忌来了,来见我一面。我倒要见识一下这濮阳神箭。” 卫谨出门的时候,只见眼角有黑影一闪而过,再定睛一看的时候去,却看不见了。没有放在心上。 等卫谨走远之后,却从屋角走出一个人来,身穿仆从的衣服,双眼之中却流漏出一股不一般的锐气。此人身影一闪,也消失不见了。 卫无忌不知道郡守府之中的事情,他入了濮阳城先拜访了黄家,没有说两句话,就从黄家出来,去了郡守府。 卫无忌前脚从黄家出来,有一个人就从后门闯进了黄家。 此人刚刚进去黄家,就被数柄长剑逼住。“什么人敢闯我黄家?” 墨家在秦国从不受待见,而赵墨更是墨家之中,最不受待见的存在,故而黄家从来是戒备森严,外松内紧。 此人也不害怕,手一翻深处一块令牌来,上面刻着一片竹海。诗经“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淇水风貌正是如此,故而淇园风貌仿淇水而作,也是如此。 这个令牌是淇园的令牌。 赵墨与淇园的合作日密,自然认识这个令牌,于是乎收了长剑,说道:“淇园的人,为什么不走正门?不打招呼?还闯进来?” 此人说:“我要见公子?” “那个公子?” “卫公子无忌。” “可是卫公子无忌,已经不在了,去了郡守府之中。” 淇园的人立刻傻眼了,说道:“什么?” 自淇园在郡守府的密探传出,有人出首卫无忌谋反之后,淇园之人立即要通知卫无忌。不是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卫无忌已经进入郡守府了。 如今之计,也只有在郡守府之中,为卫无忌暗中传递消息。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告知赵墨才是。 淇园之人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要见你们矩子。” 第二十九章 事急矣 第二十九章事急矣 濮阳郡守府,因卫宫殿而建,也层层垒土,高于濮阳城其他的地方,在郡守府前看郡守府,有一种被俯视的感觉。 这正是传承春秋的高台建筑。 卫无忌在濮阳城中,登高一望,就能看到这郡守府。但是从来没有来过。卫君为什么不回濮阳城,也是因为这里,睹物伤情。 因为这个曾经是卫宫。 卫无忌没有在这里居住过哪怕一天,但是卫君的童年却在这里面度过。如果居住在濮阳城中,只需登高一望,就能看到,卫君岂不是更伤心于卫国之社稷不保。 而卫无忌更是立志反秦,下意识的回避秦国的官府。所有卫无忌一次也没有来过这郡守府之中。 卫无忌与沧海君在小吏的引导下进去郡守府中,这郡守府极大,却显得很空旷。卫无忌一边走一边与小吏交谈。 小吏说道:“这原本是卫宫,拆除非人主不能有的建筑之后,重新营造的,虽然只是一处,但是太守府,郡尉府,郡丞府,监御史府都在卫宫旧址之中,看起来是一处其实是四处。”说着小吏一边围卫无忌指点,何处是太守府,何处是郡丞府,何处是郡尉府,何处是监御史府。 不一会儿,就将卫无忌与沧海君引入太守府之中。 太守府原本是卫宫,里面花草树木颇值一观,但是卫无忌却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上面,而是细细观察这里形势。 这卫宫高台高于城中其他地方,几乎是一个城中之城。如果他日起事,这可能是秦人据守的最后据点,故而卫无忌细细观察,不放过一草一木。 不一会儿,卫无忌被引入一个大殿。小吏说道:“太守事务繁忙,还请在这里等候。” 此处是一个小厅,里面有休息的坐具,看来就等待郡守召见之人,休息的地方。卫无忌与沧海君就在此处休息。 城外卫府。 秦神医得到城中的消息,立即站起来说道:“什么?是真的吗?” “属下绝无半句虚言。” 秦神医急得满头大汗,问道:“可通知公子了吗?” “已经安排下去了,不过公子已经进入太守府,要有动作颇有不便,只有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秦神医心乱如麻,暗暗的安抚自己的情绪道:“要冷静,要冷静。”他忽然想起君上在时对张良的推崇。顿时有了主意。 连忙向张良住处奔去,来不及让人通报,几乎是闯了进去,一见张良,说道:“张先生,大事不好。” 张良见秦神医紧张如此,不动神色的说道:“坐,慢慢说。” 秦神医岂能慢得起来,还不待坐下,就将事情一古脑的告诉了张良,随即问道:“张先生,君上在时,对推崇备至,还请救我家公子一救。” 张良神色不变,略作沉吟,一言不发。 秦神医顿时急了,扑通跪倒在地,长拜道:“张先生。” 张良一抬头见秦神医如此,连忙将秦神医搀扶起来,说道:“这是如此,如今越是如此,越不能乱。须从长计议,一谓慌乱,根本无济于事。” 秦神医问道:“张先生可有对策?” 张良说道:“凡是必须先理清头绪,再做处理,是谁告密的,现在知道吗?” 秦神医急忙将淇园刚刚过来报信的人叫来。 张良见状,心中暗暗摇头,知道这秦神医医术高超,忠心耿耿,但是能力却有些不足,不过情报之事,却是忠心第一,张良也不好说什么。 濮阳来人如同一个小贩,放在人群之中,一点也不显眼。他听了张良的问题,立即说道:“告密的是卫氏落魄子弟,叫卫成。是濮阳卫氏的人,与我们没有一点联系。” 张良说道:“也就是说,这个卫成,不应该知道我们的内幕如何?对吗?” 此人犹豫了一会儿,斩钉截铁的说道:“是。” 保密之事,淇园也有人负责。固然有泄密的可能,但是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卫成,怎么泄密也泄密不到他身上。 张良长出一口气,说道:“如此说来,今日无忌,有惊无险。” 秦神医大喜,说道:“不知道张先生何以见得?” 张良说道:“如果太守有十足把握,此刻早就来捉拿了,何以只是将无忌召过去,必然是所告太过虚妄,不切实际,太守不信,却也有些担心,在这最近城中空虚,以防万一。将无忌先召过去,如果有变,也好处理。只有你们不轻举妄动,这事情还能过去的。” 秦神医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说道:“如此正好。” 濮阳来人不由的说道:“却不知道张先生有什么安排。” 张良顿时眼前一亮,他问道:“你叫什么?” 濮阳来人说道:“苏晨。” 张良暗道:“这苏晨是一个人才。”刚刚张良对秦神医所说的话,是真的也是假的,说是真的,张良看来卫无忌确实是有惊无险。但是这毕竟是推论,又怎么能将卫无忌的性命寄托在这上面啊? 张良说道:“你立即派人告诉你家公子,让他稍安勿躁,不管太守说什么,只做惶恐状,就是了。并派人在太守府外面等候,如果事情有说变故,立即放火。不管烧什么地方,只需放火,就是了。” 张良又将卫熊叫来,将事情告诉他。说道:“你立即将所有人,带好武器甲胄,随时准备出发。城门之处,先伏好几个人手。不要轻举妄动。如果城中火起,就杀入城中,直奔太守府,如果城中无火,等我通知你回来,就马上回来,记住往来需要隐秘,不要先披甲,先将甲胄放在马车上。如果无事,不许任何知道这批甲胄的底细。” 卫熊口中生沫,一口咽下去,说道:“是。” 张良又遣人告知黄家,并让人等在卫伯玉府上,如果城中火起,就告诉卫伯玉,太守诬陷卫无忌谋反,欲族卫氏,让他看着办。 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安排下去,不过都需要保密,如果城中没有起火,那么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张良所有事情都安排下去之后,由细细推敲一遍,觉得事情不会糟糕的那个地步,只要卫无忌能按照自己的吩咐,沉得住气,太守不会将他怎么样的。除非太守真得想把整个濮阳城半城都逼反。 毕竟谋反者族,而卫氏又是濮阳大族,以谋反杀卫无忌,卫氏岂不人人自危。 只是张良眼角直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卫无忌与沧海君在前厅等了一会儿,忽然一个仆役从外面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进来的时候,好像是没有注意,一下子摔在了卫无忌的脚下,卫无忌起身将这个仆役扶起来。却听外面有人喊道:“你是谁?这里岂是你能乱闯的。” 说话之间,就又两个士卒,将这仆役给拖走了。有一个管事上前赔罪道:“这下仆,昏了头乱闯,打扰贵客了,见谅,见谅。”、 卫无忌也知道很多时候仆役都是分区的,不得相互乱窜,特别是客人所在,更不得失礼。刚刚那个仆役绝对有一顿好收拾。 卫无忌没有说话,点头示意自己没有见怪,他的心思却放在大袖之中,他一只手藏在大袖之中,手中捏着一个蜡丸。 这个蜡丸就是刚刚那个仆役跌倒的时候,暗中塞在卫无忌身上的。卫无忌知道,这个仆役决计不是昏了头,而是淇园的人。 只是什么情况让淇园的人这么急匆匆的来见自己,这蜡丸之中,到底是什么消息。此刻有外人在,卫无忌也不还拆开,只好在心中暗暗思忖。 第三十章 图尽 第三十章图尽 等四下无人之时,卫无忌捏开蜡丸一看。顿时冷汗直冒,后背都湿透了。 这蜡丸之中,所写不多,只是六个字。“有人出首谋反。” 当初太守与郡丞说话的时候,偷听之人,本来就没有听全。消息再进过几道传递。也就变成这六个字了。 卫无忌手微微颤抖,几乎上不能自持了。好一阵子才稳住心神,慢慢的思忖该怎么办。卫无忌暗道:“如今我在太守府中,周围遍布甲士,如果太守发难,我岂不是坐以待毙。不行,我不能如此死。” 人在危机关头,都下意识忽略一下东西。卫无忌生死攸关之极,下意识认定了太守等一会儿相招,说不定是龙潭虎穴。九死一生。 卫无忌此刻能用的人,也只有沧海君了。 卫无忌对沧海君说道:“沧海君,我能信任你吗?” 沧海君说道:“你信任不信任无所谓,公子将你托付给我,我自当竭尽全力。刚刚传递什么消息?” 沧海君所说的公子,正是张良。沧海君在勇力过人,眼尖的很,其他人没有看见,他却是看见了蜡丸。 卫无忌将手中绢布递给了沧海君。沧海君眼尖一缩,眸子之中露出一丝寒光。 卫无忌说道:“如今之计,奈之如何?” 沧海君说道:“何必说得你们文绉绉,大丈夫死则死矣,但是绝不束手就擒,想要我沧海君的命,看他们的本事了。” 说完沧海君就想冲出去。 卫无忌一把拉住了沧海君,说道:“慢,事情尚有转机。外面甲士成百上千,你我两人如何杀得出去,一会太守召见,却是我们的机会。” 沧海君说道:“你的意思是?” 卫无忌露出一丝狠意道:“效曹沫之举。” 鲁将曹沫在齐鲁柯地之盟时候,劫持齐君,使齐君尽还鲁侵地。卫无忌的意思,就是将太守挟做人质以自保。 这个方案很和沧海君的口味。 沧海君说道:“就这么定了。” 沧海君久经风浪,一旦做出了决定,就开始闭目养神,好似安睡一般。养精蓄锐。而卫无忌却强做镇定,心中却有人打鼓,万念纷呈,不足一是。 忽然有人推门而进,说道:“卫公子,太守相召。” 卫无忌浑身一震,说道:“这就来。”他手心见汗,好像是刚刚洗过手一般,与沧海君一并跟着引导之人,走了出去。 越过两三个门,来的一个大殿之前,却见殿前有十几个士卒带甲巡视。 卫无忌与沧海君被带到门前。 一个小吏,拦着了卫无忌说道:“太守只召见你一个人,这位不能进去。” 卫无忌瞬息心凉了一半,说道:“我听闻太守素来喜爱勇士,这是从齐地找来的勇士,正想献给太守。就请宽待一二,让他在里面等候吧。” 小吏看了沧海君一眼,确实觉得沧海君五大三粗。是一个勇士。想了想,说道:“只能在下面等候,不可逾越。” 卫无忌说道:“多谢。” 太守所在大殿,高过其他地方,卫无忌上去之后,沧海君就在廊下等候,一并站在廊下的还有数名甲士。 卫无忌上了殿,却见太守居高跪坐,身配长剑,一身黑衣。身材高大,一对虎目炯炯有神。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只是两鬓斑白,削弱了几分气势。 卫无忌知道这些秦国高官,大多是从战场上厮杀过的,这郡守史腾也不例外,据卫无忌的消息,史腾从军的时候,经历灭韩。灭赵二役。只是没有立下什么功勋,后来专任文官一路升迁到东郡守。但是军队之中气质却一点没有减少,还因为执掌生杀大权而日益增强。 卫无忌不等太守招呼,就上前数步,当头拜下,道:“在下拜见太守。” 史腾眼睛微微一眯,说道:“听闻卫公子,文采非凡,剑术濮阳一绝,今日得见,何其晚也。” 卫无忌的声音微微一变,说道:“能得史太守一赞,什么时候都不晚。” 史腾听了卫无忌的声音,身躯微微前倾,说道:“听你话中,有秦音。” 卫无忌说道:“在下母亲,乃关中人士,我自小在母亲膝下长大,自然带出一些秦音。” 史腾自然是关中人,出关宦游,离乡已经有十数年了,此刻听了乡音。不由大有亲切,说道:“哦,令堂何人也?” 卫无忌说道:“母亲嬴氏,乃宗室之女。” 史腾多了几分不知名的滋味,二世皇帝上台,不知道杀了多少嬴氏宗室,史腾不由的对嬴氏宗室有几分同情之心,此刻听卫无忌乃嬴氏之后,不由的高看几分,对卫无忌谋反之事,更是多了几分不信,说道:“且上前来。” 卫无忌藏在袖中的手,死死的握住匕首,说道:“是。”向史腾走近几步。 卫无忌手中的匕首,不是其他,而是餐刀。 此时去上古未远,很多时候吃烤肉都用得着餐刀,卫无忌也随身带了一柄,只有长剑之类的大家伙,太过显眼,根本不能被带进来,卫无忌所能指望的,也只有一柄巴掌长的餐刀了。 濮阳城外,一群人围着一大批马车正在休息。 一行人议论纷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叫他们来这里。 卫熊一个人站在高处,一张脸阴沉如冰,是不是的向下面看上一眼,所有被卫熊这么一看,都不由的一哆嗦,不敢多做言语。 这一行八百余人,已经是将卫家所有壮丁都拉出来了,马车里面都是兵甲,只需一声令下,这些人立马变作全副武装。现在只等濮阳城里面的消息了。 卫熊在心中暗暗祈祷,最好什么消息也没有。对卫熊来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最好只是虚惊一场。 黄家。如果从外面看黄家,好像一边变化都没有,但是从里面看,却发现有近百人席地而坐,身边都带着一柄长剑。 这是黄复一时间能聚集起来的墨家剑士了。 一人报到:“矩子,除却这里,城中其他三处,能聚集的剑士都聚集了,计有三百人。我们真得要这么做吗?” 黄复说道:“如果能不做,我自然也不想做,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黄家与卫无忌额合作,以黄婉儿嫁给卫无忌为枢纽,日见亲密。可以说卫无忌如果被认定谋反,黄家决计跑不了的。虽然没有准备好,但是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黄复心中暗想:“最好是虚惊一场。” 大事在即,所有人的心中都没底,即便是装作十分镇定的黄复,也是如此。 卫伯玉府上,卫伯玉正与濮阳竹对弈。 濮阳竹心事重重,不知道输给卫伯玉几盘了,卫伯玉道:“濮阳小弟,你有什么心思,给我说说,看看,我能不能给解决一二。” 濮阳竹勉强笑道:“无事,无事。” 濮阳竹就是等在卫伯玉府上的人。最近卫伯玉依靠卫君的声望,将卫氏各族整合了一点,多大的效果,暂且不提,最少卫伯玉的话语权多了一些。 不过卫君去后,情况就变差了好多,卫君大家都能尊敬,但是卫无忌还实在太小了一点。 作为整合卫家的旗帜,卫无忌撑不起来。 不过即便是这样卫伯玉对濮阳竹还是高看一分。 卫伯玉看的出来濮阳竹心思重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死皮赖脸的拖着不走,卫伯玉也不好赶走。只好与濮阳竹下着一点滋味也没有的棋。 卫伯玉心中暗道:“我倒要看,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第三十一章 匕现 第三十一章匕现 卫无忌向前数步。史腾因为卫无忌是嬴氏之后,多看卫无忌一眼。再加上卫无忌是后世之人,知识面很宽,曲意奉承,两人很能说到一起去。 如此下去,卫无忌就在暗暗怀疑淇园的消息准确与否。 史腾忽然面色一肃,说道:“卫公子,你可知罪?” 卫无忌说道:“却不知道在下所犯何罪?” 卫无忌心中暗道:“来了,来了。”手死死握住袖中的餐刀。脚下用力准备出手。 史腾开口正要说什么,卫无忌已经一跃而起了,大袖一甩,一道寒光向史腾刺了过来。 史腾大惊。不过他是军中出身,见惯厮杀,但丝毫不乱,一脚飞踹,将身前的长几踹向卫无忌。 卫无忌身子一矮,越过飞来的长几。速度不减,手中餐刀寒光四溅,向史腾心口刺来。 史腾拔剑不及,手一转,将长剑连鞘抡起,向卫无忌砸了过来。 卫无忌身子一偏,躲过一击,接着一扑,与史腾短兵相接,一刀插入史腾身上。 史腾一偏,让过要害,插在肩头,肩上一疼,手中一松,长剑落地,随即拼尽全力一争,一推。与卫无忌拉开距离, 卫无忌吃力,手一松,餐刀就留在了史腾的肩膀之上。 卫无忌忽然动手,廊下甲士大吃一惊,还不等动作,却见沧海君一拳正中甲士头颅,当者立毙,夺人兵刃。沧海君兵刃在手。如虎添翼,一人独斗数甲士,不落下风,犹有余力。 史腾怒喝道:“卫无忌你在干什么?” 卫无忌说道:“你不是知道了吗?谋反而已。” 卫无忌知道此时一刻也拖不得,也顾不得什么兵刃,赤手空拳的冲了上去。 史腾大怒道:“原来你真有谋反之心。”史腾此刻心中大悔,如果早知道如此,他决计不会让卫无忌如此近身,说不得早就处置了。 不过史腾也顾不得许多了,心中一狠,从伤口上拔出餐刀,一刀刺向卫无忌。 史腾虽然老了,但是深入骨子里的军人气息并不见减弱,反而更加凶悍,有伤在身,不见退后,反而状如疯虎。卫无忌居然一时间拿之不下。 两人在大殿之上,生死相搏,一眨眼之间,就过了几个回合。 卫无忌深悔当初没有多谢格斗之法,他以为成大事,当多在兵书战策上下功夫,那里想到今日会有此危局。 不过如今说什么也都晚了,只有拼却一腔血勇之气,将史腾拿下来。 两人战不过几合,小小的餐刀就被卫无忌重重的打飞,史腾也被卫无忌扑倒在地,史腾在地面上不足的扑腾,就好像是一条落在岸上的鱼,忽然之间他手一碰到一个硬物,正是一柄剑。 剑尚没有出鞘。 史腾顿时单手抡起连鞘长剑向卫无忌身上砸去。 卫无忌大惊,用手架住,只觉得手上一疼,手臂上的骨头几乎要断裂一般,忍不住的后退一步。 史腾有了空间,瞬间拔剑在手,有一剑在手,史腾精神大震,喝道:“贼子,受死。” 史腾军中出身,空手的时候还显露不出来,但是如今一剑在手,威风凛凛,比正在和沧海君动手的几个甲士还要强上一筹。 卫无忌躲过两剑,就被逼入死角了。一时间只有徒劳待死了。 却听风声呼啸,一物飞来。紧接着一重物落地,卫无忌一看,却是沧海君已经料理了所有甲士。见卫无忌有险,将一剑掷来,史腾被这一剑穿胸而过,死得不能再死了。 卫无忌这才松了一口气。 沧海君上前来,说道:“原来,你只有这等本事,也不知道公子为什么看中你。” 卫无忌顿时脸上青白不定,有些无地自容。 这也怪不得卫无忌,自穿越而来,卫无忌就在为反秦做准备,但时他从来没有在单打独斗上下过功夫,而是将技能点点在兵书战策之上,同时也专精弓箭。但是格斗之道,却不是卫无忌的长项。 现在却不是说话的时候,两人刚刚得手,就听见外面,甲片撞击之声,铿锵有力,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甲士冲了过来。 卫无忌一咬牙,上前几步,从史腾的胸前抽出剑来,一剑将史腾的头颅斩下来。 见史腾身后放在史腾的盔甲兵器,有一副长弓挂在墙上。卫无忌将史腾的头颅系在腰间,取下长弓,上了弦,还不等试弓。就听门外又人冲了进来,喊道:“大人,” 话音未落,卫无忌一箭射出,正中来人面门,此人连吭都没吭一声,就栽倒在地。 沧海君也扒了甲士一身盔甲,披在身上,拿两柄长枪在手,冲在最前面,遇见甲士,不过三招两式,就杀了两人。 卫无忌在沧海君后面,此刻才显示出卫无忌的神射了。 对于真正的高手,卫无忌的弓箭水平,还有所欠缺,但是对于这些士卒,卫无忌的弓箭,就已经能撑得上神乎其神了。只听卫无忌弓弦崩裂之上,每一声弦响,就有一人应声而倒,不过片刻之间,大殿之前,已经陈尸数十具了。 这时候太守府早已沸腾如煮了,密密麻麻好几百士卒,将卫无忌与沧海君围在大殿之中,他们畏惧卫无忌神箭,一时间冲不进去,但是卫无忌与沧海君毕竟只是两人,也冲不出来。 沧海君说道:“看来你的算盘打破了,今日要死在这里了。” 卫无忌本想挟持太守,却不想太小看这位秦国老将了,只能杀了他。如今被重重包围之下,卫无忌与沧海君也不是神仙。想活着冲出去,实在太难了。 忽然卫无忌见到,一股烟柱从旁边升起来,扶摇直上,几十里外都能看得见。 卫无忌眼前一亮,心中暗道:“这或许是一条生路。” 卫无忌在太守府打得一塌糊涂,淇园的人在外面,岂能不知道,这不立刻报信了。 在城外几乎凝固为雕像的卫熊一见这烟柱,立即下令,道:“所有人入列。”随即卫熊一剑斩在马车上,将马车斩出一个大洞,黝黑的铁光从马车之中透出来。 都是铁器的光泽。 卫熊大声道:“公子对尔等如何?” 众人说道:“公子大恩,不敢或忘。” 卫无忌本身不觉得他对这些人有什么大恩,但是这些人却不怎么想,看邻居都被征走,或服徭役,或服兵役,一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时候。要么死于长城,要么死于百越。再者死于骊山。而他们却能在卫公子的庇护之下,顿顿吃饱,有时还有酒肉。已经是天堂一般的生活了。 这个待遇已经被称为阴蓄死士了。 卫熊大声道:“如今公子被太守污为谋反,谋反我等皆连坐,既然如此何不真反,打下濮阳,救出公子。” 有明眼人自然看的出来,这那里是污为谋反,是真得谋反。 但是事已如此,也只能走到黑了,因为秦法苛严之极,他们与卫无忌的关系太紧。在秦法之中,他们已经是死罪了。 真得假得都无所谓了,如今这个局面当真反了还有一丝生机,不反,将死无全尸。 “攻破濮阳,救出公子。” 黄家一见城中火起,立即出头,他们也不走门,直接打通了院墙,冲向城守府。潜伏在城中的墨家剑士,也纷纷出动。一时间整个濮阳城都乱了。 外面乱声大作,卫伯玉如何听不到啊,他手中的棋子陡然落地,阴森森的说道:“濮阳竹,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卫伯玉有所预料,今日之事,决计与濮阳竹所来,有所干系。 第三十二章 濮阳乱一 第三十二章濮阳乱一 濮阳竹这个时候反而轻松,很多时候在事情之前,大家忧心忡忡,但事情真的发生了,却不那么担心了。濮阳竹就是这样的。 濮阳竹说道:“卫兄,现在是富贵荣华不可限量,还是身死人手死无葬身之地,就看卫兄的选择了。” 卫伯玉听着一句话,就感到身上冒寒气,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咬着牙,喷出一个字来,道:“说。” 濮阳竹说道:“卫公子无忌谋反,如今城中已经大乱,却不知道卫兄如何决断。” 卫伯玉一把拔出剑来,恨不得将濮阳竹给砍了,但是剑停在空中一动不动。因为他知道现在就算是杀了濮阳竹也无济于事了。 卫伯玉深吸几口气,将剑收起来,说道:“来人。” 立即有几个人走进来,卫伯玉说道:“给各家传信,让他们集结家兵。就说,” 濮阳竹截过卫伯玉的话头说道:“就说,太守欲族卫氏,让他们好自为之。” 卫伯玉深深的看了濮阳竹一眼,说道:“就这么说。” 这几人大惊,看了卫伯玉一眼,说道:“是。”匆匆忙忙去传信了。 这时候濮阳城的乱局越发不可收拾。城门已经被卫熊破开,数百人充斥街道之中,匆忙之间,根本集结不出来多少军队,以至郡国兵节节败退,向城中最中央的太守退却。 三路冲出来墨家剑士人虽然不多,但是个个都是好手,一此刻已经冲到了太守府附近。 杨豹自卫无忌进入太守府之中,就一直在默默的关注。 他暗想道:“太守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我须想好办法,钉死卫无忌。”他一时间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个个都是毒计,只等往卫无忌的身上施展。 忽然杨豹听见一阵喧闹之声从隔壁传来,好像是喊杀之声,不由的大惊。因为太守府,郡丞府,郡尉府,监御史府都是在一起的,杨豹隔壁就是太守府。 杨豹立即派人去察看,不一会儿传来消息,太守遇刺,生死不知。刺客正是卫无忌。 杨豹不由得大喜,暗道:“卫无忌啊卫无忌,我还将你当做对手,没有想到你做如此不智之事,那里还需要我落井下石啊。” 杨豹自期卫无忌之必死,心中一点成就感都没有。点齐府中家将,正欲去助太守府捉拿卫无忌,却不想一出门,就看见一道烟柱冲天而起,当面撞来一批黑衣人,大约有百余人,各持刀剑,与杨豹等人撞在一起。 杨豹还不知道怎么一会事,就好一阵厮杀。 还好杨豹身边的都是杨熊亲卫,各个是军中精锐,锐利无比与赵墨这一批人杀得难解难分,最后好说杨豹这一批人,甲胄齐全要站些便宜,略胜一筹,将赵墨等人杀败。 不过他们也不好过。近半死伤。 杨豹驻剑站立,心中一片茫然,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会事,而且此刻濮阳城中,呼声震天,喊杀之声从四面传来,还有好几次火起。一时间让杨豹陌生之极。 杨豹说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话音刚落,却见一个老者从一边跑来,来到杨豹身边忽然仆倒。杨豹身边的人连忙扶起来,杨豹认识此人,这个人是郡尉府的管家,此人此刻很为不妙。身上不知道中了几处创伤,浑身血肉模糊的。 还不等杨豹问起,老管家就大声说道:“卫氏谋反。举城皆反,濮阳不能久留了,快去东阿找大少爷。” 杨豹还想再问,这老管家就已经上不来气,一命呜呼了。 可见这老管家是拼尽最后一分力气来高手杨豹这个消息的。 杨豹如五雷轰顶,他当然知道所谓卫无忌谋反是怎么样的内幕,却不想这剧情会有这样的翻转。 明明是自己陷害卫无忌,此刻翻转成真的。明明是自己要卫无忌的性命,此刻却翻转成自己的性命就在卫无忌的威胁之下。 杨豹牙齿深深的咬进嘴唇,血从嘴角流出来,也顾不得回家。一跺脚说道:“走,直接从东门离开。” 杨豹带着一行人离开,自不去提。却说卫无忌。 卫无忌现在的局面岌岌可危。 见城中火起,卫无忌知道定然会有人来救自己的。于是乎奋起精神,守住大殿,卫无忌箭无虚发,凡是露头的都一箭射过去,无不应声而倒。 这些甲士也实在太多,纵然卫无忌箭法如神,也不能将所有的甲士全部封死。接下来就要沧海君大显神威了。 沧海君不愧敢行刺始皇的猛士,能以一当十,不管几个人冲过来,都能在数合之内,将对手击杀。 大殿之前已经陈尸上百。 还好大殿地势较高,卫无忌与沧海君居高临下,占了便宜。而且太守已死,太守府的众甲士,群龙无首,这才能让卫无忌与沧海君活到现在。 不过,也到此为止。 谁都不是神仙。 卫无忌与沧海君联手斗杀近百人之后,卫无忌与沧海君都已经疲惫之极,不堪重负了。 卫无忌双臂如灌了铅一样,视乎已经举不起来了。而沧海君铁甲已经被汗水打透,好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一样。 忽然卫无忌一看,却见这些甲士不直接从过来了,而是将一捆捆干柴扔了过去。卫无忌暗道:“不好”。脸色骤变,说道:“他们要放火。” 放着一把火,能不能烧死卫无忌与沧海君还在两可之间,但是用烟熏死两人却没有问题。 卫无忌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不提外面的甲士汹涌,单单他们两人已经精疲力尽,就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即便是外面的人不放火,卫无忌与沧海君也支撑不到援军过来了。 卫无忌心中暗道:“不能这样下去,必须有所举动。”他心一横,站了出来。 卫无忌大大方方的站在门口,一时间显露出所有甲士之前。立即有人一箭射向卫无忌,卫无忌眼睛一眯,手中长弓一甩,将飞来一箭用弓弦兜住,一箭射出,这一箭从哪来回到哪去,只听一声扑通做响,刚刚射箭的人已经死了。 所有弓箭手不由的一颤,不敢再射。 卫无忌将腰间的头颅高高举起,说道:“太守以死,你们还要负隅顽抗吗?” 众甲士不言语。因为太守已死的情况,这些人早就有了猜测。概因大了这么长时间了,冲进大殿里面的人也不少,虽然很多都被卫无忌与沧海君杀死在大殿之中,但是也有人活着回来,无论是卫无忌腰间的头颅,还是太守的无头尸体,都有人看见。 卫无忌眼睛一扫,说道:“主将已死,而卫皆斩,唯有夺敌人头颅则免死。这是秦国军规。太守已死,你们要想活命也只有夺得我们两人之首,才能活下去,否则,你们在秦法之中,都是死人了。而我们只有头颅两颗,不只能能免死的是那两个人。” 所有甲士不由的有些慌乱,一阵铁甲撞击之声传来。 他们见太守被杀,自己又身负护卫之责,一心要为太守报仇,故而奋力拼杀,那知道这两个人犹如鬼魅一般,这座大殿,好像是地狱一般冲进去多少人,都被两人所杀,此刻听卫无忌的话,不由的有几分动摇之感。 卫无忌暗道:“有戏。”这也是两个人大发神威,杀了这么多人之后,将这些甲士震住了,否则卫无忌又怎么有言语说动的机会啊? 卫无忌继续说道:“而且,你们杀了我之后,就能活命吗?“ 第三十三章 濮阳乱二 第三十三章濮阳乱二 卫无忌眼睛一扫,与铁甲下面的眼睛,一一对视,说道:“我是谁?我是卫国公子,濮阳城中卫氏宗族之首,你们听,外面现在是什么声音?整个濮阳城都乱了,是因为我卫氏要复国。如今秦国援军远在千里之外,你们即便是杀了我,难道要想活着出濮阳城吗?” 卫无忌话音一落,顿时一片寂静,隐隐约约的喊杀之声从远处传来。刚刚还听不清楚,但是经过卫无忌提醒之后,这些甲士的脸色具变,隐隐约约有惶恐之色。 卫无忌见火候足了,继续说道:“你们如果继续与我敌对,即便是杀了我,也未必有活命之机。莫过投降于我,诸位都濮阳城附近的人士。也知道秦国法令严苛,濮阳城起事已经成为定居,秦国复来,也会将尔等当做必杀之人。失陷城池者死,而不与我共谋大事,富贵与君等共享之。” “胡扯,我等就死在这里,又怎么样,投降你也不过是晚死一点吧。秦国之强,即便是当年六国都不能敌,以濮阳区区一城之地,能有什么样的下场,不过也是一死而已。” 这声音从一个甲士嘴中说出。卫无忌不由的心中暗喜。 如果卫无忌怎么说,这些甲士都不说话,卫无忌反而没有办法了,此刻他们只有出声了,就代表他们已经动摇了。 卫无忌说道:“说得好,我们卫氏岂是如此不智之辈,你以为是我们独自造反吗?错,大错特错,有陈胜吴广起于陈地,项氏起于会稽。田氏起于齐地,等而下之者,不胜枚举,已经是关东皆反。怎么会是濮阳一城吗?” 这些甲士都是郡国兵,兵源是来者濮阳本地,故而对秦倒不是很忠诚,如果是关中老秦人,卫无忌也不多费口舌,只需硬撑到底了。 有一个声音问道:“我们将你围到这里,结了这么大的仇,你不会报复吗?” 卫无忌对天盟誓道:“如果尔等降我,我绝对不会因今日之事报复,否则天厌之,天厌之。” 众甲士不知道手的兵器第一个落到了地面之上,发出叮当的声音。 不一会儿,地面上落了一地武器。 一个甲士领头向卫无忌行礼,说道:“我等愿降公子,愿公子不要食言才是。” 卫无忌也放下弓箭,几步上前,将这个甲士搀扶起来,说道:“我绝无食言。请问壮士大名?” 这甲士说道:“在下申志。” 卫无忌说道:“申壮士,你就是我的亲卫,跟在我身后。” 卫无忌大步走近甲士之中,身后申志与沧海君两人跟在后面。 沧海君担心卫无忌跟在卫无忌的身后,手按剑柄,一点也不敢大意,既担心申志突然发难,又担心身边的甲士忽然之间出手。没走几步路,脚下就好像是灌了铅一样,冷汗一层层渗透衣甲,比起刚刚的厮杀,不过几步路之间,沧海君就好像是经过数场厮杀一般。 而卫无忌却好像真以为这些人是自己的忠实班底一样,行动自如,走在众甲士之间,一一问候姓名。 众甲士见卫无忌如此礼贤下士,慢慢的也都放松了神经,甚至后面的甲士都微微仰头,等着卫无忌过来。 卫无忌与一个甲士说道:“请问壮士大名?” 这甲士没有说话,抬起头来露出充满杀意的眼睛,翻出一柄短刃。向卫无忌刺来,大喝道:“还我弟弟命来。” 卫无忌立刻知道不好。但是他已经来不及反应了。 沧海君也没有注意到此人突然发难,一时间措手不及。救援不及,眼见卫无忌就要死在此人手下,却见一道黑影扑上去,只听叮当一声,这甲士的握住短刃的手被重重的踢了一脚,出手的不适别人。正是申志。 申志其实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其实他也之纠结着,要不要出手杀了卫无忌。 卫无忌将整个后背放给了申志。申志只要一出手,就能要了卫无忌的性命,正因为如此,申志才不知道该不该出手了。 很少有人这样信任他。他心中有股暖流升起,明明知道眼前之人,刚刚还是敌人,但是申志却出不了手了。 突然发现甲士出手突袭卫无忌,申志不知道怎么了的就出手了,一脚踹飞兵刃,然后将此人扑倒在地。喝道:“杨老三,你干什么?” 杨老三大吼道:“干什么,我五弟就是死在这个人的手中了,我要干什么吗?我要杀了这人为我五弟报仇。” 一时间申志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杨老三兄弟二人申志都是知道的。他只是没有注意到杨老三的弟弟死在卫无忌的手中了。他不想杀了卫无忌,也不想将杨老三怎么样,毕竟都是军中兄弟。 不要看卫无忌在众甲士之中,行动自如不见一丝惊慌之处,就当卫无忌一丝害怕就没有了,恰恰相反,卫无忌心中更怕。 但是怕又能如何啊? 卫无忌连开数百箭,两臂早已开不得弓了。不要看沧海君还能撑住架子。但卫无忌知道,沧海君也是虚弱之极,再战乏力。 卫无忌现在所做的,是他唯一的选择。 卫无忌看到了申志的犹豫,说道:“正壮士也。” 将杨老三搀扶起来,说道:“为弟报仇,奋不顾身。正是义士,如此义士岂能杀之,你走吧。” 杨老三却没有想到卫无忌会如此做,有些犹豫的说道:“你放走我,不杀我吗?” 卫无忌说道:“我与令弟,是正大光明的厮杀之中,死于我手,如果你想报仇,只希望你正大光明的出手,不要用这宵小伎俩。你走吧。” 杨老三一时间对卫无忌恨不起来了,一跺脚转身就走。 卫无忌说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现在谁还想走,谁就离开吧,我绝无为难。” 却无一人动,这些人均想,刚刚杨老三为弟报仇,这卫公子都能容忍,我等于卫公子之间的过节,更不会为卫公子记挂了。 一时间人心平复。 沧海君从后面看向卫无忌的眼神,有些异样,他仿佛是看到了张良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张良选卫无忌当弟子,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杨老三刚刚离去不久,门外就传来密集的脚步之声,卫熊一马当先,撞门而入,见了卫无忌,心中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当即跪倒在地,请罪道:“末将令公子遇险,罪该万死,还请公子赎罪。” 卫无忌哈哈大笑,说道:“何罪之有。” 卫无忌此刻才放下心来,顿时浑身上下有虚脱之意,在太守府之中,寻一个大殿安置下来,成为卫无忌的居所。卫无忌特别关照,让申志挑选一部分甲士,和原本的护卫一起,当做卫无忌的亲卫。 卫无忌一安顿下来,立即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卫熊一一说道:“卫家各脉,余濮阳大族都整合家兵,濮阳竹已经四处散播谣言,说卫氏造反,卫氏已经不得不与我们站在一起了。如今太守府,郡尉府已经攻下来,监御史府也摇摇欲坠,唯独卫谨的郡丞府,毕竟严实,须一段时间。城中已经大定,唯独城墙四门有基础郡国兵的营地,只有西门已经攻破,其余的都在闭营自守,要拿下来需要一段时间。” 卫无忌盘算自己的本钱,不过千人而已,占了一个先发难的优势,这优势也不大,如果此刻城中有人振臂一呼,未必没有翻盘的可能,卫无忌要做的就是稳住局势,拉拢大多数,打击少数派。 第三十四章 濮阳乱三 第三十四章濮阳乱三 卫无忌立即下令道:“先不要攻郡丞府,与监御史府。将我们的人全部集合在太守府之中,太守府之中的甲士补充到进我们的人中。让淇园的人找到赵墨的人,了解赵墨的动向,让人去卫伯玉府上,让濮阳竹将城中各大族族长叫到太守府之中,还有派人将张先生接过来,还有母亲与婉儿。至于那些郡国兵---” 卫无忌的目光看向申志。 申志眼睛一亮,会意道:“公子,我这就去,将各部劝降。” 卫无忌说道:“有把握吗?” 申志说道:“申志在军中还有些威望,如今公子大势已定,自然有把握。” 卫无忌说道:“快去快回,如果能劝降他们,则今日之事,卫熊为首功,你为次功。必有重赏。” 申志大喜道:“绝不负公子所望。” 卫熊与申志一起去办事,卫熊的速度比较快,张良骑着马,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卫无忌一听张良来了,立即迎了出去,见了张良,行礼道:“如果不是师傅,安排妥当,我今日就凶多吉少了。” 张良深吸一口气,说道:“说到进屋说。” 张良做出的计划,本来不过是备用计划而已,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向他考虑的最坏方向滑落。 卫无忌与张良一起进了房间,卫无忌赶快将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张良皱眉问道:“我不是不让你轻举妄动了吗?” 卫无忌说道:“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啊?” 张良眉头微微有些发疼,知道定然是消息没有传递到卫无忌的手中,将自己事前的分析一五一十的说出来,道:“我估计,你等太守将话说完,就知道太守并没有将你怎么样的意思。” 卫无忌现在回想,确实如此。有太多的征兆表明,太守并没有想将卫无忌怎么样,只是卫无忌一接受到有人出首的消息,整个人太紧张了,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注意到了,也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一点。 如果不是张良为卫无忌安排好后面一切,卫无忌也定然会被围杀在郡守府中。 一时间卫无忌冷汗连连。 张良点到为止,不再多说,此刻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局面该如何应对。 张良说道:“你现在想好如何应对现在的局面吗?” 卫无忌将自己刚刚的安排说出来,最后说道:“请张师赐教。” 张良说道:“你对城中的安排不错,不过你要明白一件事情,现在你并不是城中力量最大的人,濮阳城中力量最大的人,是卫伯玉。” “卫伯玉一直在整合卫国遗臣,虽然没有成就,但也是濮阳本土派公认的领袖,你又弄出造反一事,连累了整个濮阳大族,这些濮阳大族自然而然的聚集在卫伯玉的身边,濮阳大族所有家兵加起来,有数千人,再整合族中子弟,恐怕能有万人,而你现在的实力不过千余之众,强弱分明。现在濮阳的局势,就在卫伯玉的一念之间,卫伯玉如果向秦,你只好逃出濮阳,如果也想造反,你也要担心,他喧宾夺主。” 卫无忌心中一凛,不由的暗暗担心。濮阳大族的势力是卫无忌最大的助力。这也是卫无忌敢以千人嫡系就经营造反一事的根底。 不过他预计的情况是,当陈胜吴广起义之后,各地皆杀其守以应之。那时候濮阳大族的心思自然动摇,卫无忌只需游说一翻,就能将濮阳大族拉拢到自己身后。 但是事情有变,陈胜吴广之事还美玉消息传来,卫无忌就已经发难,这时间一点到,濮阳城中大族的心思却莫测的很。不知道他们是存这反秦的意思,还是担心秦国势大,会出卖卫无忌。 卫无忌不由的请教道;“张师,如何是好?” 张良说道:“你身边的人手,在我看来,卫熊勇将之才,应承不过郡县之才,秦子路不过一医匠。唯独濮阳竹是纵横之才,以濮阳竹之才,安抚卫伯玉是没问题的。而且卫伯玉固然非一般人,但也没有自立的勇气,一时间卫伯玉不能为患,只是主弱臣强,非人主之福,你要早作打算啊。” 卫无忌沉默的点点头。 卫伯玉府上,此刻并非卫伯玉一个人,整个濮阳本地大族之长都在这里。众人议论纷纷不足一是。 说什么的都有,不过秦法苛严,这些大族对秦国都没有好感,所以大多都支持按兵不动。任卫无忌折腾。 濮阳竹作为濮阳氏的代表在这里也有一席之地。濮阳竹忽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天,笑得前仰后合的,将其他声音都压制住了。 一老者说道:“濮阳小子,你笑什么?” 濮阳竹笑道:“我笑你们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 这老者姓公孙,公孙老者大怒道:“你爷爷在时,还不敢如此与我说话,濮阳小子,你若不说出一个道道,休怪我啐你一脸。” 濮阳竹长立而起,说道:“有何不敢?卫无忌何人也,卫君元之孙,卫君角之子,尔等何人也,皆卫公卿大夫之后,秦国闻卫无忌谋反,以下濮阳,会怎么想?” 所有的人脸色都苍白了,大家都能猜到,秦国看来,他们这些卫国遗臣定然参加了卫无忌谋反一事,黄泥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濮阳竹说道:“秦法苛严,待卫公子之灭,秦国岂会放过尔等,还想静观其变。如今秦强而卫弱,是静待其死乎?” “何不将为秦灭卫无忌?”一个人说道。 濮阳竹认识此人,这人是城中吕氏。据传是吕不韦亲族,吕不韦卫人也,其后为秦相,举家迁秦,后不幸,有亲族迁回濮阳。故而这一族与卫君一脉关系很淡薄,与秦国的关系反而有些亲厚。 “不可。”公孙老者自己就说:“我等当年为卫君臣,如今岂能绝卫君嗣。” 他们所的卫君,大半不是卫君角,而是卫君元。也就是卫无忌的祖父。 所有人都沉默了,如此他们的选择就只有一样了,吕氏之人顿时觉得有些不好,还不待说话,身边就有两个卫氏之人按住了,随即拖了出去。 公孙老者好像有些疲惫,与几个老家伙商量一会儿,对卫伯玉说道:“伯玉啊,现在的事情,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无能无力,就交给你了,你代我们去见一见无忌公子,看看无忌公子是一个什么章程。” 卫伯玉知道这些老家伙的章程还是两个字,观望,只不过是确定站在卫无忌这一边的观望而已。 濮阳竹心中却一点欣喜也没有,他现在明白的很,不要看刚刚公孙老者信誓旦旦的说,不绝卫君之嗣,就以为他们一定不会倒向秦国了,那就大错特错了,春秋战国以来,各地弑君之辈,不可胜数。卫无忌不过是一个亡国公子,如何杀不得啊? 说白了还是利益问题,如果卫无忌不能满足他们的利益,说不得就会有一场反复。 不过凡事最终还是以实力说话的,濮阳竹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濮阳竹刚刚说服了众人,卫伯玉决定去见卫无忌的时候,卫无忌这里就遇见一件大喜事。 申志跪在卫无忌身前,说道:“濮阳城中,郡国兵共三千人,都在这里。一并向公子投诚。” 卫无忌大喜,连忙搀扶起申志道:“好,申君大功。我是不会忘记的。快快请起。” 如此一来,卫无忌手中的实力大增,在面对卫伯玉的时候,也是有几分底气了。 第三十五章 卫君无忌 第三十五章卫君无忌 说曹操曹操到。卫无忌还在这里念叨着卫伯玉,卫伯玉已经上门了。 听卫伯玉上门,卫无忌宽慰申志几句,将卫熊找来,让卫熊带自己去安抚郡国兵,并开府库,大赏诸君。 不多时,濮阳竹引领着卫伯玉来见卫无忌。 卫伯玉一见卫无忌气势汹汹的说道:“公子,我卫氏满门性命都受公子所累。” 卫无忌长施一礼说道:“大兄,何至于此?我不这样做,才会连累宗族。” 卫伯玉反笑道:“好一个巧舌如簧,你到是说说,安安分分的谁敢惹我卫氏?” 卫无忌说道:“天下云波诡秘,大兄不会以为谋反之事,只我一个人能做下来吧?我不过是一个小卒子而已。” 卫伯玉脸上堆满了不信。 卫无忌继续说道:“大兄,还记得淇园乎?” 卫伯玉浑然一振,其他人不知道淇园,甚至秦国也不知道小小的卫国居然也有一个谍报组织,但是卫伯玉祖上是卫国公室,却是知道淇园的。 卫伯玉脸色有些游移,说道:“你的意思是?” 卫无忌说道:“不瞒大兄所言,今日天下皆反,以楚国项氏,齐国田氏为首。有魏国宁陵君,赵国武安君之后,皆与其谋,我不过附其尾骥而已。其实我也没有想过今日就动手,只不过有卫家子弟出首,不得不为也。我给大兄交给底,不出三月,则天下皆反,倒时候又是一个乱世,如果我卫氏不早作准备,在乱世之中,我卫氏说不得就没有了。” 卫无忌第一次用这个说法,说服申志的时候。不过是急中生智而已,但是此刻说来,说得越来越顺了,连卫无忌自己都相信几分了。 卫伯玉自然之道卫无忌的所做所为,不由的就信了几分,犹豫的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卫无忌说道:“大兄,如果我所言不实,一个月之内,你没有听道音讯,你就斩我头颅,向秦军投降,我绝无怨言。” 卫伯玉有些不好意思,佯怒道:“公子说什么意思,我怎么会做如此之事。罢罢罢,我就为你撑上一月,这一个月之内,城中大族都不会做什么小动作,但是一个月之后,我就不保证了。” 卫无忌大喜,说道:“多谢大兄了。” 卫无忌微微一示意,将周围的人会意,一刚刚退了出去。卫无忌前倾说道:“大兄,此乱世也是一个机会,大兄不愿意复立卫国吗?” 卫伯玉眼睛一眯没有说话,静等卫无忌后言。 卫伯玉又怎么不愿意卫国复立,卫伯玉一身才华,并不弱。即便称不上什么王佐之才,但是称量一郡,还是能做到的。但是他是卫国遗臣,在秦国备受歧视,纵然低下头跪舔,也登不上高位,他与卫谨不一样。 卫谨本家早已衰败了,不过一落魄子弟而已。秦国反而能纳而用之,而卫伯玉这等身后有庞大势力的人物,秦国反而不能为了。 卫伯玉也只好当他的卫氏族长。但是卫氏族长又怎么抵得过一国上卿。 卫无忌说道:“大兄是明眼之人,天下形势如何,我不用我说,大兄也能了解几分吧。如今正是英雄发奋之机,我作为卫康叔之后,绝不忍碌碌无为。还请大兄助我。如事成,我为君,大兄为相,如事不成,以我头颅降秦,犹能保全自身,请大兄善择之。” 卫伯玉脸色阴沉,说道:“无忌欲何为? 卫无忌说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我欲自称卫君,还请大兄为濮阳令。” 卫无忌如何只有濮阳一地,就命卫伯玉为濮阳令,这等信重,不由不让卫伯玉心动。但是卫伯玉还是摇摇头,说道:“算了,还是先等等吧。” 卫无忌说道:“也行,不过有一件事情,还请大兄助我,如今郡丞府,监御史府,尚未攻下,还请大兄助我。”卫无忌淡淡一笑,说道:“大兄,如今满城郡兵,皆降我了。就看大兄了。” 卫伯玉立即明白,这是投名状。如果卫氏不沾上秦人的血,恐怕卫无忌接下来,就要对卫氏大开杀戒了。 卫伯玉看得出来,纵然是同宗,卫无忌眼中也没有一丝不忍。 着分狠毒与无情,让卫伯玉心中一颤,看卫无忌,再也无法与当初白马渡口的少年相比了。 卫伯玉自忖各氏族青壮很多,看上去人多势众,但是到底是一盘散沙,如果真与卫无忌拼命,恐怕还真没有几个人能下如此决心。 卫无忌此言不啻于告诉他们,秦人能要你们的命,我也能。秦人是将来,而我是现在。 再想起卫无忌许诺的美好未来,卫伯玉说道:“罢罢罢,我为做了这事。” 卫无忌道:“多谢大兄了。”他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暗道:“濮阳城算是定下来了。” 郡丞府与监御史府,根本就是一个熟透的果子,根本不用卫无忌多费神,卫无忌将自己的精神都放在在军队上了。 再各大氏族出人打破了郡丞府与监御史府之后,卫无忌半是利诱,半是强迫让各大氏族出人,多则百人,少则数十,这样聚合起来,也有数千,再加上卫无忌本地近千人,郡国兵降兵三千余。卫无忌拥兵近万,终于有了自己的班底。 于是乎,卫无忌自称卫君,兼濮阳令。封锁全城禁止出入,对外称城中大疫。 秦军编制,以二五制为主,即五人为伍,二伍为什,五什为屯,二屯为百,设百将。五百人,设五百主,一千人设二五百主。这是平时编制。 卫无忌也无意做什么改动,只是仿汉制,在称呼上做了一番改动,一来示与秦不同,二来,卫无忌看这些充满数字的名字,一时无语,这要多死板,一定要用数字当官名,是显示自己数学好吗? 即,五人为伍,二伍为什,五什为队,二队为屯,五屯为曲,二曲为部。一部一千人。 卫无忌将所有部下婚变,分为八部,分别以,卫熊,申志为左右司马,各率三部,以黄成为中军司马,率两部,并且以沧海君为亲卫,从军中选好手,为亲卫,共三百人。 军中八个校尉,分别是安置降兵,与卫无忌嫡系,还有城中大族之人,算是堪堪将架子搭起来。 城中诸事全部托付给了应伯。应伯也不含糊,将接管了城中事物,一些管理的井井有条。并从各族之中选拔出一些青年,为书吏,让城中大族尝到了甜头。 毕竟秦人到此,对城中大族都有若有若无的压制之意,真正的要津都是秦人自己掌管的,城中大族不得与闻,如果放开给他们,立即让城中大族感受到了善意。 卫无忌做的也不止如此,他当众宣布废除秦国苛政,减免刑罚,号称约法三章。杀人则死,伤人及盗抵罪。还让应伯,释放刑狱,大赦罪囚。并且削出秦法之中,大多数的肉刑,一时间濮阳城中百姓大悦,甚至有人踊跃参军。 卫无忌这才知道,天下苦秦久矣,不是虚言。他不过仿造汉朝的政策,就获得如此大的民心,一时间卫无忌对刘邦此人多了几分忌惮。 卫无忌还专门派遣使者,去找田横,请田横出兵响应。更多的是亲自练兵,因为他知道,东郡不如楚地,秦国的实力还是很大,他将面对秦国的第一次反扑。 如果卫无忌没有预料错的话,应该是杨熊回军。 第三十六章 杨熊决断 第三十六章杨熊决断 东阿。 杨豹跪在地面之上,已经有数个时辰了。 当时城中大乱,杨豹觉得事不可为,立即带着侍卫狂奔出城,二话不说,向东阿而来。来到东阿之后,立即向杨熊报告。 杨豹本想隐藏一事事实,比如诬告卫无忌之事。但是一起出来的人,并不只有杨豹自己。杨豹身边的人,都是杨熊的亲卫,自然不会对杨熊隐瞒。 杨熊知道真相之后,一言不发,将杨豹扔到一边罚跪。可怜杨豹一路上马不停蹄,来到东阿已经是又累又饿了。还不等休息,就被罚跪,真是凄惨之极。 连跪几个时辰之后。杨豹已经是昏昏沉沉摇摇欲坠了。却闻到一股肉香,却见杨熊端着一个食盘放在杨豹身前,说道:“不用跪了,吃吧。” 杨豹说道:“多谢大兄。”随即坐在地面之上,直觉大腿麻木之极,一好像是万根金针刺在腿脚之上,嘴中忍不住的“嗤--”的一声。 杨熊拉起杨豹说道:“起来,跪的时间长了,血脉不畅,起来活动活动腿脚。” 杨豹起身连连活动腿脚,好一阵子,腿脚上的麻木之感,才算是渐渐平复下来。 杨熊说道:“你知道你错在哪吗?” 杨豹说道:“不该对卫无忌出手?” 杨熊淡淡一笑,说道:“人生在世,岂能没有几个对手?你要对付卫无忌,我并不在乎,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下就动手,我从小让你读兵书,你读到那里去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兵家圣言,你都吃到肚子里面了?不弄清楚对方的底细,就擅自动手,你很好啊?” 杨豹低头说道:“兄长,我知道错了。” 杨熊冷哼一下没有说话。 杨豹怯生生的说道:“濮阳失陷,对兄长有影响吗?” 杨熊说道:“我不在濮阳,只有能及时收复濮阳,大概还能将功折罪吧?” 杨熊说的话,他自己都不大相信。概因秦法严苛,东郡一郡首府落入贼寇之受,作为东郡尉,他岂能没有责任,他现在唯一要做的,是在消息还没有扩散开来之前,将卫无忌镇压下去。自己往昔也立下些战功,爵位不低,也许能抵一些罪责。 杨豹深深的懊悔。杨熊是杨氏家族地位最高的人,如果杨熊的地位受到了影响,所影响的不仅仅是杨熊一个人,还有整个杨氏宗族。 杨熊却没有多怪杨豹,因为杨熊仔细询问了所有人,慢慢也推敲出濮阳的局面,太多的没有。但是有一点却非常之确定,就是卫无忌谋反之事,是蓄谋已久。即便没有今日之事,也会在来日爆发出来。 杨豹的所做的事情,提前引爆了这个隐患。未必完全是坏事。 杨熊说道:“你快点吃。吃我跟我回濮阳。” 杨豹猛地抬起了头,说道:“大兄,你准备就回濮阳?” 杨熊嘴角微微一勾,说道:“你是也饱读兵书的,你说说,我为什么这么做?” 杨豹的消息送到,还没有到一天的功夫,杨熊就准备回击濮阳,杨豹听了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说道:“卫无忌是仓促起事,定然没有准确齐备,所以说兵贵神速,越快回去越好,而且卫无忌是卫国之后,如果时间长了,难免会让卫无忌在濮阳坐大,那就不好办了,故而越快回去,行雷霆一击,就越出其不意。正是兵家至理。” 杨豹越说,越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对策,眼睛之中顿时大放光芒。目光炯炯的看着杨熊。 杨熊说道:“知道,就好,快吃。吃了马上出发。” 杨豹说道:“诺。”立即开动,也不看是什么东西,拿起来就往嘴里面塞。张开大嘴,恨不得将整食盘都吃下去。 在卫无忌起事三日之后,杨熊出兵,他一日之内,择精兵三千,为先驱,日夜兼程,星夜赶回濮阳,而五千人马为后队,从后面缓缓而来。 这近万人马,是杨豹所有的家底了。 秦军分为三大体系,一是京师兵,二是郡国兵,三是边防兵。杨熊所部,就是东郡郡国兵,东郡深处秦内地,周围没有什么外敌,故而有近万余郡国兵,就已经够多了。 而杨熊所带来这三千人,更是郡国兵的精锐。战力之强,杨熊不认为不下于京师兵。从这一点伤,杨熊根本没有将目标寄托在后军上,而是想用这三千精锐平定卫无忌。 卫无忌这边还不知道杨熊已经出兵了。 卫无忌知道杨熊定然会来,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杨熊会来的如此之快。 卫无忌估计纵然杨熊出兵,也在十日之后了,这并不是卫无忌大意,而是这个时代决定的。 这个时代道路交通,纵然是有秦国修建的驰道,也是糟糕透顶。 而且军队开拔,不是寻常人出行,需要的准备的东西太多了。故而从下令出击,到整队出发,拖延个数天,这才是正常现象。杨熊能在一天之内出发,也是将所有辎重都放在后军,而杨熊的前军,只带数日干粮,所以开拔的才如此之快。 如果形容卫无忌最近的日子,只有一个忙字。如果再加上一个形容词,那就是很忙,有多忙,忙到睡觉,都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卫无忌白日练兵,与士卒共甘苦。 其实这兵也不需要卫无忌多练,概因战国以来,各国都是征兵制,可以说说战国之中,每一个男丁,都有上战场的可能,再加上民间尚武。几乎上所有的人都对军队很了解,只需熟悉一下,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原来的三千郡国兵了。 只需数日的磨合,就能像个样子。 卫无忌每日亲自练兵,不过是给手下人暗示,谁是老大,如今是乱世,兵权最重要。如此大权,还是亲自掌控为好,万万不能假于人手。 回来之后,还要与应伯,商议城中的大小事务。这些事情商议完之后,卫无忌还要与秦神医商议,了解城中的动向,特别是各大氏族的举动。 淇园的实力现在其他的地方不行,但是在濮阳一点,却还管用。 如此之后,已经是深夜了。按理说卫无忌早早就该睡觉了,但是不知道怎么了。,今日卫无忌死活睡不着。 越躺精神越充沛。卫无忌索性起来了。 卫无忌起身之后,推门而出,当门就看见了黄成,黄成斜靠在墙壁上,说道:“君上,你有什么事情吗?” 卫无忌自称卫君之后,所有人一夜之间都该了称呼,叫卫无忌君上了。 卫无忌说道:“我要巡城。” 夜已深沉,濮阳城中,早已宵禁,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卫无忌一出来身后,就有一百多人跟随。这一百多人大多是是墨家剑士。 这墨家剑士,与军队的战斗方式,有些出入,互相在一起不好配合,甚至说会互相影响。卫无忌就干脆将至和谐墨家剑士放在自己的身边。 沧海君说道:“君上,我们去什么地方?” 卫无忌说道:“上城墙看看吧。” 濮阳城的城墙并不高,只有三丈左右,厚重的垒土城墙,几乎就是一个大土堆,有五六丈之宽,都是层层垒土。十分坚固。 卫无忌上了城墙,一百多人在城墙之上,一点也不显眼。 卫无忌挨个看过所有守城值夜的士卒。寒虚问暖。卫无忌正在收买人心阶段,是一刻也不愿意空闲下来。 白日也不是所有的士卒都训练的,至少这些守夜的士卒不需用训练。养足精神,晚上守夜就好。 第三十七章 城头夜战 第三十七章城头夜战 今日守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卫无忌的熟人,公孙猛。 公孙猛作为卫无忌的熟人,也是濮阳城中大氏族的代表。被卫无忌任命为校尉,是全军八个校尉之中的一个。也算是军中的实权人物了。 公孙猛一入军中,也不耍什么少爷脾气。他知道他从军经验少,也不发表什么意见,所作的唯有勤勉而已。 就如同今日守夜。 公孙猛并没有找一个地方坐下休息,而一直在城墙上巡视,只是他与卫无忌走的是两个方向。一时间没有撞在一起。 公孙猛领着自己亲卫,来到东门之处。还没有到城门之处,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惨叫,好像是正惨叫的人被人忽然捂住了嘴。公孙猛猛地皱眉。还不待说什么,身边就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脸色忽变,说道:“敌袭。” 公孙猛一咬牙,说道:“冲过去。” 百余人瞬间狂奔过去。 或许是刚刚的声音已经泄露了行踪,来袭之人,也不隐藏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之声传来,无数根火把忽然从在城下亮起来,被人扔上了城头,这沾了松油的火把,落地不息,一片片火光,将整个城头照亮。 却见城头上已经有十来个人了。只在黑暗之中隐隐约约看不请来人是谁,但是秦军无疑。 不知道谁喊一声“杀。” 四周值夜的哨兵,都向此处杀了过来。 这先冲上了的十几个人,都是秦军之中的勇士,一个个武艺高强,非常人所能敌,再者城头狭小,也不能让所有人结阵而战。所以此刻个人武艺的高兴就十分重要了。 这十几高强秦军凶悍无比,见人冲了过来,不退反进,一刚刚冲了过去,高声呼喊,大声疾呼,犹如野兽,双方撞在一起,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城墙上就倒下一地尸体。 一道道绳索从黑暗之中,扔了上来,拉在城头上。城下的秦军顺着绳索上来,一个身手矫捷,不一会儿,就上来了数十人。眼见人越来越多,与卫兵打成僵持。 公孙猛心中大急,高声呼喊道:“杀。”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公孙猛敢出门猎虎,自然是有些本领,只见他大剑一挥,立即将一个秦军斩下。连冲数步,撞入秦军之中,叮叮当当的刀兵撞击之声,将过公孙猛包围了,连公孙猛自己一时间也搞不清自己杀了几个人,或者说,突然倒地那个人是不是自己杀的。 公孙猛以身作则,卫军顿时士气大震。 其实卫军并不该如此不堪,一下子那就被秦军得手了。概因卫无忌将手下的几分势力完全混编,一时间大家都不熟悉,配合起来自然生硬的很。这才被秦军抓住了漏洞。偷袭上城。数百人集中在城头弹卵之地上,任何一个人只要一挥手,就定然斩中一个人,只是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就不知道了。 人挨人,人挤人。被围杀的,被误杀的,甚至很多人到死,都不知道谁给了自己一下子。 公孙猛一身武艺,还算不错,但是也仅仅是不错而已。在这样的死人堆里面,公孙猛的武艺给不了他一点安慰。 幸好他身边的人都是他的亲兵。 亲兵的战力暂且不提,但是所有亲兵都明白一件事情,战场上,自己的指挥官被杀。所有亲兵都会被处死,甚至家人连带。故而这些亲兵都拼了命的保护公孙猛。 公孙猛身边成了战事的焦点,公孙猛只见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倒在他的脚边了。公孙猛妖牙硬撑着,什么也不去想,忽然眼前一空,公孙猛一集杀透了敌人,看见了城墙上的绳索,公孙猛挥剑不过数下,就全部斩断了。 只听见几声惨叫之声,有几个人从绳索上重重的掉在地面上,纷纷惨叫出声。 绳索斩断,下面立即响起了弓弦之声,公孙猛猛地一低头,这才躲过箭雨,而过公孙猛身边的人纷纷中箭,惨叫出声。 不过即便是这样,公孙猛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这一战,纵然还有一些秦军在城头上,但是已经是瓮中之鳖。起不来什么作用。 公孙猛还没有刚刚高兴起来,忽然听见一声沉重的木头的挪移之声,吱吱叽叽的想起,这声音在公孙猛听来分外熟悉。他一愣,猛地想起,这不是开城门的声音吗? 公孙猛一瞬间汗流浃背,想道:“城破了吗?” “杀啊!”秦军的气势分外雄浑。公孙猛听的魂飞魄散,立即说道:“重夺城门。” 反身就要下城楼,但是从城楼上下来,也是需要时间的。但是现在最宝贵的是时间,公孙猛恰恰没有时间。 当公孙猛就要绝望的时候,几声熟悉的破空之声。是弓箭,随即几声惨叫声传来,已经有人铺倒在地。 卫无忌整整巡城的时候,忽然听到这个东门出现喊杀之声,二话不说,立即向东门冲了过,直接到东门还需要时间的,当卫无忌来到东门的时候,正好是公孙猛将城楼上的秦军杀败。却发现城门失守的时候。 卫无忌二话不说,立发神箭。敌人应声而倒。 卫无忌大喝道:“杀。” 百余名墨家剑士一言不发冲了过去。 在城门洞这一狭小的空间之内,大开大合的招式,根本就行不通,而墨家剑士在此处只觉得如鱼得水,挥洒自如。 此时突袭此处的人,是杨熊从各军之中挑选出来的勇士。共三百人这三百人个个骁勇善战。对上了墨家剑士。却不是对手。 如果杨熊手中有一百铁鹰卫士,这一战就胜了,但是杨熊没有。即便是如此,这三百人在黑夜里面,再无人发现的情况下悄悄的摸上了城口,这已经是非常优秀的了。 卫无忌并没有冲在最前面了。而是在城门口站定,映着数个火把的灯光,在灯光颤颤巍巍之中,猛然开弓,一箭射出去了。一箭一个。不一会就射翻了好几个人。还有沧海君分外勇猛,一对精铜打造的大锤,一锤下去,甭管是什么兵器还是甲胄,统统给砸扁了,一锤之下,绝无活口。 有卫无忌的弓箭庇护,有沧海君在前开道。这些墨家剑士,剑术正在这狭小的地方正好发挥。这些墨家剑士冲得很是凶猛,秦军一时间吃不住劲。纷纷退走。只是退走数步之后,还牢牢把持着城门,说什么也不退了。 他们的任务,就是为夺取城门,如今只有守住了城门,就是胜利。没有必要与卫军征一时之短长。 正在秦军后退重整的时候,卫无忌眉头一挑,顿时大喜,刚刚射箭,卫无忌需要好好的斟酌。因为秦军与这些墨家剑士混在,卫无忌需要仔细分辨,但是此时分开了,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卫无忌手上抓了一把箭,正欲用连珠箭法。忽然觉得眉心一冷,暗道不好,连忙低下头来。一只箭射了过来,钉在卫无忌身后。 如果果果卫无忌没有躲,此刻卫无忌就是死人了。 一瞬间好像十几个人一开弓一般,墨家剑士瞬间倒下十几个人。 卫无忌立即明白,是连珠箭,这连珠箭的手法,虽然不是什么绝密,但是以卫无忌知道,回的人,也不多,而在濮阳军中,会连珠箭法的,只有一位。就是梁啸。 卫无忌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梁啸的箭法如何不好对付,卫无忌最熟悉不过了。此刻卫无忌耳朵一动,听到了整齐的脚步之声,从城外传来。 卫无忌顿时明白,是杨熊回来了。 第三十八章 奖罚 第三十八章奖罚 卫无忌顿时明白了杨熊的所有计划。 杨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击濮阳,所求就是打卫无忌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杨熊遣精兵暗中偷袭濮阳城,他率重兵在后。听密集的脚步声,就在数百步之外了。 卫无忌不由得大骇。 他太清楚城中虚实了。 纵然卫无忌拥兵万人,但真正能用上的到底有多少,卫无忌自己都没有底细。 将所有人混编之后,固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加深了卫无忌对所有军队的掌控。但是也让卫无忌不敢完全相信任何一只军队,即便是他的卫队。 如果濮阳城被攻破,杨熊冲了进来,不知道多少人想用自己的头颅去领赏。自己由降兵,墙头草组成的军队,谁会为自己死战?卫无忌并不知道。 这道城门就是卫无忌的生死关卡。 生死关头,卫无忌什么也顾不得了,他弃弓拔剑,发力前冲,好像根本没有发现梁啸在暗中窥视一般。 如果要死,卫无忌宁肯死在战阵,也不愿意在城破之后,徒劳被人取了首级。 卫无忌奋力前冲,身边的墨家剑士顿时再次鼓起了勇气。 将领能身先士卒,其他人更奋不顾身。 一只只箭雨射了过来,也许是卫无忌大声呼喝,最为显眼,无数支箭向卫无忌射来。 在人群之中的卫无忌,即没有时间躲,也没有躲。不过他精于弓箭,敏锐的感觉到到每一根箭对自己的威胁程度,身子微微一侧,长剑一摆,挡下几箭。还有几箭射在卫无忌身上。卫无忌还能忍受。 唯独一箭,又快又疾,向卫无忌的喉头射来。无声无息之间,到卫无忌身前,卫无忌这才发现。 卫无忌根本下意识的一架手臂,顿时吃疼,一声孟恒,利箭穿臂而过,箭尖直指喉头,堪堪接触到卫无忌的喉咙的时候,才停下来,卡在肉中。 卫无忌冷汗直冒,如果刚刚卫无忌稍稍慢了一点。这条小命都是不是自己的了。 后半生卫无忌南征北战,数次遇险,但是想来,从无今日之险,每每想起卫无忌还心中凛然,后怕不已。 沧海君与黄成两人,一个是天生力士,力大无穷。天生的猛将之才,另一个剑术宗师,平常对敌,杀人不用第二剑。他们更是耳目清明之辈,卫无忌能听见的声音,他们如何不能听见啊? 两人奋勇上前,不多时,已经夺过城门。有数十名墨家剑士冲了出去,将秦军赶出城门。数人推动城门,只见沉重的城门响起了吱吱呀呀的声音。就要关闭。 城门外的秦军顿时疯狂起来。 秦军都战败的处置十分严厉,如果这样被赶回去,今日来攻的五百主,定然被斩杀。 黄成见状一咬牙说道:“关门。” 城门沉重的关闭在一起了。连通几十名墨家剑士也被关在城门之外。 随即无数只火把在城门外亮起来,灯火通明,将城门外照射的犹如白昼。 数十名墨家剑士,彼此背靠背战在一起。而他们面前是整整齐齐的军阵。一眼看不出来,对面到底有多少秦军。 一个人骑着马越众而出,数十人跟在他后面。他在城门外十丈左右住马。正是杨熊。一行人压着一个军官来到马前。 杨熊问道:“你可知罪?” 这军官正是率军偷袭濮阳的五百主。他扑通一声跪到在地,说道:“请大人,再给一次机会。” 杨熊说道:“可惜军法不容,你的妻儿,我会照顾的,自己上路吧。” 军官笑的好像哭一样,说道:“谢大人。”随即拔剑自刎。尸体扑通一声倒地了。 杨熊说道:“传令,问城外的人降不降。” 杨豹飞马而出,来到众墨家剑士之前,问道:“将军有令,问尔等降不降。” 卫无忌此刻也不顾身上的伤势,已经冲上了城头,立即下令调集弓弩上来,并另让寻些绳索,准备以弓弩为掩护,将这些拽上城头。 黄成却说道:“多谢大人,不要做这些无用之功了。” 这的确是无用之功,不要说现在卫无忌身边聚集的不足千人。而城外黑暗之中一眼看不出秦军有多少人。但最少有数千人之多。 卫无忌怎么可能在秦军数千人,众目睽睽之下,将这几十人拽上城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有些事情明不知道不可能,卫无忌还需要做,否则如何面对身边的墨家势力。 一个墨家剑士高呼道:“兴天下利,除天下弊,赴汤蹈火,死不旋踵。” 一声高呼,众人附和,纷纷拔剑自刎,几十人纷纷倒地,再无一人站立。 卫无忌心中暗暗庆幸,他虽然对这几十个墨家剑士之死,感到悲痛,但是内心深处却松了一口气,概因这些墨家剑士都卫无忌亲卫,对城中虚实要比一般人了解的多一些。 如果有人投降,将城中虚实告诉杨熊,可就难办了。 甚至卫无忌有些庆幸,陷在城外的是墨家剑士,否则卫无忌身边的任何支军队都不会如此决然的自杀。 当初墨家巨子孟胜为阳城君守城,孟胜不能守,宁死之。墨家为心中的理念可以说死不旋踵。 这几十个墨家剑士,与其说是为卫无忌而死的,而不如说为了自己的理念而死的,在这些墨者心中,秦国就是天下之大害,誓死不能降秦。 杨豹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在这样的事情。他毕竟是一个少年,一时间不知所措,却听身后一声令下,秦军徐徐而退。 杨熊见不能一举下城,就知道卫无忌定然有备了,再用偷袭的方法已经不能奏效了,干脆利落的说走,就走,好不拖泥带水。 撤退数里,安营扎寨,等待后面的援军。 此刻不用杨熊说,杨豹也知道,这一战败了,要下攻城,要费了好大功夫。 从秦军偷袭,到杨熊退走,不过半个时辰,甚至还不到半个时辰。 这一番乱战之后,整个濮阳城都被惊醒了。 卫无忌连忙回到太守府升帐,不过片刻所有人都到齐了。 卫无忌抓住手臂上的箭杆,用力一拔他闷哼一声,被剪去箭头的箭杆拔了下来。秦神医连忙为卫无忌包扎,卫无忌拿着箭杆,却见上面,刻着“梁啸”两个字。 众人左右侍立,卫熊,申志,黄成三人,还有身后的八名校尉。应伯,秦神医,还有张良。沧海君站在卫无忌的身后。 卫无忌说道:“公孙猛。” 公孙猛站出来,说道:“属下在。” 卫无忌说道:“你可知罪?” 公孙猛大汗直流,说道:“属下知罪。” 卫无忌说道:“既然如此,左右拉下去斩首示众。” 众人不由大惊,却见一人站出来,说道:“君上,公孙校尉虽然有大错,但是罪不止死,还请君上开恩。” 说话的人正是卫满。 卫无忌不言不语。 卫满头上大汗直流也不敢多说,气氛压抑之极,却听有人一声咳嗽道:“当初晋文公胜楚而忧子玉,及楚杀子玉方喜,如今公孙校尉处置虽然有错,但也是有功之臣,杀之岂不令秦军快意。” 卫无忌说道:“既然张师说话了,公孙猛暂且寄头颅于颈上,如果再有错,两罪并罚,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了。” 公孙猛顿时大喜,说道:“多谢君上不杀之恩。” 卫无忌说道:“暂且退下,今日之事当如何应对,还请诸位畅所欲言。” 申志说道:“君上其实杨熊军暂且不足为虑?” 卫无忌说道:“请讲。” 第三十九章 吾忧在内不在外 第三十九章吾忧在内不在外 申志说道:“东郡非边郡,郡国兵本就稀少,连濮阳也不过三千之数,其余诸城多则千人,少则数百,根本没有什么实力,杨熊手中倒是有一批机动兵力,但也不会超过万人,再则濮阳城乃卫都,城池坚固,我有近万之众,两者相当,有坚城为凭依,杨熊想以万人攻下濮阳,根本就不可能。唯一可虑的,外无应援之兵,内无必守之城。” 卫无忌微微一笑,说道:“这点一不用担心,一月之内,自见分晓,秦绝无援兵可以助杨熊,我们只需担心眼前之兵就是了。” 申志说道:“如此一来,到也简单了,我们只需磨砺兵甲,积极练兵,月余之后,就能依城与杨熊堂堂正正之战,胜负之数,有未可知。” 申志原本就是秦军军官,否则当初太守府的甲士也不会以申志为首。可以说申志是濮阳城中经验最丰富的。 卫无忌微微点头。但是并没有说话。 应伯道:“既然守城,我们就要做好准备,我建议全城编为什伍,清查人丁,互相坐保。无人做保则为细作。分全城百姓为三队,准备上城。拆除各地无用建筑,作为滚石檑木。” 等等等等。当时战国未远,守城之法,又不是秘籍,众人皆知,卫无忌说道:“就依应伯之意。” 卫无忌分派人手,何人守何处,谁否则整顿全城人丁,等等杂事,一件件的处理完了。众人都各自散去了。 卫无忌在才松了一口气,忽然听仆人说道:“君上,张师复反,欲见君上。” 卫无忌立即起身相迎。卫无忌与张良分宾主坐定,张良说道:“君上,吾看君上眉目之间有忧色,不知道担忧何事?” 卫无忌说道:“还是张师知我。我不患外,而忧萧蔷之内。” 这的确是卫无忌所担心的。 卫无忌回到太守久想明白了,濮阳坚城非朝夕可下的,即便是杨熊有数万大军,以濮阳城,卫无忌撑上半年决计没有问题的。 但是杨熊决计不能在城下待上半年的时间。所以杨熊是威胁,但是这威胁并不深。卫无忌真正担心的反而是城中。 自古以来坚城大半是从内部攻破的,而且卫无忌内部纷乱无比,军队之中有三成的降君,还有三成各大氏族的家兵,纵然已经打乱重编了,但是军官却没有换掉多少。概因卫无忌也没有那么多军官可以换。 如果有人里应外合,卫无忌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要卫无忌相信满城将士都与自己同心同德,卫无忌还不如相信,自己现在能野战击败杨熊。 卫无忌只觉得满城皆疑,有不能表现出来,无他,很多时候背叛都是由猜忌开始的,如果卫无忌现在表现出不相信眼前诸将,那么诸将背叛的可能性,就大了三分。 卫无忌既担心这些背叛,又要装着推心置腹,唯有自己独处的时候。辗转反侧,不能有一刻安心,岂是一个忧字得了的。 张良说道:“我来解君上之忧。” 卫无忌正席前坐,道:“先生请讲。” 张良说道:“如此如此。” 卫无忌眼中大亮,说道:“那么就拜托先生了,我会让淇园助先生一臂之力。” 张良说道:“定不负君上所托。” 送走了张良,已经过了四更,卫无忌匆匆睡下,天微微亮的时候,卫无忌就匆匆起身了。 城中校场之中。 卫无忌斩在高台之上。 下面一个人捧着首级上来,身边有卫士报道:“陈六,斩首一级。” 卫无忌亲自从身边拿过金银递给了这陈六,说道:“辛苦了。” 陈六激动的语无伦次说道:“君上?我---” 卫无忌说道:“这些赏金不过是小头而已,打败了秦军,城外就有你的田,一个首级一亩。” 陈六更加激动,这时候的话反而说囫囵了,道:“誓死为君上杀敌。” 卫无忌轻轻一笑,没有说话。身边的卫士说道:“下一个。” 另一人个上了高台,身边的卫士说道:“高车,斩首三级。” 卫无忌再次从身边取出赏银,说道:“好样的。” 昨日来得的都是秦军精锐,这高车能斩首三级,可见本领非凡。 高车眼睛微红,说道:“不敢有瞒君上,有死去兄弟的一分。” 卫无忌虽然高高在上,但是军中情弊还是知道一些的,秦军严禁冒领军功,而卫无忌这继承秦制没有做更改。高车所谓的有死去兄弟的一分,是指死去的兄弟与他一起作战,他不过是沾了便宜,或者说是死去兄弟并没有情人,这首级留着也浪费,就记在高车的名下。 卫无忌说道:“那你就为死去兄弟活下去。城外还有三亩地,好好立功。” 高车说道:“誓死为君上杀敌。” 昨夜一战,战死数百,得到秦军首级一百多颗,城门差点被攻破,可以说打的差劲之极,但是卫无忌却好像是打了胜仗一样大肆庆祝。重重的奖赏有功士卒。 一时间全城士气打了滚的向上翻。 尉缭子所说的,杀之贵大,赏之贵小。 一时间士卒振奋,城中有异心之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暗暗咒骂卫无忌收买军心。另外卫无忌也不再封锁消息了,一时间卫无忌以濮阳反,自令卫君的消息,传遍的中原大地,本来就已经暗潮汹涌的激流,又被卫无忌狠狠的推动了一下。各地豪强无不心动。 城外。 杨熊所部正在修建营垒,等待后军至。杨豹想了一夜,向杨熊进言。道:“兄长,我有一言。” 杨熊说道:“说。” 杨豹说道:“我仔细想过,濮阳城中大族,都是一些********之辈,绝无举兵以抗大秦的胆气,不过被卫无忌裹挟而已。我们只需遣使城中,约为内应,则濮阳可破,卫无忌可擒啊?” 杨熊说道:“你说完了?” 杨豹说道:“说完了。” 杨熊说道:“你出去吧。” 杨豹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要的计策,却被杨熊否定了。说道:“兄长,此计如何不行?” 杨熊叹了一口气,左右一看,身边的侍卫立即会意离开了。 杨熊说道:“如果与城中大族约为内应,你准备怎么说服他们?” 杨豹没有想过,想想道:“赦免罪行----?” 杨熊说道:“濮阳失陷,我已经是戴罪之身,那里又资格为他们求情赦免?如果上面主事的还是李丞相,愚兄还求些颜面,但如今李丞相与赵郎中令相争,我不能给他惹麻烦。而且天下局势如何?你能看出几分来?齐地豪强蠢蠢欲动,楚人四处传什么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其心可诛。此刻正该用重典,杀一儆百。屠濮阳以镇天下。根本不是赦免的时候。” 杨豹却没想到这一点,不由的问道:“那兄长,准备怎么办?” 杨熊说道:“我准备从东郡各地征兵,以征兵的速度,月余我就能拥兵数万,四面而攻,我就不信,攻不下一个小小的濮阳城。” 杨豹心中了然。杨熊说道:“还有军中无父子,下次不许叫我兄长,叫我将军,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大发怪论,而是沉下心去做。军中缺一个百将,就你了。去上任吧。” 杨豹说道:“是。”他正要走出去的时候,听见杨熊说道:“豹弟,不要让我失望啊?” 杨豹身子一顿,说道:“定不负将军所望。”杨豹挑起门帘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濮阳城,心中暗道:“卫无忌,你等着。” 不知道怎么了,杨豹的心中对卫无忌记得清清楚楚,对黄婉儿反而有些淡忘了。 第四十章 齐魏 第四十章齐魏 齐地 田横骑着马一路急驰,来到一个庄园处,翻身下马。一边走一边说道:“大兄在何处?” 立即有人说道:“荣大爷在里面。” 田横三步并做两步闯进去,一边喊道:“兄长。” 一个声音说道:“横弟,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说话的正是田横的哥哥田荣。 田横正要说什么,却左右一看,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把拉住田荣进了书房。 田荣还想问什么?田横已经说道:“兄长,濮阳反了。” 田荣不明就里,说道:“怎么濮阳反了?” 田横深吸一口气,说道:“卫国公子,卫无忌杀了东郡太守史腾反了。” 田荣眉毛顿时竖起来了,说道:“什么?消息可靠吗?” 田横说道:“可靠,这卫无忌我认识,他已经给我来书信,让我举兵响应。” 田荣说道:“书信何在?” 田横将书信递过去,田荣一把拿过去看了,看过之后,起身来回徘徊,问道:“这卫无忌是何等样人,可靠吗?” 田横立即将他与卫无忌相交的种种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田荣听道卫无忌才十几岁的时候,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无他年岁太小,如此大事如何能托付于一孺子之手,田荣对濮阳之事,立即看淡了几分。 田横继续说道:“兄长,我们要不要举兵响应啊?” 田荣说道:“此等大事,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你和我一起去见大兄。” 田荣所说的大兄,不是别人正是田儋。 齐国是以国降秦的,故齐国宗室保全最多,田儋是田荣与田横这一支的长兄。故而遇此大事,两人都想田儋出来拿主意。 两人来到田儋之处,却见一少年上前,说道:“见过两位叔父,父亲正在找你们的。” 这少年正是田儋之子,田市。是田儋长子,田儋最为喜爱,故而让田市旁听大事。 田荣,田横,田市三人一并进了书房。见田儋正窗前徘徊,见三人来,说道:“荣弟,横弟,我正要找你们的。” 田横说道:“我们也正要找大兄。” 田儋一听笑道:“是不是反秦的消息?” 田横说道:“大兄料事如神,在下佩服。”说着将濮阳之事,说了一遍。 田儋眉目之间,甚为奇怪,等田横说完,就手中的书信,递给了田横。田横拿过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说道:“陈胜吴广以大泽乡反,如今已下靳县,欲攻陈。这消息可靠吗?” 田儋说道:“秦国以为封锁消息,这消息就传不开了吗?这消息绝对可靠。” 田荣脸色大喜,说道:“卫无忌以濮阳反,陈胜以大泽乡反,如此一来,秦兵东来,定然先克濮阳,楚地,方能来我们这里,这是天赐良机啊?大兄时机以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田儋还是有些犹豫,起兵造反从来不是一件容易诀断的事情,胜则富贵不可胜数,败则九族无遗类矣,如此大事田儋是一族之长,岂能轻易做决断。 田儋说道:“荣弟,你对卫无忌与陈胜怎么看?” 田荣说道:“不过是为王先驱之辈,又什么好看,以秦之强灭他们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我们定然要抓紧时间,在秦国抽不出来手的时候,光复齐地,然后以齐地为基,西向与秦争天下,成大兄为天子,败也能稳守祖宗之业。” 田横见田儋还犹豫,说道:“大兄,在齐地起事,田姓氏我们最大的优势,但是大兄也不要忘记,不仅仅我们姓田。” 田氏是齐国王姓,因齐国举国降秦。古齐宗室所余极大,而田儋一支不过实力强大而已,在血脉上并不算太亲近。如果有人先打出田氏的招牌,田儋他们就被动了。 田儋如此一听,立即想起好几个姓田的,比如田假,田安等人,顿时觉得一刻也迟疑不得,说道:“好。这就去准备。” 即便是田儋下定决心说要反,但这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造起来的,要先整理兵甲,聚合兵丁,最少要有好几天的收拾。 田横问道:“濮阳卫无忌求援之事如何办?” 田儋说道:“暂且不理,等我们拿下齐地之后,横弟再提一旅之兵救之即可。” 田横有些担心的说道:“那卫无忌要是支撑不住怎么办?” 田儋说道:“那就不用救了。横弟,我知道你讲义气,但是凡是以我田氏大业为重,不能本末倒置。” 田横有些无奈,说道:“是。” 砀郡。 有人撞门而入,说道:“大人,有卫君的消息了。” 一人说道:“哦,他现在什么地方,我听闻他已经除国了,之后就不再野王了,也不去探视?” 这人正是卫无忌的便宜岳父宁陵君魏无咎。 魏无咎这些年被秦通缉,东躲西藏,改名换姓躲在砀郡之中。不敢露出丝毫的破绽,更不敢千里迢迢去野王了。 如此一来就与卫君角失去了联络,此刻听闻所谓卫君的消息,还以为是故人的消息,连忙问起。 此人是魏无咎世代家臣,名柏直,虽然年纪尚小但是精通兵事,是魏无咎看好的人才。 柏直说道:“我今日听得消息,卫无忌反于濮阳,自立为卫君。” 魏无咎脸色一变,缓缓的流下泪来,说道:“又去一老友。” 柏直说道:“君上节哀,也许是卫国其他支脉所为?” 魏无咎说道:“无忌这个名字,我还不知道的?当初我与卫君相交,感叹信陵君之早逝,如信陵君能正魏王,则天下之事尚可为也,秦岂能以虎狼之势,鲸吞天下。当时正好传来消息,卫君得一子,就取名为无忌,盼此子能有信陵君之为。却不想如今已经十几年了,无忌已经能起兵反秦。如果老友尚在,定然是他正位卫君之位。如今无忌称卫君,定然是老友已去。” 柏直喃喃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魏无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收拾东西,我们就去陈郡。” 柏直不由问道:“君上,你刚刚不是说陈胜底蕴太浅,骤登高位,还需看看再做决断,而且卫无忌既然与君上之女,有婚约,何不奔卫啊?” 魏无咎说道:“东郡与楚地不同,秦在东郡的根基,远远胜过了楚地,陈胜在楚自然能所向无敌,各地皆以城降楚,但是东郡非一城一地的攻打不可。故而我先去楚,为卫求一援军。” 柏直了然。 在魏无咎的心中,这个故人之后卫无忌是自己人,所以魏无咎为卫无忌着想,正是南下陈寻陈胜,请陈胜派兵北伐,声援卫无忌。 柏直问道:“君上以为陈胜会北伐吗?” 魏无咎心中盘算道:“大约会吧,他不是已经派葛婴攻东海了,再遣一军攻梁地,也未为不可。” 柏直觉得魏无咎说得有理,这就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去陈郡。 魏无咎独自一人默默沉思。 他所有的心思并没有都告诉柏直,而是自己一个人在心中盘算,他此去陈郡并非只为卫无忌。更多的是为自己。他心中急了。 同样是为复国,自己老友之后,已经起兵居濮阳,而自己还一事无成,此去陈郡定然要说服陈胜伐魏地,最好以自己领兵,下魏地之后,是不是奉陈胜为主,就要另当别论了。 或许当年那个称号就能落在自己的头上了,魏王,魏王。 魏无咎深吸一口气,现在这还只是幻想,需要一点点的落实。他慢慢的盘算要联络那个魏国旧臣,助自己一臂之力。 第四十一章 卫谨 第四十一章卫谨 太守府的地牢之中,有一个人瓮头垢面的活着,活像一头脏兮兮的猪。 这个人正是卫谨。 卫谨正在后悔,他无时无刻的不在后悔,后悔怎么不当初听见卫无忌谋反的消息,就立即派人将卫无忌给杀了啊。活着干脆一直与太守在一起,太守遇刺的时候,保护太守史腾去军营,还有翻盘的机会。哪怕不成,也能死得痛快。 想到死的痛快,他忽然愣愣的看着墙壁,只需一撞,就能了结了。好像有一个无形中的声音在说:“撞吧,撞吧。” 但是卫谨却不敢。 人在平时的时候,都装着自己多么多么不怕死,但是真正面对生死的抉择,不退缩的人能有几个啊。 卫谨就是一个退缩的人。 他心中杂念翻涌,暗道:“他们没杀我,定然是我还有用,对我是东郡郡丞,我还有用,他们定然还会来找我的。” 好像是正如卫谨所念,地牢的门咯吱一声开了,有两个大汉走了进来。 卫谨不由浑身一颤,抬起头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两大汉不说话径直向卫谨走来。 卫谨大为惶恐,说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第三个问题还没有问出来,却见一个大汉抡起了拳头,一拳打在卫谨脑后。 卫谨干脆利落的昏倒了。 卫谨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地牢之后。 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静室之中,这个静室十分狭小,没有窗户,与地牢差不多,但是里面的用具整整齐齐,绝不是只有一堆稻草的地牢可比。 忽然门一开,一个老仆走进来,说道:“大人。” 卫谨眼睛一滞,说道:“是你老卫头。” 这老仆说道:“正是我啊,大人。”这老仆说起来就有几分老泪纵横的样子。 卫谨当初初入官场,成为秦国一名小吏的时候,这老卫头就开始跟着卫谨了,已经有几十年光阴了。是卫谨最信任的人之一。卫谨绝没有想到再次见到老卫头,一时间也唏嘘不已,不过他不动声色之间,心中的疑窦却更加多了。 老卫头好像是看出他的疑惑说道:“大人,卫伯玉大人,将你弄到这里,他弄了一个死囚代你死,如今你已经安全了。卫伯玉大人请您去见他。” 卫谨却不像老卫头这般容易相信其他人,卫伯玉是谁他当然知道了,只是卫谨虽然姓卫,但是卫氏关系并不算好,为了在官府之中出头,卫谨没有少用卫氏做筏子。可以说两方积怨不少,卫谨绝不相信,卫伯玉会大公无私的救自己。 卫谨心中闪过种种猜测。一时间却拿不定注意。 在老卫头的引导之下,卫谨出去了。 这个房间果然是一个地下室。他来到外面的大厅之中,却见一人飞快迎进来,说道:“见过郡丞。” 卫谨一听着称呼,脸上多出了几分威严,说道:“我现在不过是阶下之囚,还说什么郡丞啊?” 卫伯玉哈哈一笑,说道:“郡丞,在我心中永远是郡丞。” 卫谨说道:“说吧,有什么事情,我不相信,你又是李代桃僵的,又是买通卫无忌手下的人,救我出来,只是来给我说奉承话的。” 卫伯玉脸色一僵,露出一丝不悦,但是随即隐藏起来,说道:“郡丞快言快语,我就不隐藏了。我卫氏出了不肖子弟,图谋不轨,惹得杨将军,围濮阳。我卫氏想请郡丞做保,保我卫氏平安。” 卫谨心头狂喜,暗道:“果然杨熊回来了。”只是他也久经风浪了,纵然心头狂喜,但也没有漏出一丝,说道:“是你卫氏一家的意思?” 卫伯玉说道:“岂是我卫氏一家的意思,而是濮阳城大氏全部都有这个意思,只是还请郡丞为我向杨将军转达。” 卫谨心中暗道:“濮阳失陷,我为阶下之囚,罪过非小,我不立下一些功劳,恐怕在朝廷也没有立足之地了。”卫谨叹息一声说道:“我已经是戴罪之身,还有什么理由替你们说情啊?” 卫伯玉作焦急之状,说道:“还请郡丞,救我等一救。” 卫谨说道:“既然如此,我倒有一个计策,你们各大家族在濮阳城中的势力非小,不知道愿不愿意为将军内应啊?” 卫伯玉一下子迟疑了,说道:“这---” 卫谨暗道:“果然,这些大家族从来是游移不定,救我出来,不过是一个伏手而已。我须想办法将卫伯玉拉下水。”卫谨大脑急转,说道:“伯玉兄,我不瞒你说,这次我不立下些功劳,失陷城池之罪,是躲不过去的。难免一死,你救我也就没有丝毫的用处了。而且伯玉兄,冒这么大风险救我,也不会没有原因的,让我猜猜,是不是卫氏与卫无忌的关系,最为亲近,如果卫无忌成事还好,如果卫无忌不成事,卫氏决计逃不过清洗的。卫氏必须为自己找出路,对吧。” 卫伯玉的脸上忧色浮现,卫谨所说的话,正中卫伯玉的心思。 卫谨说道:“伯玉兄,从这一点来说,我们通病相连啊。我不得不为自己找一个大功劳,你卫氏如果无所作为的,这族灭之罪,是免不了的。” 卫伯玉一咬牙,说道:“好,这事我应下来了。不知道郡丞何时行事?” 卫谨还有很多话用来劝服卫伯玉,却不想卫伯玉如此轻轻松松的答应下来,一时间有一股用错力的感觉。不过这不细究这个问题的时候,说道:“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卫伯玉答应下来之后,给卫谨一种很光棍的感觉,与卫谨商议出如何配合之后,卫伯玉当夜就安排卫谨出城。 卫谨与老仆老卫头一起,装扮成两个士卒,安插进卫满的部下。 卫满作为卫无忌的老相识,也是卫家之人,被安排了一个校尉,他手下虽然被掺了些沙子,但是还是卫氏之人为主,安排两个人毫无问题。 好容易等到了晚上,他们两坠城而下,直奔杨熊的大营而去。 一入杨熊的大营之中,正是杨豹值勤,他立即带着两人来见杨熊。 杨熊不敢怠慢,立即召集了两人。 老卫头一边侍立,主要是卫谨在说。 卫谨先讲城中形势,说道:“卫无忌谋反之事,是卫无忌自己暗中准备,濮阳城中大氏,皆不知情。如今卫无忌闹得如此之大,都暗自后悔,特别是将军神威在东郡如雷贯耳,他们更不敢有抗天威,故而想以卫无忌之首降,但求将军赦免。” 杨熊说道:“不知道都有那些大氏参与这一件事情?” 卫谨从身上掏出一张绢布,只见上门有一个个签字,杨熊一个个看来,卫氏,公孙氏,公叔氏,田氏,吕氏,等等濮阳城中的高门大姓,几乎上一网打尽。 杨熊说道:“不知道如何约定?” 卫谨说道:“三日午夜,于城头上,燃起三堆大火,城外用火把绕三圈,即开城门,如果没有这三堆大火,就顺延三日。” 杨熊又详详细细的问了卫谨,翻来覆去,不厌其烦的问。 卫谨也知道这事关重大,而且他也没有隐瞒,也不惧杨熊的盘问,最后杨熊发现卫谨所说的话,前后如一,没有一丝变化,知道卫谨所说的话,是真话。最少卫谨没有说谎。 杨熊觉得问不出来什么了,就起身将卫谨送了出去。 等卫谨下去安置了,杨豹不由的说道:“有内应濮阳指日可下。” 杨熊却不置可否。 第四十二章 死间 第四十二章死间 杨熊冷冷说道:“有一种人是死间。” 杨豹倏然而惊,说道:“这卫谨是死间吗?” 杨熊说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但是万一他是怎么办?”杨熊好像是给杨豹说,又好像是对自己说道:“卫无忌不是无智之人,我军刚到,他必然严防死守,最少这一段时间之内,风声会很紧的,不应该有人如此容易出城。卫谨来得太早了一些。” 杨豹说道:“将军,是不是将卫无忌想的太厉害一些了。” 杨熊说道:“我等行军打仗,宁肯将对手想的厉害一些,也不能小视任何一个对手,记住料敌从宽。” 杨豹说道:“将军,准备怎么办?” 杨熊说道:“这一件事情,我交给你了,三日之后,由你带来本部为大军前导,卫谨是不是死间,就由你来判断了。” 杨豹顿时血涌头上,顿时觉得杨熊将如此重任放在自己身上,是莫大的信任。杨豹道:“诺,定然不负将军所托。” 这三日之后,杨熊军的所做所为还是一模一样,就是整理营盘,打造工程器具,还有杨熊军后军以至。 三日后午夜。 已经进入七月下旬,月光惨淡的很,根本看不出人的轮廓,只能看出一个黑影,这黑影离得远一些,就看不见了。 黑暗之中只能远远的看见濮阳城的轮廓,濮阳城上火把星星点点的,连成一道匹练,正是濮阳城的城墙所在。 杨豹一行人,各拿兵刃,口中咬着木棍,一个个低头疾行。 这一行人之中,有一个人正是卫谨。 卫谨要作为城内内应的联系之人,今日的偷袭自然不能缺席。 来到东门之外,城门上人影绰绰,因火把的位置不同,照射出不一样的影子有一点群魔乱舞的感觉。 星夜无月,杨豹也拿不准时间,只好静静的等待,就在城门外百步之处等待。 黑暗之中,时间过的极慢,过了好一阵子,城门上陡然升起了三团火焰,这火焰耀眼之极,在杨豹的眼睛之中跳跃。 杨豹一咬牙,一挥手。众人静悄悄的靠近了城门。 城门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真的慢慢的洞开了。 杨豹头上冷汗直冒,这需要他做决断了,是进是退,这是不是一个陷阱,这都在杨豹的一念之间。 杨豹忽然想起了杨熊的叮嘱,料敌从宽,暗道:“我何须想这是不是陷阱,我只需控制城门便是,大军就在我身后,我只需控制了城门,倒是大军一击,谁还是对手。” 杨豹下定决心,让卫谨上前与开门的人交涉。 自己与身边的两个屯长说道:“等一会儿,控制城门,其余的都不要管。” 两个屯长说道:“诺。” 卫谨与两个开门的说了几句,确定了身份,将两人来见杨豹,杨豹命令以下,身边的士卒一拥而上,将城门牢牢控制住了。 杨豹问两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两人说道:“我等是卫氏家仆而已。” 杨豹说道:“你们家主,怎么不来见我。” 这两人说道:“我等不知道。” 杨豹心中一凛,暗道:“不对,如此大事关乎身家性命,卫氏就放心托付给两个家奴吗?最少不派一个主事之人,其中必有蹊跷。” 还不等杨豹下令,就听城头有人高声呼喊。一时间弩箭如雨而下,杨豹的部下一瞬间被射倒了十几个。 杨豹大怒,喝道:“奸贼,安敢骗我。”说中的长剑一剑斩下,卫谨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城门之中,弩箭如雨,控制城门的人纷纷倒地。 杨豹站立在弩箭之中,呼喊道:“撤,撤。” 他勉强控制部下狼狈的退了出去,从他们控制城门,到退出去,不过几个呼吸而已,但这几个呼吸之间,杨豹部下百余人,至少丢了几十条性命。 卫无忌与张良正在城楼上对弈。 卫无忌问道:“张师,你觉得如此一来,如果城中再有大族与杨熊私通,杨熊就不会相信了吗?” 张良说道:“今日杨熊所部进来,先占城门,而不是直入城中,就看出杨熊的性格了。杨熊此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持重,而最大的缺点也就是持重。该打胜的仗,他绝对打不败,该打败的仗,他绝对打不胜。这样的人能称得上宿将,而不能称名将,有过这一次教训之后,城内大族即便再想与杨熊私通,以杨熊的性格也要思之再三,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城中大族,君上自然会收拾一番,不是吗?” 卫无忌说道:“当然了。” 卫谨他自己并不知道,其他他就是张良的一个死间而已。 从太守府地牢里面出来,他就落入张良的算计之中。 卫伯玉本不想参与进入这一件事情,但是他却发现自己越陷越深,根本就搅进卫无忌造反之事,不可自拔了。 濮阳竹有说之以情,晓之以理,至于里面有没有威逼利诱的,就不是外人所能知道的,反正这一件事情还有一个好的后遗症,就是卫伯玉正式出仕卫无忌,成为卫无忌的佐吏。 张良叹息一声,说道:“君上,这一件事情,只能为君上多争取一段时间,却不知道君上所说的楚地大反,不知道何时能够传来啊?” 卫无忌脸上一点神色不变,说道:“张师,静候佳音。” 张良没有说什么,但是他却看出了卫无忌心中的忐忑不安。 卫无忌是张良的弟子,很多事情都是张良交给卫无忌的,张良非常了解卫无忌,比如现在,卫无忌根本是在掩饰自己的惊慌,所以才做波澜不惊之状。 张良所看没有错。卫无忌心中已经有些犯嘀咕了,后世之人说司马迁,有种种不靠谱的地步,却不知道这大泽乡之事,他记载的靠不靠谱。如果他时间上错上一两个月,卫君的尸骨就成灰了。 卫无忌心中的杂念,好像是杂草一般生长。却被卫无忌死死的压制住,面上不漏一丝半点。 第二日一早,卫无忌就在太守府之中,召集所有大氏族长。一时间几十个大姓族长都挤在太守府之中。 忽然有一人高呼,说道:“卫君到。” 卫无忌大步流星走出来,衣袂一甩,跪坐在上首。地下人纷纷行礼,卫无忌一挥衣袖说道:“免礼。” 卫无忌说道:“昨夜之事,不知道各位知道不知道。” 昨夜城头战斗之事,这些人都知道一些,但是具体什么情况就不大清楚了。卫无忌一示意,卫熊站出来,说道:“昨夜,有人为杨熊内应,接应杨熊入城。” 这一句话,说出来,所有人为之一动。 这些能成为一族之长的,都是老油条啊,其他的不敢说,但是狡猾却是大大的有。 有人做内应,谁做内应?定然是城中大族了,不是城中大族。根本不可能有做内应的实力。 那么是谁?居然这么快行动,我们还没有开始,你就已经失败了。这些族长心中所想,更多的是卫无忌会如何处理啊? 是高高的拿起,轻轻的放下,还是大肆株连。 卫无忌说道:“呈上来。” 有人端上来一盘竹简,卫无忌说道:“这是招供的为杨熊内应的名单。” 立即有人开始念道:“卫氏,公孙氏,公孙氏,---” 几乎濮阳城中,所有大族的名单都在上面,每念一个名字,就有一个人瘫软在地。众人无不大骇,难不成卫无忌要大肆株连不成? 如此一想,这些族长脸色苍白如纸,冷汗直流。 第四十三章 喜讯 第四十三章喜讯 卫无忌说道:“这些都胡乱攀咬之物,我是决计不信的。” 卫无忌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时间几乎上所有人都大声说道:“是,这定然是有人胡乱攀咬,我等与秦不共戴天,岂能做如此之事啊?” 所有人都拼命的撇清自己,一时间堂上直如菜市场。 卫无忌眼睛一挑,沧海君一声大喝,说道:“安静。” 沧海君声音洪亮,一时间将所有人都震住了。卫无忌耳边也震得嗡嗡做响。 所有人一下子安静起来。卫无忌淡淡的说道:“我知道,各位都是明智之人,不会做这样不明智的事情。所以这些都是胡乱攀咬之物,我决计不信的。” 卫无忌一招手,来了一个仆人端着一个火盆。卫无忌将竹简扔进了火盆之中。 却见火盆之中的火舌舔动,不过片刻之间,竹简就熊熊燃起。化作一团黑炭。 众人见了心中暗道:“谁知道你有没有副本啊?”又想道:“不知道谁做的如此大事,却连累我等。”但是表面却要装着感激涕零的样子,说道:“多谢君上信任。” 一片歌功颂德之声,此起彼伏。卫无忌虚虚一按手,顿时安静下来了。卫无忌说道:“不过如今我大事未成,正须有德之士相助,往各位大力相助。” 众人为之一静,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卫无忌对卫伯玉说道:“大兄,我任大兄为濮阳令。大兄意下如何?” 卫伯玉那里有什么意见啊? 卫伯玉其实有一点后悔,他对卫无忌的底线,一步退,一步再退,不知不觉之间,在外人眼里已经与卫无忌是一路人了,而且参与了卫谨之事,为卫伯玉已经在秦军那里挂了号。也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卫伯玉说道:“诺,谨遵君上之令。” 卫无忌说道:“我欲征各家子弟为侍卫,却不知道各家意下如何?” 卫无忌说话之间,虽然是笑语晏晏,但是众位不知道怎么的,却感受到一股冷意。他们分明能感受到卫无忌笑语晏晏之后,森冷的杀意。 这才是今日的主题。 众族长也许再其他方面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对政治却敏感的很,他们很明白,如今今日不派遣嫡系子弟为卫无忌侍卫,那么卫无忌可能现在不说,但是之后却有很多手段来,整治自己。且看卫氏的意思已经投靠卫无忌了。 作为城中最大的氏族,卫氏的举动向来都影响所有大氏的抉择。众人纷纷表示,回去之后,就派遣嫡系子弟来太守府报到。 卫无忌不为己甚,就放着些人回去。 卫无忌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心中大喜。 如今练兵的进度不错,再过数日,就能达到出战的标准了。城外的杨熊所部,已经查明只有八千人到一万人左右,不足为虑。此刻城中大族被自己软硬兼施之下,表示臣服,虽然这个臣服是暂时的,但是如果不经历残酷的围城战,这些大族应该不会反水。 卫无忌这数日,一直在战战兢兢的过着,唯恐在睡觉之时,有人骤起发难,斩下自己的头颅,奉给杨熊。 此刻这个可能性已经极其低微了。卫无忌能睡一个好觉,想想怎么打败杨熊了。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卫无忌刚刚将各族摆平,秦神医就大喜过望,送来一个消息。 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事。已经西攻陈郡。 卫无忌大喜召见秦神医,问道:“是何时的事情?” 秦神医说道:“是七月初。” 卫无忌一算时间,比自己举事早上两三日,问道:“为什么现在才送到。” 仔细算来,卫无忌起事到如今已经有十日左右,按照淇园消息传递速度,这有些迟了。 秦神医说道:“秦国封锁消息,而且来到城外,进城也费了一翻手段。” 卫无忌点头,没事说什么,不过心中对秦神医更为不满意了。暗想道:“秦神医是一个好医生,堪称国手,但是作为一个谍报机构的主管,显然是不称职的。” 不过卫无忌一时也寻找不到什么替代人选,但是已经将这一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卫无忌说道:“将消息散布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 秦神医说道:“是。” 卫无忌说道:“慢,你准备怎么说。” 秦神医说道:“将消息放出去啊。” 卫无忌叹息一口气,说道:“你装作不经意之间泄露出去,然后让人暗地里推波助澜,说得声势越大越好,有人问你,不须正面回应,等几日之后,再公布出去。” 官府的消息大家都会将信将疑,而私下的传言却很有公信力。 这样一来,就将陈胜吴广起义的影响力,平白的增加了好几倍。 只是这样一来,卫无忌更确定了自己要换人的想法。 卫无忌刚刚打发了秦神医,还没有休息,就听有人报道:“城外的杨熊军有异动。” 卫无忌问道:“什么异动。” 来人说道:“看架势想要攻城。” 卫无忌心中豁然一亮,暗道:“莫不是杨熊也得到了大泽乡的消息。坐不住了。”说道:“来人给我披甲,我要上城。” 正如卫无忌所言。比卫无忌得到消息更早一些的时候,杨熊也得到了消息。 杨熊独自思索整整一夜,第二日一早,就下令全军出战。 众人不由的疑惑,这攻城器具还没有备好。此刻攻城恐怕徒劳无功啊。但是却不敢违抗军令。杨豹仗着自己是杨熊的从弟,寻一个时间来问杨熊。 杨熊对杨豹存了栽培之心,自然不会不告诉杨豹。 杨豹一问,杨熊就将消息告诉了杨豹。 但是杨豹一时间有些不明白,问道:“这楚地之事,与我们有何关系?楚地越是糜烂,兄长的罪责不是越小吗?” 杨熊看这杨豹,训斥道:“你就这些阴私心思吗?光看我一点小罪责。你不看我大秦的江山社稷吗?六国之后,不满久意,各地暗潮汹涌,我为什么要离开濮阳,屯驻东阿,不就齐地有异动吗?这大泽乡之事,与濮阳之事几乎同时发难,其不让其他人生出异样心思,故而我必须尽快平定濮阳,震慑四方,给这些暗怀心思的人做一个好榜样看看。” 杨豹不由的目瞪口呆,他是老秦人出身,有是官宦人家,对民间疾苦体会的少,自然不能感到什么天下苦秦久矣。在他的眼中秦国还是当初平定六国的秦国,只觉得卫无忌与陈胜吴广之辈,不过寻死而已。却不想在杨熊此处听来如此之严重。 杨豹不由的问道:“事情真得如此严重吗?” 杨熊说道:“只会比这更严重,陈胜吴广卫无忌等辈,不过是开始而已。”叹息一声,说道:“孙子云:‘经之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你好好想想何为道?下去吧。” 杨豹说道:“是。”他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好像从小的一些观念一下子破碎了。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兄长,大秦不会有事吧?” 杨熊说道:“你想什么啊,不过一些跳梁小丑而已,只要陛下能按部就班,召集大军,先守关中,再伐关东,这些跳梁小丑,能撼动我巍巍大秦吗?你下去,不过要记住,不该说的不要说,管好自己的嘴。” 杨豹好像从杨熊那里得到了终极答案一样,精神一振,说道:“是。” 第四十四章 将战 第四十四章将战 朔风飞扬,鼓声阵阵。 秦军以一屯为小方阵,数个小方阵又组成一个大方阵,数个大方阵列在东面,背后正是初生的太阳。 秦军有弩兵有步兵,还有夹杂在步兵方阵之中,一个个攻城器具,好像是云梯,巢车,等等。 万余秦军从东方蔓延而来,黑压压的声势迫人,脚步之声整齐肃然,一时间天地之间,只剩下秦军脚步之声,好像能压迫每一个人的心跳。 一面面旗帜高举,甲胄分明,军威赫赫。正是秦灭六国之余威。就让人心惊胆战。 此刻卫满为东门守将,只觉得喉头发干,纵然他知道自己有两三丈高的城墙为凭依,有不知道多少滚石擂木为准备,但是已经从心底怀疑自己能不能胜过敌手。 忽然有人高呼道:“君上到。” 卫无忌前后簇拥着不少甲士,而卫无忌自己也是一套鲜亮的铠甲,在人群之中,鲜明之极,让人一眼看得出来。 跟着卫无忌来的人也不少,张良,卫伯玉,卫熊,黄成,沧海君,还有一些侍卫。 卫无忌一上城,立即下令道:“打我旗帜。” 一个大旗在城头上升起。城上的士卒气势大震,不知道谁开始喊道:“万胜,万胜,万胜。” 声音洪亮,声震四野,一时间让人头皮发麻,热血冲头。 卫无忌带着一群人,打着旗帜,开始巡城,面对每一个士卒,卫无忌都面带微笑,寒虚问暖。 所过之处,无不气势大震。 卫无忌这十几日来,日日不断,天天都泡在校场之中。主持练兵,这十几日以来,重赏重罚,在士卒之中,已经建立起威信了。 故而卫无忌所过之处,所有士卒无不仰视卫无忌。 卫无忌只觉得浑身有一种熏熏欲醉之感。 天底下最大的快感是什么?是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情。不,不,不,率十万之众,横行中原,与天下英雄逐鹿,这才是世界上最大快感,一言令人生,一言令人死。 有人说权力是最好的****,但是什么权力比得上战场上的生杀大权。有人说赌博最令人迷醉,但是什么样赌博,能比得上以天下为赌注,以城池为筹码啊。 一瞬间卫无忌醉了,他心中暗道:“能与天下英雄一较雌雄,纵然最后必死于刀剑之下,我这一生也值了。” 卫无忌站在城楼之上,一按手,所有呼和之声都停了下来,卫无忌说道:“秦兵残暴,如果濮阳城破,则举城无遗类,而诸位与我破秦军,则富贵与诸君共之。” “万胜,万胜,万胜。” 这些士卒更想起了当初城头夜战之时,卫无忌的赏格每一个能斩下敌军头颅的士卒,一夜之间,钱财田亩官职前程,什么都有了。顿时秦军带来的压力一扫而空,有得是沸腾的士气。 只是他们只看到了胜利者的收获,却没有看到倒在城头的一百多具尸体。 卫无忌在城头坐定,代替了卫满的职务,直接指挥防守这一段城墙。 卫无忌问道:“张师,你看如何?” 张良好像有些不认识卫无忌,说道:“士气可用。” 战场是最好的试金石。有些人在上战场之前可以侃侃而谈,但是一遇见真刀实枪的做战,就软了脚了。 卫无忌并没有发现,他在巡城的时候,张良正在观察卫无忌。 他从卫无忌的眼中没有看出一点害怕,反而有些兴奋与激动,甚至还有一些狂热,这样的人或许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人,但是或许是一个好主君。 从这一刻开始张良觉得自己这个故人之后,说不等能成大事。 卫无忌目光如炬看过对面的秦军,忽然冷哼一声道:“杨熊,也不过尔尔,也太小看于我了,攻城器具不全,还想攻下濮阳坚城,不过痴人说梦而已。” 卫无忌一眼看出的东西,但凡有些经验的人都能看出来,但是此刻却没有乱说话,卫熊说道:“君上英明,杨熊定然无功而返。”” 卫无忌算了一下秦军的距离,问道:“申志,你看如何?” 申志经验最为丰富,说道:“大人他们的攻城器具,还需一段时间才能运到城前。” 卫无忌说道:“来人,传伙食,为诸军加餐。” 一阵肉香之味传来,卫无忌几乎将城中的牲口杀尽,为全军加上一顿肉食。 正在卫无忌鼓舞士气,为全军加餐的时候。 杨熊也在整顿全军。 杨熊自然知道攻城器具的缺少,但是尽快进攻也是不得不为。但作为宿将的杨熊也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他将全军的弩兵全部派到前面,就等弩箭压制然后再一具登城。秦军在城墙外数十丈外列阵,整顿兵马,一道道命令下去,各屯都开始选先登之士。 这些先登之士,从来是军中的犯了军法的优先,然后是想要晋升的自荐,再然后才是主官挑选。不一会儿一个个精锐士卒被挑选出来。 杨豹自告奋勇,他作为军官。被任命为一支陷阵的主官。此刻杨豹正带着自己的手下大口吃着军粮。城头的肉香之味传来,引得杨豹的喉咙阵阵的蠕动,让他不由将口中的干粮再次塞进去。 “娘得,里面的那些家伙,居然有肉吃。” 一个坐在杨豹身边的人说,这人姓白,叫白旺。是关中老白家子弟,也是一个军官,为了先晋升才参加陷阵,他与杨豹是同一类人,故而坐在一起。 杨豹说道:“等一会儿,我们攻进去,要什么样的肉没有啊?” 白旺眼睛一亮,说道:“对啊。”他陡然站起来,说道:“兄弟们,大家想不想吃肉啊?” 秦军士卒说道:“想。” 白旺说道:“大声点,想不想?” 秦军士卒说道:“想。”声音之大,连城头上都听见了。 白旺说道:“想就好好攻城,大家都知道我是老秦人出身,大家知不知道,我们老秦人最盼的是什么?那就是破城,破城之后,你想要什么肉,就有什么肉?”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道:“香肉有没有?” 白旺说道:“怎么没有啊。只不过你要是没有功劳,有香肉也没你的份。” 所有秦军士卒轰然大笑。 杨豹看着白旺,心中不由的有几分佩服,暗道:“我还是经验浅薄,不如白旺啊?” 杨豹知道所谓的香肉,不是肉,而是女人。杨豹这个军官是被杨熊任命的,自然比不上白旺这样老油子。 此刻杨熊正在巡视,看见这边如此喧闹,问道:“怎么回事?” 身边立即将事情交代清楚,杨熊微微一笑道:“传令下去,今日破阵,子女钱帛我丝毫不取,尽赏士卒。” 杨熊的命令传了出去,秦军顿时一阵大喜。欢呼雀跃。 秦军从来有规定,一旦破阵,城中钱帛子女的分配,一般是军官抽几成,国中抽几成,剩下的才是士卒的,杨熊放弃了自己的应得的那一分,对士卒来说,就可以多分不少。 岂能不大为欢喜吗? 在杨熊身边的亲卫说道:“大人,杨豹也在陷阵队里面。”说话的正是梁啸。 梁啸是神射手眼神很锐利,其他人关注白旺的时候,他却看到了杨豹。 杨熊的身体一顿,说道:“由他去吧,我老秦子弟,都是这样来的,即便是武安君也不例外。” 梁啸看的出来,杨熊其实很担心杨豹,说道:“要不,我在后面照应一二。” 杨熊说道:“好吧。能行则行,不能行,那是他的命。” 杨熊说完这话,有一些萧索,但是大战之前,杨熊立即振奋精神,将一些担心抛在脑后。 第四十五章 攻城 第四十五章攻城 “咚咚咚”的战鼓之声响起。不管在做什么的秦军一跃而起,排列出整整齐齐的队伍。此刻太阳已经穿透晨雾。散发出金色的光芒来。 从城头上看去,看秦军后面都光芒很强,不能直视。看得时间一长,就忍不住眼酸流泪。 这正是杨熊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攻城的原因。 杨熊此刻已经召集了自己麾下所有的军侯。 杨熊说道:“我们的攻城器具不多,而敌军不过是乌合之众,我们有猛攻一举破城,否则只能等攻城器具齐全之后,再次猛攻了,而其中需要最少一个月。濮阳失陷,我们为东郡兵,都有责任,如果能今日破城。这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否则,你也知道我们的下场,故而今日用兵,所有人必须奋发一致,,当进不进者斩,未令先退者斩。敢回顾者斩。不能下城,就请死于城下。” 众军官道:“诺。” 杨熊说道:“下去准备吧。” 众军官鱼贯而出。 杨熊随即登上了巢车,令旗一挥,整个秦军动了。 无数人推着攻城器具。好像是蚂蚁推着比自己大上数十倍的猎物。 犹豫攻城器械的匮乏,只有数架云梯,其余的都是一些飞梯,所谓的飞梯与一般的梯子并没有不同,只有云梯才是古代攻城的大杀器。 所谓的云梯,又名钩援。又地盘,梯身,钩子三部分组成,直接推着云梯靠近城墙,钩子就会牢牢的勾住城墙,攻城一方就会有一个稳固的上城通道了。 就如同现在的消防车一般。只不过有笨拙太多一些。 濮阳城头上一阵寂静,只留下一个人高喝道:“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一面令旗一甩,城头的的士卒纷纷露出头来,一时间弓弩如雨下,而就在城头射箭的同时,下面秦军所有的弩兵都射出了自己的箭。 天空为之一黑,好像整个空间都停滞了,随即一连串的惨叫之声传来,未几,激烈的鼓声传遍整个战场。 杨豹一声厉喝,身陷士卒,说道:“杀啊。”身后跟着一队士卒,带着数架飞梯,冲了上去。 如果从天空看,杨豹这样的小部队还有数十支,秦军就好像是一个触手怪一般,向濮阳城伸出了手,而杨豹这样的小部队正是秦军的触手。 而不知道秦军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将所有的攻城器具密集的排列在东门附近。明确的要主攻东门。 弩兵列阵,弩箭前仆后继,源源不绝。 濮阳城头好像一瞬间长了草,这草不是别的,正是弩箭。 秦军弩箭之威,的确是无与伦比,即便有些士卒,抬起盾牌,但是在如今弩箭之间,只要不是铁盾都无济于事。没有丁点作用。 不过卫无忌对此早有预料。不待卫无忌下令,一阵箭雨从城墙上射出,这一箭雨不是对着攻城的人来,而是对着弩兵而来,一瞬间弩兵倒下无数人。 但是这只是开始而已。 仅仅是开胃菜,双方都倒下了数百人了。 “当”的一声,飞梯落在城头之上,一个秦军一跃而上,三步两步冲上城头,还没有站稳,就化作一具尸体落了下来。飞梯被人撑着,要从城墙上落下。 秦军死命的推着。城头也死命的向下推。 忽然一物从城头落下,一下子将飞梯砸成两半。 正是檑木。一瞬间城头不知道落下多少滚石檑木,将秦军淹没了。 云梯被秦军推着吱吱呀呀的向前走,他是卫军的主要目标,一支支火箭射了过来,但是云梯上早就涂了湿泥。 火箭射在上面不过瞬间就熄灭了。 不过身后推云梯的人却大不一样,被无数弩箭簇射,纵然有盾牌也挡不住,只能前扑后续。死命的推的。 扑通一声,云梯靠在了城墙之上,秦军顿时大喜,一拥而上,这云梯不是飞梯,根本推不倒,立即有人泼下一锅滚油来,一瞬间不知道多少秦军的士卒被滚油烫成了热狗。惨叫之声,甚至一度压过了鼓声。 紧接着好几只火把投了下来。点燃了云梯上的滚油,云梯一下子燃烧起来,自然有秦军灭火,但是还有更多人不顾火焰的冲了上来。 杨豹就是这样一个人,杨豹将门子弟,纵然有些不肖,但是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也远胜一般士卒。 所谓穷文富武,一般家庭根本支撑不起子弟学武的花销、所以杨豹可谓勇不可挡,手前秦剑挥舞,大开大合,不一会儿,杀了好几个士卒,在城头上占领一段位置。云梯上的士卒源源不断的上城。 卫无忌端坐城头,自从开战到现在,没有发布一个命令,而所有事情委托给申志。 申志是秦军中层军官,平素也有怀才不遇之感,而此刻遇到了能放权的主官,心中感动之余,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应付秦军的攻击。 此刻申志皱眉,说道:“君上,此刻城中人手不够,还请调集人马上城。” 卫无忌说道:“卫熊。” 卫熊立即说道:“是。”随即下城,不一会儿,无数士卒从城后面上城,这些生力军一出现,整个城头顿时稳住了,刚刚冲上城头的秦军也被牢牢的压制在城头附近。 忽然一声撞击之声传来。咚,咚,咚,声音很是低沉,整个城楼为之一颤。还不等卫无忌问什么原因,已经有人回报,是秦军的冲车运到了城下。 沧海君起身请战,道:“属下请战。” 申志说道:“正要有骁勇之士,却毁了冲车。” 卫无忌忽然道:“来人,解下铠甲。” 立即有几个士兵上来为卫无忌解下盔甲。 卫无忌将自己的盔甲为沧海君批上,说道:“我在城头,要此甲无用,今日就将举城之重,托付给阁下了。” 沧海君双目一红,说道:“定不负,君上所托。”沧海君一声令下,转身下了城头。 沧海君来到城下,聚集数百士卒,这数百士卒都是卫无忌挑选出来的精兵强将,在城头附近为预备。 沧海君一言不发,带好双锤。站在士卒最前面。忽然城门一开,正在冲击的城门的冲车,一下子打空。 沧海君一声大喝,好像是春雷绽放,道:“杀啊。” 沧海君两个大锤,每一个都数十斤分量,一锤下去,即便是隔着盾牌,也能将人给锤死。他身穿双层铠甲,等闲弩箭都射不透,冲锋在前,不管不顾,更是勇不可当,所向披靡,不过片刻,就杀了数名秦兵。 兵为将胆,将为兵魂,沧海君如此勇猛,更是让士卒士气大涨,一瞬间凭空生出了几分力气,个个奋勇,不敢落后,秦军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沧海君夺下了冲车。 当然秦军也不是吃素,数十秦军瞬息组成了军阵,数十根长戟抵住了沧海君,纵然是沧海君之勇,一时间也冲不上来。 不过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他们此番出来,就是为了烧毁冲车,正当沧海君冲杀在前的时候,立即有人从四面将油泼上冲车,一个火把扔了上去,瞬息之间冲车化作一个大火炬了。 沧海君见目的已经达成了,立即说道:“撤。”随即想城门之中撤去。 秦军岂能让沧海君他们平平安安回去啊,一声呐喊,道:“杀啊。”跟着沧海君等人冲了进去城门。 沧海君等人居然不管不顾,任秦军冲破了城门也不去管。见如此,秦军无不大喜,破城之功,非同小可。顿时有数十名秦军冲了进去。 第四十六章 杀手锏 第四十六章杀手锏 城门没有关住。 无数秦军兴奋的狰狞的冲上去。破城之功,能让这些秦军全部提高一阶,良田美宅尽有之。 但是卫军会有这么大的纰漏吗? 正当这些秦军冲了进去,却听头上一暗,一物从头顶砸下来,瞬间砸在一个秦军头上,这个秦军连惨叫之声,都没有发出,已经变成一团暗红色的肉酱。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卫军已经在城门之中重新按了一道暗门。顿时将数十名秦军分割在城门内。 沧海君回过头来,大喝道:“杀。” 手中的大锤扔了出来,砸在冲在最前的秦军军官身上。这秦军军官好像一块破布一样,倒在地面上,整个人扭曲成不正常的状态。 不等沧海君动手,其他卫军已经嗷嗷的冲了上去,几百人对付几十人,纵然秦军能打,又能起什么做用啊。 沧海君几步上前,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在刚刚砸死的秦军军官停下来,将整个军官的头颅斩下,提着头颅上了城头。 城楼之上,无数人拿着盾牌挡在卫无忌身前。 刚刚沧海君冲在最前面的时候,卫无忌也在城头观战,立即有无数弓箭向卫无忌射来。卫无忌不躲不避。周围自然围上了一圈士卒,高举盾牌将卫无忌护在其中。 沧海君来到卫无忌面前,将头颅掷在地上,这个头颅在地面打了个转,头面向上,张牙咧嘴,一副死不瞑目。如果杨豹在这里,一定能认识,不是白旺是谁啊。说道:“幸不辱命。” 卫无忌说道:“壮哉。来人,上赏。” 立即有人端着一盘黄金上来,来到沧海君面前。 沧海君看了一眼,说道:“君上,我辈奋勇杀敌,是因为秦之无道,天下怨之久矣。岂因此物吗?” 卫无忌笑道:“我知道沧海君高洁,但是士卒们奋勇杀敌,我却不得不赏,你如果不受赏。我如何赏下面的人啊?” 沧海君听了,从盘中取了一块马蹄金,说道:“其余的都赏给跟着我一起冲出去的士卒吧。” 卫无忌不以为意,一挥手,让人端着黄金下去了。不一会儿,下面传来的高呼欢呼之声,不知道谁先开始高喊:“君上万岁。” 卫无忌听到这欢呼之声,就知道士气可以维持。卫无忌按剑前出几步,向城外观看。 却见城上城下箭矢如雨,绵延不绝。但是比刚刚开战的时候,却稀少了许多。所有人都沐浴在箭雨之中,不管是攻城的还是守城的,时不时的有人猛地栽倒在地。 是被流矢射中,一命呜呼。 秦军一波波的冲上去,如潮水一般冲上去,一浪浪的死在城头之下。 在卫无忌观战的时候,正好秦军一个方阵动了。 却见很多秦军解开铠甲,将头盔掷在地上,手中拿这利刃,咆哮一声,向城上冲了过去。 数百人一并发足,向城头冲去。 不是一处,还是许多处,卫无忌匆匆看去,除却仅有的预备队都冲了上去。 卫无忌心中暗道:“这杨熊不是太托大了吗?” 卫无忌却不知道杨熊的心思。 杨熊是宿将这一开打,杨熊就敏锐的感受到,濮阳城中的军队已经整合的差不多,今日自己几乎不能完成预定计划了。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岂能在开战之后,就马上收兵。唯一的选择,就是孤注一掷,将全部生力军,进攻东门一块。 以最猛烈的进攻打下东门,赌濮阳军承受不住这样的伤亡。 濮阳城的军队,特别是三千郡国兵,曾经是杨熊的部下,他最为了解,这些人都是新兵,承受不住惨烈的厮杀,唯一选择就是用尸山血海的厮杀,震撼这些新兵,击溃他们的士气。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专门选出了老秦人居多的部队。一把将所有的军队都放出去。 这一下子,曾经在灭六国的战场出现过,秦人赤膀而上,再次出现了。 秦人向来以为身穿盔甲为懦夫,打得兴起的时候,很多时候,就会解盔抛甲。赤膀上阵。 果然这一招,卫军承受不住了。 杀一个人,秦军没有感觉,杀两个人,秦军还没有感觉,杀三个人秦军还没有感觉。杀数十人,这些秦军还像看不见一样。 秦军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卫军却有些动摇了。 有人说过,古代军队打仗,有七成打得是士气。 卫军根本不如秦军能承受伤亡,杨熊以命换命,孤注一掷的策略生效了。城头几处,卫军有了几处骚乱。 申志处置的十分及时,立即将派上援军。斩杀动摇的士卒。 但是东门附近就这么大的地方,能安排的士卒实在是有限的,而且现在打成焦灼,根本无法轮换,根本就撤不下来。 只能一波波的派上援军。但是一上城的援军,见城头尸山血海的场景,当场勇气就去了几分。再见上面的士卒,死了好几茬。更是少了几分士气。 卫无忌说道:“申司马,你觉得怎么样?” 申志面对难色说道:“君上,还是让黄大匠他们出手吧。再这样下去,我们支撑不住了。” 卫无忌不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杨熊不亏是杨熊啊。黄成,你去传令吧。” 黄成说道:“诺。”起身下了城楼。 卫无忌的手死死地握住,指甲深深的刺入了手掌之中,心中不由的暗暗佩服杨熊。自己依靠高城,粮食充足,但是杨熊却能抓住自己的破绽,以命换命,让自己军队最大的缺点显露出来,就是全部是新兵,根本不能与杨熊的军队相比。 秦军死伤重过卫军,但是秦军还在奋发攻城,但是卫军就已经承受不住了。 就好像吴越交兵之时。越兵出三百死士,自刎于吴军阵前,一下子打击了吴军的士气,使吴军大败。 不要看卫军还占据优势,但是一旦卫军士气崩溃,整个濮阳就会轻而易举的落于杨熊之手。 不过,卫无忌心中安慰自己:“还好自己还有杀手锏。” 风声呼啸,一颗石头从天空划过,重重的砸在秦军之中,一连砸死了十几个人。 正在巢车上观战的杨熊,一下子眼睛滞住了,他心中暗道:“这是投车吗?怎么会打这么远?” 所谓的投车也就是投石机,这样的器具在春秋之时,就已经有了。 只说这投车从城内投出石头,砸在城外百步左右,这样的威力与射程,绝不是一般投车可以做到的。 杨熊死死的咬着牙。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卫无忌佩服杨熊,却不知道杨熊自己心中的心疼。 杨熊所部敢承受如此大的伤亡冲击城头的部队,无不是杨熊的旧部,老营头,这些老营头跟随杨熊的时间最长,杨熊甚至能叫出一些士卒的名字。一个个倒在城下,杨熊简直是心如刀搅。 但是慈不掌兵。杨熊只能面无表情,让人窥不破自己一点心思,只是这个飞石打破了杨熊对胜利的所有期望。 果然不出杨熊所料,这飞石是第一个,但是绝不是最后一个。 天空为之一暗,无数飞石投出,将城前数十丈的距离全部覆盖住了。 密密麻麻的石头砸在地面之上,无数秦军被砸的骨断筋折。更多的人来不及惨叫,就已经头断骨折。 这还是好的,最少一了百了的。 更多的士卒被飞石砸在四肢,立即被砸断。血流如注,瘫倒在地一时间无法动弹,偏偏还死不了,只能惨叫。 秦军一只敲响的鼓声,为之一顿,好像是鼓手被战场上的变化给惊呆了。 第四十七章 投石机 第四十七章投石机 杨熊闭上眼睛,说道:“鸣金收兵。” 秦军鼓声一顿,叮叮当当的鸣金之声传了过来。 站在城头上的杨豹猛然一震。清醒过来。 杨豹早已杀疯了。杨豹是第一个杀上城头的,已经在城头上坚持了一个多时辰了。 这一个多时辰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杨豹身前,有自己人,有敌人的人。杨豹虽然武艺不错,之前也杀过人,见过血。但是从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 杨豹第一时间懵了,幸好有人救了杨豹一命,杨豹才活下来了,只有救他一命的人,自然是死了。 于是杨豹疯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在滚滚鼓声之中,他高声呐喊,却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么。拼命厮杀,却不知道自己杀得是谁,完全是疯狂了。 还好杨豹从小锻炼大的武艺,没有辜负杨豹。 杨豹凭借本能的厮杀,在惨烈的城头活了下去。 鸣金之声将杨豹惊醒,杨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回头一看,却见落石如雨下。秦军死伤惨重,一时间看呆了。 秦军鸣金,卫军士气大振,纷纷围了上来。杨豹见状,身子一跃,从城头跳了下来,重重的砸在几具尸体之上。杨豹就地打了个滚,才稳住身形。 他好像是梦游一般的向后面走着。 整个战场上还活着的秦军都开始撤退,卫军一时间飞石弓箭俱下。无数秦军死在飞石与弩箭之下。 杨豹最为幸运,看着身边士卒,不是被飞石砸中,血都飞溅在自己脸上,就是被弓箭射中,闷哼一声,栽倒在地,自己却毫发无损的活着离开了这一片修罗场。 秦军行动迅速,不过片刻之间,就离开了投石机覆盖范围。 来到了出发是的阵地。 杨豹也不解盔甲,扑通一声坐在地上,神情呆滞,一言不发。 正个阵地上,所有秦军士卒都呆坐着。 此刻太阳高升,慢慢的向中天升去。还未及正午。 不过数个时辰之间,就恍若天地之别,不知道谁开始第一声呜咽,杨豹被勾引起心中的哀思与恐惧,忍不住眼泪流了出来,不知道是为了与自己一起出发没有回来的士卒而哭,还是为心中的后怕而哭。 杨豹不敢做声,一口咬在手腕上。一点声音也不漏出来,唯独泪如雨下,与手腕被咬出的血,夹杂在一起。 军中有一定之规,如果大声哭泣,说不定被拉出去斩首。所以整个营地只有抽泣之声,更无一声哭声。 战争正是一方痛哭,一方欢喜。 秦军这边忍气吞声,哭亦不敢痛哭。而卫军这一方却喜笑颜开。 大胜秦军,卫无忌当然大作封赏,只是秦军未退,还不是大肆庆祝的时候。故而只是中午加餐。 卫无忌亲自支持封赏。将赏金分给每一个士卒,哦,还有城外的土地,虽然现在还是一个画饼,但是士卒却已经开始相信了。 至于这次立下大功的投石机,更是少不了封赏。 这些投石机都是卫无忌早早布置下来的。 墨家从来都是以能工巧匠著称,这要守城,卫无忌岂能不打墨家的主意,自起事成功之后,卫无忌就将黄家家主召集过来,询问打造守城器具。卫无忌就说道了投石机。将配重式投石机的概念告诉了黄复。 黄复不由大喜。他联系墨家高手,一起完成这配重式投石机。 就在秦军在外面打造攻城器具的时候,卫无忌就将全部资源都放在配重式投石机上面,一连打造了近百架。不过匆匆赶工,必然有所求缺陷。这些投石机几乎都是一次性的,用过一次,必须好好维修一番,才能再次使用。 卫无忌有如此利器在手,自然想如何用。 他思来想去,认为自己有坚城做凭依。并不惧怕秦军攻城。所以杀伤秦军的有生力量才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是一次做这种投石机,他们投射距离不过百余步而已,还不能投射大石头。故而卫无忌放任秦军攻城,等秦军大局压上的时候,一锤定音。 不过卫无忌也小看了秦军,在没有投石机的帮助下,濮阳城在秦军的攻击之下,居然有摇摇欲坠的之感。 还好,卫无忌准备了投石机这样的杀手锏,他估计秦军在没有弄明白投石机是怎么一回事情之前,已经失去了进攻的勇气了。 秦军攻城不利,整个濮阳城都安稳起来。 到处有一种喜气洋洋的感觉。 士卒没有分到酒水,但是卫无忌却和他的将领们少饮了几杯。 卫无忌带着微醺的感觉,来到后院,见到黄婉儿,说道:“多谢夫人相助。” 黄婉儿说道:“能助夫君一臂之力,正是妾室的欢喜。” 卫无忌完全没有想到黄婉儿还是一个才女,不是那种吟诗作画的才女。而是如黄月英一般,在工程器械上有特殊的才华。 这次研究投石机,卫无忌完全没有想到,墨家之中在器械上的第一高手,并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夫人。 卫无忌说道:“我却没有想到,夫人有如此才华。只是以为夫人在诗辞上造诣不浅。” 黄婉儿娇羞道:“夫君,莫要嘲笑我,在夫君面前我怎么好说诗辞,我有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啊?” 如今大胜秦军,卫无忌心情很好,不由的笑道:“哦,夫人还有什么秘密啊?” 黄婉儿说道:“其实我黄婉儿自负才智,什么东西都能弄得明明白白的,唯独在诗辞上,一窍不通,怎么研究都写不出来好诗辞来。觉得能写出华丽诗篇的人,真得是好厉害啊。” 卫无忌有些无语的说道:“所以,你就要嫁给一个诗辞做得的好的?” 黄婉儿说道:“是啊,是啊,我觉得世界上做难的事情,莫过于诗辞,能将诗辞做好的,其他的事情都能做好的,正如夫君一样,能做好诗辞,也是一个大英雄。” 卫无忌感到此刻他的头上,应该有一个脑门子黑线才是。 这是什么逻辑啊。卫无忌完全想不明白。 黄婉儿却一点也不觉得有错,说道:“今日大胜秦军,夫君可有佳作。” 什么佳作,卫无忌这一段时间与城内勾心斗角,与秦人苦战,那有做文抄公的意思,不由得打个哈哈,说道:“最近事务繁忙,没有心思做诗,对了,最近家中之事,我没有心思关注,却不知道家中有什么事情吗?” 卫无忌不过随口一问,但是黄婉儿却面漏难色。说道:“却有一事,母亲最近心情很不好,夫君还是去看看吧。” 卫无忌猛地一滞,这才想起自己母亲是嬴氏之人。 也不怪卫无忌想不起来这一点,卫无忌这位母亲,在卫无忌的印象里面很是模糊。他与卫君角的婚姻,本就是政治婚姻。卫君角与嬴氏之间的感情淡薄的很。 卫无忌穿越过来的时候,已经十岁左右,那时候的他,早已独立生活,被仆役照顾,不在嬴氏膝下生活。 嬴氏在卫君角府上,十分没有存在感。卫无忌一直忙于反秦之事,也忽略嬴氏的感受,此刻才想起,嬴氏是秦国宗室女。 当初在太守史腾面前,也就是因为卫无忌是嬴氏之后,史腾才高看卫无忌一眼,没有怎么防备 卫无忌一时间大感惭愧,连忙说道:“我这就去看看母亲。” 卫无忌说走就走,雷厉风行,不过时就来到了嬴氏的门外,但是嬴氏却没有为卫无忌开门。 第四十八章 何去何从 第四十八章何去何从 卫无忌站在嬴氏门前,来回徘徊,不一会儿,黄婉儿从里面出来了。 嬴氏对黄婉儿这个媳妇,都比对儿子好。 卫无忌连忙问道:“怎么样啊?” 黄婉儿说道:“母亲她不见你,她说,” 卫无忌一步上前,握住了黄婉儿的手说道:“母亲说什么?” 黄婉儿说道:“母亲说道;‘既嫁给汝家,就是汝家之人,你若事败,同死而已,但吾为嬴氏女,你若事成,请善待嬴氏。’” 卫无忌长叹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孩子不孝。” 卫无忌也只能如此了,反秦之事,已经凝聚了卫无忌所有心血,可以说是卫无忌毕生的事业,这事业不仅仅是卫无忌一个人的,还有很多很多跟随这卫无忌的人,这岂能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啊。 甚至可以说这反秦之事,还是卫君角的事业。 事已如此,卫无忌除了对嬴氏说自己不孝之外,还能做什么事情。 一场大胜带来的所有兴奋,在这里烟消云散,卫无忌再也没有想在后面待着的想法,独自一个人来到了前院。 一来到前院,就有仆役说道:“张良先生正在等君上。” 卫无忌厉声说道:“何不早报?” 仆役跪倒在地,说道:“张良先生不许。” 卫无忌甩开仆役,大步进了前厅,却见张良正在独自徘徊,卫无忌连忙说道:“张师想要见我,为何不让人叫我啊?” 张良说道:“主公正是新婚燕尔,如今大胜之余,正要大展雄风之时,我又岂能打扰啊?” 卫无忌正要说话,忽然察觉到不对,张良叫自己主公。 张良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卫无忌,说起来,张良只是卫家的客卿,甚至不是卫无忌的客卿,而是卫君角的客卿。 卫无忌说道:“张师,你---” 张良大礼下拜,正色说道:“见过主公。” 卫无忌不由欢喜的浑身发抖,,一把搀扶起张良,说道:“我得张师,这天下唾手可得。” 张良与卫无忌行过君臣之礼,从今日之起,张良正式成为卫无忌势力的一员,而不是一个客卿。 卫无忌说道:“张师此来必有教我。” 卫无忌不是傻子,自然之道张师是看出自己的前景,这才决定正式加入,而且以张良的才华,一正式加入,决计会给自己献上一策。 张良说道:“今日之战,杨熊折损严重,绝不能再攻濮阳,濮阳城可以说稳如泰山。却不知道君上,欲何为之?” 卫无忌心中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请张师指教。” 张良说道:“请急攻杨熊。” 卫无忌有些犹豫,他很有自知之命,杨熊的实力已经在这一场攻城战之中,完全显露出来,卫无忌有城墙为凭依,还差点被杨熊打崩了,如果弃城池,与杨熊野战,胜算如何,卫无忌心中没底的很。 卫无忌说道:“进攻杨熊,恐怕没有成算。” 张良说道:“臣请讲天下之势。” 卫无忌说道:“张师请讲。” 张良说道:“以君上与陈胜等人并起,明眼之人,皆看的出来,秦在关东溃势已现。群雄并起,就在顷刻之间。然秦大败,独利于君上乎?非也,秦官吏人心浮动,此刻君上只需遣一旅之师,不动兵戈,说守将来降。然守将所降者,反秦之士也,岂独君上,先到者得,后至者失。君上独居濮阳,受困于杨熊,则后发之人,能后来居上也。当秦之亡,群雄逐鹿,彼之强,我之弱也。君上安能坐视。” 卫无忌心中一动,的确如此。 陈胜居陈郡之后,派遣各地征伐,自章邯之前,秦各地,无不望风而降。现在依旧有苗头了。而杨熊这样的宿将,等到事不可为的时候,自然会撤兵,但是这个时间,最少有一个月的。 但是这一个月时间,可以说发展势力的黄金时间。 二世元年七月,也就是现在,唯有大泽乡与卫无忌,到了八月,葛婴武臣,等人就成了气候了,等到了九月,项梁,田儋,沛公,韩广,等等义军就多如牛毛了。 现在七月下旬,八月将至,如果杨熊等一个月之后,才撤离,那么卫无忌完全没有了先发优势,与后发的义军又到了一个起跑线上。 卫无忌心中犹豫不止,坐不住了,起身不住的徘徊。 张良继续说道:“杨熊,秦之宿将,于中原薄有威名,如君上能败杨熊,则东郡之地,能服君上之威,东郡可全而有,君上以一郡之地,亦能与天下群雄争锋,此一进一出,君上善思之。” 卫无忌长吸一口气,说道:“张师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杨熊实力强悍,恐不易对付。” 张良说道:“所以,我建议君上速击之,今日秦军新败,伤亡惨重,士气低落,若时间一长,以杨熊的实力定能重整旗鼓,唯独此刻是杨熊最弱的时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卫无忌还想再说,忽然看张良脸上有一丝异样,卫无忌忽然惊醒,明白过来,张良此人虽然已经认自己为主,但他心中并非没有计较的,击败杨熊,正是对无忌的考验。 如果能击败杨熊,卫无忌就能在天下英雄之中,有一席之地,如果不能,则卫无忌固然有先发优势,也会泯然众人矣。 卫无忌一咬牙,说道:“多谢张师,我意已决,明日出城,与秦军决战。”虽然决定以下,但是决战,并不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能打的。 尤其是胜算并不大的决战。 卫无忌立即将所有人都召集过来了。 将明日与杨熊决战的决定下达,一时间所有将领都炸了锅。 申志说道:“杨熊之强,今日一见显露出来,明日之战,胜负之数,实在难测,还请君上三思。” 卫熊说道:“我等新成之兵,对杨熊久战之师,恐怕不是对手。” 卫伯玉说道:“我们出城做战,胜负未知,不如守城待天下之变。这样最稳妥了。” 卫无忌说道:“我意已决,尔等无须再言,只需说明日决战之事,申志你先说。” 申志说道:“明日之战,说实话,我们并不是没有成算的,杨熊之兵从出濮阳算起,一见暴兵在外,数个月之久。已经有疲惫之势,今日新败,气势更是低落,可以说是最虚弱的时候,明日决战,是一个好时间,但是我们昨日的损失并不少,也搓动士气。” 卫熊忽然说道:“未必。”卫熊转过头来,说道:“君上,今日之战,我从头到尾仔细观察了,由于东门空间有限,所以我们从头到尾,其实只有一半兵力参加,伤亡最为惨重的,是卫满校尉部下,恐怕有近半了,但是除去卫满校尉部下,其他各部伤亡比例并不大,甚至没有参战,如此算来,我们是有一战之力,但是此战如此,却不是我所预料的。” 卫无忌说道:“秦军的伤亡如何?你们有所预计吗?” 申志说道:“秦军倾力而出,近半是少说的了。” 第四十九章 出使 第四十九章出使 卫无忌说道:“那么说,如果明日决战,我们能派出的总兵力还在秦军之上?” 申志说道:“话虽如此,但是人数多少,并不是决定胜负的所在。我们军队操练时间尚短,阵法也没有多做操练,如果与秦军交战,也只有摆出方阵,与秦军死拼,但是杨熊手下的军队,操练日久,或能以阵法克制我等。胜负的关键就在秦军的伤亡程度,秦军还能不能摆出完好的阵势。” 卫无忌说道:“你的意思是胜负的关键,不在于我们,而是在于秦军到底有多大的伤亡?” 这话听的并不让人舒服,但是事实上确实如此,申志说道:“是。” 卫无忌心中暗道:“胜负不在己而在人,这不是兵家正道。”他回过头来,问道:“我们居有濮阳,濮阳城中武库之中,各样兵器弓弩,现在还有剩余,但是杨熊出战一月有余,又经历过一场大战,他现在的武备可以预测吗?” 申志眼睛一亮,随即黯淡下来了,说道:“如果是其他人,现在他的武备已经开始短缺了,但是杨熊从来以持重著称,他决计有备份的。” 古代兵器损毁率十分之高,一场大战下来,不知道有多少兵器毁坏,需要重新回炉,不说秦军,就说卫军这一方,现在整个濮阳城中,都响起了得到的敲击之声,无他正在回炉重造兵器。 卫无忌说道:“但凡有五分成算,就能一战。应伯。” 应伯上前说道:“臣在。” 卫无忌说道:“濮阳府库之中,还有多少积蓄?算了吧,不管濮阳府库之中,还有多少积蓄,全部给我拿出来,明日堆积在校场之中。” 应伯说道:“君上的意思,是用这些钱来赏赐士卒?” 卫无忌说道:“是。” 应伯面带苦笑,说道:“君上,不能如此。这些是我们仅存的积蓄了。不能一次全部挥霍干净啊?” 拿破仑说过。战争第一要素是钱,第二要素也是钱,第三要素也是钱。古今同理。卫无忌能支撑战场打到现在,也是因为卫无忌拿下了东郡府库。 东郡在大秦四十八郡之中,也算的上富庶的。用东郡府库支撑,卫无忌才有能力,整兵经武收拾整个濮阳城。 应伯一直为卫无忌理财,对这一笔巨款,几乎看成命根子。 卫无忌走下来,来到应伯身前,说道:“如果我们能胜,那么东郡任我们取,还在乎这区区钱财,如果明日我们不能胜,这些钱财不过是为别人所准备的。明日之战,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我要的只是胜利,也唯有胜利。” 众将齐声应诺道:“诺。” 东郡府库里面到底有多少钱,他们并不知道。但是一郡府库之中钱,决计能有钱山钱海来形容,这么多钱全部赏赐下去,定然有一部分落在这些将领的身上,他们无不士气大震。一个个开始想办法。 为明天一战做准备。 卫无忌说道:“如此,谁愿意为我走一趟秦营,观其虚实,并下战书。” 濮阳城出列说道:“我愿往。” 卫无忌说道:“那就拜托濮阳兄了。” 濮阳竹说道:“定然不负君上之命。” 日头不早,濮阳竹即可出城。 濮阳城带着十名侍卫,从濮阳城东门而出,一路上,秦军的尸体密密麻麻,以城墙百步为限。百步之外,没有一具尸体,但是百步之内尸体成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濮阳竹目测一翻,只这里的尸体,大约有千具上下,大多是被投石机所伤。 濮阳竹心中暗道:“秦军的伤亡恐怕要比我们估计的要多。” 濮阳竹出了濮阳城不远,就有秦军骑兵找上门来,濮阳竹连忙让人报出身份。否则凭这些骑兵眼中的恨意,非将濮阳竹一行人给杀了不可。 秦军的营垒整齐肃立,只是军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哀思。 濮阳竹走在军营之中,感到一股血腥之味四下弥漫。 战场上的伤亡,不仅仅是死了才算是伤亡,受伤之人,有时候比死的更麻烦。正如此刻的秦军。 秦军在濮阳城下,不过丢了一千具尸体,但是受伤之人,数倍于此。可以说元气大伤。这样的情况,要是出现在卫军身上,决计失去了再战之力。即便秦军强过卫军,这战斗力也要大打折扣。 濮阳竹顿时对卫无忌的果决感到佩服,这果然是一个战击败秦军最好的时机。 濮阳竹被带到了中军大帐。中军大帐之中,有些阴暗。 杨熊跪坐在最里面,让杨熊的脸上多出一丝阴沉的感觉。 濮阳竹一进门就施礼道:“见过杨将军。” 杨熊说道:“左右,拉下去斩。” 立即有两个大汉上来,一下子按住了濮阳竹,就要拖下去。濮阳竹本欲大喊,随即咬着牙一言不发,被两个大汉拖出帐外。 有人一脚踢在濮阳竹的腿弯上,濮阳竹吃疼,忍不住的跪倒在地。 一把雪亮的大剑扬起,正向濮阳竹的脖子上斩去。 濮阳竹一时间懊悔非常,暗道:“我居然失算了。” 在生死关头,濮阳竹从不惋惜自己的死,却暗暗遗憾。自己对杨熊的心理推算错误。 濮阳竹从来习纵横为业,好说人。对自己的下场已经有所猜测,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死的这么早。初出茅庐,就死在此处了。 一剑斩下,濮阳竹没有感到疼。因为这一剑掠过濮阳竹的头,斩在地面上,没入大半剑身。濮阳竹不由的摇摇头,才发现自己的头还在脖子上,嘴角不由的勾出一丝笑意,暗道:“杨熊啊,杨熊,你既然出招了,接下来,就该我出招了。” 两个大汉将濮阳竹再次带进了大帐。 濮阳竹再次行礼说道:“见过杨将军。”不过同样是五个字,但是濮阳竹所说的语气却大不一样。第一次说的时候,有些气虚忐忑之感,第二次说的时候,有一种倨傲之感。让杨熊听了很不舒服,说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濮阳竹说道:“不敢,不过我受君上之命而来,宁死不能有辱。” 杨熊说道:“君上,你说卫无忌?说吧,卫无忌让你做什么?”、 不知不觉之间,主客易主。 濮阳竹说道:“我来此,君上交代有两件事情,一件事是小事,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我交兵,自不必免,但是士卒无辜,不能使之暴尸荒野,所以,君上大德,请杨熊遣人收尸。” 这果然是小事。 因为古代交兵,纵然是预防瘟疫,也不会让尸体暴漏在外面太多的时间。即便濮阳竹不说,等一会儿杨熊也要与卫军交涉,收尸之事。 杨熊说道:“下一件。” 濮阳竹说道:“君上素慕将军大才,若将军归降,君上愿以师礼待之。” 杨熊哈哈大笑,说道:“是劝降我吗?果然好笑的很。” 濮阳竹说道:“一点也不好笑,天下之势,滔滔而来,天下英雄皆以关东反,暴秦之势,风雨飘摇,人所共知。将军居东郡之地,率精锐之师。入卫则,卫所重,必倚为干城。杨熊何不弃飘摇之秦,就新生之卫。下可保全己身,上可建功立业。” 杨熊冷冷的打断濮阳竹的话,说道:“杨某生为秦臣,死为秦鬼,何须多言。关东之乱,不过跳梁小丑而已,我反掌可以灭,只需让你家君上,洗干净脖子等着。我必取其性命。勿谓言之不预也。” 第五十章 战书 第五十章战书 濮阳竹说道:“好。将军既然如冥顽不灵,就请接下战书,明日决战。”说话之间,濮阳竹就已经递上了战书。 杨熊没有想到濮阳竹的话锋忽然一转,说道了决战之上。 一时间杨熊有些失神。 说实在的,正如卫无忌一方的人对决战并没有底细一样,杨熊对决战也没有底细,无他今日一战,他实在是伤筋动骨了。 杨熊用来攻城的都是精锐,是整个秦军的刀尖,但这刀尖却折断在投石机之下,一战之下伤亡惨重。 伤亡惨重还不是杨熊犹豫的主要原因,他犹豫的主要原因是士气。 冷兵器时代,百分之七十的胜负都由士气决定。古人云:夫战,勇气也。是再正确不过的理论段了。 杨熊虽然伤亡惨重,但是聚集五千左右士卒是可以的。纵然卫无忌士卒多谢,杨熊也有把握以五千人击败卫无忌。 但是前提是他的部下,士气高昂,或者最少不能士气低落。 而杨熊所部,刚刚经过一场大败,士气岂能不低落啊。杨熊又是持重之人,他已经决定稳守营寨与卫无忌对峙。只是没有想到卫无忌却敢如此大胆,直接与自己约战。 杨熊一时间却是衡量不出来成败利钝。 濮阳竹瞬息之间,抓住了杨熊的这一丝失神。说道:“原来杨将军已经惧了我军兵威。不愿意接战了。” 杨熊回过神来,说道:“不需用你激,将不因怒而兴师。” 濮阳竹说道:“可惜啊可惜啊,杨将军一回濮阳,就是两度偷袭濮阳,然后今日强攻,我家君上以为杨将军,急于求战,却没想到,杨将军到最后却缩了回去。” 杨熊说道:“将战书呈上来吧。” 立即有侍卫将濮阳竹手中的战书接过来,杨熊立即提笔在战书上写下四个字。“如尔所愿。” 这一段时间,杨熊已经将这个事情翻来覆去想了不知道多少遍,最后确定,接战。他当然不是被濮阳竹说服,而是杨熊内心深处,的确急于求战。 大泽乡起义声势浩大,一时间将卫无忌的声势压制下去了。朝中之人,也因为大泽乡之事,而忽略了对濮阳之事的处置。 但是杨熊明白的很,这个处置决计不会少的。 秦法苛严,所说的苛严,并不是只对百姓苛严,对败军之将,也很是苛严。失陷城池是大罪,纵然杨熊不承担主要责任,但是杨熊并非没有一丝罪责了。 所以,尽快攻下濮阳,是杨熊的现实需要。 而且正如杨熊先前考虑的一样,各地反秦之事,如火如荼。杨熊也须尽快灭了卫无忌,然后去扑灭其他地方的义军,于情,于理,于己,于国,杨熊都要尽快灭掉卫无忌。 明日决战,固然有些凶险。 但是打仗什么时候不凶险了?作为宿将的杨熊更是明白,虽然兵法明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容易,知彼难。战争更多的时候,敌人都在一片迷雾之中。这时候,就要看一个将领的决心与意志了。 正如一场赌博。 这一局,杨熊决定下场。 濮阳竹得到回复之后,也不多留,急忙回濮阳城中去了。 等濮阳竹走后,杨熊召集众将,杨熊左右一看,却空了一个位置,说道:“白旺了?” 顿时一片沉默。 杨熊才蓦然想起,白旺已经陷入城中,此刻恐怕已经死了。 杨熊心中低落一了会儿,随即杨熊暗道:“不行。”对自己说道:“不行,我为一军之主,当为一军之表率,岂能露出低落的神情。”随即他精神一阵,说道:“各部报告,伤亡人数。” 于是一个个将领开始向杨熊汇报,这一战秦军到底伤亡了多少。 杨熊拿到最后的汇总数字,手上微微颤抖,好下这一卷竹简,有万斤之重,让杨熊有不堪重负之感。 死千二百余,伤二千余。 伤亡在三成左右。如此大的伤亡比例,让杨熊不由的心尖乱颤。他不由心中暗道:“幸好战场上我主动收兵,否则定然是一场大溃退。” 秦军在战场上伤亡最大的不是攻城的厮杀,而是最后投石机的覆盖打击。 打到秦军全面出击的时候,双方的弓弩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都不起决定作用了,杨熊才下令总攻,却不想秦军一冲到城下,就遇见比弩箭更厉害的飞石的覆盖打击。 这一轮投石,将数十架投石机都用散架了,但是效果非常之好,可以说秦军的伤亡,有一半,甚至更多都是这投石机的功劳。 不管是什么样的军队,伤亡三成,已经是伤筋动骨了。杨熊最好的选择,正是闭门不战。但是事情却不如杨熊所愿。 杨熊说道:“诸君,今日一战,我等损失惨重。不过我等实力尚存,而且如今有一个大好的复仇机会就在面前了。” 李臣说道:“却不知道是什么机会?” 李臣是陇西人,也是军中校尉。仗着是老秦人与杨熊的关系很密切。 杨熊说道:“濮阳城中的乌龟,与我们约战。” 众将领一片骚动,说实话,这些将领对城中卫军的实力并不是多看得起的,有坚城做凭依,还差一点被打崩,如果没有能发飞石于百步的利器,这濮阳城早已是他们囊中之物,此刻他们不待在濮阳城之中老老实实的等死,居然还敢出来,一时间所有人都冒出一个想法,机会。 只是还有清醒之人,李臣问道:“不知道约战何时?” 杨熊说道:“明日。” “什么?”很多将领都迟疑了。 李臣说道:“将军,我们伤亡惨重,士气低落,明日恐怕不能恢复过来,交战于我不利,还请将军三思之。” “还请将军三思之。”一时间众多将领纷纷附和。 这些将领都是第一线领兵的将领,甚至还有得上今日冲过城的。自然知道地下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什么程度了。立即出言反对。 杨熊说道:“你们说的我岂能不知道,他们分明是在乘人之危。但是你们说濮阳城需要多少人才能攻下来?” “这?”一时间所有的将领都迟疑了。一想到濮阳城的投石机,那种飞石如雨的状况,他们都觉得头皮有些发麻,牙齿有些泛酸。要多少人能攻下来。真真的不好说,在他们看来,濮阳城几乎不可能强攻了,还是围城为上。 杨熊说道:“卫无忌占据濮阳已经有半个月了,我们不能攻下来,我们将是一个什么下场,你们想过没有?” 这些将来想到这里,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一想到军法两字,他们都感到脖子发冷,好像有刀锋架在脖子之上。 杨熊叹息一声,说道:“我何尝不知道,士气低落,可是濮阳坚城不可强攻,但是如今他们自己找死,弃坚城与我等野战,如此送上门来的功劳,不要白不要。你们不会连野战之中,击破一群新兵都做不到吗?” 杨熊说话之间,嗓门提高。说道:“有没有信心?” 众将领说道:“有。” 杨熊冷冷的说道:“记住,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明日大胜,我等高歌如濮阳,三日不封刀。如果不能胜,咸阳要我的脑袋,我想要你们的脑袋,知道吗?” 众将说道:“知道。”他们头上微微见汗,也不知道是热得,还是被吓得。 杨熊也知道不能逼太紧了。说道:“你们下去,好好准备吧,明日生死攸关。” 众将如蒙大赦,鱼贯而出。 第五十一章 重赏 第五十一章重赏 日光大亮,又是一天。 校场上鼓声阵阵,无数士卒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三通鼓过后。校场上密密麻麻的战着七个方阵。 除却有卫满校尉部下被打得半残,在城头警戒。濮阳城城中所有兵力,就聚集在这里的。 当然卫满校尉部下并非一个没有来。 有近百人站在中军台下,等待受赏。这些人正是卫满校尉部下,立有大功之人。 卫无忌被侍卫簇拥着上了高台。 立即有人宣名,这些有功之士纷纷上台,自然是金银田帛,因功劳各有不同。 每次赏罚大权,卫无忌从不肯与人。要让这些士卒明白,谁是他的主将。 这百余人每一个受赏,卫无忌的侍卫都高声大喊,将这些人的姓名籍贯,功劳,所受的赏赐一五一十的报出来。 下面的士卒慢慢的有一些骚动。 濮阳城虽然不少,但征集一万多士卒,这些士卒之间,必然有些关系,或者有这样那样的亲戚关系。 随着一个个受赏的人叫出名字来,这些士卒忽然发现,自己的邻居,或者自己的表亲戚,忽然发达了。有钱还不少,甚至有一部分人成为军官了。自己以后见了他们就需要行礼了,一时间胸中满心的不是滋味,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更有人一双眼睛瞪着通红,好像是兔子眼睛一般,已然患上了红眼病。 杀一人使万军惧者,杀之,赏一人使万军悦者,赏之。 赏罚分明是治兵正道,也是卫无忌显示自己权威的时候,故而卫无忌对赏罚从不敢马虎。 赏已过,自然该罚了。 有数十人被压到了中军台之下。 站在中军台上的卫满,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犹豫城中各族势力很大,而且这万人军队之中,有数千都是各家族子弟。故而各级军官之中,各家族子弟,决计不少。 当然卫军守城之时,被秦军冲击的一度将近崩溃。很多地方都动摇了。 说句实话,用这些新成之兵,能与秦军打成这个地步已经差不多了。只是军法从不见情面,凡是动摇的地方。这些军官都在这里。 立即有一个嗓门大的士卒高声喊道:“昨日攻城战,凡是所守被秦军冲击以至动摇者,皆在此处。君上有令,斩。” 一声令下,立即有卫无忌亲卫走出来,将这些然按到在地上,长剑高高的扬起。 这些军官一时间怎么做的都有,有人奋力挣扎,有人心丧若死,犹如木偶。有人已经大小便失禁了。 如果不是这些人已经被堵住了嘴巴,还不知道喊出什么话。 一瞬间,剑光一闪,几十个头颅滚落在地,十几道血柱喷到了黄沙之上。 杀这几十个人,对士卒的震撼也是相当大,这些几十个人,都是城中大族子弟,得用之人,平日都是趾高气扬,却不想今日却身首异处。 但是对各级军官,屯长,队率。最为震撼,因为这些人都是他们的同僚,今日之前,还在一起喝酒的,但是一日之后,却身首异处。让他们不由的感到颤若惊蝉。 好像一头凉水从头泼下。 有人身死,有人升官发财。对昨天一战的奖罚到此结束了。 卫无忌走上前几步,看着下面整整齐齐的方阵,一眼看不到边。无数士卒都仰头等着卫无忌说话。 近万人目光所致,并没有让卫无忌紧张,反而让卫无忌心中一把火焰熊熊的燃烧起来。 一时间一个念头升出来,大丈夫生当如此。 卫无忌对左右说道:“抬上来。” 立即有数十名亲卫川流不息的抬出一个个箱子,这些箱子全部被打开的盖子,特地从各方阵之中经过。 每一个箱子里面都是沉甸甸的铜钱,当然还不止是铜钱,金银绢帛,应有尽有。这些士卒平时那里见过如此局面啊。如果不是军规约束,一个个都要冲上前去,看个究竟。 中军台虽然不小,但是一个个箱子摆上去,也摆不下来,后面的一个个箱子都放在中军台下面,如士卒不过相隔一丈左右。 轻轻的咽唾沫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极大,并不是这咽唾沫的声音变大了,而是几乎所有士卒都在暗暗的咽口水,故而一下听在人耳之中,只剩下咽口水的声音 卫无忌清清喉咙说道:“诸将士。这都是我准备给你们的赏赐。” 卫无忌一句话,说出。立即有旁边的数位亲卫大声高喊,重复一遍,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卫无忌这一句话,好像是石头落入水面,一瞬间骚动的感觉,好像是波澜一般传遍了整个校场。 好在,卫无忌练兵之法,完完全全就是仿造军训,无他,这种练兵之法,卫无忌最为熟悉。故而虽然有些骚动。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乱动。 卫无忌继续说道:“没错,这就是我预备给你的赏赐。但是你们能不能过来拿,。想拿到这赏赐很容易。大家都知道,昨日一战,我们打得秦军魂飞魄散。伤亡过半。如今秦军的残军,就在城外,只需消灭这些残军,这些东西都是你们的。” 卫无忌抽出长剑,一剑斩在箱子上,只听见哗啦啦的铜钱滑动之声,铜钱好像是水一般,流了一地。 斩碎一个箱子还不够,卫无忌一连斩坏数个箱子,铜钱在中军台上流了一地,甚至有铜钱从中军台上飞落,砸在士卒的脚上。 卫无忌说道:“这些赏赐,你们有没有信心都领走。” “有。”士卒们声嘶力竭的高喝,一个个满脸通红,好像是全身上下的血都冲到了大脑之中。卫无忌在声浪之中,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等声音静下了一些。卫无忌说道:“功名利禄,富贵荣华,都在此处,待诸君来取。如今出战。” 卫无忌的大纛摇动,竟然带领着侍卫走在最前面,从东门出门。 所有卫军士卒摩拳擦掌,完全被卫无忌刺激的红了眼,也不去想要多少人会死在这一战之中,而是都将注意力放在了战后的赏赐。 一个个血红的眼睛看着秦军的方向,就好像是看到了一群会行走的金银财宝。 沧海君与卫无忌走在一起,沧海君不由的叹道:“君上好手段,士气可用。” 卫无忌却一脸冰霜,并没有一丝欢愉的神色,说道:“我们只有一击之力,气可鼓不可泄,我们大部分都是新兵,他们对战场的残酷,没有深刻的认识,现在的士气虽然很高,但是虚的很,一旦被秦军打回来,恐怕立刻都崩溃了。” 新兵与老兵的区别就在这里,老兵早已在生死之间打了几个滚,对战场上的局面实在太熟悉了,故而即便是一时受挫,也能很快的调整过来,再战。但是这些新兵,对惨烈的战场没有太多的准备,只有一腔旺盛的战斗欲望。如果乘胜追击,自然无二而不利,但是一遇见逆势,恐怕一点韧性都没有。 所以卫无忌并不为此刻高昂的士气感到多高兴。 卫无忌心中暗道:“我必须一锤定音,一上阵就全力以赴,一鼓做气,攻破秦军大阵,否则一旦进入僵持之中。这些人恐怕根本不能坚持。” 古时候大战有时候能鏖战十数日,但是卫无忌如今的军队只有一击,乘着旺盛的士气一击,胜则罢了,如果不成,那就是败兆。 这是一场赌博。 古代战争影响战争胜负的因素太多了,唯有名将才能大约把握胜负所在,对一般将领来说,每一战斗是一场赌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第五十二章 濮东之战一 第五十二章濮东之战一 卫无忌在这里出战的时候。 杨熊这边也没有闲着。 秦军能出战的士卒全部站在营前。只有五千人左右。以千人为一个大方阵,和卫无忌那边一样。概因两边的编制都是秦军编制,几乎一模一样。唯独卫无忌更改了几个官名而已,比如二百主,二五百主。这样的名字,卫无忌觉得实在难以入耳。 杨熊这五千人之中,还有数百人带着伤势。不过都是轻伤,不影响做战。 杨熊汇集诸军之后,并没有站在高台之上,而是带着几个亲卫下了点将台,从一个个士卒之中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为一些士卒整理甲胄,说道:“整理好,等一会儿上战场,能救你的命。” 遇见一个有伤的士卒,还问道:“伤势怎么样,要紧吗?” 一个个寒虚问暖,而且杨熊带这些士卒日久,对很多人的履历都很清楚。杨熊甚至能叫出一个士卒的名字,问他家中还好吗? 杨熊一个方阵一个方阵的走过去,所过之处,无数士卒都心中安定起来,昨日败阵的气氛,也渐渐的消散了。 这就是一个宿将的能力。 杨熊在下面转了一圈之后,重新站在高台之上,也无须侍卫传音,大声高呼道:“将士们,昨日一战,是我无能对不住大家,错误估计了卫贼的实力,导致大败,连累众多兄弟身死。” 声音洪亮之极,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士卒的耳朵里面。 杨熊说到此处,眼眶都红了。 众多将士听了杨熊这样说,不由的开始在心中为杨熊辩护起来。 这些士卒跟谁杨熊多年,可以是大多数都受过杨熊的恩惠,立即有人高声说道:“将军,不是你的错,自古以来攻城战,从来都是伤亡惨重的。大家吃这口饭,都有准备的。与将军没有关系。” 一时间士卒议论纷纷,纷纷围杨熊开脱。 杨熊手一平,众士卒的声音立即平息下来,杨熊说道:“卫贼依靠坚城,不易攻克,想为诸兄弟报仇,却是不易,不过今日卫贼猖狂,居然约我等城东合战,这正是我们报仇的大好时机。” 杨熊一把拔出了手中的长剑,一剑将自己的发髻斩了下来,说道:“如今杨熊已经死在这里了。今日一战,我等向死而生。” 数名将领,跟着杨熊一剑斩下自己的发髻。杨熊如此,后面的士卒自然跟随。所有秦军士卒顿时披头散发。但是士气却被激发出来了。 但是仅仅这样还不够。 精神这东西,如果没有物质支撑不过是鸦片而已,振奋一会可以。但是要靠他吃饭却万万不能了。 杨熊说道:“濮阳城中各大族跟随卫无忌做乱,按律必死,今日一战,大胜入城,则各大家族的产业,我分文不取,尽归尔等所有。三日不封刀。” 说到“三日不封刀”时候,杨熊的眉目不由的轻颤,他自然知道三日不封刀的下场,可以说,这濮阳城今后十年之内都恢复不过来了。 杨熊一直感觉自己是平叛。濮阳城也是杨熊多少年的驻地,如今任濮阳城毁于战火,杨熊的心中有些不忍,但是慈不掌兵,义不理财,事情到了这一步,杨熊也只有这样做了。 杨熊手下的士卒有几个老兵,是当年灭六国的时候,就已经参军了。可谓是老油条了。一听杨熊此言,眼睛都亮了。 对于屠城秦军士卒纵然没有经历过,但是也听长辈们说过。屠城对地方固然是一场惨祸,但是对秦军来说,却是一场财富大宴,一城有多少财富,纵然将领取了大半,也足够这些士卒吃得肚园。 一时间秦军气势大帐,只不过这高涨的气势之中,掺杂了一些暴虐的东西。 士气已经鼓舞起来了。 秦军出营,此刻早有轻兵已经早早的散布出去,又游骑走马一般的报告卫军的位置。 杨熊正如自己手下的几个校尉说此战的策略。杨熊说道:“今日一战,敌众我寡,故而稳守阵势,以弩箭为主克敌。待敌先发。李臣弩兵全部交给你了。你列阵于最前,等敌军进攻,先发弩射之,然后分别撤到两翼。” 李臣说道:“是。” 杨熊说道:“军中所有游骑都聚集到中军之处,我有大用。” “是。” 杨熊继续说道:“其他四部,在李臣之后列阵,待李臣部左右撤开,即大举向前,与敌对攻。” 杨熊又转过头来,说道:“李臣,主力交战之时,你要护住两翼,还有继续用弓弩射击敌军,能做到不能?” 李臣说道:“定不负将军所托。” 杨熊说道:“既然如此,都下去准备吧。” 杨熊所部不过是郡国兵而已,不是京师兵,不是边防兵,只是郡国兵,而且东郡又是天下之中,为秦地数十年矣,故而这些郡国兵,只有些弓弩,什么骑兵了,什么战车了,统统没有。杨熊所能征集的所有骑兵,也不过一二百骑而已,即便这样也是将军官的坐骑都贡献出来了。 不过杨熊还算好得了。最少杨熊只好有马,就能在军中找出善骑之士。但是卫无忌手下,纵然能在濮阳城中收集一些马匹,也很少有战马,纵然有战马,也很少有能骑战之士,就算是卫无忌自己,他的骑术,仅限于骑马。在没有高桥马鞍,没有马镫,没有马蹄铁的情况下,骑战属于既困难,也昂贵的技术。最少卫无忌手下这样的骑士,少之又少。 濮阳城就在后面。 卫无忌全军七个大方阵一字排开。缓缓的向战场上走去。 两军的战场根本不用选,就是濮阳城与杨熊的营地中间位置上。 为了节省体力,两军走的都不快。 当两军遥遥相对的时候,双方将领同时下令。一时间所有士卒统统坐倒在地。 所有军官纷纷催促自己的士卒,喝水,往嘴里塞一点干粮。 其实因为大战在即的缘故,今日早餐很丰盛,所有士卒都吃得很多,此刻都还不饿,但是不饿也要吃一些东西。 古代打仗,不比现在,现在只需射击就行了。但是古代打仗是一个力气活,不管是开弓射箭,还拼死厮杀,都需要力气。而且仗一打起来,谁给你吃饭的时间啊,故而在上阵之前,都需要吃一些东西,因为不知道下一顿时什么时候了,甚至对有些人来说都没有下一顿了。 而且不能多吃,因为吃饱的话,人都会懒洋洋的。反应迟钝,在战场之上,一个反应不及,可以是要人小命的,怎么能让人吃饱啊。 卫无忌一边喝水,一边说道:“去一个人致军。” 致军,是春秋时候的一种礼节,就是派一个人上前问候,并说我代表某某,来向某某问好之类的。一般还好显示自己的武勇。 卫无忌此举当然不是单纯的问好,分明是要派一个勇士去军前挑战,一来打发时间,二来打压对方士气。 卫无忌说话之间,虽然并没有说某一个人,但是目光不由的看向了沧海君。概因沧海君是卫军之中,最武勇者,纵然是是剑术著称的黄成,在战阵上的表现,也差沧海君许多。 沧海君会意,说道:“臣愿往。” 卫无忌大喜道:“好,祝沧海君旗开得胜。大涨我军威风。” 沧海君说道:“属下,定然不辱使命,不胜不还。” 卫无忌笑道:“何须如此,只需尽力即可,战争胜负又不在一二人身上。” 第五十三章 濮东之战二 第五十三章濮东之战二 沧海君大步上马,冲到两军阵前,高声呼喊,道:“卫君遣我来致师。” 致师者,致之以必战之志。古之将战,使勇者先犯敌。 这种礼节或者说挑战,杨熊岂能不知道,他问道:“谁去杀了此人。” 一个骑士请战,说道:“某愿往。” 杨熊点头说道:“去吧。” “是,”这个骑士扬鞭而去。 正如卫无忌所言,这战争的胜负,又不在一场挑战之上,这一场挑战,在卫无忌看来,分明是战场中场休息时间的娱乐。 而卫无忌的新兵居多,故而卫无忌看中这挑战的胜负,因为新兵的心理很不稳定,需要时时刻刻维护他们的士气。 而杨熊却不在意,他士卒跟随他多年了,如此挑战之事,纵然败上十场,八场,等一会儿开打的时候,该怎么打还会怎么打。故而随便派出一个勇士,却应付沧海君。 杨熊随即细细眺望卫军,只见卫军虽然坐着休息,但整整齐齐,横竖成行。犹如刀削斧凿一般。显然是军纪严明。杨熊不由的心中一突,暗道:“卫无忌是知兵之人。” 杨熊敢出来一战,就考虑到卫无忌的手下,都是新成之兵,乌合之众。却不想卫无忌能将新兵摆出这样的架势。 能将兵摆出这样的阵势,纵然卫无忌手下都是新兵,也有一定的战斗力了。 还不等杨熊仔细看,却听卫军一方高声叫好。大喊道:“万胜,万胜。”杨熊往场中一看,却见一人站立,一人倒下,倒下的那个人正是他排除的骑士。 已经被沧海君一锤砸在头上,整个头都扁了。 杨熊冷哼一声,显然很不满意。 虽然杨熊并不在意两个人单挑的胜负,但是却也不能这么就简简单单就被撂倒,简直是丢自己的脸。 杨熊这一声冷哼,身边的人瞬间会意。 又有一骑再次飞驰而出,大喝道:“拿命来。” 其实在春秋之时,致师是是车战,不过时代剧烈变化,让战车从战场上的主流地位滑落。虽然秦国还装备战车,但是战场上的主流地位,都已经换成了步卒。 杨熊所部不过是郡国兵而已,换成现在,也是地方守备部队。自然也用不上战场这样的大杀器,你见那国的武警部队,都装备坦克了?额,中国除外。 杨熊没有战车,卫无忌更没有了。卫无忌靠着濮阳城中武库,能将他的数千大军,已经很吃力,更没有力气整什么华而不实的战车。 于是车战变成了骑战。 其实让沧海君自己来选,他宁可选择步战。 因为他实力也只有在地面上,才能完全发挥,十几斤的大锤,脚下无根,根本不能完全发挥出了。 不过秦军这一边决计不会派人步战,概因就骑战而说,也只有秦赵两国比较精通,自然不会放着自己的长处,而不去用。 沧海君的战马不过是代步而已。不过沧海君的实力与胆气,在整个秦汉之交,都是出了名的。这样的勇士,岂是秦军之中,籍籍无名之辈所能力敌。 不过三招两式,沧海君手一长,大锤一锤砸下来,叮当一声,长长的秦剑瞬间被砸成麻花状,沧海君一锤下去,另一锤丝毫没有停顿,紧跟着一锤砸下去。直接将对手整个胸膛砸了下去,断裂的肋骨,倒刺入五腑六脏,此人嘴角鲜血喷出来,从马上栽倒在地面上,眼看是不活了。 沧海君的举手投足之间,连杀两人,一时间卫军气势大震。 士卒们不由的高声呼喊道:“万胜,万胜。” 这一幕一丝没有少的落入杨熊的眼睛,杨熊眼睛一缩。说道:“好一个冲阵之将。”| 杨熊当年也是一刀一枪从战场上杀出来,实力如何暂时不去说,但是眼力却一点不差,他看沧海君这三招两式很简单,但一点也不简单。 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杀人的招式从来不需用多复杂,能杀人的招式才是好招式。 而沧海君的每一招打出去,对方都挡住了,但是挡住了招式,但是挡不住沧海君巨大的力道,沧海君就是凭借远远胜过旁人的力量,死死压制对手。 这一点很难。概因一般人的力量上限其实也都差不了多少,纵然力量大一些,也远远达不到这样压倒式的优势。 这只能说沧海君天赋异禀。 杨熊知道秦军并非没有能力敌沧海君的勇士,只是这样的勇士早就是军官了,要主持战阵,那里有人去跟沧海君拼杀,而且杨熊隐隐约约感觉到,纵然那些高手,也不是沧海君的对手。 杨熊索性不应战了,对身后一人,说道:“射杀此人。” “是。”身后之人,正是梁啸。 梁啸做为杨熊的亲卫,也是东郡军中,第一神射手。射杀沧海君的任务,自然交给了梁啸。 梁啸并非用弓,而是用弩,梁啸将一个大大弩机,牢牢的端着,同样的还有梁啸身边的数人,这些人都军中神射手,此刻一并出手。 沧海君正在两军阵前,耀武扬威。忽然觉得心头一寒,下意识的双锤一架,叮当一声,清脆的打铁之声,让沧海君浑身一震。 弩机之力远胜人力,沧海君虽然挡住这一箭,但被这一箭震得身形一紧,下意识的一夹马。身下马匹吃疼,一声长嘶,人立而起。 还不等沧海君稳住马匹,就感到自己身下马匹忽然浑身一震,噗噗噗的箭矢入肉的声音。人立而起的马匹,好像是被什么狠狠一推,瞬息倒翻过去。眼看就要将沧海君压下去。 好一个沧海君,危机关头。合身一跳,躲过被马匹压倒之厄。 沧海君一落地,丝毫不敢停留,连忙向后面躲去,躲了数丈之后。自觉离开弩箭射程之外,才稳住心神。 卫军一边的士卒无不破口大骂。大骂秦军卑鄙无耻。 卫无忌暗道:“时间差不多了。此刻士气可用。”立即向身后示意,立即有人鸣金,将沧海君召回来,随即十几面大鼓一起敲起。 卫军将士一下子从地面上站立起来,手握长戟。一瞬间长戟林立,好似树林一般。 随即激烈的鼓声一顿,开始着重的敲起的鼓点。 卫军的所有方阵在鼓声之中,汇集在一起,化作一个数里之长的大方阵,近万一举手投足都踏在鼓点之上,地面不由的为之一震。 脚步之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准确,一时间天地之间,只剩下卫军的脚步之声,卫军速度并不快,好像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一点点的向秦军蔓延开来。 就在卫军动的时候,秦军也开始动了。 李臣指挥自己的部下,坐在秦军最前面,所有弓弩全部上弦,咯咯吧吧的弓弦努力的绷紧,鸣叫着。 所有秦军在弓弩后面,都已经崩紧了精神。 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卫无忌一挥手,鼓声随即一变,所有卫军士卒大喝一声,道:“万胜。”随即长戟放倒,发足狂奔,一瞬整整齐齐的队形开始混乱来,只能看见一道道横列的还能看清楚轮廓,但是都开始扭曲了。 卫军从徐徐如林,一瞬间变成了狂暴的山洪,不顾一切的撞了下来。 卫无忌屏住了呼吸。死死的瞪在战阵上,不敢又丝毫游移。 新兵就是新兵,不管之前士气如何,都不能完全相信。等一会儿,秦军的弩箭,就是试金石。卫军到底有多少分量,就能看出来了。 卫无忌浑身绷紧,手心都能捏出水来。 第五十四章 濮东之战三 第五十四章濮东之战三 崩等一声巨响。一瞬间所有的弩箭都射了出来,数千根弩箭一古脑的投入了卫军阵中。 可惜数千根的弩箭虽然多,但分散到里许的宽的战阵上,已经是不够看。当然也少不了在一瞬间倒下数百名卫军士卒。或死或伤。 但是此刻没有人去关注他们了。 射过弩箭的李臣所部,瞬息之间,两边撤来。卫军长戟对这秦军的长戟,好像是两股巨浪,猛地撞在一起。 一瞬间鼓声大做,兵器折断之声,利刃入肉之声,临死之前的惨叫之声。此起彼伏。几乎在数个呼吸之间,就不知道有多少的士卒倒在地面之上,随即被无数之脚踩在上面,运气好的,还有站起来的机会,运气不好,处于交锋最中央之处,倒地之后,几个呼吸之间,就会被踩成一团烂肉。那里还有一丝生机存在。 卫无忌大大松了一口气。 显然卫无忌之前许诺的重赏起了做用,纵然两军交锋的一瞬间,卫军损伤非小,但是在卫无忌看来这损伤还是可以接受的。 卫无忌之前最大的担心,就是不管之前准备的多么充分,只要一交手一见血,就瞬间崩溃了。 还好没有最坏的结果。反而比卫无忌要估计的好上太多了,却不知道是自己的重赏起了效果,还是秦汉之际的民风如此之强悍。 不过这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卫无忌连忙调整节奏,下令让两边包裹向秦军。 秦军的人数少于卫军,这是一个现实存在的问题。故而从阵型上来,看卫军的阵型要超过了秦军的阵型,故而卫无忌命令一下,卫军两头两个校尉立即从两边包裹过来。从两边压了过去。 本来撤到两边的弓弩手,正准备继续向卫军射箭。 还没有射出两箭,就不得不放弃弓弩,拔出身上的长剑,应付从两边涌过来的卫军。 这个时候,卫军的弓弩也开始出力。 秦卫两军的装备,甚至是军装都差不多,概因对卫无忌来说最快形成战斗力的方法,不是其他,而是复刻秦军。因为濮阳城中有秦军的武库,卫无忌手下有投降的秦军军官,这些人都非常熟悉秦军那一套。而且秦军作为古代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军代,决计算不上差。不论是从效率上,还是从战斗力上,复刻秦军是最好的方法。 卫无忌又岂能不走这一条捷径。 只是纵然是走了捷径,卫军也不能与秦军的训练相比,就如刚刚,秦军弓弩前列,在交锋之时,两边撤开。卫军就不敢这么做,因为他们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卫军的弓弩在卫军后阵,一只只弩箭射上了空,抛射到秦军头上。 无数秦军被从天而降的箭矢钉死在地面之上,但是也有不少冲的太快的卫军被误伤。 卫军这边充斥着惨叫之声,而秦军一个个咬紧了牙关,手上青筋崩出,大阵一丝不乱的冲出来。 每一刻都有人倒地身亡,每一刻都有人被踩成肉泥。在战阵之中的每一个都咬紧牙关,纵然受到多重的伤,都不敢倒地。 因为倒地就意味着死亡。 杨熊眼睛犀利,瞬间变阵。 秦军的军阵成半圆向两边收缩,弓弩手被替换进军阵之中。 杨熊连连调整阵势,秦军军阵卫军第一刻冲击之下,慢慢的稳定下来。甚至最前面受伤的士卒还能与后面的士卒互换位置。 整个军阵就好像是一个精密的机器。精准,无情。 再看卫军,阵型已经微微散乱,只能保持一个大概的队形,卫无忌根本不敢多下一个命令。因为他唯恐手下的士卒根本无所适从。 说到底还是修炼的少。 十几日集训后的军队,正常的行军,守守城,还是可以,可是与正规军,堂堂正正,摆开阵势阵势,还是欠了火候。 卫无忌心中暗暗说道:“这一战之后,定然要加强训练。”不过他随即就将这个念头先按住了,因为如果今日之战不胜,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卫无忌正为卫军担心的时候,杨熊一双脸也冷如冰霜。 杨熊并因为卫军的军阵有些散乱,就小看卫无忌,恰恰相反,他更高看卫无忌一眼。他从士卒一步步爬上来,更明白这军阵的难度,不管下面练的多好,一上阵,十成本事就去了八九成,能发挥出一两成就算不错了。 这样的情况,普遍的出现在新军身上。故而各国从来不会将新成立的军队成建制的投入战场,从来是用新兵补充到老兵之中。 一般新征召的部队,不过是守守城而已。而卫无忌却能将一只新成十几日的军队,与自己打得有模有样的。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杨熊默默看着日头,双方已经僵持好一阵子。杨熊心中暗道:“此战我需速战速决,不能太过僵持,否则士卒们的体力恐怕不足。” 昨日一日惨烈的攻城战,可以说伤了秦军的元气,这里的元气并不只是说伤亡士气什么?还有体力。 古代打仗从来是一个体力活。昨日攻城之战,更是一个体力活。 昨日杨熊孤注一掷,猛力攻城,秦军大半都竭尽全力了。如此卖力之下,体力并不是一夜都能恢复过来了。 运动员的训练还有需要有节制,更不要到头拼命的活计。 故而今日不要看秦军与卫军打的不落下风,但是杨熊却明白的很,自己士卒的体力储备,远不如卫军。 这样的再打下去,时间一长,会体力不支的。 故而今日秦军不先进攻,偏偏要防守,要以逸待劳。只是仅仅是这样还不行。 杨熊所想的事情,正是卫无忌所想的。 卫无忌知道自己所部都是新兵,纵然秦汉之交,民风尚武,彪悍之极,随便拿一个地方。拿到后世都是极好的兵源。 但是兵源只是兵源,新兵就是新兵。卫无忌对自己部下承受伤亡的水平有所预估,不多,只是有一成。 卫无忌估计即便有重赏激励,这些士卒伤亡一成之后,恐怕就会不受控制的溃退了。 所以卫无忌绝不能正面击溃秦军,他估计也是不可能的。只好翻底牌了。 卫无忌的底牌还是投石机。 城中用来防守的投石机,都是大家伙,根本不便移动,但是特地交代造了几架投石机,这几架投石机能拆卸组合,而且块头很小。 当然这些投石机有这样的好处,自然有弊端。弊端就是所发之石,威力很小。射程很短,比起弩箭来,威力胜不了多少,而且仅仅几架而已,虽然比起大家伙好移动,但本质上还是移动不便,跟不上大队人马。 这边已经开打好一阵子了,这才从城中姗姗来迟了。 来的人是并不是别人,正是黄婉儿。 卫无忌眼睛一瞪,说道:“你怎么来了。” 黄婉儿说道:“今日之战如果输了,我在城中也是一死,同样是死,我愿意死在你面前,再说,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些霹雳车了。” 一股热流在卫无忌心中涌动。 同生共死这四个字,在日益发达的现代,早已是不可能的存在了。 卫无忌当初也幻想过与谁同生共死,但是年岁越大,就越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在此刻,卫无忌被感动,纵然他对面前这个女人,没有太深的感情,但是在这一刻,他牢牢的记住她的身份。 我的妻子,我的夫人,我的王后,我的皇后,以及我的女人。 并且牢牢刻入自己的心中,永恒不变。 第五十五章 濮东之战四 第五十五章濮东之战四 卫无忌伸出一把将黄婉儿拉在战车之上。 战车比较高,将战场上一览无余。卫无忌说道:“这一战,我和你一起主持。” 黄婉儿一眼看过去,却将整各战场数万人纠合在一起,鼓声震天而起,血腥气扑面而来。 卫无忌说道:“婉儿,让你的投石机上前,攻击秦军。” 黄婉儿不敢与卫无忌并立,而是后退一步,远远看去,黄婉儿一身甲胄,好像是卫无忌的侍卫一般。 黄婉儿听了,立即下自己手下的墨家工匠下令。 这些投石机犹豫能组装,轻便一些,射程也近的要命,不过数十步而已。 黄婉儿一下令,这些人立即推着投石机向战场上走出。 黄婉儿欲言又止,卫无忌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黄婉儿说道:“这些投石机的威力,与弓弩相差不大,可能比弓弩大一些,但是移动不便,攻击频率很低,还不如弓弩。夫君将希望寄托在投石机上,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卫无忌说道:“我不是将胜负寄托在投石机上,而是寄托在秦军自己身上,你听过惊弓之鸟吗?” 黄婉儿眼睛一亮,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秦军就是进攻之鸟?” 卫无忌说道:“正是。昨日一战,在秦军收尸的时候,我派人统计过,秦军死伤在投石机之下,少说有千余上下,昨日你的投石机总共全力发射了多长时间。” 黄婉儿下意识说道:“盏茶。” 随即黄婉儿自己都倒吸一口凉气,不过盏茶的功夫,有千余人毙命,而整个秦军不过八千人上下,一盏茶时间,死了八分之一。纵然这秦军是钢铁打造,此刻也定然心有余悸。如惊弓之鸟。 卫无忌用这几架投石机打的不是别的,而是秦军的士气。 黄婉儿说道:“秦军如果不怕怎么办啊?” 卫无忌轻轻一笑,整整身上的甲胄,说道:“我只能令左右进剑了。” 吴起战河西之时,左右进剑。吴起说道:“此非将帅所为。”卫无忌岂能不知道。只是他不敢赌,唯有在卫军士气没有衰落的时候,身先士卒,激励士卒,一鼓做气,打崩秦军。否则等卫军胸中这一口气泄了,攻守之势,就逆转了。 “报,骑兵来袭。” 其实不用下面禀报,卫无忌已经看见了,只见一股烟尘从北边绕过,向这边冲来,这烟尘轻而高,正是骑兵。 卫无忌心中推算,这大约有数百骑。但是卫无忌并不肯定。 这就是一个经验问题了。 卫无忌骤然登上主将之位,没有经过从士卒一步步爬上来的经历。对于杨熊来数,一百骑扬起的烟尘,与二百骑扬起的烟尘,他就是用耳朵都能分辨出来。但是卫无忌不行。 卫无忌之所以判断有数百骑,是因为杨熊军中,只有这些骑兵。这一手是杨熊的胜负手,杨熊定然不会有半点保留。 卫无忌见着骑兵飞驰而来,卫无忌大喜过望。 卫无忌心中不知道多少次,将自己放在杨熊的位置上,想如何对敌。当然是以整击乱,以逸待劳。等卫军久攻不下。然后再发力一击。 那个时候才是这数百骑兵发威的时候,而不是现在。 杨熊这个时候放出胜负手,定然有他的顾虑所在,卫无忌虽然不知道杨熊在顾虑什么,但却知道,此刻可以进攻了。 卫无忌下了战场,喝道:“沧海君。” “臣在。”沧海君单膝跪地,行礼道。 卫无忌喝道:“我的三百近卫,都交给你了。在我背后列阵,挡住秦军。” 沧海君大声答应,说道:“是。” 卫无忌说道:“小雀。” “君上,我在。”声音从卫无忌身后传来。这不是别人,正是卫小雀,卫小雀是卫君角身边的人,卫君角死后,就跟着卫无忌身边。 卫无忌命他为护旗官,带着一伍精兵在身后护住大纛。 卫无忌说道:“举着我的大纛,跟着我后面。” 卫小雀大惊说道:“公子。” 卫无忌眼睛一瞪,卫小雀将要说话瞬间咽下去。厉声说道:“是。” 卫无忌接过左右侍卫递过来的长剑,说道:“诸君,请与我同生共死。” 卫无忌身边还有一些人,这些不是别人,正是城中各大族的质子,此刻这些的高下立辨,有的人吓得瑟瑟发抖。有的人却激动的满脸通红。 卫无忌眼睛锐利如刀,一一的对过每一个人眼睛,被卫无忌一眼看去的人,无不精神一震,想将最后的一面显露在卫无忌面前。 卫无忌说道:“诸军,随我杀。” 卫无忌的大纛一动,整个战场都被惊动了。 厮杀了一个时辰左右,卫军的气势已经开始低落了。但是卫无忌大纛一动,瞬息之间传遍整个战场,卫军的气势一下子再次激发出来。 将军身先士卒,虽然不被提倡。但是不得不承认,在中国这片土地上,从来只有怕死的将军,没有怕死的士兵,只有将军能好不惧死,不知道有多少士卒,愿意誓死跟随。 再者卫无忌这十数日,奖罚分明。已经在卫军之中建立威信。此刻一动,所有卫军都被卫无忌催动士气。 卫军好像一瞬间不怕死一般,气势上压过了秦军。 看起卫军的大纛动了,杨熊不由的一咬牙,心中暗骂道:“好一个卫无忌,面对危机,不退反进。” 杨熊即便是再生气,也不得不承认,卫无忌已经有几分明将之资了。杨熊隐隐约约有几分后悔,后悔鲁莽的答应与卫军决战。 不过战阵上从来没有后悔的时候。 杨熊下令道:“大纛前移。” 卫无忌能如此,杨熊有什么不敢的,经过当年灭韩,灭赵,灭魏大战的杨熊。也是从一次次死人堆里面爬出来,才有现在的郡尉的高位。 杨熊大纛前移,一瞬间将这一场大战,推进了最高潮。 秦军凡是能拿起兵刃的士卒,纷纷上前,一瞬间秦卫交锋之处,战况的激烈程度,打着转的向上翻。 杨熊虽然大纛前移,但是他的目光没有聚焦在前线的交锋,而是远远的眺望卫军阵后。他心中暗道:“杨豹啊,杨豹,这一战是胜是负,就看你了。” 杨豹伏在急驰的骏马之上,一只手拉住缰绳,一只手死死的握住长剑,眼睛盯着正前方,一个小小的方阵之上。 这方阵不过数百人而已。但是每一个人都是勇士,领头的还是在两军阵前叫阵的那个勇士。 杨豹不由的想起来,他临出发前,杨熊的交代。 杨熊说道:“我军昨日元气大伤,今日不耐久战,而且即便正面击溃敌军,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孙子曰:‘勿击堂堂之阵。’正是此理。我将所有骑兵都交给你,你绕过战场。直扑卫军后军。观卫军之阵,前重后轻,你只需追着他的中军大纛。只要动摇了大纛,卫军是新成之军,决计支撑不住的。这一战的胜负,我杨家的富贵,就交到你手里了。” 杨豹忽然一拉缰绳,说道:“歇马。” 战马已经飞驰数里,在冲阵之前需要歇一歇马。这是兵家正理。杨豹身边都是骑兵老手,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杨豹却不知道,这一次歇马,成了他一辈子的噩梦,无数次他午夜梦回,都在想一个问题,我如果当初没有歇马,直接冲上去。会怎么样啊? 只是历史没有假如,这个问题从来没有结果。 第五十六章 濮东之战五 第五十六章濮东之战五 就在杨豹歇马准备最后一击的时候。黄婉儿也忙碌的。 她自然不能跟随卫无忌陷阵。 这一点,她自己也知道,她就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之上。 在黄婉儿这个墨家大才女的督促之下,所有工匠的动作快了数倍不止,因为这些工匠大多也是墨家的人,对黄婉儿言听计从,服膺的很。 片刻之间,几架投石机全部树立起来了。就在原本弩兵的位置上。 黄婉儿说道:“放。” 十几块石头,越过了卫军砸在秦军之中。 秦军后阵长戟高举,正在不住的摇动,长长的木杆在空中摇出一个椭圆的圈,无数根长戟摇动,一瞬间将弩箭打下来不知道多少。 这是一个简单且有效的防箭之法,不管是卫军与秦军都在用。对抛射的弩箭效果不错。只是长戟能打下弩剑,却打不下石头。 十几块石头砸下来,立马砸死十几个人。 看见熟悉的石头砸了下来,所有的秦军瞬间想起作日那一片血色的飞石,一时间一股寒意从骨髓深处冒了出来。 昨天一战的落石如雨,是一个大大的伤口,所带走的不仅仅是秦军的数百条人命,还有一种叫做勇气的东西。 如果休整数日,秦军未尝不能从这阴影之中走出来,但是此刻还不行。 第一轮飞石,不过砸死十几个秦军士卒,但是所有秦军的士气都动摇了。 黄婉儿说道:“不要乱砸,集中到一起。” 几架投石机一瞬间投出十几块石头,这一次是经过精密的计算,一下子将秦军一个伍的士卒统统砸死了。 瞬息之间,一股骚动从秦军军阵中蔓延开来。 立即有两三个士卒向后逃开,还没有逃走两步,就被军官一剑枭首。三具尸体扑通一声倒在地面上了。 所有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点开始骚动,整个军阵就不稳了。 此刻卫无忌大纛已经冲在最前面了,卫无忌眼光很毒,一看秦军此处有一丝动摇,卫无忌厉喝一声冲了上去。 但是有人比卫无忌更快的冲了上去。 是卫野王。卫野王不是濮阳卫氏的人,而是跟着卫君迁徙到野王的一支,因为生于野王,就取名为卫野王。 卫野王是卫无忌的侍卫出身,经过卫无忌培训之后,成为八名校尉之一,正负责这一代的攻防,他岂能见卫无忌以身犯险。不过他知道阻止不了卫无忌上阵,唯一能做的就是冲在卫无忌前面。 卫野王奋不顾身的冲在卫无忌前面,卫野王的亲兵更是奋不顾身的冲在卫野王的前面。 卫无忌虽然冲的很快,却没有多少危险。 这才是冷兵器时代的正常现象。 每一个将领能在敌军之中杀个七进七出,凭借的是自己的武艺高超,扯淡,是凭借自己的亲兵悍不畏死的保护。 固然这世界上,也许有武力超出常人的高手,但是再厉害的高手在数万人的厮杀之中,也不能保护好自己。纵然你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在战阵之中,也可能死在无名小卒的手中,故而冲阵的时候,亲卫最为重要。 很多有名的将军都会养一批亲兵,待遇比儿子都好。甚至干脆就是假子。这些亲兵对将军誓死追随,连造反都跟着。这就是战场上的生死相随的交情。 而且历代军法都有一条,主将死而亲卫皆斩。或者言语有所不同,但是意思却是一样的。 所以,卫无忌纵然想亲自上阵,也论不到他亲手杀敌。 卫野王已经初具猛将之风,用兵坚决之击,在秦军军心动摇的一瞬间,立即在秦军军阵之中打出一个缺口。 卫无忌紧跟在后,卫无忌的大纛就陷入了秦军阵中,一瞬间卫军所有的士卒士气大作,从四面八方向卫无忌的大纛之下冲去。 同样的还有秦军。 斩将夺旗的大功,谁不眼馋。纵然知道面前九死一生,但还有一生不是。 可以说卫无忌激发的不仅仅是卫军的士气,还有秦军的士气。 一时间卫无忌只觉得身边风雨飘摇,一个接着一个人倒在了卫无忌的脚下。卫无忌此刻也换剑用弓,一瞬间射空了两壶箭,崩得一声,手上的兽骨板子,被弓弦硬生生的拉成两截,卫无忌大拇指血流不止。双臂疼痛无比。 一般来说,一个弓手连射三十箭,就需要休息。而卫无忌连射六十余支箭,远远超出了一般弓手,而且秦军已经冲到了卫无忌面前,最近的不过与卫无忌隔两三个人而已。对卫无忌;来说,根本不用瞄准,这些人简直是应弦而倒。 忽然有人大喊小心,从身后扑在了卫无忌身上,卫无忌只感觉浑身一震,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支弩箭,射在此人身上了。 卫无忌一看是卫雀儿,卫雀儿被十几只弩箭射在背心,口吐鲜血,眼睛看着卫无忌,神采慢慢的黯淡下去。 卫无忌心中一痛,却轻轻一推将卫雀儿推倒在地上。 卫雀儿和卫无忌一起长大,甚至比卫无忌还小上一岁,此刻他死在战场上,卫无忌岂能不心疼,但是心疼有用吗? 卫雀儿已经不是第一个为卫无忌挡箭的人了。 不管多伤心,不管多谢危险,他必须让自己的士卒看到,自己就在这里。否则他不知道卫军的士气会不会一瞬间崩溃。 卫无忌心中暗暗召集,卫无忌身前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那里,地面已经被尸体硬生生的垫高一层。 卫无忌纵然再厮杀之中,也保持清醒,他估计卫军的伤亡人数,已经将近到了一成,也就是说,不要看现在卫军杀得这么厉害,都是虚火,被卫无忌亲自冲阵激发起来的虚火,只有一个人胆小了,害怕了,往后一跑,就是是一场大崩溃的开始。 卫无忌心急如焚,他并不是为自己安危着急,而是为整个局面着急。此时此刻,卫无忌已经无能为力了。他可以做,能做的,全部已经做了。 骰子已经掷下了,是胜是负,是成是败。全凭天意。 这是一场豪赌。 同样着急的人还有杨熊。 卫无忌对整个战场失去控制力了,或者说卫无忌对整个战场的控制力本就不够。杨熊此刻也是如此。 杨熊的所有筹码都扔出去了。身边也不过几十名亲卫而已。此刻杨熊站在秦军阵后,已经一连斩杀了数名秦军逃兵了。 杨熊已经知道自己失误所在,他万万没有想到卫无忌居然将投石机搬到战场之上。杨熊也猜得到这搬到战场的投石机定然有各种各样的缺陷。但是他手下的士卒并不知道。 秦军的士气已经接近崩溃了,所能维持。还是杨熊平时的威望,还有秦军严苛的军法。 但是这样下去,决计不能维持多久。杨熊咬着牙,他唯一能指望的只有杨豹了。 杨豹也不是眼瞎之人,自然看得出来,战场已经白热化了。杨豹呼哨一声,反身上马,长剑出鞘,厉喝一声道:“杀。” 近二百骑从百步之外开始加速,近千只马蹄如同鼓锤一般打在地面上,整个地面都在微微的颤抖。 沧海君面色冷峻,一声厉喝道:“举弩。” 卫无忌的三百近卫纷纷端起了弩,一瞬间三百之箭射了出去,骑兵之中有十几个倒霉蛋,瞬间被射中,立即落马,随即被无数只马蹄从身上踏过,变成一团肉酱。 沧海君喝道:“弃怒,拔剑。” 三百柄长剑同事竖起,耀眼的剑身,反射着日光。 生死在这一瞬间。 第五十七章 濮东之战 六 第五十七章濮东之战六 不等战马冲过来,沧海君厉喝一声道:“冲。” 他一马当心,身子一斜让给正面,一锤砸在马身上。好家伙,几百斤重的马匹一声凄厉的惨叫,顺着惯性连跑几步。轰然倒地,不住的抽搐。眼看就不活了,至于上面的骑士,自然是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头先落地,那里还有命在。 沧海君一锤下去,根本不去看身后如何,大步甩开三招两式之下,就已经砸死了四五骑之多。所有秦兵为之一滞。 杨豹的眼睛也不由的一愣,以步对骑,此人居然敢对攻,对攻还不说,还能赢。一瞬间杨豹觉得自己的兵法都读到狗肚子里面了。 沧海君虽然勇力过人,在张良身边也受过熏陶。但没有系统读过兵书。但是他刚刚的决定却不是乱下的。 杨豹决定在百步冲阵,是有缘故的,一来这个距离弓弩的威力所剩无几,几乎不能伤人了,而来百步的距离能让这些骑兵将速度加上去,当冲进卫军阵中的时候,正是秦军速度最快的时候。 沧海君正是看中了后一点,他猛地一冲,将两军交锋的距离提前了二十步上下,不要看着二十步,这二十步的距离让杨豹措手不及。也让骑兵的速度下降了一些。 骑兵对步兵最大的优势在什么,就是在速度。 可以说这个举动,虽然是一个险招,但不能不说是一个妙招。 有些人纵然读过不少兵书,不过一个书呆子而已,有些人纵然没有读过兵书,但是天生会打仗。而沧海君就是后一种,如果交锋人数提高了,沧海君可能无法应付,但是这数百人的战斗,沧海君却是得心应手。 卫无忌的近卫都是些什么人,首先是墨家剑士,然后是从各部队之中,选出来的猛士。纵然敌不过齐之技击,魏之武卒,秦之锐士,但也是卫军最精锐的士卒了。 这些人个个都是好手。 但是在骑兵的冲击之下,结局也分外惨烈。 纵然有人如沧海君武功高超,连毙数骑,但是更多的人被骑兵给生生的踏死撞死了。 不过这些人都是卫无忌的心腹,比起其他部队,有一点可称道的,就是战死也不会后退。已经是近乎死士的存在。 三百人在骑兵的冲击之下,瞬息之间死伤大半。而骑兵不过伤亡了三四十骑而已。 不过这百余人的牺牲并非没有价值的,他们用血肉之躯生生的阻止了骑兵的高速。 杨豹的骑术很好,瞬息穿过卫军军阵,顺手连杀数人,但他也不得不退回来,因为除却他,杀透军阵的不过数骑而已。 这数骑杀道卫军后面,又什么用啊。 杨豹反身杀回,数百人已经杀成了一个血肉磨盘了。 这里的厮杀又与卫无忌那里不一样。 卫军与秦军大队交锋,都是保持阵型,两方都是以冲击对付的军阵为主,说起来激烈,其实最激烈的还是两军交锋的最前线,后面的只需做好防箭,前边人死光之前。其实没有什么危险。 如果打过群架的人都知道,不要看几百人动手,真正动手的也就是最前面的的那几个人而言,后面的都是摇旗呐喊的。 正规军队打仗,自然不会无赖混混一般,但是真正拼命的人,也就最前面的一排。他们死了才轮到后面上。 而沧海君与杨豹这里的阵型已经完全打散了。几百人混杂在一起,是最惨烈的混战。 卫无忌的近卫自然是卫军最精锐的士卒,而秦军只有一百多余骑兵,每一个能骑马的士卒,何尝不是优中选优,一层层的选出来的猛士。 卫无忌担心大军伤亡过多,后面的士卒会自己崩溃,但是这里就完全不用这个担心,因为这个小小的战场,只有一个结局不死不休。 骑兵还是要站优势的,更不要说杨豹眼睛锐利的很,他带来身边数骑,根本不陷入缠斗,他从一边斜杀进去,连杀数人,解救出来数骑,然后再次结阵,再次杀进去,如同削苹果一般的一圈圈的杀过去。 卫军纵然勇猛,也敌不过秦兵的骑兵优势。 不一会儿,百余骑骑兵,已经将沧海君数十人围在核心。 沧海君等人背靠背,,浑身浴血。 杨豹知道只需再冲杀几次,就能彻底将沧海君等人解决了,杨豹不由起了爱才之心,沧海君在这一战中,表现的分外勇猛。 秦军骑兵损失几十骑,有大半居然死在沧海君的手下,这分勇武,绝对是一员猛将。 杨豹不由的说道:“那个大汉,如此本身,何不报效朝廷。以你的武勇,说不得有封侯之赏。” 沧海君冷笑说道:“是吗,只要二世不计较老子在博浪沙砸过始皇一下,我也不可。” 杨豹深吸一口气,说道:“是你。” 沧海君说道:“正是老子。只恨当初误中副车,没有杀了始皇。” 一瞬间杨豹看向沧海君的目光,充满了金色。纷纷看见黄金,当初始皇悬赏凶手,所下的赏格现在还在咸阳挂着,好像是千金。 这么大诱惑,在杨豹眼里,沧海君已经是通体黄金打造的了。 只是杨豹不是傻子,沧海君处于下风,偏偏说此等话,不是诱惑自己去杀他。这么连性命都不珍惜,说明他所谋甚大。 杨豹想起杨熊的叮嘱,知道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了,瞬息清醒过来,纵然沧海君值数万金,也不能在沧海君身上浪费时间。 他一调转马头,就准备下令说道:“不要管这些人,我们去冲贼军后阵。” 杨豹命令一下,所有骑兵都瞬间应命,就准备离开这里,沧海君大惊,立即扑出,大锤甩出,瞬息砸死两名骑兵。 杨豹不管不顾,好像没有看见一样。 杨豹心中大喜,因为卫军身后没有防备。只有一冲,虽然只有百余骑兵,前后夹击之下,也能让卫军崩溃。 这一战就赢定了。 只是一阵高呼之声传来,先是一声,然后是所有卫军都在高喊:“万胜。”所有卫军好像是发了疯一般向前冲。 因为秦军的阵型崩了。 黄婉儿亲自动手,用投石机连攻几轮,看这一刚刚同袍死在飞石之下,再想起昨日濮阳城下的累累尸骨。秦军再也承受不住了。不知道那里先开始逃走了。 这秦军的大阵一崩,整个卫军接近极限的士气,再次爆棚了。 卫军的军法从秦军军法之中复刻而来,几乎一模一样,在卫军的眼睛之中,此刻的逃走的秦军是一个个会走动的良田美宅,金银财宝。再想起卫无忌在中军台斩开的一个个大箱子,眼睛都红了。 一个个疯狂的好像是野兽,追了过去。 此刻已经不需要卫无忌身先士卒,激发士气了。此刻卫无忌再冲在最前面,只能让人以为是他在抢功。 卫无忌将卫野王所部撤了下来。 卫野王一个校尉,手下千余人,此刻也只有数百了,伤亡近半,这近半伤亡,大多是卫无忌冲阵时候,为保护卫无忌而死的。 卫无忌让卫野王转后列阵,数百人结成一个小阵。布置在卫军后面。 杨豹目瞪口呆,方寸大乱。他万万没有想到,秦军,他眼中无敌的秦军。在他眼中无敌的兄长的指挥之下,却先于卫军崩溃了。 这个结果他万万不能想到了。 按理说,他应该继续冲阵,杀向卫无忌,挽回败局。但作为将门子弟,他更知道什么叫做兵败如山倒。这败局已经无法挽回了。 那他该怎么办啊? 第五十八章 收尾 第五十八章收尾 这一瞬间,在杨豹的心中却如同过了一万年一般。 杨豹的手就僵持在空中,好像是石雕一样。 好一阵子方才说道:“撤,绕过大队,去找将军。” 如果杨豹有五百骑,他就敢冲一下,但是杨豹有吗?他没有。 就好像是卫无忌用投石机打击的不是秦军的士卒,而是秦军的士气一样,杨豹的二百骑,在杨熊的心中的作用,也不是用来杀多少人的,而是用来打击卫军的士气。 只有前后夹击,不管是多少人,卫军士卒决计大为惶恐,杨熊再一加力,就能将卫军打崩了。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此刻秦军全军崩溃,纵然有百余骑纵横在后面,又有什么用处,除非能杀了卫无忌。 但是卫无忌已经被卫野王重重保护起来。 以他百余骑冲卫野王数百人的军阵,杨豹也没有把握,而且他身后的骑士,心也乱了。 杨熊不仅仅是杨豹的上司,而且是他从兄,也是杨家这一代顶梁柱,故而这一战可以败,但是杨豹却不能不救杨熊,。 百余人冲阵,不能起什么大用,但是如果救杨熊逃出战场。却是绰绰有余。 杨豹这一撤,卫无忌大松了一口气。 杨豹对斩杀卫无忌没有底气,卫无忌何不对秦军这一支骑兵,也是没有底气。 虽然只有百余人,但是那是骑兵啊,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之王。 此刻秦军崩溃,卫军的军阵也散开了,无数士卒撒丫子的追着秦军砍人头,早已没有什么阵型可言了。 如果这百余骑此刻冲入战场,对卫军的杀伤绝对很大。还好他们撤退了。 卫无忌深吸一口气,说道:“鸣金收兵。” 卫野王不由的大惊,说道:“公子,我们正要追击敌军。为什么要收兵啊。” 卫无忌说道:“你看现在整个所有人这有你这里还有完整的军阵,如果刚刚那百余骑一冲,他们能承受得了吗?” 卫野王说道:“那百余骑能起什么作用,任他们冲,他们能杀多少人?” 卫无忌说道:“真得吗?如果百余骑一冲,有多少地方不崩溃的。然后他们再撵着溃兵,倒冲过来,有多少人能不被裹挟的。” 卫野王不由的张口结舌。他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想了一会儿,说道:“这骑兵还是太少。” 这一点卫无忌也承认,如果杨豹骑兵更多一些,才能做到卫无忌刚刚说得那些。当然如果杨豹是用兵如卫霍一般的名将,或许用百余骑能做到这一点。 卫无忌说道:“记住,大胜之前,是最容易出问题的,所以越是胜利在即,就越要谨慎,而且我们现在本钱小,这一战能胜利,就已经难能可贵了,故而现在要追求的,不是扩大战果,而是善始善终。不要在阴沟里面翻了船。” 在阴沟里面翻船的人实在太多,再者卫无忌对阵杨熊以来,虽然大胜杨熊,但也不觉得自己用兵之能就胜过此等宿将。 说不定秦军还埋伏有什么后手,等着自己露出破绽。 该冒险的时候,卫无忌绝不怕冒险,但是该谨慎的时候,还谨慎些好。 卫野王眼睛之中有些一丝不以为然。不过却不敢漏出来。 卫无忌的命令顺利下达,一时间鼓声熄灭,该做叮叮当当的鸣金之声。无数追杀正欢的士卒脸色瞬息变得难看起来,一个个骂骂咧咧,但是却不敢违抗军令。一个个提着首级,带着战利品,回来了。 这一战,说起来纷杂,其实也不过是数个时辰之中的事情,此刻已经到了中午时分了。 大胜之余,有千头万绪需要卫无忌处理。 第一是统计功劳。 无数士卒拿和首级翘首以盼。所以这一件事情,不得不排在第一序列。 第二是统计伤亡,抢救伤病。。这是兵家常理。 卫无忌还派一个校尉追在秦军的后面,追了过去。不需要多杀敌,只需要追这秦军的残军不放就是了。并命令投降不杀。 然后是整理战场,掩埋尸体。等等杂务。 卫无忌统统都亲自处理,特别是关系到赏罚之事,卫无忌决计不会假手于人。 不管多么惨烈,这一战总算打胜了。卫无忌发自骨子的高兴。他最高兴的并非是击败了杨熊。而是有一支经历过血战的军队。 老兵与新兵完全是两个概念,卫君纵然伤亡非少,但是能正面击败秦军。让这一支军队,正式成为了卫无忌争霸天下的本钱。 卫无忌这边欢天喜地,杨熊这边愁云惨淡。 杨熊出战的时候,五六千人之多,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足两千人了,其余的人,阵亡者有之,跑散的人有之,还有更多的是被卫君那边俘虏了。 杨熊整顿残军不由的欲哭无泪,他在东郡经营数年的八千精锐,这一战全完了。 杨豹跪在杨熊面前说道:“请将军责罚。” 杨熊摇摇头说道:“此事并不怪你。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在没有休整的情况下与卫军决战。” 杨豹说道:“如果我不歇马,直接冲过,我们就能先一步击败卫军了。” 在战场上,纵然是统帅也不能对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杨豹也是败退下来之后,询问过很多军官之后,才了解到当时的形势,心中更是自责不已,痛不欲生。 如果当时自己直接冲过去,说不得再秦军崩溃之前,先将卫军打崩了。局面就逆转了。 这一战之后,杨熊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一样,再也没有那种稳如山岳的感觉,反而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子。 杨熊说道:“你已经尽力了。现在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将各二五百主叫过来吧。” 不一会儿,秦军将领再次集结了。 还是在杨熊的军帐之中,短短两日之内却恍如隔世。 两排将领左右站定,但是空了好多的位子,一个个好像是一把尖刀一样刺入了杨熊的心中。 没来的人,自然不用去说,都死在这一战之中了。 杨熊带领这些人多年,多年的袍泽之情,非同小可。杨豹看着左手最前面的位置上,说道:“李臣,也走了吗?” 一个二五百主说道:“末将看到大军崩溃的时候,李臣将军带领亲兵断后,被数根长戟刺中,然后没于阵中。” 杨熊的手死死的握住,指甲插入肉里,深吸一口气,手缓缓的松开了。将不应怒而兴师,不管杨熊此刻有不恨卫无忌,都不能让情绪左右了自己的思维。 杨熊说道:“这一战,我们输了。今天夜里连夜退兵。” 众将领没有意见,军中折损到这个程度,士气更是低落到了极点,那里有打下去的本钱。不撤能干什么啊? 有人问道:“将军,我们要撤到什么地方啊?东阿,还是定陶?” 东阿与定陶都是东郡大城,其中,东阿在濮阳东,临齐地,定陶在濮阳南。杨熊率兵在东郡剿灭盗贼的时候,在这两座大城都有驻扎,可以说熟门熟路,故而下面的人都如此想。 杨熊说道:“不,我们不去定陶,也不去东阿,而去白马。” “白马?”众人不由的惊叫出声。 白马津倒是一个交通要道,是黄河四渡之一,与风陵,平阴,蒲坂,齐名。是连接河南河北的要地。但是白马小县,却远不如东阿定陶这样的大城。 杨熊冷笑道:“这一战败了,你们就怕了吗?我此去白马是等关中援军,与卫无忌再战。下次,必斩卫无忌之头,祭奠诸位兄弟。” 第五十九章 东征 第五十九章东征 收拾战场,是一个比打仗更繁琐的事情。 不过这些琐事,自然有人去负责,不用卫无忌多担心。此刻的卫无忌在伤兵营之中,探望一个又一个受伤的士兵。 其实以古代的医疗条件,很多人都不是当场死亡的,而是受伤之后。治不好才死亡的,有时候很多人都愿意当场死在战场上,而不愿意痛苦数日之后,绝望而死。 秦神医忙极了。 他带来自己几个弟子,正在主持伤兵营。 整个伤兵人有数百伤兵 伤势太重士卒,直接在战场上给一个痛快,伤势比较轻的伤兵,直接自己处理伤口,不会来伤兵营。 待在伤兵营的人只有两种,一种伤势有痊愈的可能,另一种就是军官。 但是死亡面前人人平等,军官也是一样。 卫无忌现在正在见一个军官。 这个人是卫无忌嫡系出身,是卫无忌当初几十个侍卫之中的一个。这一战之中,他身中数箭,已经伤及肺腑。现在支撑不住了。 卫无忌握住此人的手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的。” 此人的目光瞬息之间闪过一丝亮光,强做振作。说道:“公子,身陪公子举事反秦,是我一生最大的荣幸,可惜不能配公子走下去了。我一生没有其他遗憾,唯独新婚燕尔,妻子怀孕,还不知道是男,是女。还请-----公子-----照顾一二。” 说话之间,就不能支撑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声音。呼吸声陡然沉重,好像是风箱一般。 如今对卫无忌称呼各有不同,大部分人称呼,君上,有人称呼主公。还有人称呼公子。 称呼君上的人都是卫无忌夺下濮阳之后,跟随卫无忌的。而称呼公子的人,都是卫无忌嫡系旧人。至于称呼主公之人,都是自视甚高之辈,自以为与常人不同。 卫无忌说道:“好,我答应你。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会养在膝下,与我儿女一般待遇。” 此人眼中大作光芒,最后从口中崩出几个字来,说道:“谢公子。” 三个字声音一落,他执念已消,再也支撑不住了,头一歪,只有倒气,没有回气了。 卫无忌伸出手来,轻轻将他的眼睛合上。 这已经是卫无忌合上了第五十多双眼睛了。 伤兵营在一下午死了近百人之后,慢慢的稳定下来了。卫无忌这才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去。 却见此刻张良来找卫无忌。 张良说道:“君上深得吴子之道。” 卫无忌说道:“孙子之道,如天马行空,只能参照。而吴子之道,却可以学的。” 卫无忌一直也是这样做的,亲士卒,重赏罚。重选炼。 卫无忌知道张良不会平白无故的来的,卫无忌问道:“张师,此来可是得到了杨熊的消息了。” 张良说道:“正是。” 卫无忌问道:“可是退往东阿?” 张良说道:“君上猜错了,是白马?” “白马?”疑惑之声在大厅之中响起。 此刻已经是在太守府前厅了。 卫无忌高坐主位,身边两边群臣分列而坐。 所有人对杨熊退往白马,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且不提东阿口众比白马多,城池比白马坚固,等等缘故,很现实的一个因素就是,白马在濮阳西,而杨熊现在在濮阳东,他要去白马,必须绕过濮阳城。 这绕行还不能太近,太近了随时还被卫军从濮阳城之中攻击。即便是绕一个大圈子,如果卫军先要拦截,也是可以的,远远不如直接撤到东阿方便。 卫熊立即说道:“君上,我们要不要出兵,截击杨熊?” 卫无忌还没有说话,申志就开口说道:“不可。”申志看向卫无忌说道:“今日大胜秦军固然可喜,但是君上也应该看到,今日之胜,有些侥幸,秦军之强不在我军之下。而且大战之后,全军疲惫不堪,已经不能再出战了。而且以杨熊用兵之能,我们想以全师截住他的可能很少,如果分兵截击,少无济于事,多恐怕又堵不住秦军啊?” 人要量力而行。卫无忌也知道这一场大胜来得有多么不容易,越是如此,卫无忌越不敢浪战。 卫无忌说道:“申将军所言甚是。不知道我等下一步该如此行止?”说话之间,卫无忌看向了张良。 这样关乎战略的抉择,卫无忌一般都会听听张良的意见。 张良说道:“杨熊不撤往东阿,而撤往白马,其实是一招妙棋。因为东阿对杨熊来说,已经是死地了。东阿临近齐地,而齐地不稳,早已是事实,如今天下板荡,田氏岂能放过如此机会,等田氏起于齐地,杨熊居于东阿,就会被我等前后夹击。但是居于白马,上可以等待秦兵援军,下战事不利之时,还可以撤往三川郡。所为进可攻,退可守之地。” 卫无忌说道:“那张师,以为我等该如此是好啊?” 张良说道:“东郡所以归秦,举郡赖于杨熊。如今杨熊败于君上,又撤往白马,整个濮阳以东的东郡之地,都已经被杨熊放弃了,此正是天赐良机也。君上,只需遣一只偏师,这这数城,必能望风而降。” 卫无忌说道:“诚如张师所言。”卫无忌转过头来,看向几个武将,说道:“谁愿意,为我取濮阳东?” “末将愿往。”申志与卫熊同时出声。 卫无忌看向两人,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申将军晓畅军事,我身边缺不得申将军,此次东征之事,就交给卫熊吧。” 又对卫熊道:“卫熊,东取东阿,有没有信心啊?” 卫熊说道:“如不取胜,愿提头来见。” 卫无忌转过头,看向张良,说道:“张师,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张良说道:“东征,需要注意几件事。第一,秦国官吏已经对秦失去信心了,卫将军此去,定然望风而降,故而将军必宽大处置,不得滥杀。” 卫熊说道:“是。” 张良说道:“降臣可以是复起故职,但是万万不得让其掌兵,兵马必由将军之手,而且将军从濮阳要带些子弟,安插各地为官。不能让各地失去控制。” 卫熊说道:“是。” 张良继续说道:“齐将起也,将军东征至东阿而止,不得略齐地。”张良剩下的好像是对卫无忌说的,道:“东郡,天下之中,百战之地。故而君上必有援,而齐距东郡最近,故而君上必结齐援,请君上遣濮阳竹随军,使齐卫为盟。” 卫无忌心中不由的沉吟。 说实话,东郡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发展地方。 东郡所在之地,就是当初曹操起家的地方,可以说四面为敌。当初局面岌岌可危的时候,卫无忌无暇多想。此刻安全了,卫无忌不得不多做思量。 如何做,才能避免四面夹击的局面。 而张良的齐卫为盟,让卫无忌不由的多想了一点。 天下之敌乃秦也,卫与秦为敌,何须纠结于齐卫之盟啊,何人不能为盟啊? 一时间卫无忌想起很多,他下定决心,等一会儿,与张良深谈一次,不过现在,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齐卫之盟,能解决卫无忌东边的隐患,何乐而不为。 卫无忌自然无有不准的,濮阳竹也是跃跃欲试。濮阳竹作为一个从小仰慕苏秦张仪之辈的纵横之士。从来羡慕游历诸侯之间。以言语动人主的风范。 而此刻齐卫之盟,是濮阳竹显露诸侯的第一声,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成也齐卫之盟,败也齐卫之盟。 第六十章 纵横 第六十章纵横 卫无忌决定卫熊东征之事,他自己也不会没有作为。 卫无忌说道:“休整数日之后,卫熊领兵东征。卫伯玉。” 卫伯玉说道:“臣在。” 卫无忌说道:“濮阳为我根基之地,城池不坚,你为濮阳令,加固濮阳城不得怠慢?” 卫伯玉说道:“是。” 卫无忌继续说道:“全军休整数日之后,举兵向西,攻白马。” 卫无忌攻白马,不是为了攻杨熊,而是因为战略主动权,东郡之兵都在杨熊手里面,卫无忌只需困住白马城,除白马城之外的整个东郡,卫无忌都可以自由活动了。 那时候,整个东郡就好像是一个熟透的果子一样,只等卫无忌去摘了。 这个决定群臣没有异议。 散会之后,卫无忌将卫熊召过来,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你是东征主将,而不是申志吗?” 其实东征主将也只有三个人有资格,申志,卫熊,还有黄成。是卫军中的三司马。卫无忌任命的左司马,右司马,与中军司马。 其余的校尉什么的,还不足以独领一军。 卫熊说道:“是君上信任。” 卫无忌说道:“熊哥,你从小照顾我长大,还记得小时候我的兵法武艺都是你教的。” 一句“熊哥。”让卫熊心头一暖,卫熊笑道:“君上天分惊人,我无论是箭术还是兵法,早已在我之上了。” 卫无忌说道:“自父亲去后,这世界上,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申志是有才之辈的,但是独领一军在外,我又无法遥制,谁知道申志还不会想做一方之主,唯有你能让托付。” 卫熊心中感动。说道:“我定然不负君上所托,只是我走之后,君上要多多小心了。” 卫无忌说道:“熊哥,此番东征,我托付你三件事情,第一是就是为濮阳输送钱财,你也知道与杨熊一战,我已经将濮阳府库清空了,现在唯有些粮草积蓄。故而你下东阿之后,务必快些送些钱财来。这件事情,我会派应伯跟你去的。” 打仗第一要素是钱,第二要素是钱,第三要素是钱。卫熊知道是知道。说道:“是。” 卫无忌说道:“天下板荡,群雄并起,我不能不抓紧时间扩军,所以你一定要赶快征召新兵,给我送过来。” 卫熊说道:“是。” 卫无忌说道:“得天下最重要的是得人,如果各地有什么贤人,记得给我送来。” 卫熊说道:“是。” 卫无忌又与卫熊说些家常,说完之后,就让卫熊下去准备了。 卫无忌将卫熊送走之后,立即起身去拜访张良。 张良所住的地方与卫无忌所在之地一点都不远,不过数步路而已。张良已经在等卫无忌了。 卫无忌说道:“有劳张师久等了。” 张良说道:“没事,我又没有说让君上过来。” 卫无忌说道:“今日,听张师,齐卫之盟,果然大妙,只是其中有意犹未尽之处,还请张师为说之。” 张良说道:“君上可听过,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吗?” 卫无忌说道:“听过。” 张良说道:“君上以为如何?” 卫无忌沉吟起来。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一句话,被太史公写入了史记,可谓是广为流传,后世之人都知道。说秦灭六国,以楚为最无辜,楚人深怨秦,故而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听起来,很像一回事。 但是现在的卫无忌却不以为然。 这种预言,只所以能流传下来,是因为他预言准了。 如果亡秦的不是项羽刘邦,那么某国虽三户,亡秦必某的,预言一样有。因为这样的预言,卫无忌也听过。 不过也不能说他说的一点道理也没有。 因为楚不同秦,秦也好,战国其他七雄也好,都是周所出,礼法价值观等等,有相通之处,唯独楚自成一脉,楚王当初自己都说过,我蛮夷也。 这样的楚国被秦国打下来,粗暴的行秦法,所遇到的防抗是六国之中最大的。 故而楚地成为首义之地,不是没有原因的。 卫无忌说道:“这个预言,虽然荒谬,恐怕他说准了。” 张良说道:“陈胜首义故而天下英雄,具服陈胜,君上举事时间,与陈胜相差无几,想不想与陈胜一争首义之名?” 卫无忌连忙说道:“我不可不想,不要看陈胜已经派兵进攻函谷关了,但是我看秦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定然会有凶狠的反扑。厉害的在后面。” 张良不由的露出一丝赞赏的目光。说道:“现在各路义军之中,以楚国的实力最大,君上愿意为楚臣吗?” 卫无忌怎么会愿意啊?如果当初卫无忌等天下群雄并起之后,再相应陈胜,当楚臣也就当了,但是现在他的实力是卫无忌自己一刀一枪的拼下来,又怎么愿意,为人臣子啊,即便是一时的。 而且卫无忌又不是楚人,即便他愿意为楚臣,恐怕也得不到信任。 卫无忌说道:“无忌,不愿意。” 张良说道:“北方群雄也不愿意。” 卫无忌的眼睛一亮,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但是一时间却想不明白。目光炯炯的看着张良,等张良解释。 张良继续说道:“当年楚晋争霸,可以说北方之人,从来视楚为蛮夷,又因为其强不得不重视。而尽楚复强,北方群雄不愿居楚之下,又不得不为之。而君上虽然后发于陈胜,但与其同时,也算是有所威望。而且东郡四战之地,如果不能安静四方,君上也不能西与秦争锋,北方之地,燕地偏远,不必提,赵地残破,亦不必提,唯独齐,举国降秦,田氏于齐无损也,待田氏复起于齐,必北方最强,君上何不举去齐为北方盟主,西与秦争,南与楚争,且背靠诸国为援,君上亦能举兵与秦战。” 张良这么一说,卫无忌忽然明白过来了。卫无忌不由的深深的佩服张良,张良不愧为张良。真人杰也。 卫无忌也知道,东郡的地理位置对他很不利。卫无忌先与齐国结盟,再将齐国推上北方盟主之位,那么作为齐国的忠实小弟,齐国能不照顾卫无忌吗? 有齐国为援,卫无忌就可以放心的与秦国征战了。而且这样一来,南方为楚,北方为齐,卫国在秦国眼睛之中,就变得不起眼了。 这样一来,卫军就不是秦军的眼中钉肉中刺。给了卫无忌安全发展的空间。 卫无忌比谁都明白,很多时候,一时的胜利不是胜利,最后的胜利才是胜利。 群雄并起之时,最好不要冒头,冒头的人只会成为为王先驱。卫无忌可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只是事实真能如卫无忌与张良所想吗? 卫无忌与张良定计之后,将濮阳竹叫来,为濮阳竹细细的交代一翻。濮阳竹心领神会,这才下去。 这休整的数日里面。濮阳城中的也是忙碌非常。 不论是卫熊的东征,还是卫无忌的西征。都是要行军很长一段路。卫无忌还好,白马与濮阳相距不远,而东阿的距离却是不近。故而整个濮阳城都在为卫熊先准备东西。 军粮帐篷等等。好一阵忙碌。 卫无忌将卫熊送走之后,才着手西征。好在白马并不远,不需用多准备,两日就在白马城之下了。 卫无忌再次看见了杨熊的旗帜,却已经攻守易势了,此刻成了卫无忌攻,杨熊守。不得不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卫无忌来到白马城下,下令道:“立营。” 第六十一章 白马 第六十一章白马 大凡名邑名国,非以山名则以水名。白马则以白马津而得名。 白马津是黄河渡口,战略要地,在白马城北。与白马城还有一段距离。 白马城城池矮小,根本比不上濮阳城。不过卫无忌也没有攻城的心思。因为卫无忌守过濮阳城,自然知道守城之人,对攻城之人,有这怎么的优势。 所谓攻城为下。是兵家至理名言。故而不到万不得已,卫无忌决计不会选择攻城的 卫无忌下令道:“安营扎寨,多设旗帜。虚做营帐。” 得了卫无忌的命令,卫军的营帐布置的密密麻麻,将整个白马城东都占据了,那里是数千人的规格,分明是数万人多规格。 从白马城头遥遥眺望,杨熊大笑道:“这等小伎俩,还拿来卖弄,卫无忌计穷矣。” 杨熊此言一发,立即有人筹趣道:“还请将军为我等讲解。” 杨熊说道:“卫无忌以濮阳区区一地,那里能有数万人,他最多不过能有八千之众,今日摆出数万人的阵势,更说明了卫无忌无心攻打白马,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杨熊身边的人做恍如大悟状,说道:“将军英明,若不是将军,我等具为卫贼所骗。” 奉承话,不要钱一般从这些人的嘴里面说了出来。 杨熊却从这些人的眼睛之中看出一丝丝不信。 杨熊心中暗叹,却不好多说什么了。 这些人都是白马城的名流,和白马县的主要官吏。 杨熊很明白,计谋不在老套,有用就行。卫无忌的虚张声势之计,根本不是对自己的。而是对这些白马的地头蛇的。 杨熊毕竟是败军之将。此刻杨熊所说的话,实在是欠些分量,杨熊此刻还能维持,一旦卫无忌围城时间长了。恐怕就不好维持了。 古今守城,从来是患在内,不在外。如果全城一心,以钓鱼城一城,亦可抗蒙元数十年,如果不能即便是千刃之城,亦能从内部攻破。 不过杨熊不过两千败军,士气低落,早已没有野战之能,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固守待援而已。 杨熊眉目之间丝毫不动,但是心中已经闪过十几个注意,要将白马城中,好好的清一清场。 卫无忌不知道杨熊的心思,不过也猜出几分来。是的,白马不过杨熊两千败兵,只要围城,白马总有坚持不下来的时候。 但是现在天下局势发展,一日千里,卫无忌那里愿意在白马城下浪费时间啊。 卫军的营帐,刚刚立下。 卫无忌就下令道:“卫野王,公孙猛各率本部,绕过白马,攻燕县长垣。燕县长垣,兵不多,力不足,势必投降。投降之后,将两地降兵官吏,全部带到白马城下,知道吗?” 卫野王与公孙猛具道:“臣领命。” 两人各率兵马,出营向西而去。 卫无忌继续下令,道:“卫满。你移兵北上,夺白马津。” 卫满领命而去。 卫无忌既然说道:“申将军。” 申志说道:“臣在。” 卫无忌说道:“打造攻城器械,并防备敌人来袭事,全部委托给将军了。” 申志说道:“定然不负君上之托。” 卫无忌说道:“黄成。” 黄成说道:“臣在。” 卫无忌说道:“我要你往白马城中,放出消息,我卫无忌所来攻城,仅仅为杨熊一人,能得杨熊之首,则白马各官吏百姓,只需易帜,就能各安堵如故,卫军不入白马,不伤一人。” 卫无忌的淇园,实在不给力,再加上秦神医,留在了濮阳伤兵营之中,一时间卫无忌只好依靠赵墨的力量。 黄成面有难色,但是还是说道:“臣遵命。” 卫无忌安排妥当之后,心中暗暗盘算。他这一战的手段,很明确。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杨熊新败。败军之将威信自然有所动摇。不如之前。 卫无忌将白马周边全部拿下之后,不信白马城中的百姓不动摇。而且虚张声势之计,吓不住杨熊,但是只需吓住白马城中那些世家大族就行。 固然白马城不比濮阳城,城中大族没有多少,但是绝非没有。为了身家性命,他们岂愿意与杨熊陪葬。 只是卫无忌所担心的有两点。 第一,杨熊看出卫无忌分兵之势,孤注一掷,全军而出,与卫无忌决战。 这一点,卫无忌既担心,又期盼。 孙子云,勿击堂堂之阵。后世兵法大家对此也有不同的见解,比如戚继光。他就强调,不避堂堂之阵。 对这一点卫无忌有着自己的理解 孙子仕吴,吴国虽然称霸一时,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小国,底子薄,而戚继光却是明朝名将,两人身后底蕴不同,也造成了看法不同。 吴国伐楚,也不过数万人而言,如果堂堂正正之阵,一战下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对吴国来说得不偿失。 而明朝地大物博,最不怕死人,如果堂堂正正打下来,即便有些损失,也不在乎。 而卫无忌现在的局面,就是勿击堂堂之阵。现在濮东一战,卫无忌心疼的还有些牙痒痒。如果杨熊再次出击,一战下来,卫无忌即便是再次大败杨熊,伤亡必然惨重。甚至还有翻船的可能。 不过,这时间紧迫。如果一战能解决杨熊,卫无忌也有些期盼。 不过以杨熊持重的风格,不会做这等冒险之事。 第二点,卫无忌担心即便是自己将白马周边都拿下来,让白马城中人心动摇,这奈何不了杨熊。 杨熊宿将可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经验丰富,意志顽强,如果他要死心的守,恐怕除非举城皆叛,则杨熊都能将局面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恐怕最终还免不了攻城啊。 就在卫无忌顿兵于白马城下的时候。卫熊已经得到他第一个战果了。 顿丘城在夕阳的照耀之下,显得金碧辉煌。变得神圣了许多。 卫熊站在顿丘城外,身后三千战士,站得整整齐齐。卫熊抬头看了看日头,天色将暮。卫熊心中失望,暗叹道:“莫不是公子预料错误,这一战,免不了攻城吗?” 正当卫熊下令,安营扎寨,准备攻城的时候。顿丘城的大门咯吱一声开了。 一群人走了出来,为首的人正是顿丘令,顿丘令负荆请罪,牵白羊,向卫熊投降。 卫熊一看在人群之中的濮阳竹,心中顿时大安。 还没有来到顿丘之前的时候,濮阳竹就说:“今日之势,在于顿丘,如果顿丘不战而降,则顿丘之东,皆可望风而降。如果顿丘不降,下面就麻烦了。我濮阳家在顿丘还有几个世交,我先行潜入顿丘,为我军说降顿丘令。” 于是卫熊与濮阳竹约定,卫熊到达顿丘后一日之内,让顿丘令投降,如果不能。则保全自身,在城中做内应,以助卫熊攻城。 卫熊见濮阳竹在这些人之中,卫熊知道,这必定不是诈降。于是连忙扶起顿丘令,言辞之间,亲切之极,一点没有因为顿丘令是新降之人,而冷落他。 卫熊入顿丘之后,收顿丘兵数百,并立濮阳子弟为顿丘令。使顿丘令为使者,先行去东阿劝降。 当然卫熊也没有忘记,卫无忌的命令,卫熊将顿丘府库几乎上搬空,全部都运往濮阳,并且在顿丘征召兵马,得千余人,这千余人,卫熊并没有并入军中,而是送往濮阳。 当然卫熊也没有忘记,为卫无忌报捷。 不过算算时日,卫无忌得到捷报的时间,恐怕要拖延数日了。 第六十二章 杨熊宴客 第六十二章杨熊宴客 卫无忌的行动很顺利,可以说燕县与长垣,也是望风而降。 不过短短数日之间,白马就成了一个孤城。只是卫无忌没有足够的兵力将白马围住。即便是这样长垣令,与燕县令并两县有头有脸的人在白马城下露面,城中的士气大受打击。 白马,燕县,长垣三县,相距本就不远。对于老百姓来说,邻县的大人物自然是遥远的紧,但是对城中有头有脸的人,邻县的大人物却很熟悉,说不得还一起吃过酒。 这些人的出现,对白马之中,对白马城中的人震动很大。杨熊明显的感觉到城中的暗潮涌动。 不久,卫无忌又受到了卫熊的消息,卫熊已经攻下顿丘。 卫无忌不由的大喜过望。 现在这个势头,卫无忌只需拿下了白马,则大半个东郡都是卫无忌的了。 卫无忌心中不由大喜,给黄成下了新的命令。 白马城中,杨熊的手中,拿着一卷竹简,一个个看着竹简上的名字,说道:“今日的宴席都安排好了吗?” 杨豹按剑在杨熊的身后,说道:“安排好了。只是兄长,如此行事不是太过了吗?” 杨熊说道:“我身为东郡城,以至濮阳落入贼手,已经是大罪了,如果连白马小城都守不住,我还有何面目,见陛下于地下。区区白马,能多少人与权贵有关系,我杀了就杀了,他能如何?” 杨熊说的陛下,自然不是二世皇帝,而是始皇帝。 杨熊暗道:“区区攻心之计,岂能难得倒我杨熊。也太小看我杨熊的手段了。” 杨豹得到了杨熊的吩咐,自然下去安排了。 中午时分,杨熊在县府之中,安排下了宴席,宴请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全部参加。 一时间白马县府之中,熙熙攘攘都是人。 不一会儿开宴之后,杨熊出面,笑颜盈盈,说了一些祝酒的话,只见杨熊话题一转说道:“今日白马城,危在旦夕,我无力回天,只盼城中贤达之士,为白马城寻一条生路。” 众人一听,这话里有话啊。什么叫寻一条生路,岂不是说杨熊有意向城外投降,一时间所有人人心浮动。 有人想的是卫君受不受降。有得人是再想如果杨熊投降,那么在卫君那里还有我等的位置吗? 杨熊的话只是浅尝辄止,立即又转到劝酒的话上。一时间宾主其乐融融,只是大家心底到底转得什么念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卫无忌在城中消息灵通的很,杨熊说过这一句话,不过一个时辰,就有消息从城中传来,由黄成报到了卫无忌这边。 卫无忌一听,不由的失箸,说道:“不可能。”话音未落,卫无忌就已经起身,不住的徘徊,心中不由的暗想:“如果杨熊真得投降怎么样?” 一时间卫无忌不由的心头火热。 卫无忌是知道杨熊对秦国的忠心的,杨熊老秦人出身,而且秦国老将,参加过灭六国之战,这样的人早已在骨子里打上了秦国的痕迹,怎么会有投降的心思。 甚至卫无忌劝降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杨熊投降的可能。 不过卫无忌转眼又是一想,暗道:“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卫无忌一想到头皮痒,水太凉的典故,对杨熊投降的可能就信了几分。毕竟时穷节乃现。 白马现在的局面可以说是时穷也。 不要看白马现在还能坚持,但是没有援兵的情况下,白马的区别只是早死于晚死的区别。作为宿将的杨熊又怎么看不出来啊。 那么白马又援军吗?楚将周文已经攻到了函谷关附近了,你还问白马有没有援兵。 这样的情况下,杨熊动摇了,也是很可能的。 不过卫无忌心中慎重,却让他没有立即行动,卫无忌再次坐下,说道:“先等等,看看城中的动静再说。” 白马县府之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杨熊频频劝酒,杨熊郡尉之尊,自然是在座所有人之中,最为尊贵之人,他劝酒,自然没有人敢拒绝。 杨豹从外面向杨熊使一个眼色。 杨熊立即会意,说道:“容我更衣。” 古时更衣,就是如厕也。 在没有纸张擦屁股的时候,贵族们每次如厕,就会洗个澡。所以叫更衣。 杨熊离开不久,就听见整整齐齐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脚步声音之大,立即将宴会声的丝竹管弦之乐,全部给压下来了。 众人不由的大惊,起身向外面一看,却见四面八方有数百甲士涌了过来,将他们包围的结结实实的。 立即有两人拔剑而起,说道:“不好,杨熊要杀我们。” 只是这两个人刚刚拔剑,就有箭从外面射进来,数箭过后,凡是动兵刃的人都被一箭穿喉而死。 梁啸放下手中的弓,作为杨熊手下第一神射,自然是他出的。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不一会儿,杨熊浑身甲胄,从甲士之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数名甲士,径直从宴席中间穿过,坐在主位之上。 宴席上,只能甲片铿锵之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杨熊说道:“这两人是卫无忌的人,啧啧啧,我都不知道,卫无忌的手下,居然能混到我的身边,真是没有想到啊?想来这里面,少不得你们出了大力吧。” 杨熊如此一说,立即有数人面色如土。甚至有人一瘫倒在地,屎尿齐流。杨熊面上鄙视一声一闪即过,说道:“没有就几分胆量,还敢玩这个。拖下去。” 立即有人将这几个人拖下去。只是人拖啊,屎尿的臭味,还在大厅里面环绕不去。 只是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这个。 一个人忽然说道:“大人英明,识破内奸。在下这就去准备,将这些人关在县狱之中。” 杨熊冷笑一声,说道:“不必了。现在非常时刻,关什么关,我直接处理了。” 此刻有人几声惨叫之声,戛然而止,好像是为杨熊的话,做了注脚。 杨熊目光看到刚刚说话的人身上,说道:“倒是你,你如果不说话,我还容你多活一会儿,既然你开口了,先说说你的事情吧。”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马令。 只见白马令此刻冷汗连连,说道:“大人说笑了,不知道在下有什么事情啊?” 杨熊说道:“你也是朝廷命官,不知道我大秦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的,让你与卫无忌勾连?” 白马令几乎要瘫软在地,不过能作为一县之长,有些胆量,知道今日必死,反而放开了,说道:“大人说笑了,我所为不过求活而已。如今楚兵近函谷关,关东之地,非秦所有,我并非不忠于秦,只是想活下去吧。” 杨熊说道:“你也算诚实。” 白马令继续说道:“局面如此,独木难支,将军即便是在卫无忌手下,守住了白马城,又能如何?去了卫无忌,还有楚兵,去了楚兵,还有齐兵。大人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啊?” 杨熊说道:“大秦的底蕴,其实你所能知道的,只有秦有关中,纵然关东皆乱,又能如何啊?老子当初,能打下来,现在还能再打一遍,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而已。有今日的局面,不过敌暗我明,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已。如今该冒头的都冒头了,正好一一收拾了,我大秦的江山才能稳如泰山。至于你,我看你是个人物,你自杀吧。” 白马令说道:“多谢将军。”拔剑在手,横剑在脖子上一割,顿时血喷出来,轰然倒地。 第六十三章 偷城 第六十三章偷城 秦汉之际的人有着强烈的自尊。 白马令的罪行,必死无疑,但是杨熊能让白马令自杀。就是保全了白马令的自尊。故而白马令临死对杨熊说一个谢字。 白马令死了,杨熊的心中并不高兴。 因为杨熊很明白,白马令所说的是真的。 纵然秦国稳定关中之后,再次东征,也不是杨熊所能等到的了。 一想到白马城中自己数千士卒都要跟着自己死在孤城之中,杨熊心中有一阵沉重。但是杨熊想起当初始皇帝的知遇之恩,或许始皇帝陛下没有在意自己一个小小的郡尉。但自己却不能报始皇帝大恩。 纵然是死在白马也是一样。 纵然这是一座死城,自己也会坚持下去,直到坚持到死那一天。 杨熊无心多说什么了,一挥手,杨豹上前,开始读名单,一个个人名叫了出来,立即有人被甲士拉了下去。 然后随着一声惨叫了账。 杨熊不仅仅是在这里动手,白马城中凡是与卫无忌有所勾连的大户,几乎在同一时间被秦军破门而入。 白马城中喊杀之声,冲天而起。 即便是在城外,也能听得见。此刻卫无忌那里不知道自己已经受骗了。 卫无忌不由大骂杨熊,立即点齐军队,准备攻城,等卫无忌整合军队来到了白马城下的时候,杨熊也在城楼之上。 杨熊一挥手,几百个人头从城头上扔了下来。 黄成派人检验之后,回报道:“君上,我们在城中新发展的内应,大部分都在这里了。” 卫无忌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整个胸脯被气得不住地起伏,好像是打鼓一样。 不得不说,杨熊老辣之极。 卫无忌准备里应外合攻白马的日子,就在今晚。而如今事到临头了,却被杨熊几乎上一网打尽了,功败垂成的滋味很不好。 卫无忌很想一口气攻下白马,但是他知道这不可能,卫无忌再次深吸一口气,说道:“撤。” 回到营中,卫无忌马上将黄成叫来,问道:“城中,还有没有内应了?” 黄成说道:“有是有,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已经被吓破胆。恐怕无济于事?” 卫无忌说道:“今天晚上,利用内用进城的计划不便。” 黄成不由的大急说道:“如今内应皆不能用,再按照原计划行事,恐怕不行。” 卫无忌说道:“这个你不必在意。因为我有备用方案。” 黄成心中不由的一凛,知道卫无忌没有将破城之事,完全放在自己身上。 杨熊见卫无忌撤退之后,立即吩咐下去道:“将城中各大户的子女钱帛尽赏士卒,将全城什五编制,分作三队,以老兵为首,准备守城事宜。收缴全城粮食兵器,按口分配,私藏者斩。并拆城中房屋,做为滚石擂木。” 杨熊一个个交代下来,分明要将整个白马做为一个战争要塞,整个白马城中的人口丁壮不死完,就不可能被打下来。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安排下来。杨豹忙个脚不点地。 秦军之中伤亡惨重,特别是军官一阶,杨豹的地位迅速上升,成为了杨熊的左右手。 杨熊派杨豹去做事之后,将另一个人叫来,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此人说道;“据他们说卫无忌今日晚上,要偷城,只是将军将卫无忌的内应一网打尽,否则今日晚上,就是一场恶战啊。” 杨熊忽然一顿,说道:“今天晚上,加强戒备。” 此人不由大惊说道:“将军,今日晚上,你认为卫无忌还会偷城不成?” 杨熊说道:“你认为不成,我自然认为可能了?所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是如此,在你任认为最不可能的时候,就是敌人最可能的时候。行军打仗,首在谨慎,不在于敌人怎么做,而在于敌人不管怎么做,你都有准备。” 此人不由的说道:“受教。” 这个人姓嬴,是秦国王室远支,在军中是一个很不起眼的位置上的人,甚至杨豹都不知道这个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杨熊却知道,这个人是从黑冰台之中退出来的。 当初杨熊参加攻韩,攻魏的时候,与此人有过接触。 所以黑冰台被二世一举覆灭之后,此人躲到了杨熊的手下。 今日杨熊用的上他了,一举将卫无忌所有内应覆灭的手段,正是此人的。只是他在用间,反间上还可以,在行军打仗上就大大不如了。 夜晚。 卫无忌部下所有人不打火把,后面人拉着前面人的腰带,口中咬着树枝。脚上都帮着稻草,尽量让落地无声。 这是八月上旬,月亮还没有变圆。而且此刻月勾也沉入西方了,天上繁星点点滴滴,地上一片昏暗。让人看不清楚。 黄成最先,一个个人偷偷摸摸的向前,从远处看却也看不清晰。 来到白马城前,只见白马城外数丈的远的地方,点燃一个又一个火堆,将城下照的清清楚楚。 黄成身子一矮,快如闪电,冲到了城上,连连学鸟叫,上面有人听见,立即放下一根绳子。 不仅仅是一根绳子,绳子如同藤蔓一般,一个个的垂了下来。 黄成一声招呼,此刻卫军也顾不得暴漏了,一个个从暗处冲了过来,拉住绳子就要向上面爬。却听一声梆子响,一瞬间城头不知道有多少只弩箭射了出来 城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射中,只是口中咬着小木棍,一时间也叫不出来,只听见此起彼伏的闷哼之声。 城头的火把一天瞬间密集的举起来,好像不知道有人在城头汇集。 杨熊露出头来,哈哈大笑道:“我已经恭候多时了。” 黄成那里还有他想,连忙下令道:“撤。” 就这样卫军丢下几十具尸体,狼狈的逃走了。 黄成回来一见卫无忌,立即请罪。卫无忌将黄成扶起,说道:“是我谋不成,并不怪你。只是我军伤亡多少。” 黄成说道:“还好伤亡不多,不足百人。” 卫无忌一听不足百人,顿时心中一动,大叫可惜。 卫无忌换位思考,如今自己提前知道有人来偷城,最好的手段是将对手放入城中,然后围攻。即便不成,也要多备弓弩。让对手伤亡惨重,而如此杨熊只杀伤卫军不足百人,只有一个理由了,就是杨熊也是临时发现此事的。如果当时黄成不顾伤亡,强行攻城,说不得能大获全胜。 只是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 白马城头,杨熊看着卫军的军营,说道:“说吧,为什么要背叛我?” 杨熊很痛心,因为这一次背叛杨熊的不是白马城中的人,而是杨熊手下的军官。这个人在东郡兵之中,也算是老资格了,跟随杨熊日久。杨熊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背叛自己。如果不是杨熊多一个心眼,提高了警惕,在卫军到了城下的时候,有所察觉。杨熊又是当机立断,果断处置了,今天晚上,白马城说不得就要易主了。 这个军官说道:“我是濮阳人。” 这个理由很强大,古代亲近的关系,同乡是其中一重,到了现在还是一样。卫无忌是濮阳人,他们自然有投奔卫无忌的理由。 如果杨熊还有强势地位的话还好,现在杨熊处于下风,就由不得人心背离了。 杨熊听过不由的一晃,他不在乎一个人的背叛,但是杨熊常年在濮阳驻扎,可以说杨熊手下,濮阳人不在少说。 杨熊不由的担心自己,真的道理众叛亲离的地步了吗? 忽然一个人说道:“好口舌。”杨熊一看,说话的人正是那个故黑冰台。 第六十四章 咸阳来使 第六十四章咸阳来使 这位故黑冰台说道:“你身上的味道,我实在太熟悉了,只是不知道你是六国余孽之中,那一国的人?” 这个军官变色道:“你在说什么?” 故黑冰台说道:“哼哼,我与你这些藏在老鼠洞里面的六国余孽,打了半辈子的交道,我还能不知道你们,我看你大半是魏国宁陵君的部下吧。” 杨熊也不等这个军官辩解,说道:“拖下去,将这个魏国细作给杀了。” “是。”立即有人将这个军官拖了下去。 一阵喧闹之后,杨熊拖着疲惫的身躯与嬴姓军官一起下去,杨熊说道:“老嬴,他真是魏国藏下的伏子吗?” 这位老嬴身子一动,说道:“是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他必须是。” 如果这个军官说出的理由传开,杨熊军中濮阳人恐怕人人自危了。杨熊既要担心,濮阳人是不是有了二心,而濮阳人也要担心杨熊是不是还能相信他们。 故而要快刀斩乱麻,要快些杀了,而且不能让他说的话传开。 杨熊听罢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卫无忌看着白马城也叹了一口气。知道潜伏在杨熊军中的军官,凶多吉少了。 那个人是淇园最为得力的一枚棋子。如今却要白白牺牲了。卫无忌不由的一阵烦躁,而且这人的牺牲。标志着卫无忌在白马城之中的所有内应,已经被全部清空了。如此一来,卫无忌想不攻城,而拿下白马,几乎是不可能了。 卫无忌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他此刻去了申志军中。 卫无忌一项是做最坏的打算的,他即便是一直抱有里应外合,攻破白马的打算,但是对攻城器械的打造,一点也没有放松。而且卫野王与公孙猛两人,分别攻破了长垣与燕县。又从两地征召过来不少民夫,如此一来攻城器械的打造,进度大大加快。 卫无忌过来视察。申志连忙过来迎接。 申志为卫无忌介绍道:“这是云梯,又名钩援,是攻城的主力,此刻已经修了数架,其余的都在加紧施工之中。” 卫无忌看着云梯,这云梯前文说过,是由一个底盘,长梯,钩子三部分组成的,长梯或者是固定在底盘上,或者在底盘上上下活动,只要一勾住城墙,就牢牢的与城墙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个上城的通道,推也推不开。 只是卫无忌看到这云梯,脸色微微的难看一些。 并不是这云梯不好,而卫无忌想起当初杨熊攻城的时候,也有云梯。但是还是有不知道有多少士卒死在云梯之上。 卫无忌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肝微微发疼,不知道有多少精锐士卒,要死在白马城之下,卫无忌的脸色岂能好看了。 申志不解卫无忌的表情以为卫无忌并不大满意。连忙为卫无忌介绍另一个攻城器具。 “这是箭楼。” 箭楼虽然当初杨熊攻城的时候,没有用过,但是卫无忌也知道箭楼是用来干什么的。 箭楼就是一个木制高台,高过城墙,上设弓弩手,用来压制城头的士卒。 不过卫无忌还是轻轻一叹,不置可否。 无他,卫无忌对古代弓箭的失望。 千万不要拿古代弓箭与枪械相比,自古以来,带着几十根箭矢,还活蹦乱跳的人大有人在,这固然是甲胄给力,或者说体格健壮有关系,也与箭矢无力有关系。 这些箭楼不过是辅助工具而已,真正直面白马城的滚石擂木,定然不会起任何作用的。 申志额头微微见汗,不知道卫无忌要些什么。干脆绕过前面的攻城器具,直接介绍最后的攻城器具。 最后的攻城器具是投石机。 这投石机自然不能与大杀器襄阳砲相比。不过比起秦汉之间的其他投石机要厉害的多了。 有两三丈高的大架子,一头系着重物,只需一剑斩断,石头就会飞弹射出去。 虽然只能投出几十公斤重的石头,不过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大杀器了。 看到这里卫无忌才微微满意一些,说道:“这投石机,还要改进的可能,要仔细琢磨一下。破城的希望就放在这投石机上面了。” 申志立即说道:“我这就将木料向投石上倾斜,多造投石机。” 卫无忌点点头,只是他一想到纵然有这么多投石机在手,攻下白马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心中就有些如鲠在喉。很不舒服。 卫无忌心中暗道:“野王与公孙猛,几乎兵不血刃的拿下了长垣与燕县,他们两人正跃跃欲试,攻枣酸与临济。而算算时间,卫熊也到了东阿附近,东阿也指日可待,而偏偏白马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卡在此处,让大军根本无法动弹。” 卫无忌知道,不要看现在四面进展势如破竹,就以为一直是这些,他很明白,这是因为楚兵已经攻到了函谷关附近,使得关中与关东之间的联系断绝,关东各地本就对秦不满,这样的情况下,各郡县也无心为秦守城。才有这样的情况。 这是一个抢占地盘的最好时机,否则一过这个时间段,各地都有主了,再想抢地盘就要真刀实枪,一刀一枪的拼杀了。 所以说在,这样的机会,用多么宝贵来形容,都不算错。而杨熊偏偏将卫无忌牵制在白马城下,让卫无忌根本敢轻易西向,卫无忌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卫无忌参观过申志打造攻城器具的进程之后,卫无忌回到了中军,收拾心情,事已如此。卫无忌再怎么懊悔也无济于事了。他只能做好准备,打一场正统的城池攻防战。 卫无忌刚刚回到中军,就传来两个消息,第一个消息,不出卫无忌所料,卫熊已经攻克东阿城。 并按照卫无忌的意思,将濮阳竹任命为东阿令,负责对齐交涉,也将齐地最近的消息传来。 齐地诸田氏并起。其中实力最大的一支是田儋的一支,田儋已经全有临淄郡,并且兵分数路,分别攻打齐四郡。 以田氏在齐的威望,齐四郡全部归为田儋所有,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濮阳竹止步东阿,在一边署理东阿城,一边排出了信使,去见田横,准备与田氏达上关系。 这一点都在卫无忌的预料之中。 卫无忌之所以不向东发展,不是不愿,而是不能,田氏在齐的威望实在太重,重到了齐地只能是田氏的。田氏取齐地,轻轻松松,如果卫无忌攻伐齐地,却不知道要费多少力气。甚至还得不偿失。 所以齐地可以为援,而不可图也。 这个消息不让卫无忌吃惊,但是下一个消息,却让卫无忌大吃一惊。 有秦军使者从西方而来,已经与燕县斥候,交手好几次了。这秦军人数虽然少,但都很精锐,非常厉害,据军中老人说,是中尉兵。 前文说道,秦兵分为三个系统,就是郡国兵,边防兵,已经京师兵,而京师兵又分为两个部分,便是中尉兵,已经卫尉兵。 中尉兵其实是皇帝的贴身防护,类似于后来的御林军,专门保护皇帝,做皇帝的随从,这中尉兵出现在燕县。只能说明,咸阳有旨意传达给杨熊。 一时间卫无忌心头千头百转,只觉得的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如果二世皇帝是一个明君,卫无忌自然会担心咸阳旨意。 但是二世皇帝是历史上有名的昏君,卫无忌觉得这二世皇帝的旨意,定然是对现在的局面有所帮助。一瞬间卫无忌下定了决心。 第六十五章 令自杀 第六十五章令自杀 卫无忌下令道:“让燕县那里放开通道,让秦军使者进白马城。” 卫无忌心中暗道:“希望咸阳使者来到白马,能为白马带来变化。不管是好得的还是坏得。” 杨熊又臭又硬,顽固之极,如果咸阳使者带来的命令,不管是让他撤退也好,让他反攻也好,只好让杨熊离开白马,对卫无忌就是一个好消息。 只是卫无忌万万没有想到,咸阳带来的消息如此之好。 让卫无忌不由感叹道:“吾有二世一人,胜过百万雄兵。” 当卫无忌的命令下达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 秦国中尉兵,是秦国最精锐的士卒,虽然数量并不多,有人说只有一千多人,有然说有一万多人。这些人都从各地挑选出来,最忠诚,最精锐的士卒。所谓的铁鹰锐士很多都在中尉军中。 燕县不过千余人马,堪堪守城而已,放在外面的斥候本就不多,也远远不及中尉兵厉害,如何能挡住他们。 卫无忌也没有将白马城完全围住。就在卫无忌命令下达的几乎同时,数名骑兵已经来到了白马城下。 他们遥遥望着白马城,已经白马城东的卫军军营,一拨马向白马城飞驰而来。 虽然卫无忌并没有完全围城,但并不是说对白马的几个城门,就没有防备,这一行人毫不掩饰的飞驰而来,立即有十几骑骑兵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当头的是一名队率,厉声喝道:“什么人?” 当头的秦军一身黑衣。冷酷无比,一言不发,马上射箭,一箭将卫军队率射死。 卫军骑兵一见立即大怒,打马狂奔而来。 秦军不过数骑,也不减速。一方十几骑一方不过数骑,狠狠的撞在一起,一瞬间人仰马翻。扑通扑通之声,不知道有几个人落马。 秦兵冲过卫骑,四人居然一个不少,只不过最前面的那个人被卫军砍了一刀,半个臂膀都血。 他丝毫不顾,直奔白马城下。 白马城上也发现他们。 这四骑来到白马城下,高声呼喝道:“二世陛下有旨意,快快开门。” 城头守城的士卒却不敢擅自做主,说道:“我家将军有令,所有城门开启,都必须有他的命令。” 黑衣骑士大怒说道:“我乃大秦锐士,二世亲从,还不快开门。” 城头士卒不敢怠慢,连忙去向杨熊回报。 黑衣骑士还要大怒,身边一人说道:“算了,军令如此,他们也是没有办法,我们还是将身后的尾巴料理了吧。” 四人回头一看,却见卫骑远远的跟来,此刻已经不是十几骑,而是二十多骑了。 卫军的骑兵很少,现在这些骑兵还是。卫无忌从四处搜刮战马组建的,即便这样也是不多,多做为斥候来用。 这四名秦兵,领头的是一个名官大夫。姓赵。叫稀。 赵稀细细一看,不由冷笑说道:“这些人还是骑兵,让我们教教他们如何做人吧。” 战国骑兵,就以秦赵两国为最,秦国这四名骑士,也都是万里挑一的勇士,自然也自负勇力,看到了卫军蹩脚的骑术,不由的大声嘲笑。 赵稀心中暗暗盘算。他也知道自己要进城,必须将身后的尾巴给打发了,否则城头恐怕是不会开门的。 赵稀拨马回头,再次向卫骑对冲而来。 卫军骑兵虽然有二十余骑,但是松散的很。秦军骑兵不过四骑,但是跟在赵稀的后面,组成一个完整的锋矢阵。 一个多而散,一个少而密,一撞在一起,高下立辨。 卫军数骑,被赵稀如同砍菜切瓜一般,杀了数人。 卫军气势大溃,被赵稀追着屁股跑,好像是猛虎逐羊一般。赵稀自然不会不知道自己的目的,觉得差不多了,就停住。下马将死了卫军首级全部砍下来,挂在马前,再次上马,来到了白马城前。 此刻白马城已经开门了,四个人打马而入,在杨豹的引导之下,径直去见杨熊。 杨熊在县府大门口,迎接四人。 赵稀也不与杨熊多做寒暄,三言两语之后,就拿出一个竹筒,递给了杨熊,说道:“将军,这是二世诏令。” 杨熊连忙双手接过。 赵稀说道:“我等就不大打扰将军了。”赵稀的眼睛之中露出一丝怜悯,说道:“我们在白马休息几日,就会返回咸阳。” 杨熊深吸一口气,目光都聚集在手中的这黑色的竹筒之上,说道:“杨豹安置诸位使者。” 杨豹将赵稀等人带下去,寻一个的宅子安置下来,路上杨豹不由的问道:“不知道赵大夫,传来的是什么命令。” 赵稀说道:“这火封未开,我怎么知道啊?我不过是普普通通一个使者而已。” 杨熊总觉得赵稀好像是知道一点什么,但是赵稀不愿意说,杨豹也就不好问下去了,安置好赵稀之后,杨豹连忙回去了。 赵稀身后一人说道:“赵大哥,这白马的局面不妙啊,如果杨熊真出了什么问题,恐怕白马不保啊。我们这么做真的对吗?” 赵稀说道:“你说什么啊?我们不过是小小的使者而已,能做什么,上面让我们来传令,我们就来传令。不过你们都打起精神来,就是睡觉也要给我睁半个眼睛。” “是。”赵稀身后三人齐声应答。 暂不提赵稀这里,单单说杨豹。 杨豹回到了县府,却见门口有好几个军官正在等着。 咸阳来使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城了。除却当值的军官之外,其余的都在这里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杨熊谁也不见。 杨豹与杨熊的关系最为亲密,他进去一看,大吃一惊。 却见杨熊坐在地面上,一个黑色的竹筒静静的躺在地面之上,杨熊手上捧着一张丝绢,却好像什么也没有拿,愣愣的。好像转眼之间,老了十几岁一样 从一个年富力强的中年将领,变成了七八十岁的老朽之辈。 杨豹不由的问道:“兄长,你怎么了?” 杨熊没有说话。杨豹猜测出与咸阳的命令有关,杨豹凑上去一看,不由的惊呼出声,说道:“怎么能这样啊?” 杨熊已经向咸阳发出不知道多少奏疏了,有请罪的,有求援的,有解析关东局势的。可以说杨熊将东郡的事情,全部报告给咸阳了,其中虽然有一些春秋笔法。但是却没有太多的隐瞒。 只是杨熊万万没有想到,这咸阳的回复只有一条,就是罚。 怎么罚,只有三个字。令自杀。 说实在的秦法之中,失陷郡县,就是这个结果,杨熊也知道这一点,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如今关东失陷的郡县,不知道有多少,如果咸阳用这个标准来惩罚官员,那么关东所有的官员都难逃一死。 杨熊一心想立功,就是觉得第一法不责众,第二正值用人之际,咸阳应该能网开一面。但是杨熊却料错了。 死。杨熊并不是多怕的,毕竟能从战阵之中一步步爬上来,杨熊见过太多生死了。 但是杨熊却知道自己一死,白马城决计无法维持了。 现在的白马是杨熊铁腕镇压下,才能维持。杨熊一死。谁能维持白马啊?而白马在一日,卫无忌一日,不能引兵而西。其中作为咸阳之中的人,难道不明白吗? 杨豹已经大怒了,说道:“大人,我们这就投降卫无忌吧。反正大秦也不给我们活路了。” 杨熊勃然大怒说道:“放肆,我杨熊身为秦人,死为秦鬼,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一剑杀了你。” 杨熊须发皆张,犹如怒狮。 第六十六章 杨熊之死 第六十六章杨熊之死 杨熊这般狂怒,不仅仅是因为杨豹的一句话,还有对秦庭的怨恨。 杨豹不由大哭道:“兄长,我们怎么办啊?杀了四个使者,当做没有收到命令?” 杨豹虽然经历过生死,上过战阵,但毕竟只是一个年轻人,与卫无忌的年龄相差不大,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杨豹所能对付了。一时间居然哭出来了。 杨熊说道:“傻孩子,你这样做没有用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强,你即便是这样做了,也会被人猜到诏令的。” 杨豹说道:“那怎么办?现在这诏令只有我们知道。我们就当做二世皇帝下得嘉奖诏令如何?” 杨豹已经乱了分寸了。 杨熊说道:“你真以为那四个使者不知道诏令是什么吗?” 杨豹还是太天真。这诏令固然有火封。但是咸阳传令的时候,岂能不告诉使者,即便是不告诉使者,这些中尉兵都是中央机构厮混的,消息灵通之极,岂能没有风声吗?杨熊可不以为这东郡之事,在中央能一丝风声都没有。 杨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一个劲的说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杨熊说道:“好了,你将诸将都召集过来吧。” 杨豹如行尸走肉一般,将所有诸将都叫了过来。 杨熊当即将二世诏令传开了。 二世诏令很简单,令杨熊自杀,东郡尉令部将李臣接任。 但是李臣已经死了,即便是李臣没有死,这个烂摊子,李臣也接不下来。命令一传开,诸将不由的大哗,说道:“这不可能,决计是乱命。将军,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是啊,是啊,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杨熊当然知道这一条,但是杨熊做不到,因为白马的局面不允许。杨熊强硬的将白马所有的反对力量都镇压了,但是这样并不能让白马人信服杨熊。 杨熊能如此是仗着身后有秦国。如今秦国也要杨熊死。可以想到这消息传开之后,白马城中反弹力量,甚至杨熊觉得面前诸将,说不得有人开门投降卫无忌。 一句话,二世皇帝的一道诏令,打碎了杨熊的所有努力。 白马已经到了不能守的地步。 所谓外无必应之援,内无必守之城。 杨熊守白马,固然一时间没有援兵。但是秦国毕竟没有亡,时间一长定然会有援军了。杨熊已经做好,守一年两年三年的可能。古代耗时长久的攻城战,决计不在少数。 如今杨熊接令,白马没有能接替杨熊的人物。杨熊不接令,杨熊抗令在先,必然不容于秦,这白马还有守的必要吗? 杨熊手一虚按,所有人都止住了声音,听杨熊说话。 杨熊站起来,在大厅中央踱步,一只手按在剑上,说道:“我十六上阵,跟着内史腾打过韩国。跟着王贲将军打过魏国,打下魏国之后,就在东郡任职,十几年来,登上东郡尉的位置上。一辈子都是秦人,之后也不会变的。我不过是一平头百姓,是始皇帝能让我登如此高位。二世皇帝之令,我决计不会违背的。我死之后,就按杨豹的意思安排吧。” 杨豹与诸将正与开口,却见杨熊面西而立,拔剑在手,大吼一声道:“陛下,臣来矣。”杨熊一腔颈血飞溅而出,染红了房梁。 杨熊所说的陛下,不是二世皇帝,而是始皇帝,这诸将都听的出来。 杨熊轰然倒地,诸将不由的跪在地上痛苦不已。 在座的诸将,要么就是跟随杨熊日久的亲信,要么就是与杨豹一样的故旧。再加上如今秦国衰微,他们不由的心中暗想:“如果始皇帝还在,这大秦岂能被关东匹夫,弄出这个样子啊?” 一时间悲从中来,不知道是为自己而哭,还是为杨熊而哭。 哭了一阵子,有人说道:“杨豹兄弟,将军要按你的意思办。你说怎么办吧。” 杨豹也领悟道杨熊的意思,说道:“好,这么办。” 城外卫营之中,卫无忌正在大发雷霆,将沧海君骂得如同狗一般。二十多个人,被人撵得如狗一样,让卫无忌不由的不动怒。 是的,卫无忌本来没有想过拦截,但是没有想过拦截,与二十多名骑兵,打不过四个骑兵,是两码事情。 卫无忌当然知道他的骑兵是新组建的,归为亲卫之下,由沧海君统领。战斗力不行,不如秦军,但是也不能差成这个样子吧。 这个表现只能有两个字来形容,就是丢人。 再加上卫无忌对白马城一筹莫展,心中积郁,此刻一口气骂了出来。 沧海君满脸的积郁,却发泄不出来,他对自己手下的表现,也表现的很不满的,但是此刻也只能生受着。 卫无忌胸中的一口气,全部发泄出来之后。心情好多了。知道这也不能全怨沧海君。于是挥了挥手,让沧海君下去了。 沧海君刚刚出了营帐,不过转眼之间,就回来了。 卫无忌不由问道:“怎么了?” 沧海君说道:“君上,白马来人?” 卫无忌神情一肃,问道:“所来何事?” “请降。” 杨豹一个人走在卫营之中,前面有数名士卒开路,后面有数名士卒随从,看起来排场很大,其实不过一个囚犯而已。 杨豹看着整整齐齐,军容整肃的卫军,心中不由的生出几分恍若隔世的感觉。 杨豹此去是要向卫无忌请降。他想起上一次,与卫无忌见面的情形,不由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卫无忌从一个落魄贵族子弟,变成手握数万雄兵的一方诸侯。而杨豹从少不更事的膏粱子弟,变成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合格军官。 再想起当初让他痴狂的黄婉儿,他居然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他心中不由的苦笑道:“当初去诬陷卫无忌,是何苦啊?” 纵然是坚定如杨豹,面对卫无忌的异军突起,也有几分神秘主义倾向,岂非天意乎? 卫无忌在大帐之中等着杨豹。张良,申志,黄成,黄复,沧海君。等等数人左右跪坐。 杨豹长驱而入,向卫无忌行礼道:“秦人杨豹见过卫君。” 卫无忌说道:“你我故人,何须多礼?不知道杨将军派你来所谓何事?” 关于杨豹难为自己的事情,卫无忌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卫无忌每日想得是数万人的生死大事,那些小小冲突,偶尔想起不过一笑而已,又怎么会记恨杨豹,此刻再见杨豹,还多出了几分亲切。 卫无忌一提杨熊,杨豹不由的悲从中来,眼圈一红,说道:“兄长,已经去了。”说话之间,就语带哽咽,就要哭了什么。 卫无忌大吃一惊,说道:“什么?” 卫无忌做梦都想杀了杨熊,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杨熊的死讯。这般传出来。卫无忌首先不相信。看杨豹如此伤心,不像是假装。问道:“是怎么一回事情?” 杨豹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心中的悲愤已经要喷发出来,最后说道:“事情如此,白马已经不可守了,只求君上能宽宏大量,放过白马城中的士卒。” 杨熊就这样死了,卫无忌暗地里狠狠掐了一下自己,才肯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大喜过望,正要一口答应,忽然心中一念升起,想道:“慢,事到临头须谨慎,焉知杨豹所言不是计吗?” 一想到这里,卫无忌心中多了几分狐疑,诈死之计。古今战例不乏。而且白马局面如此,非出奇计不能挽回。 焉知这不是杨熊的奇计? 第六十七章 赵稀 第六十七章赵稀 卫无忌如此一想,立即止住立即答应的想法。而是看向张良。 张良多精明的一个人,一眼就看出卫无忌心中的顾虑。他心中不以为意,张良眼角多毒辣,一眼看出杨豹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不过军国大事,也不能信一面之辞。即便杨豹没有说谎,焉知杨豹不是死间,杨熊连他也骗了。 张良转眼说道:“如此说来,赐死杨将军的使者还在白马城中。” 卫无忌立即想起了,说道:“既然杨兄愿意归降我卫无忌,我卫无忌岂敢相距,只是还请杨兄将二世使者人头带来。” 杨豹也是明白人,自然知道这是投名状。而且这使者赐死杨熊,杨豹也恨屋及乌。心中对杀了四个人,一点也不抵触,甚至纵然今日卫无忌不开口,杨豹也会将他们料理掉。 杨豹起身说道:“请君上,等我半日,我去去就回。” 卫无忌送杨豹离开卫营,立即吩咐黄成,不惜一切代价与城中取得联系。 所谓受降如受敌,是丝毫马虎不得的事情。 不提卫无忌在这里准备受降,杨豹一回到了白马城中,立即带来数百甲士向二世使者这边过来。结果一到赵稀四人所在宅院,却一无所获。杨豹听手下来报,说根本找不到赵稀四人。杨豹不由的大怒,说道:“废物,他们四个人人生地不熟的,能跑到哪里去啊?” 杨豹话音刚落,就听门外大街上一声响亮的马嘶之声。却听门外士卒连连惨叫,杨豹出门一看,却见外面一片狼藉之色,门口之处沉尸一片,到处都是死尸,不过片刻之间,有数十名甲士或死或伤。 原来杨豹来此,这四人早有预备,将马匹藏好,等杨豹的人大部分进了庭院,立即从旁杀出,借着马速一冲而过,连冲带杀,杀出一条血路。 杨豹不由大怒,厉喝道:“追上去,他们跑不远。” 白马城并不大,马匹即便是跑得再快,也冲不出白马城。身边的人不由的问赵稀,道:“赵大哥,我们怎么办?” 赵稀的勇力在咸阳城也是有名的,而且今日出使又是领头的,故而几个人都指望赵稀拿主意。 赵稀眼中神色不住的闪烁,这已经是一个死地了。他轻轻的抚摸身下黑马的脖颈,让热血沸腾的马儿,慢慢的平静下来。 赵稀心中一叹,他来东郡的时候,已经有不祥的预感。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来到东郡之后,东郡已经只剩下白马数城了,其中杨熊还被围在白马城中。 只是赵稀艺高人胆大,一路闯入白马,传递密令。 他也想过杨熊的应对,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杨熊接到这旨意居然反了。 是的,赵稀被杨豹安排隔离开,与白马城中不通消息,还不知道杨熊已经死了。 赵稀冷哼一声说道:“区区白马城,就想留得住我赵稀。走。” 赵稀扬鞭而行,他没有出闯城门,而是想城墙上走去。打马沿着台阶冲上了城墙。 他很清楚,这几处城门,定然有精兵把守。单凭他们四个人冲杀出去,难如登天,如今之计,还是速速的离开白马为上。最快的途径,绝非走城门,而是走城墙。 白马小城,城墙也不宽敞,两三匹马并行就已经将城墙堵得严严实实的。 赵稀上了城墙并不减速,反而快马加鞭,一路冲了过去。 城墙人的士卒见赵稀等人冲了过来,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骑马冲上城头。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如同下饺子一般,稀里哗啦从城墙上跳了下来。 赵稀冲到城墙西边,一拉缰绳从马上下来,抚摸着马头,说道:“黑炭,对不住了。” 这匹黑马不知道主人要干什么,反而伸出舌头舔赵稀的手。让赵稀心中一阵不忍。 但是没有其他办法了,黑炭毕竟是一匹马,能冲上台阶,但是决计不能爬下城墙的。如果让黑炭从城墙上跳下来,它也是一个死。 身后三人不由一阵唏嘘,他们几个人都是骑术精湛之辈,能从卫军的合围之中,硬生生的冲进来,骑术不好能行吗? 凡是骑术很好的人,对马匹都深深爱惜。视如战友兄弟。但是不管有多少无奈,今日也顾不得了。 赵稀狠狠有匕首在马屁股上刺了一刀。 黑炭吃疼长嘶一声,发足狂奔,身后三人如法炮制,四匹马发疯的沿着城墙狂奔,刚刚又追兵爬上了城头,就要面对狂奔的战马,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这边赵稀已经坠城而下了。 杨豹也不是傻子。 就在赵稀等人刚刚坠城而下的时候,杨豹带着一干亲兵,已经来到赵稀下城的地方,远远的看着赵稀的身影,脸阴沉的好像冻结一般。 他觉得好赵稀好像是将一巴掌狠狠的打在自己的脸上,打得他火冒金星。 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杨豹心中还有一个念头泛滥开来。 这投降卫无忌,第一件事情都做好,连一个投名状都拿不到,今后在卫无忌手下的地位,实在是十足忧虑。 不管是为了面子也好,为了前程也好,杨豹觉得,都要拿下赵稀的首级。 杨豹说道:“集结骑兵,出城。” 杨熊的部下在濮东一战,被卫无忌生生的打残了,至今元气未复。但是有一只军队的实力却一只没有太多的损耗,那就是那百余骑兵。 这只骑兵在濮东一战之后,被杨熊当做亲卫放在身边,由杨豹做队率,此刻杨豹就要亲自出手,杀了赵稀,挽回面子。 赵稀等数人出了白马城,却不代表意见安全了。 卫无忌与杨熊之间,虽然没有真正的发生攻防大战,但是攻防大战之前的所有前戏,一五一十的全部都没有落下来。 杨熊将白马城周围所有影响视线的东西全部清除了,不论是村庄还是树林。 卫无忌也不例外,他将附件的树木全部砍伐了。拖回去打造攻城器具。白马周围也无什么山河险阻,而是一览无余的平原,虽然视线的尽头,有起伏连连的山脉,但是绝不是赵稀一时间能跑到的。 故而赵稀几个人纵然县下城一步,不过片刻就被杨豹追了杀来,毕竟两条腿是追不上四条腿的。 赵稀只听见身后马蹄声隆隆。身后的骑兵,呈扇形向赵稀等人围了过来。 这个时候,什么计谋都没有用,只有凭借手上的功夫如何了。 赵稀忽然听到身后有一人说道:“赵大哥,我们四个,以你功夫最好,等一会儿,你就自己逃吧,不要管我们。” 赵稀勃然大怒,正准备说什么,却听一个人说道:“我们四个都逃出去,已经不可能的了。我等妻儿都在关中,如果我们都死在这里。妻儿老小岂不是无人照顾了。我们竭力掩护赵大哥走。还请赵大哥回去之后,多多照顾我们妻儿。” 赵稀一时间愣住,想说什么都忘了。 一个人笑道:“赵大哥,不要怪兄弟三个人,不讲义气将最困难的事情,交给你了。” 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照顾几个人的家小却是几十年的事情,故而前者容易,后者难。 赵稀虽然不想,但是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换做他断后,其他人也没有离开的能力。赵稀咬着牙起誓道:“我赵稀在这里起誓,我只要我赵稀活着一日,你们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们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会照顾老人养老送终,将孩子照顾长大。” 第六十八章 秦有锐士 第六十八章秦有锐士 赵稀虎目含泪,心中再怎么不忍,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他们几个人刚刚商议停当,杨豹等人已经追上,马蹄声阵阵就在耳边。刀破空之声仿佛脑后。 赵稀知道,杨豹已经追来。逃也逃不过。四人身子侧立,静候他们追来。 此时的马匹尚无马鞍,骑射等本事会的人很少,一般人不过砍杀而已。故而只有寥寥几箭射来,准头也不佳。四人几乎不用躲避,没有射准的。接下来就是短兵相接。 一名骑士冲在前面,见赵稀就在面前,挥刀就砍。 这一刀借助马力,很是不凡。如果一刀正中,说不得就能把人砍成两截。 却见赵稀呆若木鸡,一动不动。好像是没有看见一般,等待刀到了面前。身子忽然一矮,这一刀就走了空。 这还不算完,赵稀身子一窜,窜入马下。不知怎么得扒到马上。 骑士只觉马匹一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感到一只手抓住了腿。他大惊失色,只觉得一股大力从腿上发来,他吃力不住就好像一块石头从马上扔下。 马速极快,这骑士一落地,就摔得骨断筋折。挣扎两下却再也起不来啦。一时间失去了战斗力,今后恐怕也是一个废人。 赵稀翻身上马,胯下大马一时不服。却见赵稀,口中呼哧两下,手在马脖子上轻轻拍打数下,这马一下子就老实了。 赵稀一马在手,战力大增。但是并非每一个人都有赵稀的本事。他回头一看四个人中,只有两个人夺下了马,其余两人已经被万刃分尸。尸首都不成样子了。 骑兵交锋本就是这样,生死一瞬间。更何况追逐步兵。 赵稀忍着悲痛,抽出宝剑。正要对冲。却听一人喊道:“快走!”正是秦军最后一人。 赵稀想起刚刚说的话,一拉缰绳转身就走。只听后面几声惨叫。最后一个人也死了。 赵稀想走,杨豹哪能允许?他纵马狂奔而来,近百骑四面合围,就要把赵稀围在中间,显然是非杀赵稀不可。 赵稀咬牙,知道是一场恶战。却丝毫不惧,暗暗的放缓马速。 却有两骑从旁边截来,与赵稀一错而过。却见刀光一闪,两声惨叫。却是赵稀在闲不容发之际,一刀双斩连杀两人。 但是这样固然厉害,却连累马速,这样一来他就被追上。 赵稀暗中蓄力,双腿运马,这匹马分明是赵稀刚刚夺下来的马匹。但是在赵稀的胯下,却好像是养了数年的马匹一样,人马配合默契,如同一人。 杨豹及麾下百骑,四面围来。但是赵稀却控制速度,让他们追上上自己的时候,不过一人而已。如此一来,百余骑就形不成合力。让赵稀最多面对两三骑而已。 这样一来赵稀的一身本领,最大的发挥出来。 每每与他人交战,不过一击而去,但是所击之人非死即伤。 百余骑追着赵稀连斗数里之远,杨豹忽然拉住了马匹,一只手伸出来,说道:“停。” 杨豹满脸通红,牙齿咬着咯咯做响,但还是开口说道:“不用追了。” 杨豹有多少想杀赵稀,非一般人可以知道的,杨豹毕竟是秦人,纵然二世杀了杨熊,杨豹也对秦国恨不起来,如今他不得不降卫无忌,从此命在天涯,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认。心中岂能没有怨恨。他一腔怨恨都聚集在二世身上,而赵稀也被捎带进去。 杀赵稀几乎已经是杨豹的执念之一。 只是将不因怒而兴师。 杨豹对杨熊的教训记忆犹新。一路追杀,固然杀了三名中尉,但是对付赵稀一句损失了二十余骑了。损失之大,已经有些得不偿失了。 杨熊的部下固然因为杨熊的遗命而听从杨豹的话。但是心中却没有多服膺。杨豹手中真正能用的人,不过数百人而言,其中这百余骑是杨豹的王牌,岂能太多损失。 而且赵稀的骑术如此精湛,恐怕继续追下去,也追不上了。 事不可为,不管杨豹心中多不愿意,也只好放弃。杨豹死死的看着赵稀的背影,想要将赵稀牢牢的记在心中,下次相见,决计不会让赵稀逃脱。 杨豹放弃了,并不代表赵稀没有危险了。 关东大乱,不管是荥阳,还是函谷关附近都是有乱军,赵稀从此入关中,一路上可以说是关隘重重。赵稀想回咸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先不去说赵稀,单单说杨豹。 杨豹没有得到赵稀的人头,不过怎么也斩杀三名中尉兵,也不算是空手而归,他整军出城。在城外列阵,将白马城一并献给了卫无忌。 卫无忌心中暗暗点头,觉得杨豹很懂事。 如果杨豹让卫无忌入城受降,卫无忌定然有些疑虑,此刻杨豹将所有秦军出城受降,这样在卫军的包围之下,纵然秦军有心思,也翻不出什么大花样来。 受降很顺利,秦军全部放下了武器。 卫无忌大喜过望。几乎合不拢嘴。 白马城中虽然只有两千多秦军,但是这两千多秦军让卫无忌如鲠在喉。如此这么一去,卫无忌顿时大感快意。 如此卫无忌在白马城下的数千人马都解放出来,再加上两千多人的降军,已经从长垣燕县白马等地征召的新兵,卫无忌的人马再次超过了万人。 这并不是卫无忌最高兴的,卫无忌最高兴的是他获得了自由行动的权力,北可攻燕赵,南可攻魏楚,西可攻秦,周围再也没有掣肘卫无忌的军队。对于这一点,卫无忌比多的数千人马还高兴。 卫无忌登上高台,对着所有秦军降兵,说道:“诸位都是东郡子弟,如今东郡尽在我手。诸位自可放心,尔等家眷丝毫无犯。想回家的自然可以回家。只是如今尔等降我,已经是秦军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你们也知道秦国的军法,如果让秦国再次攻陷东郡,尔等的家人是什么样子,你们可以想象。战场无私仇。你们投降于我,在此之前,不管有多少冒犯,都既往不咎。” 卫无忌微微一顿,说道:“梁啸在吗?” 梁啸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卫无忌说道:“梁兄神射,我已经是仰慕已久,当初城门一箭,差一点射杀我。” 梁啸说道:“恨功不成,使将军如此也。” 梁啸所说的将军正是杨熊。梁啸是杨熊的亲兵出身,对杨熊的感情最为亲厚。这一句的确是梁啸的真心好,如果当初一箭射死了卫无忌,杨熊大约就不是这个下场了。 沧海君厉声大喝道:“大胆。” 卫无忌眼中不悦一闪而过,却按了下去,说道:“梁兄如此才是真性情。以前是各位其主,今日我任命梁啸为亲卫。” 立即黄成,申志等人立即说道:“不可。” 卫无忌冷哼一声说道:“我意已决。相信梁兄绝不负我。” 梁啸眼睛死死瞪着卫无忌,呼吸有些沉重了。如果杨熊是死在卫无忌手中,梁啸今日就是死也不会投降,但是比起卫无忌梁啸更恨咸阳,恨咸阳不分青红皂白,杀了杨熊。又得到了卫无忌如此信重,心中不由有些感动,上前一步说道:“谢君上。”径直走到卫无忌后面侍立,显然已经以卫无忌的亲卫自居了。 卫无忌将梁啸放在身边的亲卫,就是要按降军的心。梁啸几次差点射死卫无忌,两军中中都有传闻。此刻卫无忌连梁啸都能容得下,自己这样的小虾米自然不会秋后算账。 第六十九章 不速之客 第六十九章不速之客 卫无忌这边将所有降军士卒安抚下去,立即着手将两千多降卒给分割开来补给各部。 不过这些降卒都是精锐,大半补充给了卫无忌本部人马。 降卒的安抚是一部分问题,另一部分问题是军官的安抚。 军官不必降卒,降卒大多是东郡本地人,而老秦人毕竟多的营头已经在濮阳城下生生的打残了。而军官却是老秦人居多。 卫无忌让申志一一去安抚,自己也拽着半生不舒的关中话,与这些军官一一交谈。 这些人听了卫无忌自称母亲嬴氏,眼睛之中多出了几分奇异的光泽。卫无忌当时没有注意,不过时间一长,卫无忌的身份上又多出几分神秘的色彩。让卫无忌哭笑不得。 为了安抚秦军,卫无忌任命杨豹为校尉,统领一千人马,当然这一千人马,不会全是杨熊旧部。 这一番又是整顿,又是扩军的,很是花了一段时间。大约是十日左右。这一段时间之内,卫无忌就住在白马城中。 如今的白马城是对卫无忌最忠心的城池,甚至还胜过了濮阳,无他,杨熊的一番作为将整个白马城的上层都一网打尽了,白马城周围的田地都成了无主之地。 卫无忌全部赏赐给全军士卒,也算是为当初濮东之战的战功结了帐。 于是乎卫军上上下士气爆棚,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打仗。 中国人的土地情节,数千年前就是如此,为了土地他们能打到天涯海角。 不过安稳的日子没有过几日,卫野王就派人来报,说南方有不明兵马,大约有三千上下。打着楚国的旗号。正朝白马而来。 卫无忌心中一凛,与张良对视一眼,卫无忌明白定然是楚国的人马。不敢怠慢,连忙派出使者,前去询问。 使者回报,是楚将武臣,奉楚王令攻伐燕赵之地。 张良说道:“当今天下,秦楚为强,不可得罪。” 卫无忌立即下令卫野王小心防范,放行。卫无忌率军迎出十几里地来迎接楚军。 楚军之中。 一行人并马而行 武臣居中,左右分别是张耳陈余,李良,韩广,张黡,邵骚。等人。 武臣问道:“却不知道这卫君卫无忌是个什么人物?” 武臣军虽然只有三千人上下,但是里面关系极其复杂。其中武臣势力最大,他是陈人,武臣军中近一半多都是武臣的直属部下。其余的人分别归为其他人部下。 张耳陈余虽然有些名声,但是手下却没有一兵一卒。 至于李良,韩广,张黡等人也各有曲部。这武臣军三千人,好像一个合股公司一般。 只是武臣的实力最大,能将其他人都压服了。 张耳先说话了,他家在外黄离东郡不远,又是名士,交游广阔,见多识广。对卫无忌还是知道一点了。 张耳说道:“卫国自始皇七年迁到了野王,于二世元年,也就是今年除国,废卫君角为庶人。而卫君无忌是卫君角之后。卫国废除之后,卫君角回到濮阳后去世。卫君无忌欲起事,但是事不密,被告发,仓促之间,卫君无忌发难,下了濮阳城,与东郡尉交手一月有余,好像是胜了,至于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却不大清楚了。” 武臣问道:“这卫君无忌多大年纪了?” 张耳说道:“好像未满双十。” 武臣冷笑一声,道:“不过一个乳臭小儿,就敢自称卫君。哼哼。” 张耳不说话,陈余与张耳对视一眼,心中暗暗冷笑,他们自然看得出来,武臣是个什么意思,他那里是看不起卫无忌啊,而是嫉恨卫无忌。 卫无忌十几岁已经是一国之君了,而他还什么都不是。 张耳咳嗽两声,说道:“将军不可小看卫无忌,我们过长垣的时候,长垣已经插着为卫旗,如此自濮阳到长垣都是卫君的地盘,东郡乃天下精华所在,有这么地盘,卫君聚兵万余是轻轻松松的。实力恐怕在我等之上而已。” 武臣冷笑道:“一个乳臭小儿而已,纵然有几分实力,也不过如此,你们说,我们夺了濮阳怎么样啊?” 陈余大惊失色,抢先说道:“不可,如今天下未定,正是合而攻秦的时候,怎么能先攻盟友吗?再者敌众我寡,此地又是生地,这样做岂有不败之理。” 武臣没有说话,好像是被陈余说服了。说道:“陈先生,我不过失言而已。卫君能出十几里来迎,足见诚意,我就不为己甚了。” 三千人向北而行。张耳与陈余落后几分,陈余说道:“阿翁,这武臣不是成事之辈。我们是不是应该另为打算啊?” 张耳说道:“你的意思是卫无忌?” 陈余说道:“正是,你们都是魏人,自然知道东郡,不比楚地,而卫无忌能一月之内有如此规模,实在非同一般人也,你我胸中的河北策,未尝不能为卫无忌所用。” 张耳说道:“你愿为人主,还是想为人臣?” 陈余有些愕然说道:“这有什么关系?” 张耳说道:“如果愿为人主,就从武臣,愿为人臣,就试试卫无忌吧。” 陈余低头沉思一翻,明白了张耳的意思。 如果愿为人臣,自然是寻一英主,但是想自立为王,自然要找一庸主。 张耳陈余的名气很大,不在张良之下,但是也如张良一般,手下没有一点本钱,他们两人之前隐逸在陈郡,不过一个里门监。一个看门的而已,哪里有什么实力啊? 他们要想成大事,南面而王,必须要先投一庸主,如果一英主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裂地而封。 这也是当时与后世的不同。 后世的所谓名士,纵然是诸葛孔明,也不过想辅佐明主,成就一翻大业。但是此刻的人,很多有本事的人心中却想这裂土封国,南面而王。 陈余一时间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心中封王之欲,还是多一些。 两人一时间没有说话,却听前方密集地方脚步之声传来,原来是卫军到了。 卫军步骑数千人,气势汹汹而来。 卫军士卒之中新兵虽然多的,但整体上已经经过了战场的锤炼,自然有一股凛然杀气,让楚军众将为之一阵。 卫军士卒比起武臣军要精锐的多,甚至上与楚国精锐相比,也相差无几,不过是人数要少一些而已。 武臣也是识货之人,一见如此,脸色一肃,将刚刚的小心思都收起来了。 卫军步卒在楚军之前停下来了,随即有数百骑簇拥着卫无忌一行人过来。 这数百骑是卫军之中所有的骑兵,如今聚在一起,给卫无忌摆排场,果然是气势非凡。武臣的脸色又黑一层。 武臣三千人马之中,马匹不过数百匹,战马更少了,不过供几个高层骑乘,那里能如卫无忌这一摆出成建制的骑兵啊。 武臣一瞬间忘记自己刚刚如何说卫无忌的,抖擞精神,好像是面对陈王一般,策马上前。 不等卫无忌说话吗,武臣就在马上行礼道:“外臣武臣,见过卫君,甲胄在身,不能行全礼,还请见谅。” 武臣或许没有其他优点,但是有一点其他人是比不上的,就是识时务。见卫军实力雄厚,立即将刚刚说的话都吞了下去,持礼甚恭,让人挑不出一丝的毛病来。 卫无忌当然不知道武臣刚刚的态度,哈哈一笑道:“将军何须如此啊?无忌年岁尚小,当不得将军如此大礼,再则将军为楚王重将,日后说不得有封侯之日。你我之间平礼即可。” 第七十章 河北策 第七十章河北策 卫无忌与武臣把臂而游身后,双方数千大军跟在后面。 卫无忌是一个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人。武臣持礼甚恭,卫无忌自然也没有一点给武臣难堪的意思。如此一来两人谈笑风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是多年的好友。 一路上卫无忌也慢慢的探武臣的底细,心中暗暗的鄙视武臣。 不要怪卫无忌,武臣的底子确实不够。 武臣也不是什么名家出身,也没有拜什么好老师,他不过是在陈郡有些影响力,就被陈王任命为将军,或许武勇不错,行军打仗还有两手,但是其他地方,就不足的很了。卫无忌已经给武臣下了定义,只可为将,不可为帅。 不过卫无忌心中这般想,但是面子上丝毫不漏,还是笑语盈盈,果然是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啊。 一行人到了白马,卫无忌自然接引武臣军一行人入了白马城,并与城中设宴款待武臣等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卫无忌问出了,他最想知道事情。 卫无忌说道:“陈王于大泽乡首义,天下敬仰,只是最近天下大乱,南北消息不通,不知道陈王的局势怎么样了?” 淇园的实力本就单薄,而且现在卫无忌以攻伐东郡为重,恨不得将淇园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东郡上。南方的消息自然传不过来了。 武臣脸上微微泛红,说道:“张先生,还请为卫君解说一二。” 张耳说道:“陈王居于陈,局面一片大好,以吴叔广为假王,攻荥阳,以周文为将军,督兵百万攻函谷关。以葛婴攻东海,以邓宗攻九江,楚地泰半为陈王所得,秦将灭不远。” 随即张耳开始讲楚国如何之强盛,如果之兴旺,诸如此类。 卫无忌面带微笑,频频点头,好像真得听下去了。 不过卫无忌心中却在想:“勿怪陈胜兴旺如此之快。” 以前卫无忌没有感觉,但是现在卫无忌亲手拉扯出一只军队之后,才知道维系一个政权是多么的难。 首先你要有钱粮,没有钱粮,什么都没有,再然后你要有人才。一个人成不了大气候。有人才还不行,你要有制度,没有制度不过是草台班子。风一吹就倒。 这还是最基本的,更不要说怎么用人了。怎么控制手下,不让他们背叛,等等,外交内政,税收军事。简直如同乱麻。 不说别的,陈胜一下子分兵数路,暴兵百万,卫无忌非常肯定,陈胜派出去的军队,除去少数几支,恐怕将来都不会为陈胜所有。 比如眼前的武臣军,可以说已经是武臣等人的私军了。 这样的兴旺发达,又有什么用处啊? 不过张耳所言,对卫无忌还是很重要,最起码对楚军的动向,卫无忌一下子清楚了。 卫无忌滞留白马固然是因为事务没有处理停当,但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卫无忌军中对将来的去向,意见不一。 让卫无忌很是踌躇。 了解了楚军动向,对卫无忌制定下一步计划,很有帮助。 卫无忌虽然在频频点头,但是瞳孔却微微发散,心不在焉。 卫无忌观察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观察卫无忌。特别是陈余。 陈余看不上武臣,而且比起张耳来说,陈余自己虽然有求封王之心,但是更想做一番大作为,如果能做到管仲乐毅的作为,纵然不封王,也无妨。 故而陈余注意观察卫无忌。因为卫无忌是他备用选择之一。 散了席。卫无忌送走武臣诸人,回去之后洗把脸。再次召集张良,黄复等人。 此刻不在濮阳,否则濮阳竹,卫伯玉等人也不会少,再次继续已经商议数日的问题。就是大军既然已经解放出来,那么接下来该何去何从,是西向,南向,还是北向。 对于齐国早已有所定论,田氏在齐国,根基深厚,可为援而不可图,尽量与齐国结盟。这一点在濮阳都有共识。 其实对南方之前还有疑虑。但是今日听了楚国的消息,卫无忌已经有了定论了。 卫无忌说道:“南方楚国势大,可以攻伐,但是不用投入主力,令卫熊攻下安顿东阿之后,南下攻定陶,及魏地。原则上尽量不要与楚国冲突。也不要太往南,不得过睢阳。” 卫无忌给卫熊画的大饼并不小啊,不过卫无忌想来卫熊能攻下定陶就不错了。 定陶是故曹国首都,秦穰侯封地就在陶,也是秦国当初在东方的重镇,在东郡之中,定陶是不下于濮阳的重镇,甚至有人曾上奏始皇,想单独割定陶为陶郡,只是始皇没有允许而已。恐怕不是那么好打。至少不会望风而降。 其他方向都处理完了,最后的一个大问题,就是卫军主力万人的去向。是攻西,还是过河攻河北。 这个问题卫无忌也不知道该怎么选。 黄复先发言,说道:“用兵之道,避实就虚,吴叔广攻荥阳不下,两军正相持,有数十万之多,我等攻西,如得地,归楚乎?归卫乎?且吴叔广兵多将广,亦不能前,我卫军区区万人能有何作为?莫如攻河北。河北之地,我赵墨轻车熟路,且秦灭六国,赵最为惨烈,赵人对秦,无不切齿。此谓民心可用。” 张良说道:“不然,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于一世。秦灭六国,以赵最为惨烈。自长平至赵亡,反复数战,赵青壮具亡于秦,于今不过十几年。赵国民力未复,国力不堪。不足为凭,且秦国精锐尽在长城,他日秦兵撤长城而南,我何以对?” 卫无忌听他们双方说话的理由,已经听了好几遍了,他自己也翻来覆去的想,结合自己浅薄的历史知识。得出以下结论。 河北很好大,因为武臣曾经当过赵王。卫无忌看现在的武臣军,还不如自己的,武臣能做到,自己定然也做到。 第二就是河北很危险,不说别的,决定秦国命运的巨鹿一战,就在河北。 黄复说的对,张良说的也对。 但是该怎么选择啊? 他现在才知道,世界上很多选择没有对错。他犹豫不能决断。 此刻门外侍卫禀告道:“君上,陈余先生请见。” 卫无忌一看黄复与张良,两人说道:“我们先下去了。” 卫无忌起身送了张良与黄复,想想了,又叫侍卫追上张良给张良递上一句话。 不一会儿,陈余进来了。 陈余比张耳小十几岁,张耳已经是垂垂老矣了,陈余却在他最成熟的时刻。 如果说女人最有魅力的时候,是她二十多岁的时候,而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是他四十岁上下的时候。 这时候的男子,已经褪去了青涩,无论是体力,智慧,精神,经验,都是最巅峰的时候,正是他们最有魅力的时候,直如现在的陈余。 卫无忌起身相迎,两人分宾主坐定,说道:“不知道陈先生有何教我?” 陈余说道:“我观君上心中有所疑虑,不知道然否?” 卫无忌说道:“然也。” 这是卫无忌到这个世界的体会之一,诚实是一个很好的品德,因为世界上聪明人太多了。你说谎的时候,没有人揭穿,但并不代表没有人看穿。对聪明人最好是诚实一点。 陈余说道:“我有一策,可以解君上心疾。” 卫无忌说道:“愿闻其详。” 陈余说道:“我之策,为河北策。” 陈余这一翻话,是他与张耳推敲很久的计划。此刻说出口来,他两眼放光,散发出不一般的魅力。 第七十一章 四角之论 第七十一章四角之论 陈余说道:“我曾游燕赵之地,知燕赵多感慨悲歌之士。赵与秦为仇,近百年矣,可谓磐石不移,而燕人亦多怜太子丹。燕赵之地多苦于长城,皆深恨之。如今陈王首义,天下汹汹,秦失关东,必矣。然燕赵之地,未尝有闻反秦者。百姓日夜盼亡秦,如婴儿之盼父母。君上若北上,百姓必赢粮而景从。” “河北之地,秦官吏皆自危。恐不能保全首级。日夜思之不得解。君上只须以君临河北,遣一口舌之士,游说秦吏,则从君上则定十之八九。余者凶顽之辈,再遣军击之,破之易也。” “君上可北徇燕代,南收河内,以大河为凭,长城为阻,这大河之北,长城之难,尽为将军所有,此王霸之基也。可以南面与群雄相争,胜为天子,败,亦不失为诸侯。” 所谓英雄所见略同,陈余的河北策,无甚出奇之处,但是陈余每出一言,皆如斩钉截铁,落地有声,如同金石,让人不由的起了信任之感。 卫无忌心动了。 在他所知道的历史之中,刘秀就是以河北为基,争霸天下,袁绍也是如此。其他知名不知名的更是比比皆是。 据河北而南争天下。这一条路,不知道被多少后来之人证明是可行的。卫无忌怎么不心动。但是卫无忌却不会这么草率的决定。 卫无忌问道:“却不知道秦长城之兵如果南下,先生如何当之?” 陈余说道:“秦长城之军,多在九原。只需依靠太行,锁其八径,则秦军不可东矣。九原之军多依关东之粮,如今关东乱,粮食不入关中,九原军必乏粮,三军无粮则溃。君上无须与九原军交战,只需相持日久,其必亡也。” 卫无忌继续说道:“秦于赵杀戮最重,赵地元气未复,且燕国,僻远小国,国力不足,如何能依仗其争夺天下?” 陈余说道:“君上岂不闻,卞庄刺虎。如今中原乱相,如群虎相争,君上坐拥河北,其不能待其弊,一举得之。” 卫无忌听了此言,想起一个人。是韩信。 因为韩信谋士也有这样的议论,让韩信自立,与楚汉鼎足而三。 卫无忌呼吸有一些急促了。 纵然这是一个画饼,陈余画得饼也太好了。 卫无忌强制镇定,说道:“事情重大,请让我三思之。” 陈余自然听出了卫无忌的送客之意。卫无忌亲自送陈余出了门,再次返回,一进门就问道:“张师,以为此策如何?” 却是张良正坐在刚刚陈余的位置上。原来卫无忌让侍卫将张良留住,藏在暗室之中,听陈余之策。 张良说道:“陈余不亏为天下名士,这眼光不错。” 卫无忌大喜说道:“张师,认为此计可行吗?” 张良避而不答,问道:“敢为君上之志,意在天子?还是一诸侯王?” 卫无忌坦坦荡荡的说道:“始皇所为,后世岂能不效仿之,愿为诸侯王,恐尸骨不得全。” 张良心中一震,却没有想到卫无忌看得如此清楚。那么卫无忌的意图只有一个,那就是至高无上的天子之位。 张良说道:“欲争天下,其在地乎?在民乎?还是在军乎?” 卫无忌不用思索就说道:“在军。” 说到底这天下还是以刀剑来争的。所以军力是最重要的。 张良说道:“河北传榜可定,固然是好事,只是强军从来是打下来的,如此容易得河北之地,恐怕卫军今后免不了军力羸弱。政令不畅。” 乍一看,这两者没有关系。但是卫无忌微微一想就知道原因了。 无他受降过多。 卫无忌既然受降,自然要善待之,否则就是失信于天下。如此一来,可想而知将来卫军之中有大批量的降军,会直接影响到卫无忌对军队的控制。 对投降之人,卫无忌敢说自己没有心结,但是降人自己没有心结吗?如今卫无忌军力少,而河北地方大,受降太多,决计给卫无忌的将来埋上地雷。 不好好整顿,军队内部山头太多,战斗力必然受到影响,还不能下辣手整顿,怎么一个愁字得了。 只此一点,卫无忌就对垂手可得的河北之地,心中有所顾虑了。 张良说道:“而且,君上准备派什么人牧守四方?且太行之东,大河之北,十郡之地,君上有这么多牧守之才,还有君上能保证,将来十郡之地,是君上的,不是郡守的。” 这一句话,已经有些诛心了。 卫无忌听的额头有些冒汗。 自己的底子,自己知道,他那里有这么多忠心的人才。可以说人才这世界上从来不少,但是忠心的人才却并不多。 正如现在卫无忌不敢轻易让申志独领一军。 并不是卫无忌猜疑申志,而是不愿意考验申志的忠诚。 忠诚这东西,卫无忌从来不觉得是可以考验的,他从不考验什么人忠诚于他,而是尽量不给他有背叛的机会。 而这河北十郡之地,一旦落入卫无忌手中。卫无忌绝无可能打造一不让人背叛的体系来,也就是说卫无忌的手下,背叛的成本大大减低。 这是卫无忌所不能接受的。 卫无忌摇摇头,说道:“果然便宜没好货。” 张良微微一笑说道:“而且君上根基尽在濮阳,而濮阳四战之地也,君上大力攻河北,能弃濮阳吗?” 卫无忌说道:“不能。” 这不是卫无忌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全军的事情。 卫军上下几乎上都是濮阳人,特别是高层。卫无忌如果放弃濮阳,全军非哗变不可。如此一来,卫无忌的选择已经很明白了。河北策不论多么诱人。卫无忌都不会采纳。 卫无忌说道:“张师,陈余有河北策,却不是张师有何策教我?” 论起来,卫无忌还是最信任张良。不论张良与卫君角的关系,还是张良在历史上的威名,都是卫无忌信任张良的原因。 卫无忌还注意到一个问题,就是张良一直在否定北上攻打河北之地,但是并没有真正的提出自己的意见。 张良叹息一声,说道:“我实在是无完全之策。” 卫无忌说道:“张师请试言之。” 张良说道:“就天下形势而言,天下可以分为五块,即关中,齐地,楚地,河北,与中原。” 卫无忌略一思索,就点点头,表示同意。 张良的分法,并不是地理上的分法。,而是综合了地形,实力,影响力的分法。 张良说道:“中原之地,四战之地,所谓得中原者得天下。但是正因为这四战之地,所以四面受敌,不是立足之地,所以欲争天下,必立足与四家,即,在楚地,齐地,河北,关中选其一。” “齐地之前已经有了定论。只可为援,不可图。而今日消息,陈胜坐大,楚人并起,纵然陈胜有败亡一日,这楚地也不是我等可以染指的。故而真正能为君上所用的,只有两地,就是关中,与河北。” “河北策,其实也不算错,但是河北之地,那里及关中,关中天府之国,兼有巴蜀,秦数百年经营,有关中,巴蜀两大粮仓,且商君教民耕战,一百余年矣,秦卒强横,天下知名,如果能得关中,则天下得半。君上岂能不念关中?” 张良一边说,一边有手指沾了水,在桌子上划出简单的形势图,最后张良在关中位置上,轻轻一敲。 卫无忌双眼发直,说道:“张师可有取关中之策?” 第七十二章 定策 第七十二章定策 卫无忌岂能不知道关中有多好,可以说刘邦要不得关中,根本不能与项羽相提并论。 但是卫无忌更知道取关中有多难,不要看楚兵已经扣函谷关了。但是这领兵的将军,不叫刘邦,也不叫项羽。而叫周文。 卫无忌表示,自己前世没有听过他。就证明了一点,周文定然会败。而且秦国最后的名将章邯,还没有登上天下这个大舞台,秦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远远还没有到一推就倒的地步。 关中,对卫无忌来说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即,做白日梦想想还行,其他的就算了吧。 只是如今张良提起来,卫无忌立即提起了精神。 张良苦笑道:“无有。”张良紧接着说道:“天下虽然汹汹,然秦国根本乃关中之地,关中之地,未有动摇之态,不管关东如此大变,都无损于秦。故而秦国实力虽然有所衰退,但决计还有。不可能灭在此时。只是我从未去过关中,不知道秦国到底有多少底牌。贸然攻秦,胜负难以预料,故而没有万全之策。甚至没有十一的胜算,如果君上想北上河北,倒是定然一帆风顺。” 卫无忌说道:“那么张师的倾向?是西,是北啊?” 张良笑道:“当然是西了,否则我何止与黄复纠缠数日啊?” 卫无忌说道:“取上得中,取中得下,我欲逐鹿天下,故而只能选最好的,自然要西向。” 因为天下争龙,第二名一点用处都没有。 张良说道:“我只所以想让君上攻关中,是因为天下之望,尽在亡秦。可以说亡秦之战,是争夺天下的预演。如果君上躲在河北,远离灭秦的主战场。那么恐怕连争天下的资格都没有了。故而河北不可取。” 说起来有些玄机,但是其实只有一句话,就是声望。 在刘邦入武关之前,刘邦其实并不起眼,但是一入武关之后,秦灭于刘邦之手,立即让刘邦天下知名,天下都知道沛公长者。 天下人才争想投奔刘邦,这就是声望的力量。 没有一定声望,一个籍籍无名之辈,谁会理你啊? 声望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却顽强的影响着天下大势。 卫无忌与张良相对大笑,卫无忌说道:“还请张师教我如何取关中吧。” 张良说道:“入关中的路就那么几条,武关道,函谷关。只是武关道离我们太远了,不可取。关中道秦楚交兵,正如黄复所言,得地,归卫乎,归秦乎。所以我们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我们走这一条路。” 张良手在刚刚的简陋的地图上一划。 说是简陋的地图,其实不过张良勾勒出黄河太行长江东海的简易图。张良说道:“自白马过河,击河内。过轵关径,入河东,过蒲坂入关中。”张良画完,说道:“闻君上在野王长大,此番可以旧地重游了。” 卫无忌倾身上前,细细的推敲。将张良画得这一条线牢牢记在心中。与心中的大河上下的地形一一对照,才说道:“那么河北就不管了?” 卫无忌有一点得陇望蜀。张良说道:“自然不是,我当初不是说过,合北方之盟,南与楚争吗?如今燕赵之地,汹汹无主,君上何不立之。立燕赵之后为王,以镇河北。两王由君上所立,必对君上感恩戴德。君上北方之盟必成也。而且亦能藏暗子于两国,他日天下有变,灭之也不过反掌而已。” 卫无忌大喜说道:“张师真国士也。” 这计策进可攻,退可守。可以说进退自如,一点也不激进,还留了不小的余地。这才是老成谋国之策。陈余比起,却欠了不少火候啊。 张良却微微一叹,说道:“只是这么一来,君上要与黄家,分道扬镳了。” 卫无忌微微一愣,这一次他真不明白,问道:“张师,何出此言啊?” 张良说道:“黄复一心北上赵地,君上没有其他想法吗?” 卫无忌有些默然,长叹一声说道:“原来如此。” 卫无忌也是聪明人,被张良一提醒,那里不明白啊。原来赵墨始终是赵墨啊,而不是卫墨。 赵墨在赵地肯定有很多潜势力,黄复这么着急攻赵地,固然有卫卫无忌打算的意思,更多恐怕是为赵墨打算,想回赵地,尽快回复赵墨的实力。人皆有私心,卫无忌从未想过,有人能全心全意,毫无私心的效忠自已,但是他却没有想到黄复等人,却将赵墨远远放在自己,卫无忌不由恼怒。 他深吸一口气,暗自思量一番,都想起赵墨从来不是自己的手下,而是盟友。只是卫无忌过得太顺,不由的有些膨胀了。以为自己真有天命,谁都应该臣服自已。 想通了这一层,卫无忌心中的恼怒去了大半,恢复冷静。 卫无忌暗道“:赵墨恐怕是留不住了。”卫无忌也明白当初各国君主对墨家,为什么又爱又恨了。 爱,是墨家的确有用,看秦墨之于秦国,就可明了。恨却是墨家从来自成一体,尊钜子之令,胜过君王。却将君权置于何地? 不过这都是后话,此刻卫无忌对如何处置赵墨已经有了腹稿,略过不提。径直问张良道:“该怎么应对武臣军?” 既然卫无忌对燕赵之地,有所企图,那么武臣对卫无忌就有些妨碍了。 张良道:“君上,觉得武臣是何等人。” 卫无忌道:“一匹夫耳,得了些际遇。但也仅此而己,纵有功名富贵也守不住。” 张良说道:“何妨让他为君上暂河北,待日后君上自取之。” 卫无忌道:“我不忧武臣,但忧张耳陈余。” 张良说通:“君上不愿收张耳陈余为己用吗?” 卫无忌说道:“此二人胸有兵甲,腹有城府,胸怀大志,非久居人下之辈,恐有后患。” 张良说道:“此两人斑斑大才,不下于臣,因此节而见弃,愿君上能纳之,用其利,去其弊。” 用人之短,则天下无可用之人。用人之长,则天下无不可用之人。这本就是用人正道。张良所说不无道理,大凡自负其才之人,大多是桀傲不驯之辈,岂能弃之不用。如此何以争天下。 卫无忌说道:“受教。”即不再言。 张良好像要问什么,却忍住不问,张良这等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和卫无忌相处,不会以为卫无忌持礼甚恭,就真当自己是卫无忌的父执之辈了。有些事情卫无忌不想说,他也不问。 卫无忌与张良将大战略定下来了,但并不意味事情就结束了,恰恰相反,事情才刚刚开始。 凡是大事必作于细,两人将各级将佐召集而来,一点一点推敲细节,必作到万无一失,即便有变,也有备案。也有一些文吏,精确的计算所需钱粮。 这种细致精密的风格,是卫无忌的风格与秦军风格相结合的产物。卫军在卫无忌的领导下,已经有一丝独特的风格。 不过这些事情大抵勿须卫无忌费心。卫无忌需要费心的是两件事,一内一外,内则黄氏之事,外则武臣军与张耳陈余之事。 卫无忌此时不由得想起濮阳竹了。暗道若濮阳竹在此,此事定然不用我多费心力,他必定能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没有一丝纰漏。只是此时须卫无忌自已来办。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少。 卫无忌收拾杂念,他先要见的是黄复,不仅仅因为黄氏是重要的盟友,还因为黄婉儿。 第七十三章 内外 第七十三章内外 黄复对卫无忌的召见是有心理准备的。 毕竟这么大的动静瞒不了人的。 卫军军中有经验的军官与文吏都被征召起来了,集中在一起,讨论方案。甚至黄复对讨论的方案都知道,是如何攻克河内郡。 让他不明白的是卫无忌既然准备过河北上。也就是同意了他的意见,但是却为什么没有让他也参加进河内郡方案的制定之中。 他隐隐约约觉得其中必有不同之处。故而他对卫无忌的召见。心中早已有了准备。 卫无忌见黄复进来,连忙起身相迎。 黄复行礼,卫无忌连忙搀扶起起来,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何必如此多礼?” 黄复就势起来,口中却说道:“礼不可废。” 两人分宾主坐定,卫无忌说到:“你我至亲,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黄复道:“君上请讲。” 卫无忌道:“秦无道,失天下之望,我故得天下能人志士支持,且论及国仇家恨。必以伐秦为先,今楚分两路伐秦,一自南阳而武关,二自荥阳而函谷。我欲征河内,讨河东,讨蒲坂而关中,与楚分三路伐秦。河北虽好,非我愿也。” 黄复心中难免失望,说道:“君上知此说,我亦无话可说。” 卫无忌自然清楚黄复心中并未心悦臣服。重返赵地,他已经盘算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对赵墨最好的打算。岂能说放弃就放弃。他见此路不通,就还算起别的心思。 卫无忌轻轻一叹,说道:“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岳父。”‘ 黄复说道:“君上请讲。” 卫无忌说道:“我已谴申志沿河南西进,于荥阳东而止,择一城而守,既防秦军,亦防楚军,河南可以无虞,难独担心攻伐河内之时,邯郸秦军南下,去我侧翼,故此我想托付给岳父。” 黄复一听邯郸之名,心中已有所感。说道:“不知道君上要我怎么做?” 卫无忌说道:“我欲谴军北上以防秦军,只是手头兵力不足,只能凑出千余人。知岳父在赵颇有旧故,想以岳父为主,黄成副之,北上邯郸。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黄复一听,那里品不出来里面的味道,感慨万千。知道卫无忌是想好聚好散。不过他自己也不过刚刚起了这个念头而已。 卫无忌说道:“不知道岳父可知赵之后人?” 黄复说道:“赵有数公子藏于赵地,其中以公子歇既长且贤。” 卫无忌说道:“岳父可拥公子歇为王。自为相,只愿赵卫交好犹如今日。” 黄复心中感动,赵墨势力大部为都参加了卫军,此刻有离去之意,常人待之,必觉得是背叛。而卫无忌却能宽待,非旦不加苛责,反而为他们思量周全。并默许另投黄复怎么不感动啊。黄复说道:“君上放心,有黄某一日,赵必不负卫。” 卫无忌说道:“有岳父此言,我就放心了。” 卫无忌心里明白,既然赵墨有了离心,卫无忌就是强压着,恐怕也没有用处。正好让黄复成为自己埋伏在未来赵国的一枚暗子。 什么,你说黄复不答应?哼哼,到时候,就由不得黄复自己了。 黄复事情一解决,卫无忌将黄成召来。从军中挑选墨家子弟,已经精锐士卒,并一千余人,一并交给了黄复。而黄成中军司马的职位,也交接给了卫野王。 黄复的事情解决了。不管将来卫无忌的算计成与不成。都是将来的事情了。接下来的却是武臣了。 对于武臣,卫无忌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很好忽悠,唯独担心的是张耳陈余。 卫无忌见了武臣,径直说道:“我听问阁下有匡扶河北之意,心中大为感慨。河北之地,百二十城,秦军数以万计。且长城之军,具在北方,阁下敢以三千之众击之,无忌十分敬佩。故而愿意助阁下一臂之力。” 武臣不是没有优点的,他的优点第一是勇气,第二是纳谏。有这两条优点,在太平之时足以为人主了。可惜现在是乱世。 武臣说道:“不敢当,进军河北之策,乃陈王之令,张耳陈余之谋,我不过是执行者而已。”他话音一顿,说道:“却不知道阁下何以助我?” 说实在的,武臣心中还是有些虚,河北之地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武臣一个陈人,他根本是两眼一抹黑,唯一的情报都来自于张耳陈余。他固然相信张耳陈余两人,但是并不是他一点疑虑都没有,此刻听卫无忌如此说,他立即想到从卫无忌这里讨些好处来,即便是三百五百人,也可以。 卫无忌说道:“我与阁下一起渡河,共击河北如何?” 武臣大惊,心中咯噔一下,脸上微微色变,神色庄重几分说道:“君上不以击秦为先吗?如今天下英雄无不争先亡秦,阁下不恐他人捷足先得吗?” 武臣一下子露出底细了。 谁最有可能亡秦,不是其他人,正是陈王。此刻楚大将军周文正将百万之众,日夜攻打函谷关,函谷关破已经是时间问题了。 武臣为了转移卫无忌的想法,这位与武臣同殿为臣,地位远远在武臣之上的周文,周大将军,就成了别人。 卫无忌惋惜一下说道:“阁下说得正是,军中都是这样的想法,我就是愿意与阁下一同北伐,也是不能啊。我纵然是一军之主,也不是事事如意。” 武臣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是啊。”比起卫无忌,武臣更能有感慨。 卫无忌不管怎么说,是一军之主,整个卫军都是卫无忌一手拉扯出来的,卫军之中固然有这样那样的山头,但是在忠诚于卫无忌这一点上,还是有共识的。 但是武臣就不一样了,他看起来是一军之主,其实内部比卫无忌更加分散,几乎类似一个盟主的地位。对全军的控制力很是低下,更能意识到纵然是一军之主,也为不得快意事。 卫无忌说道:“我欲攻河内,下河东,过蒲坂,入关中,正好与武兄一起过河。相互之间也有一个照应。” 武臣心中本已经放松的心思,立即又绷紧了。双眼之中的忧虑,一闪而过,随即大笑道:“如此正好。” 武臣定然没有看过《演员的自我修养》,他的大笑在卫无忌看来,实在是有点假。 之后说了些什么,武臣一点也没有印象。他寻了一个机会,急忙回到自己军中,将手下全部召来,连忙将这一件事情说了出来,说道:“这卫无忌到底是一个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想吞并我军啊?” 武臣担心就在这里。 渡河是一个繁杂的举动,要将军士安排在一艘艘船上,那时候军官就与士兵分开了。如果卫无忌想要吞并武臣军。实在是一个大好机会,卫无忌只要在对岸布置好人马。武臣军来一艘,控制一艘,即便是武臣想防,也防不了。 这种手段在千年之后,蒋委员长吞并杂牌的时候,还用过的。 张耳深深的看了陈余一眼,说道:“将军,恐怕卫君没有吞并之心。如果卫君有吞并之心,他就是现在发难,将军自忖能挡得住吗?而且吞并我军,对卫军来说,恐怕得不偿失。” 武臣精神大振,说道:“张先生请讲。” 张耳说道:“如今天下英雄并起,如果卫君如此吞并我等,天下英雄谁还敢相信卫君,此一也。” 武臣一听,想来确实是这个道理,连连点头,有期盼的目光等着张耳下面的话。 第七十四章 不用我策,何用我人? 第七十四章不用我策,何用我人? 张耳说道:“我观卫军,皆东郡人士,且最近一直有新兵投入卫君部下。卫君各部除却出征在外的,没有直接征召人手的权力。可以说卫君并不缺少兵力,而我军卫皆为楚人,尽操楚音,卫君将我军士卒皆编入行伍,其音不通。大为不便。如果另设一军,则卫君又何以相制,退一步,到了那时,卫君直接让将军投靠就是,何必多此一举啊?此其二也。” 武臣想了想也是,如今武臣已经被卫君吓破胆了,再也不将卫无忌当成乳臭小儿了。如果刚刚卫无忌出口让他转投他,武臣断然不敢不答应。 张耳继续说道:“有此两条,卫君就断然不会吞并我军的。” 武臣说道:“那么卫君真的仅仅是要北上伐河内吗?” 张耳说道:“或真或假,我一时间不好判断,不过如为真,再好不过,如为假。那只能说卫君对河北起了心思。”张耳说话之间,向陈余看了一眼。 武臣哈哈一笑道:“河北之大,我不怕卫无忌起心思。反正我一个人也吞不下。” 现在的武臣万万没有想过他差一点就吞下整个河北了。 武臣心中一松,就没有再挽留张耳陈余两人,不多会,张耳与陈余就一起出来了。张耳一出来,就抓住了陈余的手说道:“走。” 张耳拉着陈余找一个僻静地方,立即说道:“你见卫无忌说了什么?” 陈余说道:“阿翁,我没说什么?” 张耳说道:“是不是将河北之谋献给了卫无忌?” 陈余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是好?河北策并非陈余一个人想出来,也有张耳的思想。可以说不是他一个人的,他献给了卫无忌,此刻面对张耳不由的有些不自在。 张耳见状,根本不用陈余说话,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他冷哼一声说道:“陈余,你好,你很好啊。” 陈余见状长施一礼说道:“阿翁,我没有和你商量,就向卫君献河北策,是有些不不对。但是卫君此人,才能胜过武臣十倍,又是姬周之后。远远胜过武臣,我等何不转投卫无忌,一展长才,何必待在武臣这庸人之下。” 张耳叹息一声说道:“阿余啊,我敢肯定,卫君不纳河北策。” 陈余说道:“为何?” 张耳说道:“卫君他不是陈王,武臣这些骤起的寒素之辈,乃卫康叔之后,卫国也是春秋大国,纵然末世而衰。也有几分底蕴,我在卫军军中,发现卫军军中大部分人,都是濮阳人,这说明什么,说明卫君万万不能舍弃濮阳。因为濮阳是他根基所在。他断断不会弃濮阳而就河北的,这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根基是什么,根基就是钱粮所出之处,人心所重之处。可以濮阳如果丢失,卫军不要说打仗了,就连正常维持都很困难,恐怕有哗变溃散的可能,请参看关羽失去荆州城之后,麾下将士几乎一夜散尽的处境就可以。 陈余心中一愣,他没有想过这一点。 张耳说道:“你记得坐下卫君下首第一的那个人吗?” 陈余说道:“是那个比较瘦弱的韩人。” 张良纵然颠沛流离了半生,也没有改去乡音。对张耳陈余这些才智之辈,只需听一耳朵,就大致能判断这个人是那里人。一点也不稀奇。 张耳说道:“我如果没有猜错的,他是故韩相张平之子,张良。当年博浪沙击始皇就是张良的手笔。” 很多消息对一些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陈余不由惊叫出身,说道:“什么?” 博浪沙之事,当初传的沸沸扬扬纵然是想不知道也不行。陈余万万没有想到张良瘦瘦弱弱,看起来一个病夫,却不想却做了如此大事。 张耳冷笑道:“他现在是卫君手下第一谋士,据说卫君之父,将卫君托付给张良,卫君以父礼侍之,你即便是到了卫君手下,能争过张良吗?” 陈余颓然说道:“不能。” 张耳说道:“那你还觉得卫无忌是明主吗?” 陈余摇摇头说道:“是明主,不是我的明主。阿翁,这次行事我太急了。” 张耳说道:“知道就好。” 陈余说道:“却不知道今日之事该如何应对?” 张耳说道:“我等人不满百,甲不过十,谈什么应对啊?静观其变便是。” “张先生,陈先生,原来你们在这里啊?有人来访。”有一个士卒远远的喊道。 两人对视一眼,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之中,却见一个人正等在这里。见两人后立即行礼说道:“我家主人请陈先生出来一叙。” 张耳与陈余没有问这位主人家是谁?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了。张耳低声说道:“去吧。”总有一个了结。 陈余跟着来人去了。一出楚军营寨。就有一行人簇拥着陈余而行,不多时看将旷野里面有一行人正等那里。最先之人,不是卫无忌是谁? 卫无忌几步上前,迎了过来,行陈余行礼道:“见过陈先生。” 陈余绝不失礼。陈余温文尔雅,丝毫不见刚刚失落的神情。 卫无忌一挥手,旁边的侍从都等在百步之外,空地上只剩下卫无忌与陈余两个人了。卫无忌此刻说道:“陈先生大才,在武臣手下却是屈才了。还请陈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陈余淡淡一笑说道:“却不知道君上可用河北策?” 卫无忌说道:“先生大才斑斑,我岂能不识,只是我根基尽在濮阳,却不能以河北为根基了。” 陈余一摆手说道:“不用我策,何求我人?君上,你我就此别过了吧。” 陈余其实还抱着一丝幻想,希望卫无忌与武臣一起渡河,是为了北上河北。而不是攻河内。卫无忌此刻打破了陈余最后一丝幻想,故而甩手就走。 卫无忌在后面大喊道:“先生,先生。”陈余只作不闻,停也不停。 卫无忌追了几步,脸也冷下来了。一甩手,转身就走了。对陈余卫无忌本身就不是太渴求的,根本不如当初于张良门外整夜侍立的诚心。 陈余听到了卫无忌的离开,心中微微一叹,确信卫无忌不是一个好选择。 卫无忌打马回城,一时间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申志已经西行,接管长垣,燕县,正整顿兵马,申志三千士卒,再加上两县人力,能拉出五千大军,这五千人西行,攻克东郡西方城池。并防范秦军东来,或者楚军有了其他心思。 这不用卫无忌操心。黄复与黄成也根本不用磨合,直接从中军司马部下抽取人马即可。 卫无忌部下已经有万人左右,卫无忌封卫熊为前将军,申志为后将军,分卫野王为中军司马,掌四校尉。公孙猛为右军司马掌三校尉,卫满为左军司马领三校尉。 至此卫无忌中军万人,全部落入卫无忌亲信之首,卫无忌几十个侍卫,大多成了校尉,军侯一职,是卫军之中的中坚。 对了卫军还有近卫千人,沧海君为校尉。 各部编制是这样的,但是都有缺额,此刻各部都在准备渡河之事,也不用卫无忌安排。 一时间卫无忌居然无事可做,也不骑马,散去随从,只跟着三五个,步行回县府。 战乱刚过,白马城中街道上也没有什么人气可言,冷冷清清的。 忽然卫无忌听道有人喊道:“卫君欲得天下,为何如此慢待壮士?” 卫无忌一看,却发现一个男子在县府们口大声高呼。 第七十五章 渡河 第七十五章渡河 卫兵听闻大恼道:“去去去,去一边散野,这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说着,就要驱赶此人。 此人不得已退后两步,说道:“罢罢罢,我陈平时运不济。” “你说你叫什么?”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陈平而未反应过来,两旁卫士行礼道:“君上。” 说话的人正是卫无忌。 陈平那里不明白见了正主,长揖通:“陈平见过君上,君上欲济天下,却不纳贤士,使天下有才之士,求进无门。岂不大谬?” 卫无忌心中一凛,道:“无忌受教,陈先生请入内详谈。” 卫无忌自醒,他的确忘了这一点,他的班底大部分是濮阳人士,少部分是各地有名望人士被推荐而来,的确缺少让人自荐的通道,陈平此言正中卫无忌心底。 而且陈平此名,让卫无忌想起一人。 卫无忌将陈平延自府中,与陈平交谈再三,终于确信,此人就是汉丞相陈平。 说起陈平家居砀郡,与东郡并不远。闻东郡兵起,远赴长垣投军。卫野王不纳,陈平盘缠用尽,不知道怎么与卫军一军官扯上关系,正是这一层关系,陈平跟着军队一起来到了白马。 卫无忌对陈平很重视,但没有重用,概因卫无忌相信这些被历史证明过的人杰,需要的只是一个舞台,而并非多高的权力,如锥在囊中,脱颖而出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拔苗助长。 卫无忌任陈平为侍从,并监管招贤馆。 这招贤馆并非是新鲜事物,当日燕昭公以黄金台招揽天下能人志士,得乐毅,一举灭齐之后,天下各国都有招贤纳士之举。只是这些负责机构各位不同而已,此刻又多了一个卫招贤馆。 卫无忌并非不愿意与陈平多做接触,但是大军发动,刻不容缓。准备的时候,卫无忌还能清闲一些,当大军出动的时候,卫无忌根本没有一点空闲。 八月十三日,宜出行,婚嫁。卫无忌就准备这一日出发。 这一日万余大军出白马,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白马津。 自白马投降于现在依旧有数日了,这数日卫军一点也没有耽搁,不先不说将秦军降军分散整顿进卫军之中,就说这白马津之上,却见无数艘大船小船,分明有数百艘之多,其中小船且不必说,只说大船也有数十艘,全部都是由白马津征召过来了。 卫无忌刚刚到了白马津,就听见有人来报说道:“报,先锋依旧渡河列阵,对岸未有秦军。” 卫无忌说道:“杨豹果然神速。” 杨豹在公孙猛手下任校尉,今日就他为先锋。捷足先得。早在预料之内。 卫无忌这几日不知道往白马津对面派出了多少探子,毕竟卫军这边又是收集船只,有是探查河道,这等动静根本瞒不过人。 卫无忌随即下令,各军渡河,却是右军先渡,中军后渡,左军殿后。而楚军与中军一起。 这一路上,武臣绷紧了神经,但是卫无忌什么也没有做。不过从渡河上也看出来卫军与楚军的上下来。 卫军上下船只的速度,远远在楚军之上,以至于当卫军中军已经过去了,武臣军才堪堪全部登上了船。 白马津作为大河上有名的渡口,特别方便大军渡河。并非说其他地方,就不能渡河了。 此刻的大河,还不是后世的黄河,也只有齐鲁之地,大河之水才有一些泛黄之色,在白马津这这里,已经是浩浩荡荡。不下于长江的大河滔滔而过。 大河上下如果是单人渡河,自热是怎么都可以,想一次性渡河的人越多,对渡口的要求就越多,能容得数万人一并渡河的,也不过寥寥几个渡河,而白马津就是其一。 即便是卫君早有准备,万余军队渡河,也渡了整整一天一夜。 击敌半渡是兵家明言,卫无忌纵然早已知道河内没有什么强军,但也绷紧了神经,直到左军也渡过大河,卫军汇集在一起,才松了一口气。 卫无忌却不知道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在大河北岸一处芦苇之中,有几个人一个劲的劝导道:“大人。我们快走吧,大人身负河内之重,此处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位被称为大人的说道:“好,我这就走。” 这个人不过三十余岁,一身古铜色皮肤,浑身散发出彪悍的神色。此人正是秦御史大夫冯劫之子冯无择。 卫无忌聚集在白马,征召船只,准备渡河的消息,自然瞒不过他,只是他此刻也无能为力,河内小郡,本来兵马就不多,当楚军风起围攻荥阳的时候,冯无择就已经派出第一批援军了,这一批援军已经进了荥阳城。 河内郡还比不上东郡。兵马更加不如,支援三川郡已经将冯无择手中的机动兵力消耗殆尽。除却各城守城的人马,冯无择手中的兵马,还不足千余,根本不足以与卫无忌浩浩荡荡万余大军争锋。 如果卫无忌只有数千人马,冯无择还能用些手段,让卫无忌不敢轻易攻河内,但是面对这浩浩荡荡的万人大军,冯无择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徒徒兴叹,做不了任何事情。 冯无择此番冒险而来,贴近观察卫军实力,不仅仅只想这卫军有多少人,而是想知道,卫军到底实力素质如何? 只一看,冯无择心中拔凉拔凉的。卫军素养不在一般秦军之下,甚至还在他们之上。而且这卫军沿袭了秦军的好多习惯,如果不是旗帜不一样,冯无择还以为是一只秦军。 故而冯无择不敢有一点小看卫无忌。 冯无择知道再留下来,也没有用了,长叹一声,转身就走。 渡河之后,卫无忌在北岸安营扎寨。 白马津北岸正是东郡与邯郸郡交界之处。 卫无忌于两郡相交之处一处,无名小亭设宴。送别武臣军。 此刻武臣彻底放下心来,看着身后的一千多精兵,武臣的心中的大为感激。这是真正的精兵,都是上过阵,见过血,杀过人的精兵,这样的精兵,在卫军之中,也不过只有中军四校尉所部,才有这样的实力。 卫无忌如此卖血相助,武臣不由的大为感激,说道:“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君上大恩,武臣定有所报。” 卫无忌说道:“武兄客气了,我因祖上之故,才有这这些家底,那里比得上武臣白手起家的英雄之资。” 卫无忌对武臣一片不要钱的称赞,让武臣大有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武臣身边不是没有受奉承话的,但是卫无忌是谁啊?是一方之主,姬周之后,这样的人说的话,能与别人一样吗? 卫无忌单独送武臣去,离别之后,挥手良久,方才回去。 武臣也是一去一回头,依依不舍,他自然不会不舍卫无忌。而是卫无忌最后所说的一番话。 卫无忌说道:“武兄可以称王之意?” 武臣大惊,说道:“我为楚王部下,怎么会这等心思?” 卫无忌说道:“武兄何须相欺,如今英雄并起,凡是好男儿,那个没有封王之想?我也不然,但是我知道卫乃小国也,如果要想诸侯承认,难矣。不过我有一策,欲各国相王。” 武臣说道:“相王?” 卫无忌说道:“若各国相王,订盟为约。攻守互助,各自称王。如此虽秦楚亦不敢欺。武兄可有意乎?武兄觉得赵王之名如何?” 武臣的眼睛越来越亮,口中念念道:“相王,赵王。”随即哈哈大笑,快马加鞭向邯郸方向急驰而去。 第七十六章 怀县 第七十六章怀县 与武臣分别之后,卫无忌将对于河北所有的算计都放下了。 该做的卫无忌都已经做了,对将来卫无忌已经埋下了足够的种子,其余的只能听天由命了。放下河北之事,眼前卫无忌的所有精力都放在河内之上。 还未休整一日,先锋杨豹已经出发了。先攻朝歌。 朝歌为商朝最后一个都城,是一个有名的古城。入周之后,成为卫国的都城,入战国之后,属于魏国之地。 按理这样的赫赫名城,城墙一定很坚固的,可惜恰恰相反。朝歌根本没有城墙。 始皇帝堕名城,杀豪杰,通关隘。很不幸朝歌城就是其中之一。朝歌城没有城墙。杨豹横冲直撞,直接冲进了朝歌城中。朝歌令伏地请降。 不过一日光景,朝歌城就被攻下了。 卫无忌大喜,立即驱军入朝歌。刚入朝歌,就听回报,杨豹已经攻下汲城。 不过这一次杨豹没有再次西进反而裹足不前,派人传来消息。 卫无忌招过来人,默默听此人讲。 此人说道:“君上,我家大人细细查访,得知河内太守,冯无择前日抽调了朝歌汲县的所有士卒,以至于两地能用得上的不过一些民夫而已,如此我家大人,才能如此顺利连克两地,只是我家大人觉得,冯无择聚集人马,放弃各地必有所图,君上不得不防,下一步行至,请君上示下。” 卫无忌说道:“你先下去吧。”卫无忌转过头来,问道:“张师,你看杨豹如何?” 张良说道:“恭喜君上,又得一名战将。” 卫无忌不由大笑起来,心中无不得意。杨豹的表现让卫无忌很是满意。不是连下两城,因为这两城是冯无择放弃的。而是杨豹知进退。 这个进退不仅仅是指,杨豹在巨大的诱惑之前保持镇定,而是杨豹让卫无忌拿主意。 作为先锋,杨豹其实有一定决定权的。他偏偏要来解释,要来请卫无忌指示,其实是在隐晦的向卫无忌表示臣服。 卫无忌岂能不明白,传令给杨豹说道:“汝为先锋,自决之。” 卫无忌随即问张良说道:“只是冯无择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张师有猜测吗?” 张良说道:“冯无择到底怎么想有用吗?他手里没有兵,他不管怎么想,也没有用。” 卫无忌心中也是如此想的。说道:“既然如此,我看冯无择能退到什么地方。” 于是卫无忌赦朝歌令,复其职。留下几百精兵就控制了朝歌城,自提大军西进。 一路上,卫无忌未见秦军一人,只能听道杨豹的捷报。 “报,杨校尉已破修武。” “报,杨校尉已破武德。” “报,杨校尉兵临怀县。” 十余日连破数城,直接打到了河内首府之前。此刻卫无忌大军才堪堪过武德。 卫无忌一路上招降纳叛,并且分兵控制各地,即便如此卫无忌来到怀县城下时候,人马并不见少,反而多了不少。堪堪有两万大军了。 这里面有三分之一,是卫无忌所部,另一部分就是河内地方大族势力。 这些地方大族的眼皮子最为活到,如果冯无择逐城防守,这些地方势力还不会如此快投奔卫无忌,但是冯无择却跑了。 以冯无择而论,放弃河内东部,集中精力守怀县,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是兵力匮乏之时的无奈之举,但是对于河内地方来说,却是看到了秦国不行的标志。 秦法不便天下,河内地方本就怨言很多,只是河内地方不比其他。河内是秦国传统势力的东沿,秦国曾与魏赵反复争夺。 在长平之战的时候,秦王就大发河内卒,支援长平。已经能算得上秦地,归属秦国已经有三代,可以说已经稳固了。 如果不是冯无择退守怀县。河内郡地方势力事不会轻易倒向卫无忌的。 冯无择这一退,孰对孰错,一时间也论不清楚。不过卫无忌新增之军,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河内兵源不错,也习征战,只是一时间没有磨合好。要想形成战斗力,还要一段时间。 河内城墙与濮阳城墙高低仿佛,一共有四门,卫无忌打马看了一遍,就知道怀县不好攻取,心中微微沉重,回到大营之中,立即召开会议。议题只有一个,就是如何攻克怀县。 种种办法想了一大堆,但是卫无忌免不了要攻城的事实。 自古以来攻城为下,卫无忌不知道要在怀县城下,死伤多少士卒了,卫无忌固然要告诉自己慈不掌兵,义不理财,但是心中还是人不知的忐忑不安。 攻城的安排在白马城下,已经预演了一遍。而且白马的攻城器械也没有浪费,有大河这条水运通道,还能送到怀县城下。 怀县城下也有一条少水直通大河。自然可以行舟。 卫无忌来过此地,当初卫无忌自野王到濮阳,走得就是又少水到大河,白马津一线,如今也算的上故地重游。 只是卫无忌此刻心中并无一点高兴之意。 卫无忌围三缺一,两万人分作三营,分别堵住东门,北门,南门下寨。 数万人一并动手,怀县城外一片旷野,一马平川。 冯无择日日站在城头之上,看着卫军营寨如野草一般的疯涨,一连数日,卫无忌也派人来几个劝降之人,但是一个也没有活着从怀县城中走出来。 冯无择说道:“冯到。” 冯到说道:“大人,属下在。” 冯无择是冯劫之子,身边少不了亲信家人,这冯到就是其中最勇武的一个,是一个恍若铁塔的西北大汉。是冯无择最犀利的长矛。 冯无择说道:“冯到你看。”冯无择指着卫军的营地,说道:“卫军分为三营,有两万之众,但是其中各营实力各有不同,其中东营,应该是卫军主力,也是卫君所在之地,都是卫军老卒,甚至有投降的东郡兵。但是南营与北营却大有不同,这南营与北营虽然人数不少,但是确实朝歌,汲县,修武,武德,安阳,共,等东边数城之中青壮,被卫军裹挟而来,不足为惧。今日你就出城,不管东营,南北两营。给我踹一掉一个。” 冯到说道:“是。” 冯无择说道:“下去休息吧,今夜有一场恶战。” 守城以士气为先,冯无择放弃怀县东数城,城中士气低落,必须有一场大胜,振作士气。冯无择本想以卫军的先锋为目标,却没想到杨豹谨慎之极,见怀县上戒备森严,连忙后退十几里安营扎寨。等待后方大队人马。 这个距离让冯无择十分难受,这个距离如果冯无择出城攻击杨豹部,他将面临着一旦打到僵持,当天撤不回来。 而杨豹背后到底有没有敌人的大队人马,犹豫距离远,也探测不清楚。 怀县兵力不足,即便是集合数县兵丁,也不过五千人上下,守怀县堪堪够用,但是如果与卫军野战,实在没有把握。 于是乎,冯无择犹豫了,他这一犹豫,卫军大队已经上来,机会已经没有了。 冯无择手中本钱少,更加不敢浪战。只是不得不战,这一战是他犹豫了好久才下定的决心,将他手中最精锐的马队放出去,虽然只有百余骑,但是都是大秦精锐,是冯劫派给他的亲卫,如果不是荥阳是围城战,骑兵用不上,这只精锐也不会留下来。 冯无择心中暗叹:“如果我的五千精锐还在此处,我何至于此。”他不由想起了已经在荥阳城之中的河内郡兵。 第七十七章 一夜 第七十七章一夜 卫无忌坐镇中军,千头万绪,纷乱无比。如白马津的攻城器械运输问题,刚刚附从卫军的万余人马,更是问题重重,是真心附从与否,是一重。是真心降卫的。又要面临整合问题,又是一重。等等等等。 这次与上次不同,上次濮阳本地做战,人地两熟,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卫无忌。卫无忌心中有底。但今曰远涉数百里,攻人城池,虽然自恃兵力实力都在冯无择之上。但面对占据坚城的冯无择,心中却无一定之把握。 于是乎,卫无忌事无巨细,一一过问,睡眠极浅。 半夜时分,卫无忌陡然醒来,说道:“谁。” 外面传来甲胃互相撞击的声音,说道:“君上,怀县有动静。” 是沧海君的声音。 卫无忌骤然起身,按剑而出。卫无忌军中从不解甲。此刻虽然匆忙,亦摘下床头的长剑。大步而出。 此刻卫营之中有一阵慌乱之声,卫无忌更听见营地外有声音传出。 卫无忌的营帐就在卫军最中间,亦高过周围。卫无忌极目远望,眼光穿过重重营垒,看到黑暗几十道火线,来回奔驰。 卫无忌仔细观看,最后冷笑一声。 沧海君从身后过来,说道:“君上,诸将求见。” 卫无忌说道:“告诉他们,我己经睡下了,让他们不要大惊小怪。” 卫无忌自回到营帐之中,却再也睡不着了,只好瞪着眼睛直到天亮。 卫军诸将军事才华如何,暂目不必论,但是都是精细人,却是勿庸置疑的。 沧海君所说的话,他们是半点不信,但是卫无忌藏在话后面的意思,却明白的很。那些营外秦兵不过是扰敌之计,需镇之以静,见怪不怪,其怪必乱。 诸将回去,自然大声训斥属下,告诉他们君上正在安睡。 听闻君上高卧不起,下面士卒的心自然安定下来了。 于是一军具安。 营外喧闹无比的骑队,其实是一群临时上马的步卒组成的。 这些人根本就打不了骑战,不过架子货而已。不过就在此时,冯无择真正杀招出手了。 怀县一处城墙忽然倒塌,一群步卒冲出来,一个个搬着大木头架了。几个大木架投入护城河,两道铁索从木头架两边穿过,不过一刻钟左右,一道浮桥架在护城河上。 马蹄震震,百余骑从此处,飞驰而过。 这百余骑一掠而过,消失在黑夜之中。 骑兵一走,剩下的开始收拾现场。浮墙被拉起,早已准备好的材料灌进城门。 古时城墙都是垒土,用的是版筑法。此刻加紧施工,一夜间就是堵住,数日之内就能修补好,完好如初。 此处是一处陷门,所渭之陷门,就是在城墙上挖出半成品的城门。在激战之时,只需一捣,就能通向城门。 四个城门,卫无忌都有监视。故而派出扰敌小队,会被卫无忌提前发现。 准备充分的不仅仅是攻城的卫无忌,还有守城的冯无择。 冯无择在放弃河内郡东部的时候,就决定了要死守怀县。 在怀县之中下的功夫之深,决非等闲。这些陷门不过区区小事而已。 冯到向北飞驰数里,一挥手,所有人驻马。 这简简单单的动作,就显示出出众的素质。 黑夜之中,这一行纵马急驰,毫无滞碍之处。显然能在黑暗中视物。而且配合默契,冯到只是一个动作,身后所有人纷纷会意,甚至不用冯到说话。 他们敢以百余精骑冲去数千人的大营,并非没有依仗的。 冯到第一个下马,身后骑士纷纷下马,就自已座骑纷纷勒好嘴。 冯到拿一根筷子般的木棍,横咬在口中,不让自己轻易发出声音。 所有人牵马急行,行了大约一个时辰。月亮落山,天色微微泛亮,东方第一缕白,将要出现。正是一天之中,人最困乏的时候。 这个时候冯到他们来到了卫营之前。 卫营之前燃烧了一夜的火把已经有气无力了,同样有气无力的还有守夜的士卒。 西营与中军一样,子夜时分也被骚扰的半死,后半夜好容易平静下来,士卒岂能不乏困。还有天色将亮,马上要换班的时候。他们心中的一根弦也松了。 故而对已经来到营寨前的敌军,没有一丝察觉。 冯到并没有首先进攻,而是让人们休息。为马饮水,喂食干粮,是一块干硬的面饼与马儿分食之。 这些骑士都是陇西北地的精锐,可以说从小与马儿呆在一起。他们之间的感情,比夫妻还要深厚,所以在战场上可以托付生死。 战场上进食都是很勿忙,不过一刻钟而己。 冯到深深看了身后所有人一遍,这些人与冯到一起作战,己经很长的时间了,最早那个可以追述到十年之前,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冯到什么也不用说,他们就已经会意,冯到翻身上马,向卫营冲了过去。 春秋战国数百年的战争经验,安营扎寨都有一定之规。比如此刻的卫军的营寨,全部是由大木一端埋入地下,用这些巨木组成寨墙,寨墙后面在横着钉上一层木板。木板后面还一根根木头支撑住。 上面可以供士卒巡视,他在寨墙上来回,就如同在城墙上一样。而下木板下面,也是很对士卒的栖身之地。 特别是对于这些临时依附卫军的乌合之众来。帐篷不足,更是如此。 寨墙上的士卒打着哈欠,忽然他打寒气的动作一滞,说道:“那是什么?” 他身边同伴说道:“能有什么,你看错了吧。”话音未落,就听风声从耳边掠过,身边扑通一声,却是刚刚打哈欠的士卒,已经被飞来一箭,正中喉头,连呼喊也来不及,就已经倒地了。倒地抽搐两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显然是不活了。 众士卒顿时大惊,回头看去,却见一个个已经燃烧将尽的火堆中,暗红色的炭火吐着最后一丝火焰。一匹马从火堆上一跃而过,马上之上,弓开满月,只听崩崩的弦响,寨墙上一连射翻了数个士卒。 此刻卫军之中才传来来,凄厉的呼喊之声。“敌袭。” 随即叮叮当当的鸣金之声大作,分明是在示警。 冯到身边的士卒,个个身手不凡,在马上开弓自如,一阵突如其来的箭雨,将一段寨墙上的士卒统统射翻,纵然没有射翻,一时间也不敢露头了。 冯到喝道:“胡大,胡二。” 两人飞马从冯到身后跃出,手一甩,一个长长的绳索从两人手中飞出来,在空中盘旋不久,就套在前面两个鹿角之上。 这鹿角,也叫拒马。因形似鹿角而得名。是用树木钉了一个十字,斜放在营地门口抵挡对手直入营门,由于这大门己方也要用,故而这鹿角是可有移动的。 但是这鹿角粗重之极,少数有百十斤分量,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移动的。却见胡大,胡二暴喝一声,一转马匹,人马之力拧着一股。鹿角被这股大力重重的掀起,倒向了两边。 冯到不由的为两人叫了个好。 这两人虽然姓胡,但不是汉人。是草原上的胡人,不知道怎么的流落秦地,因为骑术精湛,有一手养马的绝活,被冯劫收到麾下。 如果地面厮杀,胡大胡二加起来也不是冯到的对手。但是这般借坐骑之力,一举甩开两个鹿角,却不是冯到可以做到的。 此刻营门就在眼前了。一根根木头粗粗钉在一起。连树皮都没有去除。 冯到陡然加速,下面要看他的了。 第七十八章 踹营 第七十八章踹营 冯到一夹马匹,座下马匹会意,四足发力,几乎要腾空而起,冯到深吸一口气,手死死的捏住了手中的一柄剑。 这柄剑纵然不是干将莫邪一般的利器。也是万里挑一的精兵利器。本是冯无择的佩剑,今日就却要用在这里。 马儿四蹄如飞,生生的撞向了大门。冯到大声暴喝一声,如有雷鸣。“呔,”手中寒光一闪,没入两扇大门的缝隙之中。 马儿奋力一撞,在门后支撑大门的大木,瞬间击飞。原来冯到一剑,已经将门后的木栓一剑劈断了。 从冯到出现在卫军的视野之中,到冯到生生的撞进大门之中,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冯到闯入卫营的时候,整个卫营一片慌乱。 这些卫军本就是临时束伍,彼此之间还不熟悉,警告之声忽然响起,让这些卫军大惊失色,不知所措,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 古时候夜间宿营,要绝对的安静,唯恐炸营。此刻卫军的慌乱就好像是炸营一般。 如果这时候有将领约束,还有几分平息的可能,但是冯到直闯了过去,一瞬间出现这些卫军面前,他们就好像是做梦一样,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 直到冯到连人带马生生的杀了进去,手中长剑恢复。一连杀了数人。不知道谁说了大声喊了一声道:“秦兵来了,快跑了。” 一瞬间整个卫军居然没有一个敢抵抗的,冯到放缓了马速,紧紧跟在逃跑卫军身后,是不是的杀了一人,驱赶着他们快些跑。 刚刚开始的时候,冯到赶着的还是营门口的百余人,到后来数百人被冯到追逐着。再后来半个军营都被冯到驱逐的向后面赶。 这一点连冯到也没有想到。 冯到却没想想到,这些士卒之所以这么畏惧冯到等人,不仅仅是因为冯到出现的太过突然,这些人很多连衣服都没有穿好,但是更多是大秦积威。 秦威震天下数百年,声威之盛,早已沉浸到天下百姓的心底了。纵然现在传言,关东皆反,但也消除这些百姓对秦军的惧怕。 一句秦军来了,让这些士卒想起太多太多,以至于这些士卒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敌人是谁?在那里?而是快跑。 一旦跑起来,半个军营都开始盲动了。 一排弩箭射来,将卫军士卒射死一大半,发箭的却不是秦军而是营地中心。 卫无忌居东营,而南北两营,分别由公孙猛与卫满坐镇。此刻坐镇北营的正是卫满。 卫满满头大汗,纠结起来自己的亲兵数百人,在中军列阵,一排排弩箭毫不留情的射了出来,不一会儿,满地都是伤兵死人,已经将死未死之人的哀嚎。 卫满传令下去道:“越过中军一步者斩。” 卫满的亲兵大声呼喊:“越过中军一步者斩。”声音一阵接着一阵吗,压过了战场上的其他声音,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面。 冯到叹息一声,一拉缰绳,不再追了。大声说道:“不要追了。走。” 胡大来到冯到身前,说道:“冯头,我们正杀得痛快,怎么不杀了。” 冯到一瞪眼睛,说道:“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撤。” 冯到一直保证着一丝冷静。他看的分明,卫军营地之中,已经有士卒结阵了。 其实军营之中,并不适合骑兵行动,大大小小的沟壑,一个接着一个的营帐,都是骑兵的阻碍。周围的寨墙也阻碍了骑兵逃生路线。在这这种情况下,遇见步兵结阵。恐怕也冲不过去。而且卫军只要从慌乱之中,恢复过来,少数还有数千士卒,而现在冯到不过百余人,如此悬殊的比例,让冯到如何有信心留下来继续战斗。 而且他知道自己是冯无择麾下最精锐的部队,能不损失就不要损失。这一战到了如今,已经超额完成冯无择的任务了,是时候考虑全身而退了。 冯到一声令下,麾下百余骑只损失了一骑而已,这一骑还是跌落在营地沟壑之中,当场跌断了脖子。 冯到此时从北营之中撤了出来,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初升的太阳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大火球,反而散发出清冷之意。 粗粗一算,冯到等人闯进北营,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 冯到正准备离开,却发现远处有排小黑点,冯到的眼睛一缩,心中暗道:“是骑兵。”冯到的心中猛地咯噔一声,知道想回怀县城确实不易了。 就在冯到踹营的同时,卫无忌在东营也得到消息了。 东营与南营北营之间相距并不远,所谓的互为犄角,就是这样,就在冯到踹营的同时,看见东营方向,有不正常的火光。东营立即有所反应。 这个时候卫无忌再也坐不住了,几乎立即下令让杨豹领骑兵先行出击,随即鼓声震震。卫无忌聚将了。 杨豹得令之后,整合麾下三百余骑,一并出发。 杨豹连夺数城之后,卫无忌就立刻给了杨豹奖赏,卫无忌给杨豹的奖赏就是杨豹由卫野王部下,提到了卫无忌的亲兵之中,还是校尉,但成了骑兵校尉。 按秦制,一个将领的亲兵一般是全军的十分之一。一个校尉的亲兵都有一百人上下。如今卫无忌拥兵两万,再加上东郡的军队,和卫熊所部,妥妥超过了四万有余。 这段时间之内卫熊的军队,也发展到万人左右。 这样说来,卫无忌的亲兵应该有四千人上下,但是卫无忌觉得太多,故而准备至步骑两千人,步兵一校尉,骑兵一校尉即可。沧海君自然是卫无忌的亲兵统领,兼步兵校尉。而骑兵校尉之值就给杨豹。 这对杨豹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提升。故而对于杨豹新官上任的第一仗他一定要打好。 在冯到看见杨豹的时候,杨豹也看见了冯到。 杨豹并没有直接去追击冯到,而是往正西追赶。 此刻冯到在怀县北方,而杨豹的目的很明确,我就是要拖着你,不让你回怀县。 杨豹自然知道手下这三百骑兵的珍贵之处,这三百骑兵是卫军精华所在,不管是从马匹,甲胄,兵刃上来说,都是卫军之中一等一。只是如今经验尚浅,还称不上一只铁骑,但是假以时日,定能与天下群雄争锋。 故而杨豹在使用这只骑兵的时候,一只小心翼翼,要保留骑兵的元气。 冯到这只骑兵,不过百余人去,却能踹了北营而还,说明这一定是一只一等一的精锐。杨豹出来的时候,东营已经在聚兵了,说明大批步卒就在后面,拖着时间越长对杨豹就越有利,杨豹又怎么一定要与冯到打啊。 有时候最理解你的人,正是你的敌人,而不是你的朋友,对于杨豹的决定,杨豹的手下有些人就很不明白,还好这只骑兵之中,有百人左右是原来的杨熊手下的骑兵,正是当初杨豹的部下,有这些人的支持,杨豹的命令,才能不打折扣的执行。 但是冯到一眼杨豹的举动,立刻明白了杨豹这个举动之中的深深不善。 如果杨豹冲过来与自己一战,冯到保证能在损失十几骑或者几十骑的情况下,将大部带回怀县,但是杨豹的意思分明是要将冯到所部,一网打尽。 如今的杨豹已经不是当初濮阳城中膏粱子弟了,已经磨砺成一个合格的将领了。杨豹的大脑之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兄长在天有灵,见杨豹有今天的成就,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第七十九章 小挫 双方逐渐靠近。一个由北而南一个由东而西注定要撞在一起。一战势不可免。 既然不可避免那就不用避免。 冯到调转马头,向杨豹方向而来。既然不击败对方就不能回怀县。那么唯有一战。 杨豹见状,微微一笑。在他的努力下主客易势。 见秦军骑兵调转方向,冲了过来。杨豹并不紧张。他也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虽然持重但绝不惧战。见敌军杀来心中微微兴奋,正迎了上去。 千余步,八百步,三百步。距离一点点的拉近,杨豹陡然下令,道:“全军分为三队,百骑为一队,我为第一,梁啸第二,卫图为第三,相差百步。” 杨豹话音刚落,全军就开始变阵。杨豹一马当先,冲在最前,狠狠一鞭打在马屁股上。杨豹坐骑长嘶一声,速度的音提高了一大截。 冯到此时也排列好阵型,百余骑骑兵以冯到为首,排除一个锋矢阵,也快马加鞭风驰电掣的冲了过来。 双方的速度一起提升,好像两只射出的箭,将要狠狠地撞在一起。 杨豹骑在马上,对马匹的颠簸视而不见,双腿就好像长在马身上。两边的景物极速倒退,好像要还原为单纯的色彩。 好像是很久好像是一瞬间。两方人马狠狠的撞在一起。 冯到与杨豹都一马当光,此刻也是第一个交上手。只听叮当一声,刀枪齐鸣。冯到感到一股大力涌来,在马上身形不稳,忙狠狠的夹紧马匹,这才稳住身形,没有坠马。 杨豹也同样如此。 此时的马匹并没有马鞍。期待马上,全靠双腿用力,很不安稳。故而能在马上撕杀的都是勇士。有着非同一般的胆气与技艺。即便如此战斗的时候也要分外小心。 两人一交而过,还能稳住身形,在众骑兵之中也算不错的了,更多的人如下饺子一样掉了下来。一眨眼间,几十匹马空了马背。 有的是已经落马身死,有的是不慎落马。 这一交击,不过只眨眼工夫。双方各损失了十几骑,对冲而过,杨豹急忙掉转头。但是冯到却不管不问只向南下。 这不是冯到冷血,而是无可奈何。在出发之前,他已经预料到有这种情况发生。早已有言在先,落马无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此次出战危险重重,冯到早已存了必死之心。只有百余骑,横行于万军之中踹人军营,说起来是豪情万丈,但是做起来究竟有几分危险只有自己知道。可以说是十死无生。 这百余骑都把自己当成死人了。此刻以踹北营,可谓大获全胜。冯到唯一的心念就是,尽可能的把兄弟们都带回去。如此一来。他决不会为了某一个人而停下脚步。哪怕这个人是他自已。 秦骑要比卫兵精锐。落马之人中卫骑人数要多过卫骑。而落马之后还能再战者,秦卫之间相差不多。 他们之间还有另一场战斗。 冯到刚刚冲破杨豹百骑,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梁啸百骑狂涌而来。 骑兵的威力在于速度。没有速度骑兵还不步兵。 而如今一个速度提到了最高,另一个已经冲过一阵了。高下立辨。 梁啸在马上开弓,如履平地。弓弦声响,一连射出了三箭,三箭呈品字形,向冯到射来。 冯到箭术出众,亦非凡类,听见弓弦响,连忙身子一侧,整个身躲在马匹身后。 三箭掠讨冯到头上寸余之地,破空而去。 走空了。 冯到长剑一挥,一股热血喷到冯到身上。冯到已经一剑挑断一匹马的脖子。手段干净利落,让对手连人带马栽到地下,实在不能太死。 由于冯到他们的速度变慢,这两军交锋的时间又长了一些。 冯到所部与杨豹交锋的时候,双方的损失大约一比三,而此刻损失就在一比一。顷刻之间冯到所部已经去了一半。 冯到后面跟着不过数十骑而已。梁啸刚过卫图一次。 卫图的实力要欠缺一点,他是卫无忌侍卫出身。是嫡系中的嫡系,精通绘制地图。是卫无忌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 不过比起杨豹和梁啸,在战争上厮杀的经验,要浅薄的多。 卫图也有自知之明。冲锋的序列他不是第一人,还是有三四个武勇的人。并列冲在最前。 连冲两阵,冯到他们锐气已失,暮气渐生,形式大不利于已方。冯到己存了必死之心。 他大喝一声,强催马屁,激发心中的血勇之气,手中的长剑一挥,狠狠地撞在卫兵身上。 战场上特别是小规模的战场上,将领的武勇能起很大作用。比如刚刚无论是杨豹还是梁啸,都成功了限制冯到的发挥。 此刻冯到的发挥再也受不到限制了。长剑横过,一瞬间数人血肉模糊。 冯到有如一柄锋利的宝剑,在卫骑之中,斩出一个大大的缺口,连杀数人有如猛虎。如果不是卫图见机的早,危机关头下意识一拔马头,避开了冯到。否则死在冯到手中的人,又多一个卫图。 所谓之困兽犹斗就是这样。说是的濒临死亡就越危险。 冯到冲破这一阵,眼前为之一空。怀县的城墙遥遥在望,他与怀县之间再无阻碍。仿佛只需纵马狂奔,片刻就能到怀县城下。 只是杨豹费了这么大的精力。怎么会容许写到轻轻松松的走脱。 身后马蹄声响起,无数只马蹄敲去着地面。是杨豹他们转过头来。再次追上。 冯到连破三阵的同时,杨豹已经从两旁绕过再次追逐着过来。仿佛只牛皮膏药似的,怎么都摆脱不了。 此刻两支骑兵相距不远,互相追逐。梁啸与卫图也从两旁绕来,三个百骑,从三个方面绕了过来。冯到速度只要一滞,任何一个百骑一交手。立即就会被包围起来。 冯到咬紧牙关,丝毫不减速。双方之间。只有用弓箭互相攻击,梁啸神射正欲大显神勇,他还有发一箭。就觉得心头一寒。像被什么东西盯着了,一箭破空而来。角度力道都精妙到极点。梁啸差点躲不过去。这一箭也暴露了他,射箭的不是别人,正是冯到。 梁啸眼睛微微一缩,心中感到一阵兴奋。好久没有和同级别的神射手交过手了。如今每个汗毛都透出了兴奋的感觉。毫不示弱的一箭反击。 看见两人精妙的箭术,其他人都不敢轻易开弓。于是战场就变成两个神箭手的单独表演,其它人也不敢轻易插手。 这样对射之间,怀县的城墙慢慢的高大起来,怀县就要到了。此刻清晨的薄雾就要散去,太阳光也猛烈起来,远处低沉的尘埃扬起,尘卑而低,是步卒。 是大量步卒开始开往战场,不是别人。正是卫无忌带领精兵出阵。 离北营被破已经一个时辰,详细消息早已传到了卫无忌那里。卫无忌看到这卷竹简,心中大怒简直是暴跳如雷。但又生生忍住,一言不发密云不雨,感受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这是卫无忌生平以来打的第一个败仗。不管是在濮阳还是白马,不管有多么艰辛和困难。卫无忌都是最后的胜利者。而此刻两军主力尚未交锋,就折损一臂。溃散千余人,伤亡千余人,全军上下士气大挫,甚至有人开始为畏秦如虎。卫无忌当然知道,有此败,不单单是北营,或者卫满的责任。但是不管怎么说事实就是事实,无可争辩不容解释。如此一来让军心动摇,对卫无忌大有骑响,让卫无忌不能不有反应。 第八十章 暗门 第八十章暗门 卫无忌大军以校尉为单位,数个方阵,蔓延而来。一点点的向冯到这里逼近。并将城门左近都封锁住了。 而冯到等人正与杨豹等的骑兵纠缠在一起,虽然没有真正的交锋,这样的追逐,也让他们不敢靠近城门。 此刻他们纵然靠近城墙,但是也只能与城头上遥遥相望而已。 一个个方阵缓缓的展开,在怀县城头上,已经能看清楚卫军的旗帜了。 冯无择手紧紧的握住,指甲插进了肉里,流出一滴滴血来。心中万般念头,纷纭不定。 冯到会跑到这里地方不是没有原因的。 冯到作为冯无择的亲信,知道很多关于怀县的事情,可以说冯无择布置怀县城防的时候,冯到就在身身边跟着。 冯无择一点也没有隐瞒冯到的意思。 冯到对怀县城墙上到底有几个暗门,一清二楚,眼前这里就是一个暗门所在。冯到在卫军骑兵的纠缠之下,跑到这里,心中难免还有一丝希望。 此刻这分希望就在冯无择的手上捏着。 救还是不救。冯无择心中犹豫不定。眼前的卫军虽然只有二百多骑,但是个个都是精锐。再者卫军已经出营,向此处奔来。已经出现的视线之内了。 如果不救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如果救,恐怕就要在此处与卫君硬碰上一次。 冯无择没有太多的时间犹豫。当即立断道:“凿门。” 冯无择守城,绝非怕了卫军,而是因为敌我悬殊,守城是保全自己的力量,但是冯无择心中未尝没有当年秦军横扫天下的气势。 冯无择心中暗道:“此地地方狭小,又有护城河为屏障。对方一时间投入的兵力决计不多,我只需挑选军中精锐数百人出击,就能护着冯到进来。好好的锉一下卫贼的士气。” 冯无择立即传来亲兵,如此这般的传令下来。 城墙下,立即有数名力士,抡起大铁锤,使劲的砸在城墙上。 这城墙早已挖空大半,只剩下外面一点相连,经过这数名力士一砸,那里还支撑着的住。一时间稀里哗啦的,城墙上破出一个大洞,几个力士再接再厉,不过一片刻之间,就开通了一个城门。 冯到见状不由的大喜过望,连忙来到护城河边,背靠怀县对着杨豹等人。 杨豹眼睛微微一抬,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怀县城头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这些都是弩兵。杨豹一眼看去,满眼都是弩箭的反射的寒光,一时间星星点点,让杨豹的眼睛不由的一缩。 杨豹秦军出身,自然能估算出这弩箭的射程,正好将冯到等人护住,如此一来,杨豹要与冯到交战,非非过一阵弩箭不可。 怎么办?杨豹不由的暗暗思索。 这怀县居然开凿了陷门,这是杨豹所没有想到的,杨豹说想就是这几十骑逼到城墙边,毕竟来的时候杨豹已经知道了卫无忌的一些举措。 比如卫无忌如今的步兵并非直接来此地,他们不过从城门处过来的。 卫无忌的大营离怀县的东门最近,卫无忌直接堵住了怀县的东门,然后分兵沿着怀县的聪明城墙向西逼迫而来。 故而杨豹与冯到几次追逐,杨豹都秉承一个目的,将冯到往东边赶,绝不能让冯到往西边跑。 杨豹虽然想怜惜部下,但却不是不知道轻重之人。他此番将冯到往东赶,就是想借助步队的战斗力,将这几十骑吃下来。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变故。一时间杨豹也不知道该如此办好了。 杨豹说道:“驻马。” 杨豹等人驻马,等在冯到几十步之外,距离拿捏的十分精准,如果再前进一步,就进入了城头弩箭的射程之中。 杨豹说道:“射。” 作为军中精锐,弓箭是必修课,这些骑兵的弓箭之术,自然比不过梁啸,但是也不容小窥,要骑射或许不能,但是就简简单单在停止的马匹上射箭,却还是可有胜任。一时间数百根羽箭射了过去。 冯到等人陡然纷纷用兵刃拨打箭矢。 能在战场上活的够久的精锐,谁没有几分躲箭的法门啊。作为骑兵最好的躲避箭矢的方法,就是奔跑,用速度来摆脱箭矢。但是他此刻不能动。因为身后的陷门之中,已经有一队队工匠出来,在护城河上架设浮桥了。 这护城河有两三丈之宽,由于是人工挖掘的,并不多深,即便这样也不是能涉渡的。只有等架好浮桥,才能渡过。 所谓的浮桥,其实早已准备的好的几块大木板推进水里面,两边用绳索相连,非常迅速,用不了几柱香,就能建好。 但是这几柱香之内,他们决计不能离开。 如果他们只有一离开,想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决计是不可能了。杨豹岂能上两会当,他去其他暗门,恐怕冯无择是决计不会为他们再开一扇暗门。 每一个暗门都是冯无择的地牌,冯无择能因为冯到等人而开一扇门,冯到已经很惊讶了。 如果要他们放弃马匹也是可以的,但是对这些骑兵来说,马匹就好像是亲人一样,不仅仅只是一个牲口。而且他们早已习惯了身下的马匹,如果放弃这马,就意味着他们一身战力,要损失好些。要重新与马匹熟悉起来,并不是一时半会的达到的。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这样箭雨射来,这些人纷纷躲闪,一时间好生狼狈,有数人被卫军的箭雨射中,好在冯到所部是河内秦军精锐之中的精锐,身上虽然没有铁甲,但也有一层轻便的皮甲,对箭矢的防御还是很有效果的。一时间这些人虽然中箭,但还是死不了。 也不是没有人死,冯到身边就有一个亲卫被射死。 冯到一看,不是梁啸还是谁,冯到立即搭弓射箭,还以颜色。 杨豹看浮桥眨眼之间,都到了护城河之中,只需再推下了几块木板,就能到达对岸了。他不由的心中大急。一旦浮桥达成,他的任务可就失败了。 杨豹不由的伸出了一只手竖起来,他身边的人不由的屏住了呼吸,因为他们了解杨豹,当他手臂斩下来的时候,就是出击的时候。 军令如山,纵然杨豹再怎么心疼属下,也不能不顾军令,卫无忌命令不能让敌人回怀县,杨豹就绝对不会放他们回去的。那么纵然将骑兵全部拼光也在所不惜。 忽然一个骑兵从后面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喊道:“卫君有令,召杨校尉回军。” 杨豹深吸一口气,心中不由的有些上上下下,但是心中不由都有些忐忑,他放弃了冲击,那么对手就要逃出生天了,却不知道卫君会如何处置他们。 杨豹这一停,没过一会儿,浮桥就建成了,冯到等人牵着马,从浮桥上走过去。进了怀县城中,身后自然有工匠拉着绳索,将木板一块块的拖了回来,不过片刻这之间,这一座浮桥就没有了。 此刻卫无忌的大队人马也到了,停留在弓弩的射程之外,与冯无择遥遥相对,卫无忌箭术高明视力极好,将冯无择看的清清楚楚。 卫无忌有些意外,冯无择并非他想想出来的豪门公子,反而如同一个粗壮军汉,满脸的胡须几乎要将嘴脸淹没,粗狂之极,根本没有一点世家公子的气派。 却不知道秦国最重军功,真正的世家都是将门世家,培养出来的都是将种。绝非他想想出来的后世小白脸的样子。 第八十一章 点兵 怀县工匠收拾工具,干脆立落的撤入暗门。随即有人用刀车将暗门堵住。动作就行流水熟练之极,显然是饱经操练。无懈可击。 卫无忌冷冷的看着怀县城。 杨豹翻身下马,快行几步,跪在卫无忌身前道:“臣死罪。” 卫无忌神色不变道:“先到后面。你的事等会儿再说。” 杨豹心中不安,退到卫无忌身后。默然不语。 卫无忌对左右问道:“卫满来了没有?” “君上,卫满在此。”一个声音远远的从后面传来,一行人急步狂奔,于十步之外被人拦住,只有一个人有资格来到卫无忌身边,扑通一声跪倒请罪道:“罪臣见过君上。” 卫无忌说道:“几千人被百余人踹营,死伤数千人。你很好啊。” 卫满冷汗直冒,将衣甲都打湿了。却不知建该怎么辩解,只说道:“臣死罪,请君上责罚。” 如果卫满强辩,卫无忌的怒火说不定,就会爆发出来,但现在的这个态度,却让卫无忍心中怒火稍歇。 卫无忌其实也知道,今日之事也不能全怪卫满,新附的士卒,各怀心思的部属。等等等等。 卫无忌要分立三营,虽有围三阙一的意思。但也未尝没有担心祸起肘腋之间,预先防之。 但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军法犹其如此。 卫无忌道:“我给你一个白天,明天攻城,北营先陷阵。如果有功,今罪且罢,如果无功,两罪并罚。” 卫满大喜道:“多谢君上不杀之恩。” 卫无忌最后深深看了冯无择一眼,说道:“撤。” 无论多么不愿意,卫无忌也知道,今曰准备不充分,如果一怒攻城,结局可以预见。 将不因怒而兴师。 冯无择在城头看着卫军调转,前队变作后队,依旧井然有停,纹丝不乱。真精兵也。 冯无择心中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有的只是沉重。 今日之胜,固然可喜。只是卫军本阵,没有一丝动摇混乱。可见未伤及卫军筋骨。苦战而在后面。 卫无忌回到营中,当即下令,命令三军休息,并命加餐。 于是乎卫军营飘散出阵阵肉香。 卫兵中的老兵,不由的再次想到刚刚成军的日子。 那一段日子,顿顿有肉。幸福无比。但是紧接着就是死伤惨重的濮东之战。 肉虽然好吃。但恐怕是断头饭。 老兵吃肉的时候,都是沉默无语。只是一些刚刚进入卫军的新兵,却无忧无虑,欢呼雀跃。 卫无忌召集诸将,也不与诸将商议,下令道:“杨豹所部警戒。其他各部准备,明月三更造饭,五更起兵。攻城。” 诸将听令,大声道:“诺。”诸将各自按剑去准备了。 帐中再无一人。卫无忌微微咬着牙根。 他其实不想攻城,更不想现在攻城。打造的攻城械器,还没有完成。白马津的投石机还没有送到。可以说准备很不完善。 但是卫无忌不得不为。 河内郡户口数十万,自古是产粮之所。卫无忌兵不过三万,能横扫河内,原因何在?在河内空虚。 今卫无忌粗下河内,必示之以强,镇之以威。 而强弱之势,何以表现。就在怀县城下。 河内地方势力都是强头草,不仅仅是他们,甚至全天下的豪强都是强头草。只会锦上添花,从不雪中送炭。一旦让他们相信,卫军必败,那他们必然群起而攻之,卫军自然不败而败。 古人曰,得民心者得天下。所谓之民心,从不是百姓之心,而是士子之心,豪强之心,士绅之心。 卫无忌自是认识到这一点,才必须攻城,他必须证明,他能压着秦军打。做出姿态就行。但是这个姿态也不好做。 第二日,三更天。天黑漆漆的,不见有星辰月亮,但是卫军军营之中,已经有炊烟袅袅升起了。 数百个大灶一起做饭,一道道炊烟升天而起,没入黑暗之中,再也看不见。远远的看着,一片密密麻麻的篝火,好像是天边的星辰一般,看起来蔚为壮观。古人以火灶来衡量军队数量不是没有原因的。用过早食,所有士卒都被发下一个锅饼。这锅饼很大,能当士卒一日之用。 现在的锅饼是美食小吃之一,但是在古代却是关中特有的军粮,被秦军带到了全国各地。硬邦邦的锅饼,好像石头一般,绝对结实,一般人都啃不动。一般有条件是泡着吃,没有条件只好配水硬啃了。 五更天,天还黑着,但是东方已经渐渐发白了。中军打鼓重重的敲响。鼓手狠狠的击打牛皮大鼓,发出如同雷声的咚咚两声,让人们陡然一阵,然后鼓锤才密密麻麻的击打在鼓面之上,连在一气有一股让人喘不过来气的紧张之感。 所有卫军,不管是在干什么,同时放下,收拾自己的兵刃,穿上铠甲,匆匆的向大营中间跑出去。 这是点将鼓。听到鼓声的人必须在三通鼓之内,集结完毕,否则立斩不赦。 急促的鼓点之声压下了更加急促的脚步之声,匆匆忙忙之间。无数士卒来到卫营中间的校场之中。 这个校场,没有特殊的地方,不过是立营的时候专门留下的空地,供卫无忌召集军队。这个校场在军营正中间,与各部的距离相差不远。 卫无忌站在点将台上,看这无数士卒从四面八方过来,在点将台之下,列成整整齐齐的队伍,横平竖直,好如刀刻斧凿一般。以一屯为一个小方阵,又以二十二个小方阵,组成一个完整的大方阵。其中一个校尉部下千人,还有亲兵百人。卫无忌将一校尉兵分散开来布置在朝歌诸县之中,又令卫满,公孙猛各领一校尉兵,分置南北大营。管辖手下新附之兵数千人。卫野王站在卫无忌的身后,左右司马分别立营,营中只剩下卫野王作为中军司马,卫野王的官职虽然没有提升,但是隐隐约约有了几分卫无忌副将的风范。当然了和现在的军队依然没有办法比。但在卫无忌看来已经不错。初步有了精兵的底气。 这几千人是卫无忌的本钱。正如卫无忌将新附之人,分别立寨,而数千精兵全部放在自己身边的原因一样,兵为将胆。这军权不管什么时候卫无忌都不会轻易假手于人的。 鼓声陡然一停,但是众人耳朵里面好像还有咚咚咚的敲击之声。 鼓声停止,场上为之一肃,无一人敢交头接耳。都看这点将台上。 卫无忌大声喊道:“将士们,你们有很多人都来自濮阳,参加过濮东之战,自然知道我的奖赏有没有兑现。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就在今朝。传令,出兵。” 对不同的对象,要用不同的方法。 在濮阳坐困危城,岌岌可危之间,士卒们未免有人心惶惶之辈,故而卫无忌需要大加激励,以身作则,身先士卒。但是现在的卫军,一路过来,未接一战,未交一兵,连下数城。秦军望风而逃。高阶将领自然知道是冯无择的战略收缩,集中兵力,保护怀县以西。 但是士卒却没有这分冷静了,他们的士气可谓爆棚,均认为秦军怕了自己了,故而个个摩拳擦掌,准备给自己搏一个功名富贵。如此士气可用,卫无忌自然不须多说什么,一句,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就在今朝,就已经够激烈士卒了。 士卒不敢发声,但是眉目之间的喜色,却让卫无忌心中有一分忐忑。 卫无忌心中暗道:“或许士卒的士气有些骄狂了。” 第八十二章 填河 第八十二章填河 数千大军出动,扬起的烟尘从远处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这样的动静,冯无择又怎么看不到啊。 他早已坐镇东门,等待卫无忌了。 在东门上,消息流水一般的传过来。 “报,卫军南营出动,有数千人,打公孙大旗。” “报,卫军北营出动,有数千人,打着卫字大旗。” “报卫军南北两营主力已经向东,要与卫君主力汇合。” “报卫军主力汇合,有两万左右。” “报卫军已经来到东门前。” 冯无择说道:“不用报了,我都已经知道了,传令下去。将朝食拿上来,分给士卒,为所有士卒加餐。” “是。” 冯无择一只手按在城头,看着外面的卫军。 卫军很明显的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卫君的中军,整整齐齐的大方阵铺开,一根根长戟朝天,让人不由的想起其徐如林的兵家圣言。 而另一部分就是卫军南北两营,南北两营都是新附之军,虽然勇力不缺,但是军队组织上却欠缺的太多太多了。 一片混乱的样子与卫军中军有这鲜明的对比。 好在战国遗风尚在,这些青壮男子都是有底子的。,虽然慌乱一些,但是没有过多久,就排好了阵列。 卫无忌将立即开始排兵布阵。 卫无忌东门为中线,将东门城墙分为两部,东门以南分为南营,将东门以北分为北营。然后再将南北营军队仔细划分,详细到每一曲。并使做出标记。传令命左右两营填护城河。并且遣两校尉兵分列阵营两侧,护住两翼。又遣一校尉西出,断绝少水与护城河的联系。 卫无忌命令两校尉督阵,在南北两营之后列阵,有敢回顾者杀。并且为两营压阵。 卫无忌下令亲兵坐下休息。以备万一。 卫无忌命令传下去之后,分别命令各级军官下去布置,没有多少时间,鼓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是聚兵鼓,而是进军鼓。 三通鼓过后,一万多少士卒呐喊一声,向怀县城扑去。 卫无忌早已准备一辆巢车,登高而望。将战场尽收眼底。 由于将整个任务分得很细致,每一个军官都知道自己要敢什么。但是干的方法却各自不同,有的曲长什么也不管,二百五十人一窝蜂的背着土跑了上去,填护城河。 有的曲长显然是有战阵经验的,不知道何处找来些大木,做成沉重的木盾,让人分别举着,远远看去所有人都护在乌龟壳之中,一曲人马缓缓移动到护城河之边,一边任城墙上箭矢如雨,自顾自的在护城河边挖土填河。 前文说道,护城河宽两三丈,绕怀县而过。水是从少水引来的活水。要将整个护城河填平却是一个大工程。 卫无忌今日也没有想让他们有什么进展,他不过是在练兵了。 新附军的羸弱,在夜袭之中,完完全全显露出来了,不过百人闯营,就付出了将近两千的伤亡,几乎是北营的三分之一,这样的士卒要来何用? 其实就单兵素质来说,河内与东郡相差无几,毕竟一河之隔而已,彼此婚嫁往来不断,民风相近。两者之间能有多大的差距,断然没有东郡能打,而河内不能打的。 但是新兵没有老兵能打,却是无疑的。 卫无忌没有时间训练这些军队,卫无忌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用人命来学习如何成为一个老兵了。 城墙上弓弩犀利,更有不少神射手,刁钻狠毒之极。在填河的过程之中,不断有人被射死,扑倒在地,甚至有人直接栽倒护城河里面,成为填河的一部分。 卫无忌的对此并非没有安排,只见督战的卫兵在南北两营身后列阵,一个弩箭张开,一声梆子响,弓箭破空而去,一排排士卒列成数道,依次而射,箭雨称不上密集,但是绵绵不绝,如同丝雨一般向城头射去,极大的影响了城头的箭雨。 如此一来填护城河的人压力大减。 如此没有有力手段,今日东门外的护城河,恐怕要消失很大一部分。卫军就有能直接攻到城墙之下了。 冯无择已经将手下的所有弩兵派上城头,但是下面的射来的箭雨之中,却伤亡惨重。 城上的弩兵与城下的弩兵开始了激烈的对射,一时间箭如飞蝗,密密麻麻的让人看了心惊胆战。 不过如此一来护城河就无人保护了。 对于护城河最后的结局,冯无择自然是有所预料的,不管对面的卫君多无能,这护城河也不可能不被填平,因为这是攻城的常识。 而且他也缺乏防护护城河的手段。 这护城河在城外,本来就不好防护,而且冯无择也不能用滚石擂木,因为这些东西下去,多半会滚入护城河之中,这岂不是自己给找麻烦吗? 故而冯无择能用的也只有弩兵了,故而用弩兵下射,希望阻止卫军填河。只是南营北营的人看见后面一排排弩箭正瞄准着自己,纵然有再多心也纷纷收敛,南营北营与卫无忌中军的籍贯也一,没有什么交情可言。故而卫无忌让他们督战,他决计不会给南北两营之兵丝毫留情了。 不冲必死,如果冲阵则可能死,如何选择,显而易见。 护城河注定要被填掉的,但是冯无择却不想让卫无忌入愿,冯无择传令道:“叫狄夫来。” 不一会儿,一名强悍的勇士上前行礼说道:“见过郡守。” 狄夫是羌族之人,勇悍之极。为冯无择所看中。 冯无择一见狄夫来了,说道:“你去东三门。我会放缓对东三门处弩箭进攻。等它们恰好将河道填满的时候。你率领所部,横击卫军。将卫军人马都留在护城河边。” 狄夫说道:“是。” 两人刚刚商议停当,却听外面的卫军高声呼喊,兴高采烈。就知道有不利于它们的事情发生。冯无择向外面一看,心中不由一突,他发现护城河的河水减少的不少。显然已经有人截断了少水与护城河之间的联系。如此一来,护城河水就变得无有源头,被填平是早晚的事情。 第八十三章 城下之战 第八十三章城下之战 在死亡的威胁之下,所有的进步都很快。 因为反是犯错的人都会死在秦军弩箭之下。任何人都没有第二次犯猎的机会。 在伤亡近千人左右,所有人都学乖了。以一曲为单位,将盾牌拼在一起挡往箭矢。而其余的人在盾牌保护下掘土填河,再加上护城河已经成为无源之水,在万余士卒的努力下,护城河一点一点的变狭了。 填平护城河虽非一日之功。但如果如今日这般顺利,也不过三五日功夫,卫军就可以直攻城墙了。 忽然城墙一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随即几个大锤从城墙之中飞出。紧接着几下,一个暗门被打通,。 还不得尘埃落定,几十根巨大的竹子绑在一起,绑成三四丈长的竹筏。几十名大汉扛着竹筏从暗门之中奔出,大声呐喊,奋力一抛。竹筏落在护城河上,变做一座桥。当即有几百士卒奔出,踏在竹筏之上。 士卒的重量将竹筏压弯,变成中同底两边高。好像随时会滑落。狄夫等人却毫不在意冲了过去。 从暗门打破,到狄夫所部数百人冲过护城河,不过眨眼之间的事。正在填河的卫军大惊失色。 他们有的双手扶盾,抵挡箭矢。有的奋力掘土填河,都没有手持兵刃。一时之间,那里反应过来,只有数人放下手中的工具,刚刚抄起兵刃。却不防城头的箭矢突然密集起来,原来周围一段城墙上弩兵,全部将弩箭射下这里。 这一曲人马正因为敌人突如其来,而变得混乱起来,盾牌顿时乱了,露出许多的空隙出来,这这一轮密集的箭矢,一瞬间带走几十条人命。还不等他们从混乱之中恢复过来。狄夫就一马当先越过护城河,手中秦剑挥舞,大喝一声道:“杀。”一跃而起,杀入了阵中,三下五除二,连杀数人,紧接着后面的秦军全部闯了进来,好一阵杀戮。 卫军之中并非没有勇士,只是战场之中,个人勇武固然重要,但是战友之间的配合更为重要。 狄夫所部,都是从来陇西之地,其中西戎极多,平时在秦军之中也保成团,彼此之间默契的很,而卫军之中,卫无忌唯恐这些地方豪强在自己军中做乱,故而所有人打乱籍贯,随意编组,这样一来便于卫无忌控制,但是他们彼此在一起的时间尚短,根本没有什么默契可言。 这样一来,卫军又怎么能抵挡来狄夫的进过,不过片刻之间,卫军一曲人马已经伤亡大半。纷纷败退,向后面跑出,逃跑的时候,也有来自城墙上神箭手的挨个点名。 狄夫也不追击残敌,而是按照冯无择的命令,沿着运河向东门方向杀来。 狄夫更是身先士卒,势如疯虎,连破卫军四曲,杀一校尉,简直是势不可挡。 固然在护城河边的上的卫军都是新成之兵,但是所任命的校尉却是濮阳老人,也不弱手,否则也不会受到卫无忌青睐,升为校尉,却在狄夫五百勇士之前,没有坚持一合,这狄夫确实是勇将之才。 不过这样的勇将,卫军也不缺少。 战场上有了如此变故,卫无忌还没有下令,公孙猛就已经下令大军前迫,公孙猛手下一千濮阳老兵,大步上前,就要迎战狄夫。但是有一个人反应比公孙猛更快。 这个人就是高车。 高车是卫军新晋校尉,统领着一千士卒正在掘土填河。如果当时狄夫直接面对高车,高车恐怕也不是对手,但是狄夫先击破一校尉,才轮到高车所部,给了高车准备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是已经足够高车将手下集合起来,列出整整齐齐的队伍。迎战狄夫。 高车正好在狄夫与东门之中,是狄夫必须击败的敌人。 所谓兵贵神速,狄夫一刻也没有停留,乘着击杀校尉的士气,直冲高车所部。 在狄夫攻过来之前,高车已经遇见第一波攻击。这一波攻击正是来此自城墙上的弩箭。 弩箭如雨。高车早早安排人在临近城墙一边竖起一面盾,但是城墙上居高临下,纵然有一面盾墙也不能完全挡住箭雨,城头弩箭抛射而来,从正头顶落下,一时间不由的将多少人钉死在地面上,如此局面高车所部的新兵,如何能应对地的了,忍不住开始动摇了,甚至有人转身就要逃。 高车大怒,大步上前,一剑斩去,在逃跑之人的头颅斩下,手抓在头颅的发髻上,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喝道:“擅退者死。” 随即高车解开甲胄,散去头盔,倒提着大剑,越众而出,站在盾墙之外,队列之前。 一根根弩箭射向高车,落在高车身边前后左右,最近一根甚至擦着高车头颅而过,这一箭稍稍低上一寸,高车必死无疑。 高车却视而不见,高呼道:“诸君,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尽在今朝,跟我杀。” 高车大喝一身,脚下发力,第一个冲了过去,一剑劈斩,磕飞对手的兵刃,顺势一划,一颗头颅冲天而起,血溅了高车一身,更显得高车犹如厉鬼。 高车身先士卒,士卒大受振奋,呐喊一身冲了过来,叮叮当当与对面打在一起。 战国遗风尚存,各地男丁那个不会几手,故而固然卫军新兵,要弱过对手。但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而且高车勇悍之极,连杀数人,紧接着与狄夫撞在一起。 狄夫见高车如此勇猛不由的问道:“秦人?”在他印象之中,打到酣处赤膊上阵,是秦人的习惯。 高车冷笑道:“蛮夷之属,拿命来。” 狄夫脸色轮廓本就不类中原人士,但事情最恨别人说他蛮夷,一时间大怒。与高车战在一起。 高车是公孙猛的老部下,在濮阳时就受过卫无忌的嘉奖。能这么快速的提升到校尉一职上,也是因为入了卫君的眼。 固然校尉还有三六九等的,在卫军之中,如今南北两营的校尉,不如中军的校尉,中军校尉,又不如卫君亲兵校尉。高车这个校尉也是校尉之中,最末一等。 但是对于大字不识一个,祖上也没有是达官贵人的高车,如今已经是从来没有想过的高位了,故此高车是卫君的死忠,愿为卫君效死。 两人奋不顾身,以命搏命,杀得血肉横飞。 高车所部在高车的激励之下,勉强维持,堪堪抵住狄夫所部,一时间战事焦灼。 不过公孙猛所辖唯一校尉老兵就要到了,到那个时候,狄夫必死无疑,故此狄夫也是拼命了。 战场上因狄夫的突然出现,卫军所部,尤其正在填河的卫军新兵,有一丝混乱。 卫无忌在巢车上,眼睛一眯,立即下令,道:“全军起立。” 卫君亲兵,刷的一下站立起来,好像是地面上忽然长出一排木桩一般。卫无忌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好像是大战在即。 忽然怀县东门的吊桥轰然落地,重重的砸在护城河上。怀县东门洞开,一辆战车急驰而出,数十名士卒呐喊的冲了出来,气势万钧的向卫军冲了过来。 卫无忌一看对方战车所指,不是别处,正是自己这里,一时间心中一震,知道对方的目标是什么了,不是别的正是卫无忌自己。 卫无忌冷笑一声,道:“好大的胃口,也不怕崩了牙。” 卫无忌身形笔直,噔噔噔几步下了巢车,站在军阵之前,沧海君牵过马来,卫无忌翻身上马,说道:“诸位,随我出战。” 第八十四章 战车之威 第八十四章战车之威 正如卫无忌所想的,冯无择正是这样想的。 冯无择虽然退避三舍,将主力集中在怀县之中,但是这并不是冯无择就怕了卫军,只是手中的实力不足而已。 冯无择是谁,他父亲是御史大夫冯劫,是秦国之中,仅次于秦王,丞相李斯,赵高的巨头之一,这样家世出身,冯无择心中要是没有几分傲气,那才是咄咄怪事。 冯无择以坚城为凭依,但不代表冯无择仅仅只能守城。 再者就是守城,也是最忌闷守。所以冯无择一直以来,都在找一个机会,一个能击败卫军的机会。 而现在冯无择认为自己等到了。 就是现在,冯无择敏锐的发现一点,就是卫君的中军太过单薄了。 卫君南北两营一万多人,十二名校尉,分布在东门一附近一两里的护城河边上。而在东门只有用来压阵的两校尉兵驻守,堵住城门,后面就是卫无忌的亲军两千人上下。 也就是东门外面只有四千卫军。 而冯无择手头的所有兵力,也不过是这数字而已。 按理说这四千人堵一个城门,应该万无一失的,但是冯无择却不这样想,因为怀县之中,有一样东西,就是战车。 战车虽然已经将战争主力的地位过度给步兵了,但并不是战车就没有用了。战车的冲击力依旧是无与伦比的。 而怀县一带,恰恰是一马平川,特别是怀县东门至卫无忌之处,大约有两里左右,中间虽然有一点起伏。还是适合战车发挥实力的实地。 如此一来,冯无择不由的想起一幕,就是自己带领数十乘战车,冲破卫军军阵,斩杀卫无忌。 卫无忌一死,卫军比如崩溃,则河内东部郡县随即光复。 一想到这里冯无择不由激动的浑身发抖。冯无择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随即安排人从暗门冲出,吸引卫军注意力。而自己却带领所有战车,直冲卫军中军,取卫无忌的首级。 冯无择的所有的战车也不多,不过几十乘而已,自从魏舒毁车以为行,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来,战车已经不是各国的主战兵种。秦国固然有战车,但是装备并不多,也不在郡国兵之中,这几十辆战车,也是冯无择意外到手的,是当初始皇巡行天下的时候备用战车。 这些战车以四匹马拉车,三面有驭手,一左一右,各持长戟盾牌。护在驭手身边。 他们首先面对的是卫军新兵,也不多是一个曲。 这一个曲看见战车呼啸而来,一时间都吓呆了,不知道谁呐喊一声,所有掉头就跑,曲长左右呼喝,但是没有一个人为之停留,这曲长大急,拔出剑来,正要斩杀溃兵,却见一箭飞来,正中这曲长脖子,曲长喉咙咯咯两声,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抬头一看在,正看见战车上一人持弓,正看着自己,弓弦还在不住的颤抖,他立即知道,是此人射得箭,随即他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曲长一死,这百余人再也没有一个在战车面前坚持的人了,一时间如鸟兽散。只是这辆战车却得势不饶人,驭手长鞭一甩,在空中响起一声清脆的鞭响,马匹就好像是得了什么信号一般,随着调转方向,在卫军逃兵身边掠过。战车车轮上带这长矛,不断旋转的长矛在这个逃兵腰间一掠而过。这个逃兵只觉得身下一空,重重的栽倒在地,他双手扑地,正要爬起,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了,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下半身了,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齐腰斩断,下半身在一丈之外。他顿时发出一声不类人声的惨叫。 据说,腰斩是古代最恐怖的惩罚,因为腰斩之人,被腰斩之后,还能活上半日,那痛苦,可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这个逃兵,不由经过半日之久的痛苦。一辆秦军战车,紧跟着后面而来,从这个逃兵身上碾过。顿时惨叫声戛然而止。 一辆接着一辆战车冲了出来,在城外列阵,跟着在后面的还有数千步卒,片刻之间,就已经在城外列好阵。 这速度比卫军精锐要要胜过一筹,绝对是河内郡仅有的精锐了。 冯无择站在一辆战车之上,这一辆战车没有戎右,只有驭手与冯无择。 冯无择按剑而立,在军阵之前一掠而过,他的目光与列阵的所有士卒一一对视,让每一个人都感觉,冯无择是在看自己的,仅仅是目光所过之处,所有秦军精神一震。 冯无择知道时间宝贵之极。 卫君的军队都布置在东门之外一两里的地方之内。如果时间拖久了,那么卫君将各军召回,自己可就出去回不去了。故而冯无择什么也没有说,拔出腰下之剑大喝道:“风,大风。” 一时间充满了黄土高原的声音响起来,所有秦军大声附和道:“风,大风。” 声音震耳欲聋,一时间冯无择好像是回到灭六国的战场之上,冯无择心中一时间信心大震,暗道:“六国尚在,我大秦也能再灭一遍,这区区卫国复起,能有何惧。” 冯无择长剑一挥,排在一起战车。清脆的鞭声一响,以五辆为一列,飞驰而出,秦军士卒都跟着的战车身后,大步狂奔。一时间黄土地上掀起的烟尘,遮人耳目。好像是吹起了沙尘暴一般。 冯无择面前一个校尉部已经列好阵了,领头的校尉不由的喉头一动,咽了一口唾沫。此人叫张子仲,也是濮阳大族子弟。面对战车冲击之威,心中也震撼无比,他已经命所有士卒布置出密集阵势,一根根长戟,好像是树林一般,想前斜指着。 人挨人人挤人的,一旦战车撞上来,恐怕纵然是战车冲击力惊人,冲不过这阵势。 只是看见如此密集的阵势,奔驰而来的战车却没有一丝的犹豫,手上长鞭不住的挥舞,将遮住眼睛的马匹,赶得更快,更快。 张子仲不由的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不好。”想道:“他们莫非是----” 眨眼之间,他们想干什么,张子仲就知道了,但是他宁愿不知道。 却见四匹马匹去势不减的撞在长戟林中,四匹马重重的撞在长戟林的同时,自己也被一根根的长戟不知道身上刺出多少个透明窟窿。连惨叫也没来的及,就已经身死了。 不过马匹的死亡,并非事情的结束。甚至仅仅是开始了。 战车以高速撞了过来,携带的力量之大,绝非人力可以比拟的,一声声清脆断裂之声,不知道多少根长戟被应该是的崩断,已经死去的马匹带着巨大惯性,重重的砸进卫军之中,一瞬间不知道多少人四匹死马压在身下,顿时在卫军阵中砸出五道血肉胡同。随即战车也一跃而起越过马匹的尸体,撞在卫军之中。 马车上的四个人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但是每一个人都带走了卫军十几条性命,甚至有的卫军的尸首都不完整。骨肉分裂,血肉横飞,一瞬间卫军的士气跌到了冰点。 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但是一瞬间就死这么多人,而起死得如此惨烈,纵然是濮阳老兵,一时间也心惊胆战,有些把持不住了。 张子仲同样是这样,他脸色苍白无比,不知道怎么办,他已经懵了,他心中发冷,因为他看见这五辆战车之后,还有数列战车冲了过来。每一排都有五辆战车。没有一个停下脚步,甚至没有一个降低速度。 第八十五章 倾覆 第八十五章倾覆 战车呼啸而来,眨眼之间撞进了卫军阵中,惨烈的局面顿时再现,一时间血肉横飞,死伤枕籍。 战车上的人,依旧没有一个人可以生还的,但是带给卫军的伤亡和震撼却是无与伦比的。 此刻张子仲哪里还不知道啊,这战车上的人分明是死士。而秦军用这几十辆战车也不是用来作战的,而是用来拼命的。 春秋时期的战车做战自有一定之规,哪里像这样横冲直撞的,这根本不是战车的用法。 眼看秦军第三列战车再次冲了过来,卫军士卒顿时大慌。 第一次秦军的战车撞进阵列之中,他们完全被惊呆了。第二次秦军的战车撞击阵列之中。已经将卫军士卒所有勇气给打了回去。如今第三次战车冲击过来,卫军士卒再也无法坚持了。 纵然是老兵,但也是血肉之躯。无论张子仲如何呵斥,甚至连斩数名溃兵,但已经无济于事了。 在两次战车撞击之下,张子仲所部,伤亡已经将近百人,特别是被撞击的前两列,可以说没有一个人生还。如此局面,张子仲能撑得过两轮,已经算不错了。 第三列秦军战车驭手戎右。见这个局面不由的轻轻出了一口气,眉目之间,尽是喜色。 张子仲猜的不错,这战车上的人都是死士,但是纵然死士也不是都不怕死的。 冯无择所要的只是击破敌阵,而不是要他们一定死,如今敌阵以破,自己的性命也算是保住了。他们也不敢怠慢,立即驾驭战车,开始变阵。 本来五辆一列的战车,顿时一变,前面的战车的速度稍稍减少,而后面的战车从两边斜出来,不一会儿,几十辆战车一直排开。气势汹汹的追在溃兵之后,想要赶着溃兵一起冲击敌阵。 而身后数千秦军,也大喜过望,无不发足狂奔,紧紧的追在战车之后,追了过来。 从东门到卫无忌的所在之地,不过两里左右,等战车变阵完成的时候,已经冲到了卫无忌军阵之前。 千余溃兵,哭爹喊娘的向卫无忌本阵倒冲而来。 卫无忌目光似水,沉静如渊,看不出卫无忌心中一丝悲喜,怀县城门洞开的时候,就开始布置,虽然没有想到冯无择这一手如此犀利,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孤注一掷,一击定胜负。 但是张子仲本阵还是给卫无忌争取了一些时间,他已经完成了本阵的布置了。 如果说卫军之中,最精锐的是那一支,所有见识的人都知道,是卫君亲卫。 卫无忌将全军的勇士,全军的精锐都调入了自己亲卫之中。最好的盔甲,最好的兵刃,最勇猛的勇士。甚至在卫军之中,已经有人传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要升为将军的校尉,一般都会在卫君亲卫里面走一遭。 卫无忌不置可否,其实心中已经默认了。 对卫无忌来说,亲卫绝非仅仅是全军最精锐最忠诚的部队,也是他赖以控制全军的重要手段。故而卫无忌对所有亲卫上到校尉,下到士卒,都无微不至,可以说推食食之,解衣衣之。 但凡有所闲暇,卫无忌就还拿出亲卫名录,默默观之,如今亲卫之中,所有军官,他都能叫出名字来,甚至一些勇猛的士卒,哪怕没有一官再身,卫无忌也可以记住。 有些闲暇,卫无忌还会传授一些兵法给亲卫之中的好苗子。 故而卫君亲卫实力在全军之冠,是绝无质疑的。 卫无忌传令道:“令溃兵分两边逃走,如有冲阵者,立斩不赦。” 立即有几十个嗓门大的士卒,大声喊道:“分两边走,冲阵者立斩。” 声音传到了溃兵耳朵之中,他们不由的一愣。他们毕竟是老兵,一些意识还是有的。这都是不知道训练过多少回了。 这些溃兵立即分散开来,要往两边逃出。但是中间的一百多名溃兵,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向前狂奔。 不用卫无忌下令,最前方的弩兵曲长一挥手,一排弩箭射出,瞬息之间将所有溃兵都射死在地面上。 此刻战车离卫无忌本阵也不过数十步了。冲过来也不过眨眼功夫。 传令兵大声传达卫无忌的命令道:“持弩。” 一阵崩崩的声音响起,卫无忌两千亲卫,整整树起了将近两千张弩。除却刚刚已经发过一箭的一曲之外,所有士卒都持弩在手。 并不是卫无忌亲卫是弩兵,而是卫无忌亲卫装备太好,每一领甲胄,一张弩,一柄秦剑,一根长戟。 这些兵器如果充分利用,装备五千人绰绰有余。但是卫无忌却一古脑的用在自己的亲卫之上。 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 “放。” 一瞬间近两千张弩一起射出,好像一片阴云扑向了几十辆战车。 秦军的战车本来不过数十辆,在张子仲本阵损失了十辆之后,不过三十辆上下,卫无忌早已安排妥当,那一部分卫军射那一辆战车。每一辆战车都有好几十张弩箭对着。而且他们面对的不是战车上的人,而是战车的马。 战车的马比人的目标大,而且这战车此刻正对着卫军本阵冲过来。对卫军士卒来说,几乎是在打固定靶,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这一轮射不死他们,自己就死定了。 此刻卫无忌一声令下,无数根弩箭射在战车的马匹身上,可怜的马匹一瞬间连中十几箭,反应个个不同。 有的四匹马一瞬间被射死了,后面的战车瞬间被抛了出来,重重砸在前面变成一群带血的零件,有的战车四匹马,没有都死,但是急速飞驰之中,一匹马轰然倒地,瞬间带偏了战车,战车整个斜出,轰隆一声,翻倒在地。战车上的人死没有,尚不知道,但是战车却不能再用了。有的马匹吃疼,不由的到处乱跑,四匹马四处乱晃,怎么也控制不住,最后也是将战车甩倒了事。 死法各异,在此就不一一描述了。不过也不是没有辛运儿在这一轮弩箭之中活了下来,继续急驰向卫无忌本阵。 卫无忌早就等着他了,卫无忌身边梁啸还有十几名弓手早已开弓搭箭,正等此时。 这些人都是卫无忌精选出来的神箭手。 卫无忌的贴身侍卫不过百余人,这些人都有一技之长的,比如神射。 这一辆战车在弩箭之中逃出生天,但却逃不过卫无忌等十几个神射手一起出手。 一声弓弦响,几十根几乎一起射出去。这几十根箭如弩箭不同,弩箭求的是一个覆盖,而这几十根箭个个刁钻狠毒,个个瞄准了马眼,马头。甚至有人瞄准了连接马匹与战车的绳索。 一瞬间这战车在弓箭的作用下轰然倒地,只是没有看出来,这战车是怎么倒的。不知道是那一匹被射死了,也不知道谁的一箭起了作用。 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人关心这一点了,因为秦军就要来了。 秦军仅存的一辆战车上,冯无择见战车全部覆灭,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显然对这局面已经有所预料了。 战车用好了固然厉害,但是局限太大了。 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从主战兵种上让出,卫无忌能找到对付战车的办法,冯无择一点不奇怪,如果战车能冲到卫无忌本阵,那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不能也行。 此刻秦军三千余人,卫军两千余人。这此刻这个关键节点上,秦军在数量上第一次超过了卫军。 冯无择死死的握拳,胜负在此一举。 第八十六章 冯无择的困境 第八十六章冯无择的困境 冯无择父亲冯劫是秦庭巨头之一,冯劫对冯无择一点一不客气,从小都严格要求。冯无择而立之年,能成为一郡之首,固然有冯劫的影响力,但也说明冯无择本身也非等闲之辈。 如此家世,如此实力。冯无择如果心中没有几分傲气可能吗? 被卫无忌一个毛头小子,亡国余孽。逼得硬生生的放弃河内郡东方数城,在冯无择看来。本是釜底游鱼的人物,居然逼得自己如此,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毕竟是一名成功的将军,心中激奋非常是一回事,但是该怎么做却是另一回事。但是冯无择无时无刻不想击败卫无忌。如今正是机会,故而一出手就用出全力。 冯无择也知道自己如此之做,其实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这怀县东门外面,至少有万余卫兵,等他们反应过来,自己就彻底没有机会了,故而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所以他没有丝毫保留,一出手就用出自己的全部筹码,连他自己也挺身上前,加入了战阵之中。 卫无忌知道今日自己犯错了。 他小看了冯无择,自以为自己有兵力优势,实力大大胜过对手,就可以按部就班,从容的填护城河,一点点的按照自己的步骤攻城,却不知道冯无择的退缩,从来是威力更好的大人。卫无忌的兵力布置太过分散了一些,一下子被冯无择抓住了机会。 不过此刻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卫无忌看着冲过来的秦军,厉喝道:“持戟。” 一声令下,所有卫君亲卫立即将手中的弩箭礽到了地上,连看都不看一眼,从地上拿起丈余的长戟,在军官的指挥之下,变作密密麻麻如此树林一般方阵。 有鼓声在背后敲响,一声一顿,越来越急。卫君亲卫踏着鼓点,一步一步的向前,大喝道:“万胜。” 长戟放平,脚步越来越快,近乎飞奔了,阵营也微微有一些散乱了。 秦军狂奔两里路,此刻阵型早就乱了,但是阵型虽然乱的,但是秦军本身的配合却没有乱,却见秦军一团一团,最中间的正是军官,旁边是普通士卒,组成一个个小阵,没有拿长兵。个个都手持秦剑。冲了过来。 两方一接触,顿时血肉横飞,不知道多少人死在此时。在冲击的时候,卫军无疑是占便宜的。无他这样的情况下长兵,正是一寸长一寸强的时候。 故而第一波冲击的时候,正是秦军死人比较多,而卫军比较少。 不过秦军也不是白给的。他们身子一侧,闪过长戟,扶着长戟的木杆,冲了过来,一剑劈了过去。 天下最擅长短兵相接的,其实是吴国人,当初吴国不习方阵,就以短兵近身相击,不知道打败了多少强国。后来吴国那套战术也被历代将领揣摩。 其实无他,就是长兵器虽然攻击距离远的,但是被人以短兵欺近,其实一段还手之力就没有,而如今秦军这套手法,就是当初吴国的战术,不过吴国早已亡了不知道多少年,这战术也不知道被老秦人更改了多少次了,早已不复当初本来面目了,即便吴国人复生,也看不出这套战术的本来面目了。 不过不管什么办法,能杀人,能打赢,就是好方法。 不等秦军欺近,卫军纷纷放弃了手中的长戟,拔出腰间的长剑,与秦军短兵相接。一瞬间拼杀起来。 卫军前方短兵相接,阵营还堪堪维持住。后方的长戟却没有完全的放下,只是伸长了从后面遥遥的啄下来。冷不防就有秦军被打个正着,死的不能再死了。 此刻卫无忌也在披挂,因为卫无忌清楚的很,现在这个情况,已经用不到自己指挥了,因为已经没有办法指挥了,所有人都与对手死死的纠缠在一起,纵然卫无忌再下什么命令,下面能执行的可能,也很少。甚至还会起相反的作用。 此刻只能看下级军官的发挥了。 卫无忌纵然是再着急也没有。 一方是秦军精锐,是冯无择自信的根底。一方是卫军之中挑选出了悍卒。他们大部分都参加过濮东之战,甚至还斩获过首级。自然也不惧秦军。双方一接战,立即有无数人死在对手之下,一瞬间双方都对对方起了一丝敬佩之色,都知道对手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一瞬间杀了个旗鼓相当,不分胜负。 卫无忌当然知道时间拖的越长,对自己就越有利,如果这打了数个时辰,周围卫军还没有反应的话?卫无忌要么相信他们已经被秦军收买了,要么相信他们都是无能之辈。统统该死。 故而按理说,卫无忌此刻应该以守为主,拖延时间为上。 但是卫无忌恰恰相反,他让后面举起他的大纛,带着身边最后几十名侍卫杀了过去。 因为夫战,勇气也。不要看双方势均力敌。就以为能安稳了,恰恰相反这种两方势均力敌的时候,恰恰是最不安稳的时候。因为你不知道下一秒还出现什么变化。 这一时候,一点点小小的变动,很可能就导致胜负的天平倾斜。 这时候卫无忌但凡说一句软话,让卫军的士气低落一丝,都可能决定胜负所在,所以这个时候卫无忌只能鼓气,不能有一丝泄气的举动。 故而卫无忌亲自上阵杀了出去。 在亲卫包裹之中,周围的秦军疯了一般上来,而周围的卫军也疯了一般冲了过来,卫无忌身边成为了风暴最中心。双方角力的中心所在。卫无忌身先士卒,纵然没有杀一人,但是带给卫君亲卫的无限士气。 因为这卫君亲卫是卫军之中对卫无忌最忠诚的部下,纵然卫无忌兵败身死,这帮亲卫也会不离不弃的。 如此一来,见卫无忌亲自冲杀过去,卫军诸位将领不由的大急,纷纷催促军队追了上去。一时间卫军气势爆棚,将秦军的进攻硬生生的撑了下来,并打出了反击的节奏。 正如卫无忌身先士卒,虽然身边厮杀很是惨烈,但是却没有一人冲到卫无忌的面前。冯无择也是一样的,他被亲卫重重包裹住,厮杀虽然惨烈,但是却一点没有波及到冯无择身边。 此刻冯无择却四处张望一翻,脸色苍白的很。 秦军与卫君亲卫交战的时间并不长,不过两刻钟而已。秦军虽然凭借人数优势,征战经验等等方面,能胜过卫军。但是卫君亲卫大多蒙卫无忌恩惠,愿意为卫无忌效死者众。 如此一来,时间不由的被拖延下来,最少要有一个时辰的厮杀才能分胜负。 但是冯无择有时间吗? 为将之人,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许其他人并没有感觉,但是冯无择却注意到这一点,那就是狄夫已经死了。 刚刚狄夫交战所在之地的厮杀之声,已经结束了。 这是一个坏消息,但却不是最坏的消息,最坏的消息是,卫军各部已经急速狂奔过来。 卫满一部从左边冲过来,公孙猛一部已经从右边冲了过来。而卫野王所部着眼之处余这两人不同,卫野王直接向东门插去,要切断冯无择所部与怀县城的联系。 如果当卫野王部署到位,冯无择到时候想走就走不成了。 但是两军厮杀的时候,阵前撤退。这样高难度的动作,不要说别人了,就连冯无择自己都做不到。故而给冯无择的最好的选择却是壮士断腕,先撤回去怀县再说。 如今这些秦军精锐带回去,即便是冯无择自己回去,恐怕这怀县城也不能坚守了。 第八十七章 冯到 第八十七章冯到 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但是这一步却无法迈出。冯无择的心中的痛楚,非一般人可以了解的。 但是战场上容不得一丝的软弱。 冯无择说道:“冯到。” 冯到大声说道:“在。” 冯无择说道:“我让你去死,你能做到吗?” 冯到身子一颤,说道:“在所不辞。” 冯无择说道:“如果今日不能一举击破卫军,那么大势已去,我纵然能活着回去,也只有坐困愁城,等卫无忌来取我项上头颅。故而我只能给一柱香时间,这一柱香时间内,冲破敌阵,杀了卫无忌,我们尚有扭转局面的机会。如果不能,我就需要有人断后,这断后人选就是你。” 不管是以一己之力,冲破敌阵,还是在大军撤退的时候,独自断后,这都需要极大的勇气与本领,更需要有必死的决心。 因为这样的任务,是必死的任务。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 如果不知道的人,看见冯无择选这样的任务给冯到,定然以为冯无择与冯到之间,定然有很深的矛盾,但是恰恰相反。 冯到被冯劫派来保护冯无择,已经十几年来,冯到与冯无择形影不离,冯到默默无闻的跟在冯无择的身后,让人淡忘冯到是当初大名鼎鼎的帖鹰锐士之一。 冯无择与冯到之间,虽然没有言语相交,但是冯无择最信任,最倚重的人,一直是冯到。 冯到也不感觉冯无择让冯到做如此危险的事情,是陷自己于死地,恰恰相反。是对自己极大的信任与倚重。 冯到受到冯氏父子两代知遇,何以为报?即今日也。 冯到扬起头颅,说道:“少君放心,我此去定取卫无忌首级。” 冯到大步流星的走去,一边走一边将头盔贯在地上,振臂一呼道:“风。”此刻冯到已经冲进了卫军阵中,身后跟着的是冯到几名亲卫。 呼声未落,卫军一个曲长已经被冯到斩去头颅。 “大风。” 冯到手中秦剑不快不慢,但是自有一分凛然的气度,所击之人,无有人能抵挡三招两式。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已经在卫军的军阵上杀出一个缺口。 身后的秦军根本用不着指挥,已经自然而然在冯到的身后,结成一个锋矢阵,以冯到为尖,狠狠的插入了卫军军阵之中。 无数的兵刃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一时间冯到都查不清到底有多少长戟,多少刀剑,向冯到涌来。但冯到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眼睛眨也不眨一样,手中的秦剑已经犀利非常,一剑杀一人,身子微微一侧,让过要害,任这些兵刃插在身上。 冯到的脚步很稳,一步一个血脚印,有自己的血,也别人的血。 却稳稳的从卫军军阵之中杀出一个通道。 好一个冯到,卫无忌看得分明,不由的惊叹道:“好一员猛将啊。” 骑兵虽然在这个时代已经登上了战场,但是真正决定胜负的,已经是步兵。对冯到来说骑射之道,不是他的长项,而这地上搏杀,放是铁鹰锐士真正的本领。 每一个公认的铁鹰锐士,都是公认的百人敌,如冯到,如赵稀。 不过一眨眼功夫,冯到已经杀了卫军二十余人,如果是普通卫军,这时候恐怕已经被冯到生生的杀透了。 但毕竟是卫无忌的亲兵,个个有拼死之心。故而冯到杀人虽然多,但是死自己的身上的伤势也非小,如果不是一身甲胄,是冯家准备的好甲,为冯到抵挡了几次致命伤,冯到恐怕早就活不成了。 冯到对卫军最大的威胁不是,他所杀的几十个人,而是他将卫军的阵型生生的打出一个缺口,如此一来,秦军不用招呼都顺着这股缺口蜂拥而入,顿时卫军的军阵,有一股摇摇欲坠的感觉。 一个大锤一锤砸来,冯到长剑一格挡,当的一声,火花四溅,终于有一个能抵挡冯到一剑的人了,这个人正是沧海君。 沧海君本来护卫在卫无忌身边,但是见冯到几乎要将卫军军阵,从中间生生斩断,如何能坐得住啊。轻视过卫无忌之后,亲自来对付冯到。 这一锤下来,冯到只觉得手臂发麻,几乎拿捏不住手中的剑,脚下不由的退后一步秦军箭头终于停止了。 此刻卫无忌与冯到也不过数丈距离而已。 如果在平地,这数丈距离,冯到一个呼吸就能扑过去的。 但是如今这数丈距离之内,密密麻麻的布满的士卒,甚至有数十张弩正对着冯到,如果不冯到一直在卫军军阵之中,他们唯恐伤到自己人,这弩机早就发射了。 没有机会了。 冯到不能不承认这一点,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他再厉害也不是铁打的,能硬生生的将卫军军阵打出一个缺口,杀了好几个军官,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同样承认这一点的,还有冯无择。 他输了,他不仅仅输了,今日一战。怀县一战也输了。因为他所有的机动兵力都在这里,几乎已经撤不出来了。 此刻从三个方向包裹过来的军队,几乎要将冯无择包围住了。 冯无择痛苦的闭上眼睛,从牙缝之中崩出一个字来,说道:“撤。” 叮叮当当的鸣金之声,在冯无择的身边响起。 战场上的秦军大吃一惊,几乎好愣住了,此刻他们已经占据上风为什么后面会有鸣金之声,但是卫军却气势大震。 其实卫军虽然人数比去秦军少。但实力并不比秦军差,如今处于下风,不为别人,只因为一个人,正是因为冯到。 一个勇将在这战场对士气激励是无与伦比的。 而此刻秦军鸣金,卫军顿时大喜,他们个个反冲过来,拼命厮杀,要死死的拖住秦军,一时间近一半的秦军都撤不下来。 冯到听到鸣金之声,浑身一震。此刻沧海君一锤抡下,大声喝道:“报上名来?也好让我只等,我杀得是谁?” 冯到冷笑一声道:“莽夫而已。”他眼光何等犀利,一眼就看出沧海君的底细,这沧海君天生神力,但成也天生神力,败也天生神力,就因为他天生神力,对敌只需全力一锤下去,几乎不用第二招,如此一来他对招数上的研究就很少了。 而冯到厮杀半生,早已将手中的长剑当成身体的一部分。他的剑术平平无奇,但又暗藏玄机,却见他长剑一刺,顺着大锤上一绕,十几斤分量的重剑,居然绕出一个剑花,让过锤头,向沧海君的手腕处斩去。 这一剑得手,沧海君的手腕上固然有护腕,但恐怕也抵挡不了这一剑。沧海君下意识一缩手,这锤就飞出了。 一剑打落沧海君的兵刃。这份剑术实在了得,更不要说这是战场上,虽然说是两人相对,但是身前身后,不知道多少人正在一并厮杀,冯到正在应付其他人的同时,还能做到这一点,可再他身手远在沧海君之上。 激斗之时兵刃落失,那可是要亲命的。沧海君几乎要闭目等死了,却见冯到抡起手中的长剑,一下子扔了出去。 沧海君心中一激灵,他立即想到卫无忌就在他身后,立即高呼道:“保护君上。” 卫无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数名侍卫结结实实的挡住了视线,这些侍卫是要以自身为肉盾,为卫无忌抵挡冯到的一剑。 只是他们都猜错了,只见这一剑远远的飞出,一剑斩在卫无忌身后的一根绳索上,虽然一面大旗从天而降,不是卫无忌的大纛是什么? 第八十八章 赴死 第八十八章赴死 大纛是什么,是卫无忌的象征,是所有卫军的主心骨,在卫无忌大纛落下的一瞬间,所有卫军,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不管是亲卫还是其他卫军一瞬间都惊呆了。哪有时间去管剩下的秦军啊。 卫野王带着手下狂奔,就要来到东门之前。却见卫无忌大纛飘落,一时间心中百味交杂,不知道心中是喜是忧。一时间居然愣在当场。 冯无择一见战场上,居然有如此变化,立即让左右高呼道:“卫无忌已死,卫无忌已死。” 一时间卫无忌已死的呼喊之声传遍整个战场。 一瞬间所有卫军将领都将注意力放在卫无忌中军之处,一瞬间整个卫军都停顿了。 冯无择抓紧时间,也来不及整顿秦军的只传令让他们马上回城。 这些秦军真以为他们杀死了卫无忌,虽然败退,但是士气也没有低落多少,只是少数与卫军纠缠在一起,根本没有撤退的可能了。 卫无忌当然知道大纛至关重要,不过片刻之间,大纛再次升起来,大纛先前摇动数下,所有卫军都知道,这是下了命令,总攻。 大纛再次升起了,一般士卒自然心中大喜,都知道卫无忌定然没有出事,但是一些将领却不这样想,他们心中暗藏疑虑,毕竟如果卫无忌受伤了,也是一件大大了不得的事情。 卫无忌没有儿子,卫君角也只有他一个儿子。卫无忌也没有什么兄弟什么的,如果卫无忌有什么事情,卫国两郡之地,就没有明确的主人,说不得回有自己一分。 卫野王心中不住压制,但越是压制,心中野火就越发燃烧的旺盛起来,卫野王大喝声道:“冲,截杀秦军。” 秦军的撤退已经几近乎溃退了,没有什么队形,三三两两的。从卫野王前方穿过,向怀县城奔去。因为秦军也没有什么阵型了,卫野王索性也不保存什么阵型了,一挥手,所有卫军大喝着,冲了过去,以什伍为单位全部放开了追。 冯无择在战车之上,却没有在最前面,而是压在最后,此刻见卫军从旁边冲了过来,他死死的握紧了战车上的长戟,一挥手说道:“冲上去。” 战车驭手一偏,战车越过秦兵从旁边冲出来。直冲卫军而来。 卫野王一看眼睛一惊,暗道:“失策。” 果然这辆战车在卫军前面一偏,从卫军之前一掠而过,车轴上插着的长矛,在不知道的旋转的的同时,不知道掠过多少人卫军的身体,在卫军之前生生画出一道血路。 卫野王所部不由的一震,不敢上前。 由于卫野王已经解散了阵形,纵然有人对冯无择射箭,也淅淅沥沥的如同春雨,形成不了合力,再者冯无择急速飞驰,来回奔腾,速度极快,很多弩箭都射在冯无择身后了。 不过仅仅一辆战车而已,不是没有办法应对的。 数十名卫军结阵,几十根长戟一起刺出,有的刺马,有的讲长戟探入车轮之中。 冯无择不得不躲避开来。不过冯无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阻着一阻,千余名秦军已经回到城中,此刻冯无择才驱赶战车,越过浮桥进去东门。 一进东门冯无择就站在东门门口看着一一个个秦军逃了过来,一进东门几乎都仆倒在地,一场厮杀,一场逃跑,已经消耗了他们所有体力,东门之后,一眼望去都是躺在地面上,沉重呼吸的秦兵。 眼见卫军越追越近,冯无择闭上眼睛,说道:“拉上城门。” 吊桥从护城河上一点点的升起吊桥还没有拉上一丈,卫军已经冲道护城河旁边。 有的卫军正想游泳过去的时候,东门城头上一阵弩箭射了下来,射翻了几个卫军,卫军在才退后几丈,躲过弩箭的射程。 今日一场乱战,冯无择的表现,可谓可圈可点,只是错误的估计了卫无忌亲军的实力。才功败垂成,而且损失巨大,秦军几乎回不来了。 不过卫军的损失也不少,几乎上将卫无忌亲军给生生打残了。 再加上卫无忌大纛被打落一次,卫无忌也无心再围攻坚城,收兵了事。一阵叮叮当当的敲击之声,清脆的金铁敲击之声,远远的传开。卫军如潮水一般的退军了。 冯无择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冯无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卫无忌也轻轻叹了一口气。 此刻卫无忌亲军,围了一个圆阵将里面近百名秦军给死死的围在里面。 几个士卒大声呼喊道:“降者免死。” 在包围圈之中,所有人都用目光看着冯到,等这冯到说话。 冯到也不知道厮杀时间太长了,还是失血太多,有一种干渴的感觉,嘴唇崩裂,轻轻一舔有一道道粗糙的裂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叮当一声,一柄剑落在地上,这是一个开始,紧接着不知道有多少柄落在地上。 凡是放下武器的人秦军,瞬间被卫军拉出包围圈,这个包围圈马上变小了不少,等投降的人都出去之后,包围圈之中,只剩下冯到已经跟随这冯到的几个老兄弟了。 卫军大步上前,无数根长戟指着冯到。 不要说冯到此刻已经流血过多摇摇欲坠了,即便是冯到全盛之时,遇见这个阵仗,也是一个死字,毕竟双手难敌四脚。 冯到道:“你们怎么不投降?” “冯大哥,你不降,我们就不降。” 这几个人都是冯到身边的老兵,跟着冯到已经十年左右了,是当初冯到来到冯无择身边选出的第一批亲兵,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受过冯到的恩惠,很多人都被冯到指点过剑术。 情分非一般人可比。 冯到还要再说些什么,但是卫军之中,一个人越众而出,说道:“你可敢报上名来,也让我们知道杀得是谁?” 冯到冷哼道:“在下冯到,要杀请快下手。” 说话的人正是沧海君,沧海君说道:“阁下是一个勇士,我家君上志在天下,最喜猛将,如果阁下愿降,君上前罪尽免,并委任校尉一职。不知道阁下意下如何啊?” 冯到听过哈哈大笑,半晌才说道:“我要做校尉,十年前已经做到了,区区校尉而已,岂在我冯到的眼中?” 沧海君说道:“阁下想要什么一并提出来,君上必会斟酌。” 冯到说道:“我本秦人,在战阵上薄个富贵,不想得罪贵人,下狱论死,幸有冯将军救我一命,我已经欠了冯将军一条命了。侍奉少君以来,少君亲之信之,托以心腹。以为国士。如此知遇,我岂能不报。而今但欠一死,余者不必复言。” 自然有人将冯到的话传给军阵后的卫无忌。卫无忌长叹一声说道:“如此勇士,岂能侮辱,请其自裁吧。” 不一会儿,下面来报,冯到自刎死,随冯到自刎而死的,共十三人。卫无忌心中复杂之极,有是惋惜,有是羡慕,冯无择手下居然有如此勇士,却不知道他日我有今日,却不知道愿意为我赴死者,能有几人? 不过冯到之死,不过是一个插曲而已。此刻卫无忌拿到了亲军伤亡明细,只看了一眼卫无忌就有一股心疼的感觉,不是简单的心疼,简直是痛彻心扉,这一战,不说其他方面怎么样,但是亲军的损失就要数百人之多,还有数百人伤势沉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少说有一千人伤亡,让卫无忌如何不心疼。 第八十九章 提前胜利的怀县之战 第八十九章提前胜利的怀县之战 不管胜也好,败也好。当战斗结束之后,一般来说,将领们最先做的,就是计算手中的兵力,就好像做生意的人计算自己的本钱,赌徒计算自己的筹码,非如此不足以知已。 卫军亲卫是卫无忌手中最精锐的力量,一下子折损近半,足够卫无忌痛彻心扉了。 收兵回营,卫军所有损失都汇总到卫无忌手中,卫无忌只觉得刺眼之极,近三千人的损失,其中一半,还是卫军最精锐的卫君亲军,这样损失,与斩首千三,俘九百的战果来说相比。单从战果而论,输的是卫无忌。 卫无忌心中怒气难平,却强制压制,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对手下的将领,对这些多叫抚慰。好容易将战后事宜一一安顿妥当之后,散去众将。卫无忌一口怒气勃发而出,一剑斩在面前的案几上,将案几一剑两断。 他满心的恼怒却不知道为谁而来。 这一战他胜之不武。但是偏偏是他自己的判断失误,在众将面前,他满脸笑容,说是他的引蛇出洞之计,但是此刻独自一个独处,心中的惶恐一时间涌上心头,只剩下又惊又怒的感觉。 卫无忌不由的问自己,区区一个名声不显的冯无择,就如此厉害,那么章邯,项梁,项羽,刘邦,韩信,这等等的强敌。自己真的能走到最后吗? 他固然有千年的见识,但是这千年见识不能给他带来直接的帮助,从濮阳起兵到现在,卫无忌一直战战兢兢,唯恐一觉醒来,就已经成为别人的阶下囚。 这种紧张和压抑,让卫无忌心中暴躁非常。卫无忌却强制压制自己,不对手下任何一个发脾气,因为这都是自己乱世生存的底牌,如果弄得自己人离心离德,那不用别人动手,手下恐怕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这种情况在势如破竹的攻入河内之后,要好得多了,但是却不想今日之中,有如此失;利。卫无忌不由暗中苦笑道:“我原以为是士卒有骄气,却不想真正骄傲的人是我吗?” 一想到来到怀县城下,大张旗鼓的分兵,从来没有想过对手如何还手,好像怀县城,是手到擒来之事。骄傲的这种程度,而不自知。卫无忌不由的冷汗打透衣背。 门外有侍卫叫道:“君上,张先生求见。” 张先生自然是张良,张良在卫军之中没有任何职位,但是他却是卫无忌的师傅,地位超人一等,全军上下都以先生称之。 卫无忌急忙出迎。将张良迎了进来。 张良一进帐篷就说道:“恭喜君上,这一战我军虽然损失非小,但是今日一战,秦军逃入城中的不过千人左右,可以说秦军主力尽丧。怀县再无出击之力,可以说怀县的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了。” 卫无忌说道:“多谢张师美言。” 张良看着卫无忌说道:“君上,还在为今日一战失利耿耿于怀吗?” 卫无忌说道:“不瞒张师,今后战局险恶,我连一无名之辈,都对付不了。心中不由忐忑不安?” 张良不由的一笑道:“君上以为冯无择是无名之辈,秦军后起之秀,也只有李由等数人能胜过冯无择一筹了。冯无择这郡守之位,可不是冯劫私相授受,而是始皇的意思。始皇让李由,冯无择,还用嬴通,分守关中三面,为关中外围屏障,岂是等闲之辈。且欲将大功业于当世,必经艰难困苦,区区小事,君上就如此介怀,如何让将士们以心腹相托?” 卫无忌也不过是一时的情绪失控而已,听张良如此一说,不由正衣冠说道:“谨受教。” 张良轻轻点头,他最满意卫无忌的一点就是这一点,不管卫无忌心中怎么想的,最少卫无忌对张良礼数周全。绝对信任自己。待自己如师,如父。纵然武王之待太公,也不过如此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提他与卫君角之中的关系,单单这样一个主君就值得侍奉。 卫无忌说道:“张师此来,所谓何事?” 卫无忌知道张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他虽然相随军中,但一般不发言。大多数是私下里进言,或者干脆是卫无忌请教,张良这才开口。 张良轻轻一笑说道:“今日特地给君上推荐一名大才。” 卫无忌眼睛一亮,说道:“却不知道是何人啊?” 张良说道:“他就在门外,君上何不召来一见?” 卫无忌说道:“好。”随即传令将门外等候的人叫进来。 帐篷门帘一挑一个人走了进来,卫无忌眼睛一挑,因为这个人卫无忌认识。这个人并不是别人,正是陈平。 果然是金子在什么地方都能发光,卫无忌当初的命令不过任命陈平一个招贤馆的差事,这差事,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的也不重要,看陈平如何做了。 而且卫无忌不记得他命令陈平随军,陈平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一路随军到了这里,还和张良搭上关系。这分手腕不弱啊。 卫无忌说道:“原来是陈先生啊?” 张良不由的哑然道:“你们两个人认识吗?” 卫无忌说道:“当初招贤馆一策,就是陈先生所献。” 陈平的招贤馆之策,对卫无忌帮助不下,最前面河内东部的几个县城,此时就是有几个从招贤馆走出来的士子担当起来,支撑军需,从未断绝,安堵领地,不使有乱,还几份功底。 张良哑然说道:“今日这位陈平要见你,说有一策,要献给,只是你不见,说是你不见,故而我带他来见你?” 卫无忌有些不好意思,刚刚他心情不好,对守门的卫兵说,谁也不见。故而陈平怎么求见都不能见卫无忌。当然张良从不是在谁之中,他是最特殊的一个,张良要见卫无忌从来是畅通无阻,从来没有人敢来阻拦。 卫无忌惊讶的说道:“哦。不知道陈先生有什么教我?” 正在卫无忌问陈平策的时候,怀县城中,沉默压抑之极。 卫无忌整合军队之后,觉得自己伤亡过多,感到了愤怒,自责。而冯无择看到自己伤亡之后,第一个念头,是绝望。第二个念头是怀县不能守了。 冯无择放弃半个河内凑起来的一点兵力,在一个时辰之中,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但是冯无择却不能逃走。 河内郡之中,西侧有轵关可以通往河东,而河东有蒲坂可以越过大河,直攻关中。 冯无择自己死不足惜,但是如果放卫无忌入关中,冯无择的罪过就大了,冯无择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因为冯无择自己就是关中人。 冯无择僵立了好一阵子,说道:“传令,城中百姓尽数征召,青壮为一队,老弱为一队,妇孺为一队。青壮分为三组,日夜守卫城墙。老如在城中拆毁房屋,准备滚石擂木,运上城头,而老弱这烧水,做饭,并为青壮老弱做后勤。并,三队之间,不得互相相见,妻见其夫则斩,父见其子者斩,如果互相传递消息者斩。并收集全城粮食,统一分配,青壮三餐,老弱两餐,妇孺一餐。告诉他们坚守怀县,还能得一线生机,否则城破卫人定然屠城。而我们的士卒,全部去集结在我身边,作为总预备队,那里有警,往那里去,其余伤兵作为老兵分到青壮之中,最为首领。” 冯无择一口气将商君的办法全部说了出来。可谓严苛之极。冯无择深深的看了西方一眼,暗道:“纵然折骨为炊,易子为食,我也要守下去。” 第九十章 妇人之仁 第九十章妇人之仁 就在冯无择仰望关中,下定决心,用这一条命为秦国争取时间的时候,卫无忌正面对陈平的劝谏。 陈平说道:“今日一战,我军损失非小,且其中濮阳老兵的数量更是不少,濮阳老兵都是军上的根基所在,如果损失太多,会伤及君上的根基。今日一战,冯无择虽然大败而回,今后定然死守不出,然怀县城高池深,如果用今日之法攻城,却不知道有多少士卒死在城下,君上损失得起吗?” 陈平此言一出,卫无忌不由的面带忧色。卫无忌决计承受不了。他见过现代的父子反目,兄弟成仇,他不会无条件相信任何一个人的忠诚。他能做的就是不给属下背叛的机会,所谓不给属下背叛的机会,不是指层层监控,派人分权,而是保持自己的强大,纵然任何一个背叛自己,自己也能一手平之。 故而卫无忌本部伤亡太大,不仅仅是兵力问题,在卫无忌看来,还是内部权力平衡的问题。 这个问题也是卫无忌日夜忧心,不论是在白马还是怀县,攻城的时候都束手束脚的原因所在,卫无忌问道:“不知道先生有何教我?” 陈平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说道:“君上可知道,楚军是如何攻城的?”不等卫无忌回答,就自问自答说道:“楚军攻城,接广搜乡里,将城外数十里百姓聚集在城下,强弓硬弩逼之,令其攻城,城内外百姓互有姻亲,或父在外,而子在内,或妻在外,而夫在内,如果百姓扑城,一旦有收拾不妥当的,必然有人开启城门,楚军再择精锐,一鼓攻之,城必破之。或移营城外坟地之处,发城中先人墓穴,城中定然出城与战,则可破之。或---” 陈平还没有说完,卫无忌已经大怒道:“如此行事,如禽兽何异?” 陈平丝毫不被卫无忌的怒气影响,说道:“禽兽能活过下去。” 卫无忌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想来卫无忌还真要感谢杨熊,杨熊没有用出这样的下作手段,否则当初卫无忌守濮阳的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过这也与杨熊的心理有关,杨熊心中一个念头一直没有绝,他心心念念想到的是,自己是还平叛的,不是与敌国交锋,故而手下留了手。也是杨熊自信能不用这些下作手段,就能击败卫无忌。 陈平说道:“君上,欲为宋襄公乎?宋襄公,不击半渡,不擒二毛,正古礼也,为天下笑,何也?宋败而楚胜。今君上攻城必折精卒,伤根本,如此自取其败,不知道将来为天下笑者,复何人哉?” 卫无忌手握着紧紧的,作为有一个基本的道德观念的现代人,卫无忌做不出来这样没有下限的事情,但是卫无忌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却在告诉自己,陈平说的是对的。 是的,这是最有效的攻城方法,虽然残暴,自古以来游牧民族南下,大多都是用这样的攻城之法,攻城的。不管是匈奴,鲜卑,柔软,契丹,女真,蒙古,后金都是一个德行,但是你不得不承认他有效。 但是卫无忌心中还是不能过自己那一关。 一阵沉默,陈平忽然长身而起,说道:“在下告退。” 卫无忌心中一惊,出口问道:“先生何去?” 陈平说道:“君上妇人之仁,不足于共大事,故而在下求去。” 卫无忌怎么能让陈平走,立即说道:“先生的计策虽然好,但是我欲以河内,东郡为根基之地,如此伤民之事,恐民心不归附。” 陈平说道:“这有何难,请君上征召河内百姓,以乡里为什五。分发兵刃,各组新军,以本部督阵使其攻城,且白马攻城器械将到,怀县也无援兵,破之必也,破怀县以怀县之财。赏河内之卒,抚恤死伤。民必答悦之。” 百姓的期望其实很低,低到了根本不惧怕死亡的地步,他们唯一要求的是自己的死不能毫无价值。但是有时候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是奢望。 卫无忌知道,取怀县之财赏百姓,这一点说的很轻松,但是内里却又是一场残酷的杀戮。 一时间卫无忌犹豫了,好一阵子才说道:“我们现在就要攻城了,这几日功夫能将人召集过来吗?” 陈平轻轻一笑道:“君上放心,秦国制度,乡里本就与什伍相同。当初长平之中最激烈的时候,秦王亲至河内,数日之内发河内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所有男丁助战长平。而怀县内里空虚,如果能聚集数万之众,恐怕不用攻城,这怀县就不战而下了。” 卫无忌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如此,为什么冯无择不动员河内民众为兵?”话一出口,卫无忌自己就知道了答案。就是天下苦秦久矣。 如今天下板荡,关东百姓对秦国都疑虑之极,恐怕冯无择的命令已经不出县城了,失去了对最基层乡里的控制权。 而卫军一到,偏偏继承了秦国最完整的基层。纵然秦国乡里制度因为战争缘故,发挥不出来全力,即便如此,在怀县以东征召几万壮丁还是可以的。 卫无忌自嘲笑道:“幸亏秦国不知道遗爱于民,使得民心尽丧。否则以区区万人之众攻河内,简直是在找死。不过不怕先生笑话,如今军粮小半由东郡接济,大半由朝歌修武各县的府库提供,我不是没有想过大誓扩军,可是我根本喂不到他们的肚子。” 其实卫无忌只好放手大掠河内,裹挟百姓,现在卫无忌要多少军队就有多少军队。但是卫无忌却没有这么做,在河内,照翻濮阳时的政策,废除苛政,约法三章。于民几乎上秋毫无犯。 有一个念头支撑卫无忌这样做,因为卫无忌根治心中的正规军情节。他一心将卫军建设成一只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不犯的军队。 只是这样一来,大大减少了卫无忌的收入,故而此刻卫无忌只能召集了一万多精兵。不是没有人参军,是没有钱来养兵。 陈平笑道:“大战之后必生荆棘。纵然君上不为今日钱粮操心,也须为将来的钱粮操心。自从君上起兵以来,已经数个月了,再过几日就是九月了,但是今年的收成绝对不好。君上欲成大事,必须对钱粮有着积蓄。” 卫无忌说道:“先生,可是要我收刮民间吗?可是秦收敛深重,早已不堪重负了,纵然我下狠手,也征缴不上来什么东西。” 陈平笑道:“不不,不是。有一个地方身负天下之粮,粮草之多,不可胜数,与怀县并离得并不远行舟一日夜可以到达。君上岂有意乎?” 不用陈平多少说,卫无忌已经猜测出陈平说得是什么地方,敖仓。 除却敖仓之后,什么地方何以称得上身负天下之粮。唯有敖仓。 卫无忌向前面微微一倾说道:“愿闻其详?” 陈平说道:“白马来的船只已经快要来,因为是逆流而上要花一点时间。不过一昼夜决计能临敖仓,敖仓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不免得将滔滔大河之水当做了天然屏障。再者楚军几十万正准备围攻荥阳,故而守城布置,多面对东南一边,西北临河之地松松垮垮守卫,君上击之,定然能一击而中。突袭敖仓。只是敖仓城在山上,如果想攻克敖仓城,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第九十一章 陈平 第九十一章陈平 卫无忌岂能没有听出来陈平话里有话,连忙捧上去,说道:“不知道陈先生有何妙计?” 陈平微微一笑说道:“数日之前我去过一次敖仓,早已为君上准备妥当了,只需等船只备齐,一夜之间,就可将大军引入敖仓城中。” 卫无忌眼睛一扫过张良,却见张良微微颔首。他心中了然。 张良带陈平来见自己,定然是要将陈平举荐给自己的,陈平暗袭敖仓之计,张良定然是知道的,甚至说不定这里面也有张良的一分功劳。 最少陈平作为卫军的一分子,擅自离开军营去敖仓侦查,没有人庇护绝对不可能,毕竟卫军绝非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庇护陈平的人,定然是张良。 如此一来,卫无忌更放心了几分。 这个世界上,卫无忌所信任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比如卫熊,比如应承,接下来就是张良了。卫无忌明白张良,张良其实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既然让陈平来献计,说明这个计策,他已经看过,有成功的可能,甚至成功的可能还不少。 卫无忌根本没问,陈平如何将大军引入敖仓城中,就长施一礼说道:“那敖仓之事,就摆脱先生了。” 陈平说道:“君上就不问我怎么将大军引入敖仓城中?” 卫无忌淡淡的说道:“我信得过先生。” 卫无忌信得过陈平,一来他已经确定现在的陈平就是将来的汉丞相陈平。历史已经证明了陈平的能力,所以卫无忌信得过,第二就是卫无忌信得过张良,张良既然过目了,点头了,那说明这个事情至少有七八成成算。如此一来卫无忌何不示陈平以信任啊? 当然这一分信任不仅仅是表现给陈平的,也是表现给张良。意识是我多信任你,你带来的人我一概信任。 所谓知遇不过如此,陈平眼圈微微一红,低下头来,说道:“诺,定然不负君上所托。” 陈平也是伶俐人也不多留,卫无忌亲自送陈平出去之后,张良正在帐中静静的等候。见卫无忌回来之后,轻声问道:“君上以为陈平此人如何?” 卫无忌说道:“陈平此人我早有注意,他在白马的时候,就给我献策,召纳天下贤士,是一个大才。” 张良说道:“君上令陈平主持招贤馆也算是人尽其才,不过我观陈平,心底阴沉,不拘于礼节,可谓毒士。这样的人主持区区一个招贤馆实在太屈才了。” 卫无忌不由的问道:“张师的意思是?” 张良说道:“淇园使如何?” 淇园使就是淇园的主管,这一位子在卫无忌集团之中,少有人知,但是知道的都暗暗忌惮淇园,卫君角为卫无忌留下最大的遗产,不是别的,正实在这淇园。 卫无忌不由的合掌说道:“英雄所见略同。” 淇园使正是卫无忌有意让陈平担任的职位之一。不过卫无忌是按后世的记载,觉得这陈平在情报上有天分。而张良却是观察到陈平上特质,从而做出了推断,结果虽然一样,但是高下立辨,卫无忌心中不由的暗笑:“不能小看古人啊?” 卫无忌接着说道:“不过,陈平毕竟是新人,不能骤然登高位,今日敖仓之事,就是他的考验,如果事成,淇园使就是陈平了。如此不成,只好另寻他人了。” 至于一直主持淇园的秦子路,卫无忌已经准备升他为太医令,不过卫国这个太医令,与其他国家的不一样,不仅仅要主管宫廷之中医药事物,做卫无忌的私人医生,还要主持军队之中的军医体系。当然只是现在。 等有平定天下的一天,在卫无忌看来,这太医令的职能还要扩充。比如将编著药典,培养医生,等等职能都要挂在太医令身上。你可以参照后世的卫生部,就是卫生部的古代版。 当然这个古代版的卫生部不管计划生育,并不是卫无忌不打算搞计划生育,相反,他早就准备向勾践同学学习,凡是多生育都要奖励酒肉,减免赋税,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淇园虽然权力很大,但是籍籍无名,一半人都不知道,但是太医令这个位子,也算是卫君近臣,说起来也是升迁,但是秦子路自己到底怎么想,却不是卫无忌所在意。他已经忍受了秦子路好几次了。 淇园换人,是卫无忌与张良的共同意见,纵然是秦子路不愿意又怎么样?淇园始终是卫国的。 卫无忌马上按照陈平是计谋还是行事。 第一件事情是征召,各地青壮。却不想卫无忌刚刚下令,就有数十名老者前来拜见卫无忌。 卫无忌不敢怠慢,亲自将这些老者迎入大营。 这些老者的身份,卫无忌也知道,是附近乡里的三老,每一个是满头白发,少说在五十岁之上。 这秦汉之交,这个年龄已经是高寿了。 卫无忌寒暄道:“诸位长者,此来见无忌,不知道有何交代?” 诸位老者对卫无忌很满意,因为卫无忌很有礼貌,且不提卫无忌一国公子的身份,不知道高过他们多少,就是现在手中的数万大军,就可以让卫无忌目空一切,但是卫无忌还谦和有度,这一点让他们很满意。 众老者都将目光放在最中间年龄最大的老者,这个老者颤颤巍巍的扶着一个拐杖,身边还有一个老者搀扶着,只是看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好像是父子一般。 最年老的老者说道:“咳咳,在下夏时,见过君上。” 卫无忌看不出这个老者到底有多大,但是决计比自己两辈子加到一切的年龄还大,如何敢受礼,连忙扶住说道:“长者何必多礼,有言只需说给无忌听便是了。” 夏老头说道:“君上举义破秦,所过之处,秋毫未犯。免秦苛税,减秦酷法,我等都非常感激君上,君上欲征召子弟效力,本是理所应当,不该说什么?只是如今已近九月,田地麦黍将熟,明年一年之食,都要看今后一个月了,不知道君上能不能宽限些时日啊?” 这些老者知道卫军势大,不敢硬顶卫无忌,纷纷哀求,一个说得胜一个可怜。 用兵当不违农时。这个道理,被后世很多职业兵给破除了,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是实实在在的真理。 这就是卫无忌的一直不想大肆征召农兵的缘故。 河内自古就是产粮地,如果卫无忌能得河内一季之粮,今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卫无忌以东郡与河内两地,维持数万士卒,已经很吃力了。当然这也与卫无忌严格要求军纪,秋毫未犯有关,如果卫无忌纵兵大掠的话,又是另一个样子了。 不过还好,卫无忌早有准备了,说道:“宽限时日是不可能的,怀县之中的秦军不消灭,秦军随时还从关中而来,众位长者,当初也是见过秦军的德行,好在在秦军里面待过的,如果秦军从河内过一遍,不知道河内什么下场?” 所有老者一下好像被吓傻了,甚至有几个老者身子摇晃两下,根部的要摔倒在地面上。 对卫无忌来说,秦军的暴行,不过是听说而已,但是对在这些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者来说,秦军的暴行,大抵都是亲眼看过的。 一想当初他们见到的的惨剧,要在河内重现。一时间被吓得瑟瑟发抖。 还是夏时老头子镇定,说道:“君上如此说,我等无话可说,我们这就回去召集子弟,纵然今年颗粒无收,也会为君上打破怀县。” 第九十二章 民心 第九十二章民心 夏时老头子的话,让卫无忌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年颗粒无收,是个什么概念。就是说明年河内决计******。 虽然说一般人都有些积蓄,但秦收刮之酷烈,除却基本的口粮之外,河内最基础的老百姓并没有什么可以称为财富的东西的。 饥荒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不经历的人不知道。但饥荒如此可怕,比起秦军来,还等而下之。 这也不怪秦军, 商君之策,罢百业而尊军功。作为普通老百姓的上升渠道只有一个,就是参军。在战场上博得功名富贵。 但是这个功名富贵是怎么来的?是秦国赏赐吗?不,不是。 秦国严刑峻法,绝非开玩笑。商君开宗明义就是,赏一刑九。可见兴奋之胜。 对战功得来的赏赐,很简单是从敌国得来的。商君曾言:“因天下之货,赏天下之人。”“明赏之犹至于无赏也。” 他的意思就是,用天下人的东西(还没有到秦国手里面的),来赏赐天下之人。 所以说,秦军所过之处,简直就是一场有组织,有纪律,有分工,的抢劫。如果参军不能得到高额的奖励,秦国军队又怎么像疯了一般的抢首级。 连大名鼎鼎的项羽,死后也被人撕成了五块,分这五块的尸体的人,都是秦人,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 比起六国,秦国是明显的国富民贫,故而秦兵所过之处,可以说是寸草不留。这样的事情,这些老者想来就心有余悸。 河内属于秦的时间比较长,故而被秦国进攻,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这些老者都没有见过,但是他们却作为秦兵到过其他地方,所以实在太了解他们这些曾经的袍泽了。 军功是他唯一的出头之地,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地方曾经是秦国的而手下留情。 说起来河内在秦国手里,也有将近百年,三代人了。但是谁让河内在山东,秦人不会将他们看做自己人的,特别是山东皆反的时候。 故而,这些老者宁可明年******,宁可明年在他们都饿死,将口粮留给年轻人,也不愿意让秦军在河内走上一遭。 卫无忌也大受震动。他毕竟不是最底层出身,他知道天下怨秦。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秦国失天下之心,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一时间卫无忌对打倒咸阳的信心大增,说道:“各位长者,请放心,我已经从东郡运粮,你们明年的口粮决计不少的。凡是被征召的士卒都会有一分安家费,数量不多,但是决计够一年口粮。” 夏时老者颤颤巍巍的说道:“君上仁义,我等感觉不尽,这就将家中子孙尽数叫来,为君上效力。” 卫无忌说道:“长者客气了,不过,今日就有一事需要长者帮忙。” 夏时老者说道:“君上请讲,在下义不容辞。” 怀县城上。 一堆堆滚石檑木,一堆堆刀兵箭矢全部放在城头,城头上大部分在忙碌的都是民壮,如今城中秦军不足两千,冯无择将一千多人拆散,分配到青壮之中,作为骨干军官,支撑战局。生下的几百人就是冯无择的总预备队和卫队了。 真要到了紧要关头,这冯无择说不得要亲自上阵了。 冯无择不知道卫无忌这几日为什么没有进攻,但是他一也没有放弃这一点时间。 此刻的怀县城与几日前段怀县城,已经大不一样。这不一样的地方,在外面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如果有人在天空俯视的话,一眼就看出来其中的变化。 怀县城靠近城墙的建筑,全部都被拆除了,分解成一批批的滚石檑木送上城头。 至于这些百姓失去房屋的百姓,将来怎么办?对不起这一点从来不在冯无择的考虑范围。 也不是没有染反对冯无择的强拆,但凡反对的人,都倒在地上,将地面上沾染出一地血污。 死得不能再死了。 城中百姓只好日复一日的在城中劳碌不休。而且每一个家庭都分开了,青壮,老弱,妇孺做不同的事情,但是相同的都在秦兵的监视之中。 父子不能相见,夫妻不能相会,因为这样会影响士气,打仗不可能不死人,万一这个家中一个死去了,剩下的人还有士气干活吗?所以一家人并不能呼吸联系,最多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的亲人在什么地方。 再加上冯无择说卫无忌破城之后必将屠城,让城中所有的百姓胆战心惊,故而还算是配合冯无择。 冯无择才能顺顺当当的完成对守城的准备了。 一城建筑物,被拆得七零八散。到处都是碎石头,土坯墙的遗迹。但是城头上的滚石擂木,将城头本就不宽的通道,布置的严严实实。 这些东西够冯无择守城好一阵子了。 至于其他地方,零零散散的改动,更是不少。 冯无择自信这怀县城,或许算不得固若金汤。但是将战事拖下去,拖上两三个月,却是可有的,两三个后,以章邯的实力,早已出关,说不定会有转机出来。 冯无择正在城头视察,忽然有人叫道:“太守,你看那里?” 冯无择定睛一看却看见,有几百人,但是这几百人很奇怪,这几百人没有一个手持兵刃,甚至有一些还需要旁边的人搀扶的走。 都是一些其老不死的老辈。 忽然有人说道:“是我太爷爷他们?”一个青壮抬头看过去,一眼认出了一个老者的身份。 这些老者是怀县附近的三老,在民间威望卓著,怀县之中,很多人都认出了这些老者。 夏时老头子,在儿子搀扶之下,向前走了几步,张开大嘴,说道:“怀县城中的人都听着,” 夏时老爷子,毕竟年龄到了声音并不是多洪亮的,但是他身边的儿子却高喝道:“尔等听着,” 夏时老爷子说道:“你们大概知道,我,是夏家的族长,还管不到这里,就是让你们下城投降的,卫君仁义,免秦苛政,除其徭役,如今征召了数十万大军围攻怀县,到时候杀红了眼之后,有什么结果,可就不好说,如果现在投降的话,卫君既往不咎,以百人来降者,封百将,以千人来降者,封校尉。你们的父母兄弟,有多少死在秦之苛政之上。你还为秦国做事,你们不怕九泉之下,无有颜面见你们的父老兄弟。” 夏时老头子说了这些话,有些口渴不由的顿了顿了。身边的三老,一个个上前,大声呼喝,主题只有一个,就是让怀县城中的百姓,反戈一击。 冯无择听了几声,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他拿起弓箭,正想将这老者一一射死,但是箭在弦上,却不得不停下来。 无他,这些老头都是地方实力派,射杀的时候容易,但是冯无择这么一射,秦军再攻河内就实在太难了。 冯无择恨得牙痒痒,喝道:“击鼓。” 雄壮的鼓声,好像是一捶捶打在心脏上,有一种触动心灵的感觉。将所有其他声音都压制下去,这些老者见城头上鼓声咚咚咚的响声不绝,他们就是喊得再大声,也无济于事。只好就回去了。 他们虽然离开了,但是冯无择却明显的感受到,整个怀县城中,蔓延着一股诡秘的气氛,但是冯无择却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严刑峻法,说不定惹得他们投敌。冯无择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提高警惕,注意城中的士气变化,但是冯无择心中却冒出一个念头,就是这怀县城已经守不住了。将来何去何从,需要细细思量一番了。 第九十三章 攻城 第九十三章攻城 卫无忌见众三老,所做无效,挥手下令,让他们下来了。 卫无忌至八月中旬,顿兵怀县之下,掐指算来,如今已有二十余日了。 如今卫无忌兵力已足,从河内征召了数万青壮,列阵而战,白刃相接,或许不成,但是在卫军弓弩投石的遮护下。堆土填河,甚掘洞挖城却是可以的。 卫无忌的攻城器械也淮备充足,一部分从白马津运来,这部分大都是投石机。 这些投石机虽然也是配重式,但是因为工艺等方面的缺陷,自然做不到回回砲,将数百斤的巨石投到数百步外,甚至这个数据的一半都没有,不过就这样一来也是这个时代的顶尖攻城利器。 在怀县城下,卫军打造攻城器具,多以云梯为主。两项相加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对付区区小城却足以够了。 上次大战以后,卫军已经休息了好一阵子,大约有十多天功夫。这十多天,注意了老兵从上次打战的阴'影恢复过来,你让新兵从初次大战的震撼中恢复过。士气恢复,足以一战。 三老劝降不成,看起来一点效果也没有,卫无忌一点也不在意,他令旗一挥,前方的卫军立即得到了命令,排列整整齐齐的军阵忽然开几个缺口。数以千计的壮丁从缺口处汹涌而入。 他们形色不一,有的拿兵器有的不拿兵器,最显眼的是两排壮汉,手持等人高的巨盾,分别在两边立定,自然有人将巨盾架在头上,从城上看,只能看见严严实实的仿佛一到木头长龙,直通护城河边。 被征召来的壮丁,就在这个巨盾走廊之中,杠着一袋袋土,飞速奔跑,将泥土投入河中,将麻袋子拿回来。再次装土,周而复始。护城河肉眼看见的缩小了,好像有什么怪物在一空口口的咬下去一般。 卫无忌将河内当做根基之地。自然不可能将河内子弟真正的当成炮灰。东郡因为地理位置,可以说是天下之中,北接燕赵,东临齐,南近魏楚,是实实在在的四战之地。卫无忌没有非常没有安全感,但是河内的形势要比东郡强多了, 虽然也是中原之地,但是北有太行,南有大河。西面只需防御数个险关,南临大河,只需守几个渡口就行。东面倒是无险可守,但卫无忌如今的大患在西不在东。 故而卫无忌一来河内,就想将河内吞到肚子里面,以弥补东郡的不足。 这样一来,卫无忌自然要优待河内子弟。如果不是陈平之策,纵然顿兵于怀县之下,卫无忌也不会轻易征召河内士卒。 不过河内子弟不愧为三河子弟。 所谓三河子弟,自然不是日本德川家的渣渣。而是汉武帝北击匈奴的主力,就是河西,河南,河内三地子弟。 纵然没有怎么修理,自然而然有乡党互相约束,互相之间,分工合作,就纪律性来说,已经不差一些打过仗的军队,根本看不出他们仅仅是刚刚征召出来的农夫。 卫无忌不得不诚如,就兵源来说,河内胜过东郡。 不过城头上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护城河被填平,一时间弩机崩崩做响,一根根弩箭好像长了眼睛的射了下来。 这些填河士卒只要稍稍不注意,露出缝隙。就会有数十箭射过去,将盾牌后面的人射得死得不能再死了。 卫军自然不能坐视,不用卫无忌的命令,卫军已经上前几步,无数士卒端着弩箭,排成横列,次第射击,第一排之后,第二排补上,第二排射击过后,第三排补上,整个弩箭横阵有七八排之多,箭矢一波波的射在城头上,大多都射在城墙的女墙上了。 不过卫军这样做的目的,本身就不是为了杀敌,而是威力压制城头的弩箭,让其他人能安心填河。 这护城河本就已经截断了上流,一袋袋泥土投入不一会儿,只一个上午就将护城河给填出数个通道。 唯恐泥土不实,过不了重物。一根根的原木也被填入河道之中。就在最上面一层,远远的看去好像是原木钉成的木桥一般。 卫无忌也没有想到进展如此之快,不得不说人多力量大。还有河内士卒对战场的适应力特别强。 有盾牌抵挡,并不是说,弩箭就一点没有威力了。 盾牌只是死物而已,而且战阵之中那里有什么万全之策,所以每一支填土的队伍,都不是毫发无损的,时不时的有人仆倒在地,身后的箭矢不住的颤抖。 不要说他们,就是与城头对射的卫军,也不是如此,时不时的被弩箭带走几个人,不过城头上的秦兵也不好受,时不时的有几具尸体从城头跌下来。死了之后还要弄得骨断筋折。 河内士卒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虽然有惊讶悲伤害怕,但是还牢牢的记住自己的任务,动作也没有什么变形的。 本来今日就指使填河,没有想过做别的,只是见河内士卒提前完成任务,立即说道:“今日就试一试投石机。” 立即有人说道:“是。”不多时,就有几十架投石机从卫军后阵推了出来,这些投石机比起濮阳城中的,因陋就简的投石机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只见一个投石机有数丈之高,特别是长长的杠杆,甚至要高出怀县城墙不少。 移动的时候,不仅仅要用畜力。还好人将圆木放在投石机下面,一点点的向前滚,于是乎杨豹的骑兵全部变成了步兵,不管是战马,驮马。骡马,还是驴子,甚至是黄牛,全部都有,四五个大牲口拉着,几十个士卒推着,更有整整一个曲的士兵在外面护持。 离卫营与怀县城相距不远,但是即便是这样,也整整的推了好几个时辰。等投石机布置好了之后,太阳也有些偏西了。 几十个人操纵这个投石机,只见他们摆弄了好一阵子,才准备就绪。 等所有投石机都准备就绪了,一声重重的鼓声响起,震耳欲聋。几十个士卒一刀斩下来,将投石机的一根绳索斩断,投石机上的配重重重的砸在地面上,掀起一阵沙土。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注意他们,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投石机投出的石头上了。 几个几十斤重的石头,在天空之中画出一个优雅的弧线,越过正在填河的河内士卒,也越过正在与城头对射的卫军弩兵,更越过城头上一个惊讶的士卒,重重的落到了城中,砸到了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 即便是这样所有人也为之一叹,对攻城的信心一下子上升了好几个百分点。 而且几十架投石机所投出的石头,其实一点准头都没有,一起投出的石头,划出的弧线,各有不同,落点各有不同,如刚刚那样落入城中的有之,有的根本就没有砸在城墙上,而是落在护城河之内,也幸好,护城河之中,水虽然不多,但是污泥绝对不少。石头一砸进去,就不会跃出来。 这是石头大多数落入城墙内,少数几个砸在城头上,顿时在城头开出几个血胡同,有几个还砸在城墙上,让整个城墙为之一颤。 但是并不是说这投石机就没有问题的,就好像有几枚落入护城河的石弹,如果他们再近一些,说不得就在卫军之中开出几道血胡同了。 当然这个问题还可以说是经验问题,但是另一个问题就大大不由样了。 只发一弹之后,这些投石机都出现了或大或小的问题,甚至有一个已经不能再用了,必须大修。 第九十四章 船上 第九十四章船上 第一日攻城,就有些虎头蛇尾。 虽然有很多成绩,比如将护城河填出了好几个通道,今后攻城就可以直扑城下了,但也不是没有问题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投石机的问题。 配重型投石机,就现在来说,还是一项不成熟的技术,有这这样那样的问题,是自然而然的。不过即便是如此,投石机的初次发威,也让整个怀县城为之一震。自从这一波石弹之后,怀县城头的箭雨也变得淅淅沥沥的。一点气势也没有了。 天色已晚,再加上投石机本身的问题,卫军早早收兵了。 卫无忌独自一人面对卫野王,说道:“野王,今日之后,就像今日一般,按部就班,不要急着扑城,用投石机弓箭掩护,用云梯分散秦军的注意力。直接堆土上城。” 卫无忌现在人力充沛,而且他还要用怀县掩饰自己的行踪,自然选择了最简单的也最无法阻挡的办法,就是推土成上,直接从土上上冲上城头。 这样一来怀县城决计无法阻挡。 卫野王细细倾听,卫无忌的种种布置,但低下的眼睛之中,露出一丝不以为意。 卫无忌最后说道:“当然了我在敖仓,此处不会遥制,临阵发挥还是以你自己为主,只是记得要顾全大局。” 卫无忌其实对卫野王的能力,还是有几分担心,但是现在卫无忌也只能选择卫野王了。 卫无忌交代好之后,就带着三千士卒,悄悄的走了。 这三千士卒是新近从各部抽调过来的勇悍之士,都是卫无忌的亲兵。 少水边,早就有船只等候已久了。 三千大军,也许在现代一艘船就够了。但是在此刻不知道需要多少船。卫无忌站在河边,看着熟悉的地方,不熟悉的场景,心中一时间感慨万千,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这地方,卫无忌曾经来过,卫无忌从野王到濮阳,走得是水路,也是在这个地方上船的。当时卫无忌见田氏的船队庞大无比,但是现在看眼前的船队,却要比田氏的船队更要庞大的多。 这是卫无忌在白马津将所有船只都一网打尽。大多是槽船。专门来运粮食的。 以百人一船,三千人整整用了三十五艘船。 三千士卒,分为三个校尉,每一个校尉手下有十艘船,自己与卫队共居一艘,而卫无忌自己用两艘船。 虽然士卒早已准备好的,但是三千人在夜里上船,也搞了一整夜,当三十五艘船顺着少水南下的时候,已经接近天明了。 陈平此刻正在为卫无忌解说他的计划,说道:“我已经命令白马津封河三日,如今大河上船只骤降。我会乘船先行,作为夺取码头,接引君上。” 陈平将计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从哪里去,在哪里隐藏,甚至如何截杀见倒船队的人,如何保证船队不被发现,等等等。 可以说详细无比,事无巨细,一一考虑清楚,最少卫无忌没有从中和一分计划之中,看出错误。 不过卫无忌却担心另一件事情,说道:“大河之上,可有水师?” 陈平说道:“臣了解过,在大河之上,秦有两支水军,第一支是关中水军。秦人当初泛舟之役,所依仗的就是关中水师,另一支是琅琊水师。琅琊水师是始皇所建,据说是为求海上仙山,长生不老药。齐地造船技术最高,还在吴越之上,故而琅琊水师实力最为强悍,不过琅琊水师的大部分实力,已经被徐福带走寻仙了,剩下的长活动在海外,在大河之上,甚少见到。关中水师因为砥柱,很难从关中而出,被锁在关中了,而齐国四郡动荡不安,琅琊水师多依在近海活动。根本没有功夫来大河之中。” 卫无忌轻轻一叹说道:“我们不能将自己的安慰,寄托到对手的侥幸上来,今日一战之后,我定然要建立卫国水师。” 如今卫无忌跨河据东郡河内,大河是卫无忌的命脉所在,绝不允许大河落入别人的执掌之中, 故而建立水师的念头,一直在卫无忌心头盘旋不去,只是之前根基尚浅,手头也没有什么水师必要,如今大河已经成为卫无忌的主动脉,一旦切断大河,东郡立即与河内分为两处。 故而水师对卫无忌来是十分重要。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卫无忌问道:“什么时候突击敖仓?” 陈平说道:“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在今日三更左右,我们就能来到敖仓码头,就在今夜一战。” 卫无忌明确了陈平的计划,立即就传令,除去操船的人员之外,其余的人都去睡觉。今天晚上有一场大战,要他们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敖仓是秦国重地,城墙从来只要加固,从来没有拆除的。不过以敖仓背靠黄河,一般来说,都是准备防御南边,西边,东边。对北边的防御却稀少。因为有大河这个天然的屏障。 此刻的大河,还不是将来,几乎要干枯的河流,此刻的大河,正是浩浩荡荡,足称天险的存在。故而考虑敖仓防御的人,对将重心放在南边,而不是北面。 时间过的很快,卫无忌一觉醒来,已经黄昏时分了,阳光照射在大河之中,反射出点点的金光,好像是有不知道有多少金色鲤鱼。 陈平进来,先行礼被扶起,才说道:“君上,我要先走一步了,夺取码头。” 自少水入大河,然后逆流而上,需要多少时间,陈平早已算好了,此刻卫无忌在在一片芦苇之中。茂盛的芦苇将大多数船只遮掩过去了,远远的根本看不见。 敖仓就在西边不过数里之地。 卫无忌点点头示意知道了这一点,说道:“你要小心一点。” 按照陈平的计划,他这个时候就要潜入城中,联系早有已经商量好的暗线,剩下只需等卫军攻来的时候,打开敖仓的北大门就行了。 只是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难。 卫无忌恰恰一叹,看着陈平离开的方向,养精蓄锐。准备开战。 第九十五章 夜袭敖仓 第九十五章夜袭敖仓 古时大河可渡大军之处并不多,无非蒲坂,风陵,平阴,白马。 敖仓并不在其内,不过敖仓在大河与鸿沟相交之处。由大河入鸿沟之后,水势渐缓。又由历代敖仓令修整,倒有一个不错的码头,为装卸粮食所为。 三千卫军准备攻敖仓就由此过。 楚军攻荥阳,早就有偏师多次袭扰敖仓,好在,敖仓城小而坚,并在山上。易守难攻,楚军也无可奈何。但是城下码头却被焚烧一口。因关东大乱,也没有什么粮食从黄河,鸿沟而来。故而敖仓令索性不修此处了,废弃了这个码头,退守放仓城。 几艘小艇靠了岸,陈平下船。陷入夜色之中。 在离敖仓不远的大河水道之中。卫无忌及三千士卒还有数百船工,都在静静的等候着。忽然昏暗的水面,亮起一盏灯。光线被水波反射出数个影子。看上去犹如鬼火,卫无忌看见了不由大喜,因为这是陈平与卫无忌约定的暗号。 得了信号,船只开始缓缓的移动。跟着这盏晃晃悠悠的灯。在船尾处,自然点上一盏灯。指引后面船只方向。 最前面这艘船上,这些船工水手各个不凡。都是陈平从白马津船工之中精选而来,是来往于此地的老船工,出来的漆黑无月的夜晚,单凭水声风声味道等因素,能准确的判断位置,不会迷航。 有这些船工引路,不过一个时辰。船队已经由大河入鸿沟。敖仓在黑暗中隐隐约约,若隐如现。紧接到了码头。 早被焚毁的码头,早就不复当初,能容纳数十艘船同时装卸。只能堪堪容纳一艘船靠岸。 于是乎,船队依次靠岸。士卒次第而下。卫无忌早就下令,敢喧哗者斩。 不论是船工士卒,都咬着横木,纵然有磕磕碰碰,甚至有人流血受伤,亦不敢惊叫一下。 只是下船时,并没有点灯。唯有几盏灯,还用黑布蒙了,稍远一点就看不清楚,难免有士卒落水。 重物落水的声音在黑暗之中传的很远,也许是陈平的工作做得好,或者是敖仓城中真的没有在意。这才有惊无险。 此处离敖仓城不足半里,敖山两边临水。这码头正是平时交通要津,关东粮草都此入敖仓,也从此转运关中,九原。早就垒土为道,一路直通敖仓城。 这路卫无忌曾经走过,如今也是旧地重游,心中不由的多了几分感慨。目光炯炯的看着敖山。 敖山并不高,不过是一个土山而已,不过在黑暗之中,却好像是一个巍峨的巨兽,雌伏在大地上,自然有一种深深的震慑之力。 纵然卫无忌信任陈平,自己也在敖仓之中安排了些手段。但是此刻危机关头,他的心中不由的忐忑起来。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虽然是偷袭,但是在最前面的也不是卫无忌,而是卫图。 说是哈,卫图在军事上没有太多的天分,除却有几分勇力之外,就是勤勉可嘉。今日卫无忌让卫图做先锋,并非徇私,而是重用卫图另一个天赋,在地理上的天分。 当初卫无忌在众人之中,将卫图选出来,专门教授绘制地图,就是因为卫图的方向感很强,只要去过一次,这数年之内,对这地方决计熟悉的很,即便是在黑暗之中也不会迷路。所以这一次夜袭的任务交给他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敖仓城中,两人相对,陈平优哉游哉的说道:“叶兄,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只需将我的头颅献上,再加上挫败敌人进攻的功劳,说不定大令还会原谅你的。” 这个人正是卫无忌的熟人,正是叶寒。 叶寒本就是敖仓人,家在敖仓城南,一家人世代在敖仓做事,他也继承父亲的位置成为一名小吏。 虽然只是一个小吏,但是因为世代传承的影响力,在敖仓很吃得开,与三道九流之人干关系都很好,否则当初田横来敖仓不会将卫无忌游览敖仓之事,托付给叶寒。 这样有手段,有手腕的人,平日里很吃的开,甚至敖仓令有时候何三道九流打招呼,都会通过叶寒,但是好景不长。 关东皆反,很多与叶寒有关系的人一个个的反秦,田横与卫无忌并非唯一一例。概因一般押运漕运的人,不是关东各郡的不得志官吏,就是关东各地的豪强。而这两种人正是如今关东皆反的主力。 叶寒与这些人相交,在如今的局面之中,敖仓令是如何想,就可想而知了。 如果不是叶寒家族世代在敖仓左近,也不算是小族,叶寒的尸骨已寒。不过即便是这样,敖仓令还在有条不紊的一点点的消减叶家的权势,最少现在叶寒已经赋闲在家,一丁点权力都没有了,甚至他当初的属下之类,都在清洗之列,一刚刚派上城头,在楚军攻城的时候,壮烈殉国了。 叶寒知道,当自己的势力被完全剪除的时候,就是自己的死期。 但是叶寒毫无办法,因为敖仓令也不是庸才,将叶寒监视的死死的。如果说叶寒有异动,掉的绝对是叶寒的脑袋。 陈平想办法潜入敖仓之后,第一时间嗅到了其中的机会,冒险以卫君的名义见叶寒,却不想叶寒与卫无忌有过一面之缘。叶寒对卫无忌这个出手大方的贵客,可是印象深刻。 陈平不用三寸不烂之舌,两人可以说一拍即合。叶寒找到了自己一家免于家破人亡的命运,而陈平也可以在卫军之中,建立首功。 叶寒冷哼道:“我即便是出卖了你们,敖仓令就会相信吗?他只会想这叶家果然与关东逆贼有关系,倒是反手将我叶家几百口人各杀的干干净净。放心,我不会反悔的。” 楚军西来,叶寒的消息最为灵通,连忙将叶家人口丁壮全部撤到敖仓城中。敖仓城本就不大,多得是粮仓,而不是人。敖仓就是一个大仓库,几乎上没有人住在敖仓城中,只有守卫的士卒,还有征召的民夫,约有万人左右。但是民夫大多是服徭役而来,对秦国深怀怨恨,也不被敖仓令信任。而敖仓又地处中原腹地,不闻兵戈之声,只有两千余军士,如此一来,与叶家沾亲带故的几百青壮,却成了叶寒得以保命的筹码。 只是敖仓令对叶家有了另眼相看,叶家的自然不好过的很,子弟们纷纷战死在城头之上,其中蹊跷几百是傻子也能看的出来。 如果没有楚兵在南方牵制,敖仓令早就杀了叶寒,唯独大敌在外,他只好缓缓而为,想在不动声色之间,杀了叶寒。却不想兔子急了还要咬人的,不要说叶寒。 陈平自然是信得过叶寒的,否则他也不会轻身而来。陈平说道:“北门确实万无一失吗?” 叶寒说道:“你说得要是,东门,西门,南门,任何一门,都不好说话,但是北门却好说的很。北门虽然是敖仓城的正门,但是却连接水道,出北门不过一里就是大河与鸿沟交错形成的河湾,而要到北门走陆路必须从东门西门前面经过,故而不便的很,特别是楚军一把火将码头给烧掉之后。更是连停船都不大好停了,北门几乎荒废,士卒极少,我召集叶家子弟,雷霆一击,自然万无一失的拿下来,只是不知道卫军何时能到,还有卫君殿下,真的会来吗?” 叶寒既然决定以敖仓为礼投靠卫无忌,自然要关心一下主上。 陈平手指一指道:“你看他们来了。” 第九十六章 北门 第九十六章北门 陈平与叶寒所在之地,是敖仓北面城墙上的一处,这一处城墙,既不是城门附近,也不是攻防要点,虽然也有人守卫,但是早早的被叶寒做了手脚,将这一代的士卒都换成了叶家子弟。 陈平这么一指,叶寒自然要向码头方向看去。 叶寒不知道多少在这里眺望码头了,平日里在此处能将码头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尽收眼底,但是现在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好久听见一声扑通的响声,好像是什么重物坠如水中。叶寒只觉得某地好像是有黑影在晃动,其余的根本看不清楚。转过头去看陈平,却见陈平已经拔出自己的长剑,用一张手绢,细细的擦拭,明亮的光芒犹如流水一般的从剑上淌过,显然是已经做好的战斗准备了。 叶寒也不多问了,下令身边的人准备。 叶寒身边的人并不多,不过数十人而言。但是都是叶寒的绝对心腹,这些人大部分都姓叶,小部分即便是不姓叶,也是叶家的姻亲,与叶家荣辱与共。 叶家现在的处境,他们也很了解,无论叶家再怎么表忠心,敖仓令摆明了不相信,与叛贼又交情,又在敖仓城中有不小潜势力的叶家。 如果不想坐以待毙,就要拼死一搏,而今日正式拼死的时候。 这里这一部分,并非叶家在敖仓城中的全部实力,还有一部分等在城门附近,就等城头上发难之后,冲杀过去打开城门。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不祥的喳喳之声,好像是有什么夜鸟在乱叫一般。这样声音一般人听来很正常,但是陈平听了却豁然站起来,说道:“叶兄,你叶家的命运就在这一遭了。” 叶寒怎么猜不出来刚刚的叫声正是约定的暗号,立刻说道:“定然不负使命。” 叶寒一挥手,身后几十个人各提刀剑,一并涌出来,想城头上奔去。 城头上是防守的要地,自然不会缺少防守的人,还没有来到城头上,就有几个士卒大声呼喝道:“什么人?” “杀你的人?”一道寒光飞出,一下子扎在这个士卒的脖子上,一柄匕首,这个士卒顿时倒地,血流不止,不过一会儿,脚一蹬,头一歪就死了。 此人的死是宣告了敖仓流血之夜的正式开始。 守城头上是一个完整的百人队,陡然全部惊醒过来。转头一看却见陈平与叶寒各挺兵刃,冲了过来。 陈平一个人敢在乱世之中出来,求功名富贵。胆气很足,一身武艺虽然算不高强,但是拿起兵刃依旧能杀人。 趁着这百人队没有反应过来,一剑斩过去,斩杀一人,口中大喝道:“杀。” 这一声暴喝,远远的传了出来,还不等城门守将做什么调整的时候,城门下面却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有几十个人大声呼喊道:“与尔等无事,敢擅自动兵刃者斩。” 敖仓正规军毕竟比较少,又多布置在其他三门上,此地也只有两千余人,而北门只又一百人而已,但是没有正规军,并不代表着没有人。 敖仓城中近万民夫,全部征召入军,放手敖仓,北方自然有一些,但是楚军攻敖仓多从东门,南门来,故而民夫之中的精壮大多数都安置在三面城墙上,而此处的民夫虽然说不上老弱病残,但胆气实力,都远远不如前者。 故而下面的叶家之人,只需杀了几个领头的秦兵,其余的民夫,几乎上一涌而散,不敢与叶家之人硬顶。 城头上下往复厮杀,已经震惊了整个敖仓城,此刻几道游龙式的火把从城中飞奔过来。 陈平此刻有一点急了。 他们与城头上的秦军杀了惨烈无比,让这队秦军抽不出一丝的精力放在城下,但是即便是这样,城下也没有什么进展。而秦军再过一会儿就冲过来,到时候情况可就大大不妙了。 陈平却不知道,城下的人也十分困惑。无他他直到今日才发现,北门对堵死了。 北门堵死的程度并不严重,不过是塞进去几百袋泥土将城头洞给填了数层,如果要用,只需搬了这些阻碍,还能通行。 但是清理这些东西,所需要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也不端,需要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也拿捏不准。但是问题是现如今连半刻钟都没有。 如此一来问题就大发了。 怎么办,叶坦满头大汗的想着,他是城下这一队人马的领头。此刻城头打的激励无比,连陈平也挺剑而前,斩杀了两人,而且百人以下的战斗,打得打得就变成了混战了,打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 叶坦根本没有机会去通知叶寒与陈平,怎么办?怎么办?叶坦一咬牙,说道:“去将那些民夫叫来,给我搬。” 不说城中的种种,卫图此刻就在城门外不远处,却听城头上喊杀声阵阵,敖仓城陡然亮了起来,仿佛要举城沸腾起来。 卫图本想等城中打开城门的,但是此刻也觉得不能再等了,随即令几个士卒上前,这几个士卒都没有带兵刃,却各自背着一根长长的绳子,这根绳子绕成圈被他们被在肩膀上,几乎有几十斤重了。 这几个士卒得了卫图的命令,将绳子放在地面上,随着在绳头系上重物,使劲一甩,重重的砸在城墙上,城头一绕就在女墙上绕了圈。 使劲拉拉,能吃得住力气,立即有几名身材瘦小的士卒爬了上去,守住城头,在四五根绳索的帮助下,一批批的士卒开始登城了。 一时间城头杀伐之声大作,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声,上面的喊杀声停止了。 陈平从城头探过头来,此刻已经暴漏了,卫军也不用隐藏了,一个个高举火把,将卫无忌身边给照着灯火通明。陈平一眼就看出来,从绳子上一掠而下,来到卫无忌的身边,行礼之后,说道:“君上,城头被堵死,此刻正在清理。” 纵然卫无忌不说什么陈平也觉得有一些无地自容,他的计划都好,就在此处遇见了问题。让他不好意思见卫无忌。不过也不怪他,敖仓城中早就戒严了,内外隔绝之势,即便是叶寒也是好几天没有出门了,北门又不是楚军攻击方向,关注的就少,当决定以夺北门之后,也能遥遥向望,看过一眼,谁知道这城头洞之中,还暗藏玄机啊。 卫无忌见敖仓城之中光亮越来越亮,知道整个敖仓都惊醒了,时间拖长了,卫君就必须要走了。 时间是决定这一战的胜负所在。 卫无忌不能再等了,说道:“我上去看看。”一把拉住绳索,踩着城墙,登登几下就等上了城头,向里面一看,却见无数人有士卒有民夫正在搬着土包,而远处敖仓城中轴大街上,一行人举着火把,大步冲来。卫无忌想都没写想,将刚刚上城的几十个人在城头列阵,几十根弩箭一起射了出来,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秦军士卒顿时大乱,被射死在地。 卫无忌知道,此刻用弩箭狙击敌人,不大可能。第一弩箭的数量少,卫军的人还都没有上来。第二就是弩箭射箭有间隔,会给对手突击的时间。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攻对攻,拖住对方,好在他们都是仓促集结,匆匆赶来,在卫无忌的眼睛中,并非无懈可击的。 卫无忌喊道:“沧海君,给我将对面杀个通透。” 沧海君高声答应,带着身后的卫军士卒,冲了下去。 披坚持锐,正是沧海君的强项。 第九十七章 敖仓血夜 沧海君几乎是从城头跳下来,顺着台阶几步落在地面上,一个垫步,身体前倾,好像站立不稳一般,如炮弹向前撞去。爆喝一声:“杀。” 沧海君如此迅速,不仅仅在敌人预料之外,也在自己人预料之外,身后的卫军都跟不上来,与沧海君足足差了十步之遥。 这个距离,足够秦军将沧海君,独自包围起来,但秦军没有这么做。 事起仓促,秦军能及时做出反应已经不错,现如今几近一窝蜂的赶过来,做什么穿插包围这样的战术动作,实在力有未逮。而且沧海君速度之快,也让他们做不了其它反应,只能接仗。 几十斤的铜锤抡下,叮当一声,一柄长剑砸弯,去势不减,砸过长剑,砸在冲在最前面秦军勇士胸前。 一阵血雾从他口中喷出,瞬间喷洒在沧海君身上。 沧海君被血水一喷,更显狰狞。他却丝毫不在意,又是一锤砸下来,只听噗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不是别的,正是秦军勇士的头颅,好像一个西瓜一样被沧海君一锤砸碎,骨头渣子与血水脑浆喷洒出来,残酷之极。 就这样,沧海君奋勇前行,一连杀了数人,每一个人都是头颅硬生生的被砸碎,如此残酷的死法,一般人哪里能看的见,一时间士气被夺不敢再前。 沧海君是的的确确的冲阵之才,此刻才显露出不凡之处。 敖仓小城城墙并不厚,城门洞也不算深。一包包土也十分好清除。不到一刻钟,己经清空城门洞。 城门卫军不由得大声呐喊杀声震天而来。不知道谁高喊一声城破了。举城骚动,不能自安,秦军士卒的勇气,好像如潮水一般的退却了。 敖仓城中,士卒虽多,但大部分是民夫征来。他们与秦有二心,见此局面不由衣服一脱钻到小巷之中躲了起来,不再为秦军卖命。 剩下的一点人手,如何是卫无忌三千人马板对手啊。 卫无忌在城头分派人马,以沧海君为锋失,沿着敖仓城中轴大路,直通敖仓令府中。杀敖仓令。让杨豹,与卫图分两路,沿城墙一路攻过去,夺下城墙。只要城墙一下。城中即便再有反复也无关大局。卫无忌反手能平之。而且城外卫无忌还有一个顾虑,那就是楚军。现在暂且不提。 卫无忌自带待卫百人。坐镇北门城楼上,坐观成败。 信使流水一般,将最新情况,告诉卫无忌。 四周城墙上进展顺利,虽然有人抵抗,但是在卫军优势兵力下,一一束手就擒。 此刻正在负隅顽抗的,只剩下敖仓城最中间的建筑,敖仓令府了。 卫无忌正想问沧海君那里战况如何,却见身边侍卫颤声道:“君上,” 卫无忌转头一看,不由混身一颤,都见一团火焰在城中升起,卫无忌不由的心中一紧。 卫无忌冒险夺敖仓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敖仓优越的地理位置?不,是为了粮食。 敖仓城中的粮食可以说满城都是,如果这火焰蔓延开来。卫无忌简直无法估计自己损失之大了。 敖仓之粮,己经被卫无忌当做自己的了,岂能容祭了祝融。卫无忌再也坐不住了,立刻下了城头,带着侍卫快步向城中走去。 城中,此刻拼杀的正惨烈。所谓困兽犹斗,正是如此。 敖仓令几乎在敖仓呆了一辈子,大军东出时,是他准备粮草。始皇数次东巡,也是他筹备粮草。二世皇帝亦是如此。 甚至连敖仓小吏都忘了敖仓令的姓氏,只言大令。他一生拘束在小小的敖仓之中,对天下大势很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忽然就天下大乱了。 不过他对关东逆贼的恨意,却是实实在在的深入骨髓。 楚军围荥阳不克,以偏师攻敖仓以来,他机戈待旦,未尝有一日安宁。今日也不例外,黑暗中第一声喊杀声开始,他就陡然惊醒,起身集合身边士卒,先遣勇士出去。他紧跟在后面追去。 不过集合士卒花了一些时间。等他人还没有到北门。就被蜂拥的人群倒卷而来。大势已去,卫军已经冲入城中。 不过敖仓令老而弥坚,眼角都没有跳一下。连杀数名逃兵,用竹竿高高的挑起,血淋淋的头颅,在昏黄的光芒之中分明狰狞可怖。秦军逃兵立即止步,不敢再逃。 于是乎敖仓令倒逼着逃兵,向敌军杀去。身后正是他集结起来的士卒有数百人之多。但是比起卫军还是不占优势。卫军之中,沧海君所部最为勇猛。虽然有所折损,但还保持的千人左右,远远胜过敖仓城中的秦军。 敖仓城小,即便灵最中间的中轴主干道也不宽,数千人在街道上厮杀,也列不出什么阵型来,在加上地方狭小施展不开完完全全都是混战。 混战之中两方打的毫无章法。不过是以血换血一命换命。完完全全是拼命的架势。 在这样的混战之中,沧海君的实力完完全全的发挥出来。只见他一对大锤挥舞。见,着死。挨着亡。不一会儿就为卫军打出一个缺口,再加上人数悬殊,秦军纵然被是铜筋铁骨。纵然是钢筋铁骨也顶不住。不一会儿就溃退下来,沧海君衔尾追杀,杀得越发兴起,直接将中轴大街杀作一道血街,不知道有多少具尸体倒在地上,沧海君踏出一路血脚印。跟着秦兵追来。 在敖仓令的主持之下。已经伤之惨重的士卒大部都逃入了敖沧令府。 但凡城池最中央府第都有兼职做内城。连敖仓令府也不例外。 敖仓令府院墙并不高,也就丈余左右。不过也是整个敖仓城之中,唯一适合固守的地方了。按敖仓令退守这里,也是情理必然。 不过敖仓令府毕竟不是城墙,有的是对付的方法。沧海君吩咐道:“去一边找些一根大木头,找不到就拆房子。” 立即有士卒答应一声去寻找了。他们效率很快,不过一会儿功夫,身边一座房子就被拆了,一根数寸直径的大木头给拆了下来。沧海君立即派几个人拿这根木头当成撞墙。 这院墙毕竟不是城墙,撞上去整个墙壁都不由的一震,簌簌的落土。不过三五下,就用硬生生的在墙壁上开出一个大洞,紧接着,墙壁轰然倒塌,露出了数丈长的缺口,沧海君一声呐喊,道:“冲啊,杀了进去。” 外面又是拆房子,又是撞墙的,里面岂能没有察觉,早早就准备在里面了,沧海君这么一冲,立即看见迎面而来几十根弩箭射来。 沧海君大吃一惊,连忙将双锤挡在身前,挡住射向面门与胸腹之间的弩箭,却感动小腿一疼,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低头一看却是一根弩箭已经将沧海君的小腿给硬生生的洞穿了。 不过沧海君却知道此刻一刻也不能停下来,沧海君大步奔出,重重的闯入秦军之中,他被带着弩箭的小腿,每走一步都有血水从弩箭上面流下来,他却浑然无觉。 在小小的数丈宽的缺口之中上,所有人都在奋力厮杀,不敢有一丝的分心。他们这些秦军与楚军交战也有一些时日了,自然对楚军有所了解。知道楚国对秦最恨,即便是投降,恐怕也难逃一死,故而所有秦军都没有抱求生之念,只有必死之心。 一夫拼命万夫难当。这是秦军临死之前困兽犹斗,纵然沧海君兵力占优,装备也占优,但是如此一来却还拿不下这些自期必死之人。 第九十八章 扑火 第九十八章扑火 正在前方厮杀正激励的时候。 敖仓令府后院,再这里喊杀声虽然还是远远的传来,但是毕竟隔了一层,有一种喧闹下的寂静。 敖仓令对这面前一个老妇人说道:“环儿,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 老妇人正是敖仓令的妻子,她手中捏着一个爵酒,却迟迟喝不下去,说道:“夫君,孩子他妈真正每办法吗?” 她不怕死,但是她却不想看她的儿子孙子死。 敖仓令说道:“我白家世代为秦卿相,食君之禄,今日唯一一死而已,我们一家人一起上路,也热闹几分。” 此时白夫人才相信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叹息一声,也不说话,只是将酒一饮而尽,带着一股果断的豪气。 敖仓令说道:“你还是与当初一样啊?” 白夫人已经不能回答他的话了,只见白夫人身子一软,斜斜的往地上倒,敖仓令连忙扶住,却见白夫人的眼睛最后看了敖仓令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呼吸停止白夫人已经死了。 敖仓令好像是没有发现一样,他轻轻的将白夫人抱在怀里,向后面走去。 往后面不远处就是一个大大的仓库。 这仓库里面的东西,正是敖仓最多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粮食。 不过这里的粮食上油腻的很,湿漉漉了,显然是被浇上了油。敖仓令将白夫人斜倚在一个粮跺上,从外面拿出一火把,将周围的粮跺一一点燃。 他岂能不知道吗?此地为什么被人窥视,不为其他,就是为了这里的粮食,他岂能让他们如愿吗?敖仓令早就准备了万一守不住敖仓的备用手段。就是这里。 敖仓之中粮仓密集,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窖藏的,却更有一部分是藏在粮仓之中,而敖仓令偏偏要在自家后院修一个粮仓,就是因为这里是敖仓城最中间,这里点火,不管是刮东南西北风,都能迅速的扩散到全城之中。 敖仓之中,多时粮食,粮食自然是干货,被火一撩,立刻就会燃烧起来。到时候举城大火,什么粮食都没有了,想得到敖仓粮食的人,只能得到一片废墟。 敖仓令西面而跪,拜道:“臣白乘终不负秦。”他反手拿出一柄匕首,插进自己的胸口。然后挣扎几步,来到白夫人身边,轰然倒地,头颅轻轻的落在白夫人的肩膀上,一丝血丝从嘴角流下,敖仓令白乘,就这样死了。 火焰一旦放出,不会因为某个生物的生死而停止自己燃烧。 火焰从四边粮跺上升起,最后汇集在一起,火焰烧透了房顶,升上了数丈的空中,一时间在几十里外都能看到这一点。 敖仓令府后院起火,前面拼死厮杀的人猛地停了下来。一个中年汉子对身边的士卒说道:“如今大势已去,无可挽回了,你们想投降的尽快去。留在我的身边,只有死路一条。” 身边的士卒无一人动,一个人说道:“校尉,你说的太迟了,我们已经杀了他们这么多人,了,他们又岂能放过我们,与其放下武器被杀,还不如拼得一死。” 这位校尉目光一扫,眼睛一酸恨不得流下泪了,他身边也就是几十个老兄弟了,其余的秦兵要么死了,要么逃了。唯有跟着在身边的老兄弟不离不弃。 此刻沧海君怒发冲冠,一声令下,道:“弩箭射死他们。” 这些坚持到最后也不投降的人,沧海君心中虽然有些敬佩,但是此刻却一丝怜悯的心思都没有了。来敖仓之前,卫无忌千叮咛万嘱咐,千言无语能化作一个词,就是粮食。 可以说来敖仓其余什么都可以损失,唯独粮食,定然要保存好,否则偷袭敖仓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沧海君见有人放火烧粮,那里还有时间磨蹭。一声令下,自然有几十张弩箭从四周伸出,瞄准了这些最后的秦军,一阵弩箭过后,秦军一个也活不了了。 沧海君大步火焰升起的地方跑去,不多是就感到一股热浪扑来。让人不知不绝之间就已经汗流脊背。 这火焰下面是一个大仓库,现在已经烧透了,热浪滚滚让人不敢接近。 沧海君也顾不得其他什么,连忙让人准备救火,只是刚刚下了敖仓城,人生地不熟的,连灭火的工具都找不到,甚至何处有水源,也不清楚。该怎么救火,根本是一头毛线。 沧海君已经手下正四处找工具灭火的时候,卫无忌已经匆忙过来,卫无忌翻身下马,沧海君立即上前请罪,卫无忌一摆手示意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灭火。 还不等卫无忌想出什么灭火的办法,忽然从大河上传来一阵河风,将火焰吹得不住的摇摆,长长的火焰几乎就差一点,就将南面的仓库烧着了。 卫无忌不由的心中后直冒冷汗,如果不是今日无风。恐怖南城的仓库早就被点燃了。 卫无忌顾不得其他,说道:“快,将周围的建筑物全部拆掉。” 众人不明所以,明明该救火的时候,却来拆房子。不过军令不可违。所有人都冲了出去,有的然拿到,有的人拆木头。 不过一会儿,扑通一声,南面仓库的房顶给拆了下来。 不一会儿,将四周清理出来一片隔离带,卫无忌才稍稍放下心来。 只是最后看向正在燃烧的仓库,看这个仓库的规格,至少有数百石粮食,如此付之一炬,让卫无忌不由的心疼。 不过已经完全燃烧起来的仓库已经容不得任何人去救火了,用容器装水去泼,简直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只好等着它自己熄灭。 卫无忌整整一夜都没有合眼,前半夜是因为安抚降兵,整理军械。而后半夜都在想拿下敖仓之后的如何行事。只道快天明的时候,卫无忌才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将一些杂务都交给了陈平,以陈平的手腕,自然不是问题。 卫无忌还没有睡多长时间,陈平就推醒了卫无忌,说道:“楚军来人了。” 第九十九章 安定敖仓 第九十九章安定敖仓 昨天夜里还算是天公作美,前半夜风很小。与春秋季节日夜有风的天气迥异。 这是这种天气的庇护之下,卫军才有机会拆除出一条隔离带,到了后半夜,风渐起,吹着火舌好像是一道长鞭一样,在周围数丈之内来回的抽打,匆匆的拆除的隔离带,也堪堪抵挡不住火焰的蔓延。 还好卫无忌亲身监督,才算是稳住了阵脚,凡是着火的地方,立刻又几十名士卒过去,又是水又是土,总算是扑灭了。 烧起来的仓库,里面的东西并不算多,烧了半夜之后,没有东西可烧,火势才渐渐的微弱起来。卫无忌这才有机会眯上一会儿,离现在不过个把时辰而已。 不过卫无忌一听是楚军来人,心中打了也激烈,叫人打些凉水来,从头到脚冲了个透凉。他这才精神一振,换了衣服出来见楚军使者。 楚军使者不过是一个甲士而已,卫无忌此刻也算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才的无才,有钱的无钱的,有地位的没有地位的,这些人不同的气质特征,卫无忌也能分辨出来。他一眼能看出来这个所谓的楚军使者,不过是一个低阶军官,大约是曲长百将这一级别的军官。不是什么正经的使者。 卫无忌心中的紧张就去了大半 如今天下之势,非秦即楚,非楚即秦,纵然陈胜后来身死,但是项氏代之,秦国后来灭国,但是汉家复起。 如果从地域上来说,一直是楚地与关中的竞争,其他地方不过是边边角角。 卫无忌要见楚军使者时候紧张,他并非紧张要见一个人,而是真正的接触到楚军主力,从此刻起,卫无忌真真正正的踏入了整个乱世的主战场。 楚军使者见卫无忌来,行了个军礼,说道:“我乃楚假王吴麾下,特来问候阁下,请问阁下是何方人士,哪里兵马?” 真切的来说,昨天一战的动静并不大,但是后面一把大火却声势浩大,连十几里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而荥阳就在敖仓之南三十里左右,立即传到了吴广那里,于是乎吴广连夜派人来查探敖仓情况如何? 卫无忌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而是看了陈平一眼。 陈平立即会意,说道:“我家君上是濮阳卫君。” 这使者不由的说道:“卫君的人马不是在东面怎么越过鸿沟来到敖仓。” 卫无忌心中一动,他想到了申志。 说起来申志与卫无忌两人进攻方向相同,说的上是夹河西进,不过卫无忌所攻州县后面比较依靠关中,而申志所攻州县,已经被楚军截断与关中的联系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申志几乎上是兵不血刃就连下数县,攻击枣酸,阳武。临济,平丘等城,最后才顿兵卷县。 卷县在鸿沟之北与敖仓相距不远,与荥阳遥遥相对。 因为卫无忌的命令是既要防备秦军,也要防备楚军。所以申志虽然进兵很顺利,但是他却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大意,两月余才算是整个故而重兵屯卷县。合数县之兵,也有万人左右。不敢再西行一步。 卫无忌与申志之间的联系,是从卷县东到白马,然后从白马再到怀县,中间绕了一个大圈。这样一来,消息难免滞后。 卫无忌没有与楚军使者说话,只是交给陈平去应付,只是竖起耳朵去听。 不是卫无忌不想说话,而是身份不对等。 卫无忌做为一支义军的首领,随随便便与一个小小的军官说话,会有失身份的。虽然卫无忌并不在乎这一点,但是有人在乎,在乎的人还不少,故而卫无忌只能入乡随俗,在外人面前要端起身份。 陈平不一会儿将这楚军使者之中关于申志军的消息,掏了出来。与卫无忌得到的消息相去不远,唯有下卷县是近几日的事情,卫无忌还没有得到消息。 卫无忌心中不由的平添几分勇气。 如此算了他在敖仓附近,已经有万余人马,再加上敖仓中的实力,一万三千余,也算是不错的战力了。再加上敖仓城中的粮食,与吴广对话,也有几分底气了。 楚军使者弄清楚敖仓城中主事的人是谁,是那个势力的之后,就要告辞离去,卫无忌遣陈平为使,前往楚营,去探明楚军的虚实,和对卫军的态度。 卫无忌送走了陈平之后,又将沧海君叫来,派沧海君去卷县走一趟,将申志召唤到敖仓之中来。 如果说起事之后,卫无忌最大的感受是什么?是缺人。欲成大事,首在得人,这一句话一点也不错,就如同今日,去卷县召申志,不是也个简单的差事。 申志是秦国降兵。之前与卫无忌没有什么关系,故而在几个独领一军的将来之中,卫无忌对申志的信任指数最低。 甚至很多时候卫无忌都担心申志会不会背叛自己。比如今日卫无忌一道手令,就让申志离开军队来见自己。 但是申志会这么做?卫无忌心中只有四分底气,其他六分都在一片迷雾之中。 如果可以卫无忌也想找一个智勇双全之人,去走一趟的,但是卫无忌神兵这样的人却很少,陈平勉强算一个,但是楚营之事,确实要比申志重要的多。 卫无忌手头实在是缺人,只好让沧海君去也,毕竟沧海君是军中第一高手。在卫军之中很有威望,而且是卫无忌的贴身侍卫,很多时候都能代表卫无忌。故而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这是如果申志反叛,以沧海君的智慧必定死在卷县了。 卫无忌安排好外务之后,开始整理敖仓内部秩序。 敖仓城是本身就是一座大粮仓,敖仓城中粮仓的数量要比人还多,敖仓城中几乎没有什么常驻人口。都是来来往往的来负徭役的民夫。 关东局势一日三变,最后这些民夫也不知道周围的情况,被困在敖仓城中。后来被征召入伍了。成为秦军。 这样的民夫足有万余人之多,这些在卫无忌心中,是一笔大财富。 这些来服徭役的民夫都是身强力壮的,正是十分好的兵源,卫无忌只要能整合这些民夫,就是数千人的军队。 大大加强了卫无忌的实力,而且这些士卒都是出来服徭役的,甚至终身不能回家,这样的人能对秦国怀有几分善意啊。而且已经被敖仓令调教过了,只要能接受,就是一支完完整整,不需要多训练的军队。 在卫无忌看来这是今次于敖仓城粮食的财富。 卫无忌就是来处理这件事情。 他分别与每一个俘虏的民夫首领交谈,动之以情,晓之以礼,威之以武。然后一富贵相激,不过数日,近万民夫都投降了卫无忌。卫无忌本部又一次超过了万人。 如此卫无忌在敖仓城中的根基都稳固下来。卫无忌开始了他蓄谋已久的计划,派人清理码头,并召集人手往河内运粮。 这一批粮食可以说是明年的河内百姓的口粮。所以能快些运回去,就快些运回去了。 这些事务有了叶寒的帮忙,卫无忌更觉得得心应手,叶寒对粮食转运等等方面,有着专长,卫无忌立即将叶寒带在身边,卫无忌关于粮食转运的事务都咨询叶寒。大大减少了卫无忌的工作量。 如此过了两日之后,陈平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而来。原来陈平从楚营之中回去了。卫无忌不由的问道:“楚人的态度怎么样?” 陈平说道:“还算不错,只是假王吴广请君上去一趟楚营,” 第一百章 去不去 第一百章去不去 “去楚营。”卫无忌不由的重复了一下,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鸿门宴。但是随即摇摇头,他毕竟是不刘邦,而吴广也不是项羽。 只是去还是不去,一时间也拿捏不清。 卫无忌问道:“陈先生,有什么意见吗?” 陈平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君上,如果依臣之见,这楚营还是不要去的好。” 卫无忌有些奇怪,在他看来,去一趟楚营并没有什么危险,毕竟大敌当前,秦国未灭之时,各路义军纵然有些矛盾,也有互相火并的,但是那都是有利益冲突。 卫无忌与吴广之间,并非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最起码现在没有,纵然有些小摩擦,但还能压制下去。将来怎么样卫无忌现在已经不敢打包票了。但是他将自己放在吴广的角度上来看,杀自己简直是得不偿失。 卫无忌刚刚心中已经转了一圈了,心头已经偏向去一趟。而陈平忽然如此说,让卫无忌有些吃惊,他并不以为陈平会看不出这一点。 卫无忌正色说道:“愿闻其详。” 陈平说道:“那我先讲楚军,楚军严格起来说是楚地联军才对,楚军再敖仓城下有十几万之多。但是真正属于吴广的部属却只有数万而已。其余的都是其他将军的部属,连吴广也调动不了,故而这楚军还不如叫楚地联军。” 这一点卫无忌也有所了解,可以想到。不用说别的,只看陈胜起兵之速,实力扩展之快,就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借陈胜的名号起事。故而楚军之中内部矛盾重重,自然是必然的事情。 卫无忌有些疑惑的说道:“这和我去不去,有关系吗?” 陈平微微一笑道:“君上请听我说完,这剩下的以田臧李归为重。而田臧李归与吴广关系不睦,只见面和心不和。吴广虽然是一军之主,其实在权力上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如今吴广请君上相见,自然而然被当做吴广一边的人,比如会受到田臧与李归攻击。” 卫无忌眉头一皱,心中暗道:“这倒是一个难题。”不过卫无忌接说道:“陈先生的意思是,在双方相争之中,你并不看好吴广。” 陈平说道:“吴广,豁然能下人,得士卒死力,士卒都拥戴吴广,只是各级将领并不是很喜欢吴广,就因为吴广出声低贱,没有什么架子,对士卒极好在,这样一来,底层士卒归心于吴广,那些军头心中自然不愿意。但是吴广有一个致命的缺陷。让他必死无疑。” 卫无忌不由的惊奇的问道:“不知道吴广有致命的问题?” 陈平说道:“那日楚军使者来时,君上可注意过他报出的名头,楚假王,假王。王何以假之。天无二日,国无二主。陈胜既然已经称王了,让吴广在别处称王也是可以的,但是偏偏楚假王。不就是摆明了陈胜一争高下了。且听闻陈胜见故人皆杀之。而吴广受士卒爱戴。其中高下之别,我觉得陈胜能留吴广到如今。还没有动手杀吴广,已经是出乎预料了。吴广除非不在楚军之中。否则绝对不适掌握名分大义的陈胜的对手。” 卫无忌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点上,他不由的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只要快去快回,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陈平说道:“我在楚营之中得到两个消息,第一是周文已经屯兵戏。兵临咸阳城。二是荥阳城也岌岌可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说不定那天就完了。如此局面一片大好之际,陈胜不会想起清理隐患吗?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动手,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日期绝对会很近的。君上还是不要搅和两派的争夺之上。” 卫无忌有些犹豫不定,说道:“吴广诚意邀请,我如果不去,会不会不合适?” 陈平说道:“此事易耳,我已经探明吴广的用意,十几万大军顿兵于坚城之下,对粮草的消耗是一个天文数字。他请君上去,就是为了粮食,只有君上肯让出一部分粮食,自然无事,而且这一部分粮食也不会平白让出的,我再去一趟楚营定然给君上谈出一个好价钱。” 卫无忌却不置可否。 此刻外面侍从报道:“君上,申将军来了。” 卫无忌不由大喜说道:“快请。” 申志一进门就大礼参拜卫无忌,说道:“见过君上。” 卫无忌不由的大喜,他不仅仅高兴申志能过来,还高兴是申志对自己依旧是忠心耿耿的,立即上前搀扶道:“何须多礼。” 两人坐定之后,卫无忌将陈平介绍给申志。随即听起申志的汇报。 申志没有一丝的隐瞒之处,说出他如何稳扎稳打一点点的向西前行。并非申志不想入杨豹一般狂飙突进,而是不能。 因为楚军十几万人就在荥阳。 申志不敢得罪楚军,只好一点点的向前挪,有了月余时间才打到卷县,到了卷县还没有十日,故而报捷的消息,此刻还在路上。 卫无忌与申志说了一些闲话,卫无忌忽然将吴广想邀的事情说出来,询问申志说道:“这件事情上,你有什么看法?” 申志过了一阵子说道:“以臣的意思,还是去的好。” 卫无忌追问道:“申将军,愿闻其详。” 申志说道:“天下大乱,而陈胜首倡,可以说有天下都欠陈胜人情。而楚国势力也是当今最强横的实力,君上欲做大事,又岂能不去了解一下楚国的实力。楚营在此,正是一个好机会,不去看看楚营的虚实,君上甘心吗?” 不用申志说,卫无忌也知道自己不甘心,心中悠悠一叹,说道:“陈先生,却要辜负陈先生的好意了。” 陈平此刻也知道,卫无忌心思以定,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君上要去,又岂能没有人辅佐,我陈平就陪君上走上一遭吧。不过事先说,君上一身系全军安危,如今事情有变,要立即回来。” 卫无忌说道:“多谢陈先生关系,我定然会很小心的。” 第一百零一章 楚营 欲成大事岂能惜身。 夺天下之利,岂是百倍千倍可比。可以说天下之间获利之大莫过于此事。如此大事岂能冒大风险。 成大事而惜身是绝对不能的。 陈胜的张楚与项氏的西楚,虽然有所差别但是一脉相成,都是搅动天下的一大巨头。魏无忌有志天下,给能不关心楚国情况。 况且,卫无忌心中亦觉得楚营情况,未必有那么恶劣。全身而退还是有把握的。 卫无忌决定的事,一般来说都不会再有变动。惟有张良能劝卫无忌改变心意。而此刻张良留在怀县城下。不在此处。卫无忌的决定自然没有人能动摇。 卫无忌安排妥当。留申志于敖仓督军,整天万余降众。自己带陈平一起楚营。同行的还有五百卫士,以及沧海君。 卫无忌所带士卒,本就是精锐。如因在这些精锐中带跳五百人,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每个人的手上都沾过血杀过人。卫无忌觉得的这有五百人,纵然有事,也能杀了出来。 一行人出了敖仓。卫无忌好像来到另一个世界,心中震撼无比。 从敖仓到荥阳几十里路,一路上没见一片庄稼地,一片杂草丛生荒草湖泊毫无人烟的样子,偶尔有几具白骨露出,是人骨。让卫无忌不由想到曹操的诗句,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卫无忌虽然一路征战,但是戒律约束部下,不乱杀人,不破坏生产,践踏农田说是秋毫未犯有些过了。但是的确没有太大的伤害。 而此刻卫无忌所见,才是古代战争真正的残酷。 越往荥阳去,荒草有越来越少。好像救万人践踏以后都露出了黄土。遥遥看见形象城的时候,更是只看见零星的草,其余都是一片黄土漫天。毫无生机的样子。军队在荥阳城下大战,对荥阳附近的生态环境都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十几万楚军,再加上数倍于此等民夫丁壮,几乎将荥阳住附近踏成一片黄沙。最后在一些角落里,稀稀落落冒出些绿色的草来。 卫无忌虽然心中感叹,但是并没有在这方面多下功夫,草草扫视一眼。就将注意力放在更重要的东西上面。不是别的就是楚军的军营。 正如陈平所说。名义上是一支军队,其实是数支的军队的联军。从军营的风格上就可以看出来。 卫军的军营,从来横平竖直规规矩矩。以校尉为单位,层层分列。从主帅到士卒层次分明,从中军到各营门。道路畅通无阻。营地外围沟壑遍布,丈余高的寨墙与营地外的沟壑组成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 而楚军的军营则不然。 楚君的军营,大小各异,没有统一的。分明是以将领治营,兵为将有。各自为战。 有的军营吊刁俨然不下卫营,但是的军营,却是草草的扎营,卫无忌思量,自己身后五百人就能去破。自然不用一提。 但是楚军之中强将也不少,估计看见很多楚军,阵势虽然不整,但是个个凶悍非常。是天生的战士。此时的楚地虽然有不少繁华之所,但是更多的却是蛮夷之地,特别是江南之地更是如此。故而楚人悍不畏死,也是有了名的。绝不是后世的江南软语可比。 卫无忌一行人早早的被发现了,有陈平出面,再加上是吴广相邀,自然没有人留难,一路上顺利到了吴广的大营。 吴广的大营是楚军联营之中毕竟大的一座,而不是最大,并非吴广的兵力在楚军之中不站优势,而是吴广选择了三营分立呈三角形,相对而立。 吴广的兵力加起来有楚军的三分之一,这一比例保障了吴广在楚军之的话语权。 卫无忌一进吴广营中,就有一股浓浓的熟悉的味道,这味道不是别的,而是秦军的味道。 吴广军营扎营之法,显然是师法秦军,不过学得又很是疏漏,很多地方不过想当然耳。 不过这也怨不得吴广,吴广是什么人。他既非什么名门子弟,也没有什么高明师傅。从这一点看出来,也没有人来教授给吴广什么行军打仗的本事,故而吴广发达之后,叫人为他读兵书,但是吴广思维已经定型了,学也学不进去了,反而是吴广在秦军之中厮混多年,如果不是因为没有靠山的话,早就成为校尉一级别的军官了。 所以吴广对秦军那一套,毕竟熟悉,能理解透。故而吴广治军多用秦法。这一点却是卫无忌所不知道了。 一进吴广营中,立即有人将卫无忌身后的五百亲卫安置下去,。卫无忌身后只剩下陈平,沧海君,并有几个侍卫。 刚刚安排停当之后,卫无忌就被吴广相招。卫无忌就带着沧海君,与陈平去见吴广。 不多时,一行人就来到吴广帐外。 吴广命人传进。卫无忌与陈平,沧海君三人进去,一进帐,卫无忌就觉得光线一暗,一时间看不请东西,还不等恢复视力,就听一个声音说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此刻卫无忌才适应了大帐之中的光线,他抬头一看,却见一个中年壮汉,身披铁甲一身肌肉崩出,将铁甲撑着鼓鼓的。 好一个大汉,卫无忌不用去多看,就知道这位吴广也是一个厉害角色。只见他满面红光,气如洪钟,卫无忌连忙说道:“我那里是英雄,将军与陈王首义天下,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 吴广听了卫无忌的话,不由的轻轻一笑说道:“言重了。”随即与卫无忌一并跪坐下来,两人之间离得很近,几乎上说的上是促膝长谈了。 吴广为人能下士,卫无忌与他交谈几句,就好像觉得吴广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不由的亲切起来,真正是让人如沐春风,不觉自醉。 卫无忌不由的在心中对吴广的评价调高了好几份。 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大泽乡起事后来被称为陈胜吴广起义,吴广之才绝非凡品。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陈平所说的陈胜要杀吴广。 这样资格老,潜势力不小,而且能得士卒之心。这样的人怪不得陈胜非杀吴广不可。 两人绕了几个圈子,最后还是吴广将话挑明了,说道:“听闻君上下敖仓城,实在是恭喜了。” 卫无忌说道:“过奖过奖,楚军已经破函谷关,荥阳城也在君上的手中,如此大功,区区一个敖仓算的了什么啊?” 吴广说道:“却不知道敖仓有多少存粮?” 卫无忌笑道:“敖仓昨日一大片大火,几乎要将敖仓烧成一片白地。损失之大,现在还没有清点出来,虽然有一些存粮,却不多。” 卫无忌一看吴广的脸色又些难看,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将军天下首义,我不能不给面子,我即便是咬紧牙关也会筹出一些存粮来。” 吴广脸色一软,说道:“我决计不会让君上白白的出粮食的,我可以给君上一个承诺,东郡之地,楚军不入。而且粮食用兵器来换,你看怎么样啊?” 卫无忌顿时大喜,他自从起事开始,就缺少兵刃,这个局面并没有随着时间而简短,反而缺口约来越多了,无他卫无忌一直在扩军。 从卫无忌的八百勇士,到现在分出三个主要方向,三个军团,加起来有小十万士卒。十万士卒的兵器可是一个大数目,不是卫无忌想办法就能拿下来。而如今吴广这个方案,却是解决了卫无忌的大问题,卫无忌岂能不答应的,说道:“好。多谢。” 第一百零二章 宴无好宴 第一百零二章宴无好宴 原则上以兵器换粮已经定下来,下面的事情卫无忌与吴广就不必多管了,自然有陈平与吴广手下的文吏交接。 至于换多少粮食,以多少粮食换一件兵器,并且换什么兵器,这上面的问题,都是陈平的事情了。 吴广要为卫无忌接风洗尘,卫无忌自然不能不给面子。 在华灯初上的时候,今日例行攻城已经结束,楚军的各级将领都已经回来,出席吴广为卫无忌操办的接风宴。 却见吴广的中军大帐之中,中间燃烧着一大堆篝火,一只鹿早已被洗扒感觉,放在火在烤。自有仆役将烤好的肉,片成一片片的放在各人身前的矮几上。 秦汉之际都是分餐制。十几个人相对而坐。每个人都跪坐在矮几之后。坐在上首的自然是吴广。 吴广说道:“军中简陋,还请卫君见谅。” 吴广所说的倒也不是谎话,这宴席实在够简陋的,只有一些野味,也被烤着吃,再不是就一些肉糜。没有后世色彩斑斓的菜色。 卫无忌手中拿着一柄短刃,插着一块肉尚,说道:“行军在外,有一口热的就不错了,无忌也不是什么娇惯之人,将军却是小看无忌了。” 吴广说道:“也是,是我失言,罚酒,罚酒。” 吴广一举杯,席间所有人都纷纷举杯与吴广共饮。 卫无忌举爵之时,目光扫过席间所有人。 这个宴会的人并不多,但是规格一点也不小,因为这里没有一个人都是楚军之中的首脑人物,比如卫无忌正对面就是田藏。田藏身边的人却是李归,李归身下却是几个小军头。手中或有万人,或有数千人。 而卫无忌身在吴广右手第一位,卫无忌之下,却不是陈平,而是吴广的部将,比如与卫无忌挨着的这个人叫做吴悍。一身肌肉崩起,一举一动之中,都蕴含着一股强力的杀意,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易于的对手。他是吴广手下第一悍将,据说与吴广还有一些亲戚关系,不过他今日地位还真是他一刀一剑拼上出来,他眼角上就有一道斜斜的伤疤,以卫无忌的眼光自然能看的出来,是剑伤,这一剑再稍稍往下面斩一些,吴悍早就是一个死人了。 固然是从死人堆里面爬出的人物。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脸上的伤疤,还是别的原因,反正吴悍就是一个面瘫脸,不言苟笑,卫无忌根本没有看见他笑过。 而吴悍之下,或文或武,都是吴广手下的重臣。 而陈平与沧海君却在卫无忌身后侍立。这里没有他们的座位。 忽然田臧说道:“听闻卫君自濮阳而起,趁我军无暇东顾的时候,收东郡,河内两地,实在是佩服,来我敬卫君一杯。” 卫无忌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是眼睛陡然冷了下来。 卫无忌暗暗扫过周围的所有人,心中陡然明白了几分。吴广的座次安排给人一种非常深刻的印象,这个印象就是卫无忌是吴广的人。 卫无忌知道田臧如此发难,并不是对卫无忌有多少成见,而仅仅是要打击吴广,果然卫无忌的眼睛余光掠过吴广,却见吴广的脸色微微有一些僵直。眼睛之中掠过一丝不悦。 但也只是不悦而已。 果然不出陈平所料,楚营之中的矛盾已经几乎公开话了。 不过这一杯卫无忌无论如何也不能饮。 卫无忌说道:“田将军此言,无忌不敢苟同,我自濮阳起兵至如今,近三月。这三月,没有安枕一日,日日所思,唯有如何击败秦军,从我起兵的濮阳子弟,死伤不可计数,死不旋踵,从无悔意,就是为天下除大害,无忌侥幸拥两郡之地,但是每一寸都是一刀一枪的打下来未尝有什么便宜可捡。” 卫无忌绝对不能承认自己占了楚军便宜,否则以田臧话里面的意思,不知道会怎么样的得寸进尺。 田臧脸色微冷,说道:“是吗?我只需领本部东征,东郡之地就是我的了,保管让你什么濮阳子弟兵,全部都成为无家之人。” 卫无忌先前还给田臧一些面子,此刻见田臧撕破脸之后,卫无忌也毫不犹豫的说道:“田将军大可一试。我本来仰慕陈王天下首义,不想暴秦未除,陈王部下不想如何灭秦,却想剪除英雄,实在令人齿冷。” 田藏的脸色一变,感觉卫无忌一语双关,也不知道卫无忌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惊怒而起,拔剑道:“乳臭小儿,你说什么?” 卫无忌脸色铁青。 他虽然阅历惊人,论心理年龄也有三十多岁了,但是这具身体不过刚刚成年而已,不能让人信服,故而卫无忌常常蓄须,就是为了让人看自己成熟一点,田臧这一句乳臭小儿,实在是卫无忌的大忌。 卫无忌丝毫不惧也拔剑道:“匹夫,我何惧之。” 卫无忌如此作势,身后沧海君自然挺身而前,田臧身后的侍卫也纷纷上前,眼看就好上演全武行了。 “够了。”啪得一声,一个铜爵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吴广冷声说道:“你们眼睛有没有我这个主帅了。卫君是我客人,都给我客气一点。” 田臧一摆手,身边的侍卫纷纷后退,再次站在田臧的身后,卫无忌也挥手让沧海君回来。 田臧说道:“将军,不是我不给卫君面子,实在是兄弟们不服,我等围攻敖仓数次,将敖仓熬得油尽灯枯之际,却被这小儿捡了便宜,这还罢了,这小儿却用本应该是我们的粮食来敲诈我们,这些兵器都是兄弟辛辛苦苦缴获的,怎么能被这小儿轻轻松松的拿去,将军属下不服。” 卫无忌眼睛微微一缩,如果卫无忌的手下敢这明目张胆,近乎逼宫一般说话,卫无忌定然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但是吴广的处置却让卫无忌对楚营之中的矛盾有了更深的认识。 吴广说道:“敖仓之中油尽灯枯,我怎么没有见到,我只听说这有人说话,敖仓城小而险,粮食充足,水源充足,不可强攻,只能围困。” 吴广这话说出来,田臧身边立即有一个人眼色飘忽,卫无忌那里看不出来,正是这个人说的。 吴广继续说道:“自己拿不下来,就不要埋怨别人,如果你们不愿意用兵器换粮食,那好,卫君这里的粮食,我一个人吃下来了。” 田臧怎么能让吴广一个人吃下来的, 如今楚军乏粮是一个普遍事实。 楚军仓促而起,根本没有稳定的供应,说好的听是以战养战,说不好的听的是,走到哪吃到哪里。 如今在荥阳城下,也有月余了,荥阳城下的粮食,也被他们吃的差不多了,再不找到新的粮食来源,楚军不得不四处出击,就食了。 田臧为难卫无忌,并非田臧不需用粮食了,恰恰是田臧很需用粮食,正因为需用,田臧才想一口气吞了卫军,这一来,不需要花一文钱,就能得到稳定的粮食供应,敖仓。 用兵器换,那里有用兵器抢来得快。 只是有吴广掣肘,田臧不敢私自行事,恨恨的说道:“将军,定然是要庇护外人,而不念我等兄弟了?” 吴广说道:“大王申大意于天下,真是要接好各方豪杰的时候,又怎么自外于卫君啊,反正我等所过郡县无数,兵甲积累了不少,与卫君换些粮食,也算是各取所需,用无用之物,换些粮食,有什么不能做的?” 第一百零三章 挽留 第一百零三章挽留 随着吴广与田臧之间的激烈的矛盾,宴会自然不欢而散。 卫无忌与陈平回到自己的宿处,立即让沧海君在外面警戒,两人在帐中说话。 卫无忌说道:“万万没有想到楚军内部倾轧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了。” 卫无忌先前听陈平说楚军必有内乱,心中还有一些不以为然,但是今日之后,却不敢有一丝不满了。 如果自己的属下,在没有自己允许之前,在自己面前拔剑,看卫无忌是个什么反应,而今日吴广却一点诧异都没有,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让卫无忌实在有一种不可思议。 陈平叹息一声说道:“吴广将军,豁达近人,能礼贤下士。视士卒为子,得士卒拥戴,但是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没有一个上位者的意志。” 陈平这一解说,卫无忌豁然开朗,终于明白了楚军之局面到底是怎么样形成的。 吴广从一个戍卒到带领十数万大军的一方重将,用了不过区区三个月而已。 这三个月的时间之内,吴广完成了普通人需要好几辈子才能完成的转换。但是身份转换了,但是吴广心理却还没有转换过来。 吴广的确有些才华,最少在卫无忌看来,吴广所部,要比楚军其他各部要厉害一些。陡然统帅十几万军队,并没有难倒吴广。 但是吴广在权谋上却差了太多。 吴广与一并而起,大泽乡起义是两人合谋,甚至吴广在士卒的威信,还在陈胜之上。但是陈胜坐镇陈郡,以陈为都,四方调兵遣将,俨然是一方之主。 但是吴广哪?原本大泽乡起义之中的二号人物,却被遣做一方军将,在地位上甚至还在将军周文,相国房君之下,徒徒有一个要命的假王名号,还不自知。还以为坐在陈郡的那一位,是自己的老兄弟。 对权谋上的不敏感,还反应在对田臧,李归等人处置上。 上位者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何也,不如此,如何能显示出自己的权威。如果顺我着未必昌,逆我者未必亡,那些顺我者,又何必顺之。那些逆我者,又何必惧之。 而吴广恰恰是如此做的。 或许在吴广看来彼此都是兄弟,义气慎重,纵然有些矛盾。也用不着说杀说打的。 自古以来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更不用说以有备袭无备。 卫无忌与陈平盘算一翻,顿时觉得意兴阑珊,最后商定,楚营不是久留之地。事情已经办完了,这楚军的实力卫无忌心中也心理有数了,可以说卫无忌所来的两个目的都达成了,是时候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卫无忌就向吴广辞行。 吴广自然不准,挽留道:“卫君今日一来,还没有促膝详谈,何必来去匆匆啊?” 卫无忌说道:“事务繁忙,河内战事正在激烈的时候,我不得不回去,所以今日一见将军,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剩下的事情,只需向陈先生交代,他能全权代表我。” 吴广挽留再三,卫无忌一心要走。最后吴广说道:“我知道卫君事物繁忙,也不多留,不过留上三日,应该是可以的吧。” 卫无忌从吴广的眼睛之中,一丝的不耐烦,知道吴广的耐心到了极点了。 卫无忌心急电转,看上去不动声色,但是在心中却不知道转动了多少的念头。他甚至觉得吴广是不是要扣押自己。 不过卫无忌没有从吴广的眼睛之中,看出一丝恶意或杀意。卫无忌心中暗道:“这吴广一心药留我,却不知道有什么念头。我即便是硬要走,吴广不许,我也无可奈何,索性只是三天时间,等等就行了,如果实在不行,再想办法也不迟。” 卫无忌只好说道:“既然将军执意如此,无忌恭敬不如从命。” 吴广脸色立即转怒为喜,说道:“这才对吗。今日我军全军攻荥阳,不能让周将军独美于前,正请君上观之。” 卫无忌无可无不可,只是说道:“还请将军安排了。” 今日的楚军确实有大动作。 天光大亮的时候,无数的楚军出了营,一个个在荥阳城下列阵,荥阳城并不算小,但是在十几万楚军之中明确好像一夜扁舟一般,漂摇不定。 卫无忌与吴广并立在巢车之上,却见人群好像是海浪一样,一波波的向荥阳城扑去。 这些人群并非都是楚军,更多是附近的百姓愚首,或老或少,彼此搀扶,也有一些青壮,妇女,这些人的队形根本没有队形可言,都是一坨一坨的,一群一群的。 卫无忌不由的眼睛一缩。斜斜的看来吴广一眼。 却见吴广目不斜视,混如无事,好像是习以为常了。吴广看各军都到位了,让身后的侍卫一挥令旗,立即不知道有多少张鼓一瞬敲响,鼓声动地而来,一时间压住了世界上的其他所有声音。 卫无忌的耳朵在震天的鼓声之中,一时间什么也听不见一样,眼前的人都好像是在演默剧。 鼓声一响,无数人就冲了出去,不过都是百姓,一个个拿着简陋的兵器,推着一个个沉重的攻城器械,云梯居多,还有什么冲车了,箭楼了,已经卫无忌说不出名字的东西。 楚军围攻荥阳城多日,早就将荥阳城的护城河给填平,从阵前到城墙脚下,一路畅通无阻。 潮水一般的人群扑城而去,身后一排排甲兵整齐的列于身后,既是督战队,也是楚军的先锋。 荥阳城之中,却不敢上来的是什么人,或者说知道了也没有能力去管,。只要来人进入了弩箭的射程,只见天空一黑,无数声崩崩的弩箭之声叠加在一起,瞬间压过了鼓声。 顿时黑云遮天,箭矢如雨,一瞬间地面上好像是长出了一地的庄稼一般。一瞬间不知道多少人被钉死在地面上了。 人群好像是受惊的羊群,一下子惊吓得到处乱跑,不知道多少人掉头会冲而来。楚军早就严阵以待,无数弩箭刀兵齐做,凡是回头倒冲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这些百姓这才受到了教训,知道往前冲,还有一线生机,但是后退,却是实实在在的死路一条。 疯狂的向城下冲去,但是荥阳城之中,不知道为了这守城不知道做了多少准备,岂是这些乌合之众可以打破的。 弩箭,滚石,檑木,拍干,等等守城器具,一样也不少,只有多出来的没有少的。还有滚水,金汁。 等这些人跑到城墙下,一瞬间不知道多少东西从城头砸下,有人被当场被砸的脑浆崩裂而死在,和还是幸运的。 最怕的是那些一时间死不了的,断腿,断手。城墙上下可是交锋最为激烈的地方那里有人有功夫来治病救人,而且伤势沉重之辈,就是救过去也是一个死人,故而这些人虽然还活着的,但是在很多士卒的眼睛里,不过一个活着的死人而已。 他们除却默默等死之外,什么也没有了了。 被赶着扑城的百姓死伤惨重,卫无忌抬眼望去,只见荥阳城城外大片大片的嫣红,一时间刺眼之极。但是吴广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反正这些百姓愚首在他的心中,不过是消耗品而已,好一阵子吴广绝对时间差不多了,向身后的侍卫一挥手。这个侍卫立即下令,令旗一闪,楚军所有士卒都大步朝前。整齐的步法让地上的石子都跳了起来。,一时间好像是一是堵城墙向荥阳城围去。 卫无忌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好戏好在后面了。 第一百零四章 臣于楚? 第一百零四章臣于楚 如果说刚刚的那些愚首百姓不过用来消耗荥阳城的箭矢,而此刻才是楚军真正的动手。 无数的攻城器械一字排开,被无数楚军士卒呐喊的推了过去,无数箭矢与城头对射,如此残酷的对射,时不时有人来不及闷哼一声,就轰然倒地,死得不能再死了,身上还能看见正在摇晃的箭羽。 在此刻死人是正常的,不死人沉思才死不正常的的。这些一个个仆倒在地的尸体,根本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只见一架架云梯,轰然撞在城墙上,云梯上的倒钩死死的勾住了城墙,一时间就好像是钉在城墙上一般。 一声呐喊之声,无数士卒从城下通过了云梯,爬上城头。一时间秦楚两方,短兵相接,杀声动天而来。 不过秦兵从来是严阵以待,有坚城为凭依,故而一时间虽然有楚军沿着云梯杀了上来,倒是有不知道多少楚军,都死在云梯身边了,还有时不时的有人从火油从城头倒下,倒在云梯上,紧接有火把从城头扔下来,顿时熊熊的大火,将整个云梯点燃了。 城上城下往来拉锯,已经没有什么战术,战略上的成败了。只有意志上的比拼了。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能坚持到最后。 忽然一人大喊,无数人应和,却见一面楚字大旗在城头打出来。 先登了。 显然是有勇士击破了重重的阻碍,冲上了城头。 先登,从来是攻城的重要的事情,有人先登,纵然先登之人先死,也不要紧,因为正是要他,们先登本就代表着守城一方的秩序难以维持。 “好。”吴广大喜,一巴掌拍在身边的木杆上,大喜道:“我看李由还有什么办法?如果那个先登之士还活着,重赏之,并带他们来见我。” 吴广身边的士卒将命令传下去。 吴广满脸喜色,转过头来对卫无忌说道:“卫君觉得楚军如何啊?” 卫无忌自然不能说楚军的不是,卫无忌说道:“兵多将广,士卒素质不错,且与秦有深仇大恩,上下欲同者胜。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吴广说道:“说得好。”吴广微微一侧身子说道:“天下之强者,莫过秦楚,如今周文将军已经兵临咸阳,灭秦在即,唯独我楚国,如日方升。如今天下大势在楚,如周之灭商,当有天下,卫君何不早从楚,亦不是封王之赏,来之若迟,恐居于小辈之下了。” 卫无忌心中这才透亮,原来吴广一心留下来自己,是为了这一件事情。 吴广还真的一心为陈胜着想。卫无忌也算是一方之雄了,如果卫无忌从楚,对楚国在北方的影响力有很大的提升。 如果卫无忌不知道这个张楚政权还有三四个月的寿命,卫无忌恐怕还真心动了。 的确现在张楚的形势一片大好,兵临咸阳。能挡住六国大兵压境的函谷关,却抵挡不住周文,分明是秦国气数已尽。 但卫无忌清楚的很,这是秦国最后一轮爆发的前夕。张楚这条船注定是低挡不住秦国的反噬。 而且张良早已为卫无忌规划好了道路。 齐卫为盟,以齐国为后援,以赵魏为两臂,接连燕楚,而西攻秦,下关中而王,以高屋建瓴之势。东面天下,以强秦之势,复统天下。 纵然这个计划还有很多的地方需要推敲,但是从楚对卫无忌有什么好处吗? 唯名与器不可与人,卫无忌一旦自认为楚臣,就有很多道义的劣势。礼法虽然崩坏,但并不是任何人都无视礼法。 将来如何卫无忌与楚一战,岂不是处于道义上的劣势吗? 既没有好处,又与自己的大计背道而行,卫无忌又怎么可能答应啊。只是此刻骤然拒绝,空有不测。 卫无忌深深的体会到了一句话,就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这处处受制于人的滋味实在不好受,纵然卫无忌知道吴广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因为对吴广没有好处的。 但是一旦吴广脑袋发热,杀了自己,纵然对吴广有多少反噬,自己也看不见了。 这一刻卫无忌有深深的悔意。 不管卫无忌心中有多悔意,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他面色平静如水,沉吟一会儿,说道:“此事关系重大,非我一个人能决,需要和臣下商议之后,才能给吴公答复。” 吴广也没有催促。 攻城还在继续,一直从早晨打到日影西斜。 楚军的攻势一轮接着一轮,无数支军队轮番上阵,一波波接着一波,但是荥阳城中的秦军也足够坚韧,犹如磐石一般硬生生的抵挡住了楚军的攻势。 无数名楚军攻上城头,然后被潮水一般秦军斩杀,变成尸体,从城头上扔下来。城墙脚下尸体层层叠叠,少说有好几层,甚至在攻守要点之处,地上已经有淅淅沥沥的积水汇集成一团。 这不是水,而是血。 也许在是楚军有足够的轮换,而秦军没有,到了天色将晚的时候,楚军数处登上秦军,眼看就要全面突破。 忽然一处秦军大声呐喊,“风,大风。” 秦军一支生力军,已经登上了城头,却见这支生力军打着一个李字,从城上一扫而过,所过之处,无数楚军都被从城头扔下来。 纵然有几个勇士武勇非常,想负隅顽抗,但秦军数名锐士合击之下,几乎没有活口。 卫无忌却没有注意楚军的勇士是什么下场,而是目光炯炯的看着城头李字大旗下面的人,问道:“此人是谁?” 吴广咬牙切齿的说道:“三川郡守李由。” 对于李由,卫无忌是第一次见识,但是吴广却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李由是荥阳主将,不知道打退了楚军的进攻了,对于他吴广恨之入骨之余,心中也不由的暗暗佩服。 荥阳城中到底有多少士卒,吴广心中也有数,不过万余而已,但是万余守军在楚军十几万的围攻下,屹立不倒。李由也算是有真本事的将领。 吴广很想再发起一波攻势,但是天色已晚,再打就打到夜里了。 夜战即便是在现在也是一个大难题,吴广不敢赌夜战的输赢,只能忍痛道:“鸣金收兵。” 卫无忌暗暗点头,对李由出击的时间有几分佩服。 不管荥阳城多么岌岌可危,李由手中握着一支生力军,都纹丝不动。任前面打得血成河,李由都沉得住气。 因为李由明白的很,楚军兵力远远胜过他,他如果见城头有险就去救,只能打成拉锯。对秦军不利,唯有在最后关头挫败楚军的攻势才能是最正确的选择。 而李由此时出击,也拿捏的恰当好处,天色将晚,如果在城头鏖战的话,还能打上一个时辰左右,如果再次发起攻势,一个时辰就不够用了。 此刻李由挫败了楚军的攻势,楚军也不能再次发起进攻了,只有来日再战了,为秦军争取了多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不要看这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楚军人多,一直是轮番上阵,而秦军却是支撑了一整天了,多休息一刻钟对秦军都是好的。 就在吴广于卫无忌看着城头的时候,城头的李由也在看着城下的楚军潮水一般退走。 李由脸色有些苍白,胡子拉渣的,但是也挡不住他一身公子哥的气息。 李由是李斯之子,李斯本是楚人,李由自然长的不如西北大汉一般粗狂,反而有一股关东的精致。一身铁血的盔甲,更是为李由添上了几分硬朗的气质。 李由伸出手,将一个小块拇指宽的绢布打开,上面只有一行字。“章邯已破周文于戏,父。” 李由眼睛冷冷的看着吴广的大营,心中冷哼道:“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一想到吴广一个月如何围攻荥阳城的,李由就对吴广心中生出十二分怨念。就等章邯军至,将吴广大卸八块。 第一百零五章 兵变一 第一百零五章兵变一 收兵之后,卫无忌立即将陈平叫过来,商议如何应对吴广的建议。 陈平听罢,问道:“君上意下如何?” 卫无忌恍然,陈平还不知道卫无忌与张良商议的大计,于是乎急忙告知,陈平听了之后,眉目之间,闪过一丝疑虑,但是没有说什么,说道:“既然君上无意,正好以此为借口离开楚营。”陈平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一些,说道:“君上既然心中既然有所决定,莫如就此向吴广说,君上已经同意但是要回去说服下僚。” 至于回去之后,卫无忌该怎么做,陈平不说,卫无忌也知道。 夜深,卫无忌各自安置,卫无忌反复思量如何说服吴广,让吴广放自己离开。一面暗暗的心中决定,从今之后再也不做让自己受制于人的事情了。 半夜时分,卫无忌耳朵陡然一颤,眼皮一翻,整个人陡然坐起,一只手按在枕下的长剑上,陡然做起。 卫无忌都已经习惯了,自从起兵以来。只要在军营之中,就甲不离身,纵然一身铁甲睡觉的时候,很是不舒服。时间一长,卫无忌也就习惯了,习惯到,不穿铁甲睡觉,就不舒服、今日在楚营之中,卫无忌更是多了几分不信任,不仅仅是甲胄在身,兵刃就在枕下。 不知道黑暗之中的什么东西,触动了卫无忌那一根神经,卫无忌忽然惊醒,感到莫名的心悸。 卫无忌还没有坐定,门帘一挑一个人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沧海君。 沧海君也是甲胄齐全,说道:“君上可是醒了。” 卫无忌侧耳倾听,黑暗之中一片沉寂,没有什么异样的声音,说道:“我感到一丝不对劲,但是不知道那里不对劲。” 沧海君沉默一会儿,说道:“我也感受到了。” 听沧海君如此之说,卫无忌心猛地沉下来了。 卫无忌知道这样的感觉并非什么特异功能,而是久经沙场士卒对危险有一种特殊的预感。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卫无忌最近神经崩的太紧了,产生了错觉。 但是沧海君也有如此的感觉,卫无忌就知道这绝不是错觉。 一时间卫无忌的心中杂念纷纭,暗道:“莫不是田臧今夜对吴广动手,或者说是吴广今夜对田臧等人动手?” 卫无忌一时间猜测不透,下令道:“将所有人都叫醒,记住不要喧哗,各备兵甲,在帐中待命。” 沧海君答应一人走了出去。 这五百士卒都一是一个个通铺,一个帐篷之中或一什,一队一个帐篷,沧海君进去之后,也不大说话,径直将最外面的什长或者队长叫醒让他挨个叫醒士卒,不许喧哗。 这些士卒都是卫军精锐,无声无息之间,所有人都已经全副武装在帐篷之中待命了。 整个行动之中,根本没有一丝的杂音。 也只有精锐士卒有这个素质,一般的士卒那里有这个素质。 当沧海君重新回到卫无忌帐篷之中的时候,陈平已经在了。 不过陈平满脸的不以为然,显然是觉得卫无忌有些紧张过头。 卫无忌心中暗暗摇头,这陈平还是年轻,没有经过大战的洗礼,智计虽然不缺。但是经验还是有些不足。 沧海君进门行礼还不待说话,就一声惨叫之声响起,在黑暗之中声音远远的传开,在寂静的黑暗之中,声音传的分外的远。 陈平的脸色瞬间白了。 陈平即便是在不明白,也知道军营之中,夜间决计不能大声喧哗,凡事敢大声喧哗者必斩之。而且这一声惨叫之声,决计不像伪装出来的。 一身惨叫还没有平息下来,就有大声呼喊之声,道:奉陈王命,吴广大逆不道。今杀之,与旁人无关,各军安于营寨,凡是出营者必杀之。” 卫无忌大步迈出,出了帐篷,就看见远处的火光急速的蔓延开来,不是别的,是不知道多少的士卒一起点燃了火把,无数个火把一时间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只见无数火把如同火海一般,将夜空照亮。 卫无忌的脸色在火焰的光芒下一闪一现的。他的心好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一个劲的向下面坠下去。 最坏的结果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发出来了,卫无忌心中几乎要骂娘,暗骂:“田臧与李归等人,早不发动,晚不发动,就在今天发动,存心要将我个牵扯进去。” 卫无忌也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 他们既然要发动,定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了,连吴广也敢杀,决计不会在意自己区区一个卫君。 卫无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救下吴广,救下吴广,让吴广号召楚军,才能反败为胜的可能。 卫无忌咬着牙下令说道:“列阵。” 沧海君不由的有些难色,他说道:“君上,我们这个根本没有地方列阵。” 军营之中的空间都是有规划的,而卫无忌以及他的五百卫士,都安排在吴广的中军帐附近。这一待中军有一个大校场可以列阵之外,都是密密麻麻的营帐,那里有列阵的地方。 卫无忌转过头来,狠狠的对着沧海君说道:“这里不是地方吗?” 卫无忌所指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各处帐篷之处。 沧海君恍然大悟,当初晋楚大战的时候,就有这样一件事情,楚军逼营列阵,直接将晋军堵在大营之中,当时晋军所做的正是将帐篷拆除,将水井填平,在营中列阵,直接推倒了寨墙,与楚军大战,结果大胜楚军。 沧海君立即招呼所有士卒列阵,有帐篷挡路,直接撞过去。因为他们没有时间拆除。 帐篷扎的虽然坚固,但是怎么能抵挡住人为的破坏啊。不过片刻之间,无数帐篷被踩在脚下,只是帐篷下面的被褥很多,地面起伏不平。 卫无忌一声令下,五百士卒列成横阵,向中军方向冲了过去。有几个力气大的士卒冲在前面将帐篷统统推倒,不走营间通道,硬生生的开出一条路向吴广的大帐冲去。 如此同时,吴广也反应过来。 吴广从睡梦之中醒来的时候,就面对着一片刀光剑影。 田臧此时发动,自然是有所把握的。早已收买了吴广一些手下,从营门到此处,一路畅通无阻,唯独在吴广大帐之外才遇到了阻拦。 战斗直接在吴广的大帐之前,打起来,吴广根本就是猝不及防,他万万没有想到,田臧等人会以陈王的名义来要这自己的命,更没有想到了,是田臧等人不费一兵一卒就杀到了自己的大帐之前,实在让吴广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这么多背叛自己。 不过这个时候并非想这个的时候。 吴广急忙披甲,出帐,一出大帐,就看见无数士卒在自己帐前厮杀,甚至有数名士卒已经冲到了大帐之前。 吴广冷哼一声,拔剑在手,一个垫步冲出去,当当几剑。连杀几人。 吴广做这个统兵十几万的将军,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之处,但是作为一个勇将,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吴广甲胄在身,更显得几分勇猛,一路杀过去,周围的卫士见吴广也亲身上阵杀敌,更是鼓起了勇气,一时间将叛军给硬生生的打了回去。 吴广左右一看,却见自己身边不过数百人而言,而冲过来的叛军,只能看见身后密密麻麻无边无际的火把。他眼睛一缩,觉得大事不妙啊。 他本就在大营最中间,整座大营之中,少说有万余士卒,而此刻大多按兵不动。这已经说明了很多的问题。 今夜凶多吉少。 第一百零六章 兵变二 第一百零六章兵变二 吴广目光如炬扫过全场,忽然锁定在一个人身上,说道:“田兄弟,何必躲躲藏藏,你想要我吴某人的命,就不敢大大方方的站出来,说一声吗?” 忽然叛军之中,甲士裂开,一个人簇拥在甲士之中出来,说道:“吴王固然敏锐,可是今日不是我想要你的命,而是陈王想要你的命。所以对不起的很,你还是去死吧。” 此时吴广已经信了几分,因为大营之中守夜的,都是从大泽乡一并出来的老兄弟,如果不是他们倒戈,决计不会有让田臧冲到了自己大帐之前,还没有发觉的事情。 但是此刻却万万不能认的 吴广厉喝道:“胡说八道,我与陈王名为君臣,实为兄弟,陈王怎么会如此?” 田臧冷声说道:“好一个名为君臣,实为兄弟,这八个字就是你必死之由。你可想过陈王想要你这个兄弟吗?” 吴广脸色冷峻说道:“一片胡言,要杀就杀,何须多言,不过想要我吴广人头,还有问过我手中之剑。” 吴广于田臧说话之间,目光暗暗扫过周围,却发现自己的大帐已经被包围起来。 吴广的大帐在大营最中间,前面是校场,从营寨四门直接有道路来接连到此地,此刻这四通八达的道路,成了包围吴广最便利的条件了。 无数叛军的火把在四周的道路上举起,吴广一时间也看不出有多少人,但是不管那个方向少说有百余人。 而吴广发现自己的侍卫顶多也不过百余人而已。 吴广的侍卫没有卫无忌的侍卫多,并不是吴广身边的防御力量弱,而是因为吴广很放心,这是他的大营之中,大营之中万余士卒都是他的部下,何须往身边多安排人手。而卫无忌身处客地,心有忌惮,自然要多带一些人马。 只是吴广万万没有想到有今日一变。 田臧也不与吴广废话,一挥手,无数甲士涌上去了。 虽然有火把照明,但是黑暗之中,有无数的火把照明,也比不上日光,不敢轻易动弩,唯恐有误伤,此刻无数甲士纷纷战在一起。 吴广身边虽然只有百余人,但是这百余人都是跟着吴广百战余生的老兄弟,个个都是经验丰富,不用吴广指挥,自然而然的三五成群,形成一个个小阵,迎接比自己多上几倍的敌军。 田臧站在火把之下,只见黑暗之中,所有的身影都在黑暗之中一闪闪的,黑色影子更是随着每个人动作不住的跳动。 中军大帐其实并不是一个大帐,而是一群帐篷,虽然以吴广为主,并非没有其他人的帐篷,比如吴广的护卫,比如吴广文书等等,少说有数百人依附吴广大帐,这些人都归为吴广的中军大帐的范围。 由于营帐错综复杂,大营帐,小帐篷一个接着一个,虽然有一定之规,但是地方狭窄。容不得阵势列开,只能打成一片混战。 无数士卒从在厮杀着呼喊着。 吴广的心中一点点的沉下来,最后几乎要绝望了。 吴广本想着自己这里喊杀之声如此之大,周围的士卒听到之后,不应该来援吗?但是现在依旧厮杀了将近一刻钟了,还没有一兵一卒来援。看了整座大营都已经投靠了田臧了。 吴广左右一看,发现不过一会儿功夫,跟着自己身经百战的老兄弟,已经少了一半,他们更是逼回了中军大帐之中。 吴广暗道:“罢罢罢,今日难逃一死,怎能死于卑鄙小人之手。” 吴广长剑倒转,就要自刎,却听见一声惊叫,道:“什么人?”对方没有回应,只有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好像有千余人一并高呼道:“万胜,万胜。” 声音传来,吴广猛地一震,说道:“是什么人来了?” 吴广身边一个人说道:“是卫军,这是卫军的口号。”说话的人还有卫无忌有一面之缘,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吴广派出出使敖仓的使者。 吴广心中感慨万千,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手下有不可靠的时候,还是外人来救自己,不过这个时候并不讲究这个的时候。 吴广大声说道:“兄弟们,在坚持一会儿,卫君来救我们了。” 众人精神大振,不由的紧了紧手上的兵刃,准备做最后一搏。 对吴广是好消息的,对田臧就不是好消息。 田臧见状不由的暗骂道:“不是大营之中的将佐,都已经安排好了,这是谁出尔反尔。” 田臧潜入大营之中的人数,其实也不知道,不过千余人而已。 营中空间有限,吴广的大营本就是分营而列,成三角而立,每一营多则数万,少则一万,而吴广所在大营,不过万余人而已。 吴广军另两个大营分别在吴广本营与荥阳城之间,秦军如果想突袭吴广本营,必须穿过吴广其他两营之间,故而吴广本营虽然人数少一些,但是安全的很了。 当然这是对秦军来说。 只有一万多人的大营,如果猛地冲进来数千人,大营之中的空地根本容不下。再说今日之事田臧身后之人,不知道绸缪了多久,吴广身边的人都被一一搞定,需要解决的不过是吴广身边的几百亲卫而已。如此一来也用不了多少人呢,田臧也就抽调军中精锐突袭吴广。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插手。 卫无忌一路走来,不管是什么营帐,一并推倒,不管是什么人挡路,凡是不离开的人,一并斩杀。硬生生的从营帐之中踏出一条路,至于有多少人在睡梦之中被卫军踏死,就不知道了。 故而一出现就是整整齐齐的十个方阵,以一队五十人为一个方阵,结阵而行,径直向中军大帐方向而去。 田臧万万没有想到,卫无忌敢这么来,这么横冲直撞。结阵而行。还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挡住卫无忌面对前的叛军就已经被杀了大半,败退下来。 一方结阵而战,一方没有结阵,胜负几乎是不言而明的。 卫无忌直冲进中军,不多时就与吴广汇合在一起。 卫无忌看到吴广的时候,心中猛地一跳,暗道:“这还是那个气度威严,手握雄兵的吴叔广吗?” 却见吴广浑身溅血,一身草草穿上的盔甲,此刻一口有些歪斜,身上不知道多了多少大大小小的伤口,脸色到处是血污,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可谓狼狈不堪,一点没有气度威严可言。 一时间卫无忌心中对历史人物的忌惮之感,去了大半。 张良在卫无忌的手下效力,张良的才能卫无忌也是见识过了。夜深人静的时候的卫无忌也暗暗的想,张良如此名不虚传,那么灭秦的项羽,建立大汉的刘邦,又是何等的厉害。 卫无忌纵然口上不说,心中却忌惮的很,但是此刻卫无忌见这个曾经在历史书上读过名字的人,此处狼狈,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种不过尔尔,不可取而代之的想法。 卫无忌说道:“吴公可安好?” 吴广说道:“某尚好,君上高义,吴某铭记在心,他日必有所报,只是我们未必有他日可言。” 卫无忌说道:“吴公何出此言?” 吴广说道:“我吴广虽然是鲁钝之辈,但也没有鲁钝到中军打生打死,周围都没有听见的地步。可见大营之中其他将领都已经背叛我了。纵然有卫君相助,我们也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大营了。” 卫无忌一听之下,只觉得手脚冰凉,哪里想到这是一个火坑。 第一百零七章 兵变三 第一百零七章兵变三 卫无忌想过吴广这里很危险,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危险到这个地步。 一时间卫无忌想抡起剑狠狠的砸吴广的脸,你也是一军之主,居然让自己的部下被对手全部给挖墙角了,你居然不知道。 一时间卫无忌也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一个声音说道:“吴公,可保证你麾下其他两座大营,还会听你的吗?”说话的人并不他人,正是陈平。 卫无忌见吴广有些迟疑,说道:“此为陈先生,我之谋主。” 吴广虽然见陈平年纪轻轻,但也不敢轻视,说道:“这两座大营主将都是吴家子弟,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背叛我的,而且”吴广苦笑道:“如果田臧真能让三军尽叛,何必大费周章,夜袭于我,当堂堂正正发难,我也无能为力了。” 陈胜点头,说道:“我有一计。” 就在陈平献计的时候,田臧也在整顿人马,大声训斥自己手下,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说道:“田兄,你这里怎么样了?” 田臧一回头,见不是别人,正是李归。 作为楚军之中,仅次于吴广的两个大军头。这一次兵变田臧与李归都有参与。 他们两个人分工明确,李归否则解决大营之中,其他将领,而田臧需要解决吴广。 吴广见自己这里打成这样了,营地其他方向还没有反应,就以为所有人都背叛了自己,其实吴广想错了,当然有背叛他了,否则田臧与李归不会这样如入无人之境,但是所有人背叛了却是没有了,不过田臧等人先发制人,凡是没有背叛吴广的人,已经全部被杀了。 这边打成这样,周围的士卒岂能真的没有反应,其实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低阶军官去询问上级了,却得到一个回复,救是敌情不明,按兵不动。 却不知道坐在自己上级的军帐之中人都已被换了。 楚军之中虽然分成好几部分,但是毕竟是同是楚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说田臧,李归,甚至是陈胜在吴广的手下都埋了人手,吴广也在田臧李归部下,也有暗手,只是兵变这事情,向来是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让卫无忌来看,吴广现在的劣势根本就是他自己找的。 李归到来,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是李归所带的千余士卒,也带来了。 田臧见之大喜,说道:“李兄来得正好,有人救援卫无忌,却不知道是谁?” 黑暗交手,能看见对手的嘴脸都很困难,不过在火把的摇摇晃晃的火光之中,看清楚对方的轮廓就出手,再者这些人是被卫无忌忽然突袭的,说不上对手是谁,也是很正常的。 李归一打听,眉目一皱,随即说道:“应该是卫君的侍卫。” 田臧一听不由冷笑道:“是那个乳臭小儿?” 李归要剪除吴广的手下的将领,所以对吴广营中的布置很清楚,说道:“卫无忌此来,带来五百侍卫,都安置在中军不远,也是那个方向,营中全军上下,都被我们的人控制住了,下达的都是按兵不动的命令。此刻出手,定然是卫无忌。” 田臧的部下此刻已经将队伍整理好了,此刻他们也学卫无忌,将身边的营帐统统推倒,准备列阵而战。 田臧说道:“我倒要看这乳臭小儿有几分成色。” 李归说道:“不要小看卫无忌,能脱颖而出,拥兵数万的,都不简单的角色,简单的角色活不了这么长时间。” 中军最后一顶帐篷被推倒了,五百卫军再加上吴广几十个侍卫,早已列阵向田臧这边冲了过来。 所有人的手中都拿着一个火把,战场照着通明。 吴广目光扫过战场,在卫无忌打叛军一个措手不及之后,田臧迅速重新整顿,仗着兵力优势将吴广卫无忌所部围在最中间。 吴广最后闭上了眼睛,说道:“罢罢罢,此刻我也顾不得别人了。”\ 卫君十个方阵前后排列,冲了上来,先是一阵弩箭,然后手中的火把抛出来,在空中打了几个转,砸在帐篷之上。 军中帐篷都是做过防火处理的,但是再怎么处理也挡不住帐篷已经是会被点燃这个事实。 或许一个火把点不燃,但是几百个火把扔出来,却一个帐篷也点不燃,能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军营的帐篷密密麻麻,而且不管怎么说这些所有的楚军在几个月之前还是一堆农夫,故而秦汉之际,民间尚武,楚军的战斗力并不算弱,但是一些经验却不是新成之军有的,比如防火。 秦军的营寨之中,自然有沟壑间距,用来隔离火焰,但是楚军之中虽然有这些东西,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根本做不到隔绝火焰的功能, 一个帐篷燃烧起来,瞬息之间,点燃了周围的的帐篷。火焰肉眼可以看见的蔓延开来了。 吴广早就知道是这个样子,但是却无力阻止。 这正是陈平所献的毒计。 陈平当时说道:“如今之计,我们唯有逃出军营方有一线生机,而敌众我寡,营中之人恐怕尽是敌军,今日之计,唯有用火攻。” 吴广大惊说道:“万万不可,营中士卒都是我多年老兵,怎么一烧了之,再者如今秋季,北风方起,一旦放火,恐怕要烧全营,我们也在其中,岂不是一并葬于火海吗?” 陈平说道:“不管他们之前是什么人,现在非友即敌,只有葬身火海与死于刀兵,有区别吗?而且不放火,必死无疑,放火将局面搅乱,才会有一线生机。何去何从,还需要多考虑吗?” 就在卫军扔出火把的时候,田臧与李归还不知道卫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当第一个帐篷被点燃之后,他们瞬间明白了。 一时间田臧与李归的脸色都白了。 田臧狠狠的说道:“好狠毒的心。” 不管他们如何咒骂,也改变不了眼前的一切了。 第一个火头升起,被夜风一吹,迅速的点燃周围的帐篷。 水火之力,固然无情,但是有时候人类本身比水火之力更加无情,更加可怖。 在火焰的驱赶之下,本来已经准备出战的楚军,一下子什么也顾不了了,仓皇而逃,一瞬间无数士卒乱窜,漫无目的的乱跑。为抢夺一条生路彼此之间都动力刀兵。 在群体作用之下,恐慌的情绪都一下子蔓延开来,每一个士卒都惶恐不已。砍杀着自己见到的每一个人。 营啸了。 所谓之营啸,就是因为战争的残酷无情,军中派系纷争,等等问题,底层士卒可以说是提着脑袋过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 底层士卒的心理压力之大,简直处于崩溃边缘。遇见突发事件,很可能集体精神崩溃,做出疯狂的事情,导致军中混乱。而在混乱之中,更多的士卒并没有精神崩溃,不过借着这个机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一时间整个大营之中,混乱无比。 火焰在燃烧,人们在互相厮杀。一时间根本整理不出一个头绪,好在火焰越来越大,士卒们的互相残杀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而已。 卫无忌与田臧所部,还沾了卫无忌拆除帐篷的福,他们将中军所在早就踩成了一片白地,成为一片天然的隔离带,营中火焰四起,将所有人都向中军所在之地赶去。 只是中军再加上校场的地方并不大,此刻又是一片慌乱,纵然空间足够也得不到有效的利用,卫无忌一眼望去到处是一片混乱。 第一百零八章 兵变四 第一百零八章兵变四 四周的火焰熊熊的燃烧,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卫无忌部下也正与田臧李归所部厮杀着,不过他们之间的厮杀不知道是被熊熊大火震撼了,还是别得什么,士卒们不约而同的缓缓拉开的距离,遥遥的相对。 周围热浪袭人而来。 田臧与李归所承受的压力要比卫无忌与吴广的压力更大,更多。 田臧与李归从外面将卫无忌等人包围起来,但是此刻无数楚军士卒从营帐之蜂拥而出,来到这唯一的空地之上,首先冲击的就是田臧与李归的人。 生死攸关,那里来得及说别的,一言不合,双方就动起手来,再加上火势越来越大,高温从四面向中间迫来。一时间他们也忍不住的向中间转移。 卫无忌眼角一直在跳。 如此大火,卫无忌也是第一次见,真真正正的是一片火海,还有无数士卒在火海之中挣扎,最后寂寥无声,或者一捧劫灰。 卫无忌很怀疑,这大火烧下去,自己也难逃一丝,但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了。 他看的分明,随着火势蔓延,大营正中间这一块空地,也就是中军加上校场这一块空地,成为所有人最好的生存之极,不要看现在大家被大火震得几乎都忘了动手,但是随着火势的蔓延,为了能在这块空地上站立的权力,所有人定然要打出狗血不可。 打出狗血的人中,定然有卫无忌与他身后的卫军。 先下手为强,卫无忌大喝道:“杀。”他一马当先,带着十几个护卫冲了上去。 卫无忌的大喝之声,好像是惊醒了什么一样,无数卫军大声呼喊再度与叛军厮杀起来。 吴广并没有动,他看到周围一个个楚军士卒跑出来,心中一动,命令左右道:“高喊假王在此。让他们过来汇合。” 吴广左右剩余的士卒不由的高声呐喊:“假王在此,诸君来此汇合。” 吴广宽而下士,对最底层的士卒极好,在楚军之中的口碑不错。楚军正是处于群龙无首的阶段,数十人一起高喊,这些已经因为火灾而跑散的士卒,纷纷来此汇合。 至于他们与吴广之间隔了一层叛军怎么办?动手便是了。 一时间吴广的号召力显示出来,一声高喊之下,几乎所有的士卒都向吴广方向跑了过来。 顿时田臧与李归感到腹背受敌。 田臧当即立断,将包围卫军的士卒收回。重兵结阵,大举向前。一时间卫军纷纷后退。 在绝对的实力之下,一些小计谋根本没有什么作用,五百对数千,结阵而战,纵然卫军再怎么精锐又怎么样,田臧与李归的士卒也不是吃素的。 正在卫无忌不能支持的时候,一股生力军从后面加入战团,顿时抵住了田臧与李归的进攻。 卫无忌转睛一看,顿时心中大安。 无数楚军士卒向吴广身边涌来,吴广站在高处,大声呼喝,将这些士卒纷纷编组,粗粗的列阵,就让他们去支援卫无忌。 整个大营,少说有万余之众,纵然有倒霉蛋葬身于火焰之中,但是并不多,更多的伤亡是在逃亡的时候失去秩序的时候产生的。 但是不管怎伤亡,也万余之众,也不会全部葬身火海。 但凡来到此地的士卒在吴广的命令之下,都凛然听命。不敢有一句怨言。 这正是吴广的威望所致。 这一刻卫无忌才知道,纵然吴广在权力斗争上心慈手软,不知进退,没有一点上位者的意识,但是爱兵如此,受到所有的士卒的爱戴,这威望却不是假的。 只有吴广在这些跑散的楚军士卒,好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立即脱胎换骨,从离乱之兵,变成了可堪一战的威武之师。 从这一点上,卫无忌看到今夜胜利的希望。 营中大火越发炽热,纵然是荥阳城之中也看得清清楚楚。李由披衣而起,登上城楼眺望楚营,却见一座楚营燃起了熊熊大火,根本就是一个火炬。 一瞬间李由就想出城偷袭,但是想起今日接到的信息,就按捺下来这想法。 荥阳城中的兵马有限,出城做战,如果胜了还好,如果是败了那可是灭顶之灾。而且章邯已经击败周文,东进就在眼前,可以说胜利已经提前锁定了,他又何必要冒着如此危险去冒险一战。 所谓画蛇添足,就是如此。 李由反身下城,说道:“不管城外如何,不得妄动。” 同样看到熊熊大火的吴悍,不,吴悍发现吴广本营失火的时候,心中大寒,立即准备去救火,但是吴悍想起了他的使命,就是防备荥阳城中偷袭。不能擅自离开。 于是乎吴悍一边叫醒所有士卒,一边士卒分为两部,一面全副戒备防范有荥阳城之中有可能的偷袭,吴悍则带着另一部分士卒去救援吴广本营。 只是当吴悍来到此处的时候,吴广本营的火焰已经不能救了,火焰腾空而起在数丈高的高处。吴广本营周围的木墙都开始熊熊的燃烧起来。炙热的温度让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如何救火啊。 吴悍咬牙切齿,但是他也知道不能硬逼士卒,他亲自下场,一桶一桶的水想寨墙上泼去。但是熊熊的烈焰,好像是有一股犹如实质的力量,将吴悍挡在外边,不能前进一步,即便是如此,吴悍泼了两桶水之后,头发也抗议的发出焦臭之意。 吴悍以身作则,吴悍的手下也只好奋发上前,只是到底有多少人将沙子或者水泼到了木墙之上,那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这个他不灭火行为,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就是杯水车薪。 吴广与卫无忌等人不知道外面还有人想救他们,此刻他们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们与田臧与李归之间,已经打到白热化了。 吴广手下的主力,也从卫无忌部下,变成了楚兵。 也不知道是楚军受到了大火的刺激,还是楚军原本的作战风格,反正楚军一冲上去,就让人感到凶狠,一点没有留情的地方。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局面层出不穷。 一时间将田臧部下与李归部下打得节节败退。不过田臧也不是吃素,他亲身上阵,鼓舞士气,顿时双方的战士再次僵局。 不过中军一带的空地正是大营之中唯一活命之处,无数楚军从火焰之中逃命出来,被吴广一整顿,再次派上战场。 没有过多长时间,吴广所部实力就压制住了田臧所部。 不过大家都知道一个事实,周围都是火场,一道道火焰冲天。根本没有什么退路可言,而且这空地是有限的站不住那么多人。只要战败定然是死亡。 在生死之间,人总是能爆发不最大的潜能的。所谓之一夫拼命万夫难当。正是此时。 吴广压制住了田臧李归,可是迟迟不能尽全功。所有士卒都在为自己的一条小命疯了一般拼命。 一连厮杀了一个时辰,两方几乎上两败俱伤。早已杀红了眼,再加上吴广夸奖放火的罪名按在田臧身上,楚军士卒更是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来。一点也不念彼此之间的香火之情。 楚军不留活口,田臧等叛军能留活口了,根本不可能。 于是在这火焰环绕的地方,展开数千人最为残酷的角斗,胜利者的奖励是活下去,失败的人只能成为祝融之神的祭品。 不过至少有数千人士卒从火焰之中奔出,被吴广整合好,向田臧等人杀过去。田臧等人的失败,已经是时间问题了。 第一百零九章 兵变五 第一百零九章兵变五 通天的火焰数十里外也清晰可见。大营之中的粮仓辎重都被点着了。火焰更添几分威力,有一种势不可当的感觉。纵然卫无忌在人群最中间,也感到一股蒸笼般的热力喷来,再加上尸体烧焦的味道让人实在难以忍受。 在这样险恶的局势下,田臧与李归的部下也没有了困兽犹斗的气魄。都各自为自己的小命着想,那里有死拼到底的勇气。 纵然有几个死忠的部下,在吴广部下潮水一般的攻势之下。早有死在万仞之下了。 不一会儿,田臧与李归就被五花大绑的压到了吴广的身前。 不过此刻两人的束手就擒,根本不能给吴广带来一点喜悦。 火势越来越大。 全军的辎重本就放在比较安全的地方,这个地方不是别的地方,而是中军附近,如今统统被火焰点燃,浓烟滚滚,火舌吞吐,然浪逼人。 所有的士卒都忍不住点向里面缩,但是空间有限,如果再这么下去,一场自相残杀就要开始了。 吴广也无法可想,忍不住的用目光去看卫无忌。 卫无忌手指不住地张开握紧,握紧再次张开。手指上的脆骨咯咯吧吧的作响。 此刻一丝也犹豫不得,不要小看这些人临死之际的求生欲望。为了自己活着,六亲不认的人人决计不少。 中军此地的空地能让万人站立,但是四周火舌吞吐,让空地周围根本无法站人,而且在周围的熊熊的大火的烘烤之下,谁又能冷静如冰,不为所动。 如今拖得长了,本来被吴广粗粗理出秩序的楚军,恐怕再次陷入崩溃之中。 眼前最大的敌人,并不是火焰,而是众人几乎要崩溃的神经。 卫无忌也上前向吴广说道:“吴公,周围燃烧的大多是帐篷,请人用长木,将帐篷推倒,火焰扑灭。扩宽空间,并将被褥等易燃之物,堆积起来,以火攻火。” “以火攻火?”饶是吴广见多识广,也没有听过这个说法。 卫无忌当仁不让,说道:“如果吴公信得过我,此事就交给我来办。” 吴广说道:“那么这一切就托付给卫君了。” 卫无忌领命,立即分配人手,用长枪将一个个燃烧的帐篷捅翻。 这些帐篷燃烧的时间又长又短,时间长的此刻几乎已经成了一片灰烬,只有零零星星的火头,卫无忌当即身先士卒扑了上去,握着一根长枪,不住的摔打火焰。 紧跟在卫无忌身后的卫军五百士卒。 不一会儿,他们就扑灭了一片火场,虽然这一片火场都是火头过去之后,只留下一下残焰而已。 有卫无忌做榜样,吴广命令楚军四处扑火。一时间固然有人倒霉蛋百火舌卷进去,但是四周的火焰的确得到了遏制。 唯有北风刮来,火头好像上长长的鞭子掠过空地上,是不是的将几个倒霉蛋的衣服点燃。 弄得好不狼狈。 卫无忌见状,立即收集了一些帐篷被褥,皮毛之类的易燃物,堆积在北方。点燃,顿时熊熊大火,向北方蔓延开来,与从北方冲过来的火焰,撞在一起。一时间吞吐的火舌居然止住了。 吴广目瞪口呆,他看着几乎是两条火龙在彼此争斗一般,这样操纵火焰的本事非一般人可以有的,他看向卫无忌的眼神,多出了几分不寻常的神色。 只是此刻的卫无忌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他正在拼命的激励士卒,让士卒努力遏制火灾,无论是制造隔离带,还是想办法将一些零星的火焰扑灭,总之不让他们停下来。 等到天色大亮,日光从东边照射过来的时候 整座大营就处于一片灰烬当中了。黑压压的一片,唯独中间一小块没有沾染黑色,无数士卒瘫软在地面上,连卫无忌也是如此。 放火容易灭火难。 放火的时候,只需几个火把点燃帐篷,火头就会在北方的吹动之下,将全营都点燃。 但是灭火的时候,却是千难万难,还好中军与校场被踏成了平地,成为天然的避火之地。在火势最旺盛的时候,让吴广卫无忌等部有一丝喘息之极。 其实这火也不是他们扑灭的。 大多是火焰已经将能烧的都烧完了,才自己熄灭的。人力其实并没有起多大作用。 现如今除却存放辎重所在之地,还烟火缭绕,没有熄灭之外,其他的地方火焰都熄灭了。 吴广清点士卒,一看不由的悲从中来。 原本一万余人的大营,此刻只剩下三五千人了,其中固然有一些人死在与田臧所部的争锋之中,但是更多的人却死在无情的火焰之下了。 如果不是陈平的毒计,恐怕吴广与卫无忌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只是这一道毒计实在是太过狠毒了,吴广看到自己大营之中近半士卒都死在这一场大火之下,变成一具焦臭的尸体,一时间就忍耐不住,眼睛一红,却不知道也流下眼泪。 陈平自然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身子微微一缩,等在卫无忌身后,显然是不准备出头了。 这边刚刚将火焰熄灭了大半,外面就有人几乎如同疯子一样,骑着马硬生生的跨过正在燃烧的木墙。 虽然这木墙进行了一夜的燃烧,此刻早已不当初的坚固。纵然撞上去,此人也深信能生生的撞断。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这么做得。 此人纵马狂奔根本不顾惜满地残火,一路跑到原本中军的位置上,此刻他们远远的开始了。 见了吴广连忙翻身下马,说道:“叔叔,你没有事吧?” 吴广冷哼一声说道:“军中无父子,谁是你叔叔啊?” 此人正是吴悍,卫无忌也是现在才知道他与吴广之间还有这一层关系。 不过细想来也该如此,此时宗族的很是兴盛,每一个发达的人吗,身边都会提携宗族的人。 正如杨熊与杨豹。 杨豹其实与杨熊的血缘关系其实很远了。杨熊不过是看杨豹是可造之材,这才带在身前的。这里面决计有杨氏宗族的作用。 第一百一十章 善后 第一百一十章善后 吴广并没有与吴悍多做寒暄。立即吩咐下去,安抚众军,并且对田臧与李归所不采取行动,并且戒备荥阳城之中的秦军。 不过这些零零总总的事情与卫无忌无关。卫无忌早早的被安置在一处营地之中休息。 一夜鏖战,卫无忌身心俱疲,也无意去关心吴广如何善后,倒头大睡。等再次醒来已经是日影西斜了。 在现代常常熬夜的卫无忌没有少这个时候起来过。但是在这个时代还是第一次。 昼寝被孔夫子当成了朽木不可雕也的罪行。卫无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素有大志,从未有过如此作为,今日一醒来就看见日影西斜,反而有一种新奇的感觉。 卫无忌刚刚醒来,早有人侍立在帐外,等卫无忌一醒来,立即说道:“君上,大王有请。” 卫无忌疑惑说道:“大王?” 这人说道:“吴公本就有假王之号,只是之前不让人称呼,今天却改了,让属下皆称呼大王。” 卫无忌心中略略有些猜想,想起陈平的推测,与田臧当夜所说的话,心中明白了几分,心中不禁有些唏嘘,不过吴广相招,卫无忌不敢怠慢,匆匆的整理一下仪表,带着陈平与沧海君一并去见吴广。 吴广所在之地,与卫无忌相差不远,不过转过数个帐篷,就来到了吴广帐篷之前。吴广此刻所在之地,正是吴悍的中军所在。吴悍将地方然给了吴广。 通报之后,卫无忌一进帐篷,见吴广的脸色。心中暗暗吃了一惊。、不过是半日功夫,吴广已经大大不同。 卫无忌有时间睡一觉休整一下,但是吴广却没有,他满眼通红布满血丝,眼睛之中充塞着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凉的东西。 虽然衣着未变,一身衣服还是昨夜的那一件,但是整个人的精气神有了极大的变化。 如果之前,吴广整个人气质如同山岳,既宽厚,又坚毅,让人充满信任感,而现在的吴广就好像是将要喷发的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山河变色,总之危险的很。 卫无忌行礼道:“见过大王。” 吴广好像是自嘲,又好像是嘲笑他人说道;“我这个假王看来还是值些钱的。”紧接的又扯回话题说道:“今日见你,一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今后必有所报。” 卫无忌正好说几句客气的话,就被吴广打断了,说道:“二来,是有一件事情,需要让你知道。”吴广声音微微一顿,变得低沉起来。“秦任章邯为将,释骊山之囚,并卫尉兵,大破周将军于戏。周将军已经退出函谷关,现在屯于曹阳。” 卫无忌心中咯噔一下,到没有吃惊,反而有一块大石头落地的感觉。章邯这个名字,不知道在卫无忌心中的想起过多少次了。卫无忌心中不知道有多少忌惮。不知道有多少忐忑。不过此刻章邯阵阵出现时代的大战场上,卫无忌反而安心。 吴广见卫无忌听到了这个消息不过是微微惊讶一点。神色近乎不变。心中不由的对卫无忌高看一眼。 戏之战,意义重大。 这一战的胜负直接关系到张楚与嬴秦的兴衰胜负。 戏就在咸阳城郊,如果这一战败了,秦国就可以说亡了。而周文是谁?可以说是陈胜手下最为精锐的人马。 周文是陈胜军中唯一一个可以称为帅才的人。 他曾经在春申君黄歇与项羽的父亲项燕麾下效力,经验丰富是一个老军伍。 纵然吴广深夜自忖,也远远不周文。远的不说,经验这个两个字,就将周文与陈胜麾下其他将领拉开距离。 如果当一名勇将,只需拎刀杀人,倒也容易。但是能率领百万之众,西行攻秦,一路所向披靡。攻克函谷关,这就需要杰出的统率力,与老到的经验了。 兵法这一门学问在整个古代都是一门隐学,除非天赋异禀,如同韩信,霍去病。否则只读兵书,不会让你成为名将,反而会成为书呆子。 因为整个古代除却少数几本兵书之外,都写的相当笼统。真正的兵法一般都是口口相传的。、如果没有长辈口口相传的兵法,那么想在兵法这门功课上考及格,那就请你从士卒做起,用性命当学费去学吧。 比如卫无忌起兵以来,一直用得是秦军军法,为什么如此?无他,秦军军法之中包含着一套完整的体系,怎么行军,怎么安营扎寨,怎么守城,甚至怎么接战,弓弩手的进攻顺序。如果进攻,如何撤退。这些具体的战术安排。 卫无忌也领兵打了几仗了,可以说他所作所为都没有出上述秦法范围。 秦法严苛繁杂,正因为如此,秦法对战术问题规划的也很严苛死板。卫无忌就从这严苛死板的规定之中,反推秦军军法,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一套体系的支撑,卫无忌根本玩不转数万人马。 兵法是一门需要经验的学问。当然除却某些妖孽的特例。 而周文就一个经验丰富的大将之才,他先从黄歇,再从项燕,不知道打了多少仗,对军中情弊了如指掌,对行军打仗的每一个细节都十分了解。 这样从低层一步步爬出来的将帅之才,正是骤起的陈胜所欠缺的。故而陈胜才力排众议,一力任周文为大将军,将兵百万西攻秦。 百万之众,当然是有些水分的,但是即便是有些水分,但是几十万人也是有的,对陈胜来说也是倾国之力。 几十万军队不要说西征了,就是行军都是一个巨大的难题。不信请看隋炀帝杨广。三征高丽,次次都败在后勤之上了。 几十万人行军,不能一路前行,因为这样一来队伍非绵延几十里不可,太容易被袭击了,一但被袭击,首尾不能兼顾。必须分道而行,这里面又有学问,怎么分道,间距多少为好,前后怎么联系,行军路线怎么安排,扎营的时候,如何分营下寨,后勤怎么安排,饮水怎么安排。等等,这些问题非亲历者不能解决。 而且人数越多,指挥军队的困难系数就越大。 韩信说刘邦能将十万兵,而自己多多益善。这上面就说明了统领军队的难度。 而周文能带来军队一路打进关中,可见周文之能,固然败给章邯之后,还能带领部下全身而退,从这一点来看,周文决计不是无能之辈。 卫无忌所不知道,戏之战失败,还是昨日兵变的导火线。 吴广与田臧李归之间的间隙并非一日,是什么原因让田臧李归一定要铤而走险,杀吴广并其军啊?就是周文之败。 周文之败的消息传到了两人手中,被两人隐瞒下来。 他们立即推敲周文之败后的局面。吴广所部是离周文最近的一支楚军。救周文是必然之举。但是怎么救却是一个问题。 现在楚军貌合神离,围围荥阳还行,这样的状况去与秦军野战,非找死两字不足以形容。不管是救援周文,而保全己身,甚至是投降秦军,将荥阳城下十几万楚军全部掌控却是最好的选择。再加上田臧与李归手中,有货真价实的陈王密令,杀吴广并其军,成为他们必行之举。 卫无忌问道:“不知道大将军实力如何?还有再战之力吗?” 吴广说道:“章邯歹毒非常,周将军虽然还有再战之力,但是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卫无忌深吸一口气,说道:“却不知道大王想让我怎么做?” 第一百一十一章 脱身 第一百一十一章脱身 吴广一扯舆图说道:“我欲救援大将军,只是兵马受困于荥阳,我救援大将军,必须我留下人围荥阳城,这样一来我手中最多不过十万之众,兵力不足粮草也不足,还请卫君出手相助。” 卫无忌说道:“大王的意思是?” 吴广说道:“我希望君上能率东郡之众过鸿沟,与我合兵一处,而河内之兵过平阴。两路齐发,救援大将军。所需支敖仓之粮,不知道君上意下如何?” 卫无忌面有难色一言不发。 吴广嘴角露出一丝焦虑,说道:“今秦军大举而东,大将军不能支,如大将军之灭,秦军必续而攻我,我不能支,则必及君上,此乃唇亡齿寒之局,君上复有何虑?” 卫无忌说道:“大王此言,无忌又岂能不知,只是大王有所不知,我在河内之兵正在围攻怀县,损兵折将,辎重不足不得已。不得不冒奇险由水路偷袭敖仓,所为者,军粮也。如今军粮虽然充足,但是攻克怀县非一日之功。怀县不克,我只能遣万余之众从大王而西。此杯水车薪,不足以济大事。不如稍待数日,我攻怀县,大王攻荥阳,拔此两城,使后顾无忧,然后并力西向,救援大将军。” “这----”吴广有些踌躇不能定。 卫无忌继续说道:“大王是担心大将军安危吗?还请大王放心,只需让大将军后退,择一险要之地守之,必能待你们两军援兵至。否则后路有荥阳这颗钉子,大王真能放心吗?” 吴广深吸一口气,显然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吴广。 围攻荥阳城这一个多月,吴广也见识了李由的阴险狡诈。自觉留下的兵多了,手头的势力就少了。留下的兵力少了,恐怕抵挡不住李由。 让李由在自己的后路上,吴广是一万个不放心。 所以当卫无忌这样说的时候,他心动了。他之所以心动,并非卫无忌的注意有多妙,而是这个注意特别切合吴广的利益。 在章邯紧逼之下撤军,如何周文麾下将校献此计,周文非斩了他不可。但是这很对吴广的心思。 昨日兵变之中,陈胜的影子若隐如现。吴广岂能不知道吗? 吴广本不是好虚名的人,陈胜封吴广为假王,吴广并没有以此自居,反而命令麾下称自己为将军,这就是在表明心意。但是陈胜是如何回报吴广。 一场兵变? 吴广心中怎么会没有怨念?从今日起吴广让麾下将士称自己为大王,就是这重心思的反应。 而周文是谁,是陈胜的绝对亲信,否则陈胜也不会托之近乎举国之兵。 救援这样一个陈胜的铁杆,吴广心中岂是心甘情愿的。不过正是他所说的,唇亡齿寒,不得不为而已。 故而卫无忌这个建议很切合吴广的心思,让周文先吃些苦头,这边清除隐患之后,再来救周文。 卫无忌一眼就看出吴广心动了,立即趁热打铁的说道:“如何我能拿下怀县,全取河内。因河内之兵,就敖仓之粮,从平阴而出,至少能有十万之众,这一前一后,相差如何,还请大王三思。” 吴广先是一愣,随即暗暗盘算一阵,却觉得卫无忌所言没有太多的水分,如何卫无忌征召河内,东郡两郡军民,十万之众还是少说的。 吴广问道:“你何日能拔怀县?” 卫无忌说道:“我回去亲自督战,十日之内必有音讯。” 吴广说道:“那么静候君上佳音了。” 卫无忌说道:“事不宜迟,我马上回河内。” 卫无忌一刻也不得闲,立即将卫军士卒召集下来,不等吴广安排酒宴饯行。卫无忌就已经带着卫队,离开楚营。 站在楚营外的高地上卫无忌回望楚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将自己的性命悬于别人之手。 随即快马加鞭,想敖仓奔去。 卫无忌醒来的时候,本就是下午时分,如果不加紧赶路,天黑之前回不到敖仓城。 卫无忌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回到了敖仓城之中,一进敖仓城之中,卫无忌觉得敖仓城中变化非小。 在申志的训练之下,敖仓城中的数千民夫全部投靠了卫军。这些人在敖仓令手下经过一定训练,几乎不用怎么整合就能补充到卫军之中,大大增加了卫无忌的实力。 申志在整顿民夫之余,也不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做的,码头上的栈桥已经修复了一两座了,两艘大船正停在那里,士卒一袋接着一袋的粮食往船上搬。往河内转运粮食的已经开始了。、卫无忌对申志的所作所为非常满意,他将自己所带来的三千士卒,分散开来安插进民夫之中。以敖仓民夫,卫无忌带来的三千精卒,还有申志军中一部分士卒,重新编练成一军,由申志带领。卫无忌又在申志军中,择能战敢死之辈三千人。一并带回河内。 这么一置换,HN申志军的实力并没有降低,反而有所增强,但是申志想要自立的话,难度要比之前大得多。 不过这一次不用那么急,三千士卒并没有一起过河,卫无忌带着陈平先行一步。 就这样卫无忌离开楚营的第三日,已经踏在河内的土地上。 卫无忌来到大营之中,第一件事情就是见张良,了解只见走后的种种。 张良说道:“自你离开之后,卫野王以你的名义主持大军。不过他威信未著,很多人都不是很服他,如果不是我给他站台,他几乎无法主持下去。不过卫野王在军事上确实有些手段,自你走后,他日日攻城,从刚刚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游刃有余,好几次差一点就破城而入,逼得冯无择日日不得安枕,这一下去,怀县城的陷落已经是定局了,唯一的悬念就是冯无择到底能在怀县坚持多久。” 卫无忌不由的感兴趣说道:“哦,张师觉得野王如何?” 张良说道:“卫野王是一个不错的胚子。”张良还想说什么,却见卫无忌轻轻的点头,说道:“既然张师也认可他,看来我卫家还能出几个名将胚子。” 张良却将刚刚想说的话,就是指卫野王虽然有才,但是桀骜不驯。不是安分的人。 只是疏不间亲,张良纵然是卫无忌最信任的人,卫无忌对张良也信任有加,但是张良毕竟不姓卫,而卫野王等人都是随着卫元君迁到野王这一支卫姓之后,与卫无忌不仅仅是君臣,还是骨肉之亲,师徒之恩,从这一点上。张良在卫无忌面前说卫野王的不是,正是以疏谏亲。 张良心中暗道,罢罢罢,我看着些卫野王一下便是。 卫无忌并没有看品出一丝张良心中的意思,卫无忌正色向张良说道:“今日有一事,还请张师为我参详。”随即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如今秦军已经出函谷关。山雨越来风满楼。 将事情一点也不敢隐瞒的说给张良,张良听罢。没有立即说什么,而是起身踱步,一次八步随即转身。走了一圈之后,才缓缓的坐下说道:“这是一个机会。”张良的双眼放光,说道:“秦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秦的底蕴,定然有镇压叛乱的实力,如今周文大军已经出函谷关,章邯必定跟着东征。此刻的关中才是真正的空虚,君上要动作快,快速通过轵关,下河东,过蒲坂,入关中,分兵堵四关,这样一来,关中金城千里,天府之国就是君上的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兵贵神速 第一百一十二章兵贵神速 封堵四关,独居关中,以关中高屋建瓴之势横扫关东则霸业可成。 这是卫无忌梦寐以求的。 关中虽然在后世没落了,但是在此时却是天下第一等一的要地,宝地,号称天府。 关中最重要的三个优势就是,第一是从地势上高屋建瓴,独一面以制诸侯,易守难攻,可谓百二秦关,什么是百二秦关,就是百万人仰攻关中,两万人也足以守之。 第二是民风,关中地近西戎,民习征战。关中的民风就是如此,尚武,好斗,纵然千百年后,也是如此,以关中精卒,不论是在两汉,隋唐,金宋,明清都有所表现。 第三是商鞅变法后,秦国百余年经营关中,早就将关中经营成一片沃土,一座粮仓。 有地利,有精兵,有粮食。三者皆有,天下还远吗? 关中是王霸之基。卫无忌不在乎HB就是因为,他眼中只有关中。 如今这个机会出现了,卫无忌不由的呼吸有些沉重,紧紧的握住拳头,紧了复松,松了复紧,如此再三,最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卫无忌方才平静下来了。 卫无忌早就明白不管前景多么美好,都要一步步做起。这怀县的事情,拖不得了,不管是为了救周文,还是为了攻关中。 攻克关中的所有计划都在一个快字上。快到章邯与楚军还没有分出胜负的时候。关中就已经属于卫国了。 卫无忌深吸一口气,说道:“传令下去,明日总攻。” 就在卫无忌下定决心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也下定决心了。 这个人就怀县城中的冯无择。 冯无择站在城头整整数个时辰一动不动,好像是一个雕塑一般。 此刻的冯无择很伤散发出一股汗臭味,一股血腥味混合着汗臭味交加在一起,让人闻了酸爽无比。 虽然卫无忌离开怀县城下到赶回来,不过十日左右,但时这十日对冯无择来说,不啻于十月,十年。他每一日都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卫无忌指点墨家工匠造成的配重式投石机,其实在威力上,并没有比当世的拽拉式投石机强上多少,不过配重式投石机却有一个极大的好处,这好处就是节省人力,一个拽拉式投石机非要数十人伺候不成。甚至射程少少远一些,就需要超过百人维护了。、但是配重式投石机却不需要这么多,仅仅不超过十个人就能控制自如。这一点远远胜过了拽拉式投石机。 对投石机来说,后者要比前者重要,在战场之中,单个投石机的威力,远远没有投石机的数量重要。 因为投石机需要的人数少了,于是乎卫野王在城外安置了相当多的投石机。 怀县的护城河,在卫无忌没有走的时候,就已经被截断了。卫野王在卫无忌走后,只用一两日功夫,就将护城河全部给填满了。 没有护城河的怀县在攻城器械的进攻之下更显得脆弱无比,如果不是冯无择苦心经营,竭尽全城之力,这小城早已失守了。 冯无择心中暗叹道:“只要我手中再有三千士卒,这城还能守下去,如今卫无忌回来了,大势将去,无可挽回了。” 卫无忌将自己的大纛留给了卫野王,让卫野王以卫君的名义攻城了。却不知道每一个人的指挥都有自己的风格,卫野王一上手,指挥风格一变,不出半日冯无择就知道卫军之中,主持大局的人不再是卫无忌了。 从哪里开始冯无择在战斗之余,特地关注卫营的一举一动,希望能从推敲出卫无忌为什么是想将指挥权下放,是卫无忌身体出了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而今日只攻了半日有草草收兵。其中大有蹊跷,最大的可能是卫无忌回来了。 这个消息让冯无择真正的感到了绝望。 卫野王毕竟不是卫军之主,他在军中的威信并不高。很多人其实并不是很信服卫野王的这从卫野王调兵遣将的生涩就能看的出来。 但是卫野王的进攻,冯无择都抵挡不住了,换上卫无忌,冯无择又怎么能坚持下去啊。 冯无择深吸一口气,转身准备下城。他走的很慢,一步步的越过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九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这些在城上坚守的人并不是别人,都是怀县城中的壮丁,十六岁之上,五十岁之下,怀县所有的壮丁都在城墙上了。 冯无择一一看过,却见这里的壮丁,有得只有的十几岁,嘴上的胎毛还没有褪净。有得一头白发,瘦骨嶙峋的,好似骷髅,看不出多大年纪,但是定然是一个老人。 冯无择知道,虽然按秦律征召是有年纪限制的,但如今怀县的人力几近枯竭了。 怀县本就不大,有数万户。但是这数万户之中,壮丁并不多,再加上在怀县的壮丁,更多是市人,和浪荡子弟,农夫的比例并不多,再加伤怀县被围的突然,冯无择只来得及将周围几县的秦军收拢进城中,根本没有时间收拢百姓。 古代农业人口远远超出其他产业人口,住在城外面的人,要远远超过了城中之人,这是必然。 卫无忌将周围的数县的壮丁悉数征召。卫野王也没有用什么奇兵,老老实实的架起投石机,推着云梯,弩兵压阵,以新召集的士卒为核心,一波波的进攻。 其中投石机起了决定的作用。 弩箭这东西,只需再城头上架起盾牌,就能抵挡得住。甚至城头还有弩兵与城下对射,至于推着云梯扑城的士卒,自然有滚石擂木应付,只是几十架上百架投石机,冯无择却无能为力了。 这是些投石机有些是从白马运过来的,有的是当地打造的,投石的频率并不高,大概一刻钟左右能投石一次,而且连续发射次数一多,就要检查一遍,否则投石机就要出问题。 再加上投石机的准头欠佳,可以说一整日下来,不知道有没有几十块大石落在城头上。但是每一颗能落在城头的石头,对怀县城的士气都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冯无择觉得脚下一粘,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粘住了。冯无择低头一看,却见自己的脚下一片红色,冯无择顿时知道他脚下的时候什么东西了。 今日就有块石头砸在这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个人砸成了肉饼,血肉横飞,肉末四溅。纵然冯无择也是久经战阵,见过残酷的厮杀场面,但面对如此惨烈的一幕,也觉得胃中不住的泛酸。恨不能当即吐出来,但是却被冯无择生生的止住了。 冯无择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士卒,那一刻城头的士气几乎崩溃了。如果冯无择连杀数人震住场面,并且让预备队上城,否则就不用等今夜了,白日这怀县城就已经丢了。 不过这样的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冯无择每一次都斩杀逃兵,震慑众人,不过他也明白的很。一味示之以威,绝不可以。但是如此压力之下,冯无择又有什么其他想法。他已经从身边的壮丁的眼睛之中,看出一丝掩饰很好的恨意。 如果再守下去,不过几种结局,最好的解决是城池被攻破,战死城头。或者城中哗变,死于乱军之中。最有可能的是,城中有人献城,将自己卖给卫无忌。 冯无择暗叹道:“罢罢罢,事到如今已经无可挽回了。是时候当断则断了。” 事不可为,冯无择决计不会妄自送死,他心中已经有了盘算。不过要快,晚了唯恐不及。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追 第一百一十三章追 卫无忌从敖仓到怀县,虽然走的水路,但也足够劳累,安排过明日总攻事宜。就早早睡下了,睡到半夜就被人摇醒了。 卫无忌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君上,君上。” 卫无忌大脑一震。猛得清醒过来。知道必有急务,否则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叫醒自己。卫无忌睁开眼睛,披衣而起,问道:“说有什么事发生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沧海君。 沧海君为卫无忌的亲兵统领,日夜守护卫无忌,今日也不例外。 沧海君说道:“怀县城中有消息传来,怀县请降。” 卫无忌大喜过望,问道:“城中情况怎么样?冯无择现在在哪?” 沧海君低下头说道:“没有君上的命令,我军尚未入城。不过冯无择,据传在今夜子夜时分,破突门而出。已经突围。” 卫无忌脸色一下子变了,说道:“什么?” 怀县虽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人。在卫无忌心中,冯无择远比怀县重要。兵不血刃拿下怀县。固然是一件喜事,但是比起冯无择,怀县远远不够分量。 如果有选择,卫无忌宁愿要冯无择人头,而不要怀县城。 因为冯无择一死,河内再无阻碍。而如今冯无择逃去,河内的事情,恐怕不会因为怀县陷洪而结来。 卫无忌起身道:“现在什么时辰?” 沧海君说道:“已经将近五更天了。” 卫无忌冷哼一声,心中恼怒之极,子夜发生的事情,你现在才报过来? 卫无忌早就安排好人监视怀县城,整座城墙的边边角角都有人监视,无一疏漏。而此刻却整整耽搁了半夜时间,等怀县城中人出来报告,这才知道。如何不让卫无忌生气。那么多人手看着,都是死人吗?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别的,正是将冯无择截下来。卫无忌强忍着怒气。说道:“将杨豹叫过来。” 沧海君说道:“是。”不过一会儿工夫,杨豹就已经来了。杨豹作为卫无忌亲兵将领,本就在卫无忌左近修行,沧海君不过片刻工夫就将杨豹叫过来。 杨豹一进帐篷,立即拜倒道:“见过君上。” 卫无忌一摆手说道:“无须多礼。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 杨豹说道:“臣下不知道。” 卫无忌的眼睛不由的瞄向了沧海君,说道:“你来说。” 沧海君立即遵命,将事情完完整整的给杨豹说了一遍。杨豹听着眼睛不知不觉的亮了起来。杨豹虽然也跟着沧海君走了一趟敖仓,但是并没有立下什么功勋,一来是杨豹手下人数很少,经不起折损。二来是马匹运输比人类麻烦的多了,故而将骑兵都舍下来了。 今日之事,在杨豹的眼睛里,分明是一个天大的立功机会。 等沧海君说完之后,卫无忌淡淡的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杨豹打起精神说道:“怀县以西,河内不过寥寥数城,兵不足,城不坚,不足守,以我来看,冯无择决计不会在河内停留,如此就他就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是自野王而北,入上党。不过如今HN争锋正急,上党不过边角之地,冯无择决计不会去上党的。” 这一路就是当初秦赵长平之战时候,秦自河内的援助长平的旧路。 杨豹继续说道:“第二条是路是,从河雍渡河而南。不过正如刚刚所说,如今在秦楚鏖兵HN地,河雍对面阴平附近还是楚军的控制区域,他只有不足百余人,自此渡河,太过卫危险了。再加上关东已经乱数月了,大河的渡船有没有还是一个问题。故而此路也不足取。” 杨豹正色说道:“冯无择最有可能的是退往轵关。轵关道是河东与河内连接的门户所在,地势极险,以山而守,非怀县可比,如果冯无择重整兵马,死守轵关,能等河东之援,空非旦夕可下。” 卫无忌露出一丝欣赏的目光,说道:“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干什么?” 杨豹说道:“追击冯无择?” 卫无忌说道:“不,冯无择虽然重要,但是有更重要的,那就是轵关道,你立即率领本部现在就出发,不用去管冯无择,连夜夺取轵关,不能让冯无择占领轵关。切记切记,轵关关系我军未来大计。容不得丝毫的马虎。” 杨豹神色一震,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心中大震说道:“是,君上,属下定然将轵关拱手送上。” 卫无忌一摆手说道:“你去吧。” 杨豹后退行了一礼,然后大步的退了出来。不一会儿,帐篷外面,传来阵阵的马蹄声,马蹄声渐行渐远。没入夜色之中,渐渐听不见了。 卫无忌说道:“升帐。” 虽然现在离天亮还差一点时间,但是此刻夜色已经开始一点点的变亮。夜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些军官都知道,早早的在这里等侯。卫无忌升帐的命令一下,立即有人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帐篷之中,就被所有挤满了。 在这里的都是卫军中坚力量,身份最差的也是一个校尉。所有人都站着,鸦雀无声等着卫无忌开口。 卫无忌重重一哼,说道:“昨天是谁值守?” 一个校尉站出来,说道:“是属下。” 卫无忌一看,这个校尉卫无忌并不认识,应该不是濮阳老人。身边的张良立即为卫无忌介绍道:“这是司马欣,是河内本地人,司马也是河内大族,对我们很支持。” 卫无忌立即明白,这个是一个交易,将他纳入军中,甚至任命为校尉。恐怕不是因为这个司马欣本事多大,而是回报司马家对卫无忌的支撑。 卫无忌问也不问说道:“拖下去,先打五十大板。” 司马欣几乎要昏过去了,真正的五十大板,几乎是要了司马欣的小命了、他几乎支撑不下来。 军中的军棍全部是实木的,结实之极,分量十足,五十大板,足够司马欣几个月下不了地。 司马欣不由的大吼一声说道:“慢。” 卫无忌冷哼一声道:“军中还需讨价还价不成,拖下去。” 司马欣大声说道:“君上要入关中,岂能缺了爪牙,五十军棍下来,臣三个月决计不能上阵。君上岂不是自折武功,还请君上明察。” 卫无忌眼睛一亮,卫无忌有意关中的消息,除却卫无忌的绝对亲信知道之外,一个人也不知道。而这司马欣竟然从蛛丝马迹之中,推断出卫无忌有意关中。是一个人才。 卫无忌说道:“你想怎么样?” 司马欣说道:“莫过记载帐上,容我戴罪立功。” 卫无忌说道:“功是功,过是过,哪里有什么戴罪立功,将功折罪。这五十大板,一下子也不能少,不过可以分为数次打完。不过你现在该去挨军棍了。”、 卫无忌话音未落。立即有士卒从外面走来,将司马欣带走,这次司马欣没有再多废话,只听闷哼一声,一声重物砸皮革之上的声音传来。正是司马欣正在挨军棍。 处理了司马欣之后,卫无忌就开始正题,说道:“全军拔营西去,卫野王你带着本部留守此地,处理怀县城之中投降事宜,并安堵各县乡。” 卫野王大声答应道:“是。” 卫无忌说道:“至于你们,准备拔营跟着我。去追击冯无择。” 立即有人在心中嘀咕道:“冯无择逃出来的士卒,不过数百人而言,只需命一校尉追之,必能建功,而君上这样小题大做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日追逐 第一百一十四章一日追逐 真正的聪明人都在卫无忌的举动之中,揣测出一二,比如司马欣。但是更多的人什么也不知道。 不管知道,还是不知道。军令如山。 数万人卫军大营,开始提前的喧闹起来了。 先出动的是卫军的几个老营头,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在卫无忌的带领之下,就已经绕过怀县向而去,剩下的才是从河内征召的新兵,这些新兵又是这样又是那样的,在日上三竿的时候。才堪堪整理好队伍,一队一队的绕过怀县,向西而去。 最后偌大的营地,只剩下一些民夫,还有卫野王直属部下三五千人。、卫野王看着人去楼空的大营,一时间有一股怅然如失的感觉。 不过仅仅一会儿,他就将这个种心绪深埋在心底。传令下去道:“命令怀县城中所有人出城列阵,不得有一人私留。” 受降如受敌,纵然是局面已经抵定,但是卫野王心中依旧存一个小心,不敢大意。 不提卫野王在后面如何善后,只说先一步出发的杨豹。 杨豹的骑兵不过三百余骑,这还是在河内补充了一些战马之后,才有的数量。 从怀县往西看,一马平川。直到太行王屋两山之下。 读过愚公移山的人都知道,没错就是被山神移走的两座山。 杨豹一路急驰,也不去追冯无择,径直向轵关奔去。 天未亮就出发,只是在马上匆匆用些干粮清水。连行数个时辰之后,才算是停下来歇马。 所有人都为马匹准备好食料清水之类,杨豹默默的盘算,道:“从怀县到轵关,大约一百六十余里,快马急驰,不过一两日功夫。这次出来带了三日之粮,昼夜不息,明天上午,大约能到轵关之下。” 不足半个时辰,杨豹一看日头,说道:“时间到了。出发。” 卫图不由的说道:“杨校尉,马儿都急驰半日了,这才休息一会儿就继续出发,马儿会吃不消的。” 军中的战马的珍贵,杨豹又怎么不知道啊,只是事有轻重缓急。杨豹一路上仔细想这卫无忌所说的四个字,未来大计。 这未来大计是怎么样大计,轵关在未来大计之中有极其重要的作用,这未来大计就呼之欲出。西进攻河东,进而攻关中。 杨豹虽然是不得已投降卫无忌,但是他心中对二世皇帝的恨意,要比对卫无忌深得多,他一直跟着杨熊身边,见过杨熊是怎样的殚精竭虑为大秦考虑,丝毫没有想过自己的性命,结果没有死在敌人手中,反而是二世皇帝赐死。 杨豹心中岂能不恨,而且杨豹正是关中人士,如何不知道关中的重要,不说别的,卫无忌能在河内拉出数万新兵,但是如果在关中,却能拉出数十万精锐,不比现在卫军差的精锐。 如果是之前杨豹不过为了保全性命,投降卫无忌,而此刻,杨豹却看到了一丝希望,关中一下,卫无忌即便不能一统天下,但是居关中自成一国,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与这大计相比,区区几百匹战马,算的了什么事。 杨豹说道:“执行命令。” 军中官大一级压死人。卫图虽然是卫无忌的亲信,是卫军老人,但是杨豹是正,他是副。杨豹的名利,他不能违背,只好满心不情愿的说道:“是。” 杨豹一行人过城不入,到了下午再次歇马。还没有刚刚用过食水,立即有人上前说道:“校尉,情况不对。” 杨豹转眼一看正是梁啸。 梁啸是杨熊亲兵出身,不仅仅是箭术惊人,而且跟着杨熊征战,经验丰富,不是杨豹可比的。杨豹一见时梁啸,不由的精神一震,说道:“有什么事情?” 梁啸将杨豹带到旁边,拔出剑来,从地面上的新土挖了一个坑,却发现下面是松软的马粪。杨豹立即知道不对。 马粪这东西本是寻常之物,乡间大把的是。何须掩埋。 梁啸说道:“是这军中习惯,执行偷袭等任务的时候,都为马匹下面挂一个粪兜,等到了休息的时候,统一掩埋起来。不留痕迹。” 这就是底蕴了。杨豹身边如果没有梁啸这样的老兵,这些蛛丝马迹他根本发现不了。 梁啸蹲下身子,把手放在马粪上,连翻了好几下,最后才说道:“这些马粪,有些还有一丝温度,他们刚过去没有多久,就在前面。” 杨豹说道:“梁大哥,你说该怎么办?” 梁啸说道:“怎么办?该怎么办怎么办。我们一路上也没有追他们,但是却在这里遇上了,说明,他们与我们一样,都是奔轵关去的。他们比我们早出发两个时辰,不过怀县城中早就没有战马了,他们的马绝对不如我们,我们休息过后,连夜追击,恐怕入夜左右能追得上。到时候是一场夜战。” 欲速则不达,到了紧要关头,越发需要镇定,不能被别人带着节奏走,反而按着自己的节奏来。 杨豹说道:“好。争取今夜一战,将冯无择的头颅拿下。” 这对杨豹是一个喜讯。 因为轵关险要,并非没有人把守的。 秦定六国,对关东之地,一直是有所疑虑的。故而武关,函谷关等几个关卡都是保留下来,这些关隘虽然没有重兵把守,但是依旧安置税吏,对过往的商贾征税。 故而按习惯轵关应该是有税吏的,至于有多少税吏就不知道了。不过税吏毕竟不是秦兵士卒。这些税吏都当地人出身,只有杨豹三百精骑一到,这些税吏是没有用勇气死守轵关的。但是如果冯无择跑到轵关,那可就难办了。 以冯无择的手腕,不要说税吏,就是一些青壮,也能把守轵关。毕竟轵关的封门天险,可不是说笑的。 杨豹等所有人都休息的差不多了,说道:“冯无择就在前面,多得话就不多说了,得冯无择之首,赏百金,升三级。诸君努力。” 所有骑卒一个个精神大震。 卫无忌所有骑兵都是优中选优的。这里的每一个骑兵放出去,当一个百人将是有些夸张了,但是当一个什长伍长什么的,却又有些屈才了。 更不要说各级军官了,他们如果能得了冯无择的头颅,恐怕立即能调出去当校尉了。 卫军与秦军差不多,卫军之中的校尉,就是秦军之中的,二五百主。可以统帅千人左右,已经是军中的中阶军官,有独立执行任务的可能。不再是为人僚佐,有面见卫无忌的资格。 所有人奔波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精神大震,全部翻身上马,开始新一轮的急驰。 天色渐晚,太阳一点点沉入西边。所有人迎着太阳急驰,好像是追逐落日一般。 不过落日却不是他们可以挽回的,无可奈何的进去夜晚。 夜晚纵马是非常危险的,一日急驰,已经将野王城甩在了身后,还好卫图在野王城附近生活了十几年,对这里的道路熟悉的很,入夜之后,一行人点齐了火把,让卫图在前面带路,放缓了马速,在黑暗之中,继续赶路。 忽然最前面的卫图眼睛一闪,好像是前面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在闪动,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点火光,不住地的跳动,应该是火把的闪光。 卫图心中一动,立即说道:“停。” 所有人都停下来了,杨豹上前还没问话,卫图已经将前面的火光指给杨豹看了。 此时此刻,在黑暗中赶路的是谁,杨豹又怎么猜不出来,第一时间下令道:“所有人熄灭火把。”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夜战 第一百一十五章夜战 在杨豹看见前面火把的时候,冯无择也看见了后面的火把。冯无择也第一时间下令所有火把熄灭。 一瞬间旷野之间,再无一丝的亮光,只剩下皎洁的月光,为大地撒下一片轻纱。 虽然已过十五,但是月光还算亮堂,人的瞳孔慢慢的凝聚起来,黑暗之中的一切都浮现在人眼之中。只是纵然有月光照明,但是距离一远,同样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比如现在他们双方只能大约知道对方是什么位置,但是具体在什么地方,却看不真切。 冯无择看着身后的黑暗一片,心中暗暗咬牙。“好贼子,来得好快。” 冯无择选择突围,就做好了完全准备,比如身边这几十个好手,是清一色的关中子弟,在怀县也没有什么牵挂。也算是父祖相承打贯仗的老手,但是远远比不得冯到那些人的勇力骑术。 怀县城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战马了,冯无择只好选了一些能骑乘的马匹。这些马匹仅仅能用来代步而已,至于其他用场,根本想都不用想。 骑术不如人,马匹不如人,甚至连士卒也不如人,纵然冯无择早早出发半夜,但是在一天的追逐之后,毫无一万的被杨豹给追上来。 冯无择很庆幸,庆幸现在是晚上。 冯无择下令所有人不许说话,也为将马匹的嘴巴给堵上,一个个在黑暗之中,牵着马悄无声息的走着。 双方相距并不算太远,不过一两里左右,如果是白天早就是可有接战的范围,但是在夜幕的笼罩之下,谁也看不见谁。谁都知道对方大概在那个方向。 杨豹也如冯无择一样,命令所有严谨喧哗,下马步行,堵上马嘴,悄无声息的向刚刚冯无择的方向摸去。 就这样在黑暗之中行了数里,杨豹脚下一动,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却是一根熄灭的火把。 如果没有错,刚刚冯无择等人就在这个位置。但是现在已经不在了。 杨豹心中暗道思索道:“怎么办?相距一里之外,根本看不见人,这样瞎摸找去。估计也没有什么效果。”杨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去找冯无择一行人的行踪。 他不敢举火细细观察,纵然冯无择等人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也看不真切。因为一旦举火,就成为离开明晃晃的目标,在夜色之中分外醒目。会成为鲜明的目标。太容易被伏击了。只需几轮弩箭就能让他们死伤惨重。冯无择说不定还能反败为胜。 按理说,兵家至理,先为不可胜,待敌之可胜,黑夜行军本就是大忌。遇到这种情况,本来就应该按兵不动,等天亮再说。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杨豹是万万不敢停下来的。 杨豹心中一动,立即将卫图叫到身前,问道:“轵关是那个方向?” 卫图指着西方说道:“轵城就在西方,而轵关还在轵城西。” 杨豹说道:“你来带路,径直去轵关便是。” 杨豹他们现在走的这一条路,本就是一路向西,往轵关方向去的、不过先秦之时,人口不多,这远离城池的地方,所说的路不过是行人踏出来道路,本没有一定之规,野王至轵城之间,也是一马平川,顶多有一个小土丘之类,都是荒野,即便偏离一两里也没有什么问题。 杨豹干脆不去找冯无择了,径直向西,去轵关。 于是两只队伍在彼此看不见对方的黑暗之中,开始了赛跑。 冯无择走在队伍最后一个,他竖着耳朵,甚至倒退着走。他心中一危险的感觉,越来越深越来越重。作为久经战场的老行伍,他虽然生命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但是他能感受道危险的临近,如果非要形容什么,就是人味。 他远远的嗅到了一股士卒身上的杀机。敌人就在后面,而且越来越近,还在急速靠近着。 其实这并不奇怪,冯无择的目的地就是轵关,杨豹的目的也是轵关。 荒野之中,虽然是一马平川,但是容易走的道路却是只有一条,正是冯无择所走的道路。而且冯无择比杨豹等人早出发半夜。杨豹等人追到现在,已经劳累了整整一天有余,而冯无择等人,却是劳累整整一天一夜了。 不管是素质,还是马匹质量,都不如人的情况下,还比对方劳累,这速度比对方慢,也是情理之中了。 冯无择当即立断,将所有人叫停,让所有人都藏在周围黑暗之中,让马匹卧倒,堵住马嘴。一个个张弩在手,静静的等候着。 冯无择趴在地面之上,鼻子里嗅着泥土的气息,静默的等着。时间在他的等待之中,变得极其漫长。短短一会儿,冯无择就好像过了一日一样。他心中不由的胡思乱想起来。 暗道:“如他们已经错过,赶到我前面了怎么办?” 冯无择此刻一心就是赶到轵关去。他为河内太守,如今整个河内已经不是秦土,他自觉应该自刎谢罪,只是他实在明白现在秦国的形势。 不论是武关,还是函谷关一路,都已经受敌,大量军队都被调往了关中,支援函谷关。他被围在怀县一个月有余,与外面消息断绝。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但是他在他想来,不管怎么样,短短时间之内,河东空虚,却是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大秦的军队大部分在岭南,九原,关中也不过十几万卫尉军,中尉军。谁也不可能空手变出兵丁来。 冯无择甚至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退守怀县,应该将怀县一并让给卫无忌,率领三五千士卒保守轵关。决计让卫无忌对河东关中没有一点想法。 其实对于卫无忌到底有没有意在关中,冯无择没有一点证据,只是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而突然而来的追兵,正证实了这一点。 有时候最了解你的人,并非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就在冯无择心思纷乱的时候,他听到一阵震动,他急忙伏在地上一听,就听道脚步声纷杂。有人上来的,数量不少。 冯无择立即打起精神了,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要等着他发第一击。他轻轻的手指按在弩机上,就等轻轻一扣。 卫图走在最前面,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什么不对,一时间却说不上来。夜晚的交响乐已经在奏响。 在秋季来临之际,最后的昆虫们都唱着自己最后的歌。还有夜行的鸟儿为这交响乐加上几个重音,是不是的一阵风,用树叶刷出自己的配音。 一切都那么正常。 但是卫图总觉得不对。卫图眼睛一转,忽然大叫一声道:“有埋伏。”纵身扑倒在地。 卫图这个名字是因为他方向感特别好,记性特别好,凡是去过一次的地方从忘怀,让卫无忌挑中,让他学习绘制地图,才改名为卫图。 不过卫无忌显然不知道卫图的眼神也特别好。 他刚刚明明的感觉到一丝亮光闪过,是兵刃反射月光。 虽然月光很微弱,这一丝反光更微弱,但是逃不过卫图的眼睛。 果然卫图扑倒的身体还没有落地,就听见几十声崩崩之声,这声音所有人都熟悉的很,正是弩箭的声音。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中箭。一声声闷哼之声传来。 弩箭刚过,就有不知道多少道黑影窜了出来,一柄柄兵刃映射着月光,在空中一闪而过。叮叮当当的撞在一起。 虽然是突然袭击,连折损几十人。但是杨熊所部也不是吃素的,立即反应过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邯郸消息 第一百一十六章邯郸消息 如果白日几十人不足百人冲击三百人的马队,非送死不足以称之。 但是夜里,纵然是有月光,但是隐隐约约看不清楚。分不清楚敌我,而冯无择早已准备好了,一冲入卫军之中,也不喊话。奋力厮杀,尤其是卫军每个人都牵着马,连杀数人之后,冯无择一刀斩在马腿之上,马儿吃痛,奋力一挣,人立而起,飞驰而去,一时间不知道撞倒几个士卒。 冯无择手下皆学冯无择不去杀人,纷纷向马儿下手,一时间人仰马翻。乱成一团浆糊。 很多士卒只敢挥剑护住自己,不敢轻易出手,因为他们分不清楚眼前之人是敌是友。黑暗之中,三步之外,看不清人脸。而秦军比卫军少,只需放手大杀便是。 一方毫无顾忌,一方不敢轻易下手,一时间纵然站着人数优势,卫军也被秦军压着打。 卫图与杨豹都陷入混战之中了,只见人影晃动,凡是冲过来的,根本不晓得是敌是友,只能叮叮当当胡乱开打。 卫图眼力甚好,还能分辨出来,但是有时候你能分辨出来别人,别人不能分辨出来你来。 梁啸在后军,见此情况,不由大喊一声道:“举火。” 后面没有乱的几个士卒,听了梁啸的命令,立即将火折子点燃。 一根火把点燃之后,随即有十几根火把点燃,火把的光芒很不稳定,但是却照亮了几分了。 一看清楚,局面立即有所改观。 杨豹所部本就是精锐,借着火把的光芒一瞬间将敌人分辨出来。 只要分辨出来敌人,剩下的就好说的很了。不过就在此时,一阵马蹄之声从旁边响起,大约有十几骑飞驰而出。 不是卫军。 梁啸第一反应就是如此,他抬头一看,用射箭手的目力极力看去,也不过看见一个背影而已。弯弓一箭射过去,梁啸没有听见什么反应,但是他感觉是射中了。 对梁啸来说,射箭如同吃饭喝水一般习惯,一箭射出,不须去看,只凭借感觉,就知道射中没有了,这听起来很玄。但也是熟能生巧的一种感觉。 不一会儿,百余根火把将黑夜照着通明,近百具尸体躺在地上,其中大半是卫军的,少半是秦军的。 一场混战之中,卫军几乎有三分之一受伤,这三分之一的伤亡之中,又有一半是自己人误伤,另一半是对手的所伤。让卫军士卒对秦兵如何不恨极,根本没有留手,将没有机会逃跑的几十名秦军,全部斩杀,没有留一个活口。 杨豹满脸铁青,一时间也不好说这一战是胜是负,先不说自己伤亡要比对手多,单单说冯无择在最后关头,带着几名亲信,把自己的手下都丢下来,拍拍屁股跑了,但是杨豹却不能追。 无他冯无择是生死关头,他敢黑夜纵马,他敢壮士断腕,但是杨豹却不能。 死去几十名士卒,需要整理遗容安葬,受伤的人需要疗伤,跑掉的马匹需要寻找,而且狂奔一日半夜,经历一场夜战之后,杨豹很清晰的感受到,他手下的士卒,已经没有士气,没有想再追的心思了。 杨豹想了想,还是咬着牙说道:“从将士之中选出五十骑,我继续追。” 梁啸皱起眉头,说道:“黑暗之中纵马,实在是太危险了。” 马的视力不佳,特别是对正前方的视角感应不敏感。故而黑暗之中纵马,稍稍有不慎,就会马失前蹄。急速奔驰之中坠马,非死即伤。 卫图也说道:“儿郎们都跑了一天了,早已累了,如今也过了子时,不如休息到天亮,再次出发不迟,再说那冯无择只剩下不足十骑,这十个人能起什么作用啊?” 杨豹有心再追,只是看自己左膀右臂,都这样说了可见士卒们真的撑不住了。 或者说不是撑不住了,而是无心撑下去了,他们毕竟与冯无择不一样,冯无择落后一步,就是死。 杨豹心中暗道:“的确冯无择只剩下不足十人,即便是他能先我一步到了轵关,又有什么作用啊。而且前方离轵城不远,明日我或许要另想办法了。” 军中军令虽然如山,但是如果你一点清理不通,也是不行的。如今将死去的士卒丢在荒野之中,继续纵马追击,自然是可行的,但是今后这些士卒恐怕要恨极了杨豹。 杨豹内心深处也觉得,冯无择只剩下区区十人上下,已经掀不起什么大浪了。 故而杨豹思之再三,觉得还是不要逆了众人的意思为上,说道:“好,现在休息半夜,明日继续追,直到轵关为止。” 冯无择在黑暗之中奔出数里之后,才放缓了马速,仅仅这数里之中,就有数人坠马。他只觉得后背上火辣辣的疼。手一摸一手鲜血,却是中了一箭。 他抽出小刀,自己割断箭杆,一不包扎,左右一看,悲从中来,却见身边只有区区七人了。这七人都是他身边非常其中的亲信。每一个人都对冯家忠心耿耿,但是纵然在忠心,区区七个人能做些什么事情啊。 不过冯无择暗暗鼓气道:“我只要能稳住轵关,征召轵关的税吏守城。支撑几日,等河东人马入了轵关,就万事无忧了。” 冯无择说道:“走,再坚持一下,到了轵关就安全了。” 一个人说道:“使君前面就是轵城,使君何不入轵城,收轵城之兵,这轵城虽小,但也足有数千户,征发民夫,得千余人,再使之守轵关,不是远胜我等数人?” 冯无择叹息道:“你有所不知,这轵城不是小,而是大,不是人少,而是人太多了。走吧,绕过轵城,直接往轵关。” 刚刚发问之人却听明白冯无择的意思,但是不敢再问。 如何轵城人数比较少,冯无择还可以用太守的名义震慑轵城,但是轵城却是一个大县。人一多,心思就多,冯无择如此狼狈到了此地,城中豪强,猜都能猜到怀县之城的胜负,他们心思,冯无择如何猜不到。冯无择入城,闭门不纳,还算是对冯无择好的了,入过真入了城,最大可能不过半日功夫,身首异处了。 当然也有可能轵城民众对大秦忠心耿耿,在冯无择的号召下,死守轵城。 但是这样的局面,冯无择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不得不承认,这几年秦国对天下的收敛实在有些重了,天下民心早不在秦了。轵城又不是咸阳。谁会为秦国拼死啊?冯无择他自己都不相信。 且不提他们夜里一场乱战如何。就在卫无忌整军出发一天,前锋已经到了野王城下。卫无忌一家在野王生活了几十年,在野王小城之中,还是有些威信的,再加上怀县也已经投降了,他们当然知道怎么做了。 于是乎当初将卫无忌生生从野王赶出来的县令,被野王民众斩杀,头颅献给了卫无忌。卫无忌召见野王旧人,当夜就在野王休息。 卫无忌只带着数千亲卫进入野王城中,剩下的士卒都在野王城外宿营。 卫无忌故地重游,心中不由升起了无限感叹,他离开这里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还不到一年功夫,他就再次回到了这里。当初耀武扬威的英冲县令,身首异处。真是世事无常啊。 还没有等卫无忌感叹过,张良就来了,说道:“君上,邯郸有消息来。” 卫无忌一见张良满脸带笑,就知道是好消息,问道:“张师,是什么好消息?”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赵王歇 第一百一十七章赵王歇 张良笑道:“君上,黄复为先锋已经攻下邯郸城,他攻下邯郸城之后,先斩后奏,拥立赵公子歇为赵王,封武臣为丞相,分别封李良,张耳,陈余,等人为将军。” 卫无忌不由的大笑,道:“武臣怎么做了,他就甘心到手的赵王就这么没了?” 张良说道:“当然不愿意了,只是黄复本就是赵人,与赵地贵族关系亲密,攻下邯郸之后,旬日之内,收兵数万,虽然只是新兵,也足够扭转他与武臣等人的力量趋势。之前是武臣强黄复弱,如今正好翻过来了。” 卫无忌问道:“武臣不会这么安分吧?” 张良说道:“君上明见万里,武臣已经与黄复分道扬镳了。绕过邯郸攻巨鹿郡了,对邯郸的任命不置可否。” 卫无忌不由的哈哈大笑道:“如此,北方无忧了。” 张良看这卫无忌心中不由感慨万千,张良为卫无忌定计取关中,不取HB但是之后对HB的规划都是卫无忌自己做的。卫无忌的心思很简单,这HB一时间取不了,那么不能让HB保持一个统一的势力,最好让他们分裂。 武臣一系虽然内部有矛盾,但是这矛盾并不是一时半会爆发出来的。于是乎卫无忌就用了黄复黄成这一手棋,所谓二桃杀三士,赵地是一份王者之业,还不够他们相爱相杀吗? 如今这个局面就很好,赵地贵族立赵王歇,一下子与武臣有了间隙。武臣身边有张耳陈余辅佐,也不说吃素的,双方有了心结,要好一阵相爱相杀。最少卫无忌一段时间不用担心北方忽然出现一个庞大的势力,只需专心与秦国作战就是了。 卫无忌笑过,道:“对了,我还要给武臣写一封信,让他知道我对黄复等将突然背叛是多么的生气。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不可。但是为力反秦大计,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下来。陈王不就经常干这样的事情吗?” 陈王派往各地的使者被杀也不是一两会了,陈胜每次都捏着鼻子认下来了。 张良也笑道:“是不是接着给黄复写一封信,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对他的支持。” 卫无忌听了张良的话,先是一笑,随即有些担忧的问道:“这样两面玩手腕,会不会玩脱啊?” 张良轻轻一笑说道:“君上不必担心,与两方联系的事情,就交给我,我会让他们都当我卫国是他们最坚定的盟友。而且纵然他们发现一些,那又如何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即便是察觉了,我也会让他们自觉忽视的。” 卫无忌见张良眼睛之中闪过一丝精光,不由的为赵王歇与武臣哀悼一二,看张良的样子,定然能让两方被卖了还在为他数钱。 张良微微一顿说道:“不过有一件事情真要有一个决断了,这淇园使的事情,君上考虑的怎么样了?” 卫无忌为黄复军中,与武臣军中安插,发展了不少的眼线。但是淇园维持这些眼线的联系却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卫君角为卫无忌留下最好的遗物就是淇园。淇园虽然规模小,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卫无忌只需投入一些钱财就能将淇园像吹气球一般扩充起来。 这淇园的规模大起来,又一个问题就更加突出了,就是秦神医秦子路的能力问题。秦神医在医术的造诣已经得到了全军的认可,但是在情报上的能力,就不要说了吧,反正淇园对于HB的布局,一直是张良主管,秦神医根本没有插手,他光管原来的淇园的体系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淇园在短短数月之内好像是卫无忌的发展趋势一样,不,比卫无忌发展的还猛,不HB就不必说了,其余的临淄,陈县,彭城,咸阳,濮阳,定陶,等地都有专门的设点,其余各郡一个一不少,都有专门的联络人,可以说数月之间,淇园从一个大猫小猫三两只的情报组织,演变成一个全国的情报组织,变化之大堪称翻天覆地,早就超出了秦子路的能力之外,大部分由张良接手,才没有出乱子。 但是张良是卫无忌的军师,为卫无忌制定战略,筹谋划策,参赞军务。等等一系列事情,甚至有时候,还临时处理一些民政事务,早就压力山大了。如果再加上情报事务,实在是管不过来了。 卫无忌也明白这一点说道:“陈平不错,从今之后,陈平就是淇园使了。” 张良说道:“君上英明。” 卫无忌说道:“张师不必夸我,我知道自己有分几两,HB之地,是需要下大力气,重点就放在赵王歇,武臣,张耳陈余等几个人身上。我的要求很简单,第一是HB之地,不许出现一个统一的势力,第二就是HB各方都要与我交好,第三就是有朝一日,我进军HB有足够的向导地图。在地理之上不能吃亏。” 张良说道:“君上放心,以陈平之能定然不负君上所托。” 就在卫无忌与张良商议HB事务的时候,邯郸城中,也有人为HB事务烦恼不已。 一个陶器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啪的一声碎成了碎片。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武臣匹夫。” 黄复说道:“大王息怒。” 说话的人正是赵王歇,赵王歇人过中年,但是保养的很好,一身华服,带着一股小白脸的味道,此刻充满怒气的脸,涨的通红,大声怒骂。 赵王歇听了皇帝的劝解,非但没有息怒,反而说道:“你让我怎么息怒,武臣我封他为丞相已经够了,居然想以整个巨鹿为封地。我我我----” 赵王歇怒极反而说不出话来。 黄复深吸一口气,说道:“大王应该答应下来。” 赵王歇不由的大怒,说道:“怎么可能?” 赵王歇是赵国后裔,他或许没有太大的志向,但是一心恢复赵国旧日版图,特别是他现在所能控制的也不过是邯郸周围数县,而武臣就大口一张将整个巨鹿划到自己盘子里面,赵王歇如何忍受的了,这巨鹿郡要比他的实际控制区域还大。 黄复说道:“大王,怎么不可能,武臣有称王之心,人皆知之,不过大王先登赵王之位,让武臣罢手。武臣深恨大王夺其赵王之位,如果今日不答应,恐怕邯郸先面对的敌人不是秦军,而是武臣。于今之计,先顺其心意,安抚了他才好。” 赵王歇说道:“我知道了。”赵王歇叹息一口气,说道:“传令,封丞相武臣为巨鹿君,以巨鹿郡为封地。” 巨鹿城中,武臣还是有些不甘心,那可是赵王之位,他筹划好久的赵王之位,就这样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的赵王歇给抢了。 张耳劝导道:“君上此刻不是计较虚名的时候,巨鹿本地人心不服,我们以巨鹿君的名义整合巨鹿郡,在北上攻燕地,赵王之名不能得。燕王之名也不错。再者天下尊位,还是有德者居之,那赵王歇不过一傀儡而已。他人手握燕代之地雄兵,挥兵南下,还不是想称赵王就称赵王,先称燕王就称燕王。如此之时还是扩充实力为最紧要的事情。” 武臣说道:“还请张先生赐教。” 张耳说道:“如今函谷关鏖战,东西消息断绝。各郡县民意沸腾。郡县长吏惶惶不可终日。君上可不选一德高望重之人受降,高官厚禄待之,为天下榜样。各地郡县长吏,必争先下大王,如此大王可成霸业。” 第一百一十八章 轵关 第一百一十八章轵关 阳光从身后追来,在地面拖出长长的身影。 一夜时间,冯无择终于来到了轵关之前。 轵关是因为在轵城附近而得名的,轵关径是太行八陉第一陉。当年名震天下的长平之战,就是以秦国出轵关径攻下野王,绝太行道,使得韩国与本土与上党失去联系,上党太守不愿意投降秦国,投降了赵国。引发了秦赵之间的长平之战。 轵关陉是河东君沟通中原的要道,而轵关就是把守轵关的要地。地势十分险要。 轵是战车上车毂外端的小孔,也是指车轴一端。可见轵关之险不过孔道而已。冯无择仰望轵关,却见两山相夹。断缺一口,不过三丈而已,轵关依山而建,关有三丈,将小小的缺口堵的严严实实的。关中唯有一门,也门上包有铜铁,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看上去坚不可摧。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实在是天下雄关。 自关东战乱,轵关早就不许通行了。此刻关头只有几个士卒正在值守。 冯无择深吸一口气,此刻的他心中不由有一丝忐忑。轵关紧闭如此。冯无择也不知道轵关里面的情况,不知道他是否已经被卫军攻占,或者轵关守将有背弃秦国之心。 所有虎落平阳,正是如今。冯无择只有赌一把了。冯无择纵马城下,大声叫道:“关上何人快快开门。” 关上一个老军探出头来,说道:“轵关以闭不许通行,你还是回去吧?” 这老军看城下七八个骑士都是孔武有力,甲胄齐全,也不敢出什么恶语。 冯无择佯做大怒道:“大胆,我乃太守亲兵,太守就要到了,还不快快开门迎接。” 这些老军本就是守关的税吏,也不是什么有见识的人。秦灭六国之后,堕名城,通关隘。虽然函谷,武关等一系列比较重要的关隘并没有拆除,但是重要性也大大降低,早已不是当初的重兵把守了,而是至税吏而已,收税而已。 城上老军一听太守将至,不敢怠慢连忙去将主事的人叫来,轵关守也是一个小吏。他上了城,立即说道:“各位将军,说是太守亲兵不知道有什么凭证没有?” 冯无择一使眼色,身边一骑几步跃出,大喝道:“接着。”一物从此人手中飞上城头。 叮当一上落在城头之上,轵关守接过一看,只见是一个腰牌,上只有一个冯字。 这是货真价实的冯无择亲兵信物。只是轵关守不过一小吏而已,那里见过这个东西,一时间有些踌躇,不知道真假。 冯无择等得有些心慌,厉声道:“太守大队人马就在后面,尔等还不开门,小心太守的雷霆之怒。” 轵关守一听冯无择的危险,不由的慌了,顾不得真假,说道:“开门。” 吱吱呀呀的声音传来,城门被几个老军推开了。 冯无择一马当先纵马入城。身后几人也很有默契,默然控制住了关中要害之地。 轵关城虽小,但是后面却地方不小。毕竟是当初三晋争锋的要地,轵关径被晋文公重耳扩宽之后,就是中原要道。 轵关城在轵关之后,是一个狭长的小城,能容得下数千人马。只是现在大多是空荡荡,整个轵关城之中,老弱妇孺加起来不过千人之数而已。这还是有数支商队因关东战乱滞留轵关城之中,方才有这么多人。 只有轵关守卒,不过百余人而已。 冯无择一冲进来,轵关守上前硬接,不过见冯无择气势汹汹,还有他身后数骑各控要道,心中一颤,不由的暗道:“完了。这定然不是太守的人。” 冯无择来到轵关守面前,从马上取下一物,扔到了轵关守的怀里,说道:“这里由我接管,轵关上下所有人都要听我命令。” 轵关守一看怀中的东西是一方大印,翻开一看,下面刻着:“河内太守。”四个大字。 虽然只休息了半夜,不过两个时辰多一点,所有人都振奋精神,杨豹一行人再次起行,不多时救来到轵城下。 轵城是历史悠久。城池虽然小,但是也算坚固,杨豹立即下令三百骑全部散开,马后拖着树枝,左右奔驰,从远处看,烟尘滚滚,一时间不见多少人马。 杨豹带着梁啸两人奔驰到轵城城下,杨豹在城下大声呼喊道:“城上的人听着,我主卫君,以破怀县,河内太守冯无择已死,大军当来,如有阻拦,必屠之,速速投降,勿谓言之不预也。” 杨豹骑马在轵城城门前面做飞驰,呼喊了数遍,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说道:“梁大哥。” 梁啸会意,弯弓搭箭,只听霹雳弓响,城头上秦字大旗,被一箭射下来。 城头士卒本就不多,大部分不是城中青壮,那里见过如此神射,一时间肝胆俱裂。城中士卒大部被抽调到怀县了,城中空虚的很,而且他们也不是一点消息不知道,最起码怀县被围的事情是知道,此刻听杨豹说怀县城破,冯无择身死,自然信了几分。而且卫无忌于河内秋毫无犯,名声甚好。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轵城城门吱吱呀呀的推开了。 杨豹率领三百骑入城了。控制城中要害,轵城就这样落入杨豹的手中。 城中豪强见杨豹不过三百人左右,不由的暗暗后悔。早知道如此,就不那么早投降了。 杨豹召集城中的豪强官吏说道:“我为大军先锋,君上大军就在野王,离此不过一两日功夫。如果你们先后悔了,早说,我这就带属下出城,大家再战一场便是了?” 轵城县令忽然打一个哆嗦,这事怎么能反复,岂不是里外不是人了?他连忙说道:“不敢,暴秦无道,天下苦秦久矣,君上为天下除害,奋不顾身,我等向往已久,岂有反复之意。” 杨豹目光微妙的扫过所有人,说道:“如此甚好,大家将来同殿为臣,我这就送一分功劳给大家,我来之前,君上特别命令,让我一定夺下轵关。得轵关之人得重赏,这分重赏我愿分给大家,我想轵关离轵城不过十几里路,诸位对轵关一定很了解吧。” 轵城县令不由大喜说道:“始皇堕名城通关隘,这轵关虽然没有废除,但是早已没有重兵把守了,不过有百余老军把守,平日收税而已,我只需一纸文书,就能为君上取轵关。” 杨豹可不信这一点,如果没有冯无择,这一纸文书,的确能取来轵关,但是算算时间冯无择应该已经在轵关了,如果一纸文书能取来轵关,那就是大笑话了。 杨豹说道:“大令既然有此心,还请大令率领城中青壮,跟我走一趟轵关吧。” 轵城县令说道:“敢不从命。” 在轵城县令的组织之下,轵城县之中青壮,匆匆集合起来,不到午时,他们一行千余人,就跟在杨豹三百余骑的后面。西出轵城,前往轵关。 之所以有这么快的速度,还是多亏了杨豹今日突然出现在城下,这些集结起来的青壮本来是用来守城,防御卫军的,但是一晃之间,变成了卫军的一部分。很多人都无从适从。 乱世之中,城上变换大王旗,本就是常态。 从轵城往轵关,不过十一里左右,不过地势一路走高。走了一个时辰左右,这一千多人才来到了轵关之前。 杨豹一看轵关,眼睛不由一缩,心中一震暗道:“好一座雄关,如果冯无择手中人手更多一些,我看都不敢看一眼,但是此时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第一百一十九章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第一百一十九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单单论轵关,数丈宽的城头,其实并不比一些大城的城墙高多少,但是轵关险要就险要在这里。 两边都是高山,轵关将两三丈的孔道封堵的严严实实。纵然有数万大军,能攻击的也不过这两三丈的城头。这两三丈的城头,能放下多少人马,一百人都放不下。 故而纵然一千人守城,一万人攻城,他们接触面就这两三丈,根本放不下更多的人马。 从中这一点上来,一万人与一前人没有什么差别。再加上这轵关虽然只有两三丈高,但是要知道,从轵城到轵关,地势一路走高,到了轵关附近,更事如此,人走车行都很吃力,根本用不上什么攻城器械,因为从山下将攻城器械推上来就要费大功夫。而且攻击面这般小,太多的攻城器械也用不上。 攻轵关只能用人命填,或者扩大攻击面,连周围的山也放进攻击范围。 但是这两座山虽然并不是太陡峭的,但是仰攻山岭死伤之重,恐怕不比攻城少多少,而起大自然鬼斧神工,一些地方要险过城墙。非到万不得已,谁会拿自己的士卒去填这一个无底洞。 但是冯无择现在发挥不出来轵关的作用,只因为冯无择手中的人太少了。 冯无择手中只有精卒十人上下,即便是再加上轵关百余老卒,也不过百余人,百余人守三丈左右的关城,看上去是足够了,但是杨豹只要豁出人命,用人命去填,日夜不停的进攻,这冯无择能坚持多久,纵然冯无择能坚持,他麾下士卒能坚持多久啊。 如果冯无择现在有数十精兵,将他可以将这精兵放下去当底层军官,虽然只有百余人,但战斗力大增,再加上轵关城中怎么也有些青壮。冯无择有组织更多士卒出来,由底层军官支撑,战斗力就算弱,也弱不到那里去。 但是冯无择现在身边只有十人左右,这十人能做什么?冯无择恐怕只能亲自守在城头,日夜不停,杨豹别得不做,只需耗就能耗死冯无择了。 杨豹轻轻一笑道:“大令,还请大令去劝降吧?” 轵城县令得令,越众而出,说道:“城上人听着,我是轵城县令,听我号令,快快开门。” “来得好快。”冯无择舔舔干瘪的嘴唇,双眼之中布满了血色,猩红无比。他最少有三天三夜没有闭一下眼睛了。而且在守怀县的时候,冯无择都是睡在城头,每天第一个清醒,深夜还时不时起身查岗,防止卫军偷袭,往往坐着微微眯一会儿,一天就过去了。 可以说近月以来,冯无择早已忘记睡觉是什么感觉了。 冯无择早上到了轵关,就来说忙碌,他将轵关城中的所有青壮都召集起来,有不从者杀之,以他河内太守的身份,降服众人,将所有男丁都征召入伍,但是轵关本是军城,本来是驻军与驻军家属所居,如今驻军撤销了,轵关城中这千余人之中,青壮男丁不过二百。加上老军也不过三百人。 而且这三百人,老得老,少得少,根本不得用,如果是往昔征兵,冯无择看都不看一眼。但是此刻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只说靠这一点老弱病残,能守住轵关吗?冯无择一点把握都没有。 冯无择亲兵悄悄的说道:“使君,这一点人根本不行,咱们还是另想他法,” 冯无择看着身边的亲信,知道他们对冯家忠心耿耿,对他的忠心还在秦国之上,他所说的另想办法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是让冯无择继续逃走。第二层意思是,投降。 有些话不必说那么明白。冯无择就能领会。冯无择说道:“我冯氏世代仕秦,父祖皆秦卿相,岂能背秦。我一人生死不足惜,如果因我之故连累冯氏家门。我百死不足惜。我为河内太守,此地已经是河内最西之处。我岂能退入河东?我无能使得卫贼霍乱河内,本就当死,只是抱着有用之身,不肯枉死。如今河内尽陷贼手,我又有何面目活于天地之间,此地就是我的葬身之地,勿复多言。你我主仆一场,想要走,可自去。” 身边几人纷纷说道:“大郎,何必如此?不就是死吗?当初上阵杀敌,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又什么可怕的。” 轵城县令在下面高呼数声,见无人理睬。不由的上前几步,说道:“城上何人,还不速速开门。” 冯无择是见过轵城县令了,冷哼一声道:“寡德鲜耻之辈。”从身后拿出一把弓了,弯弓搭箭,一箭射出。 轵城县令正好说话,却见一道黑影从城头射来。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从口中贯入。他 杨豹看眼睁睁的看着轵城县令被射死城下,眼皮都没有跳一下,这样反复无常之辈,杨豹心中也看不起。虽然他也是降卫之人,他毕竟是山穷水尽,还是秦先有负于他,方才投降卫君。而轵城望风而降,这样没骨头的人向来被人看不起。杨豹让他上前劝降,心中未尝没有借刀杀人的意思。 轵城县令一死,轵城千余青壮不由的大哗。 杨豹越众而出厉喝道:“肃静。” 一声暴喝将所有人都震慑住了,一时间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乱说话。杨豹当仁不让领导起这千余民夫了,所有人都不敢违逆。 杨豹让自己的部下下马,准备步战。将千余青壮以百人为一队,分派自己麾下士卒当低阶军官,不过一会儿,这千余人马就像模像样了。 杨豹自带百人压阵督战,分派各队进攻。 杨豹也没有准备什么攻城器械,只临时砍树做一些长梯,而冯无择也没有时间准什么滚石擂木。好在轵关常年备战,纵然已经没有驻军了,但是在城头上还堆着一些滚石擂木,能派上用场。 杨豹组织起所有弩机,有二百多张,在关城下列阵,一排排弩箭压制城头,随即五六架长梯,被百余人簇拥着向城头扑去。 不知道城头上的人是不是被弩箭吓怕了,是没有丝毫动静,这一批人顺顺利利的架好长梯,爬到半姐的时候,城头的反击到了。 几根长长的木杆抵住长梯,将几架长梯推开城头。长梯重重的翻滚下来,爬在梯子上的士卒一时间摔了个稀里哗啦。 城头上投出十几张弩机,这弩箭虽然少,但是好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一连射死数人。 在攻城人马开始爬城的时候,弩箭就停了。害怕误伤,此刻见城头以弩箭伤人,立即再次发射。 城上见机的快,立即缩了回去了。杨豹的弩箭纷纷射空。 杨豹见攻城不利,没有丝毫的感觉,一挥手让败兵下来,下一队冲了过去。 这一队与上一队相比,有一丝长进,与弩箭的配合更加默契一点,但是还是在轵关下面吃瘪。 死了数人之后,杨豹命他们下来,让另一队上。 就这样周而复始,无休无止,一波下去,另一波冲上。而杨豹身边百余精卒,一直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杨豹丝毫没有隐瞒长进的意图,他的意图很简单,就是以这些青壮用车轮战,消耗城头士卒的精力,等城头疲惫之后,再以自己身边百余精卒攻城,起一锤定音的作用。 这战法倒是寻常的很。但是城头上的冯无择却感到无解的很。 无他,兵为将胆,再厉害的将军也得有兵才能起作用,此刻冯无择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第一百二十章 登城 第一百二十章登城 杨豹从轵城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在轵关之下,整理士卒,打造长梯,也花了不少时间,等到攻城,还没有攻上两轮,就已经是傍晚时分。日落西山,暮色四合。 有轵城豪强上前说道:“将军,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攻城吧。” 杨豹摇头说道:“夜长梦多,轵关之中士卒稀少,日夜攻城,他们迟早支撑不住。还请列位归家征召青壮来此。” 轵城豪强面有难色。 他们也不是傻子,那里看不出来杨豹根本就是将轵城青壮当成炮灰来用,又怎么肯将自家子弟推入火坑啊? 杨豹那里看不出他们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诸位可以想清楚啊,如果轵关拿不下来,今后轵关与轵城之间,恐怕就是秦卫交锋的最前线了。” 此言一出,轵城豪强激灵灵打个寒战,可不是吗? 轵关险要他们本地人最了解不过,一旦有援军从河东来,不拘多少,那么三百五百军士,这轵关就难攻的紧。 而轵关不下,秦国虽然可以通过轵关道进攻河内,卫军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在轵关对应的地方,选一座城池,遏制轵关之势。想来没有比轵城更适合的。 一旦秦卫在此地拉锯对峙,对轵城本地人来说,简直是地狱一般的噩梦。 战争对民生伤害之大,不用说都知道。但是不同的战争对民生的伤害有大有小,其中伤害最大的就是这等拉锯对峙,如果秦卫真的在此地拉锯对峙,不用一年,此地就会变成无人区,变成除却军队,什么人都没有的白地。对于家业都在这里的豪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恶毒的噩梦啊? 他们纵然知道杨豹不过想让自己家子弟当炮灰,只是一想到这个结局,纵然是炮灰也要当了。 各家豪强都派人回去征召自己子弟。杨豹一直督促进攻,丝毫不停。 天色越来越暗,冯无择以为卫军会停下来,等明日再攻,却不想城下火把一个接着一个亮起,不多时,就连成一片,远远的看上去好像是一片火海。 冯无择的脸阴沉着,在黑暗之中几乎看不见脸庞,只有一对阴沉的眸子放射出寒光。纷纷是独狼的目光。 冯无择眼睛扫过城头上的士卒。三丈宽的城头并不宽敞,冯无择一眼就能看到。只见城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尸体,没有几个是卫军的,大多是秦军。 甚至这些人大多不是死在卫军手中,而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这临时征召来的青壮,那里见过这阵势啊,一上阵无不两股战战,不敢上前,冯无择下狠手,连杀数名临阵退却之人,才算是控制住局面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们这些青壮的战斗力也稀疏平常的很,当进时不知道进,当退的时候不知道退,徒徒在弩箭之下,死了近百人。 等卫军攻了两波之后,他们才学会如何躲避弩箭。 此时天也黑了,卫军也玩出新花样了。黑暗之中弩箭无法用,却见无数只火把打着圈的扔上城头,还有更多的火把落在城墙下面,远远看去星星点点的。一个个火头亮起,趁着这火头的亮光,卫军开始了夜战。 纵然是点燃了无数火把,将这一带照得犹如白昼。但是仍旧比不上白日的光线,夜战对卫军其实更加不利,无数士卒因为看不清楚长梯,从城头落下来,或者与自己人打起来了。 夜战攻城的效果,远远比不过白日。不过杨豹本来就没有想过他们有什么用处。他要的城头日夜不休,看他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城下青壮轮换休息,也没有什么帐篷,在一边找一个空地,躺在那里休息就行了,大概每过两个时辰,他们就轮换一遍。 杨豹端坐马上,死死盯着城头。 喊杀声一夜未息。 清晨的阳光从杨豹身后射来,拉出斑驳的影子。 一处处用来照明的篝火都慢慢的熄灭了,只有零零散散的火星,还在一闪一闪的,宣告自己还在燃烧。 一具具尸体将轵关城下整整铺了一层。层层叠叠的。数十架长梯倒在轵关城下,有被滚石砸断的,有被火油点燃的。什么样的都有。 此刻轵关城前一片平静,好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一夜激战,已经结束了,其实恰恰相反。 城头上冯无择好像一个雕塑一般孤独的耸立着。忽然他用干涩的声音,说道:“我们还有多少人?” 身后有人说道;“不足五十人。” 冯无择转过头来,看过面前的士卒,很多人都不敢抬头与冯无择对视。 在他们的眼中,冯无择无疑是一个大恶魔。 不是谁都愿意与轵关同生共死的。但是冯无择早已将城头堵死了,纵然想投敌也无处可投。想临阵倒戈,想投降,想逃跑。或者看起来要逃跑的人,全部死在冯无择的手下了。 故而冯无择虽然困乏之极,但是眼皮都不敢眨一下。既担心卫军有什么诡计,也担心的身边的士卒有什么变故。 如果可以吗,冯无择也不想如此。但是他对轵关上下没有恩义,想让人家效死,岂是空口白话就可以的。 所以冯无择只能用刀了。此刻的冯无择精神都有些恍惚,心中不由在想,自己会死在谁手中,是卫军手中,还是身边这些士卒手中? 只是哪怕是死之将至,但凡有一息尚存,他都不会放弃的。 杨豹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正准备进攻的时候,一骑从东方而来,在杨豹身前下马,大声说道:“君上前锋已经到了轵城,问杨校尉,何时能拿下轵关?” 杨豹大声说道:“请回报君上,就在今日。” 送走了信使,杨豹在自己养精蓄锐一夜的士卒面前大声说道:“刚刚君上遣使来问,问我什么时候能拿下轵关,我告诉他,就在今日。现在出发。” 杨豹猛地拔出长剑大喝一声道:“就在今日。” 早已休息了一夜的士卒,个个精神饱满,拔出长剑道:“就在今日。” 杨豹身先士卒,从几十步外,想轵关城奔去。 杨豹准备好的这百余人,都是卫无忌的亲兵骑士,这些全部是优中选优,不仅仅在马上功夫非常,步战也不下于一般精锐。 否则杨豹所部,也不会以区区三百余人,地位上与卫无忌步卒千人的校尉相差无几了。 城头上淅淅沥沥的弩箭射下,箭矢虽然少,但是贼准,不过数箭就放翻了好几人,不过这时城下的卫军也开始反击了。 他们有得用弩,有的用弓,一阵急射,身后还有压阵的百余张劲弩,铺天盖地的射上城头,一瞬间将城头的所有人给压制下去。 几架长梯当的一声靠在城头,就有人三步并作两步的跃上城头,还没有站稳的,就被一剑刺中,从城头栽了下来。 激烈的交锋在城头开始。 不是冯无择不想用滚石擂木,而是一夜之间,城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的滚石雷木都已经用完了。 杨豹深吸一口,猛地从长梯上一跃而起,翻上城墙,手中长剑急舞。,一时间叮叮当当的,与数人交战,在城头占据一块地方。 一股劲风扑面而来,杨豹挺剑一挡,只觉得一股大力汹涌而来,他不由的往后退了几步,抬头一看,一个浑身血迹的中年男子,狼狈无比,脸色上也站满了血污,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打理过一下。 杨豹知道这个人定然是冯无择。 第一百二十一章 焚城 第一百二十一章焚城 有些人不需要去细看,就能认识出来。在人群之中,鹤立鸡群 杨豹手上用力,将长剑推出,猛然还击,一时间叮叮当当,双方长剑对格几下。 战阵之上那来那么多花巧,他们两人每一招每一式,直来直去。不过即便如此在发力上面也是有所区别的。 冯无择与杨豹拼了两记,清晰的感受到了对方是一个秦人,因为他每一剑都带有浓浓的关中风气。 冯无择冷哼一声道:“身为秦人,却背叛父母之邦,无耻之尤。” 一听此言,杨豹的头上青筋暴起说道:“君择臣,臣亦择君,秦王无道,就不要改臣下别投。” 背秦投卫,虽然是杨豹最好的选择。但是午夜梦回,杨豹心中不尝没有叹息不安,但是也是如此,他对二世皇帝就越有恨意。吃饭伤疤被揭开。更是大怒,二话不说,轮起长剑就与冯无择战在一起。 如果说武艺,杨豹实际上不敌冯无择。 杨豹毕竟年纪尚轻,经验并不丰富,而冯无择身经百战,老辣之极,正是经验与体力的巅峰,远胜于杨豹。但是冯无择已经数日数夜,不眠不休。更是被杨豹用车轮战,厮杀了一个晚上,早已不在巅峰状态。 而杨豹养精蓄锐,休息整整一个晚上。仗着年轻力壮,精力充沛,横冲直撞。一时间与冯无择打了个平手,分不出什么胜负来。 冯无择与杨豹打成一个平手,对他来说已经输了。 自杨豹登城以来,并在城头站稳脚跟,源源不断的卫军士卒都上了城。 城头也不过数十名秦兵,而且早已精疲力尽。那里经得住卫军生力军的冲击,不过一会儿就有十几名士卒授首, 秦军大势已去的形势如此明显,几乎上一目了然了。这些秦军大多是强征的,那里愿意为冯无择效死命,一见情况不妙,立即有人放下手中的兵刃,跪倒在地,俯首称降了。 一时间只剩下四五名士卒在做最后的顽抗。 这四五名士卒不是别人正是跟着冯无择从怀县逃出来的老人,虽然身处死地,但已经不离不弃。 这就是将领的亲兵,与将主一体,生死与共。卫军四面围过来,将他们围死。 杨豹说道:“冯太守,如今你山穷水尽,何不投降我主,我主雄才大略,正在用人之际,如果太守肯降,我主必有重用。” 冯无择说道:“你以为谁都与你一般,寡德鲜耻。大好头颅在此,谁能取之。” 杨豹嘴角一勾,手一摆,下面的人立即会意,有几十张弩机都对症准了冯无择。只需杨豹一声令下,冯无择的性命就不是自己的。 冯无择持剑而立,一动不动,恍如未觉。 崩的一声,箭矢射出,几十根弩箭将冯无择与身边数人射成了刺猬。冯无择的尸体被身后的亲兵簇拥着,只是晃了晃,却没有倒下。只是鲜血从冯无择的嘴角流下来。他头一歪,头颅垂下,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了。 冯无择身死尸不倒。让杨豹不由的有些唏嘘。他从冯无择的身上看出了杨熊的身影。一时间杨豹对冯无择的恨意一下子消散了。 杨豹说道:“不要破坏冯无择的尸首。”杨豹虽然先厚葬冯无择,但是这不是他能决定。 杨豹将目光从冯无择身上,下令说道:“移开关门后面阻碍,入关。” “是。” 士卒们从城墙上跨过,鱼贯而入,下面的事情不用杨豹多管了,自然布置的妥妥当当的,不一会儿。城头就打开了,大队人马从城门进入轵关之中。 杨豹松了一口气。 他也是数夜没有合眼了。 这一点上与冯无择没有太大的区别。 作为三百人的首领,他在卫无忌面前立过军令状。必须拿下轵关。他心神一直崩得很进,别人休息的时候。他的心也一直悬着。在攻城的时候,别人可以轮换,但是杨豹却不能。 此刻一下子放松精神。只觉头微微有些眩晕。一时间困乏涌上心头。杨豹正想将收尾的事情,交给其他人,自己先休息一会儿。 只是他还没有找一个地方坐下去,就听一声喊杀声从远处传来。 杨豹原本还没有放下的心神,猛地崩紧。他猛地抬起头,极目远望。看这轵关另一头。 轵关之险,都在轵关城头这一带。轵关以西虽然不能五险,但是远远不如轵关。 而且就地势而言,西高东低。 轵关虽然一座小城,但西门的地势远远比不上东门了。 这一声喊杀之声,正是从西门传来。一时间杨豹心中疑窦丛生,暗道:“难不成是有秦军的援兵从西边而来。” 由不得杨豹多想,一片喊杀之声,从西边蔓延开来。立即有人回报说道:“报,西门有秦兵攻入。甚为精锐,我等不是对手。” 杨豹不由他们多说,已经看到了。 轵关小城,只有一条东西通道。一眼就能看到尽头。杨豹已经远远的看到秦兵的身影。 只一眼,杨豹的眼睛就缩起来了。 这些秦兵人数由多少,一时间看不出看来。但是他们的衣甲已经让杨豹明白,他们不是河东郡国兵,而是关中卫尉兵。 虽然杨豹不明白为什么卫尉兵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却也知道自己手下的乌合之众,绝对不是这些卫尉兵的对手。 杨豹咬着牙根说道:“鸣金。” 叮叮当当鸣金之声,传出去。但是杨豹手下的人都是些什么人杨豹自己也清楚,不过一些乌合之众,有精兵压阵,攻攻城还能派上用场,但是执行撤退命令,实在是太难为他们了,尤其是临阵撤退,这种超高难度的动作。 不鸣金还好,一鸣金就是彻彻底底的变成了溃败。 杨豹咬得牙齿出血,他明白的很,如果他没有措施的好,秦军会长驱直入,直接将已经夺下的轵关再次夺下来。 功败垂成,失而复得。这比没有希望还让人接受不了。 杨豹目光一扫,忽然看见了轵关城中的房舍。轵关城的房舍都还是木制,甚至有很大一部分是茅草屋。 杨豹眼睛再次扫过败退的士卒。 这些士卒并不是杨豹的手下的卫军,大多是轵城召集来的青壮。 杨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了眼睛。只见杨豹双眼猩红,面露杀气,说道:“命令兄弟们放火。” “放火?” 这轵关城中,至少有数百名轵城青壮。还有几百名老弱。这一把火倒是好放。但是一把火,千余人都要葬身火海。 说实话,如果说真刀真枪的当面杀人。杀一个两个,这些精卒心中一点感觉,但是一把火烧死千余人,这个狠心却没有人敢下。 杨豹说道:“我的话没有听见吗?” 杨豹入卫军以来,虽然说不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也战功累累,早已树立威信,此刻一作色,属下都不敢怠慢。 “是。” 立即火油火把丢进轵关城的房子之上,木头房子本就干燥的很,这一点是着,火焰熊熊的燃起,不一会儿,就蔓延全城。 轵关城虽然小,但是也是一座城池,一时间火焰熊熊燃起,将轵关城都包裹进去,时不时有惨叫之声传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葬身火海。 不管秦军多厉害,也不能跨过火焰来攻。 杨豹立即命令道:“整理城墙,准备防守。”杨豹心头苦笑,没有想到刚刚是攻城一方,现在又要守城了,而且这轵关城墙,分明是用来防御东门来袭。防备西边虽然可以,但是防御力大打折扣。 “还有派人去轵城求援,让在轵城的先锋,全部过来。记住是全部。”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冯敬 第一百二十二章冯敬 杨豹在此恨恨不已,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的秦军。坏他大事,心中满腹怨念,如果有机会定然将这支秦军的首领大卸八块。却不知道这支秦军的首领,也对他恨恨不已,满腹恨意。 “大郎。”一个两鬓雪白的老卒说道。这个人老卒一身漆黑的盔甲,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精气神一点也不弱。说道:“已经打听清楚了---”他面有难色,微微一顿。 “说。”一个少年将军,脸上胎毛未净。稚气尚存。但是板着脸自有一股威严气度。听老卒吞吞吐吐,他沉声说道。 老卒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来,说道:“他们说,使君昨天已经到了轵关,征召青壮守轵关,卫贼连夜进攻,于今天早上,也就是刚刚破城,尚不知道使君的下落。” 少年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地。被身边眼疾手快的老卒一把扶住,老卒急忙问道:“大郎。你怎么样?” 少年强打精神,说道:“无事。” 但是岂能真的无事,他是冯劫之孙,冯无择之子。年方弱冠。被冯劫委以重任,将三千秦军援河内,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还没有到河内就听到如此噩耗。 其实在卫无忌刚刚过白马津,来到河内的时候,冯无择已经快马加鞭的将求援的消息传到了咸阳。只是这消息传的快,回复也很快,咸**本没有能力救援河内,只能让冯无择自己想办法。 周文大军的主力,正在入关,那时候的咸阳空虚,正想从附近州县抽调士卒,那里有多余的军队,驰援河内。纵然是冯无择是御史大夫的儿子,也是没有。 等章邯在戏击败了周文之后,咸阳才有能力救援河内。这还是看在冯劫的面子上。 因为周文虽然败了,但并没有被歼灭,而是退出了关外。主力尚存。秦军主力分三大部分,一部分在长城九原,一部分在岭南,剩下的一部分在关中。 根本抽调不出机动兵力了,不过看在冯劫的面子上,派出援军,援军也不多,只有三千人。 这三千人还有冯劫自己征召的家兵,于是乎这援军主帅就是冯无择的儿子,冯敬。 三千士卒救援河内,注定不能与卫军正面对阵,并战而胜之。最好的办法是想办法入城,与冯无择一同坚守,次好的办法,就是城外分营列阵。互为犄角之势。 不管用那一种方法,都需要彼此的信任。 而不管用什么方法吗,彼此的信任都是十分重要的,而冯无择与冯敬,血脉相连,父子连心,是再好不过的信念媒介了。 只有双方内外一心,彼此信仰,才能更好的在怀县坚守下去。 而且这三千士卒之中,有一部分还是冯氏子弟兵,更需要一个冯家的人执掌。 只是算计的千好万好,还是来迟一步。 没有来迟很多,只是一步而已。 这一点让冯敬痛彻心扉,不能自已。如果说来得再迟一点,完完全全没有赶上,冯敬虽然会伤心,但却没有份自责,但是只是前后的脚的功夫,让冯敬心中心如刀搅,如万虫噬心。 在他心中不由的狠狠的自责,如果自己在路上赶的再快一点,如果自己今天起身更早一些,太多的如果,能避免这一个结局。 如何能让冯敬心安。 但是冯敬此刻纵然有再多的不想,不愿,但是也不能有更多的动作了。 卫军放火却敌,将整轵关城给烧了,轵关城虽然小一点,在火焰之下,更是无法通过,秦军甚至有几十个措不及防的士卒,已经葬身火海了。 水火无情,就是冯敬心中再急,也必须等火灭之后再做计较。 冯敬咬着牙暗想道:“父亲是河内太守,位高权重,非一般人可比,纵然落入贼手,贼人也不敢轻易加害,只要我动作够快,击败敌军,还有希望救回父亲。” 人在绝境之中,总是忽略种种可能性,有一丝救命稻草,也会狠狠的抓住,从不想这根稻草,到底能不能支撑起一个人。 轵城城头。卫无忌手按城头,看着西方十一里处,浓烟滚滚,一道烟柱,冲天而起,直入云霄之中。 卫无忌问道:“那里是轵关所在吗?” 卫无忌身后跟着数十人,泾渭分明,一拨是卫无忌原本的部下,一拨是轵城县的头面人物。 卫无忌这么一问,立即有人回答道:“回君上,那个方向正是轵关。” 此刻轵关的熊熊大火,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在,轵关定然发生了出乎意料的事情、卫无忌说道:“高车。” “属下在。”一个人从卫无忌身后跳了出来,行礼道。 卫无忌说道:“你带着你手下,去看看杨豹是怎么回事?” “是。” 卫无忌走得比较快了,他带来这濮阳老兵,走在最前面,这才堪堪到达了轵城,而在河内征召的士兵,大多还滞留在野王与轵城之间的道路上,他身边只有数千人而已。 轵城新降之地,卫无忌不敢将身边的士卒派出太多,而且一路赶路,赶到这里大部分士卒也都疲倦了,还是让他们修习一下比较好。 卫无忌没有在轵城担心很久,杨豹的消息就传了回来,卫无忌不由的皱起眉头,问道:“什么?你说秦军的援军从轵关径而来?不知道数量如何?” 报信来的士卒不敢抬头,低头说道:“是。” 卫无忌一挥手,让他下去,转过头来,问道:“张师,陈先生,却不知道眼下该如何是好?” 轵关径并非只是轵关是险要之地,轵关之是轵关径的起始地而已。 太行八径,都是河水冲击太行山冲刷出来的河谷地带。这一路上蜿蜒崎岖,从来不是好走的,虽然如轵关一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可能少一些,但是一般的险要决计不少。 有敌人把守的情况下,通过轵关径,直达河东,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否则这里也不会是天下要冲之地。 听了卫无忌的问话,张良低头沉思一会儿,说道:“看君上的决心了。” 卫无忌抬头说道:“此话怎讲?” 张良说道:“轵关径天下险要之地,如今有秦军驻守,但是这秦军定然不多,而且是新来之兵吗,没有占据轵关。我军还有机会,而且轵关道险,如二鼠斗于穴中,狭路相逢勇者胜,君上如弃大军,带精锐之卒,星夜赶往,一战而定,定能大胜,只是轵关道险阻甚多,如倾河东青壮守之,我军必旷日持久。故而这一战就在于快,不惜士卒,不畏生死,以濮阳精兵为矛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过轵关径。下河东。” 卫无忌暗暗皱眉,有些犹豫。 张良虽然没有说,但是这么一来,自己的老班底伤亡必将很重、轵关道险阻重重,如果如此全力攻之,卫无忌可以想到,不知道有多少濮阳士卒死在崇山峻岭之中。 卫无忌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胜负,还有自己的地位,如何自己的老班底,濮阳士卒死亡太多,自己又怎么保证自己的领导地位。 一时间卫无忌有些踌躇。 陈平察言观色,说道:“君上,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如今君上拥河内东郡,尚可两全之,如果君上下河东,入关中,这东郡必然不保。如此一来,恐怕军中士气会动摇啊,而且如果在轵关径之中迁延日久,恐怕秦楚之间已经分出胜负了。关中虽好,恐怕不是我等一时间能拿下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抉择 第一百二十三章抉择 这个抉择并不好下。 轵关道是一个狭长的河谷地带,在轵关道对敌与平原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在轵关道对敌,能派上用场的不过三五千人而已,再多的人也没有一点用处,因为轵关道就这么宽,不管你再多的人,你都展不开。人越多反而后勤压力反而越大。 所以在这种情况,越发要求精兵强将的作用。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而且这山路易守难攻,对敌我双方都是一样的。 而卫无忌知道,他如果想要拿下关中,他的时间是有限的很。 一旦时间拖长了,苦战轵关道不下,这边章邯已经打败楚军,只需章邯派出一旅偏师,夹击河内,卫无忌就会被困在轵关道之中,进,进不能,退,退不得。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那才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良的西进之策,虽然很好,但未免太险了。 张良见卫无忌踌躇不决,语气平缓,好像平时为卫无忌上课一样,说道:“当今天下纷乱,群雄并起,皆欲得寸土,以谋霸业。此局面三代以来无有也。然欲求霸业者,必有根基,天下之地,可谓根基者,不过故七雄之地也。秦能一统天下,地利最佳,关河四塞,易守难攻,左崤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宛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一面而制诸侯。此为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更兼商君变法,民习耕战,秦卒天下锐士也。得之为根基,循秦旧路,东并天下,则天下十分先得三分。楚地,楚地域最广,入秦最晚,楚人浪漫,最不习秦法,乃至怀王之遇。楚人至今怜之。且楚人野蛮,民风彪悍,恨秦久矣,此陈胜之所以用也。齐地,齐不战而降秦,故齐地,不闻干戈数十年矣,为天下做富。甲于天下。齐南有泰SD有琅琊,西有清HB有渤海,左有负海之饶,北有山河之固。此四塞之国,十二之地。为帝王根基。然田氏于齐,根深蒂固,不可动摇。不可骤图。燕地偏远,不足为道。赵地,地薄人众,丈夫意慷慨,轻生死,然秦灭六国,于赵最为酷烈,赵地元气大伤,至今未复,欲得赵地以争天下,实难矣。余者韩魏之地,地列中原,四通八达,为天下要冲,往来争锋之地。朝不保夕,不足以为休养生息之所,亦不可为根本之地,河内,东郡是也。齐楚之地,各有其主,且君上于两地亦无根基,不可骤图。君上所能得,唯关中,燕赵之地也。” 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张良对天下形势的分析,其实与当初陈余没有太大的区别,唯独是言语上的差别。唯独张良重关中,而张耳陈余重HB而已。 张良微微一顿,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咙。说道:“下关中,闭四塞,坚守之,待天下之变,循秦旧路而并天下,此易为之也。然关中,秦宗庙所在,易守难攻。君上欲长策直入,兵不血刃而关中,其可乎哉。愿弃河内,东郡,并立西向,一战而定关中。得关中则天下在指掌之间。” 卫无忌沉默不语。 他唯有沉默不语,这个决断,很不容易下,其中的风险实在太大了。简直是孤注一掷的赌博,这一场赌博,卫无忌需要压上的东西太多了。 首先是濮阳东郡。 这是卫无忌的根基之地。他军中军官精兵,都是东郡人,放弃东郡濮阳,这一个决断,卫无忌可以想到,他只要一做出这个决定,军中群议滔滔,会怎么样的凶猛。 而且卫无忌自己也有疑虑。因为他与军中的东郡集团是一体的,放弃东郡,对卫君的地位是一个很大的冲击。会让卫无忌在军中不稳。 第二是风险。 卫无忌纵然集中全力,尽发河内士卒,最多不过有七八万士卒,而且良莠不齐。凭借这些士卒,真的能一路攻下河东,抵定关中吗?卫无忌心中有疑虑。 给卫无忌的时间也不多了。 当断不断,其断必乱。不管卫无忌心中怎么犹豫,他也知道,他只有一两日的时间决断,因为时间不等人,等大队士卒奔赴轵城的时候,到底是西攻河东,还是转兵HN都要一个决断。 卫无忌深吸一口气,说道:“容我三思之。” 陈平没有说话,他第一次感到了自己与张良之间的差距。 揣摩人心,出谋划策,陈平自负不在张良之下,他与张良之间的差距,就在对整个大势的把握。陈平可以为张良的策略挑出一系列毛病,但是他自己万万提不出一个整体的,争霸天下的总战略。 这就是差距所在。故而陈平看得出卫无忌的犹豫,但也不敢胡乱说话了。因为卫无忌的决断,直接影响着卫无忌集团的生死存亡。这不是争权夺利的时候。 忽然有人来报,说道:“有一人自称是周文使者,拜见君上。” 卫无忌随口说道:“叫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人进来。却见这人两鬓斑白,衣衫褴褛。进而见卫无忌,道:“楚大将军周使者娄敬,见过卫君。” 卫无忌皱眉,有些不悦,说道:“使者如此来见,是轻我乎?” 娄敬说道:“今卫君大难临头,还有闲暇观衣裳?” 卫无忌眉头一挑,这一句话怎么怎么熟悉了,让卫无忌一下子想起濮阳竹。因为这一句实在是太经典,凡是纵横家说客,第一句话,都是这样,说你大难临头也好,说你死之将至也好,都是大言欺人。 这一句话,并没有吓着卫无忌,反而让卫无忌有一些忍俊不禁,说道:“哦,阁下何以教我?” 娄敬正色道:“请君上,立即派兵夺河雍守之,否则悔之晚矣。” 卫无忌笑道:“何以见得?” 娄敬说道:“大将军已经兵败曹阳。此刻已经退往渑池了。” 卫无忌豁然变色,说道:“什么?” 这太快了,卫无忌在荥阳城下的时候,还才听说周文败于戏,这才几日功夫,就听到周文再败于曹阳,算算时间,几乎上是半月之间,连续两败。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了,一时间让卫无忌愣住。卫无忌回过神来,立即叫道:“卫满。” 卫满从外面进来,说道:“见过君上。” 卫无忌大声说道:“你现在立即率领本部,赶往河雍。河雍应该不会坚守,但是不管河雍怎么样,你必须拿下河雍,牢牢坚守。并监视大河,不能让匹马北渡。” 卫满大声答应道:“是。”随即又说道:“我如果带着本部走了,轵城就空虚了。君上---” 卫无忌打断他的话,说道:“不用担心我,快去。” 卫无忌带来的士卒本就不多,又有千余支援轵关,再让卫满三千余人南下河雍,卫无忌身边只剩下千余士卒。 但是事有轻重缓急。如今秦楚的战线已经推到了渑池。渑池与河雍对面的平阴,不过一百余里。如果章邯有心,一昼夜就可以兵临平阴,三日之内,就可以渡河河雍。由不得不卫无忌不担心。 而且卫无忌也久经战阵,有千余护卫在手,区区一个轵城小城,真能阴沟里翻船不成? 张良说道:“君上吗,请速下决断。” 是的,如今事态紧急,到底怎么做,由不得卫无忌多做拖延了。是西进河东,而后进关中,而是转而援助周文,与章邯一战,必须马上有决断。 第一百二十四章 秦不可骤灭 第一百二十四章秦不可骤灭 卫无忌一时间大脑之中利害关系正在激烈的交锋。 却听娄敬说道:“君上可是为是否进取关中而踌躇?” 卫无忌不由吃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娄敬说道:“君上临轵关踌躇,所为何事已经很明显了,在下虽愚钝,岂能猜不出来?” 卫无忌却不觉得娄敬是愚钝,反而他觉得娄敬也是一位智者。 无他,以古代的形势,有太多的人连自己家百里之外是个什么情况,都不是太清楚。又怎么明白轵关的利害之处。只有能明晰天下大势之辈,才能从卫无忌的地理位置,已经他的踌躇之中,判断出卫无忌所思所想。 娄敬继续说道:“君上可愿听外臣一言?” 卫无忌正色道:“先生请讲。” 娄敬说道:“秦地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资甚美膏腴之地,此所谓之天府之高。据关中四塞,SD虽乱,秦地可全而有,此进可帝,退可王也。然关中虽好,非君上所能及也。” “章邯出关击大将军,大将军危在旦夕之间,若无援军,少则旬日,多则月余,必败。然则君上西攻秦,旬日月余之间,必不能下关中。大将军败,章邯按兵天下,天下任击之,岂能容君上得志于关中,此不得时也。” “纵大将军得假王之援,蹉跎于河洛之间,使君上能长策而西,然轵关道,蒲坂皆险也,关中只需聚万人之师,能使君上不得一步进。此不得地势。” “纵关隘无阻于君上,君上得天之幸,长策而西,月半而下关中。然关中为秦地,数百年矣,嬴氏纵有失道,然秦岂无忠臣,但使秦有一二忠臣,起兵抗拒君上,使君上不能骤得四关,则不能据关中地利,孰可挡章邯回师一击?此为不得人心。” “纵君上再得天佑,制关中四塞。关中且全而有。然关东虽乱,秦根基未损,章邯在河洛,王离在九原,此具精兵强将,天下莫与争锋。如君上下关中,杀胡亥,秦人必以君上为大仇,章邯必以关东和,谋西击君上,章邯居敖仓之粮,因大河之水,西攻关中,王离弃九原之塞,因直道之便,南下攻关中。这两者兵连百万之数,具名将悍卒,君上纵然能下关中,岂能守之,徒为关东之辈,做嫁衣裳。此为不得大势。” “臣闻人伐木,必先斩其枝叶,去其根基,然后伐其主干,进君上伐秦,不杀章邯,覆其军,不灭王离,杀其将,徒存侥幸之念,而期关中之地,其可得乎?本末倒置也。有此四不得,则西攻秦必败。” “大将军周,楚之栋梁也。集全楚之精锐,而西攻秦,破函谷,西至戏。奈何天不假人,一败于戏,二败于曹阳,士兵纵乱,将校惶恐,今于渑池,由不能自安,恐章邯之再击也。大将军再败于章邯,恐首级亦不得保,大将军若没。章邯率兵七十万,欲东攻诸侯,必先下东郡。君上自期能独抗章邯乎?唇亡齿寒,莫过如此。请君上甚择之。” 娄敬这番话,说的理直气壮,越往后面越是气壮,一时间卫无忌也说不出有什么破绽来,他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张良,想看张良又什么意见。 张良也没有去反驳娄敬,而是说道:“利弊之辨,已经很清楚了。还请君上决断。” 卫无忌不由的问道:“张师,以为娄敬说得有理?” 张良说道:“有理,西攻关中风险很大,但是善用兵者,致人而不制于人。今章邯东来,气势汹汹,乘新胜之势。滔滔而东,锐气正旺。此诚不可争锋。过河东击关中,此避实就虚之策。我攻河东,章邯必救之,是我制人,而救周文,与章邯列阵而战,是人致我。” “至于前路险阻,因时而变,因事设谋,岂能望而兴叹,谓之不可。” 张良虽然短短数言,比不上娄敬的长篇大论,但是短短数言,在卫无忌心中的掀起了剧烈的激荡。本来听了娄敬之言,有了倾斜的卫无忌。再次犹豫起来了。 娄敬见状,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他转眼看向张良,说道:“这位是张平相国之后,张良先生吗?” 张良淡淡一笑道:“正是。” 娄敬说道:“敬久仰大名,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张良根本不理他,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娄敬有些尴尬,说道:“君与秦有深仇大恨,望灭秦报灭韩之仇,只是以一己之愿行事,不顾主上大业,其实为人谋者应做的吗?” 此言一出,张良还没有说话。就听“啪”的一声,一块玉佩砸在地面上,碎成了粉末。砸玉佩的正是卫无忌。 卫无忌说道:“张师,乃本君之师,汝何人哉,岂敢出言不逊,左右叉出去。” 卫无忌一声令下,娄敬根本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卫士抓住手臂,按住背后,一把推了出去。 娄敬被重重的推倒门外,险些摔倒,踉跄两步。抬起头来,脸上却没有一丝沮丧之意,反而有一抹喜色。因为他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五成,就看剩下五成如何。 卫无忌屏退左右,与张良单独说话。还不等他开口,张良就说道:“君上不欲西进攻秦吗?” 娄敬能看出的事情,张良又岂能看不到。 张良心中叹息,他知道卫无忌此人虽然心机城府不差,手腕也算可以,但是少了几分魄力,多了几分魄力。西进关中这样的险策,让他难以接受。 其实也不怪卫无忌如此。卫无忌原本是倾向西进关中,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也,万万没有想到牵制秦军主力的楚军,会这么不经打,还没有多长时间,就连败两次。恐怕再败的时间也不远了,这让西进关中的风险,成几何倍的上升。 卫无忌承受不住地这样的风险,也是理所应当的。 卫无忌有些尴尬的说道:“张师,正是如此。” 张良没有多说,淡淡一笑说道:“好。” 卫无忌完全没有想到张良会有这个反应,说道:“张师,你不失望吗?” 张良说道:“如果我做为一个谋士来说,我是比较失望,但是作为一个老师来说,却不是。作为一个君王,你要做的兼听则明,不能因为我是你的老师,就盲目听从我的。一个出色的君王必须有自己的决断。” 卫无忌松了一口气,说道:“张师不怪我就是了。” 否定张良的意见,在卫无忌来说还是第一次,比较不管是张良历史上帝师的名声,还是自濮阳起事以来,万谋万当。都让卫无忌有很大的压力。 卫无忌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反复思量,秦不可骤灭,濮阳不可骤弃。以我的实力,纵然打进关中,也不能守之。” 张良说道:“你既然这样想,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只是你要清楚你在做什么?也许今日之后,你再无染指关中的可能了。至少在大势抵定之前。” 卫无忌说道:“我与楚军联合击败章邯之后,关中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张良谈谈一笑,道:“你自信能击败章邯吗?” 卫无忌一时间语塞,他并不自信。章邯是谁?张良还不太清楚,但是卫无忌岂能不知道?秦国最后一根支柱。最后一个名将。 张良说道:“我虽然不知道章邯是谁?但是秦国举国上下,能将关中之兵都交到章邯手中,其人必定不凡,卫楚两军,不过乌合之众,与秦军正面对敌,胜之难矣。” 第一百二十五章 援楚之议 第一百二十五章援楚之议 张良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如此。他深知秦国的底蕴,纵然关东群雄并起,一时间好生兴旺发达,但是在张良的眼中,不过尔尔而已。尚不足为秦国之患。无他秦国的底蕴太过深厚了。秦始皇,不,是商君变法以来,数百年的积累,秦国历代先王,为秦国积攒下的家底实在太过深厚了。实不是关东各国这养的草台班子可以比拟的。 西进,尤其在这样情况下西进,到底有多危险,张良还不知道吗?如果说他不知道,那张良就空负智者之名了。张良明知道如此凶险,依旧坚持这样做。就是因为张良觉得正面对敌,数十万秦军之力,绝非关东各国各有力敌的。 秦国只需拿出灭六国时,三分之一的精气神。横扫关东群雄,可谓易如反掌。不是张良小看关东群雄,而是与秦国这一个完全是一个战争机器的国度相比,从草莽之中崛起的关东群雄还是欠缺太多太多的东西。 张良这般想,也是为了灭秦大势着想。 其实娄敬最后说张良,为了报仇枉顾卫无忌。或许有些牵强过分,但是并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的。 张良于秦实在有深仇大恨。在张良心中,到底是灭秦报仇重要一些,还是卫无忌的大业重要一些,也只有张良自己知道了。 不过局势如此,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周文能破函谷,入秦关。完成了不知道多少六国将领没有做到的事情。是周文的才能胜过信陵君,庞媛吗?非也。而是秦国无备。 这一点给了张良启示。 他先做的就是在秦国,还没有做好战争准备的时候,先下先手,将秦国打残。这就是张良为什么力主入关。 因为关中是秦国根本,唯有将战线推进关中,才能真正的伤及秦国元气。纵然不能完全拿下关中,也会给秦国狠狠一击,将秦国与关东各位的差距拉平一些。 张良力主过轵关道,下河东,攻关中,就是这种战略思想的体现。 卫无忌对张良还深恨信服的,张良说起对秦不可力敌的时候,卫无忌也想起了章邯的一系列胜战,嘴巴之中泛苦,更觉得章邯不可力敌,不由的说道:“张师,我等坐河观望,坐观成败如何?” 张良说道:“不可。当初陈余献HB策,我为君上否之,何也?天下怨秦久矣,天下百姓,翘首而望者,在伐秦也,舍秦不伐,独广其地,是示天下之有私。必失天下之望。失天下之望,如何总览英雄,成就大业。今亦是也。秦楚争锋,非秦楚之争锋,天下英雄莫不注目。君上距咫尺一遥,而不发一矢助之。天下将以何目视君上,故不能不救。” 名望,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有着实实在在的力量。当初董卓弃洛阳,独曹操追之,大败而回,损兵折将。但是赢得了汉室忠臣的名声。这才有了起家的本钱。 伐秦当天下之要。弃伐秦而取HB明得实亏,今亦是也。 楚军战于HN卫军独居HB坐视。且不提唇亡齿寒之态。单单说见死不救,将来卫无忌何以取信于天下英雄。 卫无忌远远没有道可以单打独斗夺取天下的时候,名望信用,对卫无忌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有些约会,明知道必吹,也要赴。有些约战,明知道必败,也要往。今日即是。这也是张良为什么一力主张西进的缘故之一。 卫无忌不由的有些焦躁,问道:“张师,我如何做才好?” 张良思忖一番说道:“如今之计,也只有在会战的时候,做些手脚了。” 卫无忌心领神会,说道:“张师放心,我定然会商议出万全之策,此去就算是大败而回,也能保全己身的。” 张良叹息一声,他其实不想这么做。因为这已经是下策。大敌在侧,。各方还各有心思,这还没有开战,胜算已经去了几分。 张良又与卫无忌商议,在大败之余,如何保全卫军,准备在何处交战,又准备在何地安排结婴,怎么躲避秦军的追击。 种种细节都大略商议一翻。不过这只是初稿。卫无忌还会与手下的每一个将军,单独沟通一翻,不过大略上不会更改了。 张良告退之后。卫无忌立即将娄敬召了过来。 娄敬早已等候多时了。娄敬一进来,不等卫无忌说话,就先声夺人说道:“君上已经决定援助大将军了,却不知道援兵几时出发?” 娄敬细致入微的洞察力,让卫无忌微微有些厌恶,心中不爽,但是即便是再不爽,也是大事为重,说道:“大将军当秦军主力,唇亡齿寒,我自然不能不援助大将军。” 娄敬长拜道:“我代大将军谢过君上了。” 卫无忌说道:“此刻说谢,还太早了,等我说完,再谢不迟。” 娄敬正色道:“君上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卫无忌说道:“时间紧迫,东郡之卒。来不及动用,我纵倾河内之兵,也不过五万之数,五万之数,与秦楚数十万大军,不过杯水车薪。无济大局。我纵有心也无力。” 娄敬大急,此刻周文的情况相当不妙,不要说五万士卒了,就是五千人周文也急着要了,正要说话,却见卫无忌一竖手说道:“我没有说不援助大将军,只是须大将军允我几事,否则我宁举兵而东,避秦锋芒。” 娄敬说道:“君上请讲。我能应则应,不能应则传于大将军,由大将军决断。” 卫无忌也不客气说道:“我军少,纵援大将军,亦不能胜,故而假王如果不出兵援助大将军,我是绝对不会出兵的。” 娄敬说道:“这一点,君上,大可放心,我出使之时,已经有使者奔假王处,依假王的意思,断然不会拒绝的。” 这一点倒不差。 吴广为人慷慨义气,只看陈胜如何对他,他都对得起陈胜就可以看得出来,如果没有卫无忌的劝说,当时吴广就弃荥阳而西了,他定然不会拒绝援助周文的。 这一点卫无忌有所预料。他接着说道:“如今大将军大军在渑池。秦兵亦至渑池。我军如果渑池,容易为秦军半路伏击,我意大将军退兵至平阴,我军与假王军在平阴接应,三军在平阴回合,与秦再战。” “这-----?”娄敬说道:“这非我能决。我只能回去回报大将军。” 这个决断不好下,任何时候,撤退都是难度远胜于进攻的军事行动。渑池至平阴一百多里,并不远,但是楚军已经一败于戏,二败于曹阳,士气低落,将校无战心,这样情况下撤退一百多里,很容易演变成溃退。 这样的大事,并不是娄敬可以做主的。娄敬只有回去回报。 卫无忌说道;“这一件事情,稍后再提,只是秦军强横,我冒如此大险,兴全军之力,不顾死生,不知道大将军如何报我?” 娄敬很想痛骂卫无忌,什么时候了。还想这好处,等周文兵败。看你卫军有什么好下场不成,他沉声问道:“君上想要什么,还请明言?让我转告大将军。” 周文手中有什么卫无忌需要的?钱财辎重之类,想来周文已经连败两次,纵然有些东西,也都给了秦军了。地盘?不过空口无凭,还是需要实力才能占据,不是周文空口答应就可以的。 不过有一件东西,卫无忌还真眼馋。说道:“我想请大将军允许,请阁下转仕本君。” 第一百二十六章 平阴之役 第一百二十六章平阴之役一 “他真的这么说吗?”一个面带倦容的老人疲惫的说道。 娄敬毕恭毕敬的说道:“不敢欺瞒大人。” 这老人就是周文,又名周章。正是陈胜任命的大将军。经历过黄歇,项燕的楚国宿将。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并没有显出出来一丝软弱,只是现如今的局势实在不好。章邯步步紧逼,寸步不离。自己一败再败,士气已经低落到了低谷,如果再没有什么改变,等一战,大军非溃散不可。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 他自信一身兵法谋略虽然不能说举世无双,但是也敢说不在任何之下,只是不论什么兵法都需要军队的执行力。而楚军毕竟刚刚成立半年的部队,在太多太多的地方都没有经验。没有足够的老兵做支撑,也没有能贯彻自己命令的基层军官。也没有经验丰富的军需官,斥候,等等。 这都需要时间去弥补。 但是老天爷恰恰不给时间。 不管他有多少条妙计,用这样的军队去执行。本就大打折扣,当遇到一个兵法谋略不下于自己的敌人的时候,失败就在所难免了。 卫无忌不过能出区区五万士卒而已,周文甚至还猜得出这五万士卒恐怕还有一些水分。如果再之前,听到卫无忌如此要求。周文甩都不甩卫无忌。只出兵五万,还有那么废话。 只是现在周文,已经没有任何骄傲的本钱了,周文皱起眉头,心中后暗暗嘀咕着,好一阵子方才说道:“此时需从长计议,我需好好推敲一下,只是卫军的精气神如何?” 娄敬说道:“卫军之中,主要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濮阳老军,这一部分实力最强,我观之令行即止,军纪严明。战斗力之前,不下于我军精锐。剩下的是河内新军,这部分才刚刚拉起来,不过河内历来都是出强兵的地方,而且也打过一战见了见血,战斗力还算不差、再有一部分,是HN东郡士卒,我只是听说了过,战斗力不弱,至于具体如何。我却不知道了。” 周文默默算计,说道:“也就是说,如果将东郡的兵力也算得上,卫军可以动用的兵马,应该多于五万?” 娄敬说道:“是,只是在我看来,卫无忌对将来一战并不看好,故而想让他出老本,恐怕不能。” 周文叹息一声,说道:“娄先生,能得娄先生而用之,文深感有幸。” 娄敬躬身道:“大将军何处此言?无大将军知遇,娄敬也不过乡间三老而已,如何能在诸侯之中,来去自如,成为座上之宾。” 周文说道:“我也知道来日一战,凶多吉少,但是我受陈王知遇之恩,无可为报,必竭尽忠诚,续之以死,不到最后关头,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卫君看中你,你就去吧。” 娄敬其实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不要看周文说的如此感动,但是本质上来说,与天下成败相比,区区一个娄敬,还是相差太远了。 再者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周文的局面如何,娄敬也很清楚,心中也转投他人的想法。只是有些事情可以做,但却不能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娄敬眼圈微红,感动道:“大将军之恩,娄敬无以为报,还请大将军保重。” 周文说道:“我身边其他人不足以托付大事。这一件事情,也只有拜托你了。” 娄敬说道:“大将军请讲。” 周文本来疲惫的神色猛然一震,说道:“卫无忌的想法虽然不错,但是仅仅是他的设想而已,而且对我来说,从渑池中中撤到平阴实在是太困难的,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而且纵然三军回合于平阴,就能大胜章邯,我看不一定。故而卫无忌的计策不可行。” 周文其实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来,卫无忌的设想可以说只考虑卫军自己了。在平阴战败。卫无忌也有办法在大河上接引,结婴卫军退往河内。平阴本就是大河上重要的渡口之一。所谓之孟津即是,周武王伐商纣,就从此地渡河。 这一点上卫无忌完完全全考虑他自己,没有想过楚军,甚至楚军成败。 不过周文也承认,如果周文所部,躲在渑池之中,待卫军与吴广所部来救,恐怕也不是一个好主意。 周文不认为卫无忌与吴广合力,能击败城外的秦军,解渑池之围。而且渑池城墙狭小,也不是能固守的地方。 在渑池决战,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周文将自己的想法,如此这般的向娄敬详细交代了一番。 娄敬越听眼睛越睁的大,一时间满脸不可思议,说道:“大将军,这对大将军损失太大了,纵胜也得不偿失。” 周文说道:“错,不是得不偿失,只是能胜利,即便是将我麾下十数万之众,全部折损了也无所谓,我想要的只是胜利,也只有胜利,如果不胜。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作乌有。我眼前只有两条路,胜,活下来,败,死。没有中间路线可选。” 周文所部已经承受不住下一次战败。 周文入函谷关之时,带百数十万,加起民夫足有百万之众,在戏一战下来折损过半,在曹阳一战下来,又折损过半。 如今只剩下十五万上下,而且都丢盔弃甲,士气低落,不足再战。 娄敬也明白周文的处境,但还未周文的狠心感动不寒而栗。低下头来,不敢与周文对视,说道:“是,定不负大将军所托,将这件事情圆满的办妥。” 娄敬心中明白,这是他为周文做的最后一件士气了,这一件事情之后,自己就有投入卫无忌麾下了。 娄敬行礼过后,退了出去。时间紧迫,容不得一丝耽搁,他只带了些干粮食水,就再次被几十名勇士保护着向东边而去。 秦兵初至,在渑池之外一片连营,但楚军数量虽然大如昔。但也有十几万之巨,渑池小城根本装不下,楚军只能在城外分列数营,与渑池城互为犄角之势。 秦军重重营帐最深处,一个大帐覆盖数丈空间,中间有一张大木桌,上面铺着一张地图,这一张地图极大,有丈余方圆,这上面正是描绘这渑池这一带的地形,甚至连渑池城中的一房舍,一水井也描绘的清清楚楚。 这正是秦国的底蕴所在,对渑池城,恐怕周文所了解的都不及这一张地图清楚。 “报。”一个士卒从外面高喊。 大帐之中,只有一个人,他一张国字脸,不怒而威,气势俨然,正是与卫无忌有过一面之缘的章邯。 章邯正在细细观摩地图,手指不住在地图上划过。 这地图的材质,非绢非纸,而是兽皮,摸上去有些粗糙。章邯头也不抬说道:“进来,讲。” 一个士卒上从外面进来,立即跪倒在章邯身前,将一个竹筒举过头顶,说道:“这是城中细作传出来的消息。” 章邯拿过竹筒,一挥手,让这士卒下去了。 士卒退去之后,大帐之中只剩下一个人了,章邯先检查火漆,然后再加竹筒打开,从中间抽出一张绢布,低头一看,不由的神色一肃,将绢布放在身后,来到地图之前,手指从地图上划过,从渑池到平阴,一点点的的细细打量。口中不由的轻声说道:“卫无忌,吴广,周文,平阴,真是好算计,只是也太小看我章邯了吧。” 章邯一拳砸在桌子上,说道:“来人。” 外面立即有人进来,说道:“将军。” 第一百二十七章 平阴之役二 第一百二十七章平阴之役二 章邯道:“击鼓升帐。” 震天的鼓声敲响,传遍了整个秦军大营,无数将校从各处营寨之中,飞奔而出,想中军而来。 章邯的中军大帐不一会儿就挤满了人。 凡是能在章邯的中军大帐之中有一席之地的人,最少也是一个俾将。一个俾将最少也能率领数千之众,还有各级副将,将军,这些人加起来最少有四五十人之多,将章邯的中军大帐挤压的满满的。 这还是有一些值守的将领没有过来的缘故,否则会更多。 章邯坐在上首,向下面一看,左右将领分两排立定,秦尚黑,故而他们都是一身黑甲,显得庄严肃穆。 未几鼓声停止,一时间大帐之中鸦雀无声。 章邯先开口说道:“司马长史,军中最近如何?” 司马欣出列说道:“禀告将军,一切安好。” 司马家族也是老秦人之中的大姓望族,虽然比不上,王氏,蒙氏之盛,也是首屈一指的。其先人司马错当初也是赫赫威名。不下武安君白起的存在。司马欣也是军中长史,算是章邯的副手之一。 章邯问道:“骊山军如何?” 司马欣说道:“骊山军军阵未整刀兵未习,只是这些囚徒自有一股亡命之气,可堪一用。” 所谓骊山军正是骊山刑徒所组成的军队。 其实所谓的骊山刑徒不仅仅是刑徒。虽然有不少时刑徒,但也有不少时服徭役的百姓。 周文兵临城下的时候,二世皇帝无兵可用,就释放骊山刑徒,充做军队。 章邯点点头说道:“练兵之时,就交给司马长史了。” 司马欣说道:“定然不负将军所托。” 章邯说道:“陛下的意思,卫尉军不得轻离关中,击败周文之后,卫尉军还要回师关中,平乱之时,还是要依靠骊山军的。” 章邯此言一处,大帐之中的气氛顿时有些诡异,如果不是军法森严,此刻下面早就议论纷纷了。 很多将领的脸色一沉,左右对视。流漏出一丝失望。他们都在心中暗暗埋怨章邯太过偏心了,居然如此偏袒自己人。 这些人都是卫尉军体系的军官。 大秦一军功为重,故而所有人从来是不怕打仗,而是怕没仗打。在这些卫尉军的眼里,分明是章邯将军功分给了自己老部下,歧视卫尉军。 当周文兵临咸阳的时候,秦廷才开始考虑释放骊山刑徒为兵,但是短短数日之内,骊山刑徒就已经编组完成,作为主力与卫尉军一齐击败了周文。这其中并非没有缘故的。 章邯为秦少府。少府作为皇帝的私人财政官,掌管山川河泽之税,并为皇帝修建行宫,寝陵。大名鼎鼎的始皇墓,骊山陵。在章邯的管辖之下。原本的骊山刑徒就是章邯的部下。 凡是大工程的管理方法,都是偏军事化。就是现在还是这样。更不要说在秦国这个古典军事帝国。所有的刑徒都什伍编制,在骊山劳作。 也就说骊山刑徒转变为军队,根本不费什么功夫,只需分发武器,将各级监工的名字换成军队的名称就可以了。 先秦之时,文武分野并不明显,出将入相才人们的追求。这些少府官员大部分摇身一变就能充当一个合格的军官,更有甚者,他们本身就是军中出身,掉到少府之中的。 甚至可以说,章邯为什么能一跃成为秦军主将,与骊山军的支撑也是分不开的。 故而这些卫尉军体系的军官,将章邯这一举动当成偏袒早就的老部下,也不为过。不过这一点上他们确确实实的冤枉了章邯。 章邯可没有想过单单用骊山军平叛。不管怎么说骊山军的成立都是一件极其仓促的事情,骊山军纵然有很好的兵甲,很完善的军官层,但是在章邯的心中还是不如正统的秦军,用得顺手,特别是最为秦军精锐的卫尉军用起来更得心应手。 如果可以,章邯可不想让卫尉军退回关中。那个将军不想自己的手下越多越好啊? 章邯对下面卫尉军的情绪,视作不见,一一向长史司马欣询问军中事务,事无巨细,都有了解了一番。 随即一一问询下面的将领的情况,对整个秦军数十万人马,摸了一底。 等一切都了解完了之后,章邯脸色一正,说道:“渑池之中,传来消息。”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精神一震。目光炯炯的看着章邯。 虽然黑冰台被二世皇帝自己斩尽杀绝了,但是并不是除却黑冰台之外,秦国就不会用细作了。而且在河洛地区,根本不用派出什么细作,就有无数人为秦国所用。 秦国享有威名百余年了,河洛地区又是在秦国的威胁之下,早就被秦国吞并,固然关东大乱,但是毗邻关中的很多地方,还有很多人心向秦国,或许这些人对秦国本身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他们相信秦国威名,能顺利平叛。 这一点就足够了。故而章邯有足够的消息从四面八方传来,甚至在楚军之中,也有章邯的细作。 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不过众将更知道的是,一般消息,根本不用章邯这般郑重其事的通报,而章邯如此通报,正说明了这个消息的重要。 章邯说道:“周文已经支撑不住了,他向关东求援,河内卫无忌,还在荥阳围城的吴广,已经决定来救援周文了。这两方合并约有三十万之众。” 章邯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下面的人大喊一声出列道:“将军,麾下请战。” 众将一看是卫尉军中的董翳。 既然卫尉军在这一战之后,要撤回关中,还不抓紧时间多立些功劳啊。 董翳一声呼喊,好像是惊醒了所有人,大家纷纷请战。 章邯脸色一肃,手一按,所有各回本位,鸦雀无声,不敢多做言语。 章邯说道:“三方约定,卫无忌与吴广在平阴接应周文,而周文从渑池撤到平阴。”章邯说道这里轻声一笑,道:“这周文也太看得起他自己,不将我章邯看在眼里了,两军相持,他想退兵就退兵了吗?卫无忌与吴广,还在平阴,就先不去管他,诸将听令。” 所有将军齐刷刷抱拳行礼,说道:“末将在。” 章邯脸色肃穆,说道:“从今日起所有斥候都给我放出去,我要知道楚军的一举一动,提高警惕,但凡楚军有所动作,我需要在半个时辰内知道,所有人都给准备好,反我下令出战,需要在半个时辰之内,列阵出兵,凡逾期折,斩。” 众将心中一凛,说道:“诺。” 章邯这个命令下去,恐怕秦军这几日要枕戈待旦,随时等候出击了。 章邯说道:“董翳。” 董翳出列道:“末将在。” 章邯说道:“你率领所部,跟随中军一起行动,不得擅动。” 董翳的眼睛顿时一瞪,跟着中军一起行动,岂不是没有一点功劳可捞。坐等他人立功。但是军中军法森严,董翳纵然有万般的怨言都不敢发一声。他咬牙说的:“诺。” 章邯没有在意,说道:“其余各部各自警戒,凡见楚军异动,当先击之,拖延时间,待大部合围。” 其余众将纷纷道:“诺。” 章邯说道:“都下去准备吧,我估计再十日之内,楚军必有异动。倒时候就是决战之时。” 楚军只要敢撤兵,章邯追击,必能大胜。不过章邯知道,周文也知道,章邯觉得周文定然不会浅薄如此,于是留下卫尉军做后手,至于董翳理解不理解,章邯就不在乎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平阴之役三 第一百二十八章平阴之役 大河滔滔,自西向东滔滔而过。 大河之声,有数艘大船在大河之中的沙洲边下锚停靠。 秋风萧瑟,大河滔滔,再加上沙洲上一眼白茫茫的芦苇,夹着些枯黄的颜色。好一副秋景图。 不多时,一支船队从画面之外驶入,两支船队分别靠在沙洲两侧,双方都有人换乘小船,登上沙洲。 一片芦苇中中,早有清理出一片空地。 卫无忌遥遥行礼道:“见过大王。” 吴广也行礼道:“君上别来无恙。” 娄敬说道:“两位请。” 这一次会面是娄敬发起的。 卫无忌不愿意再次以身犯险,去HN拜访吴广,以吴广的身份也绝无屈从卫无忌的可能,故而双方会面的地方,在大河之上最为合适不过了。 这座沙洲正是娄敬选定的会面之地。 娄敬早已提前上沙洲,布置好地方。等两人过来。 此刻双方左右坐定。娄敬坐在中间,双方分庭抗礼。寒暄几句,娄敬就进入正题了。 时间对于周文来说是极其宝贵的。 如果不是曹阳一战,秦军也有伤亡,需要时间休整,恐怕此时章邯早就开始攻城了,区区渑池小城实在不足以为凭依。 而且楚军自己也问题多多。 楚军本就是仓促从军,一败再败,早已士气全无。辎重全无,虽然在渑池小城之中补充了一些,但是对十几万大军简直是杯水车薪。丝毫不够。 也就是说纵然章邯不进攻,楚军的情况也不允许拖延下去。 娄敬说道:“大王,君上。大将军情势危急,还请两位速下决断,早派援军。” 卫无忌说道:“援军之事,我早已给你答复,却不知道大将军如何回复?” 吴广也竖起耳朵听娄敬的回答。 对章邯所部,越是了解,他们对章邯的实力就越为忌惮。 并不是他们自认什么骊山刑徒的实力很强大,错,他们根本不在乎秦军是什么人组成。而是忌惮秦军的兵甲器具。 始皇收天下之兵,铸以为金人十二,这才几年的功夫。所以在关东除却秦军,根本找不出大规模的兵甲器具。 对于关东义军来说,兵甲器具从来是一个大问题。 但是关中却不是这样的。 作为秦国的大本营,不说其他,就是历代积攒的兵甲器具,就已经够装备一支大军了。 而骊山军就是这样装备的严严实实的大军。 如果同类相比,在卫军之中,唯有卫无忌看做心头肉的濮阳老兵的装备才能与骊山军相比,但也只是相比而已。在河内新招收的军队,更是一连比都不用比。 濮阳老兵的装备,大多是东郡库存再加上卫无忌打造的和缴获的兵甲器具,可以说等同于秦国郡国兵的装备。 在河内的时候也有缴获,但是卫无忌在河内大肆扩军。缴获的兵甲器具分到数万人之中,能保证所有人都不是手无寸铁,就很不错了。 河内有些部队,不过是手有寸铁----枪头,而已。 这也是卫无忌对濮阳老兵抓得很严,每一个校尉都亲自过目,而对有些河内兵,连看上一眼都欠奉的原因之一。 对比的来说。骊山军的装备,要比周文,卫无忌,吴广三方加起来还多。 这不能不让他们忌惮。 越是忌惮,吴广就越能明白卫无忌将决战地点放在平阴的内在原因。 将决战之地放在平阴,不是立足在战,而是立足在守。 平阴身后就是有名的古渡,所谓孟津是也。当初武王伐纣,就是从此地渡河。也是历来征战的要地。 平阴背靠孟津,以河内为依靠,大河为通途,再加上敖仓在手,敖仓之粮,可以顺着河水直接到孟津。有敖仓之粮支撑,平阴之地,足以支撑数十万大军驻扎。 如此一来。只有周文,吴广,卫无忌三军汇合,高垒不战。先为不可胜,待敌之可胜、避其锋芒。 这一层意思,卫无忌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吴广也与卫无忌接触过几次,却能猜得出来。 所以吴广很关心周文的意思。 娄敬说道:“大王,君上,大将军的意思是,君上之意,虽然不错,但是大军从秦军面前撤军,几乎是不可能的,故而---”话还没有说完,但是聪明人都能从言语之中,听出来娄敬的未尽之意。 吴广当即开口说道:“难道要我们主动进攻秦军为大将军解围不成?”吴广的语气想到不客气,但是事实如此。 周文这一支军队是楚国的主力,可以说陈胜在这一支军队上寄托了太多希望,也能下了太多本钱了。纵然现在周文连败,但是就实力而言,周文所部还在吴广与卫无忌之上。 纵吴广与卫无忌合兵而西,也不可能击败章邯,为周文解围的。如果周文非要如此,吴广恐怕也会一拍两散,想办法与卫无忌抱团取暖。就当周文已经被秦军干掉了。 娄敬说道:“大将军不是这个意思。” 卫无忌说道:“娄先生,请不要卖关子了,有话请讲。” 娄敬说道:“大将军已经将三军将会于平阴的消息,传到了秦军之中。” 卫无忌眉头竖起,一巴掌拍在案几上,怒道:“周文欲降秦乎?” 吴广自然也怒目而视,吴广与卫无忌带来的甲士看主上大怒,纷纷将手按在剑上,怒目娄敬,只需吴广或者卫无忌一声令下,分分秒秒将娄敬剁成肉泥。 娄敬恍如未觉,自顾自的说道:“秦军强横,兵甲犀利,士卒悍勇,章邯有名将之资,不下于白起,王翦。兵精粮足,无后顾之忧。而你们三军仓促征召,兵甲未整,军士未得教征。以大将军之意,纵三军合军与章邯阵战,亦恐有败无胜。若想击败秦国虎狼之师,必出奇兵,用非常之法。” 卫无忌说道:“不知道,大将军准备了什么奇兵,要用什么非常之法?” 娄敬没有说话,反而是左右一看。 卫无忌与吴广会意,一挥手,身边的甲士都整整齐齐的退到了数丈之外,在秋风之中,娄敬压低了声音,对吴广与卫无忌一五一十的说出了周文的计划。 卫无忌原本板着的脸色,一点点的融化开来,又震惊不可思议,变成佩服和同情,等娄敬说完,卫无忌忍不住说道:“大将军何必如此,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何不从我之策,不管是壮士断腕,还是金蝉脱壳,将部下从渑池撤出来,三军死守平阴,以拖待变,如今关东群雄并起,我不信章邯能拖下来。岂不是更好吗?” 娄敬说道:“大将军说过,陈王首举义旗,倡导天下反秦,为秦之所必除,而楚之精兵,尽在此处,一旦秦军攻平阴不下,定人留偏师对峙,使精锐之师,南下而击楚,自河洛到陈郡一路上,无有大军,不可阻挡秦军。如大将军避战,则陈王危矣。大将军绝不肯如此。” 此言一出,吴广与卫无忌一阵沉默,吴广心中感慨万千,纵然对陈胜有多少不满,但是此刻见陈胜麾下还有如此忠直之臣。一时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卫无忌心中却万万没有想到,周文是这个理由,选择这一条对他来说,近乎十死无生的道路。心中微微一叹,十步之内,必有忠信,今日方知所言不虚。 娄敬说道:“两位,大将军的心思你们也完全明白,却不知道这一局两位跟还是不跟。” 这是一场好大的赌局,关乎天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平阴之议四 第一百二十九章平阴之议四 吴广与卫无忌对视一眼,吴广深出一口气,说道:“好这一局我跟了。” 卫无忌只觉得浑身上下热血沸腾。 如果这一役能击败章邯,秦国恐怕不能坚持到二世三年了。 一股改变历史的庄重感涌上了心头。再次之前,卫无忌一直是顺着历史大潮走。纵然起事也想落在陈胜吴广之后,不做出头之鸟。这正是对自己的不自信。 历史虽然是一个小姑娘,可以任人随意打扮,但是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有这个资格的。 历史之所以成这个样子,有偶热之中的必然,也有必然之中偶然。 所谓必然,按秦国这个局势,关东必乱,灭秦之后,诸侯必然乱战一场,但是谁胜谁负就是天知道了。 而如今这些,关东虽然乱,但是秦国却不知道一堪一击,离灭六国不过几十年二月,名臣良将虽然死了不少,但是还没有虚弱到没有被一群流民打败的时候。 章邯的战绩,既是他的个人能力体现,也是秦国国力的体现,是一种必然。 不过,此刻的卫无忌也不是当初的卫无忌了。 当初的卫无忌没有底气,对历史人物极其推崇。但如今见得人多了,也觉得不过尔尔。现在有了自己的底气,请说章邯很厉害,来试试你到底有多厉害。 卫无忌咬牙说道:“好,小弟就舍命陪君子。” 三人一下决定,立即开始行动,娄敬将一卷地图打开,铺在案几之上,用手指指着平阴与渑池交界一处,说道:“决战之地,就在这里。” 吴广与卫无忌一看,却见此地两山一水。地势险要,不由的说道:“好地方。” 三人再商议一些细务,就各自散开了。 卫无忌乘船回到了河雍,河雍此时已经大不相同了。孟津渡口之处,不知道多少船只停靠,卫无忌一上岸,就有几十名将领来迎接,为首的正是张良。 卫无忌去会见吴广,军中不能无人坐镇,能坐镇的人,而且被卫无忌信得过的人,自然只有张良。 卫无忌散去排场,与张良在河雍城中县府之内坐定。张良问道:“君上此举,有何收获?” 卫无忌叹息一声,将周文的安排一并说了,说道:“我欲助周文一臂之力,不知道张师如何看此役。” 张良起身抽出一卷地图,手指在地图上细细滑动,一时间鸦雀无声,连卫无忌也不敢出声,唯恐打断了张良的思路。 张良叹息一声说道:“这一战,五五之数。” 卫无忌有些不相信说道:“周文下了这么大心血,这一战只有五五之数吗?” 一半对一半的几率,说实在并不算高。 张良说道:“以秦兵之强,此诚不可争锋,如果不是周文决心太大,这样的手笔,才算有了几成胜算。只是章邯此人,先为秦将,灭六国之时,也上过战场,只是从未独当一面,后为少府,他到底是怎么一个人,我不知道。周文虽然听说过,但仅仅是听说,周文所部,经过两败之后,到底有几分战力,我也不知道。凭这些道听途说,不知己,也不知彼,这五五之数,恐怕还有些高估了。” 卫无忌深吸一口气,他忘记谁说过,一场仗但凡有五成胜算,就可以一试。今日张良也说周文的布局,有五成胜算,卫无忌又怎么不敢赌一把。 卫无忌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准备吧。张师,轵关那边怎么样了?” 张良说道:“杨豹与秦军相持在轵关道之中,谁也奈何不了谁。” 卫无忌说道:“轵关道中的秦将是谁?有多少人马?” 张良说道:“轵关道之中的秦将,有三千人左右,将来是冯敬,乃冯无择之子。” 卫无忌冷哼一声道:“我还与冯家有缘啊,卫野王到了哪里?” 张良这一段时间内统领全局,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说道:“卫野王已经处理好,怀县之事,提兵西进。” 卫无忌说道:“让卫满接管轵关,只需紧守关卡,不许进攻,轵城,野王一带都交给他,要他严防上党来敌。” 上党之地,此刻已经被卫赵,两面夹住。而且上党周围都是山脉,出入困难,应该不会出兵南下攻河内。但是有备无患,却是不错的。 张良说道:“是。” 卫满所部在就不是三四千人的规模,卫满所部有两三千濮阳老兵,再加上数千河内新兵,恐怕早就有一万之数了,这还是没时间,如果有时间,卫无忌恐怕早就将卫满,公孙猛,卫野王等人封为俾将了。 卫无忌说道:“令卫野王,杨豹,公孙猛,诸将全部向河雍集结,并传令申志,从东郡抽调精锐从水路赶过来。不过要他留下得力将佐与吴悍联合防守荥阳李由,特别是敖仓,敖仓绝对不得有失。” 这一番集结,将卫无忌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到河雍城之中。 除却东郡南部的卫熊所部之外,其余的所有兵力都集中在这里。加起来新老掺杂,大约有七八万之重。 其中濮阳老兵大约有一万左右,再加上河内新收之兵又三四万左右,申志所部,大概能抽调过两万左右了。 当然除却这里之外,河内,东郡各地守兵大约还有三四万之多,特别是敖仓之地,最少留下一万士卒。 不过这些军队都是不可能调动的。可以说卫无忌所有的机动兵力都在河雍集结了。 这七万之众,如果一朝丧尽,那么卫无忌只能死守城池,任秦军攻打了。 卫无忌想了想道:“我记得河内兵之中,有一个叫司马印的,让他为先锋,现在就出发,夺平阴。并探查平阴以西的地形。等司马印夺下平阴之后,大军次第渡河。” 平阴小城在数十万人大战之中,根本没有一点存在感,而且平阴小城早就在周文大军攻到河洛地区的时候,陷落了一次,此时城中不过是一些豪强维持秩序,如何敢对抗卫军,故而卫无忌派一千新兵为先锋。 大军出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不要看卫无忌只是动动嘴,下面的士卒就要跑断腿了,这些士卒有得远在河内怀县,东郡卷县。被卫无忌一声令下,就要越过数百里来到河雍集结。索性卫无忌夺取白马,平阴两个大渡口。船只俘获不少。大河上任他遨游。这才在调兵遣将上方便一些。 卫无忌这边开始动员了。吴广自然也会开始准备了。 吴广看着已经耸立的荥阳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当初卫无忌离开楚营之时,建议吴广先打下荥阳再援助周文。吴广听进去了,也照做了,只是李由也是个人才。楚军猛攻不断,将周围的百姓都掳来驱民攻城,日月不断。但是李由硬生生的凭借荥阳城中数千人马挡住了。 吴广对吴悍说道:“这这里就交给你,李由是个厉害角色,你要小心提防,如果有事,可以去卫营求援。” 吴悍低头行礼说道:“是。”而后抬头说道:“叔父,今秦楚决战,你怎么能将我丢在后面啊?我那一次大战不是持坚披锐冲在最前面?” 吴广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这一战,我没有把握赢。” 吴悍说道:“那更应该带上我了。” 吴广说道:“悍儿我吴家不是什么大户,人丁稀少,后辈之中,也就你可堪造就,有些事情我不就不瞒你了,这一战凶多吉少。所以你一定要留下来。” 第一百三十章 前夜 第一百三十章前夜 吴悍恨恨的说道:“陈胜如此对叔父你,叔父又何必为陈胜卖命,战既然没有胜算,何不东撤,谅卫无忌不敢阻拦。” 吴广说道:“彼可无情,我不可无义。况且在天下人的眼中,我为楚臣,弃主而逃,就是不忠。不忠不义之辈天下人可以看我?而且这一战,周文怀必死之心,拼决胜之算,胜算虽少,但并非没有,如今胜负还在两可之间,我岂能弃之而去。” 吴广并非枭雄之辈,反而他骤起富贵,名声广于天下,爱惜羽毛之心,要胜过平常人不知道多少倍。 吴悍复欲请战,被吴广止住,说道:“吴氏因我而兴,子弟为将校折数十人也,人皆言大泽乡之事,乃是天命。我却知道不过是侥幸而已。我与陈胜相交,可以以性命报之,但是吴氏却不能如此。今我吸取,必留大将镇李由,非你不可,若我不幸,可以续吴氏者,亦非你不可,于公于私,你都要留在这里,不可意气用事。” 吴悍心中不甘,说道:“叔父----” 吴广一摆手说道:“我意已决。” 吴悍叹息一声,不复再言。他知道吴广话说道这个分上,是决计不会改变主意了。 吴广说道:“我若不幸,你不比再为楚将,投奔卫无忌吧,你军略上不错,但是只可为将,不可为人主,卫无忌此人贵胄出身,自有气度,可以为君。”说到这里,吴广不由叹息一声,说道:“我若有不幸,恐怕卫无忌也不能幸免。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到时候你好自为之,记住千万保住我吴氏香火。” 千言万语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叮咛,只好化作一句话,好自为之。 吴悍正色道:“定不负叔父所托。” 吴悍只觉得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一时间有一股喘不过气的感觉。 时间不会为谁停留。转眼十几日过去了。 这一段时间,河洛地区的局势,有一种诡异的平静,好像一时间大家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除却彼此之间斥候相互厮杀之外,最大的动静不是在岸上,而是在大河之上。 秦国在春秋时代,就有水师。只是不过不是征战用得,大多数时间是为了转运。一统天下以来,大河上水师早就因无用而裁撤了。 此刻卫无忌一路征战,控制大河上了数个渡口,仅有的水师也落入了卫无忌的手里面。而且大河上游有砥柱,上下交通不便,稍有不便,就船毁人亡。只有小船能通行。即便如此章邯还是从渭水之上,调集了不少船只,泛舟东下。 卫无忌当即抽调仅有的战船,并征用了不少坚固的民船,组成一支水师来抵抗秦军水师。 这支水师的主将不是别人,正是敖仓小吏叶寒。 北方不比南方,精于水战的将领本来就少。用叶寒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叶寒因为在敖仓接来送往的,对水运特别的熟悉,而且今日不论是调兵遣将,还是转运粮草,都少不得水运,再加上叶寒有功于卫军。卫无忌就任命叶寒为水运主事,专司水运之事。当秦军船只过砥柱东下的时候,实在找不到水军将领。卫无忌干脆以叶寒为楼船将军,成为水师主将。 他这个水师主将的主要任务还是转运,只有数百专门用来的征战的水军,不过十几艘战船而已。 秦军东来的船只也不多,这水师也足够用了。 也不知道是叶寒的确得力,还是秦军过砥柱实在艰难。叶寒倒也抵挡住秦军的骚扰,使得卫君大河上的运输,一直是平平安安,没有出什么大乱子。但是卫无忌转运数万军队,不知道多少粮草,大河上密密麻麻都是船只,这样大动静,又岂能瞒得过秦军。 所以此刻军队的转运,已经到了尾声。大部分军队都已经集结在平阴了。 长夜无月,无数星辰在天空闪烁,好像撒遍天空的宝石。 秦军的中军大帐之中,灯光摇曳,数根烛光不住的跳跃,将大帐之中照出许多的影子出来。夜已深,但是章邯还没有休息。 他一个人在大帐之中踱步,围着铺着地图的木桌来回的走动,以不同的角度看向桌子上的地图。 这地图正是河洛一带的地图,西起关中,东至东郡,北过上党,南抵南阳。这一数千里的山河地理都详细的描绘在这一张地图上。 在此时,这样的地图是军国重器,非等闲人可以有的。 此刻地图上密密麻麻摆满了棋子,黑白两色的棋子以渑池为界,分成了两个阵营。 黑棋子大多集中在渑池之外,还有关中河东荥阳城等地。而白棋子,大多聚集在渑池,平阴,东郡,河内等地。犬牙交织,地图上有两个重点,其一是渑池,其二是荥阳。 白棋多而散,黑棋少而聚。 这地图上的局势,在章邯的眼中,分明是秦军压顶而来,如山洪蓄水,即将决堤。 在大势上秦军明显占优。 不知道绕了几个圈,章邯才箕坐在木塌之上,手中一个棋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木塌。木塌上传出有节奏的声音,章邯陷入了长考。 章邯想道:“平阴距离渑池太远了,这一段距离对周文来说,分明是生死之间的距离。想在我的追击之下,逃到平阴,几乎上不可能。我与周文交手两次,虽然每次都胜过周文。但是每次都未尽全功,让周文逃脱,可见周文也非庸将,怎么会这样不智,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可见其中必有蹊跷,只是这蹊跷在什么地方啊?” 最好的谎言是九分真一分假。章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觉得他得来这个情报,恐怕也是这样,只是他推敲过好几次,也不确定这一分假在什么地方。 好一阵子,没有想出来,章邯也不去想了。 章邯将自己代入周文的局面,心中暗道:“我如果是周文,最好的办法就退往一险关,背依关东,死守待变,只是河洛一带,并没有能停留十几万大军的地方,除却平阴。” 十几万大军停驻,不仅仅是要有城池就行的,还要有支持十几万大军的资源。而平阴有大河为疏通,背后又河内,敖仓为支撑,足以支撑数十万大军。 这个地方虽然没有什么险关。但是也是周文最好的选择之一。 章邯继续想道:“除却平阴之外,周文只能走伊阙,返回陈郡这一条路了,这一条东南方向的道路,更加远,也不可用。” 章邯以周文的角度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什么破局的想法。实力的差距太大,秦军本就被周文装备精良,而且如今连战连捷,士气正旺,而楚军损兵折将,士气低落,这一进一出之下,彼此的差距更加明显了。 不管是怎样的奇谋妙策,都需要士卒来执行,如今从上到下,秦军完完全全压制了楚军,章邯实在想不出周文又什么破局的妙计。 章邯将手上的棋子,啪的一下砸在木塌之上,心中暗道:“算了,不用多想了。周文十几万大军龟缩在区区渑池小城之中,决计不是长久之际,其他不说,他的粮草都有些供应不上了算算时日,楚军断粮的时间,也就这几日了。” 章邯一点都不急,他有得是时间等。但是周文却不行了,周文大军连战连败,辎重损失严重,即便是在渑池有一点补充,也是杯水车薪,无济大事。 时间并不在周文这一边。 第一百三十一章 楚军夜动 第一百三十一章楚军夜动 这是章邯每天处理过例行军务之后必然进行的思考,每天他都将周文的所有举动翻来覆去的想,甚至将自己放在对手的角度,想对策。 虽然很多时候并没有什么成果,也推敲不出周文的下一步究竟会怎么走。但是他对周文的几乎所有对手,都有了腹案,就等周文出招了。 章邯感觉夜已经深了,正准备休息,忽然听到有人在大帐之外喊道:“将军。” 章邯心中一震,知道定然有紧急军情,立即说道:“进来。” 一个将领进来,立即说道:“将军,楚军有异动。” 章邯豁然站起,心中有一股强烈的预感,决战之日,恐怕就在今日了。 楚军营地上灯火通明,火把将天空造谣的如同一片白昼,在秦军之中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次行动,周文已经准备了很久了。 最近十几日来,秦军与楚军的斥候交锋越发密集而残酷,残酷到双方没出发的斥候,能回来的只有一半。 不知道多少人死在渑池周边几十里之内。 这就是决战的预兆,周文与章邯都非常清楚这一点。 大军出行,是一件很繁琐复杂的事情,但周文这一次的保密上做的很好,士卒们今日才知道消息,而低级将领,也不过比士卒们早知道,数个时辰而已。 周文早就将大军出行的准备分在这十几天之中做好,今日这些士卒一起身,就分配好了甲胄兵刃,衣服,干粮,食水,他们根本不用多做其他的,只需列队出营就是了。 周文站在高台之上,俯视下面的一切。却见一根根火把,好像是萤火虫一般,密密麻麻的铺满了大地,一道道整齐的火把,组成一片海洋,如流水一般出了大营,向东方流去。 周文忽然问道:“卢生,你看此景如何啊?” 卢生惊叹说道:“兵家以聚散如常者上,今日大将军治军,就称得上聚散如常。常听说大将军治兵手段高超,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周文迎风大笑,好像被这马屁拍得很受用,说道:“卢生实在客气,我虽然自负治兵之能。却被人连续骗了两次,还想骗第三次。让我的脸往哪搁啊?” 卢生惊道:“大将军何处此言?”卢生的面目上没有一然变化,好像是他的确是惊讶之极,听不懂周文的话。 周文不由冷笑道:“好定力,不知道你的定力能否一直这样好下去。” 不用周文示意,己经有数人压着两个人从黑暗之中浮现出来。 卢生一看,眼睛之中不由的闪过一丝绝望,知道今天自已绝无幸免之理,神色不由颓废起来。 戏之战与曹阳之战中,卢生都为秦国传递消息。他所传递的。也不是什么绝密消息。只是楚军中的寻常消息,比如谁与推关系亲近。谁与谁关系不好,还有楚军的训练啊,篇制啊。等等。 这些消息对一些庸将来说,不过一些资料而已。但是对章邯来说,不亚于一柄倚天宝剑。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楚军在戏之战与曹阳之战的失败,少不了卢生一分功劳。 这样的情况下,卢生知道自己再无侥幸之理。脸色忽然一变,变得惶恐起来,浑身上下战战兢兢,颤颤巍巍,扑通一声,向前跪倒在地,哀求道:“大将军,我一时糊涂,还请大将军饶我一命。”一边说,一边膝行向前,看样子就要抱住周文的大腿。 见卢生如此,周文心中痛恨无比,但是心中闪过一丝清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卢生猛一抬头,露出一对凶厉的眸子,不知道从何处翻出一柄匕首出来,纵身一跃,好如飞矢一般冲向了周文。周文不由的大惊,身子一侧,就要避开。 卢生的匕首在火光的照耀下,闪出不正常的蓝光。一看就知道上面淬有剧毒。一旦这匕首伤了周文,周文恐怕凶多吉少。 只是周文是谁?是大军统帅,身负十几万人的生死存亡,可以说是万斤之重,性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关系着太多的人,纵然周文自己不注意,也有人注意。岂会轻身无备。就在卢生跃在空中的时候,只听不知道何处传来数声崩崩的响声,数十道弩箭从周边的黑暗之中闪现出来。射在卢生身上,巨大的动力,直接将卢生钉死在地面之上,不一会儿,鲜血从卢生身上的箭矢下流出,染红了大片的地面。 一人从旁边走出来,说道:“大将军身负千斤之重,还请大将军善自保重。”此人正是周文的贴身护卫统领,名唤陈歌。是游侠出身,剑术出众,心思缜密,周文甚为喜爱。将他当做得力手下培养。 周文说道:“无事,不是有你在吗?” 陈歌心中一阵感动,面上却已经是冷冰冰的面孔,说道:“大将军,如今大军已经出营,你也该走了。” 周文低头看去。由于事前准备的比较充分,故而楚军出动的速度很快,在大营中开出几条道路,保证每一支楚军都没有人干扰,径直出城。不过一个时辰左右,整个楚营都人去楼空,只剩下周文的亲卫万余人。和一些其他杂兵。 周文摇头说道:“不行,再夜里突然开拔,此刻士卒的心中定然很慌乱,我必须在最后断后,一来其他人断后,我不放心,二来我这个主帅走在最后面,全体士卒才能安心。” 陈歌大急说道:“可是我们这么大的动静,根本就瞒不过秦军,周围绝对有秦军的斥候,恐怕此刻秦军也开始动了,大将军万斤之躯,岂能陷入险地啊?” 周文说道:“陈歌啊,你还是不明白,我敢保证,今夜只会有小冲突,而真正的大战,会在天亮之后,因为秦军已经处于上风了,夜战之中,不能控制的因素太多,纵然是章邯,也不敢打包票,每一场夜战斗打赢,但是拖到天明之后,凭借秦军的实力,章邯的赢面太大了,几乎上十拿九稳。这个紧要关头,章邯绝对不会行险的。” 陈歌无法,说道:“是。只是如果情况危急,还请大将军以自己为重。” 周文说道:“好,不过有一件事情,你要去做,将他们三人的头颅放在营中,还要留下死士,给章邯留一下一分礼物。” 秦军营中,此刻已经喧哗起来,所有的秦军的士卒都在紧张的准备着,箭矢,兵刃,甲胄,干粮,食水,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东西需要准备,他们忙着不可开交。 低级军官也忙成一团,各种安排庶务,一时间挤满了脑门。 秦军的中军大帐之外,无数等待命令的军官都在眼巴巴的望着大帐,等待着章邯的进一步的命令。而中军大帐之中,数十人分两边侍立,一个又一个斥候,流水一般的冲进来,说出自己的情报,又流水一般退出去。 等所有的情报汇报了一遍,章邯问道:“诸位,你们怎么看?” 董翳越众而出,说道:“将军,定然是楚军要逃。我请命乘夜追击之。” 立即有人说道:“将军,如今夜色正浓,恐怕是周文的计策,想与我们夜战,敌情不明的情况下,还是谨慎一些好,让他一夜,楚军能跑多远,我们平明出发,也能追上一战而胜。,何必冒险半夜出击。”此人名叫司马尽,是秦军之中的悍将,也是章邯的老部下。所言正和章邯心意。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亮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天亮了 什么时候该怎么做,是一个名将必须把握的。 夜战从来是充满不确定性的。对秦军来说风险与收获不成正比。章邯不是不敢冒险,而是这样不必要的冒险却不会冒。 此刻也不是让他们争论的时候。章邯一摆手,就终止了所有争论,说道:“司马尽说得有理,我们不须跟着楚军的节奏走,让他们先走几个时辰,难道他还能跑到天边不成,传令下去,各级将佐,安定士卒,埋锅造饭,天一亮就出击。司马尽。” 司马尽上前道:“在。” 章邯说道:“你部为先锋。下去准备吧。” 司马尽大喜道:“诺。” 在黑暗之中沉默的秦军大营,如同黑暗之中的巨兽,苏醒过来。 秦军相当沉得住气,章邯不为所动,除却所有斥候一古脑的派了出去,密密麻麻的从四面八方围绕着楚军,牢牢盯着了楚军的一举一动。其余的秦军按部就班,一步步的按着正常的节奏进行。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秦军大门洞开,一队骑兵冲了出来,一队接着一队,马蹄上好像是凝固的音符,在同一副画面的上锁定的配乐,不断的往复来回,唯有一股烟尘越掀越高。 当第一缕阳光射在大地上之事,所有秦营的大门都在同一时间洞开,一排排整齐的士卒,列队出营。从天空看,秦军巨大的联营,一瞬间不知道伸出了多少个触角。向东方蔓延而去。 章邯再无一丝保留,是倾巢而出。 章邯身边簇拥着无数甲士,没有跟着大队人马绕过渑池城向东方而去,而是在甲士的簇拥下去,进了渑池城。 渑池城中道路黑压压的跪倒着无数百姓,章邯看都不看一眼,进了渑池城最中间的府衙之中。 却见门前有三个人头挂着。 章邯抬头一看,问道:“这三人是谁?” 一个黑衣人从章邯身后站出来,说道:“将军,是我们埋之楚军的钉子。” 章邯抬头说道:“那其中一个是卢生吗?厚葬之。”章邯语气一点变化也没有,他早已见多了生死,不要说三个人头,就是三百个,三千个人头,放在他面前,章邯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不过此时章邯在心中却埋下一丝阴霾。 章邯记得清清楚楚,周文要东撤平阴,这个消息是从卢生之处传出来的。那么这卢生的消息是真是假,是不是周文特地传出的假消息。 章邯一边进门,一边说道:“楚军现在在哪?” “正沿着东方道东进。” 东方道是秦始皇修建的一条驰道,从咸阳通向临淄。正从这里经过。 章邯还是有一点不放心,说道:“传令下去,多派人往东南各方向探查。务必不须有一丝遗漏。” “是。” 章邯进去县衙之中,他来渑池小城之中,没有别的目的,就是看看周文的居所。 对于自己这个敌人,章邯不敢有一丝的轻视,想从蛛丝马迹之中,探寻周文的所思所想,只是周文没有给章邯留下一点线索。章邯这一趟白跑了。 章邯叹息一声,转身出来,上马,带着数百甲士,向东方而去。 楚军比章邯早出发半夜。在天亮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渑池十几里远了。楚军的先锋已经到了新安了。 新安与渑池之间,本就相距几十里远。楚军连夜赶路,已经走了大半了。 本来大军出动不会这么快的,但是周文已经舍弃了几乎所有的辎重,彻底轻装,只留下随身的武器,与数日干粮。 这才有半夜狂奔近二十里的情况。 不要以为近二十里很近,古代日行军三十里为一舍。一天行军也不过三十里而已。毕竟他们并不是如同现在,纵然是轻装了,身上的弩箭,干粮,食水,刀兵,甲胄,等等东西加起来,也有几十斤的分量。 而且秦军如此之近的时候,楚军也不敢透支体力。唯恐秦军追上来的时候,没有力量做战的了。 古代打仗是一件实实在在的力气活,绝不是现在搂搂扳机就可以的。要实打实的的抄刀子砍人。 周文接过一个水袋,高举过头,一口气喝了半袋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章邯在什么地方。” 陈歌说道:“斥候来报,秦军大举出动,就在后面不远了,特别是秦军骑兵已经追了上了,再过一会儿,就能看的见了。” 周文说道:“传令,先锋据守新安城,大军绕过新安不得停留。陈歌,令周云臣出发。挡住秦军骑兵。” 陈歌说道:“是,只是大将军,秦军骑兵犀利,非周将军能敌。” 战国之中用骑兵最好的两个国家,正是秦国与赵国。赵国已经不在,此刻秦国的骑兵,可以说是天下无与争锋,楚军仓促之近,整合出来的骑兵,又怎么是对手啊? 周文说道:“这一点你无须理会,只需告诉他,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打到死。” 陈歌正欲在说,却被周文狠狠一瞪说道:“去吧。” 周云臣是周文的亲信,与周文同族,也只有如此,周文才敢将最精锐的数千骑兵放在周云臣手中,这命令分明要让周云臣去死啊。 只是周文又有什么办法啊? 这样大撤退,不留殿后人马,怎么可能。而殿后的人马不用精锐,又怎么能行。而周文如果用外系兵马,又怎么能服众。 算来算去,也只有牺牲周云臣了。 而且周文也知道,这样的牺牲,还仅仅是开始。 周文安置妥当,随即头也不回的跟着大队人马离开了这里。 在无数的脚步声之中,周文听到了后面由风送来的喊杀之声,他身体一震,随即平复如常。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 在周文后面数里之地,喊杀声惊天动地,万人骑兵战在一起,人喊马嘶,刀枪交鸣之声。 无数秦军楚军都死命的斗在一起。 作为楚军的主将周云臣早已做好的必死的准备。 不过即便是死,他也不能死的那么轻松。 周文早已给周云臣交代清楚了,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拖延时间,能拖多少时间,就拖多少时间。 从西方一阵阵烟尘扬起,紧跟着后面的秦军主力到。却不得不对停了下来。 双方数千骑兵将整个驰道都遮挡严严实实。让人绕也没有绕过去的地方。 司马尽当即下令道:“命令,骑兵撤回来。” 随即鸣金之声响起来,秦军骑兵听到之后,立即从战场上撤了下来。不多会儿,秦楚双方再次泾渭分明起来。 周云臣左右看看,却发现自己身边的士卒不足三千人,其余的都成为遗落在战场上的尸体。 而对面秦军步卒居中,两边骑兵护住两翼,少说有一万五千人。 这样的实力对比,可以说是一个人都知道胜负如何?周云臣又岂能不知道啊? 按常理来说,他应该立即退走,保存实力才是。只是他现在却万万不能如此。 秦军一名骑士出阵,在两军阵前一掠而过,高声说道:“尔等已经被周文抛弃了,还不速速投降,否则悔之晚矣。” 周云臣抬手一箭,正中来人咽喉,此人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倒地身亡。 周云臣如此反应,司马尽冷哼一声,也不多说话,秦军军阵之中,鼓声敲响,整个秦军军阵踏着鼓点向前面涌来,两侧骑兵从两边绕过,分明将想数千骑兵包围起来。 周云臣看了看天色,心中冷哼一声道:“跟我来。”他一马当先,向秦军一侧骑兵冲了过去。 虽然他不能撤退,但是也不会傻傻的与秦军布阵硬拼。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国殇 如果从天空俯视,就会发现数十万人掀起的烟尘布满了渑池到新安的所有空间。 区区一条秦直道根本不能让数十万大军并行,双方都满山遍野的开进,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相距不过十余里路而已。 这中间的十余里之处处是烽烟,处处是厮杀。 大队虽然没有没有正式合战,但是楚军断后的人马与秦军先锋却不住的亡命厮杀。 周文亲自坐镇断后,将所有部队往复交替,为大队行军争取时间,如何实在不行,就只好弃子了。 好在秦法酷厉,纵然被抛弃的楚军想要活命投降,秦也没有纳降的习惯。 章邯也无意更改。一来秦军以首级记功,随随便便纳降,对秦军下层是很大的打击,因为这与他们抢军功,对章邯统领大军不利。二来,章邯也觉得当今之世须乱世用重典,不杀一儆百,狠狠的敲打出头之鸟,如何能震慑天下。三来,章邯也觉得如周文没有其他办法,再这样下去,他只会一口一口的将楚军吃掉,可以说胜券在握。如此情况,总是楚军不降,所浪费的一点时间,章邯也不看在眼里。 正如章邯所料,楚军与秦军的距离,纵然有不知道多少楚军死命的狙击,拼死抵抗,但是还是在一点一点的接近。 按章邯推算,不出一日,秦军大队就能追上楚军了,到那个时候,才是决胜之时。 这个时间只会早不会晚,所以章邯很沉得住气。 事情越发到了要胜利的最后关头,章邯越发谨慎,宁可慢一点,稳一点,也不冒进,如果在最后关头被周文翻了盘,章邯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匆匆一日过去,秦军并没有连夜追赶,楚军也没有连夜赶路。因为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彼此都能看见对方大队人马掀起的烟尘。 只是天色已暮,不是交战之机 章邯更没有想夜战的想法。而且楚军匆匆一天半夜连奔数十里路,从渑池跑到了新安,早已精疲力尽了,如果再来个半夜起兵,楚军的士卒绝对撑不住。 幸好有新安城作为凭依,否则楚军的劣势更加明显。 明日就是决战之期。章邯反复推敲,将各处的情报一一汇总到自己面前。 南方没有移动,周文并没有用金蝉脱壳之之计,而从大河上传来的消息,吴广,卫无忌所部,还在平阴集结。没有动作。 章邯写下一封战书,令人交给周文,约期会战。 “阁下楚臣也吗,受命击秦,今进亦不能,退亦不能,何不早降,何不早决,今日章邯愿与阁下会猎于新安之下,阁下其有意乎?” 这一卷竹简字数并不多,但是每一个字上面都带有沉重的杀气。周文轻轻抚摸,纷纷要与自己从未蒙面的对手隔着文字做一翻交流。 周文抬头,一对眸子无喜无忧,说道:“你们将军的意思,我知道了,明日之早,决战于辛新安之东,还请转告。” 秦军使者低头,说道:“是。” 周文随手拿起笔,在竹简空白之处,写道:“明日新安之东,静候大架。”卷起竹简扔在秦军使者的怀里面。 秦军使者接过,躬身一礼,随即退下了。 秦军使者一走,楚军各级将佐纷纷上前,说道:“大将军,明日一战凶多吉少,还请大将军三思啊?” 周文忽然吟道:“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一曲国殇沉痛悲壮,一时间一种莫名的情绪冲满了所有人的心怀。 在座的都是楚人,又怎么没有听过屈原的国殇。屈原的国殇一度也是楚国的军歌,刚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周文自己在唱,后来大帐之中的将士纷纷相合,更有人抽出宝剑,敲击在盾牌之声,一声声更显得低沉慷慨。 周文推开身前的矮几,长身而起,说道:“尔等可怕死吗?” 一个将领出列道:“楚人并没有怕死之人。” “对,楚人并没有怕死之人。” 周文说道:“我不瞒诸位了,我周文无能,两败于章邯,今日已经是日暮穷途,无计可施了。我知道秦军数十万虎狼之师,非我等能敌,但我周文上受楚国列代先王栽培,下受陈王国士之遇,而又今日,战败,有死而矣。绝不能有负陈王之遇,再者秦楚之仇,已经百余年,我绝不愿苟且于秦人之下,明日之战,我不勉强诸位,不愿战者,现在就可以走了。愿意与我一起赴死之人,就留下来吧。” 一时间大帐之中一阵沉默,因为接下来的决断,会关系着他们的生死存亡。 “大将军,我等岂是怕死之人,既然没有生路了,我等宁肯多拉几个秦人垫背。” 有一人出声,立即有无数人应和,纷纷道:“对,秦人想吃掉我们,还看他们有没有人这个牙口。” “秦人既然不给我活路了,我们就拼个你死我活。” 一时间群情激奋,众意汹汹。周文喝道:“好,既然如此,我周文就请大家与我一同赴死,传令下去,今日不节约粮食,所有人都放开吃,将所有粮食都吃完,如果明日得胜,我们自然能从秦军那里得到粮食,如果不胜,也用不着粮食了。” 自渑池起,楚军的粮食紧缺,所有楚军每天的食量是定时定量的。只够添添肚子,吃饱就有一点奢望了。 周文也知道军中所谓的三日之粮,不过按这样节约的来用,如果真敞开了给所有人,不过一天就能吃完,古人都没有什么油水,所以饭量很大,一餐数斗米也是有,更不用说军中都是一些大肚汉,再多的粮食也不够他们吃。 周文散去众将,不一会儿,整个楚军都笼罩进一股悲壮的气息之中。 这样的困兽犹斗,拼死一搏到底能不能击败章邯,周文其实挺不看好的,其实如果不是章邯根本不接纳投降,已经有倒霉鬼为这些人做了示范了。这些人都绝了投降秦军之心。都绝了退路,才有如此同仇敌忾之心。 但是实力差距并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秦楚前两次交锋,已经给了周文一个很明确的答案,单单凭他们决计战胜不了章邯的。 周文不由抬头向东方看去,仿佛能看见他看不见的地方,卫无忌与吴广两军的身影,将希望寄托给别人的身上,这种滋味很不好受,尤其是周文这样性情刚毅之人,但是此刻周文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只有这一条路了。 周文暗道:“吴广,卫无忌,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啊。” 在周文看不见远方,吴广与卫无忌两军在干什么吗? 平阴城上密密麻麻都是旗帜,一时间看不到有多少人,而平阴城下的大营之中,时不时的传开一阵击鼓之声,好像正平阴城内外满满的全部是士卒。 但是只有深入平阴城中的人才知道真相是什么。 陈平带着卫无忌的仪仗,开始巡城,一个大营一个大营的巡视,在每一个大营之中,只有百余人在拼命的敲着战鼓,营造出一股喧闹的气氛。 而整个平阴内外,早已空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接战 第一百三十四章接战 黎明的晨曦从东方升起。 无数旗帜在从晨光之中竖起,迎着秋天清冷的晨风,在空中烈烈做响。 天还未亮之时,秦楚两军就同时开始造饭。天蒙蒙亮,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就开始出营列阵,等天光大亮,晨曦从东方照来的时候,秦楚大队人马早已列阵整齐。 几十万人会战,蔚为壮观。 一眼看不到边人海,秦军是一片黑色的沉寂的海洋,除却兵刃甲胄之间不小心碰撞的声音,就是风吹大旗发出的噗噗的声音,再有就是所有士卒呼啸的声音,汇合在一起,散发出一股独特的战场的味道。 除却这声音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楚军却不然。 楚军虽然阵势整齐。但是衣装各异,中军一带还算是整肃,越往两边蔓延,这着装就各有不同。中军之处,兵刃甲胄还算齐备,越往两边,甲胄就越少,再就是兵刃欠缺,很多士卒都拿着农具,甚至还有木棍。 楚军之中士卒们低声交谈之声不断,虽然都各自压低了声音,但是还如蚊子一般的嗡嗡之声,笼罩了整个楚军大阵。 这一列阵,高下立辨。 新安这一带是一个狭长的平原地带,两边都是山。双方几十万摆开阵势,单单是军阵就宽数里,将整个新安地带都堵得严严实实的。 周文一身甲胄,站在一辆战车之上,登高而望,双方的军阵一直蔓延出周文的视线之外。周文根本控制不住楚军全军,他早已将楚军分为三部分,自己只掌控中军,左右两翼,分给楚军其他大将掌控。 不过他也知道楚军的精锐尽在中军之中,左右两翼很多楚军士卒连兵刃都没有,只有一根木棍。摇旗呐喊,助助威还行,真正的拼杀,还是算了吧。 不过周文也明白,对面秦军的虚实。 不要看秦军看上去整肃无比,一身黑衣。但是这些士卒并非所有的士卒都是精锐的。 章邯纵然是兵甲齐全,但是敢战的精锐士卒,却不是那么容易训练出来的。正如卫无忌,不要看卫无忌现在拥兵小十万人,但是真正能当做锋矢的,也就是那万余濮阳老兵。 章邯也是如此。之前两战,章邯一直以卫尉军为锋矢,而骊山军当做辅助,由卫尉军为先锋,冲破敌阵,而骊山军跟着冲击楚军,发挥人多势众优势,将楚军给冲夸。 但是这一次,章邯却将骊山当前锋,卫尉军压在手中当做预备队。 一来是骊山军经过两场胜仗,已经打出心气,也锻炼出一批敢战,能战的精锐出来,已经可堪一用了。二来卫尉军总就要回关中的。章邯能依靠的只有骊山军,自然对骊山军多看重几分。 双方遥遥相对,相隔数百步,所有士卒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口中生唾。身子僵硬发紧,等着命令。 忽然秦军之中传令,一声令下,所有秦军士卒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又站阵改为坐阵。居然开始休息了。 周文心中一紧,心中咬牙暗道:“好一个章邯。” 坐阵本就是让士卒休息的阵势,只是章邯现在这样做,就是为了向周文表示,秦军不会主动进攻。要与楚军对耗。 可是楚军怎么耗得起啊,今天早上,楚军已经将最后的粮食吃完了,三军无粮则乱。秦军能这样对耗,楚军又怎么能对耗。 纵然周文知道,主动进攻秦军,绝对会伤亡惨重,但是此刻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周文死死握拳,咬牙说道:“传令进攻。” 咚咚咚的鼓声想起,犹如地动一般,无数楚军一声呐喊,放开大步,平放长戟冲了出来,好像是海浪一样冲向秦军军阵。 其他灵巧的战术什么的,周文想都不想,楚军也做不出什么精锐的战术配合来。 楚军发动了,秦军这边立即有反应。一声号角响起,无数秦军士卒瞬息之间从地上站起来,组成严密的军阵。 以五十人一队,一队一个小方阵。紧紧的结合在一起,严丝合缝,又层次分明。比起楚军来,秦军的反应强过楚军不知道有多少。 崩,一声弓弦响,好像是丝帛撕裂的声音,一瞬间黑色的箭矢从秦军后面飞出,好像一片乌云向楚军迎头盖下去。 一瞬间密集的惨叫之声,从楚军阵中响起来,一瞬间楚军伤亡惨重,但是大部分楚军不为所动,硬生生冲过箭雨,撞在秦军军阵之上。 一瞬间整齐的秦军军阵好像是被重锤死死的砸了下来,变得扭曲起来来。 丈余长的长戟撞在秦军军阵之中,一瞬间不知道捅死几个人,而楚军冲在最前面的人也被秦军的长戟穿了一串。 一时间战鼓声,惨叫声,兵刃交击声,怒骂声,呼喝声,长戟断裂声,什么声音都有。 秦军前阵与楚军前锋,为之一空,几乎没有几个人活下来,而秦楚两军不为所动,踩踏着同袍与敌人的尸体,继续征战。 楚军前锋长戟兵过后,全部都是短兵。 这些楚军一个个身手很好,手持长剑,欺近秦军,让秦军丈余长的长戟发挥不出作用。一瞬间打了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以短兵对长兵,欺近对敌,这是当初吴国称霸中原时的战术。 吴国当初以此手段,对付中原各国的步兵方阵,无往而不利,不过这毕竟是几百年的战术了,早就是老套路了。根本不用等上面的指挥,秦军的底层军官就有应对方法。 一些轻兵从秦军阵后涌了上来,与楚军这些短兵,撞在一起,一时间惨烈的厮杀在两者之间发生。 秦国的轻兵,名为陷阵。身无甲胄,只有一柄长剑。楚国的短兵也是如此,两者之间的厮杀都是一招致命,生死都在一瞬间。稍不留心,就会一名呜呼了。 秦军长戟阵整顿一翻,再次伸出丈余长的长戟向楚军军阵捅去。 而长长的长戟之下,是楚军短兵,与秦军轻兵之间的惨烈厮杀。 长戟对长戟,短兵对短兵,一时间打成焦灼。秦军的弩兵在阵后一阵阵抛射,让楚军伤亡惨重,楚军之中弩兵也开始还击。 不过楚军的弩兵却是零零散散的,射得那里都有,不想秦军弩兵那样如臂使指,一番齐射就覆盖一片区域。 仗打到这里,对楚军威胁最大,反而是秦军的弩兵。 从楚军中军开始进攻,然后就是全线发动,一时间新安这一代喊杀之声冲天而起,蔓延数里的军阵上到处都是亡命的搏杀。 不过总体来说,厮杀最惨烈的还是中军,中军此处、集合楚军之中最精锐的士卒,也集合了骊山军之中,最勇悍的将士。彼此之间针尖对麦芒,杀得难解难分。越往两边,这厮杀的烈度就越低,楚军的劣势就越大。 秦军左右两翼,也算不得精锐,但是你要看跟谁比了,比起骊山军中军,和卫尉军相比这些自然不是精锐,但是比起对面的楚军却不然了。 至少这些骊山军,兵刃整备,甚至有些人还有甲胄。至少这些骊山军有完整的军官阶层,有得军官甚至是当年灭六国的老卒,纵然是新手,家中也是世代传承的将门。对军中也不陌生。 这与楚军的军官阶层是两个存在。 楚军的军官都是各地豪强子弟,这些纵然懂些兵法谋略,但又怎么能与世代征战的秦人相比啊。 就在中军还在寸步不让,亡命厮杀的时候,楚军两翼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向后面退却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计 第一百三十五章大计 卫无忌深吸一口气,遥望西方,他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喊杀之声传来,鼓声如同天边的雷鸣,传到耳朵里面也只剩下一点点回声了。 此刻的卫无忌并不在平阴,而是在一座荒山之上。 新安一带的地形本就是狭长地带,唯独这一点变得最为狭窄,宽阔的谷底收缩在这里,不过一两里宽而已。过了此处,就豁然开朗,正对着洛阳一带,是洛河冲击出的一片平原地带。 这一带是洛阳西方通道之一。 而卫无忌与吴广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日有余了。 卫无忌手下万人精锐老兵,埋伏在北侧的山坡上,而吴广手下的万余精锐埋伏在南侧的山坡之上。 其余人马微微向后安置,就安排在过去山谷最狭隘之处。隐藏在山峦之下。 这数日以来,这十几万人马,不升火,不造饭,只饮清水,吃干粮。甚至所有人都在本位上不得擅动。 其实并不是他们不想多向前埋伏一些,而是十几万并非十几万蚂蚁,这动静太大,纵然卫无忌与吴广手下的精锐斥候,将这一带一扫了一遍又一遍了。但是如果十几万人的埋伏,纵然没有斥候发现,只需有经验的将领远远一望,也能看出来不一样的地方来。 而秦军最不缺的就是有精锐的将领。 这一点吴广与卫无忌都不敢大意,这才有埋伏精锐人马,将大队人马后置,这样的手段来。 卫无忌已经等了整整一个白天加晚上了。虽然满眼充满了血丝,但还是没有一点想闭眼的感觉,死死的盯着西方,竖起耳朵,静静的听着西方的声音。 张良见状,说道:“君上,秦楚两军才刚刚接战,分出胜负,还需要几个时辰,从新安溃退到这里,更需要几个时辰,君上此刻睡上一觉,等睡醒之后,时间就差不多了。” 张良所说的卫无忌岂能不明白,但是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情,卫无忌每每闭上眼睛,就又无数纷杂的念头涌上心头。对周文的计划的担心,对章邯的忌惮,对这一战如果失败的绝望,以及有可能身死的危机感,种种感觉涌上心头,又怎么让他放下心来。 翻开历史书,几十万人大会战,不胜枚举,这当初甚至是卫无忌历史书最为折磨人的知识点,但是此刻深入历史才知道。每一场几十万的大会战,都是关乎数百万,数千万人的性命的重要节点。不可不重视。 这样的大事之前,卫无忌又怎么能睡得着觉啊? 卫无忌说道:“张师,我睡不着。”卫无忌长长吐了一口气,说道:“张师,你说周文的计划行得通吗?” 张良说道:“周文此人深得兵家之道。他此次的计划,名为撤军平阴,实际上以自己为饵,诱章邯来攻,并将十几万楚军全部当做弃子,就为骄章邯心志,这一点上够狠,够绝。让我军与吴广两军,明驻平阴,实际上潜伏在此地,从兵法奇兵上已经到极致。只是我军与秦军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故而如此手段之下,我只能说是五五之算。” 卫无忌说道:“章邯击败周文之后,会不会驻兵不追啊?” 张良说道:“不会得,秦军以首级功为重,只要楚军大溃,秦兵下层士卒一定会追,军功的诱惑不是一般人能抵御的了,秦军为了一颗首级,自己人都能大大出手,放在面前的军功岂能不会追?这样局面,章邯也不能压制住全军的冲动,再者章邯明知道,我军与吴广军在平阴,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周文活着与两军回合的,至少在周文授首之前,章邯恐怕也是要追的。” 其实这些问题,卫无忌不知道翻来覆去的想了多少遍了,只是事到临头,心中有些慌了,不由的反复问道。 卫无忌还想说什么,却被张良一把止住了,张良说道:“君上,临大事须静气,今日一战关乎大业成败,艰险万分,就越发需要振作精神,君上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如果今日一仗打起来,激战数日不绝,军上何以支撑。还请君上好好休息。” 张良面带正色庄重之极,卫无忌深吸一口气,说道:“谨受教。” 卫无忌也不找地方,就地躺在枯草之上,闭上了眼睛,纵然心中还是杂念纷呈,不由自主的猜测从西边传来每一声鼓响到底蕴含着什么含义。迟迟不肯入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的声音都从卫无忌大脑之中远去了。 自从准备决战以来,卫无忌日夜忧心,可以是没有睡几个安稳觉,反复推演,又突击视察每只军队,与最低层的士卒交谈,了解军心士气,与张良,陈平,娄敬,吴广,等人分别交谈,或者一起推敲周文的计划,甚至还十日之前,独自带领数人来这里视察过地形。 可以说忙碌不休,一天休息时间几乎没有超过两个时辰。再加上一句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一放松精神,就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忽然卫无忌觉得大地在微微的颤抖,好像是地震一样,卫无忌猛然睁开眼睛。正要说话,却被张良说道:“君上,来了。” 卫无忌立即向西方一看,却见滚滚烟尘,好像是一道河流从天上刷下来一般。带着滔滔巨浪,一泄如注从视线尽头冲了过来。 不过这河流之中,并不是水,而是人。 楚军已经崩溃了,十几万楚军争先恐后,掉头向后奔去,毫不顾惜将自己的后背留给秦军,而秦军一个个士卒都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要的追击。 在他们的眼中,这些楚军根本不是人,是一亩亩会活动的田地,一块块会跑动的赏钱,一个个带腿的爵位。怎么能让他们跑了。 不过追击最快的并非秦军步卒,而是秦军的车兵与骑兵。 秦军的骑兵从两翼包抄过来,紧紧的咬在楚军步卒身后,追得很有节奏。卫无忌看的分明,这些骑兵并非追不上,而是要驱赶着楚军步卒拼尽的跑。只追杀跑在追后的几名楚军。 这一点上就显示出秦军骑兵的经验丰富了。 因为这时候的骑兵还没有马镫,马上借力不容易,必须一只手拿着缰绳,一只是操控兵器。也就是说凡是双手操纵的兵器,如长矛,弓箭之类的东西,都是只有高手才能玩的转的,对普通骑士来说,其实在马上很不安稳,稍有不慎就会从马上摔下来,惨死在马蹄之下。 故而一些危险动作,这些骑兵并不会去做的。他们只需像赶羊一样拼命的赶着楚军,楚军跑的精疲力尽,跑不动的时候,才是他们出手的时候。 秦军的车兵数量不多,不过几百架而已。大多数时候,这些车辆是章邯用来用辎重的,但是用在此时却是恰当好处。 战车的速度并不弱于骑兵多少,更不说上面还有手持长长的长戟,在后面驱赶楚军,又有神箭手纷纷开弓,射杀楚军之中的将领,让他们无法整军再战。 所谓之兵败如山倒,一时间卫无忌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撼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看败军溃退下来的气势,仿佛什么也阻挡不了他们。 卫无忌心中一阵揪心,暗道:“周文分析的并不是这样啊?周文不是说他将秦军引来的时候,秦军必然四处追杀楚军,军阵散乱,我与吴广以众临寡,以整击散,必得大胜。只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一回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 报君何辞死 第一百三十六章报君何辞死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道理卫无忌当然明白,但是这变化也太大了一点,让卫无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办是好? 如此山洪崩溃般的败兵之势,卫无忌与吴广连挡都不敢挡,恐怕还没有冲出来,就已经被败兵冲垮了军阵。 所谓兵败如山倒。如此局面想挡都挡不住。 所幸周文的布置并没有差错到如此地步。 周文所选择的决战之点,早就算计好了距离,从楚军大败开是,败兵一古脑的连退十余里,但毕竟是人不是机器,在慌乱之中连奔十几里也是极限了。在这从新安往东,地势逐渐缩小,最后楚军败兵都汇聚在垭口处,拥堵在一起了。 卫无忌心中一阵,因为无忌离垭口之处,也不过一里有余,他手下士卒已经养精蓄锐一天有余了,只需一声令下,冲到垭口处去,也不过盏茶功夫。 卫无忌那里不知道,决战就在眼前。他深吸一口气,也不说话,只是向下面摆了个手势。 身边的军官自然看见,低头向身边的做同样的手势。 无声无息之间,所有卫军都绷紧了神经,此刻就等卫无忌一声令下了。而卫无忌在等得就是周文的一记暗号。 就整体战场的把握而言,无论是卫无忌还是吴广都不如周文,在这样紧要关头,自然让周文做判断。什么时候合适。 周文此刻在数百侍卫的保护之中,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圆筒。这是卫无忌给他信物。只需点燃会窜到天上,轰然炸开,数里之内清晰可见。就是一个火药信号箭,或者说是烟花。 是周文与卫无忌吴广约定好的信号。 此刻秦军大军逼近,周文知道只需手中的信号一放出去,自己就绝无危险。但是周文捏了捏手中信号箭。再次揣进怀里。 周文说道:“诸位,秦军以车骑追击,纵然再怎么逃,也逃不过四条腿,再者大丈夫纵然是要死,也宁可面对面相搏而死,也不愿意,背对敌人被杀。诸君愿与我死乎。” 周文此败,就是左右两翼先开始崩溃的,以至于中军无法坚持,只好后撤,但是站前撤军这样的高难度动作,根本不是楚军可以玩得起。于是乎,撤退变成了溃退。 不过即便是溃退之中,周文也始终保持着自己数千精锐没有散架。此刻纵然其他人为了逃跑。丢盔弃甲,连兵刃都丢弃了,可以说是手无寸铁。但是周文身边的人还是甲胄完备,兵器整肃。纵然是大汉淋漓,看起来很是疲惫,但还能保持战斗力,就这一点上来说相当不容易。 而且这些都楚军精锐,平日也有几分傲气,今天被左右两翼拖累,以至于全军崩溃,心中又岂能没有不服气。 此刻被周文一激,自然激发出几分勇气。纵然死也崩出秦军几口牙来。 左右纷纷道:“愿与大将军同死。” 周文左右一看掠过每一人的脸庞,心里一酸,就想留下泪了。跟着周文身边还保持建制的部队可以说都是周文的亲兵,与周文可以说是同生共死。否则他们那里肯在败军之际,跟着周文一起反攻。不惜生死听从周文的命令。 越是如此周文就越内疚,一想起自己的计划,心中就多几分惭愧,他一咬牙,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大喝道:“打我大纛,反冲回去。” 一个大大的周字大旗高高的扬起,周文几乎要身先士卒,打起反攻,只是周文手下,那里能让周文冒如此大险,一个越过周文反冲过去。 追着周文一行人正紧的秦军骑兵,万万没有想到,局面会有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间被步卒倒冲近身。 一阵阵猛烈的撞击之声传了出来,一时间人的惨叫,马的哀鸣不绝于耳。却是写楚军勇士用血肉之躯,生生挡住了秦军骑兵的第一番进攻。一时间血肉横飞。如果不是秦军没有存了冲阵之内,而是在后面遥遥的追逐,这样一来速度就难免提升不起来。纵然一时间撞飞几个人,但也无碍大局。 骑兵的最大的优势就是机动力,而不是其他。此刻千余骑兵陷入数千步卒的包围之中,没有速度的骑兵,其有用程度,甚至还不如步兵的。 不过一时三刻,就将这千余骑兵剿灭干净。 周文二话不说,将所有俘虏过来所有战马,点燃马尾,马儿吃痛立即拼命的向前突进,周文亲自带领士卒大声喝道:“杀贼。”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楚军士卒看到了这一点,一时间精神大阵,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楚军开始反击了。 不过这反击除却周文主导的之外,都零零散散不成气候。 章邯冷笑一声,说道:“还想翻盘,简直就是笑话。” 不用章邯出手,章邯身前的亲卫就已经排列好整整齐齐的队伍,目光炯炯就的看着前方,一时间吱吱呀呀的声音不断,全部是拉开弓弦的声音。 等疯狂的马匹冲了过来的声音,不知道谁大声喊了一句道;“放。”一时间箭雨如乌云盖顶,将所有的马匹都笼罩进去。一阵凄厉的哀鸣之后,几乎所有的马匹都被射中了几十根弩箭,而且这还不是第一波,一连三波箭雨,都瞄准的马匹精准的射击。 纵然有不少落网之鱼。冲了过来,但是自然有神箭手点射,还有个别好手的投枪对付,真真的撞在军阵上的不过大猫小猫三两只。虽然也撞死不少人,但无碍大局。 这马匹刚刚情况,秦军就大声呼喊道:“风,大风。”踏着整齐的步伐大步向前,数十人如一人一般。 于是乎秦军与楚军再次死死的撞在一起。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过秦军大部还在后面,这里的不过一只先锋而已,即便是先锋要超过周文所部,更不要说秦军后面部队了。 可以说秦军依然胜利,唯一不确定的是周文的垂死挣扎能给秦军带来多少伤害。 前面的将士喊杀声一片,周文几乎将自己所有能调动的兵力,能控制到的楚军都投入这拼死一击之中,周文身边除却陈歌之外,只剩下三五个侍卫了,这些都周文的死士。也是周文最后一道防线。 周文忽然叫道:“陈歌,我交给你最后一件任务。” 陈歌说道:“大将军请讲。” 周文说道:“等一会儿,秦军杀了我之后,你将这信号点燃,其余的都不需要你管了。” 陈歌大惊说道:“大将军,何不占比锋芒,卫无忌与吴广所军不就在身后不远吗?何必寻死啊?” 周文说道:“丧师辱国,折损国运。我岂不该死。纵然今日不死,我也无言活着见陈王了。故而今日不胜,我宁愿死在这里。” 陈歌说道:“大人何须如此,何不让他们两军提前出击啊?大将军如此突然伏击,必能得大胜。” 周文笑道:“大胜,你就将章邯想的太简单了,以章邯的性子,恐怕一直不会放弃,以秦军的优势,只要章邯能保持一个平常心,保持警惕。我军纵然是三军合力,恐怕也讨不了什么便宜,故而要想大胜,就要让章邯,彻底放心。而在战场让让章邯彻底相信我们,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我的头颅。等得到我的人头的时候,章邯必以为大局已定,纵然是铁打的人也会有一丝松懈,而你就在章邯得到我的人头的同时,发出信号,让两军出击,这才是最好的制胜之法。”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丈夫不惜身 第一百三十七章丈夫不惜身 “什么?”陈歌恨不得跳起来,说道:“大将军,大楚不能没有大将军?” 在陈歌眼中,陈胜手下要么都是碌碌无为之辈,就是狼子野心之徒,真正支撑陈胜的,也就是周文了。 周文摇头说道:“大楚是不能没有这一支大军而不是我,况且,当日击秦,我与众将士号称同生共死,今日兵败,将士死伤殆尽,我又何以独生,我意已决,无须再劝。” 陈歌还想再劝道:“大将军---” 周文厉声说道:“怎么连忙我最后的命令,都不听吗?” 陈歌双目含泪,低头结果信号箭,说道:“陈歌遵命。” 周文点头,抽出腰下之间,不再去看陈歌,大步向前。 无须多说一句话,所有楚军将士见周文白发苍苍,也挺剑上前,顿时精神大震,势如疯虎,顿时将秦军的压了下去。 只是实力的差距却不是一时的士气可以扭转的。 章邯远远的看见一个白发老将,挺剑上前,剑法狠辣之间,一步杀一人。左右被楚军簇拥着,一时间让人觉得势不可挡。不一会儿,满头银发都沾染了血色。 章邯不由感叹道:“好一员猛将。”问左右说道:“他是周文。” 与周文打过照面的人立即回答道:“正是。” 章邯心中却暗暗不以为然。章邯武艺也不错,虽然不能说是万人敌,但是十人敌还是自信有的。但是作为主将握一军之众,不是上阵逞威风的。 当然章邯也知道,这样的道理周文不是不知道。只能说明周文已经是山穷水尽了。 章邯如此一说,章邯身边一人出列说道:“将军,请让我取周文性命。” 此人一请战,章邯身边的人无不如梦初醒。周文是谁楚军主将,如果能得周文人头,那还不是立刻发达。 一时间章邯身边的侍卫纷纷请战。 章邯身边的护卫不少,但真正贴身的这几十个侍卫都不是一般人,大部分都是来自中尉军,都是秦军有名的锐士。个个都是精锐之士,说不上杀人如麻,但是谁手中没有几十条人命,都不好与人打招呼。而且都是老秦功勋之后,可以说最可靠不过了。 章邯见大局以定,一点头,就算是同意了。 几十个侍卫从章邯出来,立即加入战团。 不要看只是几十人而已,但是这几十个人战场立即出现了变化。 几十个人集合在一起,组成一个小小战阵,直冲了过去,他们每一个人,弓箭,弩箭,长兵,短兵都玩的很溜,一冲过去,就好像是热刀切油一般,瞬间突入楚军战阵之中,死死的嵌入楚军阵中。 不用人命令周围的秦军瞬息蜂拥而至,将这一缺口死死卡住,跟着在他们身后,恨不得将楚军战阵从中一刀两断。 如此危机时刻周文不由的心中大急,立即向危机之地赶了过去。 簇拥在周文身边的都是楚军之中的精兵良将,也是楚军最后的精锐。双方撞在一起,自然是兵刃争雄,势不两立。 夹杂着惨烈的呼喝之声,正是争锋之所立尸之地。 不过章邯这些亲卫,全部是秦国功勋之后,从呱呱落地,就开始操练兵刃,学习杀人,十几年如一日,此刻正是他们精力做旺盛,技艺最娴熟的时刻,而且跟在章邯身边,半年来一仗每打,早已憋着一股气,周文头颅这好大功勋就在眼前,更是心中激奋,个个争先,唯恐周文被别人说杀。 而周文的亲卫固然是楚军精锐,但毕竟不如秦军锐士从小打熬身体斩技,而且连战连败之下,早就心身俱疲,此刻人人心中悲愤,不过困兽犹斗,谁胜谁负自不待眼。 不多时,秦军已经冲到了周文面前。 周文长剑连挥,立斩二人,只需紧接着与另一个秦军锐士长剑一格,觉得手上一痛,长剑不由的脱手而出。已经被来人重重的砸出手中。下一剑毫不留情的砸下来,就要取周文性命,只听身边数人大叫道:“大将军,”奋不顾身的扑了过来,用身体为周文挡剑。 周文年岁已高气血衰竭,又鏖战半日,此刻一口劲一泄,只觉得浑身发软,恨不得栽倒在地,已经无力再战的。 秦军却精神大震,奋不顾身的冲了上来,恨不得以命搏命,丝毫不顾忌自己的性命。 看见军功的诱惑之大,特别是最后关头,这一点表现的尤其明显。 啪的一声,一杆大旗被人用力斩断,一面写着周字的大旗,从天上飘落,盖在几个人的尸首之上,随即被无数之脚践踏下去,与泥土血浆混合在一起,好像一团烂泥。 这面大旗,不是别的,正是周文的将旗,周文的将旗被斩落,正是楚军溃败的开始。在周文大旗飘落的同时,所有楚军的士气,肉眼看得见的衰落下来。 中军大旗是三军士气所系,此刻中军大旗都保不住,其他士卒又有什么士气可言。 哀兵之气来得快取得也快,此刻毫无希望。还有多少人愿意一心赴死,死战不退却不好说了。 一个逃兵,两个逃兵,紧接着一大串逃兵,整个楚军都崩溃了。 不知道那个秦军先开口道:“周文已经授首。尔等何不早降。”这一句在秦军的呼喊之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楚军更不能维持了。 不过此刻楚军只有一处还有完整的军阵,不是别的正是周文周外,不过百余人的楚军将周文簇拥在最里面。无数秦军士卒好像疯了一样冲了过来。 由不得他们不疯狂,这可是周文,是数十万楚军的主将,他的一颗头颅,可以让一个小卒立即成为贵族,让一个平民立即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可以说一颗改换门庭,一颗改变命运,只有有一颗,下半辈子就不用愁。当然前提是秦国还存在着。 如此凶猛狂潮,剩下的楚军又怎么能低档的住啊。 周文身上浑身是血,一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满头大汗与血水混在一起更显得狼狈不堪。 这已经是周文的最后时刻了,周文清楚的知道这一点。随着身边将士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来,秦军越发疯狂,好像是一群野狗争食一般扑了过去。 越是如此周文也就越平静。 之前楚军想胜利并不容易,但是周文想活下来,却容易的很。只是周文自己放弃活下去的希望了,有这样的这个结局是他早已知道的。 一时间他百感交集,心思百转,只是没有想过自己。而是想陈歌能不能拿捏出进攻的时机?吴广与卫无忌会不会按约定全力进攻?还有章邯会不会被自己算计到?这些问题在他的脑海之中,徘徊不去。 周文嘴角一勾,不去想这些了,想也没有用,因为他已经尽力,自己可以做的,能做的,不能做的,已经全做了,为这一战打好所有铺垫,剩下事情只能由吴广与卫无忌做了。 周文拔剑厉喝道:“大王,臣无能,今日以死报之。” 长剑从周文的脖子上一划而过,一腔颈血喷出,不知道喷在多少人身上,但是秦军势如猛鬼,丝毫不避,不过一会儿,一个秦军扑了上去,一刀将周文的头颅斩下来,还没有拎起来,就有无数秦兵扑了上去,一瞬间刚刚还并肩作战的亲密战友,就为了周文的人头,打了起来,还好他们还知道分寸,全部事情拳脚相加,不敢动兵刃。一旦动了兵刃,秦军军法之中,有死而已。 第一百三十八章 铁骑突兀刀枪鸣 第一百三十八章铁骑突兀刀枪鸣 楚军大纛被放倒,周文身死,这样一来让本来还有心再坚持的楚军,也无法在坚持下去了,楚军无可避免的大崩溃起来。 随着楚军的崩溃,秦军也开始疯狂起来。 这才收割人头的最好机会。 不要看刚刚双方打的得惨烈无比,但是秦军士卒真正的斩首数目,其实并不多。争斗处于拉锯状态的时候,双方士卒朝不保夕,哪有功夫砍人头,恐怕对对方的人头还没有砍下来,自己的人头就已经被别人砍下来了。 而此刻楚军崩溃,所有楚军士卒都亡命狂奔,连最后一丝勇气也在周文最后一次反扑之中用尽,可以说肝胆丧尽,再也没有回头的勇气。正是秦军追击,砍人头,争军功的最好时机。 章邯远远的看见周文所在楚军被秦军淹没了,就知道周文绝无幸理,心中一松,再看左右的蠢蠢欲动,他也是秦军底层混过,如何不知道秦军的德行。 秦国以军功为重,纵然是公室之后,没有军功也不得继承爵位。可以说在秦国,有军功就是一切,而普通百姓向上面爬的唯有途径也就是军功。 对于军功的狂热追求,是秦军最大的动力,但也带来了不少的弊端,比如关东对秦军残暴的印象,其实就是其中之一。 秦军一次大战斩首数万,这数万之中,到底有没有贫民百姓,非战斗人员的头颅,那只有天知道了。 还有秦法之中,种种关于争功的处置也能看的出来,为了一人头,秦军士卒几乎上无所无用其极了。 如此大好的争功机会,整个秦军都在蠢蠢欲动,秦军军法严酷,官大一级压死人。章邯倒是能压制,但是与整个全军士卒做对,章邯又怎么会做,这样做是有伤军心,再者章邯自忖,周文以死,吴广与卫无忌远在平阴,没有什么危险,一挥手只留下万余中军,以及还没有赶到的卫尉军,其余的所有的秦军士卒都放手去追楚军了。 一时间秦军将士争先恐后的狂奔而出,此刻也不说什么队形,也不说什么阵型,甚至连编制都跑散了,一时间满眼都黑色的浪潮在追逐楚军。 一个人将自己藏在尸体堆之中,看着如此局面,猛然站起来,知道是时候了。 此人正是陈歌。他手伸向天空,一道烟花飞向天空,猛然爆炸开来。 这一下动静很大,章邯不由的抬起头,眼一缩,问道:“这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这样的东西之前还没有人知道。 火药是卫无忌捣鼓出来的东西,只是卫无忌纵然知道黑火药的最佳比例,也找不到纯度比较高的材料,纵然有纯度比较高的材料,对于大规模生产也不大清楚。而且要保密,故而只是捣鼓出来一些不纯的火药。用来做写烟花还行,要想用于战斗的火药,还有等一段时间了。 章邯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是他敏锐的发现这定然是一个信号,那么是谁与谁之间的信号,一时间章邯将周围数百里的敌军全部过了一遍,心中暗道:“平阴,卫无忌与吴广现在真的在平阴吗?”章邯的脸刷的黑了,立即说道:“鸣金。” 只是这那里来得及啊? 卫无忌早已按捺不住了。 他一直在等周文的信号,他眼睁睁的看着周文全军覆没,大纛被砍断。楚军大败溃退,当时就想冲下去,只是被张良止住了。 张良说道:“君上,大将军的信号还没有发出来。” 卫无忌说道:“可是大将军此刻恐怕惨遭不幸了。” 张良说道:“君上,这恐怕也在大将军的安排之中。” 卫无忌说道:“什么?” 张良说道:“正是,兵家以聚散如常为上,而实际上兵势如水,覆水难收。而此刻楚军虽然危机,但是秦军阵势严整,我等即便出手,也无济于事,唯有等秦军追击楚军,散了军阵,这才是最佳时机。” 有张良的话,卫无忌才强行按捺,果然不等多久,当秦军士卒分散开来,到处追杀楚军,散得那里都是的时候,信号箭响起来了。 卫无忌激动的一挥手,咚咚咚的鼓声想起,无数旗帜从两侧的山腰山头上树立起来,不知道多少人大声呐喊道:“万胜,杀贼。” 两侧山腰处,无数的士卒冲了下来,速度虽然不快,但是保持着完整的队形,好像是两道铁线从天空上冲了下来。 这个时候秦军的鸣金之声也敲响了。 可是那里容易啊,正如张良所说的覆水难收。秦军都散开了,淅淅沥沥的拉开了好几里的距离,而且都跑散了编制,如何在片刻之间聚集起来啊。 卫无忌与吴广所部都在山腰处埋伏了整整的一天有余,饮冷水,嚼干粮等得就是这一会儿。 如今能放过秦军。 从两侧山腰上冒出的人并不算太多,只是三万左右,但是这三万人都是从两军之中精挑细选的精锐之士,说不上以一当十,但也是两军的骨干,十几万军队之中的筋骨。 很多时候,不要看几十万人会战,真正出力量,拼死搏杀的,也就是那两三万人。 以整击散,以精锐击疲惫,自然势如破竹,不等秦军重新均和起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的秦军士卒没入两方军阵之中,打了转就消失不见了。 发动的不仅仅是卫无忌与吴广的精锐士卒,这边一动,隐藏在山后的十万多士卒也开始发动了,只听见呐喊之声,震耳欲聋,冲天而起。从远处看,掀起的烟尘遮天盖地,无边无际,让人不禁有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一时间本已经在逃跑的楚军将士无不大震,一瞬间好像有一股勇气注入了心间,顿时他们有了反身作战的勇气。 就这样分散在战场上的数万楚军,一开始抵抗,让秦军的感觉更加不好。 章邯早已在鸣金了,只是战场不是游戏,只需按一个按钮就可以让所有人重新整队,重新整顿列阵,是需要时间的。 而时间正是秦军所欠缺的,而楚军残军的纠缠,让秦军更不容易整队。 战场上每一个人的心态很容易被大势左右。卫无忌与吴广一出现,呈现出势如破竹之态。再加上两军身后,十几万人的呐喊,显得人多势众之极。秦军分散开的士卒,好像是扫垃圾一样被清扫一空,让秦军士卒不由心中一震,很多士卒巨人混了头就跑了。也不过章邯重新整顿的命令。 毕竟骊山军事骊山军,虽然作战也是骁勇非常,只是骨子里面散乱的习性,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更改的。此刻秦军散乱,身边没有人约束自然老毛病又发作了。 这些逃兵还没跑多远,就被数十名骑兵砍番在地。 这些骑兵并不是督战队,而是章邯发动的第一手。 一路追击,这骑兵都是主力,等到大队交战的时候,章邯就命令骑兵稍事休息。而且章邯也要一碗水端平,骑兵一路上追上楚军,斩获的首级已经不少了,章邯要微微平衡一下,而且此刻的战场在两山之间,成一个狭长的地带,并不是骑兵发挥的好地方。 此刻战局突然逆转,章邯发现他唯一能快速投入战场的,只有骑兵。他给骑兵的命令很简单且残酷,就是冲击敌军军阵,阻止敌军前进,为重新整顿军队,赢取时间。 如果秦军万余骑兵先行发动,越过战场,向卫楚联军阵营冲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破之 第一百三十九章大破之 很多人看到电视上骑兵冲击步兵方阵,好生厉害。其实除却具甲骑兵,连环马这样的重骑兵之外,很少有骑兵直接冲击步兵方阵。 在中国骑兵战术大发展辽金元时代,辽国对宋朝作战,就有一个基本的战术的原则,就是列阵不敌。 凡是宋朝步兵方阵整整齐齐的列好了,辽国从来不去冲战,就若即若离的跟着,保持一定距离,既在对方弓弩射程之外,却在骑兵冲击范围之内。 在骑兵随时可以冲击的情况下列阵,也是一个力气活,辽军只需等宋军疲惫,或者撤退,再做攻击,或者干脆绕过对方,攻击后方辎重。 所以骑兵在中国古代士离合之兵,用来冲阵,那只是具甲骑兵,或者连环马,铁浮图的用法,其实更多的骑兵冲来不会冲阵。 更不要说在在马镫,高桥马鞍,马蹄铁都没有发明的先秦时代,这骑兵更不是用来直接冲击步兵战阵了。 犹豫没有马镫,骑兵在马背上根本不稳,不能用双手武器,只能一手手持马缰控制身体,一手手持武器,也就是一些冲击力强的长柄武器都不能用,而且脚下无根,在冲击之下,百分八十的骑兵都要落马。 故而用珍贵的骑兵去冲击对方列好的战阵,也是章邯的无奈之举,只为了争取时间。 在卫军最前面的都是豪勇之士,当先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沧海君。 这一战关系重大,故而卫无忌将全军最好的士卒,最好的猛将都派在最前面,而自己的大纛也裂在前锋之中,离第一排也不过差三四丈而已。还在弩机的攻击范围之内。 不用卫无忌下令,沧海君就不把眼前的秦军放在眼里。沧海君从怀里逃出一个大大的水袋,打开之中,高高的举起倒入嘴中,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点滴不剩,这些水袋里装的不是水,而是酒。 这酒是昨夜在山中过夜的时候,卫无忌专门发下去御寒用的。此刻已经是冬日。野外度夜。没有帐篷,也不能生火,卫无忌能想到驱寒都用了,发酒只是其一,只是唯恐下面的酒鬼喝酒误事,分发的酒,每个人都有定量,只是不知道沧海君从何处弄来这么多。 沧海君一口气喝完,将酒袋重重的砸在地上,说道:“平戟。” 原本竖着的长戟全部低下来,好像一片茂密的树林,向前伸出了尖锐的枝叶。 沧海君的双锤放在脚边,手上也持一根长戟,与所有的战术并肩站在一起。沧海君眼睛微微眯起来,心中默默计算,忽然大喝一声,脚下用力向后面一跺,吐气纳声道:“万胜。” 声音洪亮之极,一时间卫军所有士卒一起大声呼喝道:“万胜。”好像是卫军阵前一下气掀起一阵气浪。 但是声音未落,无数马匹重重的砸进了战阵之中,一瞬间无数声咯咯吧吧的折断之声传来。无数根长戟一瞬间被急速奔来的马匹全部撞断。 几乎整个方阵一瞬间向后面退了一步,站在第一排的卫军士卒大部分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马匹撞在身上,一瞬间七窍流血,胸骨尽断,一命呜呼了。 卫军战阵很密集,为了防御马匹的冲击,几乎所有人都密密麻麻的肩并肩背靠背的相互支持,一根根长戟从第二排,第三排伸出来,而急驰战马的冲击力,硬生生的撞折三排长戟,将第一排的大部分士卒全部撞死。有了这前面的缓冲,第二排第三排的士卒才能在这样的撞击下存活下来。 不过这些秦军骑兵也不好过,这狠狠一撞带来的反作用力也不小,一时间噗噗的坠马声也不绝于耳,一时间也不知道有多骑兵从马上摔了下来。 站在最前面的沧海君,眼疾手快,在长戟断裂的那一瞬间,立即放手,拎起脚边的两只大锤,狠狠的一锤砸下,正好砸在飞奔而来的马头上,一锤下去,有几百斤的力道,硬生生的将这马头砸成一团浆糊,红的白的崩射的那里都是,几百斤重的马匹,连哀鸣也没有,就栽倒在楚军身前了。 就在所有人还没有冲着撞击上回过劲来的时候,沧海君已经大喝一声道:“杀。”他大步向前,一锤一个,见人砸人,见马砸马,砸到人,人死,砸到马,马残。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他的速度,此刻无数骑兵被步卒硬生生的被血肉之躯给挡下来了,最大的速度优势已经不在,自然转为劣势。 如果是卫军之中新组建的河内军在此,这样的惨烈的重击,自然会让卫军心神动摇,早就用人转身就逃了。 但是这列在最前的一万余人,都是从卫军挑选出来的精锐之士,多是濮阳老兵,见过生死,承受能力绝不在秦军之下,是卫无忌最忠诚,最精锐,最放心的班底。 这样的局面虽然惨烈,但还吓不倒他们,又沧海君一打到,无数卫军如梦初醒,踩着人尸马尸大步向前,一根根长戟捅了过去。 秦军人马混合,有人在马上,有人已经坠马,一时间混乱之极,被卫军这一波攻击狠狠的打退,不由的退后几步。想重整旗鼓,再次冲阵。 还不等退后多远。一队骑兵已经从章邯处奔来,二话不说先将骑兵主将斩首,大喝道:“将军有令,不得退后一步,否则皆斩不赦。” 所有秦军不由倒吸一口气,咬着牙根再次硬着头皮冲阵。 卫无忌看看到对面楚军的阵营,与卫军并排而行,队形比之卫军有些散乱,但是高昂士气,将士也勇悍无比,知道绝对是吴广的班底。 双方都是精锐之士打了老仗的人,不用商量就做出同样的决定,逼前,再逼前。再逼前,不顾一切与秦军交战。 因为这个时候是秦军最虚弱的时候,大部分士卒还在战场各处,纵然有些士卒已经汇集在章邯身前,也处于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的混乱状态,不乘他的病要他命,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将军。 其实刚刚指挥冲阵的秦军将领,所做的并没有什么大错。骑兵只有跑起来才有威力,不跑起来的骑兵,还不如步兵。只有先后撤一段时间,再次冲阵,这才能体现出骑兵的威力来。 但是时间不允许,地点也不允许。特别是地点,这骑兵冲阵需要助跑,这一段助跑的距离,最少在里许之长,但是整个战场从章邯处到卫无忌之处,才有几里地啊,根本没有骑兵回旋的余地,章邯要得就是骑兵拼死拼命,拖延时间,岂能让他们有半点游移之处。 所以这骑兵将领,就不得不死了。 不过还好秦兵纵然是骑兵,步下拼杀的能力也不错,与楚卫两军死死的纠缠在一起,一步一不退。 只是实力差距,兵种相克,他们纵然有决心,也无能为力。 无他骑兵的兵器甲胄乃至于弓箭弩机,都不适合步战,家伙不趁手,一打起来处处受制。而且卫无忌与吴广也知道此刻时间对他们两说有多珍贵,鼓声一声重过一声,一声响过一声,好像有人在拼命的追逐着一般。 楚卫两军士卒更是奋不顾身。以死相搏,这场大战,从一开始就是充满了血腥味,一接战直接就打到了最高潮。 这样一来秦军这些骑兵更吃不住劲了,不过一刻种左右,万余骑兵连他们的坐骑都烟消云散了。 此刻楚卫两军前后已经回合在一起,大步向秦军奔来。 第一百四十章 交锋 第一百四十章交锋 楚卫两军的咄咄逼人之势,所有秦军都看的出来,越是如此,他们心中就越是慌张。 章邯却沉稳无比,特根本没有让秦军按照原来的编制列阵,而是干脆有一队组一队,有一部卒一部。将所有士卒都打乱重编,也不管其他什么了,先列好阵最好,所列的也是最基本的方阵。长戟在前,弓弩在后而已。 即便是这样这也是一个大工程。而且秦军的基层组织全部打乱,对秦军的战斗力也是非常有影响的。 只是骑兵覆灭之快,让章邯心中一沉。暗道不好。 随着秦军骑兵的覆灭之后,楚卫两军好像是洪水一般蔓延过来,势不可挡。 在交战之前完全整顿好已经是不可能了。只好大致理清而已,只见秦军士卒本能的排成横列,只是长短不齐,前后不平,长兵短兵交杂,甚至有些士卒已经没有兵器了。 这些士卒都是在楚卫两军的追赶之下,连滚带爬的逃回来了的,说一句丧胆有一点夸张,但一个好像是兔子一样敏感之极,而且秦军的基础组织已经开始混乱了。到底能有几分原本的坚韧还难说的紧。 只是此刻不得不战了。 章邯眉毛一挑,说道:“传我将令,敢回顾者斩,将所有亲卫都派下去,在阵后列阵督战,后退一步者死。” 章邯将自己手中唯一有组织,一直没有投入战场的亲卫都派上去督战了,可见章邯对这一战十分没有信心。他心中暗暗后悔,心中暗道:“好一个周文,好一个周文。”却不知道感叹周文算计之深,对己之狠,还是在感叹自己大意之下,中了周文的算计。 不过机关算尽,真正的胜利还需要士卒在战场一刀一枪的拼杀。 卫楚联军在秦军百步处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在此时,不算是一万余奉命狙击楚卫联军的骑兵之外,另有最少有四五万秦军士卒,都成为楚卫联军的刀下之鬼。 这些秦军士卒都是追得太快太急,楚卫联军猛地从山上冒出来,他们连逃都不来不及,自然被拿下了。 楚卫联军在这里列阵,并非要给秦军的休整的机会,而是楚卫联军从埋伏之地冲过来,到此处最少有五里左右,这一段距离走下来,楚卫联军自然要微微整一下队。随即卫无忌一挥手,无数卫军齐声呐喊道:“杀啊。” 卫军主动进攻,楚军也不例外。 楚卫联军的攻势如当初周文的军队的攻势其实没有什么两样。只是现在的秦军却大不一样。 当初周文进攻的时候,秦军的反应实在是太精彩了,几乎不等上面的人决定,下面低级军官就能拿出最好的反应,但是此时的秦军,内部混乱无比,好像是没头苍蝇一般。 这边楚卫两军开始进攻了,但是秦军的弩箭却是零零散散的,根本不是当初,一射就覆盖一大片的的恐怖弩阵了。 而与之相反的是卫军的弩箭却好像当初秦军一般,一覆盖一大片,楚卫两军还没有冲上来的时候,秦军军阵就已经被弩箭清理出好几个缺口了。 章邯面无表情,只是口中不断下命令,一条条命令就好像是流水一般从章邯的口中流出去。 不断的调整这战阵上的不妥,此处当如此,此处当如何。或进或退,井井有条。但是章邯还是明确的感受了秦军的生涩和难以指挥。 低阶军官从来是一个军队的骨干,这时候的秦军人数大多数没有改。只是底层军官的组织混乱,就已经将秦军的战力给生生的削下去好些。 章邯感到头疼的时候,申志却打的顺水之极。 卫无忌虽然见过的阵仗不少,但是很多时候还是相信申志的。故而今日,卫无忌虽然在前线不远,但是已经申志为前锋。 申志早年在秦军厮混,只是郁郁不得志直到卫无忌发掘,才有了独当一面的机会。对秦军的种种的手段,早已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而且他所用的兵的手法才与秦军极其相似。 此刻看来,秦军反而像是楚军,而楚卫联军,好像是秦军。 在弩箭的掩护之下,楚卫联军大步冲上来。一批批的秦军死在弩箭之下,双方一接战,申志总能在对方军阵之中,找到不协调的地方,用力猛砸,将秦军一道又一道的防线给硬生生开了、虽然算不上势如破竹,也算得上无人能挡。 章邯就算是再怎么调整又有什么用处啊?秦军内部组织混乱,章邯的一个命令下来,要花更多的时间传达下去。如此一来往往会比申志慢上半圈。 战场慢上一会儿,就已经决定胜负了。 在战场上的都是骊山军,骊山军大部分都是囚徒,指望这些囚徒对秦国多忠心,简直是一个妄想。只不过军中军官都是老秦人出身,从上到下直接控制到最底层,也就是说骊山军,是以骊山刑徒为血肉,也老秦人为骨干的一只军队,平日自能如臂使指。但是如今骨肉分离,那里如当初一样。 楚卫联军十几万将秦军逼得一步一步后退。两军将士更是士气大震。这时候两军体力上的差距也显露出来。 秦军毕竟与周文所部纠缠数日,行军百余里,连番鏖战。又是在大胜之余,遇见了此等变故,不由心神不宁。 而楚卫两军埋伏数日,养精蓄锐。等得就是今,一出手就好像是猛虎出柙,势不可挡。 章邯纵是良将,遇此情况,也只能维持秦军不崩溃而己。只见他一边以亲卫督战,使秦军不敢后退一步。另一边将军以人多势重之态将士卒一批批的压上去。 如此才堪堪维持住局面。 章邯问左右道:“卫尉军到哪里?” “董将军所部就在数里之外,不到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达战场。” 章邯听罢没有再问,只是暗自咬牙。他对卫尉军的战斗力相当有信心。今日一战的成贩利钝就要看接下来的半个时辰。 第一百四十一章 狠绝 已经是下午时分,阳光带着清冷的寒意从四边射过来。 清冷的寒意压制不住,战场上数里方圆的热血沸腾。 卫无忌大纛与吴广的大纛并列在一起,在数千甲士簇拥下威武非常。卫无忌与吴广并肩而立。看着楚卫联军如怒涛一样砸向秦军,将秦军砸得步步后退大占上风,脸上并无一丝喜色。 良久卫无忌长叹道:“秦军真劲敌也,章邯真名将也。” 看一个人是不是名将,不是看他是否能在占尽优势的时候打胜仗,而是看他在劣势在下风如何维持。 周文的算计可以说尽也。周文用尽了自己所有的筹码,包括自已的性命。这才让章邯放松心神,放开了戒备。才有起此机会。 这样的机会可一不可二,可以说再没有下次了。 但是面对如此局面,章邯好像是捏泥巴一样,将数十万士卒整合到一起。只用了短短一刻多钟。 不是行内人不知道其中难度。卫无忌就明白的很。 想想后世数万数千人在一起,还老弄出钱踏事件。更不要数十万人乱作一团。那更是一场灾难。 而像章邯这样在大敌在前的紧要关头,将数十万人重新列阵,更是一地狱难度的课题。 而章邯能做到这一点足以称上一句名将。 张良上前道:“君上,大王,大将军用性命换来今日的机会,我们绝不能放过,如今秦军兵力,军备皆在我之上。绝不可让他们缓过劲来,否则我军凶多吉少。” “不错。”吴广说道。几十万人交战。烟尘四起。他也看不见章邯正在干什么。但是以常理推断,必然是在整顿后继人马。一旦几十万秦军恢复过来。楚卫联军那里有与秦军正面对决的资本。 吴广咬着牙道:“我们只有一击之力。” 其实不是一击之力,而是只有一击的时间。卫无忌也无意纠正什么。点头道:“好。” 两个大纛同时向前摇晃,数里范围内都清晰可见。同时一个声音从中军传出。千余同时大喊:“得章邯首者,赏千金。封万户。” 这个赏格是刘邦给项羽开得,此刻卫无忌开给章邯,却没有觉得一点吃亏。只是卫无忌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今日自己的赏格恐怕没有人领走。 不管是大纛传达的全力进攻的命令,还是中军开出赏千金封万户的赏格,让楚卫联军几乎所有士卒都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斗志昂扬,死命的冲杀。 一时间秦军大阵就有了几分动摇之意。 此刻章邯也忙得不可开交。他已经亲自动手杀人了,而起杀得不止一个,只见章邯猛地开弓,一连数箭将数名秦卒给射杀在地。 对,他杀得是秦军的逃兵。 秦军人多,几十万好大片,虽然阵势不整,斗志不坚,但是几十万人毕竟不是几十万只鸡,就算是几十万只让楚卫联军杀,他们半个时辰之间,也杀不完。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控制住,秦军大盘不崩溃,不敢再怎么落为下风,楚卫联军也吃不下来。拖过半个时辰,卫尉军就到了,那个时候,主客易势,就要看他们的好看了。 故而章邯将自己身边的数万亲卫全部在阵后,一字排开。刀枪出鞘,弓弩上箭,密密麻麻的对准前面的秦兵,压阵督阵。章邯一般心神放在指挥战斗上,身边命令化作不同的旗号,鼓声,指挥战斗,另一半精神,就放在督阵上,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敢回顾者死。 而此刻吴广与卫无忌也卖了死力气了。 吴广与卫无忌各带来亲信侍卫,冲杀上最前方,一瞬间楚卫联军本来高昂的士气,几乎要爆棚了,一声声大喊,“杀,杀,杀”的声音震天响起,几乎所有楚卫联军的士卒都好像是疯了一般,冲了上去。 将领身先士卒永远是最后的激发士气的办法。一时间秦军的局面,越发难看了。几乎上称得上全线动摇。 章邯咬着牙,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将看看集结好的数万弩兵在列阵在前。 其实也算不得数万弩兵,其实弩兵并不是毫无近战能力的兵种,也许在宋朝的时候,弩兵一旦近身,就不知道怎么办对敌,但是秦朝的弩兵决然不是如此,一旦临敌,扔下弓弩,抽出刀剑就是一名轻兵,搏杀起来比起那些陷阵之士一点也不弱。 正因为如此,刚刚追击周文所部的溃兵的时候,大部分弩兵都将弩机留在原地,拎着刀去砍人头去了。于是乎章邯手中多出数万张弩来。章邯就用这些弩重新武装出弩兵出来。这些弩兵都是被章邯挑出来,本来什么兵都有。但是此刻配上一张弩就变成了弩兵了。 这数万弩兵每五十人一个小阵,千余人一个大阵,连接在一起,几乎横贯秦军后阵。每一个大阵,都有章邯数名亲卫负责校射。他们只需跟着章邯亲卫姿势来射出弩机就可以了。其余的章邯也不指望他们。 这里刚刚列好,章邯的第一个命令就下达了。简单的一个字“射”。 几十根弩箭射出来,穿过秦军头顶,落在楚卫联军头上,射死十几个人。但是根本没有人注意,因为大战之中,莫说十几个人,就是几百个人,死去也是一会儿的事,根本没有人注意。 一个呼吸过后,崩得一声脆响,仿佛一匹丝绢从中崩裂开来。一瞬闻天空为之一黑。数万支箭矢如同黑雨一般从天而降。瞬间将两军交战处清空不少。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箭雨之下。有秦军,楚军,卫军。 三方交战正酣,早己犬牙参杂。没有明晰的战线可言,而秦军的弩手也不知道有几层合格的。射偏目标也是很正常的。这样的情况章邯早已有所预料。危机关头也顾不得什么。 士气正旺卫楚联军不由为之一沮。 他们不是没挨过箭,但是正与敌人生死相搏的时候,那里会想到防箭?而且秦军如此敌我不分,一体绝杀的狠绝,让人心中不由一寒。 第一百四十二章卫尉军 第一百四十二章卫尉军 箭雨就落在卫无忌身前不远处,立即有护卫用盾牌重重拦阻,将卫无忌护在核心。 卫无忌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无数根利箭从天而降,钉在人的四肢头颅上,直接穿透打在地上,鲜血直流,好像绽放着无数血花。残酷至极不忍直视。 这还不是结束还仅仅是开始,一波波的箭雨,从秦军阵后射来,一瞬间楚卫联军伤亡惨重。伤亡惨重还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士气开始低落。 他们养精蓄锐三四日,为这一战准备了不知道多少时日,士气非常高昂。而起周文创造的机会十分好,他们一出击,就势如破竹,不知道杀了多少秦军,将秦军打得节节败退。士气更是高昂到了极点,更不要说吴广与卫无忌的亲军也上了阵,大纛在两军相接的地方高高飘起,简直要让下面的士气爆棚。 而此刻士气为之一冷。 并不是这一拨箭雨杀伤多少人。两军交战之中,纵然卫楚联军占了上风,也是有不知道多少人卫楚联军的士卒死在战场上。 打仗那里不死人啊? 而让人感到心冷的是秦军的箭雨是不分敌我一起覆盖,这样的狠毒决然的做法,一般人那里做的出来。让冲在最前面的士卒心中不由一冷,心中暗道:“这千金万户,恐怕不好挣啊?” 卫无忌知道,他们冲的太快,有一点前后脱节了。 卫楚两军还是没有几十万会战的经验,却不知道几十万的会战,覆压数里之地,人喊马嘶的吵杂无比。还有兵器交击声,鼓声,风声,等等声音,信息的传达受到相当的限制,故而想要控制场上的军队是很难的。 故而除非是打老仗的老将,或者是真正的天赋异禀如同韩信一般的将领,没有几个真正有能力指挥一场,数十万人的会战。 比如淝水之战就是一个很典型的反例。不说其他问题,最起码数十万的军队早已超出了苻坚的指挥能力。 一般来说,很多数十万人的会战,都是分数个分战场,真正交战的不过数万,而这数万人在关键地点的决战,影响整个数十万人的胜负。 而今天,卫无忌就感到了很明显的力不从心。对于控制十几万战斗,感到无法适应。很是生涩。错过了很多机会,也露出很多的疏漏。还好吴广此刻也不比卫无忌的情况好多少。 吴广之前不过是秦军之中一个低级军官,骤然指挥十几万大军会战,他的指挥比卫无忌也强不到那里去。 卫无忌与吴广是本身的指挥能力不行,拖累的军队的发挥。而章邯却是士卒组织混乱,很多命令根本就无法执行,拖累了章邯的指挥。一时间双方算是半斤八两。特别是章邯后面的弩阵组建好之后。 秦军的弩箭一波波的射箭,从来不怕误伤。一时间卫楚两军士气大受影响,每人在交战的时候的要留心当心后面射来的弩箭,从这一点上就大大的减慢了卫楚联军的进攻速度。 这正是章邯想要的结果。 当然对秦军的士气并不是没有打击的,不知道多少逃兵转身逃跑。但立即被抓住,根本问都不问,径直一刀砍死。在秦军后面督阵的不是别的,正是章邯的亲卫,章邯的亲卫战斗力之强不下于护卫二世的中尉军。比起卫无忌与吴广的军队可要强上多了。 故而对秦军来说,往前冲可要比往后退要靠谱的多了。 战场上的厮杀更加激烈了。 往往是卫楚联军刚刚将某处的秦军杀的差不多,覆盖的箭雨就扑了过来。不分敌我的当头砸下。只是效果没有刚刚开始那么好了。 卫楚联军的弩兵也上来,弩可是军国之器。民间决计没有的吗,故而卫楚两军的加起来的弩机不过一两万张而已,根本比不得章邯临时拉出来的一只弩兵。 如今打到这个时候,想要速胜,已经很难了。什么奇谋妙计都已经失去了作用。要的是战士们一刀一枪的奋力拼杀了。 离战场不远的地方,无数士卒身披甲胄,手持兵刃正在奋力的狂奔着。纵然在狂暴之中也脚步不乱,整齐的步伐声,就好像是一个巨人在重重的踏步一般,而不是一只数万人的军队在狂奔。 董翳骑着马,猛地一拉缰绳,马几乎人力。董翳却纹丝不动,好像是长在马儿身上的。只是用手轻轻的拍马儿的脖子。 这只马儿才轻轻的打了个响鼻安静下来,四肢着地。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董翳身子一跃,站在了马匹背上极目远眺,看向东方。 虽然站得高看得远,但是董翳距离战场还有一点距离的,故而看到的东西也不多。没有发现什么,但是隐隐约约的喊杀之声。而是传到了动摇的耳朵之中。 董翳身子陡然一落,骑在马上说道:“继续前进,不许停。” 董翳已经判断出战场在什么地方。 左右上前,跟在董翳身后,一人说道:“将军,这章邯针对我们很多事情,我们何必要救他,我们只需等他死了再去收拾局面,一举将将军捧上主将的位置上。” 董翳厉声道:“放肆。”他急忙左右看看,发现没有注意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关东皆乱,大秦危机四伏,这个时候,我大秦更需要精诚合作,我承认章邯这人实在不让人喜欢。但是章邯却是有真本事的人,能为大秦力挽狂澜的恐怕只有章邯能做到,我却是做不到了。故而我与章邯不管有什么过节,都是小事,唯有国事为大。” “是。” 战场上激战正酣,卫无忌没有动手,不是他不想动手,而是他一有动手的迹象,他身边的侍卫立即冲上前去,将可能对卫无忌造成威胁的对手全部消灭干净。 正当卫无忌郁闷的时候,一人来报道:“报,敌军来了援兵。” 卫无忌心中一凛,抬眼望去,故而一阵烟尘高高的扬起,正是大队人马在飞奔赶路。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逆转之前 第一百四十三章逆转 地面微微的颤动,正是无数整齐的脚步之声汇聚于一,好像是一个人的脚步声一样。 卫尉军纵然让正急速奔驰之中,也保持着完整的队形与队列。随时都可以投入战斗。这一点上,远远超过了交战双方任何之一支军队。 卫无忌心中一寒,却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决定为好。 大势已去。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得意关头,章邯手头还捏着一张牌,而且是一张王牌。着最少有数万人的精锐士卒,足以逆转整个战场形势了。 但是要让卫无忌下达撤退的命令,不用别人说,他自己心中就不甘的很。 这一战周文可以说机关算尽,连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了,而卫无忌也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在这一战上面,更何况今日如果一撤,秦军更无法可制,如果秦军转而攻卫,卫无忌也只有逃命而已,没有任何办法。 很多时候,事不可为的时候,人们想到的更多的是强为之,希望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将局面扭转过来。 比如,吴广。 在卫无忌还没有做决定之前,吴广已经做出了决定。 吴广的大纛前出,此刻已经深入到秦军阵中,无数楚军士卒疯狂的呐喊的向吴广大纛方向回合而去。楚军的士气一时间简直要癫狂了。 卫无忌远远看去,看不清吴广所处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但是看得很分明的是无数人,不论是楚军还是秦军,就好像是蚂蚁一般,疯狂的向吴广大纛向涌去,一圈圈一围在一起,人挨人人挤人的连刀枪用起来都有些不舒服了。一时间用牙妖,用手抓,不知道多少人,几乎都退化成野兽,疯狂的进攻,就是为了将敌人置于死地。 这样的疯狂,让人看起来胆寒。 秦军的士气本就不高,楚军如此疯狂,让秦军不由为之胆寒。已经开始有秦军成建制的溃退了。 卫无忌深吸一口气,稳住阵脚,决定不去想撤退的事情,今日在此赌上一把。 赌卫楚联军先击败章邯军,还是章邯军的援军向投入战场。 这一赌,正是几十万人胜负成败。 卫无忌下令道:“全军凡是能动的,全部开始进攻。”卫无忌此刻将能投入战场的筹码,全部投入战场了,包括他自己。 一批秦军从阵前溃退,慌不择路的从中军逃走,还没有走几步,就被一拨箭雨全部射死在地上。 又是一批。 这骊山军的确没有老秦人坚韧不拔。如此苦战,已经支撑不住。但是章邯的亲军压阵,凡是后退的人杀无赦,无一幸免。这才让秦军还能暂时维持战阵。 董翳对章邯说道:“将军,我卫尉军已经到了,还请将军指示。” 章邯说道:“原地休息。” 董翳不由一愣,章邯居然让他们原地休息,难道他不知道,此刻骊山已经岌岌可危了? 从零星的逃兵,到如今已经出现成建制的逃兵。这根本就是战场就要崩溃的前兆,一段骊山军崩溃,那时候兵败如山倒,纵然卫尉军有十万之众,恐怕也不能挽回局面了。 这个时候章邯却让卫尉军休息。一时间董翳心中不解之极。 章邯说道:“卫尉军已经急速狂奔数里之地,如今气力已经不足了,即便投入战场之中,能击败对手,但是却拿不下来。而今日的来到我没有看错,是吴广部,与卫无忌所部,我只需拿下两部,则中原之地,就没有乱军。让他们跑,再想找这一能聚而歼之的机会就不容易了。时间我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我要你全歼卫楚两军,你能做到吗?” 董翳说道:“末将能做到,只是现在?” 董翳对卫尉军信心很足,卫尉军的实力绝对冠绝秦军,比起长成军团与岭南军团,人数上相比少了许多,但是从精锐程度上,却不要胜过一些。概因卫尉军之中,有很多人都是从长城军团和岭南军团之中选拔出来。可以这样说,纵然堂堂正正一战,董翳都敢用十万卫尉军对阵数十万卫楚联军。保证能战而胜之。更不要说现在了。 不过董翳却担心,半个时辰的时间,这骊山军能支持得住吗? 章邯说道;“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将骊山军打崩,再想打崩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你去做你的就是了,这里有我。” 董翳说道:“是。” 对于章邯,董翳还是挺佩服的。虽然为他对章邯的一些举动,破有微辞。但是对于章邯的本事董翳还是很认可的。 不是谁都能在大兵压境之下,有力挽狂澜的手腕的,至少董翳自己自忖不能。 既然章邯这样应承了,董翳还是相信章邯的。 局面果然如章邯所料。 卫楚联军气势汹汹而来,也就是第一波进攻,最具有威胁。一波将秦军最精锐的骑兵给打没了,将数十万秦军压着打。 但是时间一长,纵然吴广如何激发士气,如果拼命,已经处于巅峰状态的士气非但没有拔高,反而有低迷的倾向。 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 这是兵家至理。 卫楚联军优势最大的时候,就是他第一波进攻的时候,那时候秦军队列不齐,人心惶惶。很可能一接战就脆败。 但是卫楚联军打得骊山军摇摇欲坠,但是还让对方撑过了这一波进攻。 从哪一刻形势就开始逆转了,只说庸将还看不出来,但是章邯却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骊山军虽然组建时间短,但也不是绣花枕头,他们真正上过阵,杀过人,见过血的。纵然内部的组织有些混乱,第一波接战的时候,这样那样的错误,这样那样的失误,层出不穷,不知道多少弩箭兵刃都打在自己人身上了。 但是时间一长,这些士卒也都镇定下来,虽然左右身边并不是在一起很长时间的战友,上下级也都不认识,甚至叫不出名字来,都是临时聚合在一起的战斗组合。但是慢慢也镇定下来,纵然发挥出原本的水准,最少结阵而战,还是可以的。 不要忘记,骊山军人数众多。纵然大胜过周文之后,章邯留下不少骊山军在后面打扫战场,但是聚集在章邯身边的骊山军也有三十万之多,这么多军队,只好能稳住阵型,就让对方进攻,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崩的。 这都是经过训练,经过战阵的正规军而不是骤然起事的草头兵。 想当初长平之战,同样是十几万赵军,在秦军的包围之下,粮草断绝,奋战十五天之后,赵括战死之后,才投降的。 可以说只有将来能稳下来,不管是怎么的局面,十几万军队都不是一天能解决的。 章邯的手腕的确厉害,在一面节节败退之下,一面整合后面的实在一波波迎上去,仗着本钱厚实,从不怕战败。又用亲兵压阵,凡是敢擅自回头的杀无赦。 卫无忌与吴广就陷入离开无休止的胜利之中,一结阵,对方就不是对手,但是每一场胜利从不是决定性,每一场胜利,不过是阵线向前推了数步,数十步而已。 而且这样的胜利,已经欲罢不能了。 卫无忌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心中不由的跳动,心中暗道:“秦军的援军不是应该到了吗?或者上秦军的援军已经派上来?” 当秦军的援兵到达的时候,卫无忌一直等可能有的反击,却一直没有发生,他提着一颗心悬在空中,上不着天,下不挨地,难受极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逆转 第一百四十四章逆转 就在卫无忌忧心忡忡感到局面不对的时候,一人忽然出现在卫无忌身边,行礼道:“君上。” 卫无忌一看,不由的惊叫道:“申志,你怎么在这里?” 申志说道:“这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请君上马上下令撤军。” 卫无忌心中也在犹豫,说道:“为何?” 申志说道:“君上,敌强我弱,如今我军先期偷袭的优势已经丧尽了,此刻是正面交锋,我军不是敌军的对手。不要看我军势如破竹,节节逼近,连破秦军数阵,但是我军阵势已经散乱,卫楚两军,已经是在各自为战了。不能形成合力。” 申志说得一点也没错。 控制几十万大军会战,不是一个容易做的事情,卫楚联军早已已经失去了联系了,或者失去了彼此配合的能力。 不是因为其他,就是因为胜利了。 打胜的情况下,卫楚联军蜂拥而上。根本不管友军在什么地方。此刻卫楚联军早已分成好几个地方,各自为战。不进卫楚联军如此,连卫军与楚军内部也是如此。 秦军就好像是一大块海绵一样,而卫楚联军早已分成好几把刀子都陷入了海绵之中。整个指挥体系几乎崩溃了。 这样是卫无忌与吴广身先士卒带来的劣势,因为他们冲在最前锋。对军队的整体就不大好把握了,只好让下面各自为战了。 只是撤退这个决断好下,但是后果却难以承担。双方短兵交接到这个程度。早不是一句撤,就能撤的。 卫军在此人马不多。七万左右。都己经投入战场,这七万人一动。不用说。就是卫楚联军失败的开始。 不撤,只是危险。撤则是必败。 卫无忌知道今日之战,前景恐怕不妙。依然咬着牙道:“我能失信于人。” 的确,与吴广并军而来。能不能胜先不说。这一撤等于将吴广卖于秦人。今后谁还敢与卫无忌并肩作战? 申志咬着牙,拳头紧紧握紧,指节发白,说道:“君上,打到现在。你看见卫尉军吗?” 卫无忌纵然再无知也知道秦军的中尉与卫尉两军,护卫中枢的军队。 申志说道:“都说在戏击败周大将军的是骊山军,我从不信,因为不敢相信在兵临城下的时候,咸阳会相信一群乌合之众,却不相信他们收集天下精锐的卫尉军。故而,我敢肯定,卫尉军一定在章邯下属之中,但是打到现在,却没有看到卫尉军一丝踪影,我敢肯定,卫尉军就藏在秦军阵后,等待雷霆一击。” 卫无忌猛然站起来,一瞬间找到了自己心神不安的缘故所在。卫尉军在什么地方? 人在战场之中,喧闹嘈杂无比,很多信息都容易被忽略,但是人的潜意识要比人大脑本省的分析处理能力强出好些。有些东西你自己还没有意思到,但是你的潜意识就已经意识到了,所以在战场上,很多人都是按直觉行事,因为很多时间,你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一会事情的时候,你的潜意识已经弄清楚了。 卫无忌此刻弄明白自己所担心的事情,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申志深吸一口气说道:“君上如果不能决断,还请君上移往阵后,我愿意持君上大纛督阵。” 卫无忌听了此言,心中不由的一震,这分明是就是做卫无忌的替身,如果没有问题则罢,一有问题就会代卫无忌死,这样的条件让卫无忌无法拒绝。 时间到了。 章邯说道:“董翳。” 董翳说道:“臣在” 章邯说道:“卫尉军分左右两部,分别从绕过两军阵前,从左右夹击敌军。胜负之数,就摆脱了。” 董翳大声说道:“诺。” 董翳努力的一拱手,立即回身下去了。 他早已等不及了。 他在章邯身边静静的等了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之中,也是卫楚联军不要命的攻打秦军军阵的手。他看见章邯如何拼命支撑,拆东墙补西墙的。他看见章邯将身边的一支又一支预备队添入战阵之中。直到章邯身边只剩下百余名侍卫来者。纵然窘迫到这个地步,。也没有一丝要动用卫尉军的心思。 半个时辰,这是时间并不长。只够让卫尉军的士卒稍稍休息一些。但是在章邯的身边这半个时辰,却分外的漫长,这半个时辰之间,是卫楚联军与秦军的战斗之中,大约有数万全部战死,还有等同于这个数目的人残疾。 可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命够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刻正是要用到他们的时候了。 董翳下去不过一会儿,待在军阵后面的卫尉军。立即分为两部分向左右两侧运动。 卫楚与秦军交锋的地方,已经形成数里之长。不过一会儿卫尉军已经运动到位了。 一出手,就见识到了卫尉军的不凡。 同样的黑衣黑甲,同样的刀剑弩机。却打出了不同的风格,卫尉军就好像是一团坚冰一样吗,猛地砸进卫楚联军的这一锅沸水之中立即就起了反应。 董翳在分配兵力的时候,北轻南重,北面杀出的不过万余人马,虚张声势,而在南面杀出来的却有小十万人马,正是卫尉军的主力所在。 之所以这样,一来是从地势上来,南面比北边多几分回旋的余地。第二就是北面的主力是卫军,卫无忌心中起了自保的心思,反应在战阵上,卫军难免比楚军要慢上一拍,没有楚军那么疯狂,对秦的威胁大,故而董翳一出手,先对付吴广。 黑色甲士如一片海洋一般涌了过来。侧击楚军。楚军与之一交手,一下子感受到不同了,完完全全是两个风格。 骊山军与卫楚两军比起来,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人数多一些,兵甲犀利一些,军官得力一些而已。吴广不觉得,自己不能击败骊山军,但是这卫尉军却是另一种完全不同风格。 卫尉军没有人高声呐喊,即便是受伤了也没有人惨叫,最多只能听到一声闷哼之声。而且卫尉军在战斗上,与骊山军,卫军,楚军,截然不同。 卫尉军士卒配合紧密,一个方阵接着一个方阵,一个士卒靠着一个士卒,从大处看,卫尉军整个军阵之中,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方阵,紧密配合,互相支持,根本就是一个整体。而从小处看,就小的伍什之中,十个人紧密配合,从来没有一个人单独对敌,互相配合环环相扣。 卫尉军根本不像是十万人,而像是一个人。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纵然在混战之中,卫尉军的阵势也不过稍稍混乱,就会慢慢平息下来,好像所有卫尉军士卒都知道,他们在阵法之中的位置。 于是楚军与卫尉军一交手,楚军的所有优势一瞬间全部付之东流了。 卫尉军好像是一台机械一样,而楚军就好像是送上门的肉,纵然有些勇士,但也被毫不留情的消化掉了。 再者,章邯用骊山军消耗卫楚两军的目的也达成了,已经混战半日的楚军,精气神早就没有刚刚那么旺盛了。再一遇见冰冷如坚冰的卫尉军,一瞬间楚军就被打得倒卷回来,被压着打的骊山军不由的大声欢呼,奋起余勇跟在卫尉军后面,蜂拥而至。痛打落水狗。 卫无忌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整个局势开始向秦军方向偏转,实力上的差距,并不是一些机关算计能够弥补的。 此刻周文的所有牺牲,可以说都付之东流了,秦楚之间,又回到了他们应有的轨道之上。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兵败如山倒 第一百四十五章兵败如山倒 从中午时分开始,打到现在,秦军与卫楚两军谈不上精疲力尽,但也确实疲惫了。 楚军比起骊山军更加没有韧性下,被卫尉军一冲,立即倒卷回去。 能打胜仗很多时候不是本身,能打败仗才是实力的体现。吴广就不是一个能打逆风仗的人,章邯在骊山军几乎崩溃的情况下,还能沉得住,稳得下。但是吴广却不能了。 楚军将士几乎上一瞬间被打懵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前面就崩溃了。 吴广要紧牙关,收拢士卒,钉死了在原地不动。纵然是董翳的卫尉军再怎么精锐,一时间也吃不下吴广。 董翳冷笑一声,立即分兵,卫尉军分成两部,一部看住吴广的大纛,另外大部绕过吴广直插楚军后方。 吴广稍稍一被牵制,后面骊山军就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吴广所部团团包围起来。 而且卫楚联军,为了能一锤定音,军力布置前重后轻,精锐全部在前置,可以说与骊山军交战的一批人正是卫楚联军。已经是卫楚联军所有精锐,不管是吴广的亲信卫兵,还是卫无忌的濮阳精兵,都是在前锋。此刻董翳已经打到楚军后阵。而楚军后阵的羸弱之兵,根本就经不住卫尉军的进攻,不过一会儿工夫,楚军后阵就如雪崩一样,轰然崩溃了。 一处崩溃,立即起了连锁反应。楚军整个后阵动摇。而且吴广冲得太靠前,又被团团围住,根本没有机会,也无法控制后面的局面,只能让任整个后阵陷入一片混乱了之中。 就在楚军崩溃的时候,卫军开始撤退了。 但是阵前撤退,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难题之中的难题。特别是现在双方相距不过咫尺之遥,刀兵相接,一转身就将自己的后背卖给了对方。 再者大家相互信任,尚能支持局面,有一个人撤退,所有人信心丧尽,立即就是一个崩溃的局面。 卫无忌紧要关头也只能讲自己身边的濮阳老兵收拢一下,也不看是多少人,先撤为上。为了维持局面,不让卫军崩溃的太早,申志接过了卫无忌的兵甲大纛。继续指挥战斗,直到最后。 卫无忌握住申志的手说道:“申兄,以保全自己为上,如果事有不成,举兵降秦,我亦不怪你。” 申志说道:“臣本碌碌无为之辈,混迹秦军十数年,有才不得用,有能不能显。唯君上赏识,拔于众人之上,以为方面之将,有谋则用,有功则赏,是以为区区之名,享誉诸侯,君上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还请君上放心,我在,秦决不可过而追君上,只是秦以刀兵甲天下,百余年矣,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关东虽叛秦,然秦底蕴尚在,此诚不可争锋,愿君上,能听我言,避秦锋芒。” 卫无忌说道:“申将军之言,我必牢记在心。” 申志说道:“事不宜迟,君上速去。” 卫无忌知道现在也不是磨蹭的时候,深深的看了申志一眼,转身就走了。 与卫无忌一起走的,只有卫无忌的亲信大约有五千人左右,这五千人都是卫无忌的老底子,濮阳老兵。 这五千人一并行动,卫军之中,又怎么看不见啊?只是见卫无忌的中军大纛还在高高飘扬,中军所出的命令丝毫没有紊乱之处,众人心中有所疑虑,但是也不敢多说什么。 如果有可能卫无忌想将所有濮阳老兵都带走。 不要看卫无忌今日也率领七万之众,但是这七万之众的主心骨,还是那一万濮阳老兵。说句残酷的话,这七万士卒死了就死了,反正都是河内征召的士卒,卫无忌不心疼,如果卫无忌军中濮阳老兵全部死光了,纵然剩下几万士卒,卫无忌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去控制了。 但是濮阳老兵都是军中骨干,是整个战事的支撑所在,如果卫无忌将所有濮阳老兵都撤出来,不用秦军打,卫军自己都要崩溃了。 卫无忌这般偷梁换柱,却不能瞒过所有人。 司马印发现中军的情况不对,心中一动,立即将身边的亲信召集过来,说道:“准备撤。” 不一会儿局面再次恶化。 吴广已经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而卫无忌要先行开溜,可以说卫楚联军现在根本没有一个坚定的核心抵抗。特别是楚军,毕竟这一战的主力就是楚军。 之前也说过楚军的结构。 楚军与卫军还不一样,卫军之中,不管怎么说,所有军队都是卫无忌直接控制的。而楚军之中的军队,却不是这样的。 楚军扩张太快,里面山头林立,很多士卒只听将领,的是将领的私兵。只不过吴广所部最多,才能让吴广成为楚军的统帅。 而这一次会战,吴广已经将自己的私兵分给吴悍一部分,让吴悍牵制李由。而此刻吴广所部冲在最前面。吴广的嫡系都被困住了。后面的全部都是各部私兵,见事不妙,他们开溜的速度要比卫无忌还要快。 只有退潮的时候,才能看出来谁在裸泳。也同样,也只有在逆境之中,才能看出来谁在真正的坚持。 大部分楚军溃散而逃。让秦军的进展顺利的不能再顺利,本压着打一个下午的秦军,一下子如打了鸡血一般,冲散了楚军的独行,连卫军也无可避免的被硬生生的打崩。 大崩溃,不可避免的开始了。 唯独两处,还在坚定的抵抗,就是吴广所部,与卫军大纛处的,申志所部。 在相持的时候,彼此厮杀惨烈,但是总体上伤亡并不是太大的。但楚卫联军大溃败的开始。楚卫联军的伤亡就打着滚向上翻。 毕竟当失去抵抗勇气之后,杀一个人,并不比杀一只鸡更难。 也勿须高估卫楚联军的士气。对很多底层的士卒,参加楚军或着卫军。并不是对秦国太憎恨,多不共戴天。而是为了能升官发财,此刻见事不妙,更不缺少大队大队投降的士卒。 楚卫联军内部松散程度,更在骊山军之上。 秦军越打越顺。越顺就越快。以卫尉军为锋矢,击破卫楚联军最后的抵抗之后,简直是势如破竹,如若无人之地。 章邯当即立断,大军压上,除却数万亲兵没有动作之外,所有秦军都大声呼喝,竭力狂奔,丝毫没有受到教训,一心只想抢人头,也不敢卫楚联军,有没有暗藏什么手段。 秦军这一个毛病算是没有救了,无可救药的痼疾。对士卒还算,前程富贵美人爵位,都在这首级军功之上,让他们怎么不为之疯狂啊,纵然是有性命之危,也不当一回事。他们想要的只有人头。 章邯移动大纛,不去管追击卫楚溃军的卫尉军。和少部分骊山军。大部分骊山军一天之内接战两次,局面又如此反复复杂,如今虽然大胜,但是脚上好像是灌了铅似得,早有体力透支的七七八八,那里有力气去追击。而且战场遗留不少腿脚慢的卫楚联军,他们也没有心思去追那些溃逃的士卒。 此刻战场上大规模的厮杀已经结束了,倒不是卫楚联军已经被肃清了,恰恰相反,以吴广为核心的一大片楚军,还有以卫无忌大纛为中心的一片卫君,双方加起来大约有五万多人,早已被秦军团团围住,早已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此刻秦军暂时撤下来,并非要放过他们,而是要调集精兵强将,大批弩兵。已经将他们当成瓮中之鳖,只是想换一个姿势拿下来而已。 第一百四十六章 死亦何惧 第一百四十六章死亦何惧 三万余楚兵也没有什么地利做依靠。只是在平地上结成一个圆阵。而圆阵外面,是一列又一列的亲兵,一张又一张的弩机。最少有少十万秦兵将吴广团团包围起来。包围着水泄不通。 章邯大纛向前移动,一排排甲士簇拥着章邯,上前而来。 章邯抬头一看,心中不与一阵感叹。 吴广的的阵势很稳,层次分明,节节贯通,互相呼应。整个大阵犹如蛇盘一般。从这一点上来看吴广用兵之能,还在一般水准之上,只是几十万大军的会战,却远远超出了现在的吴广的水平。 就在章邯观察楚军军之中的时候,楚军之中也混乱无比。 “大王,如今已经事不可为,我们尚且有一战之力,还请将军令我等出战,为将军打出一条通道出来。” 吴广摇摇头道:“如今这个局面吗,打出一个通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有今日的局面,也是我自作自受。” “大王,大王,大王。”下面的将领纷纷劝吴广。 这些人正是吴广的嫡系部下,跟着吴广的南征北战。是吴广的心腹,甚至有一些人在大泽乡之前就是在吴广的手下做事。 对吴广的忠心不用怀疑。但是吴广没有了逃走的心思。 一来,吴广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得知陈胜一心要杀自己,就是为了一假王的头衔而已,吴广心中几起几落。看上去混不在意,但是心中却不然。他与陈胜多年交情,交情好到一起去做死。一起反秦,当初大泽乡起事的时候,实际上吴广控制的实力并不比陈胜的能力差,只是吴广无心自立,才算是拱手将首领的位置让给陈胜。两个好哥们,好兄弟两人。如今却相爱相杀,吴广心中能没有一丝沮丧。一丝轻生。 第二,局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想逃走几乎上是一个妄念了。吴广又怎么能带着三万残军逃出升天? 吴广一挥手说道:“我吴某人自起兵以来,历经数十战,每一战都凶险万分。能有今日,多亏了诸位的帮助。没有诸位相助,我吴广那能有今日?我等之间,犹如一体,今日有险,让我独自逃走,我吴某人岂是惧死乎?” 吴广一摆手说道:“今日有负诸位,请诸位与我黄泉下相见,再续别情。” 这些军官立即大声喊道:“诺,黄泉下相见。” “报,”一个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吴广说道:“进来。” 话音刚落一个人走进来,这个人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一股军中的英气,说道:“大王,秦军派人来了。” 吴广冷哼一声,他知道,这个时候秦军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劝降。但是吴广内心却压根都没有想过投降秦国。吴广起兵以来,杀死不知道多少县令,太守了。早已与秦国无法弥合了。 吴广说道:“不必通报,直接将来人斩首。” “是。”吴广看了所有人一眼,就知道他这轻轻一斩。将楚军可能投降秦国的路子斩断了。 当楚军阵上一根竹竿挑这使者的头颅的时候,双方再也没有投降的可能性了。 章邯丝毫不在于这一点,他微微一点头,秦军开始进攻了。 无数张弩箭,一古脑射向楚军。 楚军早已准备好的盾牌,这些盾牌简陋的很,不过是一块木板而已,甚至有得不过好几块木板钉在一起而已,因陋就简能挡住弩箭而已。 弩箭好戏是大雨一样,砸向楚军军阵之上,一瞬间楚军少了不少人,盾牌纵然能起一些作用,也不能将所有的弩箭都挡住。 总有漏网的弩箭,绕过盾牌的防御,打在人身上。 弩箭不是一拨而已,此刻现实出秦军弩箭的无上风采了,采用轮番叠射的方法,箭雨连忙不绝,一拨接着一拨倒灌而去,楚军的伤亡更加大了。 三万楚军之中,纵然能找出一些弩机,但是不过千余张弩机而已,根本不足以与秦军对射,更不要楚军本来在弩箭上面就不是太擅长的。 吴广不能看自己的属下,这样愚蠢的死在弩箭之下。一声令下,楚军先发动了,冒着弩箭向西方进攻了。 这一战上至吴广,下到普通士卒,都知道满怀必死之心,三万人硬生生打出有十万人的声势。 章邯岂能与吴广硬拼,他以西方的士卒列阵死守,然后命令两侧的军队出击。 不知道厮杀了多少时候,吴广一直向西,向西,不知道一把长剑杀了多少人啊。此刻忽然一冷静,环顾四望,却发现楚军已经没有多少了,不足千人而已。 吴广一路向西冲杀,倒是将秦军打得节节败退,此刻才发现,所谓的秦军节节败退,分明是演给自己看的。 吴广长叹一声道:“章邯用兵,我不如也。”他一只被章邯玩弄于鼓掌之中,吴广多少不甘也化为一叹,长袖一遮脸,长剑出鞘,在脖子上狠狠一拉。鲜血喷涌而出,有丈余之长,噗通一声,吴广的尸体砸在地面上。 地面早已经被不知道多少只脚踩成了一片白地。只有一片沙土,连一根草都没有。 吴广一死,楚军更无斗志,有人自杀,跟谁吴广而去,有得人放下武器,投降了。 申志这边的情况也不好,他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申志只知道他学的武艺,早已超水平发挥了,一些不明白,毕竟晦涩的东西,此刻统统融会贯通,一招一式打出来,威力比之前高明了不知道多少。 不过今日申志不管多高的武艺,已经无济于事了。 无多久,章邯就得到手下人的汇报,吴广授首,而卫君大纛下并不是卫君本人,而是申志。 卫无忌已经用金蝉脱壳之计跑了。 章邯点点头,并不是很在意。说道:“准备收兵,天已经快要黑了,再追击下去,于我们不理。” “是。”章邯身边人正好去办,却有异变发生,一个大火球从远方的上口上落下,滚动的火焰,重重的砸在卫尉军追击的士卒身上。顿时将人砸成一个火人了。 而且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断后 第一百四十七章断后 一个一个的火球从两侧的山坡上滚落下来,带着无边的火焰,气势万钧的砸向山下人群之中,一瞬间秦军不由的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其他什么,一个个保命要紧,二话不说,连滚带爬的逃开。但还是有一些秦军士卒,躲闪不及,被火球卷了进去,一瞬间整个人变成了一个火人。 这些火球并不是本书突然转到了玄幻版面,而是张良早就做好的准备。 张良本身本就不看好这一战的胜负,故而为虑胜先虑败。 这些火球,其实都是山中枯草,卷成一团,有等人高的大草球。被张良命令手下,一个个从山上推下来,在推下之前,张良早就在大草球之中做了手脚,伏下暗火。 这干枯了一个秋季的枯草,早就里里外外的干透,不一会儿,暗火就从草球之探出火头来,整个草球,也就变成一个大火球,从山坡上滚落。 这枯草在荒山上遍地都是,俯仰可得。十几万大军又困顿于此,数日时光,足以让张良准备好很多东西。,比如这些大火球。 一个接着一个大火球滚落下来,好像是岩浆从两侧山峦上蔓延下来。好生壮观的场景。张良在时间上拿捏的分外精准,这些火球都是等卫楚联军的溃兵刚刚逃过去,秦军刚刚追到的节骨眼上,一古脑全部放下去,大多数都砸到了秦军的行列之中。 水火无情,一时间让秦军好生吃了一壶。 不过此地虽然两峰相对,夹着一片狭长的谷地,但毕竟不是不是天险。两侧的山势也不是陡峭如立,这一个个大火球滚落下来,虽然看起来气势万钧,但实际上并不能将这谷地全部给封死,最少中间里许宽的地带,是没有任何火焰的。 只是秦军被这突然而来的打击,一下子给打懵了,一时间兵锋挫动,居然没有多少人绕过火焰来追击。 卫无忌此刻才有一丝喘息之机。 纵然有申志代替卫无忌吸引了秦军的注意力,但是并不是卫无忌的逃生之路,就一片坦途,特别是卫无忌身边卫君尚能紧密的配合,护卫卫无忌,在一片慌乱的溃兵之中,很是扎眼。故而秦军少不得对卫无忌多加照顾一番。 卫无忌一路冲杀,且战且退。一路上又数千人走散,此刻卫无忌身边只有三千不到的人马,都是卫无忌的心腹核心。 此刻卫无忌见张良断后之策见效,心中暗道:“这样一味逃走,决计逃不过的。” 人如果惊恐的逃走,刚刚跑的还能很快,但是很快就会透支体力,慢慢就跑不动了。唯有能平衡的把握自己的速度,才能跑的更快,更远。 故而如此分散的惊慌而逃,被秦军的追上的可能性,远远的超过成建制逃亡。 卫无忌一咬牙,说道:“来人,升我大纛。转回去。” 卫无忌一声令下,卫君大旗再次升出来,三千卫军陡然回身一击,当在两片火焰中间的缺口之上。 此刻秦军被这突然其来的火焰吓了一跳,又被卫无忌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两侧都被火焰封住,中间的位置并不大。秦军居然被卫军打得大败。 一时间秦军退后了数十丈之远,不敢再向前。 对于这一场胜利,卫无忌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这不过秦军的先锋轻卒,不过跑的比较快而已,而卫无忌身边的三千人马,已经是卫无忌仅存的精锐了,如果还不能击败这字儿秦军,卫无忌就一点指望都没有了,还不如寻把长剑自刎好了。 卫无忌此刻打出旗帜,又反身击退了秦军,一时间卫楚联军大部分士卒闻风而动,向卫无忌簇拥而来,这时候,卫无忌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这些溃兵之中的卫兵还好说,直接编入军中。不用整顿,就能直接使用。而先前的楚兵,却不能这么矛盾的处置,而且时间不够卫无忌直接将这些人交给了张良处理。 张良的处理断后事宜腕厉害的很,将这些楚军交给张良来处理,卫无忌没有不放心。而且时间紧张,卫无忌也没有时间,在这些溃兵身上浪费。 卫无忌下令将易燃物,堆积在中间,一把火点燃,熊熊的火焰好像是一堵墙似的,将两侧的火焰联系在一起。 终于一道火墙横截,将谷地分为两部分。 卫无忌所算的不错,就在卫无忌将这衣服还有干草,还有其他的易燃物。刚刚堆积在两道火焰的中心位置之处的时候。 火头还没有升起。秦军的再一次反击就以来了。从这一天就能看出秦军基层军官的优秀来。 因为这一次进攻上面根本没有命令,而是几个低阶军官看见有利可图,一汇总一商量,就开始进攻了。 还好卫无忌身边的亲卫实力还是过硬的,生生承受住秦军的进攻,直到火墙合拢起来。 这样一来,卫无忌就安全了。 张良说道:“君上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走为上。” 枯草烧起来很快,不要看这里的熊熊火焰,好像是很厉害的样子,但张良估计用不了一时三刻,就这火焰就会变成灰烬。 卫无忌也知道此地不是久留之地。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转身就走,此刻张良早就将千余跟着他在山上丢火球的部下与卫无忌汇合,张良还联系了其他楚军各部。 也不知道是卫无忌的信用好,还是这些楚军都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被吓破了胆子,卫无忌一招呼就带上所有楚军撤退。 此刻如果单算数量的话,卫无忌的士卒却空并不多,与来时的七万之众相比,并没有差太多,但是整体结构却变化很大。 比如卫无忌此刻身边的濮阳老兵加河内新兵,也不过万七千而已,其余的都是楚国的溃兵,这些溃兵,大多有一技之长,斗志不错,因为没有这些东西,他们根本不能从楚军之中逃出来。 只是这数万士卒之中,真正听卫无忌的话,的也就万七千人士卒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杀降 第一百四十八章杀降 卫无忌也不敢怠慢,秦军后援源源不断,岂是区区火焰能挡住的,卫无忌二话不说,带着不下就走。 而所有溃兵之中,就以卫无忌的身份最为高贵,遗留的实力最强,这些楚军虽然人数远在卫军之上,但是缺少能与卫无忌分庭抗礼的人物,自然而然被卫无忌牵着鼻子走。 卫无忌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小心谨慎,得天之幸,他与秦军脱离的接触,但并不是就脱离的危险,区区火焰还挡不了秦军,如果章邯下死命令,恐怕这些秦军就算是扑汤蹈火也要追过来。 等秦军追上来,卫无忌自忖也没有什么办法来应对。他唯一能做得就是祈祷了,祈祷章邯放弃追击。 卫无忌忧心忡忡,却没想发现张良看着身边的楚军溃兵,眼睛微微有些发亮。 横截在路上的火焰全部熄灭了,一道黑色的灰烬从南到北横截整个谷地。 正等在火焰之后的秦军,正欲发力追击,却听身后传来命令。“停止追击。” 一时间这些秦军心中满心不愿意,但是也不敢有一丝的怠慢军令,之后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整个一天的鏖战落下了帷幕。 白天鏖战连场的战场上,到处是一片一片的篝火,虽然战斗结束了。但是事情并没有完结,反而更显得繁杂。 这一点看章邯,就知道了。 章邯所在之处,虽然没有立下营盘,但却已经扎下帐篷了,章邯就在大帐之中,处理军中事务。 “这是今天的伤亡吗?” 章邯的手微微有一丝颤抖,好像是拿不起手上的竹简似的。 司马欣叹息一声说道:“这还是一个粗略的估计,估计真实的数目还要比这个数目要翻上一翻的。” 司马欣说得一点不错,古代医疗措施落后,很多战场上没有有立刻死去的士卒,都熬不过之后的数日,就会不治而死。有时候,拖延几日再死的数目要远远大于当场身死的数目。而且这些受伤不治的士卒,在临死之前都会受到极大的痛苦,这一点让很多士卒宁肯在战场上寻一个痛快,也不愿意,受尽苦楚之后,不治身亡。 故而司马欣所说的伤亡的数目翻一翻,决计不是假的,甚至更高一些。 章邯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但是还对这个数字觉得难以接受,因为这个竹简上明明白白写的一个十万开头的数字。 今天一日伤亡还在十万之上。 让章邯如何能承受得住。 骊山军不过七十万而已,这其中还有老弱病残,不能作战的士卒,敢战能战的精锐之士,不过二三十万而已。而今日一战就折损了十万之众,甚至后面还有很多伤兵统统要死,这一下几乎让章邯折损三分之一的战力。让章邯怎么不心疼啊。 秦军的伤亡,大部分都是在卫楚联军突然出现的时候,几乎有七成的伤亡都是在卫楚联军突然袭击的时候产生,剩下的三成都是后面的两军相持的时候,而最后卫楚联军崩溃,秦军追击时候的伤亡,几乎上可有忽略不计。 今日之胜,对章邯来说不过是一场惨胜,卫楚联军固然伤亡惨重,可有说今后卫楚联军这个名字可能就不存在了,但是对秦军来说,也是伤筋动骨了。 如果不是章邯能稳得住,沉得下,控制住局面不崩溃,在劣势的时候硬顶着。秦军今日可能被卫楚联军一记重拳给打崩了。可是纵然是赢了,十万人级别的伤亡,让章邯也感到了牙疼。 忽然外面一声高呼道:“董翳将军到。” 董翳进帐行礼道:“见过将军,见过长史,却不知道将军为何停止追击?” 章邯说道:“区区数万残兵,早已丧胆,早追一会儿,晚追一会儿,不甚要紧,而且天色已黑,乘夜追击太过危险,等上一日又如何?而且今日一战,大破楚军,儿郎们早已经精疲力竭了,再连夜追击,恐怕将士们支撑不住。再有就是,今日一战受降楚兵十余万之多,这些人也需要看押,追击的事情,先放上一放也无妨。” 章邯言外之意未尽,说实话,章邯对今日卫楚联军的算计,实在是很佩服了,章邯扪心自问,他在这上面的确是输给了周文一筹,但是周文背后的张楚,却又输给了秦国一筹。 战场很多时候,并不是两个将领之间的事情,而是两国国力的比拼。 周文屡败于章邯,很多时候,并不是周文行军用兵的手段比不上章邯,而是张楚的国力与军队素养,不是秦国的对手。今日已得大胜,章邯唯恐卫尉军如果追远,会遇见卫楚联军的埋伏。 章邯大军在握,只需堂堂正正之师平推过去,无须用是奇策鬼谋,只需谨慎一些便是了。 董翳心中觉得章邯还是在阻挡卫尉军立功,不过他也知道,今日卫尉军立下了扭转全局的功劳,已经够大了,再大也不过画蛇添足。如果连夜追击,再遇见一场败仗,对即将撤回关中的董翳来说,得不偿失。 董翳说道:“谨遵将军之命。” 章邯说道:“如今我却有一事,需要董将军参详一二。” 董翳微微一动,说道:“将军请讲。” 章邯说道:“我等从关中而来,一路上所带粮食并不多,再者河洛之地,早已被楚军洗劫一空了,没有什么粮草积蓄。这十几万降军,我们根本养不起他们,而且这些人都是楚人,与我秦人素来有怨气。纵然我等看押着他们,恐怕也不能受降其心,却不知道董将军有什么良策教我吗?” 董翳言语在嘴边绕了一拳,最后说道:“属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的。” 章邯说得已经很明白了,董翳岂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这件事做的太过伤阴德,而且有武安君白起的前车之鉴,让董翳不敢轻率开口。 章邯淡淡一笑,说道:“我命你今夜将他们全部坑杀,一个不留。” 董翳身子微微一抖,说道:“诺。”董翳下去之后,司马欣说道:“章兄,如此做恐怕有些不妥吧。” 章邯说道:“安置十几万人需要多少人力物力,你是军中长史,你能不知道吗?我七十万大军出关中,已经将关中的积蓄消耗的七七八八了,且敖仓已经落入敌手。我们今后的粮食恐怕不好弄,而且兵贵神速,如今关东大乱方起,正是扑灭的好时候,每一分兵力我都要用在刀刃上,那里有兵力看守降军,杀了正好一了白了。而且乱世用重典,不先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就不知道自己有几分几两了,正好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司马欣说道:“但是杀降毕竟有碍天和啊?以武安君武功之盛,也因杀降落得赐死的下场,杀俘不祥,还请将军三思之。” 章邯深深吸一口气说道:“无所谓,秦乃父母之邦,如今大秦危机重重,我身为秦人又岂能坐视,且大丈夫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何惧鬼神之事?我意已决,无须再言。” 就在章邯与司马欣谈话的同时,董翳已经开始行动了。 其实章邯用董翳杀降,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骊山军的实力,一天两阵,打的如此凶险, 一天下来,早已精疲力尽,再也打不动了,而董翳的卫尉军来言,却不是这样的。还保存着相当的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