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私家侦探 X市,第十四届历史科研交流会。 欧阳岳已经是第十四次站在这个演讲台上。他被誉为当今最出色的历史教授,投身科研五十载,硕果累累,备受他人尊敬。回首往昔,在第一届交流会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将自己的无限精力投入在历史科研之中。那一年,西装革履的他,毫不胆怯地向世人表明自己的观点。十四个三年过去了,如今的他,早已苍颜白发,却依旧是那一位西装革履的“学者”。 “大伙下午好。”他轻轻地凑近麦克风说,目光始终停留在正中央的标志上。 “人老了,也懒了,所以呢,最近也研究不出什么东西。可大会还是决定,让我最后一位发言,或许是把我当作落幕嘉宾吧。”欧阳教授笑道,以其独特的方式,活跃了现场的气氛。 在响亮掌声停止后,他继续说:“上台未必需要提出证据,展示成果,大胆地提出自己的观点,也是我们科研应该坚持的,不怕质疑,不怕打击。”就好比他当年之事,在科研之路上,遭受过不少的质疑,却依旧坚持下去。 掌声…… “闲话少叙,我们来进入主题,各位,请提出你们的疑惑吧……” 会场安静片刻过后,第一位提问者举手说话,是位女大学生:“教授,听说您最近在研究历史场景复原?” “是的。”教授回答。 “那么,那些不为人所知的历史,您也能完整地展现出来吗?” “不能说是完整,至少是完美……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谢谢。”女大学生坐了下来,下一位提问者便举高手。 一个中年学者:“教授您好,我想问一下,您所说的历史场面复原,是以什么方式呢?” “至于什么方式,可能是书籍,或者是影片……” 第二位提问者发言完毕后,其后便是众多的询问与疑惑,甚至有质疑。教授一一回应。 “还有什么疑问吗?” 他在等待下一位提问者。 “教授,我有……”不出所料,这一位质疑者还是举手发言了。众人循声而看,对于这位发言者的身份,也是有一丝惊讶。李子胜,欧阳教授的得意门生。可没人知道,二人早已决裂。 李子胜脸上的微笑,异常镇定,拥有质疑者的那一份高傲。“真正的历史,是不能完全真实地出现在我们眼前,凭借着稀少的史料,就像复制完整的历史,实在做梦。难道说?您是科幻小说看多了,才提出这个想法?” 这句刺耳的话语,令在场的人十分不舒服,有人甚至要起身反驳,可没等崇拜者的辩护,教授便平静地回应说:“没错,这一点我该想一想,谢谢你的意见……各位,我的发言就到这里。”说罢,缓缓走了下台。 旁人都感觉到了现场的尴尬气氛,甚至完全无法理解,这爱徒质疑恩师,究竟有何目的。 交流大会在不完美的姿态下落幕了。 教授提前离场了。在开始前,他就知道,那个人肯定会来,而且是以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方式。 “欧阳教授,请留步。”后方传来呼唤,声音是如此熟悉。 教授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果然,是尾随其后的李子胜。 “请允许我为自己在交流会上的无礼作个道歉,而且,也有两句话与教授讨论讨论。” 欧阳教授的脸上是冷漠,是对于这位不速之客的鄙夷。眼前的这位,这一位物理系毕业的得意门生,曾是他的骄傲,且跟自己完成过不少叫世人惊叹的成果,而如今,他却为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东西,痴心妄想。 教授淡淡回应:“说吧。” 李子胜咧嘴一笑:“相信您应该还记得时空穿梭机吧,前段时间,我已经完成了对那条公式的重点突破,我相信,如果您跟我再合作一次,一定会成功将穿梭机研制出,到时候……” “你自己研制就好,别牵扯上我。”教授冷漠拒绝说。 李子胜没有感到失望,一丝都没有。“我也知道您不会这么轻易就跟我合作,但是,我还是有个请求……那就是,将那‘原机’还给我。” 他口中的“原机”,指的是当年二人共同研制的穿梭机初成品,只是在一次失败过后,教授便叫停了研究开发。这令李子胜万分不解,也是成为了二人决裂的导火线。 欧阳教授冷冷拒绝:“休想。” “那可是我的心血!”面对教授的一再拒绝,李子胜的情绪突然有些不稳定。 “你那是痴心妄想!你是想回到历史,使历史混乱吗!”教授声色俱厉道。 “我痴心妄想?你何曾不是!你那个所谓的‘蚁穴’空间,难道不是做梦!你根本不可能制造出青铜时代的历史空间,况且,这只是一个虚假的东西,我们所要研究的历史,是真实的,存在的……” 欧阳教授没有选择反驳,他的眼神,是睿智者对无知者的嘲笑。李子胜太熟悉了,以往,在这眼神过后,便是严肃的教训。 但是,这一次,教授沉默离开。 “愚蠢的老东西!” …… 晚上九点的市中心咖啡馆中,人还是那么的多。 顾一昇有些不耐烦,喝了口暖咖啡过后,看了下手机,已经是九点十五分,不禁道:“这有钱人,都这么不守时吗……” 他在等一位雇主。 在他们谈话之前,有必要抽空介绍一下这位家伙。顾一昇,一位神秘的私家侦探,是……没了。 他对于私家侦探这一行,没什么经验,最多是中学时期悄悄跟踪一些熟人情侣,去假装保安吓唬他们。除此之外,他就是一个与此等职业无关的旁人。可偏偏,命运给他扔了五毛钱,然后,他弯下腰,拾起来了。 读大专的时候,因为自己的性格问题,对于学习毫无兴趣。自己不想浪费父母金钱,去学习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于是他选择辍学,而不是回去复读。通过自己的努力寻职,终于在一间小报社找到了一份打杂的工作,月薪三千封顶,仅此而已。 改变他命运的那天,是三年前,那时候他接到一个电话,那头接通便问:“喂,是顾先生吗?” “是我,请问你是?” “你好顾侦探,我就是你的客户,请你今日七点到市中心咖啡一趟。” 顾一昇并没有弄清楚状况,在思考的第一刻,他认为,这是老板给他的工作。于是乎怀着忐忑的心,他去到了咖啡馆。去到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随后,被这高佣金所吸引,便将错就错……最后,以自己过人的侦查与跟踪能力,混出自己一片小天地,这不正当的职业,一干就是三年。 咖啡馆,就是这一间。话说这时,电话来了。 “顾先生,你在哪呢?” 顾一昇客气回应:“蓝天咖啡馆,您进门左转,靠窗边就是。” 又过了一分钟,他等待的人终于出现了,一位穿着华丽的中年妇人。陈女士低头左顾右盼,发现顾一昇的位置后,又垂头靠近,坐下后便埋怨:“我说顾先生,你怎么会选择到这种人多的地方,如果让‘狗仔’拍到,影响多不好啊。” “噢抱歉,陈女士,我想,对于市中心来说,这个地方算是人少了。”顾一昇致歉道。这位陈女士,是本市一位著名导演的妻子。她之所以会成为顾一昇的客户,是因为她怀疑自己的丈夫出轨,而出轨的对象,竟然是一个男的。 陈女士却没心思与他开玩笑,开口又说:“调查得怎样?” 顾一昇放下手中的咖啡,从背包中取出提前准备的十来张照片。“给。” 在陈女士看照片的时候,顾一昇忍不住说道:“陈女士,虽然我对于这一点也万分不解,但我还是觉得,事情总该有个了断。(赶紧结束吧,该结算剩余的佣金了)”这一个月,顾一昇经历了许多令他无法接受的事情,比如说,跟拍她的丈夫,然后看着两个男人…… “唉,我也是这么觉得。”陈女士叹息道。 显然这话没有说到他内心里头,便又暗示道:“所以说,您是准备好结束了吗?”这叫一语双关,是顾一昇闯荡社会学习的话语,言外之意便是提示对方该结账,同时显得委婉。 “对的,这是你的佣金。”陈女士也不是些麻烦的贵妇,说完便从包中取出一个信封,递给顾一昇。 顾一昇接住,没有第一次时间将其装入口袋,而是客气指着桌上的另一杯热咖啡道:“陈女士,这是我给您叫的咖啡。” “好,不过我要走了。”临走之前,她瞄了眼那咖啡,犹豫片刻,竟大喝一口,便离开了。 在确定客户离开之后,他没忍住打开信封,满怀期待地数着。三十张,三千,这就是他本次工作的身价,也是佣金最低的一次。顾一昇收好自己的工作成果,终于松了口气,说了这么久的客气话,他显得有些不适应。 “这女人,也是吝啬,怪不得丈夫都想不开要找个男人……”他喃喃道,这时候,电话又响了。 一个陌生电话,对于他这种身份的人,也是正常。 “喂,是顾先生吗?”那边道,是把女声。 “是的,你是?”他已经无数重复这话。 “梁女士介绍我来的,听说你的办事效率不错,我这里有个活,是跟踪,合法的,起步佣金有一万,接吗?可以的话,相约见个面。” 对方说话简介,而且很豪爽。一万?那是最好不过的活,但是在此之前,得先了解。 “地点是哪?” “市中心发展大道166号办公楼。” “时间?” “明天下午三点,到时候会有电话给你。” “好的。” “嘟……” 收好电话后,他不禁疑惑,梁女士是谁?无所谓,有生意就好。 他根本不知道,这个电话,会改变自己的一生,就如当年一般。 第二章 蚁穴空间(一) 顾一昇来到这个城市已经八年了。十六岁的时候,他来到X市上中专,读大专依然留在这个城市,到了辍学之后的就业,仍是这里。没有所谓的情怀,只有在这繁华城市,苟且而生存。在接到那一单“生意”之后,他坐上了前往市郊的末班公交车。 相对于市中心来说,顾一昇居住的地段,算是廉价。他租的那一处两室一厅,也是2000一月。 跟往常一样,走了六层楼梯,才到住处。 “怎么晚上就回来了?”他打开门后,发现了第二者的存在。 顾晓琳,他妹妹,身穿粉红色校服,瓜子脸扎马尾,一位乖巧的少女。她今年在市一中读高三,恰好有一天假期,便来到自家大哥处。来的时候,顺便检查了信箱,煮了个面,收拾了客厅。 “哥,我晚上就放假了,明天就得回去。”顾晓琳说道,并收好拖把,又说:“给你做了个面,不过可能干了。” 顾一昇进屋换鞋后,放下背包说:“明天就得回学校了吗?” “对啊。”顾晓琳边收拾边说。 “这么快,本来还以为你明天放假,还想跟你回一趟老家。”顾一昇说,接过她递过来的碗面。 “等下个月吧……这是老爸的信。”顾晓琳取出背包信封。 “怎么还写信?”顾一昇拆开信封,不禁微笑着说:“老爸真是用心良苦……”父亲不喜欢手机,他说,写信的感情,跟发信息是不一样的。相比于与网络相联系,他还是坚持选择写信。 “什么?”顾晓琳凑过来问。 “他让你多喝点汤,少熬夜,好好学习,还有下面……这是熬汤的材料吧。”看着父亲写的信,顾一昇一如既往的微笑着。 顾晓琳拿过手中一看,说:“这后面是妈妈写的,这……还有错别字。” 顾一昇抢了过来,说:“你妈是初中毕业,文化不高。她总是这样说。”想起家中二老,顾一昇便忍不住感慨,想当年自己选择辍学的时候,亲戚朋友们几乎都不赞同,唯有父母,是轻轻的点头。 两兄妹在短暂的交流过后,便各忙各活。顾一昇去存好自己的收获,而顾晓琳便要完成繁多的课后作业。 当顾一昇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客厅中顾晓琳正在看书。 “小琳,早点睡吧。”顾一昇走过去说,细心一看,发现小琳拿着是他那本《眼中的历史》。一本历史小说,作者听说是一位教授。 顾晓琳看得入神,没有第一时间听到他说话。“你也喜欢历史吗?”顾一昇又说。 “哦?不,没事看看,我历史成绩糟糕透了。”顾晓琳合上书,放回茶桌上,说:“不过这书也写得挺有趣。” “是挺有趣的。”这书顾一昇已经读了三遍,在阅读的同时,顾一昇还通过书末的投稿方式,投了意见信,没有回信也是意料之中。 “可我还是不喜欢学历史。”顾晓琳摇头说:“也不知学这个有什么用啊?” “怎么没用了?”作为老大哥,他又必要关心一下小琳的学习。“学历史,是为了知过去,识现在,推测未来。”这话是他高中历史老师说的。 “说得好像你历史很好一样。”顾晓琳笑道。 顾一昇坐直身子,吹嘘说:“你哥当年历史在班里可是名列前茅,人称历史小王子,志愿都是考古系。” “后来呢,就选择了读汽修吗?” “……” “那我问你个问题……历史,是偶然性居多,还是必然性?”顾晓琳突然拿出自己的教科书,问道。 “这个……有必要知道吗?”对于这种哲学性的问题,顾一昇不知如何辩解。 “当然,这是考试题目。” “不懂……” “哥,不是说自己是历史小王子吗?这都不知道啊。”顾晓琳轻笑说。 “没办法,你哥是高中毕业,文化不高……”面对妹妹的“嘲笑”,顾一昇只能挠头一笑。 “没事,明天记得给我熬汤就好……” 第二天。 吃过中午饭后,顾一昇便与妹妹一同出门了。顾一昇贴心地为小琳戴上口罩,这城市的空气可能会使她的鼻炎发作。他把顾晓琳送到校大门外,才前往发展大道。 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之上,天空一片阴霾。顾一昇前往的地方,是本市各大公司的聚集地,他猜想,本次雇主或许就是某位大公司人物。当他准时来到166号大厦,电话马上就响了。 还是那女声。“你上来1601,给大门保安报上名字就好。” 顾一昇按她说着做,在保安确认他的来访身份后,便踏入了电梯。 叮的一声过后,十六楼到了。 他有些头晕目眩,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模模糊糊看到的,是两面镜子,当他踏出第一步,便是刺眼的光。 顾一昇极力睁开双眼,却看到身旁一位职业装女士,只听她客气说道:“顾先生,我现在就带您去见董事长。” “董事长?”顾一昇揉了下朦胧的双眼,顾望四处环境。是一间大公司,忙碌的白领,堆积如山的文件…… “叩叩……董事长,顾先生到了。” “进来吧。”里面立刻有人回应。 与这位女士点头示意后,顾一昇推门而进。 办公室里面,是老董事长,西装革履,一头白发。他站在窗边,背对着顾一昇。 “你好?”顾一昇打破沉默。 那位老董事长缓缓回过头。 “你好,顾先生?” “是我。”顾一昇注视他脸上那属于雇主的冷漠,习惯性地沉默下来。 安静的办公室,使得顾一昇有些头皮发紧,在看到这位董事长坐下整理文件后,他忍不住细细观察着四周。 墙壁上挂着一副奇怪的油画,一个头向下脚朝天的人,不知道是这画像装反了,还是哪位抽象大师的作品。天花顶上的一盏吊灯,散发着微弱的灯光。 老董事长在整理着凌乱的文件,而顾一昇看到这些所谓的文件,都是空白纸……办公桌上,除了这纸张,只有一支黑金色的钢笔,但是这笔,是没有笔尖的。 “‘历史永恒说’这文章,是你写的吗?”这位董事长突然从整堆的空白纸张中,抽出一篇文章。 顾一昇惊讶地说:“是的,怎么了?”这篇文章,就是他前些天投稿的文章。 “写得不错……历史就像一条大江,就算你堵塞其下游,它也会开拓另一片流域。”董事长读着,还不忘点点头,表示肯定。 顾一昇并不明白,这位所谓的雇主,究竟有何用意,但在雇主说明用意之前,他都不可以去质问。 “看来你的历史觉悟还是挺高的。”董事长又赞许说。 顾一昇并不懂他所说的历史觉悟,那篇文章也只是有感而发,谈不上学术。 这位老董事长一直看着这片文章,一直在说着,以至于顾一昇以为文章之中存在着什么异端。 “董事长,我们是不是该谈谈正事呢?”顾一昇还是忍不住问道。 “哦?对,正事……你喝咖啡吗?糟糕,没准备咖啡,茶呢?哎哟,也没有……” 顾一昇有些惊慌,眼前这位雇主,感觉像是一个疯子。他的一举一动,屋内的一切摆设,不禁令他怀疑。 “都不用了,我们来谈正事吧,请问您有什么差事需要……” “对了,我们先把窗户打开,这屋里的空气有点闷。” “窗户?” 这位董事长随后按了桌面上的其中一个按钮,身后玻璃高窗便自动打开。高空的风,吹来的是一阵新鲜气息,并不是他熟悉的气味。 “我想问?” “嗯?” “您是我的雇主吗?” “没错。”董事长坐着点头。 “那么,我还想问?这是X市吗?”顾一昇感觉双脚发麻。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只是认为,X市的天,没那么蓝,没那么清澈,那里的空气,是浑浊的。”他说着,细细品尝这吹来的新鲜空气。 “你这样说就不对,这种恶劣环境也只是暂时的,怎么也有改变的一天。”董事长提起那支破坏的笔,在白纸上写了两下,才发现是坏的,摇摇头才放下。顾一昇看在眼中。 “难道说,越到高处的天空,环境就越不同?” “并不是。” “像一个蚁穴般存在着,便不受外界影响。” “那么说,这里……是什么地方?”顾一昇已经明白,这位雇主,并没有想象中简单。“恕我直言,我感觉您这个地方,并不是一个办公室。你的画?你的笔?你的窗?”他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观察力不错,看得很准。”老董事长而是莫名一笑。 “什么意思?”八月天的风,竟使顾一昇感到一丝寒意。 董事长又笑道:“别害怕,我没有恶意……你觉得,历史不可能改变的,对吧?” 顾一昇不懂这问题的精髓,只是回答:“没错。” “很好。”董事长满意地点头。 办公室中,只有风声。 他是第一个洞察空间漏洞的人,却也是那些不知真相的人。 他,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顾一昇,欢迎你,来到我的空间。” 顾一昇愕然抬头,随后震惊。 脚底下,一片空白。玻璃窗,开始破碎…… 第三章 蚁穴空间(二) 破碎的空间,就如一面破碎的镜子。镜像之中,也是碎片。 顾一昇感觉,他们是如此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这个昏暗的空间,甚至还没来得及惊惶。玻璃碎裂后的下坠,没有让他感到一丝疼痛感,而且连最基本的坠落感都没有。 那位“老董事长”仍然站在顾一昇面前,他摘取了金丝眼镜,摆出了那张大众熟悉的脸庞。顾一昇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好像是,杂志封面。 “你到底是谁?”顾一昇问道,抹走额头的冷汗。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切换,让人不安。 “老董事长”缓步靠近,在莲花吊灯的映照下,显现出一个老者的从容。 “你好,我是欧阳岳。”欧阳教授在来到自己的实验室空间时,就得摘掉眼睛,而摘掉眼睛后便是真正的欧阳岳。 欧阳岳?那位教授?还是科学家?顾一昇的脑海中,是一本科学杂志的封面,还有那小说的作者介绍。 “你就是欧阳岳教授?”本市最著名的历史教授,顾一昇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可不知为何,方才在那“办公室”中,就没有认出来。 待欧阳教授点头后,顾一昇又问:“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我的实验室。” 顾一昇再次打量这昏暗的空间,除了室内那些他不认识的设备外,最醒目的还是一幅挂在墙壁的油画,当画中的人脑袋朝上的时候,像极了挪威画家蒙克的那一幅《呐喊》。 “请坐。” 顾一昇这时才发现,身后有一把灰色的沙发椅,坐下便问:“是不是应该告诉我实情?”他确信眼前这位“老董事长”,便是欧阳教授,从他的一言一行便看出,那老学者的风范。 “你想知道什么实情?”不知何时,教授已经坐了下来,想刚才一样整理着凌乱的文件。 顾一昇坐直身子,说:“这是什么实验室?刚刚又是什么地方?你让我来这里,是有什么目的?” “你先别急。”欧阳教授平静道:“我是你的雇主,不是吗?” “算是吧。”顾一昇点头。 “那好,我且告诉你……你知道‘蚁穴空间’吗?”欧阳教授放下那一堆密密麻麻的文件。 “蚁穴空间?听说过吧。”他曾在一本书中读过,可惜不太懂,慢着……那本书,好像是《眼中的历史》…… “那你能想象到,自己刚才就身处于一个蚁穴之中吗?”欧阳教授又是奇怪一笑。 “什么?”蚁穴空间是真实存在的?顾一昇不相信,这科幻小说出现的东西,现实中是如何复制的?或许说,是小说复制的现实……想到这里,他的手心已经湿透,身下的沙发椅变得如此柔软,像棉花一般。 “你是说,刚才那个办公室,是虚假的空间?”顾一昇冷静过后问。 欧阳教授回答:“画,窗,笔,都是假的。只有人,是真的。” “那我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顾一昇认为,此刻是他一生最费脑的时候。 “当你踏出电梯门的那一刻。” 电梯门?他又开始感受了那刺眼的光,冷冷的风。 “这电梯门,就是小说中所说的,‘蚁穴入口’?” 《眼中的历史》曾提到,主角用自己研发的空间门,进入自己私人蚁穴空间,利用虚构的一切物质,成功惊世的历史秘密。历史,仿佛就存在与他的眼中。 “不只是电梯门,至于什么是入口,还是空间主人说了算。而我,就是空间的主人。” “那我们是如何走出空间的?” “找到出口。” “上一个空间的出口,就是玻璃窗?” “你很聪明。” 顾一昇听这话,并不觉得是赞许,而只是局中者陷入阴谋之后的恍然大悟,一样愚蠢。 “那您能给我解释一下‘蚁穴’空间吗?”顾一昇首次用“您”,表示自己对这个问题的渴望性。 “利用研制的新物质,构造一个全新的三维空间,以数据信息组成空间物质……” “不好意思教授。”顾一昇打断道:“我高中文凭,希望你不要说得这么深奥。” 以下是欧阳教授对“蚁穴空间”的简单解释: “真实存在的蚁穴,在其之中是一个庞大的蚂蚁王国。有主巢,副巢,有蚁路……而我们的空间,也是依照着蚂蚁洞穴而构造。蚁穴主人就是总设计师,至于主巢对应是什么,副巢对于是什么。所谓的空间门,是一个三棱柱,两面单面镜,一面透明玻璃镜。而这个入口,就是那一面透明玻璃镜,单面镜的作用,是用于在空间里窥视外面,以应对世界外头的突发状况。” “所谓的空间门,就是虫洞?”顾一昇打断说。 “你可以说,它是一个蚁洞。一个小小的蚁穴,也需要一台庞大的计算机支撑着,录入必要的数据,空间才会展现出一个较为现实的世界。没有这种设备,建立起的空间,只会是七零八乱,随着本体想法而构造,跟做梦一样。” “简单来说,这就像一款游戏,空间里存在的角色,就好比是游戏里面的“NPC”(非玩家控制角色),玩家就是其中的主角。” “总的来说,这空间就像一个蚁穴存在着?”听完教授的解释后,顾一昇不禁道出小说之中的那一句经典台词。 “对,藏着这世界的某一角落里,不为人所知。”欧阳教授说出了下半句。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历史蚁穴空间。” “历史蚁穴空间也是现实?”顾一昇注视着那张桌子说道,双目有些失神。 “对。”欧阳教授拿出桌上的那支黑金钢笔,随后又扔到了成堆的文件之中。 “慢着,在你解释历史空间之前,我还有一个疑问。”顾一昇的脸色有些凝重。 “哦?你且问。” “我们现在所身处的地方,也是你所说设计的空间吧?”空间之中空间,就如《盗梦空间》里的梦中梦,一样不可思议。 “嗯?怎么说?” “你的笔,还是破的。” 欧阳教授先是有所惊讶,随后摇头只是笑道:“这破笔,怎么总是出现……” 第四章 新的雇主 对于这破笔出现,缘由很简单。这是欧阳教授的妻子生前送给他的唯一一件礼物,一直存在于他的记忆,以至于在植入空间结构的时候,潜意识之中一直将这笔带入。 但是,顾一昇的理解并非完全正确,这一层的空间,不是下一层,而是上一层。十五分钟前,真实情况是这样的:顾一昇在进入那一栋办公楼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欧阳教授的实验室空间,而在他走出电梯门的那一刻,又进入了下一层的办公室空间。相对于这里而言,办公室空间显得更加不稳定。 “没错,这是我的实验室空间,是上一层空间。”欧阳教授说出事实:“这是一个非常稳定且真实的空间,以支撑我的科学实验。” 顾一昇不懂其中的科学技术,只是问:“这样做,为了更加隐秘?” “是的……私人空间的主巢,就是这个实验室。” “那如你说的副巢呢?代表着什么?”顾一昇忍不住问。 “为了稳定性,用以这空间中进入另一个空间,因此这里只有一个副巢,就是电梯。” “电梯不是上一个空间的入口吗?”顾一昇越听越糊涂,只想早些结束,不与教授此等高学问人士谈论这么久,显得自己没有文化的同时,自己也不耐烦。(读者更加不耐烦) “上一个空间的入口,那是电梯门。”教授解释说。 “那这个空间的入口呢?” 欧阳教授的脸色微微一变:“抱歉,这个,是无可奉告……对了,这这里有点昏暗,还是把等开一下吧。”随后他打开了吊灯的另一个开关,顶上的莲花吊灯立刻变得光亮刺眼。 这光线的突然变化,使得顾一昇捂住了眼睛,此刻的实验室,焕然一新。计算机设备,三棱柱空间门,机械床…… 顾一昇观察到那微妙的表情变化,而这也在告诫他:这个问题不要问。从来没有人知道教授的实验室在何处,甚至可以说,这个实验室从来就没出现过。 “好了,我们来说说正事吧。”欧阳教授突然笑道,脸上重回那老者的慈祥。 正事?谈了这么久,顾一昇还不知道什么是正事,以及教授的目的。 “说说历史空间的事情……”教授说道,随后,便又是顾一昇的懵懂时间。 以下是欧阳教授对历史蚁穴空间的简单介绍: “所谓的历史空间,就是复制历史,将所有我们所知道的历史元素注入程序当中,就像一部史诗级电影般,展现出一个较为现实的历史。主巢是历史发源处,副巢便是历史片段,而最重要的,是所谓的“蚁路”,代表着不可改变的历史长河。在这个空间之中,历史才是主人。” “我懂了。”顾一昇快速在脑海中整理思路。“那么,你与我说这么多关于‘蚁穴’空间的事情,是什么原因呢?并不只是因为我那一篇文章吧?” 欧阳教授站了起来说:“我需要一个人,去进入这历史蚁穴空间,去观察一切,那些世人所知道的,以及不知道的历史,都将其一一描述出来。懂吗?” “进入空间?再回来描述一切?” “没错。” “但是,这空间不是你创造的吗?为什么还需要他人描述。”顾一昇疑惑问道。 “不,历史空间的创造者,就是历史本身。”欧阳教授说:“况且,你要寻找的,是历史的秘密,是我们所不了解的历史。” 历史秘密?顾一昇突然想到那些历史探秘书籍,难道教授所说的,就是这些所谓的历史未解之谜?他问:“如果能回到历史,目睹和记录一切,不是更加真实吗?” “你想怎么回到历史?”欧阳教授质问道。 顾一昇摇摇头,觉得自己想法有些幼稚,但还是忍不住说出口:“穿越。” 教授似乎是有些嘲笑的意思:“穿越暂时只能是梦,你是怎么想的?” 顾一昇心中笑骂自己的幼稚,同时又问:“那你为什么需要选择我?你许多历史系学生不是更好的人选吗?况且,我书读得不多,有些历史更是没有深入研究。”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员。”欧阳教授的意思,似乎又要称赞顾一昇一番。“因为你有自己独特而理性的历史观,且有着敏锐的观察能力……你有一双洞察世界的眼睛,不是吗?” “那我要做的,是……作为一个过路人,去窥视历史?”(欧阳岳教授,《眼中的历史》小说台词) 欧阳教授没有回答,只是会心一笑:“看来你是我的书迷。” “那这件事有风险吗?”顾一昇的心没那么大,遇到这种奇怪差事,心中还是稍有不安。 “风险?有一定的吧。” 想到自己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顾一昇坚持摇头说不。 “你放心,风险是很小的。”教授说道。 在得到教授的保证下,顾一昇才放下心来。 “不过,你必须做到保密,不然,记忆还是会被消除。”欧阳教授说道。 “那我的自由呢?难道我的生活会处于被监视状态?” “差不多。” 监视?那可是他经常干的事情。顾一昇难以接受。 “如果,我说如果,不妥协的话,那会怎样?”顾一昇试探性问道。 欧阳教授的回答也是直接:“那你,将无法走出这个空间,除非,你能找到出口。” 顾一昇又是不安:“这算是威胁吗?不应该是教授您的风范……” “不不不,我并不是威胁,你可以选择离开,但是,你的记忆将会而被消除……”看着顾一昇迟疑不决的眼神,教授又说:“你放心,当你完成每一个任务,都会有一笔相对应的佣金。” 看来,教授把顾一昇看得太肤浅了,就凭着金钱就要为他卖命,那是肯定的。 “行!”他从未拒绝过任何一位雇主的合理要求。 这态度转变快得教授也没能反应过来,沉默一阵才说:“那么接下来,我会让你到历史空间‘旅行’一趟,放心,不会很久。” “这么快。”顾一昇没有想到,刚答应下来便要完事。 “只是一个试验,不算是任务。”教授笑道,并开始操作设备。“历史蚁穴空间十分庞大,我们必须通过这个三角门来传送。”教授说完,指着不远处的三角形机械床。 顾一昇望着如一副“三角棺木”般的空间门,身子莫名一颤。 “而这一次的空间旅行,你要去的,是商朝。”教授说道。 “青铜文明?我并不熟悉,最多是看看三国读读唐宋。” “没有关系,进去之后,你就熟悉。” “那当我完成任务的时候,该如何走出历史空间。”顾一昇担心地问道,在接受这个差事之前,他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个你无须担心。我肯定能够毫发无损地回到这里的生活。”欧阳教授保证道。 顾一昇犹豫一下,才点过头来。 “启动。”欧阳教授突然叫道,随后便是一声机械装置启动的声音,把顾一昇震得一惊。“进去吧。” 顾一昇虽然带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但毕竟接受了这位新雇主的要求,就必须得实行雇主的一切合理要求。他缓缓靠近那三角空间门。 那是一个大型三角形,将近两米多高。 “我要进去多久?”顾一昇问。 “不会很久,最多十分钟,你要相信我。”欧阳教授说道,说话的语气还是令人放心。 “嗯……”他迈步进入三角空间门,动作有些僵硬。随后,他躺在了冰冷的机械底面上,不安地期待着未知的前方。 又是一声脆响,空间门缓缓地闭上。在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视野之前,顾一昇重重地吸了口气,等待消失,或许说……进入一个不可思议的蚁穴空间。这是他读小说时未曾想过的事情。 外面突然安静下来了,没有了教授的声音。 “教授,设备启动完毕。”突然有些说话,竟是是个女的。 顾一昇本是心中惊慌,听到外头这声音,却感到一丝的安慰感。“原来这空间还有第三者的存在。”他心想,突然感觉这女声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听过……或许是教授的助手。 “好,你也准备一下吧。” “是的。” 第五章 盘庚迁殷 欧阳教授明白,青铜时代的历史空间,并不是那么完美,甚至连稳定都谈不上。所有的历史构成,只能依靠少数的文献记载,以及史料支撑,才得以创造这个崭新的空间。由于史料较少,且难以录入完整数据,所以空间里的商朝文明显得七零八乱。(这也是李子胜不认为青铜时代能够构造的原因) 小说看多了,做的梦也跟小说一样。顾一昇不是在做梦,他感觉到自己陷入了激流之中,一直漫无目的地前行着,空白的意识。直到水流声从他的耳旁消失,他才苏醒了过来。 眼前的世界,是意料之中的陌生。天色很昏暗,是落日之后的黄昏。以顾一昇的话来说,这暴雨将至的阴沉天空,就像一块又黄又黑的臭豆腐。 顾一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他以为十分真实的历史空间中,是如此的模糊不清。他盯着眼前一根大木柱,又抬头看见那独特的屋檐,正疑惑着此处是何地,却突然听闻身后一声严厉的教训:“你们这群人,贪图安乐,不曾为先王基业着想。”(系统语言默认为较现代化的汉语) 顾一昇愕然回头,惊慌之余却发现,身后只有一面墙,并不是想象中一位面目狰狞的人。声音貌似是来自于身后的房屋之内,而且从刚才那句话听话,这谈话内容似乎不简单。 好奇之心不由而生,顾一昇轻轻靠近大门处,偷瞄到这大殿之内,又这一群穿着华贵的人,为首的是一位古代君王,不只是商王朝哪位统治者。 “报告大王,今日天有异象,不宜迁都。”一位大臣说道。 迁都?躲在门外的顾一昇听到,不禁想到商王朝曾多次迁都,固然不知大殿之内的君王是哪一世。他记得小说中的情节,空间里虚构的真实人物,对造访者是没有攻击性的。他壮下胆继续窥视下去。 “糊涂,上天已给寡人指示,三天后正是迁都大好日子。”说话之人,是商王盘庚,力主迁都之人,一位有作为的君主。 “三天后?那可不妥当。”另一位大臣说道。 “没什么不妥,这三日你们必须得各司其职,安排迁都事宜,补得有误!”盘庚大声命令道。 “迁都之事不可为……”一位贵族说道,随后又有多人。 此时盘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这群反对迁都的人,统统屈服。他要维护自己作为君王的威严,于是乎厉声斥道:“你们这群反对迁都的人,只为小利,目光短浅。由今日起,谁敢再反对迁都,杀无赦!灭子孙!” 此话一出,众人失色。反对迁都的大臣贵族们,皆是垂头丧气,不敢怒亦不敢多言,唯有瑟瑟发抖之时心中祈祷,免受君王惩处。 听到这威慑力十足的话语,顾一昇也不禁身子一抖,仿佛置身群臣之中,心中畏惧。对新空间事物表现出不安的同时,他又想起了欧阳教授的那一句话:“你要做的,是成为一个窥视者,不作任何干预空间的事情。” 这一次并没有所谓的任务,接下来最好的就是找一处安全的地方,等待着从这里消失。他静悄悄地离开了这里,往着一处破墙走出。他就奇怪,为何这王宫内,还存在着这么大的一面破墙。 当顾一昇走出这王宫,夜幕已经降临。 他就像一个漫无目的的孤行者,看不清前方的路。十分钟似乎早已过去了,但这一次空间旅行却并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他甚至看到,在远方天际上,挂着一个巨大钟表,时针快速运转着。天亮了,还是最初的昏暗,那是没有朝阳的黎明。 走过了一个黑夜?顾一昇莫名心慌,前方只有一条路,何处才是真正的出口。对于这个时空的无知,难道末路只有死亡前方的路就如一个无尽的深渊,见不到底。昏暗的一天过后,就是黑暗。 他计算着,已经走过了五个日夜。在茫然的同时,甚至还有些懊悔,为何当初要如此草率,就答应了这个高风险的科学实验。若真是走不出这空间,难道就得孤独终老? 看来自己真的有些胡思乱想。顾一昇似乎看到了希望,在朦胧天色映射下,不远处一个小村庄出现在眼前。 “有人吗?”他竭力呼喊。 “有人在吗!” 呼喊声过后,一阵大风将屋顶茅草刮向了天空。 “是谁啊!”屋内跑出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出门就大喊:“大风来啦!” “你好,请问这是什么地方?”顾一昇靠近他,用现代式的问候方式问道。 那人不知有没有听懂,自顾自言自语说:“风来了,得赶紧走了!” 顾一昇感觉空间里的平民是如此不真实,至少说话就像一个疯子。 “此为何处?”顾一昇又问。 “此处为奄,你是造访者吧?”男人终于回应他。 只是造访者这个奇怪的名词,令顾一昇感到不安。 “商王朝都城?”他又问。 “对,这里是都城十里外,不过,我们要迁都了……该死的家伙,都这么快离去了,扔下我一人。”那男人骂着说,背后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包袱。 “迁都?迁至何处?”顾一昇问道。 “迁至北蒙(今河南安阳西北)。”那人回答说。 “北蒙是哪?”顾一昇不清楚这朝代地名。 “你这人真糊涂,不要多问,快跟着我走吧。”男人迈着匆忙的步子向前行走。 “为什么要迁都呢?”顾一昇突然想起那王宫内的场景,不禁走上前问。 那男人道:“听闻北蒙土地肥沃,飞禽走兽,满林皆是。君王已到达北蒙,我们得赶紧前去安居。” 顾一昇忍不住插话:“我觉得君王这次迁都,不只是为了那里的飞禽走兽吧?” “这话怎么说啊?”那男人脸上挂着疑惑。 “我在都城听闻,迁都似乎是为了逃避宫廷内斗。”顾一昇大胆说道。 “嘿,你想多了。”那男人笑道,对于他这种市井小民,如何能够与他谈上宫廷之事。 听这人如此说道,顾一昇也不愿纠结那宫廷的内斗,只问:“为什么你们要跟君王前去,难道留在这里安居乐业不好吗?” 那男人又加快了步伐,同时回头嗤笑一声道:“你是真的愚蠢,大河之水即将泛滥,不走只会等死。” 顾一昇没有再说话,加紧步伐,跟随着前方的男人,或许就会找到空间的出口。 两位旅行者一直前行着…… “你知道出口在哪吗?”顾一昇突然问道,既然这人知道他是造访者,那么说不定会知道出口。 只见那人用奇怪的目光盯着顾一昇,说:“真糊涂!” 顾一昇感觉他们两人并无共同话题,只好再次沉默。 天下起了雨。 走着走着,不知多久,那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侧目思索。 “不好!”他突然大喊。 天空传来一声轰鸣,两人的身体同时一震。 雨越下越大。 “怎么了!”顾一昇惊讶道。 “洪水来了!”那人大喊道,拼命往前冲。 水浪声从身后传来。 他扭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大河就在身旁。大风卷起巨浪,铺天而来。 “快跑啊,你个愚蠢的东西!”那人在前方嘶声力竭道,脚步却没能停止。 顾一昇呆若木鸡,对于此刻发生的事情,不知所措。前方那个飞奔的人,就如实验室墙壁上的那一幅画,像极了挪威画家蒙克的那一幅《呐喊》。 难道?死亡就是出口? 顾一昇在等待着,享受着蚁穴空间的磅礴。 突然,一道黑影掠过,硬生生地将顾一昇拉扯着,飞奔前行。 这拉扯把顾一昇带回了现实,关于蚁穴空间的现实。 “你是谁?”顾一昇边跑边问。 眼前是一位黑衣人。 “你从哪儿来?”他又问。 “我一直尾随着你。”黑衣人回答说,竟是一位女的。 “我觉得你声音好熟悉。”顾一昇忍不住道。 女黑衣人说:“快走,空间出错了,我们要寻找影射现实的空气孔。” “空气孔?” “现实门,赶紧。” 洪水拼命追赶着他们…… “我听过你的声音,对……是电话里。” “莲花吊灯!”女黑衣人大声喊道,指着前方一颗大树。 顾一昇望去,在树荫之上,挂着一盏莲花吊灯,与实验室那盏无异。 “快跑。” 洪水似乎与他们只差一毫,顾一昇甚至还感受到了那大河之水的冰冷温度。 “跳进去!” 树?怎么跳?顾一昇没有头贴装大树的勇气,更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空间门。那小说之中所说的空间门,又究竟是什么? “嘣!” 洪水击垮大树的一瞬间,女黑衣人拽着他一同跳入了现实门之中,暂且离开了蚁穴空间。 在视野消失的前一刻,顾一昇看到,那男人已经被洪水吞噬,死亡前甚至没有一声呼救,脸上没有一丝惊恐…… 系统设定:大洪水将奄都一带摧毁,商王盘庚迁都至殷都地区,并使后世殷商王朝稳定发展。第五章盘庚迁殷 欧阳教授明白,青铜时代的历史空间,并不是那么完美,甚至连稳定都谈不上。所有的历史构成,只能依靠少数的文献记载,以及史料支撑,才得以创造这个崭新的空间。由于史料较少,且难以录入完整数据,所以空间里的商朝文明显得七零八乱。(这也是李子胜不认为青铜时代能够构造的原因) 小说看多了,做的梦也跟小说一样。顾一昇不是在做梦,他感觉到自己陷入了激流之中,一直漫无目的地前行着,空白的意识。直到水流声从他的耳旁消失,他才苏醒了过来。 眼前的世界,是意料之中的陌生。天色很昏暗,是落日之后的黄昏。以顾一昇的话来说,这暴雨将至的阴沉天空,就像一块又黄又黑的臭豆腐。 顾一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他以为十分真实的历史空间中,是如此的模糊不清。他盯着眼前一根大木柱,又抬头看见那独特的屋檐,正疑惑着此处是何地,却突然听闻身后一声严厉的教训:“你们这群人,贪图安乐,不曾为先王基业着想。”(系统语言默认为较现代化的汉语) 顾一昇愕然回头,惊慌之余却发现,身后只有一面墙,并不是想象中一位面目狰狞的人。声音貌似是来自于身后的房屋之内,而且从刚才那句话听话,这谈话内容似乎不简单。 好奇之心不由而生,顾一昇轻轻靠近大门处,偷瞄到这大殿之内,又这一群穿着华贵的人,为首的是一位古代君王,不只是商王朝哪位统治者。 “报告大王,今日天有异象,不宜迁都。”一位大臣说道。 迁都?躲在门外的顾一昇听到,不禁想到商王朝曾多次迁都,固然不知大殿之内的君王是哪一世。他记得小说中的情节,空间里虚构的真实人物,对造访者是没有攻击性的。他壮下胆继续窥视下去。 “糊涂,上天已给寡人指示,三天后正是迁都大好日子。”说话之人,是商王盘庚,力主迁都之人,一位有作为的君主。 “三天后?那可不妥当。”另一位大臣说道。 “没什么不妥,这三日你们必须得各司其职,安排迁都事宜,补得有误!”盘庚大声命令道。 “迁都之事不可为……”一位贵族说道,随后又有多人。 此时盘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这群反对迁都的人,统统屈服。他要维护自己作为君王的威严,于是乎厉声斥道:“你们这群反对迁都的人,只为小利,目光短浅。由今日起,谁敢再反对迁都,杀无赦!灭子孙!” 此话一出,众人失色。反对迁都的大臣贵族们,皆是垂头丧气,不敢怒亦不敢多言,唯有瑟瑟发抖之时心中祈祷,免受君王惩处。 听到这威慑力十足的话语,顾一昇也不禁身子一抖,仿佛置身群臣之中,心中畏惧。对新空间事物表现出不安的同时,他又想起了欧阳教授的那一句话:“你要做的,是成为一个窥视者,不作任何干预空间的事情。” 这一次并没有所谓的任务,接下来最好的就是找一处安全的地方,等待着从这里消失。他静悄悄地离开了这里,往着一处破墙走出。他就奇怪,为何这王宫内,还存在着这么大的一面破墙。 当顾一昇走出这王宫,夜幕已经降临。 他就像一个漫无目的的孤行者,看不清前方的路。十分钟似乎早已过去了,但这一次空间旅行却并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他甚至看到,在远方天际上,挂着一个巨大钟表,时针快速运转着。天亮了,还是最初的昏暗,那是没有朝阳的黎明。 走过了一个黑夜?顾一昇莫名心慌,前方只有一条路,何处才是真正的出口。对于这个时空的无知,难道末路只有死亡前方的路就如一个无尽的深渊,见不到底。昏暗的一天过后,就是黑暗。 他计算着,已经走过了五个日夜。在茫然的同时,甚至还有些懊悔,为何当初要如此草率,就答应了这个高风险的科学实验。若真是走不出这空间,难道就得孤独终老? 看来自己真的有些胡思乱想。顾一昇似乎看到了希望,在朦胧天色映射下,不远处一个小村庄出现在眼前。 “有人吗?”他竭力呼喊。 “有人在吗!” 呼喊声过后,一阵大风将屋顶茅草刮向了天空。 “是谁啊!”屋内跑出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出门就大喊:“大风来啦!” “你好,请问这是什么地方?”顾一昇靠近他,用现代式的问候方式问道。 那人不知有没有听懂,自顾自言自语说:“风来了,得赶紧走了!” 顾一昇感觉空间里的平民是如此不真实,至少说话就像一个疯子。 “此为何处?”顾一昇又问。 “此处为奄,你是造访者吧?”男人终于回应他。 只是造访者这个奇怪的名词,令顾一昇感到不安。 “商王朝都城?”他又问。 “对,这里是都城十里外,不过,我们要迁都了……该死的家伙,都这么快离去了,扔下我一人。”那男人骂着说,背后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包袱。 “迁都?迁至何处?”顾一昇问道。 “迁至北蒙(今河南安阳西北)。”那人回答说。 “北蒙是哪?”顾一昇不清楚这朝代地名。 “你这人真糊涂,不要多问,快跟着我走吧。”男人迈着匆忙的步子向前行走。 “为什么要迁都呢?”顾一昇突然想起那王宫内的场景,不禁走上前问。 那男人道:“听闻北蒙土地肥沃,飞禽走兽,满林皆是。君王已到达北蒙,我们得赶紧前去安居。” 顾一昇忍不住插话:“我觉得君王这次迁都,不只是为了那里的飞禽走兽吧?” “这话怎么说啊?”那男人脸上挂着疑惑。 “我在都城听闻,迁都似乎是为了逃避宫廷内斗。”顾一昇大胆说道。 “嘿,你想多了。”那男人笑道,对于他这种市井小民,如何能够与他谈上宫廷之事。 听这人如此说道,顾一昇也不愿纠结那宫廷的内斗,只问:“为什么你们要跟君王前去,难道留在这里安居乐业不好吗?” 那男人又加快了步伐,同时回头嗤笑一声道:“你是真的愚蠢,大河之水即将泛滥,不走只会等死。” 顾一昇没有再说话,加紧步伐,跟随着前方的男人,或许就会找到空间的出口。 两位旅行者一直前行着…… “你知道出口在哪吗?”顾一昇突然问道,既然这人知道他是造访者,那么说不定会知道出口。 只见那人用奇怪的目光盯着顾一昇,说:“真糊涂!” 顾一昇感觉他们两人并无共同话题,只好再次沉默。 天下起了雨。 走着走着,不知多久,那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侧目思索。 “不好!”他突然大喊。 天空传来一声轰鸣,两人的身体同时一震。 雨越下越大。 “怎么了!”顾一昇惊讶道。 “洪水来了!”那人大喊道,拼命往前冲。 水浪声从身后传来。 他扭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大河就在身旁。大风卷起巨浪,铺天而来。 “快跑啊,你个愚蠢的东西!”那人在前方嘶声力竭道,脚步却没能停止。 顾一昇呆若木鸡,对于此刻发生的事情,不知所措。前方那个飞奔的人,就如实验室墙壁上的那一幅画,像极了挪威画家蒙克的那一幅《呐喊》。 难道?死亡就是出口? 顾一昇在等待着,享受着蚁穴空间的磅礴。 突然,一道黑影掠过,硬生生地将顾一昇拉扯着,飞奔前行。 这拉扯把顾一昇带回了现实,关于蚁穴空间的现实。 “你是谁?”顾一昇边跑边问。 眼前是一位黑衣人。 “你从哪儿来?”他又问。 “我一直尾随着你。”黑衣人回答说,竟是一位女的。 “我觉得你声音好熟悉。”顾一昇忍不住道。 女黑衣人说:“快走,空间出错了,我们要寻找影射现实的空气孔。” “空气孔?” “现实门,赶紧。” 洪水拼命追赶着他们…… “我听过你的声音,对……是电话里。” “莲花吊灯!”女黑衣人大声喊道,指着前方一颗大树。 顾一昇望去,在树荫之上,挂着一盏莲花吊灯,与实验室那盏无异。 “快跑。” 洪水似乎与他们只差一毫,顾一昇甚至还感受到了那大河之水的冰冷温度。 “跳进去!” 树?怎么跳?顾一昇没有头贴装大树的勇气,更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空间门。那小说之中所说的空间门,又究竟是什么? “嘣!” 洪水击垮大树的一瞬间,女黑衣人拽着他一同跳入了现实门之中,暂且离开了蚁穴空间。 在视野消失的前一刻,顾一昇看到,那男人已经被洪水吞噬,死亡前甚至没有一声呼救,脸上没有一丝惊恐…… 系统设定:大洪水将奄都一带摧毁,商王盘庚迁都至殷都地区,并使后世殷商王朝稳定发展。 第六章 顾一昇:我眼中的历史 当顾一昇再次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依然是那一盏莲花吊灯。他撑起身,环顾四周,双目无神,像是做了一夜噩梦。 欧阳教授抱手在旁,见顾一昇醒来,关切道:“感觉怎样?有什么不适吗?” 顾一昇片刻才缓过神来,摇摇头:“没有……这感觉,很奇妙,或者说,奇怪。” 欧阳教授:“那等你先缓过神来。” “她是谁?”顾一昇晃晃头问,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黑衣女子的身影。 “什么?” “空间里那个黑衣女子。”顾一昇认为,空间里那个女人,就是与他通话的那个,一点都不错,他的判断从不会错。 欧阳教授说:“那是你的空间指引者。” “指引者?”这个名词,对于顾一昇来说有些陌生。 教授轻轻点头说:“在你迷途的时候,他(她)会指引你在空间中前行。” “那她是谁?”顾一昇问道,实在是想弄清楚这位女子的身份。 “我也不清楚。” 在他们没有确定死忠关系之前,教授必然不会让顾一昇了解更多关于空间的事。这点顾一昇清楚。 欧阳教授扯开话题道:“你能记住一切所看到的事物吗……先从空间门出来吧。” 顾一昇勉强跨出三角空间门,依靠着实验室墙壁说:“像做了个梦,梦里的场景一清二楚。” “你看到的场景是什么?”教授问。 “好像是……迁都,还有洪水。” “盘庚迁殷,噢,出错了,本来系统设定是武丁元年,看来这些天你吃了不少苦。”欧阳教授说道。 顾一昇摇头:“这些天,看来空间里的时间过的是真快,我仿佛行走了将近十天,而这里才过了……” 他想不起这里过了多久,教授补话说:“十一分钟,而你应该是过了六天。” “才六天?”说实在话,孤独的时刻,已经失去时间概念。 欧阳教授又说:“没错,还有你所说的洪水,是指什么?” “大河之水泛滥,那人是这么说的,然后便是凶猛的洪水,吞噬了一切。洪水来临的那一刻,那位……指引者,就出现了。” “所以你懂得了什么?” “盘庚迁殷,其中的原因,是宫廷内斗,以及大洪水?” “相信自己的想法。” “我是这么认为的。”顾一昇说道。 “空间里有什么漏洞?”欧阳教授说着,关闭了空间启动设备。 “漏洞?”顾一昇一路上并没有太留意,只记得王宫城墙的缺口,树上的莲花吊灯,以及……那被洪水淹没的同行者。 “就是空间里出现的不合理之处,比如说,哪里多了一栋高楼,哪个人出现了现代服饰。”教授说。 “你说的都没有出现,在我眼中,这个空间的历史,都很真实……”顾一昇尝试靠近墙壁的那一幅画,当他越靠越近,就忍不住回想起那个被洪水吞噬的人。那是虚假空间?还是真实情景? “所以?你已经成为了我的空间侦察者?”欧阳教授用疑问的语气说道。 顾一昇懂得其中意思,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他知道,如果答应之后,就必须开启一个全新的生活模式。比如说,不会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私家案件,在空间消失前他将会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至少他认为,在完成指定的任务后,这位集荣誉与金钱一身的老教授,一定会能给他所需的东西,例如金钱。想想自己,也算是投身了科学研究,想想都觉伟大。 “你先回去吧,很快会跟你联系。” …… 不知道何时,顾一昇就出现在了办公楼的大门处。他回头,除了涌动的人群,再也没发现什么电梯,什么空间门。 手机显示的时间,是四点整,这么说,顾一昇进入空间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咚……”手机提示音。 顾一昇有些吃惊,看着手机,有些不敢相信。那是五位数,刚刚好。 这不是蚁穴空间吧?他甚至怀疑眼前的一切。 教授是如何得到自己这么多的私人资料,已经不重要。临走之前,他又是忍不住问博士,为什么会要选中自己当作空间。 他只回复了四个字:“你的文章。” 不知何时开始,市中心下起了磅薄大雨。 雨声沙沙,坐在公交车上,顾一昇回想起了自己的文章: “我叫顾一昇,是一个高中毕业生,出来工作有四年了。我没学过专业的历史科研,所以在投稿这篇文章的时候,也是怀着忐忑的心。我的历史知识会被你们质疑吗?或者说,这篇文章不会被别人看见。在说明我的历史观之前,先说说顾一昇。 “我经常做梦,梦见自己当了皇帝,做了将军,像穿越了,实际上是人们所说的两个英文字母……但我清楚,穿越只是小说中出现的东西。说起小说,不得不提穿越,有时候会看到,历史小说称王称霸,看起来倒是热血激情。我不是一个愿意纠结虚构故事的人,但有些东西真是不得不说,如果说一个人能改变历史,那是极其困难的。举个例子,如果有人讨厌某个王朝,穿越回去将其领袖刺杀了,那么那个王朝就不会出现了吗?如果纠结起历史的蝴蝶效应,那么这位刺杀者还会存在吗?当然不会,他会消失,随之被他刺杀的历史。 “王朝的覆灭,是历史,是根本;所以说,我不想去改变历史。 “我没什么过人之处,就喜欢观察,比如说观察人。一个人独自走时的表情,就是其性格,虽然这样说有些以偏概全,或者说遇上面瘫就难讲。当然此话不是嘲笑面瘫,而是我觉得,自己很喜欢去观察别人,都会忍不住去窥视。 “我喜欢这本《眼中的历史》。书中说,我们看到的历史,历史不该是人创造的,应该说,是历史创造了一切。 所有的事情,都有其根本原因。 “我在现实之中已有如此无奈,为何在虚拟空间中还要寻找不痛快。”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得到真相,关于历史的一切。 我的名字,顾一昇。 第七章 虚与实 欧阳岳教授的私人蚁穴空间中。谭诚纪将最后一卷史料输入计算机后,终于趴在凌乱的办公桌上,疲惫不堪。 这是他必须做的事情,也是跟随教授多年,一直在忙碌的事情。他是欧阳岳教授的第一个学生,也是教授门下唯一一个历史系的学生,此等特殊身份,也没能让他获得更多表现自我的机会。 欧阳教授收学生,不会专挑历史系,只要是他认为合适的人员,便会将其收入门下。 “怎样了?”不知何时,欧阳岳来到了谭诚纪的身后,拍拍其后背说:“太累了吗?” 老师的关心让谭诚纪从无趣工作中找到了意义,撑起身来,收拾好七零八乱的文件,站起来摇头说:“不不不,不是很累,商王朝后期的数据输入完毕了。” “这么快,所有数据都录入了吗?”欧阳岳知道,谭诚纪这个年轻人,办事积极,但不时会浮躁。教授私底下了解到,谭诚纪时不时会埋怨说,工作的枯燥,生活的无味。欧阳岳不是学心理的,也不能给予他什么心理辅导,只是经常以老师的身份对他说,做人要脚踏实地。 “全部搞定了。”谭诚纪尽量让自己的眼皮不要垂下,同时笑着问:“教授,最后一个副巢也成功了吗?”关于蚁穴空间的事情,他了解的不多,只是负责录入必须的历史数据。 “成功了,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么说,青铜时代的蚁穴历史空间真的筑造出来了吗?”谭诚纪瞪目说道。 “算是了。” “这……”当初教授提出蚁穴空间研发项目的时候,谭诚纪是属于不赞成的一方,只是为了表达对老师的尊重,不敢激动地表达出来。 “那我们时空穿梭机的项目,还会继续吗?”谭诚纪斗胆问道。 “不会了。”这是一个话题禁区,而对于欧阳岳来说,什么穿梭机都不会成为实际。 “为什么?你当初不是说,如果成功了的话,会更加真实地……”谭诚纪不依不挠问道。 “够了,说了不会继续就不会继续。”欧阳教授严肃道。 “你当初不也说蚁穴空间像做梦吗?”谭诚纪的眼皮终于垂下,说话的声音倒像小孩子的执拗。 蚁穴空间是三年前假设性提出的,那时候,时空穿梭机的研究刚好陷入了停滞状态。那位得意的物理系学生建议,用蚁穴空间替代时空穿梭,但自己私底下却没有放弃对后者的研究。在发现新物质成功筑造出蚁穴空间后,那位物理系学生顺理成章成了最合适的空间造访者。 “但是它成功了。”教授淡淡道:“而且平稳地运行着,不会对和世界造成什么恶性影响。” 谭诚纪没有在反驳,而是问:“那么新的空间造访者是谁?” “一位读者。” “读者?”谭诚纪不愿相信,教授宁可选择一位读者,也不考虑一下自己的门生。“是历史系研究生吗?” “不是,高中毕业生。” “什么?”这话更让谭诚纪心死,不服气地说道:“难道历史系的学生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吗?”他说出这话时,似乎迫不及待要提出自己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不这么认为。” 教授不温不热的态度,令谭诚纪十分难受,他继续说:“难道教授你忘了李子胜的事情了吗,进入历史蚁穴空间,就应该选择历史系的学生。” “别提那个人。”欧阳岳厉声喝住他。 “他分不清虚实,可我不会!”谭诚纪越说越激动:“我并不觉得自己比不上一个高中毕业生,为什么不能是我。” 在蚁穴空间顺利筑造到春秋战国的时候,空间波动导致模糊,以至于他们不得不停止对青铜时代的筑造。他们只能改变空间开发的方向,但问题还会出现。1644年,这个王朝大变动的年代,李子胜沉醉于繁荣的蚁穴空间,认不清现实,自以为可以改变一切,妄图改变空间中的历史。在教授发现空间异端以及李子胜的意图后,立马关闭了空间,取消了其空间访问权限。而与此同时关于时空穿梭机的研究,死灰复燃。后来的故事,也就是决裂。 墙壁上的油画,似乎在这安静实验室中大声呐喊。 “对不住教授,我激动了。”谭诚纪低头主动认错,教授的沉默,无疑是对他最大的责备。 “你回去休息几天吧,养好精神。”欧阳岳说道,然后指了指实验室的大门:“你知道出口在哪吧?别走到下一个空间的入口。” 谭诚纪轻轻点头,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欧阳岳摇摇头,略显失望。 …… 欧阳教授又联系他了。顾一昇忙收好泡面桶,起身前往上次的位置。 这一次,得认真留意哪个是入口。 在进去办公楼的那一刻,顾一昇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清醒的意识也证明并未进入所谓的“蚁穴”。大厅中中的保安瞥了他一眼,走过来说:“你找谁?” “欧阳教授。”顾一昇脱口而出。 “你是顾先生吧?” “对。” “那个电梯。”保安指着右边电梯道。 “好的谢谢。”顾一昇点头,踏入了电梯。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就是这个电梯,打开之后便是教授所说的三棱柱空间门,随后就会陷入空间。 又是那揪心的一“叮”,却没有期待中那刺眼的光线。他踏出第一步,却惊讶地看见了教授那神秘的实验室。 “我什么时候进入你的蚁穴空间?” 顾一昇知道自己不会自言自语,片刻之后,便有人回应:“凭你感觉,你觉得什么时候便是什么时候,这个不重要。“话音刚落,教授从室内深处走出。 “真的感觉像做梦一样。”顾一昇不禁感慨道。 “别搞不清真假。”教授用提醒的语气说道。 “不会,做梦终究会醒来,好比说进入了你的空间,我迟早会自己找到出口,不用你们将我像垃圾一样倒出去。”顾一昇笑道。 欧阳教授微微一笑,突然又问:“你看过盗梦空间吗?” “嗯?”顾一昇疑惑:“看过,怎么了?” “那你看的时候分得清虚实吗?” “那当然,梦境中分辨虚实,况且那只是电影,难道与我们的蚁穴空间有什么关系吗?”顾一昇说道。 “二者之间是没有关联的,只是想告诉你,空间里的东西,跟做梦一样,都是假的。我们没有分辨虚实的图腾,唯有靠自己的意念。” 顾一昇点点头,琢磨其中的意思。 教授继续说:“如果你在空间内死亡了,那么剩下的,也只有灵魂。” 死亡?顾一昇不禁一惊,问:“那我该怎样回区现实空间?” “生死轮回。”教授含糊不清地回答说。 “什么意思?” “通俗来说,就是重生。在那里死去,在那里活着……” 顾一昇差些以为他要哼起歌来,摇摇头不去想这些生死怪事,只问:“我这次要去哪?” 提到正事,教授也严肃起来了。“这一次你真正的任务来了……听说过三星堆吗?” 顾一昇侧头思索,片刻道:“在书上有了解过,这是一个伟大的考古发现。” “那你参观过三星堆博物馆吗?” “没有。” “那就有些可惜。” “为什么?” “如你所言,那是一个伟大的发现……你可能会了解得不够。” 顾一昇说:“不如换个王朝,这么不稳定,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就是因为不稳定,才需要你,去寻找更多的空间漏洞。正是因为我们对于这神秘王朝的陌生,才有意义去追寻真相。” “那我,需要做的是?”顾一昇走到三角空间门前,望着黑漆漆的底部说:“只是一次空间旅行吗?” 欧阳教授点点头:“对,你只需要……记住你所看到的一切。” “那……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欧阳教授点点头,冲着实验室更深处喊了声:“小冬,准备好了吗?” 跟上次一样,顾一昇不会想到实验室内还有第三者。 “小冬是谁?” 欧阳教授莫名一笑:“你的空间指引者。” 他是谁?噢不,是她?那个黑衣女子? 不远处的出现了一个背影,有些模糊。他只看到了那一头长发,听到了那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第八章 三星堆迷雾 (正如顾一昇所言,三星堆文化是一项伟大的考古发现。1929年,一位农民在挖水沟时,发现了一堆精美玉器,由此拉开三星堆文化重见天日的序幕。其中的古蜀文明扑朔迷离,出土的文物更是神秘莫测,青铜神树、青铜大面具、黄金权杖……) 顾一昇没能看清楚那女子转身的一刻,当她消失后,顾一昇便进入了蚁穴空间中的黑暗旅行。 这一次,又是哪一个“副巢”?顾一昇感觉自己的意识无比清晰,除了耳边的沙沙声响,还听到了奇怪的脚步声。 前方的黑暗持续了将近五分钟,而顾一昇却没有像上次一样出现在另一个空间。 “怎么这次这么久,难道是蚁路变长了?”越长的等待越使人心慌,躺在这三角空间门之中,心中惊慌还以为躺进棺材,吐唾沫说多么不吉利。 一分钟的“死寂”过后,顾一昇惊讶地听到了欧阳岳教授的声音: “哎呦,忘记打开设备。” “……” 设备打开后,便是耀眼的白光…… “蚕丛及鱼凫,开过何茫然。”——《蜀道难》 这不是高中学的古诗吗?顾一昇不知自己该去向何方,不知为何,每当进入蚁穴空间,就容易失去自己本该拥有的那一份沉着和冷静。或许是刚才那场景,被那引人注目的侧面影响了。 顾一昇无需感受蜀道险恶,他来到这里,是悄无声息的。在经过水流般的空间穿梭后,他的眼前,是一面高大的城墙。那是黄泥土与巨木混合而生的城墙,处于王都之南。 城墙之上,竟有两大缺口,近乎坍塌之状。顾一昇心生疑惑,为何每次的突然出现,背后都是在一面墙。 三星堆一带文化属于古蜀文明,年代应该是公元前1000年左右,可谁也无法断定这准确时间。 对于这个,顾一昇更是没有多大了解。他不明白,为什么教授不让他提前了解该去的空间,如此草率怎能成大事…… 眼前很模糊,像被一团迷雾困住。 “记住,你所看到的一切。” 他的脑海回想起教授的一句话。 破口的城墙,难道也是空间漏洞? 东方的群山之上,刚是吐出一抹鱼肚白,随后却是火红的彩霞。这是一个诡异的黎明。 顾一昇认为这是黎明,黑暗消逝如此之快,却也没看见即将升起的太阳。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眼前是空旷的平原,除了远处高山,别无其他。 又是一个日夜的消逝,说漫长,他已感到困意。 对于生存在这个奇怪的蚁穴历史空间中,顾一昇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时间概念。 黑暗过后,依然是没有太阳的诡异黎明。 他看见了人烟。 三个奇特的四棱台建筑下,有一群服饰奇异的人,在簇火的映照下,甚至看清其黝黑的肤色。 他走着,悄悄靠近着。 那一簇熊熊烈火,似乎要比远方天际更要光亮。 越走越近,他发现,眼前三建筑不仅是简单的四棱台,那是如玛雅神庙般的建筑。 神庙?顾一昇脑海突然有了这个想法,难不成眼前的建筑也属于神庙?不对,这里是古蜀,玛雅文明与其相隔万里。 “空间里的东西都是虚拟的,有漏洞也是正常。”他喃喃道。 跟上次一样,他只是远远地躲在一旁,观察着一切。在一颗高大古木的掩藏下,他开始了自己的推测。 这些人在干嘛?难道是场舞会? 眼前不断有迷雾涌出,阻挡着顾一昇的视线,致使他不得不冒险往前靠近。 欧阳教授说过,蚁穴空间里存在的人,存在着攻击性,这就与其作品之中的设定大相庭径。 他必须得异常小心,才得以在这危机四伏的“蚁穴”中生存下去。 又在一块巨大石头的掩护下,顾一昇开始了自己的任务。 建筑中又走出了一群更加奇怪的人,戴着诡异的面具,手持青铜长矛,有条无序地从“神庙”走出。 顾一昇听见,他们嘴里都说着同样奇怪的语言,一同围着高高的簇火,仿佛是原始部落的庆祝仪式。 他很快就明白,那是一场祭祀。 大火的气焰渐渐降了下去,却是让更神奇的事物出现在顾一昇眼前。 原来大火之中,藏着一棵巨大的青铜树,将近五米之高。在火光映射下,异常光亮。 如果不是对于三星堆的基本理解,顾一昇会以为这是一个升级版的挂衣架。这显然是胡说,当青铜树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更多的是对于其结构的惊叹。巨龙盘底,九鸟立枝,顶部……他看不清顶部的结构是什么,如有一团迷雾,这一团迷雾似乎已经存在了三千多年(神树顶部结构成疑)。 那里的人们似乎将其称之为——通天神树。(青铜树喻为代表东方扶桑和若木神树,似乎是古蜀人幻想成仙的一种上天的天梯) 戴面具的“三星堆人”开始抬出了各种奇特青铜器,青铜立人像,兽首冠人像,人身鸟爪像……其中,一个巨大的纵目面具最为特别,那是一个双目凸出、阔嘴大耳的奇怪形象。顾一昇明白,这面具是将人物形象夸张性地表达了出来,有谁的眼珠会如此吐出,双耳会如此之大? 赤身的“三星堆人”抬着青铜器,围着大火,纹丝不动。 时间仿佛定格了,刺骨的寒冷开始侵蚀顾一昇的意识。他不再想初次般的惊慌,而是耐心等待,静观其变。 这场火的盛宴持续了许久,在一声极其响亮的呼喊声中,祭祀进入了高潮。 “大火!” 有人大呼。 一个穿着对襟长服,头戴兽面高官,戴着金色面罩的人从神庙中走了出来,像是一个巫师。他拿着木杖,双手高举,引起众人的高呼。 “大火!” 大火熊熊燃烧,几乎淹没青铜神树。 “王!”巫师高呼。 “王!”众人跟着高喊。 戴面具的祭祀者,似乎成了巫师的牵线木偶,他每说一句话,成千上百人都会跟随着他。 “天神,将降千万神兵,保卫鱼凫王朝!” 鱼凫?此蜀王难道属于鱼凫氏? 说话这人,站立于祭祀台最高端,身穿大袍,手持黄金权杖,面戴同样的黄金面具。长着一副诡异模样,这人或许就是古蜀之王。 顾一昇认为,这个文明,将面具此等形象是放在了第一位,或许是对于鬼神的敬仰。 这一场大火中的祭祀,似乎就是为了与神灵互通。 “烧!”巫师又大喊。 此时众人没有跟随大呼,而是合力高举青铜器,砸向了烈火之中。 这与顾一昇想象中的不大相同,他们制作这些青铜器竟不是为了展示和欣赏。他们毫不吝惜地砸碎后世人视为珍贵的青铜器,扔进大火之中让其焚烧。他们的思维或许是空白的,动作也许是机械性的,他们是蚁穴空间里的角色。教授曾说,不要讲他们当作是虚拟的。 顾一昇此刻,不知是继续投入这大火祭祀,还是选择默默离开。至少,眼前一切对他暂时没有威胁性。 “祭!”巫师喊道。 又是一群戴面具的人,抱着许多海贝与象牙,那是南边朝圣者带来的祭祀品。他们使力将怀中宝物扔进土坑。 先前仍在火中的青铜器,几乎将大火的气焰掩盖。 一行人不顾大火滚烫,抬起青铜器,扔进了祭祀坑中。 “太阳!”巫师高呼。 太阳始终没有出来,看来这巫术失效了。 令顾一昇惊讶的是,祭祀台高处放射出一道刺眼亮光。 在巫师手中,那是一个青铜太阳形器。 在微微火光的映射下,太阳形器发出黄金色的谣言光芒,作为太阳的象征,受到了众人的顶礼膜拜。 此等祭祀程序持续了许久,每当他们将一件件青铜器扔入祭祀坑,顾一昇越感不安,或许是对于这神秘文明祭祀的陌生。 “神鸟会将大王的本意传递给天神!”巫师向着蜀王说道。 神鸟图腾?听到这话,顾一昇猜测,或许这些青铜器,包括神树,大面具,描绘都是神的形象。当然,这只是顾一昇的猜想。 他没能靠近揣摩那棵神奇的青铜树,也无法触碰那些神奇的青铜器,更不可能上前采访那位高高在上的蜀王。 他看着,仿佛自身也投入了祭祀当中。 “你在这里做什么!”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喝令。 顾一昇大惊,愕然回头,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男人,一身古代侍卫制服。实话说,这种装扮的人,是不可能出现古蜀文明,更不可能会突然与顾一昇交谈。 “你是谁!”男人大喊。 顾一昇不知如何回答,心想这人或许具有攻击性,忙装傻说道:“祭祀,祭祀……” 那人可不傻,他的目光,藏着火光。 “你畏惧了吗?” “不,没有。”顾一昇说。他要保持冷静,以应对万变的空间。 “你就是空间造访者。”那人又说。 顾一昇瞪目,没有说话。如果他没记错,上一个商朝空间中,也有个人认出他是“空间造访者”,而之后,便是大洪水。 “你是想看清前方的一切吗?你认为那是古蜀文明?你觉得自己能找到这神秘文明的真相?”那人说了一大堆令顾一昇难以理解的话语。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顾一昇明白,眼前这个人,或许不是蚁穴空间中简单存在的角色。 那人沉默了许久。 “因为我是你的空间映射者。” 第九章 空间影子与指引者 “空间先知?”顾一昇所了解的先知,是预言家。在熊熊烈火之中主持祭祀的神秘巫师,属于所谓的先知吗?至少眼前这个高鼻大眼的中年男人,其身上没有一丝作为“先知”的气息。 “没错,我能看见未来,且知道事情的所有真相。”那“先知”坐在了他身前,得意说道。 顾一昇此刻心中疑惑,为何教授没有提到有“空间先知”这么一个存在,以至于现在他都不知如何应对。 “怎么说?”他敷衍道,尽量保持不动,以免动作太大引起身后祭祀者的注意。 那位“先知”脸上尽是笑意,“我知道所有事情的答案,那你想知道什么吗?” 顾一昇觉得这笑容十分诡异,其嘴巴上扬显得如此不协调,像是那青铜面具上的微笑。“身后那群是什么人?”他让自己保持冷静,细声问道。 “那是古蜀人。” “这个我知道。”顾一昇刻意让自己处于主动的位置,又问:“那他们在祭祀什么?” 那人回答:“他们在祭祀鬼神,为了……” “这个我也知道。”顾一昇再次打断他。 “为什么我说的你都知道,要知道,我才是先知!”这人的话语有些激动,甚至控制不住。 顾一昇担心他的叫喊会引起身后众人的注意,便肯定道:“没错,你才是先知。”(这是神经病吧?)这个所谓的“先知”到底是从何而来,为何而存在,看来在此之后,必须得询问欧阳教授。 “愚蠢!”那人又道,拼命摇头,随后做出一副高傲的姿态说道:“你知道身后那古蜀文明是如何存在的吗?你又知道他们是如何消失的吗?你都不知道!” 顾一昇感觉自己遇到了个疯子,就如上次遇到的那个被洪水淹没的人。“你说。”面对这种莫名而来的角色,他只得先退一步。 “那是古羌人的分支,那是鱼凫氏的后人,他们的王朝在此地繁荣,不过,即将消失。”那人说。 “为什么他们要如此做如此神秘的祭祀?” “为了呼唤神灵,你懂不懂……” 顾一昇并不懂:“这奇怪的祭祀,怎么能呼唤神灵,未免太荒唐。” 那人一笑而过,又说:“那是你觉得荒唐罢了……不过,他们即将要消失?” “为什么会消失?”不觉之中,顾一昇已处于被动。 “因为死亡,所以消失。战争来了,与其他部族之间的战争……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来这个蚁穴空间?真是一点学问都没有!”那人似有不忿道。 “这也只是你的推测,并不算事实。”顾一昇反驳说。 “不,我是先知,说的话,都是事实!我若随手写一个东西扔在这里,后世人定会将其视之为珍贵史料,并绞尽脑汁地研究其出处,哈哈……” “可你不该这么做。”顾一昇确定他是疯子,只是不知其从何而来。 “废话!我是先知,怎么不能。” 他们说着,天空已是黑暗。两人对坐,像两个持有相反论点的学者之间的争论之战。 “那就不能使人们更加真实地去研究历史。”顾一昇说道。 “真实?你认为几千年前的事物能够展现在人们面前?那是做梦,除非,除非,除非……”那人嘴里一直重复着除非二字,仿佛后面所说会惹人责骂,不敢多言。 “到底除非什么?你可是先知。”顾一昇说道,并窥视前方,查看可以逃脱的路径。很失望,眼前仍处于一片黑暗。 “没什么,你说要的真实,在这里是是不可能存在的,你说,后头那群戴着古怪面具的人,他们真实吗……那只是影子!虚假的影子!”那人说得手舞足蹈,怕是担心自己表达得不够生动形象。 “什么意思?”顾一昇说着,缓缓撑起身。 “你只需要记住,空间中存在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我,空间先知,才是最真实的!”那人敞开胸怀,闭目仰天。 正当那人开始陶醉的时候,后方竟传来了第三把声音,令顾一昇惊讶的是,那是他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出现在这!” 在前方黑影中,一个身影渐渐靠近,在朦胧火光映照下,一个身穿黑衣秀发披肩,戴着黑衣面纱的女子走了出来。 那个空间指引者?那个侧面? “你又是谁!”这第三人的出现,显然使得那人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可能!两个造访者?” “你为什么出现才是重点。”那女子冷冷回应。 顾一昇觉得她说话的语气,是冷冷的高傲,如藏在寒冬中永不枯萎的花。那是他陶醉了。 “因为我是先知,我的出现,必然会使所有人臣服于我。”那人大声喊道。 “你只是个影子!”女子说着,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锋利的短刃,狠狠地刺向了那“先知”的后背。 “先知”没有惨叫,反倒是顾一昇吓得失声叫了出来。 为什么他们临死前都要无声呐喊,没有鲜血,没有恐惧,那人就这样倒下了,连同刺入他后背的锋刃。就如同他的那一句:“因为死亡,所以消失”。 顾一昇仍没有从惊愕中走出,那女子却是冷冷地说:“快走吧。” “你就这样把他杀了?”顾一昇不敢相信,为何在他脑海这个如梦一般存在的女子,竟是如此可怕。“难道虚拟的生命也是不值一钱吗?”他知道,女子杀的是空间里存在角色。 “我是在救你。”她擦了擦手,并拍拍肩头表示无奈。“空间影子的存在只会让空间更多波动,而且,他会将你进入无尽的深渊,以至于你无法逃脱。” “空间影子?那是什么?”顾一昇也尝试让自己接受这个无法理解事实。 黑衣女子解释:“那是空间造访者的意识残留。实质他们是入侵者,但并没有攻击性以及自卫能力。” 见顾一昇久久没有回应,她又说:“我这样你还不懂?” “懂了,你就是我的指引者?”顾一昇点点头,尽量不将自己的不安表现出来。 黑衣女子点点头说:“这空间太不稳定了,我差些又把你跟丢了。” “为什么又不稳定?” “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先走吧,去找空间门。”黑衣女子说道,并撩了撩散落在肩头上的长发。每一个动作,似乎都令顾一昇着迷。 顾一昇晃晃头说:“去哪找?身后那些人?” “不用管他们了,我们先出去吧。” 两人开始离开,在路上,顾一昇按捺不住跳动的心,忍不住问: “你是不是应该,先摘掉你的面纱。” 她会摘掉面纱吗?顾一昇期待已久…… 第十章 神秘文明的消失 (神秘的三星堆文明,不知其从何而起,也不知为何消失,它成了历史界一个难解的谜题。历史侦探只是道出九牛一毛,后事或更加精彩) 当二人离开后,那里便开始了长达数小时的毁灭。在几个小时之前的顾一昇,是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在迷雾中出现的神秘文明,又悄然从迷雾中消失了。 “战斗吧!”巫师嘶声力竭地高呼着。 巨大的青铜神树被推入了祭祀坑,随着一声巨大的金属撞击声,顿时火光四溅。 “战斗!” 蜀王站在神庙之巅,高举黄金权杖,宣示着其高高在上的王权。 他们所期盼的天神并没有降临,而等待他们的,只有毁灭。 异族人杀过来了,在漫天的嘶吼声中,手持太阳形器的巫师在一声悲哀中,投入了大伙之中…… 那是属于其他氏族的势力,他们想夺得神庙,夺取王权。 部族之间的战斗,很快被大火淹没…… 在黄金面具下,看不清蜀王的一丝表情。他似乎闭上了眼,将其手中的黄金权杖扔进了祭祀坑中。 “杀戮吧,奴役吧,可你们不会得到一点财富。” 战斗吧!毁灭吧! …… “你走就走,话真多。”那女子毫不客气说道。 顾一昇好不尴尬,没想到这个令他着迷的女子,竟然是一个这样傲娇的小姐姐。 “至少,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顾一昇记得,欧阳教授在实验室中称呼的那位“小冬”,似乎就是她。他不会主动去断定一个人的身份,因为尴尬是搭讪的死对头,若有尬聊,便是失败。 黑衣女子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走。黑夜跟随着她的影子着消失,随后又是昏暗的黎明。 顾一昇不会觉得她没有礼貌什么之类的,要想的是,这位动人的女子,就该想空间中一般神秘的存在。 “你说,刚刚出现那个影子,是空间造访者的意识残留,那为什么我觉得,在他身上,找不到有一丝关于我的影子。他很傲慢,很自大,很虚伪,而且像个疯子,那与我的性格是大有不同。”言外之意,亦是在暗示之中。 黑衣女子走着,说着:“我没说那是你的影子。” “那是谁的?”顾一昇疑惑,“难道还有第二位空间造访者?” “我怎么知道。” “……” 如果想从这样的交谈中拉近一点距离,显然是不可能的。 “或许真的有第二位空间造访者。”他说着,像是自言自语。 在一段尴尬的沉默后,黑衣女子说:“先找出口。” “哪里有出口?” “我知道还会让你找?” “……” 上一次的时候,她已经说了,寻找影射现实的空气孔,就可以找到出口。可是,在这荒野之中,哪里有现实门? “难道还是莲花吊灯?”他细声说道。 没有理会,四周已经是一片死寂。顾一昇时不时要加快脚步,才得以追赶上如鬼魅般的黑衣女子。 或许她在这空间中,就是神秘的存在,永远不会得知其身份。 “教授已经设定了一扇固定的空间门,存在一个角落,现在你需要做的是,找到那个角落,下一次就不用这么辛苦地去找。” 这是顾一昇听她说的最长一句话。 “好。”他简单回应,实际上脑海中已经构想着下一句台词。 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出口仿佛如蚁穴空间门一般,存在于世界的隐秘角落,不为人所知。找不到出口,又是一个日夜。 “这里会不会有人来过?”看着人为损坏过的建筑,顾一昇不禁疑惑。 “不可能。” “一点可能都没有?教授有说过这个问题吗?” 虽然心中有些埋怨这话叨,但鉴于自己是指引者的身份,黑衣女子有必要回答他:“真正存在的人,只有你和我。” “但是……在临走之前,我看到那个人的衣兜中,藏着一张写满文字的纸,那也是空间应该存在的吗?”顾一昇不是话叨,他的每一个问题,都是经过自己谨慎思考后而发问的。 在历史蚁穴空间中存在着一张写满现代文字的纸,问题有多大?仔细想想,这可是庞大的历史蚁穴空间,而且是基于实验室空间而筑造的空间,属于空间之中的空间,其数据只有历史。若是再注入其他的数据,必定是不稳定的存在。(青铜时代空间的不稳定是源于资料与数据的不足)还比如说顾一昇首次访问的办公室空间,那也属于空间之中的空间,结果就呈现出了倒立的画,空白的纸…… “你确定你没看错?”黑衣女子突然停住了脚步。 “看得很清楚。”顾一昇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个问题,还是得问问教授。”她重新向前迈步。 “会不会有人不经意间造访过?”虽然这个想法有些幼稚,但顾一昇非问不可。那个存在的空间影子,为何而来,他必须弄清楚。不然的话,对于他这位空间造访者,那是一种无形的威胁。 “这个一个刚建立的空间,要知道,你才是第一个造访者。”黑衣女子柳眉轻轻一皱,虽然自己话语表现地似乎很淡定,但心中也不禁顾虑?若是真的有人不小心闯了进来,后果有多严重? “最好如此,还是回去问教授较好……对了,我们先找出口。”顾一昇此刻只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在窥探那场神秘的祭祀后,他的精神显得有些疲惫,双目不断有“火光”冒出。如果不是眼睛出问题了,那就是脑子坏了。 见黑衣女子又是没回应,顾一昇提醒说:“难道教授没跟你提起三角空间门吗?” 对!三角空间门……黑衣女子双目一亮,忽地恍然大悟。或是方才那空间影子的事情,使得自己的意志恍惚不定的。该死,还得靠造访者的提示。 “对。”她淡淡回应。 “那么……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你的名字。”顾一昇再次说道,只盼别再被忽略。 这个要求似乎也不过分,为何自己还要保持一种高冷的姿态…… “那你听好了,我叫邓若冬,你的空间指引者。” 邓若冬?顾一昇沉默了,此刻已无心寻思什么空间门…… 在不知多少漫长的搜寻过后,突然听到前方邓若冬一声惊呼:“在这!” 没错了,有三面镜子组成的空间门。 靠近空间门的时候,他说:“对了,我叫顾一昇。”真傻,这么重要的一步都忘了。 没有回应。 除了初次见面的那一刻,顾一昇从未正视她一眼,那眼睛,比空间中的神秘文明更要神秘。但是想想,这双眼睛,会不会随着空间旅行而消失? 当他们跳入现实空间门后,一切都停止了…… (系统设定:神秘的三星堆文明在部落之间的斗争中毁灭,族人将所有财富埋葬于土,在战斗中死亡。作为祭祀品的青铜器,沉睡三千余年,终被世人发现……) 第十一章 邓若冬 跳入现实空间门后,顾一昇又不知陷入多长时间的沉睡,直到耳边响起教授的呼喊,才模糊醒来。 欧阳教授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他并没有询问什么关于空间,只是关切问:“感觉如何?” 顾一昇用手扶着脑袋,撑起身来说:“还好。” 只是简单的关切过后,教授又是一言不发,整理着桌上的文件。 “那是什么?”顾一昇望着那写满奇怪数字的纸张问。 “数据代码。”欧阳教授简单回答。 顾一昇不懂,但教授的简单话语实在令他感到不舒服,忍不住说:“教授,我在空间中遇到了许多奇怪的事情。” 教授转头望他,话语中甚至没有一丝惊讶:“是吗?这个我知道。” 他知道?顾一昇明白,或许那个名叫邓若冬的神秘女子,早已将空间中的一切告知教授。那么他不禁疑惑,自己这个所谓的空间造访者,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进去一趟,当作试验品? 小说中不是这样写的。主角有宏图大志,他要了解一切未知的历史,他要当一位还原历史的人。世人所不知道的过去,他去发现,那些未知的将来,他去推测,他自称为——空间先知。 先知! “教授!空间影子的事……”顾一昇突然一惊,脱口而出。 欧阳教授终于转过头,扔下手中的破钢笔说:“这可能也是空间中存在的漏洞,或许不是空间影子。” “但是,他的意识,完全是不符合空间的。” “什么意思?” 顾一昇缓缓离开机械床,走过去道:“比如说,他知道我是空间造访者,他会去推测三星堆存在的一切疑点,以我的话来说,他似乎就是过来跟我抢饭碗的。” 欧阳教授的眉头锁得紧紧的,闭口不语。 顾一昇又说:“他的衣兜里,装着一张纸张,写满了……慢着,似乎就是这种纸。”他惊讶地抽出桌上纸堆中的一张,目瞪口呆地望着欧阳教授。 “你在说什么?” 顾一昇清楚,教授在刻意忽略自己的话语。一个人去质疑自己努力多年的成果,换作顾一昇,也不会去认可那个质疑者。 但教授并不是这么想的,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讲顾一昇所说的一切,归结为空间漏洞。 “会不会,已经有人无意间进入了青铜空间?”顾一昇又问道。 教授的回答与邓若冬无异:“不可能。” 或许,这一次顾一昇真的错了。现在纠结这个无趣的问题已经没用了,因为教授的下一步,将会是放弃对于青铜空间的探索与筑造。 “顾一昇,你的任务才刚开始。”教授说。 “什么?”顾一昇不知道,什么叫作刚开始。 “青铜时代的蚁穴空间只是一个试验,对于你来说,真正的任务,现在才开始。”教授解释道。 “那好吧……”顾一昇没想到,原来这种神秘工作,也是有个实习期,令他汗颜。“现在是几点?” 教授瞄了眼上腕的表:“下午三点。” “才过了一个小时?”蚁穴空间中的时间,是如此漫长。 “往后都是这样,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教授提示他,随后冲着实验室更深处喊道:“小冬,过来一下。” 小冬?邓若冬?顾一昇期待着,这个不露脸的女子,该不会还戴着面纱吧? 不是印象中的黑衣女子,也不是想象中的大长腿…… 她身上是一件白色衬衫,秀发披肩。怎么形容呢?顾一昇不是什么文学家小说家,他实在编不出什么明眸皓齿楚楚动人之云,只能用两个字概括——初恋。 对,初恋般的清纯,洁白无瑕……顾一昇甚至已经忘记了她曾在空间中杀个一个影子,与空间中的那位傲娇小姐姐相比,实在是判若两人。 她微笑着,走了过来。 “教授,什么事?” “你给一昇交代下,关于蚁穴空间的一切。”教授说道,并交代了一些事宜,随后离开了。 实验室中,只剩他们二人。 “你好。”顾一昇打招呼道。 “嗯,你好。”她显得如此亲切,以至于顾一昇怀疑,在蚁穴空间中存在的那位黑衣女子,根本不是她。 正当顾一昇陶醉于自己的世界,邓若冬便开始说着教授交代的事情:“作为空间造访者,在进入蚁穴空间后,你会成为历史的一份子,不过你的身份,是不足以改变什么,所以说,你只需要按照我的指引…… “空间门会隐藏在空间里的任意角落,而我们下一步进入的‘蚁穴副巢’,是战国,至于去寻找什么,还要听教授指示……” 顾一昇一一点头,会以微笑,待邓若冬把话说完后,他才说道:“你们学历史的,真是令人羡慕。” “嗯?” “如果能再次回到那个考场,我也希望可以有一个好成绩,如果能选,我会选择考古专业。” “我是读数学的。”邓若冬打断他说。 “……”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什么数学高材生。在顾一昇的印象中,一个数学高材生的智商是无比之高的。一个理科高材生经常对他说,死记硬背有什么用,最重要是悟透其中的规律,于是他发明了规律做题法。毕竟文科考试选择题居多,分数也是占有大比例,来一个数学推测法,分分钟高分,于是世人将这种考题方式称之为“玄学考试法”。顾一昇不同意,但反对无效,毕竟他的成绩居下,在这个考试成绩主宰智商的地方,他没有反对权。 回归理智,回到实验室的谈话之中,既然说她是读数学的,为何会成为了历史教授的助手,那真是奇怪。若不是坑蒙拐骗,难道是因为教授其个人魅力所在? “数学学得好的人,那肯定是聪明人。”顾一昇学着他人的语气说道。 “还有这个说法。” “真巧,我数学也挺好的。” “是吗?” “我高考数学36分,那是真的。” “看来你那天运气实在是有点差。”她笑着说。 顾一昇沉醉于自己的吹嘘世界,没有选择去与其对视,说道:“没办法,那选择题太少。” 顾一昇已经明白,她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像她这种长有几分姿色却不装作高冷的,已经很难找。顾一昇的意思,并不是谈什么情与爱,只是觉得有这么一个好的伙伴,工作起来也觉赏心悦目,不是吗? “题外话不多说”的表情已经透露在她的脸上,顾一昇也明白,此刻将要离开实验室。 “我叫顾一昇。” 她笑着:“我知道。” 第十二章 真正的使命 自从进入了蚁穴空间,顾一昇便不时怀疑身边存在事物的真实性,比如说看到一面镜子,便潜意识地认为那是什么空间门。 看着繁华都市的曼城霓虹霓虹,他不禁回想起了那一场神秘的祭祀,那是火的盛宴。在那群神秘面具下,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所知的秘密。迷雾下的一切,真是他们所得出的真相吗? 谁能知道,在我们生存的世界中,存在着多少个蚁穴。又有谁会相信,在这真实的世界中,可以筑造一个如梦境般的空间。就如《眼中的历史》主角说的那一句话,或许,地球也是这茫茫宇宙中的一个小小蚁穴,隐藏与宇宙的小小角落…… 欧阳教授说了,青铜时代的蚁穴空间只是一个试验,处于初级阶段,没有什么真实性。那么说,顾一昇不禁疑惑,难道自己之前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对于青铜时代的探索,暂时告一段落吧。”教授是这么说的:“综合你所说的,加上小冬的意见,我也觉得这个空间雏形漏洞过多,不可再冒险进入。” 顾一昇不解,难道对青铜文明的探索就此不了了之? “我们不存在于过去,那遥远的时代,只能慢慢探索。” 没错,慢慢探索,顾一昇知道,或许自己就是那一个探索者。 在后续的谈话中,顾一昇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只是一个试验者,并没有如那主角一般去解读历史。 “我想问,进入蚁穴空间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欧阳教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发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史记》的地位如此之高吗?仅仅因为它是二十四史之首吗?” 顾一昇根本没有回答,他不懂。就好比说他不懂,为什么自己会成为那个被教授选中的人。 “它不属于最高统治者的意志,那是真实的历史,那是留给后人的珍宝。”欧阳教授口中,一直都有一个所谓的真实历史。 “难道?真相有那么重要吗?” “对,很重要。” …… 在离开教授的蚁穴空间后,顾一昇度过了最漫长的三天。这三天内,他没有尝试去跟教授联系,甚至还担忧着教授是否会将其否决。毕竟自己作为一个不熟知历史的人,有更多的人比他更合适。 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主动联系的时候,那个熟悉的电话就打来了。 还是邓若冬的声音:“是我,教授要你今天三点过来,记住,是三点。” 顾一昇“嗯”了声,也没多说什么。在认识邓若冬之后,电话里的谈话都显得有些拘束。 他是想得有些多了,教授并没有将其放弃,而是在他休息三天过后,又安排一个任务。 听说这任务很重要,顾一昇便早早就前去那一栋办公楼。他有时会怀疑这个办公楼存在的真实性,每当他去注意那一扇空间门隐藏在何处的时候,自己变不知不觉地处于这个神奇的空间之中。 从电梯,再到实验室,这就是他眼中的蚁穴空间。 实验室空无一人。现在是下午两点半,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教授的私人空间是固定存在,若是有人不小心闯进了,会是怎样一个结果。但仔细想想,就连顾一昇这样的观察力,也没能发现空间门藏于何处,其他人又如何? 难道真是教授所说,电梯门就是空间门。但是,那电梯门的位置变化多端,有时候,顾一昇要跑到二楼,才能进入那个电梯,可谓奇怪。 除了墙壁上那一幅奇怪的画,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观赏的。那些他不熟悉的计算机设备,还是不要多手去碰,要是不小心弄了个什么故障,吃亏的也是自己。 正当他纠结着壁上原画是头向上还是脚朝天的时候,实验室深处却传来了一声咳嗽。 “有人?”难道教授早早就在实验室之中? “教授?”他冲着里面问道。 没有回答,只有沉重的脚步声。 “你是谁?”顾一昇很快就明白,冲着他走来的这个人,既不是教授也不是邓若冬。 一个戴眼镜的男子很快就出现在他面前,面色平静。谭诚纪来到这实验室已经两个小时,在听到外面呼喊声,才走了出来。既然教授给了自己进入实验室的权利,那出入也是随时的。 “我是教授的助手,你又是谁?” “我是……”顾一昇的脑海中搜寻着词汇,一个可以表明自己身份的名词。空间造访者?面对一个陌生人,说这话显然是不合适的。 “我是造访者。”顾一昇说,或许这位教授的助手能明白。 “这次任务的造访者?” 顾一昇点头:“对的。” “你知道楚文王是哪一年吗?” “楚……春秋战国?好吧,没什么了解。”顾一昇也知道自己学问不高,也不假装睿智。 “多读点书,别一无所知的样子。”谭诚纪嘴角一扬,笑着说。 他这话是如此刺耳,以至于顾一昇不知如何回应,只是想到他是教授的助手,便不愿反驳。他心里学着自己父亲的话语,暗自道:“说到底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你们两个怎么都在?”刚到三点,欧阳教授便出现在实验室中。 “我刚到。”谭诚纪抢着说:“不过刚来到便看到这位先生,想必他在这也待了不久。” 顾一昇不明白这人话语的意思,也不愿多作计较,等待欧阳教授的安排。 欧阳先问谭诚纪数据的录入情况,待后者点头后,便让他离开。 谭诚纪离开的时候,不忘微笑着瞥了顾一昇一眼。 不知是顾一昇心有余悸,还是胡思乱想了,他觉得那眼神,与那位“空间先知”异常相像。 他甩甩头,见那男子离开后,便问教授:“这一次的任务是什么?” “和氏璧,听说过吗?不过,你要寻找的,是不知所踪的传国玉玺,懂吗?”欧阳教授说道。 顾一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提起和氏璧,就想起那几篇小故事…… “我需要做到的,就是找到它的下落吗?” “没错。” “仅此而已吗?” “不然呢,你觉得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使命?对于顾一昇来说,这是一个奇怪的名词。 “不知道,但我会按照你的指示。” 欧阳教授摇摇头,也多说什么,便让顾一昇去准备。 “我的空间指引者小冬呢?”顾一昇问道。 “她会尾随着你的,你不用过分依赖她。” “进去之后,你得记得什么?”临行前,教授突然问。 顾一昇想了想,说:“不尝试去改变历史。” 教授翘起拇指,说道:“去吧,接近真相,寻找真相,这就是你的使命。” 第十三章 和氏璧 又是一次空间旅行。 这是一个完整的蚁穴空间,并不同于上两次。 其实作为空间指引者的邓若冬,前些天跟顾一昇说的那些话,有许多是不对的。比如说,顾一昇的下一站,是春秋时期,而不是战国。 那是一个社会大变革时期,正确来说,那也是属于青铜时代的空间。但教授习惯性将其称之为——历史蚁穴空间的第一起点。(教授第一个筑造的空间)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 话说顾一昇每得经历三个过程,黑暗的旅途,模糊醒来,然后就看到身后的一面墙。自己的模样也变了不少,头顶发冠,一身布衣。 降临之处是一座清幽小山的凉亭下,他醒来后便顺着曲折的石砖山路,慢悠悠地走了一炷香时间,就来到山脚之下。 转角之处突然看见山脚下有一人,跪倒在地,正抱着一块奇怪的石头,见顾一昇的到来,立刻嘶声裂肺地哭喊了起来。 这响彻山谷的哭声,可谓是比偶像剧女主的无泪哭泣更要“凄惨”。 见到此状,顾一昇疑惑上前,问道:“请问需要帮助吗?”他又是用现代式的问候道。 那人瞥了眼他,不知有没有听懂,低下头又是大哭着。 顾一昇见他哭得这么辛苦却没能换来一滴眼泪,也是不知其什么目的,又是问:“你在哭什么呢?”难道是有什么冤处,见人就伸? 那人眯着眼,呜咽着道:“我手中有绝世宝玉,世人却将其看为石头,我这么一个忠贞的人被看为欺君小人,无罪而遭受刑辱,能不悲痛吗?”(《韩非子》中有载) 虽然自己脸上挂着一副“关我屁事”的模样,但顾一昇还是忍不住问:“你受到了什么刑辱啊?” 那人又是一脸悲痛地说道:“我将此玉进献厉王,而那群人竟说这是块石头,王一怒之下命人砍掉了我的左脚,之后我又把向武王进献,他们还是不相信,又砍掉了我的右脚。” 看着他盘起来却隐藏得不够深的双腿,顾一昇就忍不住笑道:“没有双腿,你是怎么来到这山下的?” 那人没有停止哭泣,说道:“我……我只是想进献宝玉啊……” “但是,你手中那一块东西,的确是石头。”顾一昇不知他口中的王是指何人,但实在不明白这家伙所说的行为。 “世人果真愚蠢,此为璞玉!”那人突然停止哭泣,大声道。 简单整理一下思路,这家伙无非就是要入朝进献宝玉,无非就是为了谋取一官二职,或是换取些实际的金银财富。结果呢,手中璞玉却被认作为石头,结果就被“咔嚓”两腿。 “大哥,你这样就不对了,赌石也要有点智商。你就这样拿着一块破石头,又怎么可能骗得了人。”顾一昇自以为自己识破了什么江湖伎俩,正当要暗自窃喜的时候,那人却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乃是琢玉巨匠卞和!” 顾一昇听这名字有些熟悉,又再问:“你说叫什么?” “卞和。” “和氏?”顾一昇突然一愣,想到了一则故事…… 眼前这位具有“熬死咔”影帝实力的家伙,如果真是历史中记载的那位和氏,那么说,他手中那块奇怪的石头,便是绝世奇宝和氏璧……那么说,这就是本次旅行的第一站。 为了尊重历史进程,符合故事的剧情,顾一昇便对着这位卞和道:“大哥,你应该在这哭个三天三夜,哭到眼睛出血,你那个什么王就会主动来找你了。” 令顾一昇汗颜的是,那所谓的卞和竟大声地冲着他说:“就你话多,滚!” “……”(顾一昇此刻抱怨教授筑造空间时没有注意的问题,竟然将喷子也带进来了) “大哥,你别激动,我可以带你去见你的王。”顾一昇说道,毕竟这个自己任务的第一步,必须吞声忍气。 “此话当真?” 顾一昇点头:“当真!” 这个卞和终于抬头望着顾一昇,眼中满是怀疑:“你又是何人?” “吾乃……王的使者。”毕竟这是个吹嘘不用纳税的年代,冒充一下使者或者不会惨遭杀头。 “当真?” “真!” 他那双脚仿佛有再生能力,说来就来,见着顾一昇诧异的眼神,亦不忘提示说:“我们向南走。”看来这家伙行骗熟了路子,忍不住站了起来指路道。 “我们要去哪?” “郢都啊,我们不是得去参见文王吗? 郢都?楚国?文王?顾一昇心中大概有了个想法,但一提到楚文王,顾一昇便突然想起实验室那位男子。 “楚文王是哪一年?”他不确定此时是春秋还是战国,但没人能回答他,只有那卞和瞪着眼说: “你说话真奇怪。” “走吧,我可以带你去见楚王。” 于是乎,前一分钟短腿的卞和,后一分钟却迈着飞快的步子,带领着顾一昇走向王都…… “这里就是郢都?” 抬头仰望高高的城墙,顾一昇不禁发问。 卞和始终抱着自己手中的璞玉,“再生”的小短腿往前一迈,转向顾一昇说道:“你不是王的使者吗?为何连郢都也不知?” 顾一昇无从狡辩,只得假装头疼,“哎呦”一声后,叫他一同进城罢了。 就这样,顾一昇带着一个抱着绝世宝玉的人,大摇大摆地走向王宫。 每有守卫阻拦,顾一昇便道:“小人有宝玉,特向大王进献。” 一名守卫长前去报告,片刻之后便带着几人,领着顾一昇他们二人前去宫殿。 大殿之内,楚文王正伫立在王座之前。 “来者何人?” 见卞和慌慌张张地样子,顾一昇便抢着回答:“小人和氏。” “听闻你前来宝玉?” “没错,我们的确有一块宝玉。”这次轮到卞和抢着说。 “真是如此吗?为何寡人听闻你四处散播谣言,污蔑先王昏庸,宝玉不识还砍掉你双腿,寡人看你的腿完好无损,竟敢犯欺君之罪,来人,把他们拖出去斩了!” 没想到,这个时期的人们,也懂得谣言一说。顾一昇暗想,空间里的事物终究是不真实的。 “大王饶命啊!”卞和又是哭诉着。 “手中明明是一块石头,何来白玉,来人!”楚文王厉声道,殿中侍卫立马出动。 “慢着,大王。”顾一昇俯首道:“小人用性命担保,石中必有奇玉。”顾一昇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只是认为记载中的一切事物,必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楚文王脸色缓和了些许,似乎相信顾一昇所言,又道:“来人,命玉匠前来。” 片刻之后,玉匠前来,取出工具,不一会便剖开了这块所谓的石头。 “报告大王,石中并无宝玉。” “什么!”玉匠的话,让顾一昇如遭霹雳。这剧情不合理啊!难道说,身旁这个卞和,是个冒牌货? “岂有此理,竟敢欺骗寡人!来人!将他们拖出去砍了!”楚文王大怒道。 此时,卞和已经吓得瘫坐在地,口中还不忘骂着顾一昇害人。 正当大殿侍卫押下顾一昇二人之时,那工匠却惊讶一叫,失声喊道:“大王,石中果然有玉,乃是稀世之玉。此玉隐藏很深,被硬石掩盖,小人一时没有发现,望大王恕罪!” 听到这话,顾一昇终于送了口气。这个近视眼的玉匠,似乎存心要恐吓他们。 “放开他们。” 楚文王话音刚落,侍卫便松开二人。卞和双腿发抖,似乎比要砍掉了还要难受。 “真是稀世之玉?”楚文王问道。 “此璞玉,色泽光亮,实为罕见,可作镇国之宝!”玉匠激动地说道。 “镇国之宝!好!来了……”楚文王又说,每每道出“来人”一词,都让顾一昇莫名心慌。 “赐千金!”楚文王也是豪爽,立马命人搬来几箱“黄金”,放在顾一昇二人面前。 顾一昇侧目望见那所谓的宝玉,只看见一片碧绿。难道世人记载的和氏宝玉,真是如此吗? 卞和的双腿不再颤抖,反倒是下巴几乎掉下。 “谢大王!” 再看看那所谓的千金,也不知是金还是铜。 顾一昇不会沉醉于这种金银之中,毕竟他知道,在空间之中,它是真实存在的,而回到现实,那就一无是处。 他选择了告辞,临行前还看了眼那和氏璧。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话宝玉将留在楚国几百年,然后再落到赵国人手中。 走出王宫后,顾一昇便看到了自己那一位空间指引者。 她戴着面纱,正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不用猜想,她必然是为了顾一昇而来,不知是顾一昇身上有追踪器,还是她自带导航,无论顾一昇走到哪,她都能跟到哪。但是这一次,她似乎来得有点晚了。 顾一昇笑着走了过去,说:“嘿,你在找什么。” 邓若冬转过头,一脸无奈的样子。“你跑去哪了?” “你不是跟我说是去战国时期吗?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应该是春秋……” “我这不现在才跟过来了吗……”邓若冬说道,看来她也是傻傻地去错地方了,此时才跟上顾一昇。 顾一昇忍俊不禁,又说:“大白天的,你为什么又得戴个面纱,又不是没见过你。”虽然这时代刺客多如云,但多少刺客会弄个黑衣戴个面纱,装作神秘的样子。多半是对着他人直捅一刀,或是绕柱而走,光明正大。 邓若冬平静下来,又回到了作为指引者的那一份傲娇,跳过话题直接问:“别废话,你是从哪里来的?” “一座小山上,对了,我们接下来去哪?” “回到山上去。”邓若冬说。 “去哪啊?” “战国!” 第十四章 务必完璧归赵 如果现在能来个时空旅行套餐,那是最好不过。 走出王宫后,顾一昇便看到了自己那一位空间指引者。 她戴着面纱,正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不用猜想,她必然是为了顾一昇而来,不知是顾一昇身上有追踪器,还是她自带导航,无论顾一昇走到哪,她都能跟到哪。但是这一次,她似乎来得有点晚了。 顾一昇笑着走了过去,说:“嘿,你在找什么。” 邓若冬转过头,一脸无奈的样子。“你跑去哪了?” “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应该是春秋……但是你为什么跟我说是战国?” “我这,这不现在才跟过来了吗……”邓若冬说道,看来她也是傻傻地去错地方了,现在才跟上顾一昇。 顾一昇忍俊不禁,又说:“大白天的,你为什么又得戴个面纱,看得好看让人看几眼不会吃亏吧。”虽然这时代刺客多如云,但多少刺客会弄个黑衣戴个面纱,装作神秘的样子。多半是对着他人直捅一刀,或是绕柱而走,光明正大。 邓若冬平静下来,又回到了作为指引者的那一份傲娇,跳过话题直接问:“别废话,你是从哪里来到的?” “一座小山上,对了,我们接下来去哪?” “回到山上去。”邓若冬说。 “去哪啊?” “战国!” 听闻战国时期,和氏璧在楚王宫当了几百年镇国之宝后,便落到了赵国人手中。顾一昇开始了对其原因的推测…… 赵国人究竟是用什么途径弄到了楚国百年的镇国之宝的呢?由于史载不祥,那么就值得细细推敲。 第一个合理说法:据说在楚威王时,相国昭阳领兵灭掉了东南越国,立有大功。这楚威王也是慷慨大方,为了表彰昭阳,特意将和氏璧赐予昭阳。 这时候得到宝玉的昭阳,当然是最开心不过,都等不及要拿出来让大家观赏观赏这绝世奇玉,也就是所谓的虚荣心……(《史记》之中也有记载:昭阳“旋在水渊畔大宴宾客赏璧。”) 他的宾客也是开心,一边畅饮一边评赏和氏璧。你炫富,便有人眼红,思想一歪,就是得干大事。正当这宴会进行至一半的时候,就忽然听到有人惊呼:“渊中有大鱼!”,正所谓好奇害死鬼,所有人都被这惊呼声吸引住,离开座位到水边观鱼。当他们回来的时候,和氏璧早已不翼而飞。如果不是真有人钓到鱼,那么就是昭阳被一群宾客给钓鱼了。 正常来讲,那个喊有大鱼的家伙才是最有嫌弃的。但人们却一致怀疑是昭阳门人张仪所窃,于是将张仪家搜了个遍,也块石头都找不到。这个张仪也是性情中人,你无缘冤枉我,那我也不客气。于是一气之下,离开了楚国,后来还帮助秦国掠夺了楚国大片土地…… 和氏璧或许早已被转手卖出,不知所踪。赵国人缪贤偶然在集市上看到有人卖玉,他怀疑这玉是和氏璧,便高价买了下来,这就是典型的“赌壁”。但他运气不错,经人鉴别,发现此玉真的是失踪多年的和氏璧。说来扯淡,但又让人不知怎么反驳。 第二个原因听起来没有那么复杂:那便是赵楚两国联婚,然后楚国拿出了所谓的镇国之宝当聘礼。除非,赵国人送出的姑娘是沉鱼落雁之貌,否则一个姑娘换一个壁,咳咳……好像说不过去,说不定是赵国人指定要这个壁,然后又附上了什么特殊条件,让楚国不得不服从,否则的话难以解释。 想了这么多,顾一昇宁愿选择相信第一个。总之,最后就是赵惠文王把和氏璧据为己有,并昭示全国,最后让秦王眼红,故事就这样发展…… “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去到传国玉玺丢失的那一年,而是选择来到这么遥远的春秋战国?”一路上,顾一昇不停地问着。“难道这样不更加有意义吗?” 在面纱下的邓若冬,已经没有了那一份亲切近人。 “你能确定传国玉玺就是和氏璧制成的?你能确定他最终沦落到谁的手中?” “……”这一系列的反问,顾一昇无从反驳。 “那么就,一步一步地来吧。我不会每一步都跟随着你,但每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便会出现……”她说道。 在黑暗中苏醒,他是站立着的,面前依旧是一面墙。 与其一起同行的邓若冬已不知所踪,她似乎是在假装神秘。也罢,空间指引者的使命,是指引着空间造访者的前进与后退,不会去干涉造访者的正常行为。 这是什么地方? 顾一昇张望四处,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宫殿之中。在大殿两旁,有许多穿盔带甲的士兵,再瞧瞧自己,一身白布素衣,知道自己定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的身份。 大殿之内,有一群人正围着一个手持壁玉的人。 如果顾一昇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场景就是完璧归赵的故事,那个靠近柱子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蔺相如。 在小学课本都有读到,蔺相如这位有勇有谋的家伙,艺高人胆大。在受到完璧归赵、负荆请罪等文章的熏陶后,懵懂孩童都认为,赵国是一个了不起的存在,而秦王却是狡诈。顾一昇那时的小孩童心理,在听说赵国被秦国所灭后,十分不理解,甚至有些觉得可惜。 在说蔺相如手中这块传说中的和氏璧,与顾一昇在上一个空间中看到的有所不同,这块玉的形状已经改变,变成了一块扁圆形的、中间带有圆孔的玉器。 此阶段应该是蔺相如发现秦王无心用城池换和氏璧,这个时候,就该体现蔺相如的有勇有谋。虽然他是怒发冲冠,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可自打心里也并不是真的想撞壁,只是这秦王欺人太甚,不为自己寻回点面子,又怎么对得起赵王。坏人奸诈,好人更要,不然怎么与坏人斗。 顾一昇有幸,亲耳听到了蔺相如冲着秦王说:“大王一定要逼迫我,我的头现在就与和氏璧一起撞碎在柱子上!” 话说秦王还没逼迫他,这家伙便做出了一个将要撞上去,吓得周围大臣一同惊呼。 “别别别,你先别撞(zhuang)壁(bi),冷静……”秦昭王也不让他装逼,只能低声婉言道。 世人最怕愣头青,说撞壁可能就不只是为了装逼,秦王也不敢保证他撞与不撞。如果秦王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这一块绝世宝玉,那么他就得暂且退一步,满足蔺相如的要求。 顾一昇远远地也看到,这秦王完全是用手胡乱在地图上画了个圈,便拍胸口说道:“这一带十五座城池,换你手中和氏璧。” 傻子都知道,一块壁玉换十五座城是不可能的。这种蒙小孩的把戏,蔺相如岂会上当。随后,便提出了些要求,什么秦王斋戒五天,还得设“九宾”的礼节。 这妇孺皆知的故事,顾一昇也不必多作描述了。他要做的,是关注和氏璧的下一个去处。 当秦王安排好了蔺相如的住处后,顾一昇听到蔺相如竟冲着自己说:“我们走。” 我们?顾一昇初来乍到,不知情况,寻思自己也不是“皮皮虾”,为何就得跟他走。 在蔺相如说出一切安排之后,顾一昇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就是蔺相如的随从……这是顾一昇在空间中的角色。 每一次空间旅行,都会有一个随机的角色,而这个角色,并不是什么王侯将相,或许是微不足道…… 蔺相如的随从?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你且换一身旧布衣。”蔺相如把他拉到角落里,细声说道。 顾一昇瞄了眼自己的装扮,寻思这一身服饰还不够旧么? 蔺相如这头谨慎地取出怀中的和氏璧,又是叮嘱道:“拿着它,立刻绕小道而走,回到赵国。” 顾一昇一惊,缓缓接过和氏璧,刚要脱口道出自己难当大任的时候,蔺相如便又是叮嘱说:“务必将和氏璧带回王都,送到大王之手。” 完璧归赵?为什么自己一个空间造访者,需要承担如此大任,况且现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不认路啊。 看着蔺相如一脸的信任,顾一昇不忍心拒绝。更何况自己的身份是随从,又是空间造访这,只能秉承顺应历史的使命,点头道:“我会将和氏璧完整无损地带回赵国。” 蔺相如只是一笑,仿佛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或许五天后之后,他就得孤身面对秦王的威胁,生与死,又何妨呢? 第十五章 哪来的随从 当他绕着小道离开章台宫后,已经过了一夜,虽然自己没有困意,但现如今不知该往哪儿走。自从蔺相如将和氏璧塞到他的怀中,心情就没有一丝平静。虽说他如今抱有宝玉,却并无心观赏。反正这和氏璧也是不属于他德尔,只是记得它个大概模样,便无奈地捧着前行。 从咸阳到邯郸,该怎么走? 粗略一算,如果得步行前往,至少三个月,还得越过大河,翻山越岭。当他回到邯郸城,或许早已是明年。 空间指引者呢? 眼前是荒山野路,这邓若冬会在哪儿出现?顾一昇不明白,她这么一个小女子,为何能在这变化莫测的蚁穴空间中四处闯荡。仔细想想或许是因为她对历史蚁穴空间的熟悉。 “小姐姐?” 他尝试对着荒山大喊,看看能不能唤来这神秘的女子。 山中除了风声,只剩鸟鸣。 或许是她对着称呼颇为不满意,顾一昇便提高嗓子又喊道:“邓小姐?” 一道黑影闪过。 果然,她还是来了。 “嘿,我要去邯郸。” 看见邓若冬出现在前方,顾一昇忙抱紧和氏璧,走了上前。 邓若冬依旧戴着面纱,转过头后,还是一言不发。 “你不热吗?”顾一昇喘息问道。 “请叫我指引者。” 顾一昇观察到,她那半露的脸,已经变现出十分的不满意。 “好好好,指引者,带我去邯郸吧。”顾一昇点头说。 邓若冬柳眉一挑,不解问:“去邯郸干什么?” 顾一昇亮出怀中的和氏璧,说道:“把它带回赵国啊。” “和氏璧?”邓若冬盯着顾一昇手中的宝玉道。 “对啊。” “那不是蔺相如做的事情吗?你……为什么把和氏璧弄到手了,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能破坏历史的一切事物!”邓若冬激动地说道,几乎要伸手夺过和氏璧。 顾一昇怕两人争抢会损坏和氏璧,便缩回怀中,连忙解释说:“我没有破坏什么,一切都是按照规则来做,你应该知道,蔺相如他把和氏璧偷偷地塞给了自己的随从,让随从偷偷弄回赵国……” 邓若冬皱眉,又说:“那留给他的随从做啊,关你什么事。” “哪来的随从?我就是啊!”顾一昇几乎得跺脚,心中埋怨这空间给自己安排了如此重要却不起眼的角色。 “怎么可能。”邓若冬一脸不相信,心中还是认为顾一昇贪念财宝,偷偷取得和氏璧,破坏空间规则。 “没骗你,这和氏璧是蔺相如亲手交给我的。”顾一昇又拍了拍胸口说道。 邓若冬也是无奈,面对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怎么解决,只能顺应一切,问道:“你说去邯郸?你知道这里离邯郸多远吗?” “我怎么知道……所以才问你啊,不过呢,东行是肯定的。”顾一昇说罢,指着太阳初升之处。 晨曦洒在邓若冬半遮的脸上,却看不清她脸上的微妙表情。 “我们走。” 她仿佛在吝惜自己的话语,自从进入空间,顾一昇就感觉她无比高冷。 “怎么走啊?”顾一昇跟紧她问。 “用脚走。” “……” 顾一昇没想到,她说的真不是气话,两人已经漫无目的地行走了一天。 “我们晚上到哪休息?”顾一昇突然问道,想到这孤山野岭,也不知该在哪休息一晚。 “不用休息,晚上继续走。”邓若冬说道。 “不是吧都走了这么久,难道不觉得累吗?”顾一昇疑惑,自己不累可以解释为年轻力壮,但是这小姐姐难道也如此有活力? 邓若冬头也没回,解释说:“空间造访者身处于蚁穴空间的时候,是不会感到困意以及饥饿感,最多也只有一丝疲倦,喝个水便元气大满了。” “原来是这样。”顾一昇恍然大悟,心想这一个设定可以让自己时刻保持体力,也是挺有趣的。但是想到一点,既然不会疲惫,那就不用洗澡睡觉什么的,也自然少了些机会。 他晃晃脑袋,甩掉这种奇怪想法,忍不住盯着那纤细的背影。当月光映照着她,又是一道美丽的夜景。 邓若冬似乎感觉到什么,霍然回头,羞得顾一昇低下了头,喃喃着几句歌词又是问:“我们要走多久?” 想到这长途跋涉,邓若冬也是没什么动力,无奈道:“最快十五天吧。” “这么快?” “我们是造访者,这里的时空限制对我们影响不大。”邓若冬解释说。 顾一昇并不懂这深奥的东西,只是摇头一想,简单解释为,时间和空间对于他们来说是没有概念的。 当日月频繁地交替着,顾一昇心中也默默地盘算,大概到了第十六次交替,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邯郸城。 “我就只能把你带到这里了,你自己去做事情吧,等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才会出现,还有……尽量不要去破坏规则。”邓若冬交代道。 顾一昇点头,还没得及发话,这个黑衣女子便消失在眼前。 人呢?顾一昇不解,这人怎么像来玩似的,自带空间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只身走入了邯郸城,直奔赵王宫。 守卫把拦住,大声问:“何人?” “奉我家主人命,将和氏璧带回赵国。”看着持戟的守卫,顾一昇弯腰道。 “你家主人是谁?”守卫问。 “蔺相如。” 那守卫挠头想了想,似乎在前些天听闻此人,便又问:“是不是宦者令缪贤门下舍人?” 所谓舍人,就是门客。在战国时期,古代达官贵人家中养的一些人,这群人基本都是混吃混喝的,有的人是的确具备真才实学,但是也有一些只是徒有虚名。 “正是。”顾一昇点头回应,随后拿出怀中和氏璧说道:“请带我去见赵王。” 见这随从拿出和氏璧,守卫也不敢怠慢,连忙领着他直入赵王正宫。 见过赵王后,顾一昇取出和氏璧,道:“我家主人蔺相如,孤身面对秦国那群如豺狼之人,知道秦人不以城池换壁,为了不辱使命,命我将和氏璧带回给大王。” 赵惠文王见到和氏璧完好无损地回到自己手中,心中顿是高兴,又是大赞蔺相如,又说什么赏赐几番,全程与顾一昇无关…… 也是,顾一昇如今的地位上非常的低,也不敢去奢求什么,只能替主人谢过大王,便离开王宫。 他的住处,也是宦者令缪贤门下,一间小小的茅屋。 顾一昇成为了赵国的一员,他没有什么宏图大略,只求时间快速流逝,也好赶紧进入下一个“副巢”。再说了,他想见见秦始皇…… 蔺相如回国之后,自然也受到了赵王的赏赐。 很难想象,顾一昇竟在赵国生活了一年,而且,这种生活令他苦不堪言,吃得都是素菜,睡的是木床(虽然他不用睡觉),最令他无法忍受的是,上茅房之后用的还是特制竹片(自行脑补),而且是循环再用的…… 这些年的赵国一年都不平静,自从完璧归赵后,秦昭襄王一直怀恨在心,懂不懂就攻打赵国。 秦昭襄王二十五年,也就是公元前282年,秦国攻打赵国,攻占了两座城。只过了一年,秦国再次攻打赵国,攻占了石城。又一年,秦国大将白起攻打赵国,斩首了2万人,攻占了代郡光狼城。 白起,是赵国人的噩梦。 这一切,住在赵国王都的顾一昇也只是略有听闻。 秦昭襄王二十八年,白起又是攻打楚国,掠夺了不少城池。而与此同时,秦国和赵国在渑池会面,商讨一个暂时性的阴谋。 此刻的顾一昇,还在为用不用竹片而烦恼…… 第十六章 渑池之会的阴谋 顾一昇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柔弱的干荷叶,可以替代竹片,用以擦……完后还可以用水洗了洗。 “呸!” 顾一昇吐了口痰,表示这话题十分恶心。也难怪,在这个连麻纸都没有的年代,顾一昇都不知道该如何生存。 这几年活得有些孤单,而且地位甚低,活着简直就是折磨。他呼唤邓若冬的次数,几乎超过了与“五姑娘”约会的次数。 当外表高冷的邓若冬问到五姑娘是谁之时,顾一昇只是摇摇头回答:“我的启蒙老师。” 而邓若冬却套路性地问道:“你跟你老师搞过对象?” 没想到啊,这外表冷漠的“空间指引者”,内心竟也如此“八卦”,顾一昇忍住笑意道:“曾经。” “什么叫曾经啊?” 这是一个无关重要的话题。 “你还是先告诉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吧……”顾一昇无奈道,他可不想在“五姑娘”的话题上浪费这么多时间。 “我们只能跨越一百年的空间。”邓若冬回答说。 “什么意思?” “就是我不能把你带到下一个任务点。” 顾一昇无奈问道:“我们要去的下一个副巢是哪里?” “秦灭赵。” 他想了阵,才记得那可是公元前222年的事情,距离他现在生存的空间至少有半个世纪。 “你是说……我要在这生存几十年?” 她的回答是冷漠的:“是这样了。” “我不会老去?不会死去?” “没有意外的话,是不会的,你终归是你。” 这种没有意义的答案,顾一昇只能摇头无奈。当自己接过这个使命之后,就该想到这些问题,现在后悔也是没用的。 留给他们谈话的时间不多了,因为在下一刻,顾一昇便要跟随其“主人”前往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发了一个脍炙人口的故事——渑池之会。 其实在顾一昇第一眼看见蔺相如的时候,就已经摸清了自己这位“主人”的性格。这人有深谋远虑,而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做事稳重且谨慎。 来到渑池,就是大人物之间的交谈,顾一昇也只能远远地看着。 这是强国外交,而不是纯粹的撕逼。两国都为自己德尔利益,而放下干戈,平心气和地谈了谈。且看看当时的形式,赵秦开战,反倒是他国得意。在东边,赵国要受到来自强齐的威胁,而至于秦国,巴蜀之地早已受到楚国的反攻。所以说,这只是一个暂时性的结盟,一个暂时性的阴谋。在这战乱的时代,所谓的结盟,也只是说你我先别打,等我把别人干掉,我再来干你…… 秦王与赵王谈得也是开心,一致达成了你我先不打的共识,便开开心心地喝起酒听起歌来,于是乎,后面的主角蔺相如也该出场了。 至于蔺相如如何在这装逼,顾一昇不关心,最重要还是和氏璧的下落。现在的话,和氏璧仍是在赵国王宫之中,或许再过几十年才落入秦人之手。 重头戏仍没开始,角落里准备美酒的仆人正在窃窃私语。 “看到坐在角落里的那个人了吗?他就是前些天羞辱大王的那个。”浓眉大眼的仆人说罢,指着右边的蔺相如。 另一个轻声附和:“岂有此理,这人如此狂妄?” “岂不是。” “赵国人就这一副嘴脸。” “现在就是你为大王效命的时刻,将这包药,倒进那家伙的酒杯中。”浓眉大眼者从怀中取出一包东西,递给身旁的人。 “毒药?” “非也,这是泻药,也好捉弄他一番。” “也对,当真不是毒药?当时候弄死这赵国人,会给我们惹来杀身之祸。” “放心,真是泻药,倒下去就是。”随后,他拆开药包,将白色粉末倒进了酒杯中。“看吧,这根本就看不出来。” 由于心中对赵国人存在着鄙夷的年头,另一个仆人想也没多想,便端着酒,若无其事地放在了蔺相如的桌上,便退回角落。 当蔺相如将美酒放入最终,那个坏心肠的人,才放下心来。 秦王突然要求赵王弹一曲,不远处的顾一昇知道,好戏来了。当秦国的史官上前记录此事之时,蔺相如就明白遭人欺负,便立马上前要求秦王敲敲盆缶。 蔺相如可是有名的愣头青,秦王也是畏惧其三分,只是为了自己面子,哪是会愿意。 正当顾一昇认为蔺相如开始展现自己的有勇有谋之时,场景却突然安静了。 他疑惑看了眼,只见蔺相如皱紧眉头,面色凝重。一时身旁的人不知情况,皆是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突然,蔺相如身子一屈,单膝跪地,抱着肚子,一脸痛苦。 秦王身旁众人以为他是被大王威严所折服,不禁捂嘴偷笑。 没等众人发笑,蔺相如便忽地起身,说了句“抱歉”便匆匆离开了宴席。 “哈哈……”已经有人忍住轻笑着,要数谁笑声最大,当然数秦王,以及角落里那两个下药的仆人。 “何事主人?” “腹痛!”蔺相如只留下两字,便冲去远处的茅房。 赵王一脸难堪,面对秦国众人的嘲笑,也奈何不了。 一个秦国大臣作死地说道:“请赵王送十五座城给秦王作为献礼。” 这话已经过分到如此地步,不找人出来反击,也是丢了赵国的面子啊。不是我军无能啊,只奈何赵王身边只有蔺相如一个“能打”的,如今却不知跑去何处了。 顾一昇也是急着跺脚,他可等着蔺相如来力挽狂澜呢,这时候可不是上茅房用竹片的时候啊…… 气势一直在秦国这边,看来指望蔺相如回来是不可能的了。 历史是这样的?不,一点都不真实。难道也是空间漏洞?不,教授说,在这个已经成形的空间中,不会存在严重的漏洞。 那蔺相如是怎么回事?顾一昇不禁疑惑,历史记载中,可没有蔺相如上茅房这一说。 “不要去尝试改变历史。” 不,现在的他,只是被历史控制着。 没办法了,只能豁出去了,必须将历史复原。 他挺高胸膛,靠近秦王,捧起蔺相如扔下的盆缶,跪着对秦王说:“还望请大王击乐助兴。” “你这家伙是谁!”秦王身后大臣斥道。 这也难怪,顾一昇这一身低级装束,怎么能与蔺相如相比。 而秦王也是摇头让这赵国人退下。 那句台词是怎么说的,顾一昇回忆着道:“我跟大王的距离不过是五步,如果大王不答应的话,我可要将鲜血溅到大王身上了!” 这话可把秦国侍卫们吓到了,连忙执起自己的兵刃,想要将顾一昇制服。 顾一昇没时间畏惧,而是大声斥道:“布衣之怒!就要使两具尸体倒下,血流五步远。”(这可是唐雎的台词啊,顾一昇已混淆……) 前面已说,世人最怕愣头青,这群人真怕顾一昇会做出什么骇人之事,连忙退后护住秦王。 秦王很不高兴,自己竟然被这么一个下人给威胁着,只得勉强在缶上敲了一下。 顾一昇送了口气,又按照剧本说道:“某年某月某日,秦王为赵王击缶。” 秦王心中大骂,怎么这赵国,就盛产愣头青,真是气人。 顾一昇又壮着胆说:“请问秦王要赵国十五城贺寿,那也请秦王把国都咸阳送给赵王作为献礼。” 赵国此时心中窃乐,寻思好像在何时见过这位仆从,又赞叹蔺相如的仆从果然如主人一般有勇有谋。 已经有秦国侍卫要忍不住上前把这家伙杀掉,只是秦王为了维护这秦赵刚建立的结盟关系,瞪住这群侍卫不让他们胡来。 最后,顾一昇说出:“上面那些话,都是我家主人蔺相如所言。”这是为了顺应历史,免得记载成是一个小小随从怒斥秦王。顾一昇不想出风头,只能讲风头转给其“主人”。 直到酒筵完毕,秦王最终还是没能占到赵王的便宜。怪什么!都怪那蔺相如! 这时候,蔺相如已经穿好裤子回来了…… 顾一昇得意退下,不敢有笑意。 总算结束了……他偷偷擦了擦额头的汗,松了口气。 “你认为这样,就能顺应一切?” 在耳边,有这么一句刺耳的话。他愕然转过头,只发现角落一个浓眉大眼的人笑着,嘴唇微动:“我会将一切毁灭。” “你是谁!”顾一昇死死盯着他,在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那是阴谋者的笑意。 “你找不到我的,我会一直存在,直至死亡。”他诡异一笑,嘴角溢出鲜血。 他死了。 黑衣空间指引者,出现在了他身后,依然以一种悄无声息的方式,终结影子卑贱的性命。 “他在破坏。”看着倒下的空间影子,顾一昇立刻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们走。”邓若冬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冷酷地将影子消灭后,立刻带着顾一昇离开。 “去哪?” “回去!” 没有人注意到这死去的影子,因为这一切已经消失了。 (系统设定:因空间影子的破坏,渑池之会的副巢被迫静止运行,空间将在公元前282年重新开始……) 第十七章 空间波动 “你怎么又突然出现?” 跟上次一样,她总是能在关键时候出现。 他不会像上一次那么幼稚,去询问为什么将影子杀掉。空间指引者游走于黑暗,她戴着面纱,面纱下就该是冷酷,没有仁慈。 “空间开始波动了。” “为什么他总是出现?”顾一昇现在不知是埋怨影子破坏任务进程,还是得感谢它干涉一切,使得自己可以尽快脱离那活得不滋味的空间。 “你所指的他是谁?”黑色面纱下的邓若冬,正细细地寻找着藏在隐秘角落的现实空间门。 “空间影子。”顾一昇的脑海又浮现出那一张长着诡异微笑的脸。 “这个我也不能解释……”她简单含糊道,目光却是在四处搜寻。 “在那。”在恍惚之后,顾一昇很快就看出藏在杂草堆里的空间门。 “进去吧。” …… “教授,我们遇到麻烦了。” 在朦胧的意识中,顾一昇听到了邓若冬的话语。当三角机械门打开,强烈的光线刺痛了他的双眼,在呼吸过后却是恶心的呕吐感。那是长时间的空间旅行之后产生的正常反应。 “为什么会突然回来?”教授停止转动钢笔,问道:“有什么麻烦?” “空间影子出现了。” 在邓若冬的脸上,顾一昇清晰看见,那是空间中不曾存在的慌张。 欧阳教授蹙眉深思,将钢笔轻轻压在一堆稿件上,说:“消失了吗?”见邓若冬点头后又说:“我也没想到,那家伙竟然留下了这么多意识碎片,都已经出现两次了……” “两次的影子似乎不是同一个性格。”顾一昇踉跄几步,走了过去。 邓若冬见状,便搬来一张椅子,示意顾一昇坐下,又关切:“你没事吧?”离开空间后的邓若冬,明显更加亲切近人。 教授转过头对顾一昇说:“你在说什么?” 顾一昇轻轻坐下,点头致谢,回答教授说:“我观察到,那两个影子的性格是完全不一样的……第一个在三星堆出现的影子,他激进,自负,而且容易冲动;但是,最在‘刚才’出现的那个,他很冷静,很狡猾,虽然我只是看见他一眼,但他就连在死亡的时候,脸上依然能带着那诡异的笑。” “你观察得很好,但未必是对的。” 教授一直不认同这个观点,至于出现在三星堆的那个空间影子,在教授的潜意识中解释为了空间漏洞。因为在这初成的空间中,很容易形成这种映射现实的空间影子。 “难道这空间影子,也有我制造出来的吗?”顾一昇问道。 “不可能是你。”教授说道:“如果是你的影子,那么他只会与你连在一起。” 顾一昇并不懂这话的内涵,反倒听到邓若冬说:“教授,那是李子胜。” 李子胜?说不定邓若冬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教授没有选择回应这话,反而问邓若冬:“那是因为你吗?” “不是,我一直都戴着面纱。”邓若冬无奈道。 顾一昇诧异,并推测着那面纱的作用。 “嗯……”教授沉吟着,片刻之后又说:“这些破坏空间历史的东西,必须将他们都消灭。” 待邓若冬点头后,欧阳教授却把目光转向了顾一昇,并轻轻拍着他的肩头说:“听说你很厉害,在里面训斥了秦王。” 顾一昇心中一惊,没料到教授会知道这事。这意味着什么?那可是破坏空间历史的行为,与影子的存在无异,但顾一昇无可奈何,必须这么做。“那是影子的破坏,我才不得以……” “可以了。”教授没让他解释下去,只是说:“那空间已经被迫停止,好好准备一下吧,接下来会有更严峻的事情。” 说完这话,教授便收拾好桌面上凌乱的文件,并关闭了空间设备,说道:“空间影子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好好准备下一次空间旅行,接下来可不能说回来就回来了。”没等二人回应,教授便离开了实验室空间。 实验室中,只有墙壁上的油画在无声呐喊。 “噢……”顾一昇摇摇头,每次都忍不住去凝视那奇怪的油画。 虽然教授叮嘱说忘记影子的事,但顾一昇并没有这么做。 “我想再问清楚空间影子的事情。”他向即将离开的邓若冬问道。 邓若冬犹豫片刻,才回答:“本来,空间影子只是现实映射下存在的漏洞,但当教授将蚁穴空间完善后,影子却依旧存在……最后教授发现,影子那意识之中,几乎都是空间造访者的残余意识。” 顾一昇不解,又问:“那个李子胜是谁?是上一位空间造访者?” 邓若冬轻轻点头,沉默不言,仿佛是刻意逃避这个话题。 “我再冒昧问一句……” “问吧,但你不用那么客气。”邓若冬微笑道。 这种笑容,被顾一昇视为珍贵。或许接下来的日子,他要面对的更多是空间里存在的邓若冬,那一个高冷的“神秘女子”。 “好,额……为什么在蚁穴空间中的你,跟现实中差距这么大?”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顾一昇已经做好了面对尴尬的准备。 “你是说什么差距呢?”邓若冬依然微笑,仿佛这如春意般的笑意,轻风也无法带去。 “比如说,性格吧,还有那面纱,为什么要一直戴着?” “感情是不可以存在于空间中,她是指引者。” 为什么邓若冬会说是“她”,难道空间里存在的那黑衣女子,与现实是不同二者吗? “冷漠不也是一种感情吗?更何况,你所说的‘她’,也是有血有肉的。” 顾一昇尝试去摸索她的性格,却从未敢正视过那一双神秘的黑眼睛。那是他见过最清澈的眼瞳,像绿源中的一面湖泊。 邓若冬颔首微笑:“对,有血有肉,但你认为她是美好的吗?” 顾一昇想了阵,才回答:“美好,没想到,在蚁穴空间中也有如此没有的东西。” “空间中的一切才是最美好的。” “为什么?” 她说道:“就像这个实验室,安静得永远不会被打扰,如果能拥有一个私人蚁穴空间好,该有多美好。” “私人蚁穴空间?”顾一昇能想象到,那里的一切,似乎都是自己美好的创造。 “像小说一样,那里的人,在作者的笔下诞生,却不会被作者控制。一本耐人寻味的小说中,所有景色都是绚丽,所有人物都能活出自己的色彩。” “可小说也是人创作的。”顾一昇回应她说。 “不,是小说创造的一切。” 顾一昇点点头,实在是找不出下一句话语。 “我先走了。”邓若冬告别说:“有空的话把你那五姑娘介绍给我认识。” 顾一昇与“五姑娘”已经少有约会,他忍不住微笑着,伸出右手,道:“有机会的。” 第十八章 关于《眼中的历史 这几天,顾一昇一直在幻想属于自己的蚁穴空间。当他厌倦了泡面与外卖的生活,对着孤独生活感到疲惫,这一刻,他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该存钱娶老婆了。 教授又给他打了一笔可观的费用,大概也够他三个月的所有消费。他粗略算了下,自己在蚁穴空间中生存了约四年,而现实的时空已经过去了三天。如果真的像邓若冬这么一说,一个任务需要穿梭多个时空,那么他该会错过现实中的多少美好…… 这几天,他一直跟教授有通过邮件联系,至于教授是怎么得到他的联系方式,这都不重要了。 说回和氏璧的事情,历史关于其的记载,几乎都是带有浪漫主义的故事。而顾一昇先前所遭遇的故事,也只是空间数据随机生成的。但历史的故事并不是机械化的,所谓的史料记载,都是人为的。 古代统治者为宣扬其政权正统,必须做出一些手段,而史官就是他们的工具。 既然和氏璧被称为“壁”,那其形状肯定是顾一昇所见的,是圆形圆孔的形状,那据传说,它是如何制作成传国玉玺的…… 而在顾一昇疑惑不解的时候,其实欧阳教授早已推测出,传说中的和氏璧,变为传国玉玺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 欧阳教授研究过历代的史料记载,发现其中对传国玉玺的记载基本上都完全一致。其中描述的外形是:“方四寸,上纽交盘龙,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那么,顾一昇苦苦寻找的真相是什么? 教授不想解释,只是将自己的心中想法,写在后续的稿子中。 他明白,所谓的蚁穴历史空间,不可能当作是真正的历史看待。它诞生的意义,只是为了复原,将人们认为不可能存在的东西,以一种完美的姿态出现。 在人们看来,蚁穴历史空间仅存于《眼中的历史》,一本小说中。 但是,它也存在于那个“未来人”的稿子中。 每当欧阳教授想起这个似乎不曾存在的人,都会莫名不安。三年前的所有疑惑,如洪水般涌来。 那个曾在这个世界出现的“未来人”,为了使教授深信不疑,他甚至将这三年发生的事物记录在了纸上:两年前那一场毁灭性的飓风,一年前的日全食,甚至有国际发生的重大事件…… 如果他不是先知,那么就一定是未来人。 虽然在欧阳岳的潜意识中,始终不愿相信这一切,但稿子上所描述的一切,指引他不得不去选择该做的一切。 “你务必将其写成书,而且出版。”稿子中提到。 欧阳岳也曾想过出书,只不过是辩证性论文的方式。可是当他接过那人递过来的稿子时,他竟觉得有必要将其写成故事性的小说。 主角是他,没有名字,每当读者发邮件或写信询问的时候,教授只会回答说:“主角就是他。” 那个“未来人”的表述能力欠缺,而且第一页的稿子已经被雨水打湿,教授不得不通过自己的想象。 “未来人”所描写的故事大概(以下双引号皆是他的描述):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在一次偶然中,他误入了一个空间之中,而这个空间,系统给它命名为蚁穴历史空间。” (教授先提出的蚁穴研究,但中途放弃,是李子胜努力地证明蚁穴空间可行。) “在空间中,他无比迷茫。系统给他安排了一位空间指引者,嗯……一位美女,哈哈,他是这么想的。空间指引者会指引着他,在蚁穴历史空间中旅行,去寻找一切,接近真正的历史。”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系统,那就最好不过了……在空间中,存在这未知,这种未知,产生于他对历史的陌生。所以他必须去解决这些难题,怎么说呢……像一个侦探,去寻找真相……”(以上省略了许多他应该去寻找的真相) “但其实对于他说来,所谓的真相并没有那么重要,他要做的一切,都只是顺应历史。结局是什么?不,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在关键时候告诉他‘一定要分清虚实’。” 欧阳岳坐在安静的书房中,叹气一声,放下了自己的钢笔。《眼中的历史》的结局还没写完,他尽量构思着最后的情节,只是不知如何下笔。 他的结局会是什么?还有?他究竟存在于现实吗?如果存在,会是谁?至少可以明白,这个人很快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三年前他选错人了,而这一次,他相信自己不会再错。 当他听闻空间造访者在接受第一个任务,空间遭受到破坏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意外。 《眼中的历史》何曾不是这样呢?蚁穴空间不仅是隐藏着的,在指定的条件下,它有可能会成为共享。在这个汽车都能共享的时代,似乎没什么不可能的。所以,他觉得将蚁穴历史空间建立在私人蚁穴空间中。 “双重空间,不,好像是三重……” 欧阳教授的思绪转回了实验室那边,在这一次失败后,空间造访者必须直接快进到最后一个场景。 “真相就让它过去吧,之所以要寻找,只是为了顺应。顺应什么?命运!以及他的使命,这是不可违的,必须这样做,才是历史的真正走向,额……我所说的历史,是关于你和他。” 没错,必须这么做。 “他在完成第一个使命之后,必须拥有一个私人的蚁穴空间,这样的话,他的办事效率会大大提成。同时,他也渴望着。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冷静、自信、顽强,有那么一点害羞吧……他渴望金钱,渴望成功,还有什么?嗯……帅气吧,哈哈。” “还有一件事,在他眼中,必须拥有一个历史,而且我更恳求你,将这书命名为《眼中的历史》。” “我是谁?不,这不重要,不要刻意去寻找我,顺应一切,你找不到我,因为我来自未来……” “你更应该去寻找主角,然后再必须的时候,拯救他!” 第十九章 谁都有影子 他必须得寻回自己的冷静。对于陌生环境的茫然,是他失去了本该有的能力。 “这都是假的。”他曾一度安慰自己。匿藏于空间中的危险,迫使他不得不在这空间中时刻警觉……但他可以更强。 “这是真的。”没错,他要做的,便回到自我,洞察一切…… 顾一昇再次来到实验室的时候,欧阳教授与谭诚纪两人正认真地检查着空间的数据,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邓若冬也在,她主动走了过来,微笑着对顾一昇说:“来了,这几天休息得怎样。” 对于这种温暖的关切,顾一昇来不及脸红,便点头回答:“还好……他们在干嘛?”他指了指教授那边。 邓若冬转向教授那边回答说:“教授他们在校准数据,这是必须做的事情,防止历史蚁穴空间出现漏洞,但是在已经成功筑造的空间中,漏洞是基本不会出现,青铜空间刚建立,而且并没有太多数据支撑,所以才有可你上前去的那种情况。” 这解释顾一昇也只是半懂,点头道:“原来这样……他是谁?”他自然指的是教授旁边那人。 邓若冬回答说:“谭诚纪,教授的历史系学生,也是教授的实验室助手,负责录入专业的历史数据。”介绍完后,见顾一昇沉默不语,她又补上了一句:“他的作用可大,没有大或许空间也不能这么快地建立起来。” 顾一昇不想谈他,因为在初次见面的时候,这人已经给了自己不友好的印象。 “我问一个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顾一昇不知道邓若冬与那位助手的关系如何,但问题藏在心里也不舒服。 “你总是那么客气。”邓若冬笑道。 顾一昇躲过她那令人心动的微笑,望着地板说:“你说,除了你和我以及上一位空间造访者,还有谁进入过历史蚁穴空间。” 邓若冬面色稍稍一变,但很少消失,她摇头说道:“没有。” 顾一昇继续对着地面问道:“那有没有人可能悄悄进入过,或者说无意间进入了?” “你是不是猜测那空间影子是其他人留下的,而且那个人是他?”邓若冬说道,并瞥了眼谭诚纪,这小小动作也被顾一昇捕捉到。“我可以说,他这个人只谈成绩,没那么多心机。”她一下子就听懂顾一昇话语中隐藏的意思,只是笑着为谭诚纪辩解。 顾一昇没想到她这么快会意,只好摇头,试图逃过话题:“不不不,我只是随口说说,不用多想……他们什么时候能做好?” 邓若冬也没多大在意:“应该很快了。” 在沉默中,顾一昇推测,除了他们口中那位“李子胜”,还会有谁呢? “你们来啦。”教授突然走过来说道。 顾一昇从思索中走出,应了声后,又听到教授说:“一昇你先坐一下……小冬你跟我过来一下。” 两人同是应了声,教授便领着邓若冬到另一张桌上,皱着眉头与她谈论着什么难题。 顾一昇刚想坐下,却看到谭诚纪着他走来。 “你好。”谭诚纪竟主动问候道。 顾一昇同样伸手回应,便一言不合地坐在软沙发上。并不是说顾一昇小心眼不理会别人,只是从这人的眼神中,他看出了嘲笑,与其交谈下去只会自找苦吃。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谭诚纪主动说道:“看来,你是对若冬有意思。” 这话……出乎他意料。 “不是。” 他第一次直视这位奇怪的助手,后者毫无所谓,任顾一昇看着,只不过咧嘴一笑道:“你这样看着我,是想让我怀疑你的性取向吗?” 顾一昇没心思与他开玩笑,不经心地摇头说不后,心中暗想:“又是这熟悉的笑容,太熟悉了。” “起初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特别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谭诚纪好不顾忌地说出口,但这话似乎只有顾一昇听见。 “你什么意思?”顾一昇脸色难堪。 “噢?顾先生,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若冬这么美丽的女人,是男人都容易心动,所以说你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人。”他又是笑着解释。 这解释很牵强,而且他那所谓的客气话,更让顾一昇感到不舒服。 这话过后,顾一昇更不想理会,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不把厌恶的脸色表现出来。 谭诚纪又摆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问:“顾先生,我有个疑问,你们两个前些天不是已经进入了空间吗?我就奇怪了,前些天刚检查完数据,今天又得来,还不知道你们都走了出来了。” “空间波动了。”顾一昇淡淡回答。 “不可能吧,说不定是你根本不熟悉历史,才导致的波动。”他把笑意藏了起来,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下。 顾一昇不想再假装,又镇定地直视他的双眼,回答说:“空间影子出现了,我想,你也该知道吧?” 他摇摇头,表示不懂。在那双充满黑暗的双眼中,顾一昇看到的不仅是嘲笑,还是更多深藏于黑暗的狡诈。 “什么是影子?”他从衣兜里取出一块白手帕,擦了把汗,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 顾一昇翘起脚说:“影子就是人在光线下的缩影,不对,缩影这词形容得不是很对……” “很对,顾先生你说得不错,但是,我这个人似乎没有影子。”他转头向顾一昇说道。 顾一昇躲过了他带有诡异笑意的眼神,说:“谁都有影子。” 谭诚纪继续摇头说:“不,在黑暗中,影子便不会存在。” “但是,在黑暗中,有人却成了最可怕的影子。”顾一昇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影子又不会杀人,你怕什么?” “不,他会破坏一切。” 谭诚纪却突然细声地笑着说:“你说话的方式真奇怪,不对,应该是幽默,哈哈……” 顾一昇并没有打算立刻拆穿他,不但证据不足,而且这人十分难缠。 后方的一句话,打破了两人的僵硬局面。 “你们两个都过来一下。” 谭诚纪笑着走了过去,这种扬起嘴角,他把最深层的笑意藏于眼中,却将最普通的微笑展现出来,这种人,似乎时刻都在享受着自己的世界…… 第二十章 与“始皇帝”的对话 顾一昇无法拆穿他,甚至不知道他这一副面具下,究竟是一张怎样令人胆寒的脸。自己能看到的,或许只有他的面具。 那微笑,带着极强的自负,时刻在准备享受胜利。那么,对于他来说,胜利是什么? 顾一昇陷入深思,直至教授的再次呼喊,才把他从冥想中拉了出来。 “空间或许依然会有所波动,你要格外小心。”欧阳教授叮嘱顾一昇道,又转过头对谭诚纪说:“可以启动设备了。” 谭诚纪点点头应是,又若无其事地看了顾一昇,走到了设备前。开启设备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在操控。 顾一昇也不想在这人身上浪费太多脑力,只是多加提防便是,把目光转向教授问:“这次又得去哪?” “你很期待?”教授莫名一笑。 “没有,开始疲倦了。”顾一昇道。 “你即将要前往的是秦朝,那是刚开始的秦朝。” “一切都刚开始?” “你似乎是真的厌倦了。” 顾一昇轻轻摇头说:“纠正一下,是疲倦,只是不懂为什么我不可以去寻找真正有意义的真相。” “为什么就说这个没意义?”欧阳教授的脸上只有笑意。 顾一昇说道:“为什么我们不可以直接去到玉玺消失的那个点,而是要经历这么多复杂的过程……而且请原谅我接下来的话,比如说传国玉玺最终还是消失了,那我还去找它有什么意义吗?” 关于第一点,他早与邓若冬诉说过,而在一旁的邓若冬,是不会介入两人的争论,只是做好自己即将启程的准备。 欧阳教授平静回应:“那你能找到更有意义的事情吗?” “没有。”顾一昇无力地摇摇头,“我终归是受雇者,总不能抱怨。” “那行。”教授丝毫不介意顾一昇的话语,还不忘叮嘱说:“那进去之后小心点。” “好。” 这只不过是无趣的试验!顾一昇心中暗暗叫骂,自己也不懂这来回穿梭的意义,何不去个痛快,直接留在那里寻找更有意义的真相。 虽然心中有所埋怨,但顾一昇还是走到那进入空间的三角门。 “教授,我检查一下空间门……”谭诚纪走到了顾一昇面前,将所有笑意转变成了一句奇怪的话语: “不要因为你的无知,而毁掉了一切。” 他在嫉妒……顾一昇始终相信自己的判断。 “砰!” 机械门关上,又是一片黑暗。 “他为什么要嫉妒?我会因此受到伤害吗?从他的眼中,我没有看到复仇,噢,该死,哪来的仇,或许真如她所言,那只是像小孩子思想中的那种嫉妒罢了……” 果然,在遭受影子破坏后,真实的空间也开始渐渐模糊。 顾一昇不确定这里是哪,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是站在一群大臣之中,而面前也已经不是一面青苔墙。 这是公元前221年的咸阳宫内,正进行着一场神圣的称帝仪式。 “慢着……你是说称帝?是这么叫的吗?难道是秦始皇称帝?”在顾一昇模糊的意识中,始终有这么一个声音,还在冥思之时,另一个声音又在耳边回响。 “陛下,齐国的使者回来了。” “齐王如何?”这声音浑厚,且威严。 “齐王愿降。” 使者话音刚落,大殿内众人立马齐齐高呼: “万岁!” 始皇帝伫立在王座前,那威严形象与顾一昇的想象无异。 “慢着。”始皇帝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眉宇一皱却指着顾一昇问:“你是谁?” 顾一昇愕然一惊。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搜寻着凌乱的记忆碎片:那似乎是一场大火,火中有凄厉的呼救声,那是邯郸?这些死去的赵国人,又与他有何关系……那是金碧辉煌的咸阳宫,是跟随着文武百官走进这宫殿,一同高呼“万岁”,自己是什么人? “自己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一个冷酷多疑的人。其实顾一昇也无需观察,历史早已告诉了他答案。 “回陛下,我是……” 始皇帝打断他道:“恐怕,你是来找这个吗?”始皇帝说着,随后拿出那个绝世的传国玉玺。 这……发生了什么? 顾一昇面无惧色,冷静回应:“是的,我是为了寻找它。” “噢?那你不用寻找了,它就是用和氏璧做的,是吗?孙寿,是你亲自刻制的玺纹,对吗?”始皇帝唤来一人,便是负责刻玉的玉匠孙寿。 “回皇上……” “放肆!小人岂敢胡言!”始皇帝大声斥道。 下面李斯亦是立刻说道:“休对陛下无礼。” 孙寿颤抖着说:“陛……陛下,是的,玺纹确实是小人刻制的。” 始皇帝听闻后,才露出一丝喜悦之色,点头又说:“空间造访者,你似乎很惊讶。嗯,朕没猜错,从你的一脸迷茫,就可以知道你也是一个历史盲。” “始皇帝,您不用刻意贬低我,我可不是什么历史盲。”顾一昇已经明白一个致命性的问题——空间又出错。没错,是又一次! “那你知道它上面刻的是什么吗?那可是李斯提的字。”始皇帝小心翼翼地捧着玉玺说。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在片刻思索过后,顾一昇回答说。 宫殿内霎时安静如死,这一刻,仿佛只是顾一昇与千古帝王秦始皇的私人对话。而眼前这个不为真实的秦始皇,只存在于蚁穴空间中。 “呵呵……碰巧罢了,你终归还是历史盲。”始皇帝蔑视道。 “你很固执。” 始皇帝怫然大怒,拂袖斥道:“你更固执!蠢东西!放弃吧,找到传国玉玺也没用,不不不……反正你也不可能找到它。” “然后呢?”顾一昇依旧平静回应:“这就是所谓关于正统的一个幌子?” “是你们把它想得太重要了。” “它的确很重要。” “是!很重要,但玉玺在我手,我现在就可以把它砸碎,劝你还是退出吧!”始皇帝激动地高举玉玺,双眼发光。 “你这是举玺劝退?是谁给你灌输了这么多意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破坏蚁穴空间。”顾一昇从人群中走出,拉近了与始皇帝的距离。 “哈哈!”始皇帝突然大笑,收好玉玺,嗤笑道:“我还以为你很聪明,原来也不过如此。” 顾一昇皱眉道:“这里是历史蚁穴空间,难道不是吗?” “哈哈,这就是所谓的空间造访者吗?噢,我还是太高估你了。”始皇帝笑不拢嘴,捧腹道:“愚蠢的造访者,这算什么角色!” “那你呢?始皇帝?至高无上的地位?” 站到群臣之首的李斯忍不住插话道:“休对陛下无礼!” “李斯你别说话!说话之前也务必将你的龅牙缩回去,好吧,真实的李斯是不会龅牙的。”顾一昇指着李斯道,又盯着一旁的玉匠说:“孙寿,收好你袖中的刻玉刀。” “我没把刻玉刀放在袖中。”孙寿身体微颤,缩在一旁说。 “当然,这么重的东西当然要放在腰间,但是你忽略了一点,这刻玉刀怎么能用金刚石制成的呢,应该换成石英石,两者是有区别的。用金刚石没错,但至少在这里你必须换成石英。” 孙寿瞪目瞠舌:“你怎么知道这一切。” 顾一昇继续说:“或许这个空间的筑造者想不通该用什么工具雕刻玉玺,只能将这个细节忽略。”话罢,孙寿瘫坐在地。 “闭嘴!”始皇帝脸色大变,怒声道。 “麻烦下次筑造空间的时候,把你身上的黄色龙袍换掉,当然我所指的你或许不是你,怎么说呢,对,是他,记住了,换成黑色。”顾一昇脸上没有笑意,因为他知道,下一步将要面对更多危险。 “我可以现在就把你杀了!” “别急,你应该自称朕。” “闭嘴!” “然后便以空间故障的缘由,把我一直困在这里?孤独终老,生死轮回?这很残忍,为什么报复心要这么重。” 始皇帝面色凝重道:“没有人在报复你!你是空间造访者,这是你必须面对的事情,难道你还盼望着那位指引者的到来,哈哈!或许等到她来的时候,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不对,可能已经消失了。” “你又做了什么手脚?”顾一昇攥紧双拳道。 “这是历史蚁穴空间,你应该清楚。” “这只是你自己创造的空间。” “你在说什么?”始皇帝无力地坐在了特制的“龙椅”上,颤抖的手不忘抓紧玉玺。 顾一昇摇头笑道:“别忘了,真实存在的历史蚁穴空间是真实的历史,如果秦始皇不算是一个疯子,那么你肯定把我当作是一个疯子了。” “难道你忘记了空间波动?这就是空间波动!”始皇帝试图辩解道。 “你怎么可能会知道空间波动,拜托,你是‘NPC’,是不可能存在空间外的意识。”顾一昇向后退了一步,又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样将我放进这陌生的空间,但是你不会得逞的,再见!” 顾一昇拼命撞开沉默的人群,如脱缰野马般,向着光明奔跑。 跑!逃跑才是智者所要做的事情。 始皇帝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吻了下那绝世的传国玉玺。 “我们迟早会再见的……捉住他!” 第二十一章 负伤的指引者 “教授,空间门会藏在蚁穴空间的什么地方。”谭诚纪坐在桌前,娴熟地整理着空间结构图,似乎是不经意地问道。 欧阳教授转过头,投以疑惑的眼神,迟疑一下才说:“东边。” 谭诚纪并没有迎着教授疑惑的目光,反倒低下头不让人窥视自己脸上的笑意,又说:“那寻找出空间中的现实门岂不是非常难?” “空间门都是有指定物的。” “噢……对噢,最近事情有点多,我差些忘了,在先秦时期的空间,只能寻找映射现实的空间门,而在之后才有了特定的空间门,对吗?” 教授没有在意谭诚纪的多问,点头说:“没错。”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秦汉时期是……这个忘了……还有就是两晋隋唐,那是镜子,宋元明清是……特定的石碑,老实说,教授您这个设定太不可思议了,对了,能告诉我秦汉空间的现实空间门是什么吗?” “你记性又差了。”教授说道:“再跟你说一次,别忘了,那是树。” “大树?那是什么树?” “空间中的树没有区别。” 谭诚纪又笑道:“噢,这么说,一直往东边走,找到特定的现实空间门,就可以走出蚁穴空间了……但是就不怕空间中存在的角色意外出现在现实世界吗?” 欧阳教授只当作说是在指导一个好学的学生,回答说:“空间门会隐藏很深,只有指引者才能正确地寻找出来。” “原来是这样,如果在空间中建立许许多多的树,那不更容易隐藏吗?虽然是说难找了些,但安全性还是有的。更何况,谁会这么无聊用脑袋去撞一棵树。”他说着,手却没停下忙碌。 “不需要,因为只有存在于现实的人,才能发现现实空间门。” “也就是说,虚拟空间的人,是无法看见现实空间门……” 在短暂的沉默,谭诚纪却突然大叫道:“糟糕!出问题了!教授,这次麻烦了……都怪我,没有好好检查一下数据,传送他们的落地点错了,出到了那个新建立的副巢。”他说完便抱头懊恼道,话语之中带着万分的内疚。 “你怎么会出现这种失误!”听到谭诚纪所言,欧阳教授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坐到了计算机设备前,检查着以往的数据。 谭诚纪脸色慌张地道:“可能计算机出错了,教授你也知道,蚁穴空间越庞大,就越容易出错,他们去的可是新建的副巢啊!糟糕透了!” 欧阳教授冷静地问:“那个副巢建立了多久?” 谭诚纪推开成堆的数据代码,从抽屉中取出记录本,翻了几页便说:“昨天刚建立的,本来是为造访者下一个任务而准备的,噢该死,我一不小心弄混淆了……”他说完,又把脸埋在桌上,不断摇头。 在已有的蚁穴空间中,添加一个全新的副巢,那是一个十分严谨的过程。而一个全新的副巢,就好比一个崭新的世界,里面的一切都是未知。 “还没录入数据?”教授问道,这是关于蚁穴空间最基本的一点,一个新的副巢,就必须录入生成空间的数据。 “只是制作了简单的场景,并没有更多的数据录入。”谭诚纪没有正视教授一眼,而是快速地从纸堆中搜寻着。 欧阳教授摇头叹气,“也就是说,那里是一片空白,或许是荒野,甚至深渊……他们或许要面对许许多多的未知,但是,却无法与另一个时空的他们相联系。” “不,教授……”谭诚纪抽出一张密密麻麻的代码纸,目不转睛地盯着上面道:“新建的副巢可能已经跟原有的历史蚁穴空间连接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 “它可能融入历史蚁穴空间了。” “原话!”教授突然站了起来,面色沉重地说道:“你再说一次。” 谭诚纪无意间丢掉了手中的代码纸,嘴唇微颤道:“新建的副巢可能已经跟原有的历史蚁穴空间连接在一起了。” 教授的沉默,令人心生畏惧。 “你到底在干些什么!” …… 眼前的背景就如同一张模糊的壁纸,这虚化的空间,出口却不知藏于何处。 “它还没有能力建立一支军队。” 在逃出大殿后,顾一昇便发现了这个问题。在看似宏伟的咸阳宫内,一切都是那般缥缈,且不知何时,远处的城墙边上,多出了几排大树,似乎在咸阳宫中长出了一片森林。 而在顾一昇身后,那是一群充满敌意的角色,依旧对造访者穷追不舍。始皇帝也不例外,在他脸上的愤怒,掩盖应有的威严。这是“始皇帝”存在于这个“虚假空间”中的唯一使命——羞辱造访者,必将他杀掉。 “邓若冬……指引者!你到底在哪!” 顾一昇心中急切地呼唤着邓若冬,而后者却没有像以往一样及时赶到。 “她到底去哪了?” 凭借着自己的行动以及藏匿能力,顾一昇暂时躲开了数十名“敌人”的追杀,藏于一棵大树后。 可一直躲藏着也只是暂时性的,他迅速观察四周,除了眼前那一面不可翻越的城墙,两旁便是整齐的高树。 “嘶……啊……” 他突听见右侧传来一声痛苦的喘息,声音是如此熟悉。 “是她!” 顾一昇甚至没有侦察四周,便循声而去,果真在距离第三棵下发现了瘫坐在地的黑衣指引者邓若冬。 她背靠在大树的另一侧,依旧身着黑衣,但以往一直戴着的面纱却消失了,绑在了左脚小腿上。很明显,她的左脚受伤了,沾满鲜血的箭矢被她仍在树前一米处,鲜血早已渗入脚下草地。在顾一昇来临之前,她经历了一个痛苦的过程。幸亏箭伤不深,她没忍住疼痛,才把箭矢拔掉,利用自身带着的药物,及时止住伤口。 “是谁伤了她?” 顾一昇也没浪费太多时间思考,第一时间侦察四周,确认暂时没有危险,便俯下身关切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受伤?” 在空间中,她只把自己当成指引者。指引者脸色苍白,失去神色,艰难地回答了四个字:“空间影子。” “空间影子?不可能,这是一个虚假的空间。”顾一昇摇头说道,同时弯腰想扶起邓若冬。 “你说什么?”邓若冬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说话像是梦呓。 “没时间解释了,告诉我,现实空间门在哪?”顾一昇急切地问道,又不能帮她按住伤口,害怕会增添她的痛苦。 “算出来。” “……” 顾一昇没明白,忙又问:“怎么算,寻找空间漏洞吗?” 她无力地摇摇头说:“东边……树……” “东边?树?”顾一昇看着她失去血色的脸,心中不免有万分怜惜之意。 天空昏暗,没有太阳,更不可能有指南针,该怎么判断方向。在照看邓若冬的同时,顾一昇不禁凝神静思……从王宫逃出,一直是往着前跑。来到了这片树林。王宫面南背北,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右边! “嘿!小冬……邓若冬!别睡!”当顾一昇思考完,却发现邓若冬昏睡过去。 再轻轻地摇了阵子后,顾一昇才把邓若冬唤醒。一个女子,又怎么能承受此等皮肉之痛。她费力地睁开双眼,眸子里尽是憔悴。这一刻,顾一昇恨不得将伤害她的人碎尸万段,但很快理智便指示他赶紧离开。 “我们往右边走。”顾一昇说着,听着邓若冬轻轻“嗯”的一声后,便把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并扶着她的腋下慢慢起身。 在这个时候,顾一昇也没多顾及什么身份之类,只是第一次在蚁穴空间看到邓若冬的面容,又是心动加心疼。在面纱下的她,是冷若冰霜,摘下面纱后的她,便是真正的若冬。 邓若冬依旧是那个傲娇的黑衣指引者,感觉到自己被人扶着,便想要推开顾一昇的搀扶,嘴里还不忘道:“我自己能走。”只是没有顾虑到自己的脚伤,推开顾一昇后,自己也是没站稳,整个人向前一倒。 顾一昇连忙抱紧她的肩膀,措手不及,向后踉跄几步却稍稍地崴到了脚,一个不慎往后倒在了草地上,而邓若冬整个人也趴在了顾一昇的怀里,压得他差些喘不过气。 “呀……都这时候,还来这种老套桥段……”顾一昇暗想,虽然这胸口柔软的感觉令人迷恋不已,但此时他也明白不能想入非非,想动却不知从何下手。 正当顾一昇纠结是继续保持着动作等待邓若冬醒来,还是霸道地将她抱起的时候,却听见远处的一声喊叫:“怎么还没找到!” “追杀者!” 第二十二章 逃离危险空间 在听到这带有危险性的呼喊后,顾一昇立刻警惕起来,想到要立马带着邓若冬离开,便搂住了她的纤腰,轻轻转过身子,单膝支撑着,并抬起那双长腿将她抱了起来。后者并没有昏迷过去,只是意识模糊且全身无力,却很自然地将双手勾在了顾一昇的脖子上。 顾一昇稳稳托住她的腰和双腿,又借着大树掩护,谨慎地观察四周。 近百米外有三个人,手里拿着长戟,四处搜寻着。谢天谢地,他们前去的方向是左侧,如无意外的话,可以完美躲过他们的搜寻。 顾一昇没时间再多想,活动了下刚刚扭到的脚腕,确定没什么大碍,便抱着邓若冬往右侧跑。 “这个空间筑造者为什么要在王宫内弄一片森林?空间门难道就是邓若冬说的,在东边的其中一棵树?”带着万分的疑惑,顾一昇来到了最右侧的四周寻觅着。每棵树之间的间隔都几乎有两米,而且非常整齐排列着,让人难以分辨。 “空间门是否会存在于这王宫之外,如果是这样的话,问题就更加严重。要想到,带着邓若冬,顾一昇是很难离开这守卫森严的王宫。不对,应该是皇宫,毕竟刚刚那家伙已经称帝了。该死!这时候怎么还去想这些无关要紧的问题。祈祷……空间一定要在这里……” 顾一昇大脑飞快运转着,并仔细地搜寻每一处可能存在空间门的地方。他记得教授说过的话,空间门是会以一种幻想存在着,而且有固定的存在,当造访者找到它后,便会变为现实的三棱柱空间门。 “在这!” 没等顾一昇看到一丝关于空间门的痕迹,那三人便发现了他,并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我去!这都能看见!”也难怪,有这树木遮挡,这群人也不知如何发现自己。顾一昇不禁暗骂这黑心的空间筑造者,同时也咒骂着那狠毒的实验室助手(谭诚纪)。 “在这里!” 那群人似乎在呼叫“救兵”,或者是担心顾一昇的反抗。 顾一昇必须在短时间内抉择,到底是哪一棵,如果每一棵都试一遍,或许还没找到便要面对三人的包夹,自己还抱着一女子,胜负已决生死已定。 顾一昇无法选择相信运气,只能逐一试探,只是在这异样的森林中,每一棵树都像复制品一般,找不出任何不同之处。 最不容易被发现的东西,究竟会藏在哪里?是更远处,或是最尽头,不是,都不是,是身边。 不知为什么,顾一昇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这群追杀者没有出现,那么他可以跟邓若冬在这一直生存下去吗?该死!这是一个虚假的空间。 他近乎崩溃,只能依靠躲藏,无力地拖延着时间。 他疯了一样摇晃着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冷静过后,才有生存的可能……突然,他发现了一个微乎及微的痕迹,那是从邓若冬衣袖里掉出的紫色野菊。或许应该是邓若冬来到的时候无意采摘,那么说,寻找道有野花生长的地方便可以摸索到空间门的存在。 其实不用找,前方一个就有一朵,一模一样的野菊花。那是从树干里长出的一朵野菊,或许说,这花是本来就存在的,只是空间门的存在,将其掩盖。就像那大洪水来临的时候,那长在树上的莲花吊灯,这野菊又代表着什么? 这现实空间门是固定存在的,只是筑造者空间副巢的人,想制造更多的假象,来掩饰这空间的存在。 顾一昇可以想象到,在邓若冬刚刚来到这个空间时候,是从这空间门走出来的,本想寻找顾一昇,结果却出现了意外,遭受到袭击,在极力逃脱追击后,又中了冷箭,随后想要暂时从空间门逃出,不料半途累到……那么该如何解释,自己为什么可以这么顺利能从大殿中逃出…… “就是它了。” 而在顾一昇有万分把握时,后方的黑甲侍卫,距离他们只有十步…… 顾一昇把手探进去,高木消失了,化作一片光芒,光芒中只剩一枝孤芳。果然!这就是三棱柱空间门! “我们走吧……” 邓若冬迷迷糊糊地说着,把脸贴在了顾一昇的怀里。或许这一刻,她已经不再是空间指引者,结实的胸膛为她挡住了一切…… 视野中,不仅是耀眼的光,还有那把刺向他们的锋利剑刃。 …… 他回来了,正确来说,是他们。 顾一昇刚睁开眼便看见面色凝重的欧阳教授,他的眼神,似乎在跟顾一昇说:“好好休息,什么都别问了。” 但顾一昇很快就撑起身子,没有了以往走出空间时的呕吐感,脱口而问:“小冬呢?” 欧阳教授说:“到医院治疗了” 顾一昇心中一惊,问道:“怎么回事?” “我倒是想问你。”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受伤了。”顾一昇更无法理解的是,在空间中受到的伤势,再回到现实竟也无法痊愈。 顾一昇又不禁想起了令自己气愤的事情,环顾四周却发现那谭诚纪竟若无其事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为什么空间又突然出错了?”顾一昇突然质问道,自从他进入蚁穴空间以来,就没试过完完整整地做过一切任务,哪怕是再逗留多一瞬间,都会有各种危险威胁着他。 “还是程序问题。”教授简单回答说。 “这程序问题险些要了我们的性命。”顾一昇说道,也没把自己心中的愤怒说出来。 教授说道:“我清楚,但不可避免。” “到底为什么会出问题!”顾一昇的话语有些激动。 “噢抱歉,一昇哥,那……那是我的失误。”谭诚纪突然来到顾一昇面前,像孩子一般低头道歉道。 “没事。”看见他如此“真诚”的道歉,顾一昇只能淡淡回应。 “我真是蠢,这种错误都有。” “是的,蠢到忽略了花。”顾一昇意味深长地说道,讥讽的同时更多是鄙夷。 谭诚纪忽略掉了这句话,坚持低头道歉,这种假惺惺的态度,更让顾一昇感到恶心。 “教授!你怎么可以将我的生死置之度外!这个亡命活,我可不干了!”顾一昇没有理会谭诚纪,而是突然激动地说道。 欧阳教授说:“什么叫置之度外,你作为造访者,早就应该有这种危机意识。” “那当初你有这么说吗?但也不能不管我们的生死。”顾一昇似乎与教授闹僵了,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一昇哥,教授,你们都别吵了,都怪我。”谭诚纪插话道。 “没你的事,你先回去吧。”欧阳教授冲着谭诚纪说。 谭诚纪低着头说:“那我先回去了,在他那双“观戏者”的双眼中,尽是笑意与得意。 待谭诚纪离开实验室空间后,顾一昇才叹息一声,舒了口气道:“教授,演戏好累。” “我也累。”欧阳教授无奈地摇摇头。 “我的安全受到威胁了。”顾一昇无力地躺在了沙发上。 “不,他没有更多的恶意,只是简单的嫉妒。” “我可觉得不简单,但你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对我有过不少的挑衅,似乎很不满我的存在。” “他还年轻,没有你想象中的恶毒,比起某一个人,还差远。”教授说道,坐在顾一昇身旁。 顾一昇问道:“教授你说的那人,就是那李子胜?” 教授点点头说:“你不了解他。” “我当然不了解他,更不了解谭诚纪,似乎有他的存在,我就根本无法顺利地完成任务。”顾一昇摊手无奈道。 教授说:“这个你不用担心了,我会给他安排一段时间休息一下,不然傲慢与偏见会在他的内心中产生。” 顾一昇点点头表示同意,同时又详细地跟欧阳教授谈起了自己在空间中遭遇的一切。 教授听后,也是叹息道:“这孩子,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迟早会毁了他……” 顾一昇又与教授详谈一段时间,便打算前去医院看望邓若冬。 他心急如焚…… 第二十三章 没有恶意 三天前,欧阳岳收到了顾一昇的邮件,上面只有一行小字: “您的学生似乎对我有很大意见。” 而教授在深思过后,回复说:“我相信他没有恶意,放心吧。” 这种回复并没有打消顾一昇的怀疑,但也无法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老实说,顾一昇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所谓的空间旅行者、造访者,究竟存在的意义何在?或许是欧阳教授那天所说的,他真正的使命只是……接近真相,寻找真相…… 当顾一昇来到医院,找到邓若冬入住的病房,推开门的那一刻便看见她盯着自己看,这种惹人疼爱的眼神,似曾相识。她与空间中的指引者大不相同,至少她没有像指引者那般倔强,那般傲娇…… “你来啦……”是她先说的话。 顾一昇愣了下,轻轻把门关上,关切道:“你没事吧?” 邓若冬微笑着摇摇头:“只是左脚受了点伤,并无大碍。” “可你晕过去了。”顾一昇想起在空间中发生的一切,不禁担心道。 “是她。”邓若冬强调说。 顾一昇不认为二者除了性格差异外,还有什么区别。 “你是怎么受的伤?”他问道,才把手中准备的果篮放在桌上,找了张凳子坐下。 “只怪她太固执了。”邓若冬盯着白色的被褥道,双目有些出神。 顾一昇不解地问:“什么意思呢?” 邓若冬暗自叹息,道:“本来她可以直接选择离开,但固执地向前走,才遭受到意外。” “那到底是谁伤了你?”顾一昇心中有万分的疑惑,着急着一一寻找答案。 “似乎是空间影子。” 顾一昇心中一惊:“空间影子?不,你不是说过吗?空间影子是没有攻击性的。” “我忘了……” “你似乎有些不适,要不要休息一下?”顾一昇关切地问道。 见她摇头,顾一昇又问:“要不给你削个苹果?” 邓若冬还是摇头。此刻,顾一昇也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为什么这次的空间旅行中,所有人都对她有恶意?”邓若冬突然说道,话语让人难以理解。 顾一昇说:“不,他们只是对我有恶意,而且空间的破坏,与我有关。” 邓若冬疑惑地望着他:“为什么?” 顾一昇没勇气迎着她动人的目光,盯着地板说道:“你不觉得吗,似乎有人要一直针对我。” 邓若冬也明白:“你是说谭诚纪?” 顾一昇没有说话,反倒是邓若冬继续说:“你不该怀疑他。” “不是怀疑……” “那是什么?” 顾一昇想了想才说:“猜测吧。” “二者区别不大。” “好吧……那你说说,为什么不可能是他?”顾一昇说道,忍不住看了眼她。 她的嘴角上扬,始终保持着一种迷人的微笑:“嗯,怎么说呢……他没有理由去破坏蚁穴空间,我相信他不会背叛教授的。我总是把他当成一个弟弟,而他呢,却只是待我如同龄人……当年蚁穴空间出现问题的时候,教授也只留下了他和我……” 说到这里,顾一昇的心莫名落下一块大石,又不禁去猜测她的年龄,应该就是二十又四。 随后,邓若冬与他说了许多关于谭诚纪与欧阳教授的事迹,其实都是些无关要紧的生活细节,重点只是后来的一件事——关于谭诚纪与李子胜的决裂。这两人本是情同手足,只因为立场不同,而选择分道扬镳。谭诚纪始终忠诚于欧阳教授,重点就是这个。 邓若冬还说:“而且,你之前所说的影子制造者,也不可能是他,因为制造一个影子,并不只是进入之后便会形成,只有长时间的积累,才能形成一个影响空间的影子。” “原来是这样那个李子胜又是谁?”顾一昇明知故问道,试图从邓若冬口中得出更多的信息。 邓若冬会意,只是淡淡回答:“上一个空间造访者。” 从她的脸色顾一昇刻意判断出,这个问题依旧得跳过。同时一个疑问的种子生下——关于这李子胜,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顾一昇想了想,又问:“在我自己一人去完成任务的时候,你是去哪的?总是无法寻找你,而在需要你的时候,却总能出现。” 邓若冬说道:“回到现实。” “那么说,你是经常丢下了我一个人?” 两人四目相对,不禁同时笑了起来。 “不对,应该是她。”邓若冬又笑着强调说。 “紫色野菊花代表着什么?”顾一昇问道。 邓若冬一怔,似乎将这事情忘了,摇摇头回答说:“我也不知道,它似乎就是自然出现的,没有代表任何东西。” “应该说,它代表着空间旅行。” 顾一昇又与邓若冬聊些无关要紧的闲话后,便离开医院,回去出租屋。 当他转到楼梯口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了门前一人的存在,那是谭诚纪。 谭诚纪始终是盯着楼梯口看的,见顾一昇回来,便满脸笑意地说道:“一昇哥,你回来啦。” 顾一昇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在门前与他说清楚:“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道歉的。”谭诚纪手中拿着许多手信,似乎是诚心诚意前来的。 “道歉?为什么要道歉?”顾一昇边找钥匙边说道。 “我承认之前对你有过不满,也捉弄过你,但是,我真没有恶意……” “东西你拿回去吧,不用这么客气。” “那一昇哥,那你会原谅我吗?” 这时候说原谅,顾一昇差些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可不会说出那“当然选择原谅啦”,只是摇摇头说:“没什么好原谅的,你可没做错对吗?” “但我确实是做错了,犯了一个严重的失误。” 顾一昇听得很清楚,他说的是“失误”,而不是“错误”,这种言语方式,顾一昇早已捉摸透。他只是为了保住自己在欧阳教授面前的乖孩子形象,况且再这样纠缠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真没什么,你回去吧。” 在敷衍送走谭诚纪后,顾一昇不禁对这人充满“敬佩”之意。打开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开始检查教授发来的邮件。 “三天后,你将回到空间中开始任务。” 顾一昇回复:“可没有指引者,我怎么办?” 欧阳教授秒回:“我会给再找一个。” “再找一个空间指引者?” “不,没有人比小冬更优秀,我们要找的人,有一个新的称呼,他叫‘跟随者’……” 第二十四章 卷毛(一) 顾一昇很失望,只因为教授所提到的“跟随者”,是一个男的。 欧阳教授顺便把那人的地址发给了顾一昇,并说到自己已经与其提前联系,明日便可以前去会见他。 而顾一昇倒是觉得这地址有些奇怪,仔细琢磨——X市紫华路03号,那可是属于X市的最繁华地段。 而在顾一昇前去之前,有必要读一读这篇文章,这是“跟随者”不久前发给教授的简介: “你好,教授,不,欧阳教授,读这邮件之前,你得开始适应的啰嗦。 “我叫卷毛,不姓卷,也不叫毛,我的名字是邹玮,不提我也差些忘了。其实我并不喜欢邹玮这名字,并不是像那些肥皂电视剧一样仇恨自己父母而厌恶自己原名,别想多,只是因为所以他们都会叫我卷毛,除了不常联系的父母外就没人叫我原名。于是乎,卷毛便成为了我的名字,但是卷毛这个外号似乎又太俗气,只要弯一点的人便被称之为卷毛,别误会,我说的是头发。 “他们都说我是弯的,但事实不是,除了头发以外,我哪里都是直的。那些说我说是弯的人,也不见得有多直。除了说我弯,还会提及我的奇怪,我真是受够了这一班富家子弟,在大学毕业典礼的发言上,还莫名地给我加戏,还要特意强调我的弯。可我的确不是弯的。 “嗯……似乎离题了。没关系,先考验一下你们的耐心,慢着,我为什么要说你们……啊哈,很简单,因为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看到。 “啰嗦了几句,赶紧进入正题了。我的正题就是……我打字的时候,思维是不能停下来的,但是我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等等,我想想……容我用省略号带过内容……对了!想起来了!我是来给你建议的,至于是什么建议呢,是关于你那一本写得莫名其妙的奇书,其实也说不上奇书,我就跟风看了七八遍,虽然称不上多,但是还是熟悉了一切。 “老教授,请告诉我,为什么主角只唤一个他字,就连别人称呼‘他’也只是‘你’,为什么没有名字。虽然别人都叫我一个很俗的外号,但起码我有名字啊。你不觉得主角很孤单吗?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去面对,我觉得他需要一个助手,而且还需要给他配一个帅气的名字,至于是什么,还没想到,以后再跟你说。 “对了,蚁穴空间是真实存在的吧…… (这人刻意地留了三行距离,不知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所为,完后就是一行很直白的字。) “所以,有机会的话,还是希望能进入这不可思议的神秘蚁穴空间。” 顾一昇在读过这简单一封邮件后,不禁对这人的言语方式感到好奇。其中开头一段果真是废话,用几段无法理解的语句来形容自己的外号,实在是没什么必要。况且,他现在是给一位历史教授写信,似乎没有严肃的意思,最起码,重点也没突出。而且,最后那两句又是什么意思? 顾一昇明白,这家伙跟他一样,也是《眼中的历史》的忠实读者,也是十分渴望进入历史蚁穴空间。可是他就是感到万分不解,教授为什么要选择这家伙,就如当初为什么选择他一般…… (以上邮件是教授删减过后的内容,被删除的内容如下,接上:) “蚁穴空间?那肯定是像蚁穴一样存在着,那教授在给这新科技起名字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蚁穴也是会被人发现的,一个完全匿藏的蚁穴?不可能,但我也理解,毕竟真的想不出什么好的名字了,起码我是想不出。这个所谓的蚁穴空间,可以完成许多当世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比如说,秘密研究,神秘世界,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乱七八糟,总之,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择他作为一个历史空间,难道只是因为你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历史教授?(打出一个奇怪的笑脸符号)三重空间哇,果然了不起,这恢弘壮观的历史空间,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像小说一样塑造?像史书一样还原?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还不如留着,我可不是故作神秘。对了,我也不是来瞎**的,而是要给你建议。当我第一眼看见秦始皇的时候,便觉得你所筑造的历史空间无比真实,或许说,这个性格特别太容易塑造了。但是,没错我说但是,当我与西楚霸王谈笑风生的时候,我却发现他也有柔情的一面,可是你把他的缺陷塑造得过于明显了,以至于他的豪情与自满掩盖了一切……我可不能把空间历史当作真实,就如某些人把演义当作正史一般罢了…… (以下的话语,让欧阳教授震惊不已。) “我为什么要说这些话?说出来你可别生气……您的空间对于我来说,是自由出入的门,就像一间为我敞开大门的豪华别墅。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龌蹉的市井小贼,对于此秘密也是守口如瓶。真的,在这个自由的空间中,我可以隐藏着,可以领略历史的恢宏壮观,感受一切未知的魅力,没有约束,没有烦恼……一不小心就陶醉了! “我当然不能轻易就把自己的目的暴露出来。如此不可思议的发现,教授为什么不肯公诸于世,我明白了。至于我进入您空间的方式,可以告诉你,但必须得交换,条件也很简单,让我像主角一样去寻找真相,虽然我知道已经有人选了,但没关系,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排斥我。用我自己的方式进入空间,十分不稳定,而且我算出风险性极高,不值得冒险,所以才有上面那个条件。 “就这样了,别惊讶,请联系我,亲爱的欧阳岳教授。” 当欧阳教授看到这封邮件,双目失神地盯着电脑屏幕足有半个小时,不禁感慨:“为什么喜欢读这书的人,都是这般奇怪。”这么一想,又不禁想起那一个导致一切的“未来人”。 欧阳教授势必要找到真相,于是乎主动联系了那一位自称“卷毛”的家伙,相约见面并跟他道出一切,而在听闻这一切之后,卷毛也只是点点头说:“嗯,不错。” 他似乎对这一切倍感兴趣,甚至还承诺,如果教授答应自己的条件,这些天不再偷偷进入蚁穴空间,欧阳教授也承诺了,可以让他随着另外一个人光明正大地进入历史蚁穴空间,在那之后,就必须得说出真相。 其实欧阳教授内心真实的想法是:“为什么那‘未来人’没有提及这家伙?真是难缠……” 第二十五章 卷毛(二) “访客吗?” 保安亭里的中年保安瞥了眼顾一昇,见他尝试推开铁栏门,手里却没带卡,不禁疑问。待顾一昇点头说是后,他便打着哈欠道:“过来登个记。” “哪一户?” “额……”顾一昇瞧了眼自己的手机,才道:“八零三。” 中年保安不耐烦地地问:“几栋?” “九……” 对于这种高级小区,顾一昇也不知自己这辈子能否购置一方…… 中年惯例性地拿起电话,侧头突然想起一些东西,又问:“你姓顾的?” 顾一昇一怔,才点头道:“没错。” “好了。”中年保安按下键,把门打开了。 顾一昇道谢后便走进去,只留下那保安喃喃自语道:“原来那人说的顾先生,就是这家伙,也没什么,至于天天都提醒么……” “叮咚!” 顾一昇按下门铃,里头却没有回应,看了眼门牌继续按,边说:“你好,有人吗?” “咔擦!” 门突然一响,随后缓缓打开。视野里只出现里走廊与客厅的一角,以至于顾一昇不知这家主人何在。 “请问邹玮先生在吗?”他问候道。 “进来吧。”屋内又传来一声。 顾一昇应声走进去,刚想随手关门,随后却听见里边的人说:“不用关了,自动的。” 顾一昇吓得缩回手,第一反应是环视四周,寻找摄像头的存在。 “快进来吧……” 顾一昇循声而去,右转便看到坐在沙发的邹玮。 他身穿一套运动装,头戴着一顶绣着紫色蝴蝶的黑色鸭嘴帽,且戴着一副奇怪的墨镜。 那不是墨镜,而是一款高科技产品,类似于“VR”,而且能将画面转化为三维展现在眼前,传感器装置会将感官传至大脑,身临此景般感受游戏和电影。 顾一昇不禁疑惑,这一刻他在玩游戏,而上一刻又是怎么得知自己的到来。 “请问你是邹玮先生吗?” “噢……”他的双手握着一个游戏遥控器,挥舞着便说:“多谢你再次提醒我,让我记住自己的名字……请坐吧。” 这人给顾一昇的第一印象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人,从这豪宅几高级装设可以看出,他身家不菲,却没有工作。因为入门的那一刻,顾一昇发现他的鞋柜里只有拖鞋以及运动鞋,这与他印象中的高层职业人士不同。单凭这一点明显不能判断,但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便可以解释为,他就是一个富家子弟。 顾一昇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角,盯着液晶电视上复杂的游戏程序,不时瞥眼那个玩得入迷的人,心中尽是不耐烦。“教授为什么会让我找这种人?” “玩过体感游戏吗?”邹玮突然问道。 顾一昇潜意识摇摇头,过了会才想起他怎么会留意自己,便说:“没有。” 邹玮嘴角一扬,莫名一笑,不知是游戏快感导致的笑意还是对顾一昇的嘲笑。 “进入蚁穴空间是不是也是这感觉?”他又莫名问道。 顾一昇不知道他特指,更何况他提到蚁穴空间,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敷衍说:“不清楚。” 邹玮单手握着遥控器,交叉挥砍,似乎完全沉迷于自己的游戏世界。 他这种不礼貌的行为,顾一昇是有些厌恶的,但碍于教授的叮嘱说:“你必须适应他种种奇怪的行为。”教授还见过他将一勺盐放入咖啡中,还说试试到底是放糖还是放盐更好……典型的小孩子未成熟心理…… “它会将一切感官传至你的大脑,不用试图去接触,只需要将感觉传递给大脑神经。” 顾一昇“额”了声,还是不知该怎么与他沟通,只能等待他的游戏结束。 “不耐烦了吧,稍等,我很快就会把他杀了……要喝咖啡吗?第二个抽屉自己拿,不用客气。”邹玮又是便挥舞着边说。 “额……不需要了,你先忙吧。”要不是顾一昇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恐怕早已被他奇怪的话语给劝退。 邹玮又说:“那右边收藏柜里有上等的好茶,你应该喜欢。” “真不需要……” “好了!这该死的家伙终于死掉了!”邹玮突然一喊,摘掉了游戏装置,并随手将遥控器仍在了茶几上,转过头伸手道:“你好啊,顾一昇。” 顾一昇一怔,才起身跟他握手:“你好。” 他肤色偏黄,单眼皮小眼睛,一眼看见便想起人们常说的黄金比例脸,脸上的微笑颇有亲和力,几根卷曲的发线垂在他的额头前,配合着他“卷毛”的外号。他年纪应该,或许比顾一昇小个一两岁。 邹玮突然起身道:“老教授让你来带我去实验室了吗,好啊,我们走吧。” “不是,教授只是让我来跟你提前联系一下。”顾一昇解释道。 “我没有手机,联系不了,上次偷的那一部,已经坏掉了,嗯……给我写信吧,至于地址,我以后再告诉你。” 顾一昇愣着,听着他的胡言乱语。 “时间够了,我们该出发了。” “什么出发?” 邹玮回答:“离开这里。” “叮咚!” 两人说着,突然想起了门铃声。 顾一昇疑惑:“是谁?” 邹玮歪歪头道:“这家的原主人。” “什么……什么意思?”自打进来这屋,顾一昇就从未完全听懂他的每一句话。 “对了,忘了告诉你,这一家屋子是我借的。”看着顾一昇瞪大的嘴巴,邹玮还不忘补话说:“好吧,是偷偷进来的。” “你在逗我?” “没有,不走你就等着被捉吧。” “这不是你家也能这么熟悉?” “多来几次就知道了。” 顾一昇差些要疯了,忙站起来望着大门处,一副焦急的样子。 “不想被抓的话,就赶紧走吧。”邹玮突然走到阳台处,冲着后方顾一昇道。 “往哪走!”顾一昇无奈地说道,突如其来的把戏让他不知所措。 “这里,跳下去。” “这可是八楼!” “你快过来。”邹玮做手势道。 顾一昇叹息一声,走了过去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一,二,三,嘣!” 突如其来的下坠,使顾一昇的意识陷入空白,转头便看到自己躺着了一张气垫床上,而顶上的九楼阳台却完好无损。“自己是怎么下来的?” “嘿,快起来。”邹玮在一旁催促道。 “这是怎么回事?”顾一昇认为,这个人比欧阳教授更为让人捉摸不透。 “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熟悉?”他用一种近乎诡异的笑容问道,令顾一昇不寒而颤。 没错,很熟悉,这令顾一昇回想起了那一次在蚁穴空间的坠落。在还没摸清他的底细,顾一昇已不想跟他多作交流。 正想离开,门铃声又响起了。 “叮咚!” “怎么又有人!”顾一昇跺脚道。 这一次,邹玮笑着选择去打开了门。 “你好,这是你的外卖,抱歉,刚刚找到八楼去了。”一个外卖小哥在门外道。 “不要紧。”邹玮微笑摆摆手。 “好的,谢谢。” 闭门后,邹玮走回客厅,一脸笑意地道:“吃吗?海鲜披萨。” “是不是玩得很开心。”顾一昇从未被戏耍得如此狼狈,不禁气得面红耳赤。 “哈哈……不好意思,开个玩笑,你不要生气,先吃东西,吃饱我们就走。”邹玮始终不忘笑着,坐下开盒吃披萨,吃得滋滋有味。 看着这家伙一副儿戏的模样,顾一昇既可气又无奈,只好背靠着墙壁看这家伙还有什么花样。 “你是不是很想了解我?”邹玮边吃边道。 “你想多了。”顾一昇环顾四处新的环境,发现这一间豪宅的格局基本与上一间无异。“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清楚这么多东西。”顾一昇初时认为,是教授告诉他的一切,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做好了解工作就好,况且你在公交车上站了这么久,不累吗?过来坐一下吧。” 顾一昇说:“嗯?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所以提前准备了这么多东西,是为了证明你很出奇吗?” 邹玮塞着披萨又说:“这又不是,你不要想太多,我也不至于无聊到这种地步……阳台那些只是小机关,只是我经常用这手段忽悠我爸公司那些老头。” 顾一昇心中埋怨着这富家子弟的无趣,同时道:“我觉得你真的像一个人。” 邹玮“哦”的一声说:“夏洛克.福尔摩斯吗?大家都这么说,但是我觉得呢,世上再无第二个福尔摩斯,不管是一个再厉害的作者,也没法再刻画一个比福尔摩斯更令人回味的形象,只因为这个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无可取代。” “你想太多了……我是说……” “不用说了。”邹玮打断顾一昇道:“赶紧来吃饱,就出发了。” 没等顾一昇反应,他又说: “老教授应该等很久了。” 顾一昇问道:“你又怎么知道他等了很久?” “一个小时前我就发信息过去,说要去找他。” “……” 顾一昇现在还有一个想法:“这个家伙,戏真是够多……” 第二十六章 全新起航 欧阳岳在接到那家伙的信息时,早已身处实验室中,不管他是否还是开着无趣的玩笑,教授也不在乎。谭诚纪主动向他申请了休假一周,所以该忙的事情又增了一倍。在忙碌的同时,他又不禁思考,是什么导致的一切……自从三年前那个“未来人”的出现,他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所谓的研究,为的只是那不见蛛丝的真相。是命运的决定,还是历史的安排,至今他都不敢相信稿子中的那一句话:“这一切,都是历史。” …… “这也是所谓的蚁穴。”邹玮说道,指着前台一个女办公人员:“对于我们来说,这些都是数据代码。” “你又在说什么?”顾一昇不耐烦说道:“这里是教授的办公楼,是蚁穴空间匿藏的地方。” “三重蚁穴空间,你懂吗?”邹玮突然停住教授,道:“不得不说,老教授还是太谨慎了。” 顾一昇恍然大悟,但不知他所说的是否真实,没等反应过来,邹玮又道:“这小妹长得也是标致,等我过去搭讪几句。” “等下……” 顾一昇的阻拦显然没成功,只见戴着帽子的邹玮凑近了前台,眯眼笑着搭讪道:“美女,今晚有空吗?” 前台的女子抬起头,说道:“请问你有预约吗?” 邹玮捂嘴嗤笑一声,又说:“留个联系方式吧。” “请问你有预约吗?” “我姓顾,我找教授。” “你好,教授办公室在左边,进电梯便是。” “好的,谢谢,你真漂亮。” “不用客气。” 顾一昇在一旁看着,无奈至极。“你想表达什么?”他问。 “当我们踏入那一扇门,你还记得么?那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他就是第一个空间的入口,可能这样说你会不懂,简单一点吧……这本是真是一个办公楼,当我们踏入大门,会看到真实存在的事物,但我们的下一步,会被那个指引着踏入蚁穴空间,为什么就是我们,而不是其他人,很简单,人面识别,其实这都是程序化的东西……跟我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摆出一个懵懂脸。” “你怎么知道这些?”顾一昇皱着眉头说道。 “这里对于我来说,都是自由出入的。算了,跟你说你还是那个似懂非懂的样子。”邹玮挥挥手,随后踏入了电梯。 在那熟悉的眩晕感过后,顾一昇便知道自己已经身处教授的实验室空间中。 “嘿,教授,我们来了。”邹玮开门便喊道。 欧阳教授忙碌着头也没回,道:“有什么事?” 邹玮一进门,便不客气地瘫坐在椅子上,说:“我们是时候要进去了。” “你做好准备了?”教授问。 “有什么好准备的,又不是没进去过。”邹玮说着,还觉得造访者这称呼实在是难听了点,于是建议道:“应该把我们都称之为探索者,或者说……历史侦探,教授你看,这样行不?” 欧阳教授回答道:“你喜欢。” 邹玮又说:“你提醒到我了,得带些东西进去,不然怎么生活。” 顾一昇在一旁摇头说:“不可以的,现实存在的物质在进入蚁穴空间后,只会成为看不见的分子。” “就随他去吧。”欧阳教授说道,便丢下他们,走入实验室深处。 顾一昇不禁猜想,这个人究竟是从哪得知的一切,而且他说自己不是第一次进入空间,那么,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听说我们这次任务是什么?抱歉,这个任务的名词确实有些奇怪。”邹玮笑道。 顾一昇呼了口气说:“传国玉玺。” “这都丢掉的东西有什么好找的啊?” “正是因为它消失了,我们才去寻找真相。”顾一昇解释说。 “噢!你们怎么就喜欢研究这种无趣的东西,该消失的就让它消失的,还不如……研究一下那后宫什么的不更好?”邹玮说道,知道教授得提前准备一段时间,干脆闭上眼。 “……” “你真的相信这蚁穴空间是如此奇妙的吗?” 顾一昇始终盯着他脸上的惬意,回应道:“不然呢?你现在都身临其境了。” 邹玮轻轻摇头:“其实,这只是一个游戏。” “游戏?什么意思?”顾一昇早已习惯了他奇怪的话语。 “自我体会。” 这种卖关子的行为,顾一昇深感无语。 邹玮把自己头顶上的鸭嘴帽拉低,似乎是为了挡住耀眼的灯光,又说道:“老家伙就是想让我们去找玉玺,他知道肯定找不到,但就是让我们去确定找不到,以便顺利开展他的下一步。” 顾一昇明白,他知道的事情,比自己多出不止一倍。“你知道多少?别卖关子行不?” “不不不,现在开始卖瓜子,坐下喝杯茶好好听。”邹玮又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说:“看来你对历史蚁穴空间了解得还是非常少。” 这是事实,顾一昇无可反驳。 “你可以当它是一个历史复制品,就是一个将历史完美复原的东西,你不能说它真实,只能说它是你所熟悉的历史世界。但是这个历史世界,却藏着你未知的东西,我喜欢打游戏,请允许我用游戏作比喻。一个你熟悉的游戏,它存在着未知的漏洞,或许一个聪明的玩家能从其中发现开发者未知的东西,使这个游戏增添乐趣。是玩家决定游戏的走向,或者也可以让游戏主宰玩家的一切,见仁见智。” 他说的头头是道,其中的道理更让顾一昇无法辩解。道理是一样的,是人创造的历史,还是历史创造的一切。 “把它当做一个游戏会更加轻松。” 在顾一昇看来,只是或许只是他将历史蚁穴空间当作一个游戏,没有人会知道他下一刻,走的是哪一步。 “可以进入空间门了。”欧阳教授在屋内大喊道。 “好勒,走了。”邹玮对着顾一昇使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我们算是什么?”顾一昇在思索过后发问。 “嗯……”邹玮沉吟一阵,回应:“我们是历史探索者。” 第二十七章 后唐帝国 “我们能创造历史吗?” “显然不能。” “那历史会因为我们而改变吗?” “或许。” “我们不知道的历史有多少。” “全部。” “什么意思?” “都消失了……” 邹玮不仅很会吹嘘,而且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许多事情都是偶然的,你不知道今天无意暴揍的这个人,若干年后会不会成为一位千古帝王,你不知道今天在你胯下被羞辱的那人,若干年后会不会统领着一支强大的军队。” “秦汉三国,隋唐五代,太多太多巧合了吧……这都是必然吗?” 当菊花开遍长安的那一天,残缺的牡丹却仍在硝烟中绽放,最终,它还是凋零了。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这里是大唐,对于他们来说,它叫后唐。 这个年代,统领一军之人,皆有称帝之心。 此时的洛阳,早已不复当年神都的繁华。 自后唐庄宗伶人乱政宦官当朝,人们早已看不出中兴大唐的希望,这不过是一个乱世王朝在苟延残喘。 “那是南唐李煜的诗,与后唐何关?”听着邹玮吟诗,顾一昇忍不住插话。 “这,差不多吧……你读过历史,问你一个问题,听说大唐女人很开放,是不是?”邹玮挑动着眉毛说道。 “这里是后唐。” “有区别吗?国号也是大唐。” 顾一昇无言,继续向前走。 他们来到了大唐,一个有异于李唐的帝国,它的寿命将在这一年结束。 荒野上,两人前行。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只有走出这一片荒野,他们才能去到那世界。 “你过来看一下!”邹玮突然大喊,死死盯着一块石碑。 “怎么?”顾一昇疑惑地走过去。 邹玮说道:“这里有三个阿拉伯数字,你知道阿拉伯数字是什么时候传入中国的吗?” 顾一昇想了想说:“没记错的话,十三世纪左右……” “这这里是大唐啊!”邹玮惊讶地说道:“你看,上面写着‘936’,是不是代表着我们正身处公元936年,那么,这数字是谁写的?” 顾一昇一怔,也发现了石碑上的数字,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安,摇头不已。 “只有两种可能。”邹玮严肃地说道:“第一,这里已经有像我们这样的人来过,第二……” 他突然皱着眉头,不说话。 “第二是什么?” “不是有空间影子这么一说吗?”邹玮说。 提起影子,顾一昇心有余悸。 “没这个可能。”他说。 “上一位空间探索者留下的影子?”邹玮继续问。 他怎么知道这么多? “不是吧。” “那么,是那个助手吗?” 顾一昇身子微颤,狐疑问道:“你到底从哪知道的?” “教授。”邹玮脱口说道。 顾一昇彻底不愿说话,这些天经历了太多不安,以至于他不愿去回想。 “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还多疑惑,比如说……”邹玮说着停住了,一如既往的卖关子。 顾一昇没有回应。 “我们能制造影子吗?或许能,试试才知道。”邹玮说。 “只有长时间的积累,才会形成空间影子。” “是吗?好了,其实这数字是我写的,我们到了,走吧” “……” 清泰三年,也就是公元936年,发生了太多令人无法平息的事情。 自从李从珂当了皇帝后,与石敬瑭之间的疑忌也日益加深。于是在三年五月的某一天,皇帝为了恐防这家伙谋反,随便找个理由让石敬瑭这家伙搬家。石敬瑭为何人?一个集厚脸皮与心黑于一身的著名人物,这个遗臭万年的大汉奸,或者说是汉奸的鼻祖级人物,怎么说从就从呢?不出皇帝所料,这家伙终究还是造反了。一个节度使又怎么斗得过中原,结果不意外,石敬瑭被后唐困在城里就是一顿暴打。 以石敬瑭的话来说,就是寡不敌众,幸亏这太原城坚粮足,否则这大汉奸的头颅早已高挂在太原城头,也不会轻易导致后世契丹南下侵犯的悲剧。这个时候,就开始显现他毫无节操的一面,立马屈膝请求“契丹爹爹”支援,事成之后便割让燕云十六州,契丹太宗耶律德光也答应了。这都你曾听闻的故事,如果李从珂能将这期间抢到先机,结局或许稍有改变,可惜一切如果论都是废话。 就在同年的八月,李从珂闻知契丹答应增援石敬瑭,又是催促张敬达一阵猛打。在经历几场败仗后,就连末帝也得自率亲军三万从洛阳北上。 但是……结局或许你也已经很清楚了。 而这时候,石敬瑭或许已经到达安阳。 洛阳城中,人心惶惶。 甚至有人听闻,皇帝陛下已经在战争中死去。 “所以,我讲的故事精彩吗?”邹玮说。 顾一昇和邹玮就在这时段来到了洛阳城,而系统给他们分配的角色是——小小的皇城禁军士兵。 “石敬瑭很快就会攻陷洛阳城,烧杀抢掠,到时候,你得做好心理准备。”邹玮一脸轻松地道,他此刻的心情,似乎与话中内容完全不符。 “这个……到时候我们可能就得回去了,而且,你刚才所说的一切都不重要,我们要做的,只需要知道玉玺在末帝自焚后,落入到谁的手中。”顾一昇说。 邹玮突然一笑,道:“那只是你的任务。” 这家伙一点都不靠谱,这是顾一昇早已确定的事情。而现在也没有选择跟他争论,只是失神地注视着洛阳皇城的城墙,心中感慨:“难道,即将就要目睹一个帝国的毁灭?” “你可不用太担心。”邹玮似乎能看穿顾一昇心中所想,又说道:“到时候契丹人打来,你就尽管躲在我身后。”他说完,又是仰天大笑。 顾一昇认为,这又是一个不好笑的玩笑,也是适合他风格的奇怪话语。 “邹玮,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笑着,道:“叫我卷毛,你不需要再提醒我的名字。” 他们第一次相对视,而且同样觉得一点就是,这盔甲也太亮眼了。 而在此时,一支伤亡惨重的部队,正踏着鲜红的黄土,向着洛阳城北而归…… 第二十八章 后唐末帝 “我刚才看到一个歌女,长得十分标致,只是呢……也不太好。”邹玮突然说道。 顾一昇刚才闭眼沉思了阵,又不知道这家伙跑去何处,一回来便是胡言乱语一番,便没有理会他。 “这洛阳皇城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说道,随后拔出自己腰间的剑。 “我们还要等多久?”顾一昇问道。 邹玮摇摇头,表示不清楚,随后拿出一张白手帕,拭擦着那剑刃。“想不到,这兵器做得倒是真实。”说罢,用指尖触碰刀锋。 顾一昇连忙提醒道:“小心点,那真会受伤的。” 邹玮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忠告,也是有意划破自己的食指,溢出鲜血,沾在刀锋上。他脸上并无痛楚,反倒嗅了嗅自己受伤的手指,嗯了声道:“还真有血腥味。”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为什么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都没有一个人理会我们?”顾一昇又忍不住问。 他笑道:“人人未能自保,又管你何用。” 顾一昇问:“我们该进宫吗?” “当太监么?” “……” “你知道这么多,不妨告诉我……还要等多久。”顾一昇不耐烦地问道,确实,他们已经在这皇城墙角处了一宿。 “很快了。”邹玮说着,把目光转向北方,“皇帝要回来了。” …… “看!那是陛下!” “嘘……小声点,当心被神武军逮到。” “你看他们,满身是伤痕……” “败了……败了……” “死了更好……” “小声点!” “契丹人会不会杀过来!” “石敬瑭也来了!” “闭嘴吧你们!” “国恒亡!” “治国无能的皇帝……” “民不聊生……” “你们是想被砍头吗……真的都是疯子!” “用人不才,庸官当朝……” “是啊,何不以契丹为盟,把石敬瑭打了个落花流水。” “契丹之辈皆为豺狼,怎能联合……” “笑话,笑话……” 他们高谈阔论,一谈治国之道,二骂昏君无能。他们是谁?或是市井之徒,或许隐居之士。不重要,并非他们喜欢骂皇帝,因为这是他们只能做的事情,且认为,能改变一切的,只有皇帝。 而那皇帝,此刻正处于炫舞楼之上,昂首望着漆黑星空,举杯大笑,笑得有些凄凉。生与死,这都是天命吗? 天有命?有的……他怀里紧紧抱着的玉玺,这就是天命。 “奏乐……” 琴声呜咽,似诉愁肠。 朝里那群贪生怕死之徒,嘴里喊着要领兵再战,实则早已背上包袱,远远而去。 “打不过了,还不如跑,朕不会跑,因为朕是皇帝。” 昔日骁勇善战的李从珂,如今或被美酒熏醉,志气低沉。 “天命抛弃朕了吗?不,天命还在朕的怀里。” 他的身体一阵抽搐,却不忘死死抱住那玉玺。 所谓的天命,只持续了三年罢了。 三年前,有个人对他说:“你本该就是皇帝,这是天命。” 起初,他以为这人是疯子。 “天命。”那人又说。“虚渺。” “为什么说是天命?”他问。 “嗯……”那人也需要思考片刻,才说:“必然性,好吧,说你也不懂。”随后他刻意压低声音,喃喃道:“这种虚假的存在,为什么就不能有些智商,也罢,该死的任务与使命。” “这人在说什么?”李从珂暗想,他或许是第一个知道,自己是一个虚假的存在。“但是……虚假的存在,那是什么意思?” 那人是这么说的。 “那你辅助我夺得江山吗?”他问那人。 那人却坚决地摇摇头:“不会。” “为什么?” “因为这江山本该就是你的。”那人说道,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这种笑容,似曾相识。在养父李嗣源的脸上,也曾出现。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那奇怪的人。 “这重要吗?” “当然,或许在我当了皇帝之后,会封你为一国之相。” “哈哈……”那人肆无忌惮地笑着,似乎笑累了,才咧着嘴道:“有趣,有趣,听好了,我叫,李……李自成。” “我真的能当皇帝?”他将信将疑地问道。 “当然。”那人肯定道:“天命所归,玉玺在手,你就是皇帝。” 于是乎,他反了。 现在,玉玺还在他手中,他仍然是皇帝。 该哭吗?不,三年前已经哭得昏天黑地。 应顺元年三月,那是他造反的时候,当失败几乎已成定局,他却以热泪哭诉,硬生生将一丝生机转化为必胜之路。或许这是某些人的私欲,也或者那群人目光并非短浅。但这都不重要,他仍相信,这是天命。 既然天有命,这皇位也得用命拼。 清君侧除奸臣,这算是最合理的借口了吧。 可那人还说:“这不是借口或理由,这是天命。” “怎么总是把天命挂在嘴边。”李从珂问道。 那人说:“天命有我,也有你,把它挂在嘴边,就不行了吗?” “哪来的天命?”他反问。 “洛阳城。” “在哪?” “传国玉玺。”那人说出这四字。 李从珂的身子一抖,如受电击。“你说,得到它,就是得到天下?” “没错。” “这样……原来是这样。”他遐想着,在得到玉玺后,自己的天下该会是如何。”那我能得到这天下,直至永久吗?” 他又问道,那人却不回应,直到消失的时候,也有得到答案。 现在,轮到他消失了。 大唐将亡,不,玉玺还在自己怀里。 李从珂醉了,就连丝竹声也是如此刺耳,在他的耳边,反复出现着那人的话语:“这是天命,天命不可违。” 自己的灭亡,也是天命。 一个会煽情的人,被自己给煽情到了。不能笑,也无法哭。 “皇后何在?”醉醺醺的他问道。 没有人回应,就连那令人昏昏欲睡的琴乐声也消失了。 “阿娘何在?”他醉倒在地,“太子呢?” “人呢!”他大喊道。 依旧没人回应。 冷冷清清,似是梦境。 “都死了吧?” 也好,都消失了吧,剩下自己,还有玉玺。也不,一同消失吧。 “没有了天命,除了朕,谁也别想当皇帝……” 第二十九章 回首往昔 对于顾一昇来说,这件事似乎过去了很久。 她抱着琵琶,撩起长裙,袅袅婷婷地走了上台。洁白无暇,晶莹如玉,白如雪黑如夜。 “噢?我在描绘什么?可我不会形容……白皙的瓜子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吧,说了我不会……” 她身着黄白长裙,头戴七彩发簪。 正坐,抚琴,梳发,动容。凝神顾望,眸亮秋水荡。 红烛光,朱栏杆。灯笼悬梁,阵阵烟火微香。阁台上,纤指微弹,琵琶一曲响。琴声断续,似呜咽,更是无言。 朦朦月光下,酒语娇声中,她的故事,在轻轻诉说。 “这女子是谁?” 她有什么故事,还没想出来。 一觉醒来,才发现原来是梦境。 “发生什么了?”顾一昇晃了晃脑袋,暗自发愣,这乱入的场景,扰乱了他的心智。 “好无趣啊!”邹玮突然大发牢骚,“契丹人怎么还没打过来,闷死我了!亏你这家伙还能睡得着。” “睡着了?空间中怎么能睡着?”顾一昇略显疲惫,说:“我似乎做梦了?” “你梦见什么了?” 顾一昇沉默不言。 “见不得人?”邹玮笑问。 “歌女。” “哈哈……那是因为我给你说了,然后你就在发白日梦?”邹玮嘲笑道。 顾一昇摇摇头:“空间中怎么会做梦?” “你了解得还是太少了。” “别再卖关子了!”顾一昇吼道。 邹玮肆无忌惮地笑着:“为什么就不能在这里做梦?程序也是可以改变的,历史也一样,可以改变,我这么说,是不是与你的‘历史永恒说’相违背。” 这人是好是坏,毫无意义,至少可以确定,他是一个疯子。 “你就是为了表达这些?” “不是。” “你会催眠?而且,事前给我注入了意识?”顾一昇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几分钟之前,他会无缘无故地跟自己说起“歌女”。 邹玮大笑:“你电影看多了吧。” “你目的是什么?”顾一昇已经多次询问这问题。 “玩玩。” “所以你进入历史蚁穴空间,也是为了玩玩而已?” “没错啊。” 顾一昇再次看见了他那一副玩世不恭的公子模样,片刻便把心中对他积累的好感统统丢掉。 “你真是无聊至极。” 他做的每一件事情,似乎都是为自己寻找乐趣。 “我过去的生活毫无意义。”他又说。 他这种人,过去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吗? “对了,你还能记得你的过去吗?”邹玮问。 “什么?” “梦境中或许会出现过去,也许会出现未来,你相信吗?你有时候不会觉得,某些场景,似曾相似么?”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倒不如去写小说,说的都乱七八糟,别说读者,我都听不懂!” “你过去也是这么暴躁吗?”邹玮很淡定地问。 顾一昇说过,要寻回自己的冷静,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一说哈,他就想骂人…… 邹玮抬头思索,又道:“我想到,你未来的样子,至少比现在更沉着。” 顾一昇心中暗骂:“这他妈都在说什么鬼东西……” “我见过未来的你。” 他说话的语气,就是在开玩笑,顾一昇毫不在乎。 “好吧,我不该说这么多。”邹玮笑了声,略显无奈。 这种笑容,顾一昇还是初次从他的脸上看出。 “你自打来到这个空间,就让我在这里等,等什么?”顾一昇说出这话时,心里也在暗骂当初为什么要相信他,他就是个疯子。 邹玮回答:“等一个人。” “谁?” “你这是明知故问吗……石敬瑭啊!那个大汉奸!”邹玮说得很大声,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 “我们走吧。” “去哪?” “到处走走。” “到处走走?到处走走,看一眼被毁灭前的洛阳城?”邹玮说着,仰望天空。 不知他为何这么喜欢抬头仰望天空,还咧着嘴笑,在顾一昇看来,这是傻子才做的事情。 没等顾一昇反驳,邹玮又说:“你也该明白,在此之后,谁还会在洛阳定都……晚霞挺美的,慢着,十一月天,怎么会出现这儿美的晚霞……” 顾一昇深呼吸一口气,不禁质问自己:“我在干嘛?”在这个话叨面前,他已经失去耐性。 “今天是几号?”他问。 邹玮想了想,摇摇头却回答:“阴历十一月二十五……该死,我怎么会知道。” 顾一昇没有回应,一直都是邹玮在说:“你说,那场大火是发生在白天?还是夜里?如果是夜里,那就好看了。” “不重要,都是终结而已。” 邹玮笑着说:“对,一切都将结束,很快,你就可以开始你所谓的任务了。” “就在明天。” “没错。” 两人沉默。 “未来指引过去成就现在?现在还能决定未来?” 夜里,听不出是谁在说。 有人试图逃出洛阳,谁愿意待在这地方等死呢? 被官府逮到后,有人大喊:“大势已去!” “洛阳城待不下去了……大人放小人走吧……” “贪生怕死之徒!” …… 洛阳城会毁灭吗? 李从珂无法推测未来,至少可以回想过去。 回想自己当年如何血洒沙场?回想自己当年如何因疑反叛?回想自己当年如何以泪煽情? 没什么好回忆的。 三年前那人说自己能掌控一切,李从珂起初不信。但现在,他无比想念那人。 如果是他亲口跟自己说,结好契丹,才有活路,那李从珂势必会不顾一切地与契丹和亲,或许这样,自己的帝国还能苟延残喘多几个年头,更好的是,能亲手将石敬瑭的头颅砍掉。 “你畏惧火吗?”那人问道。 “当然。” “那你必须得直面畏惧。”那人鼓励道。 直面畏惧,这是为何? “都是陈年旧事,朕想它又有何用!”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 不对,大家都在享受宴会呢…… “重美,多吃点。” 在后者的眼中,只有深深的恐惧。 而在李从珂眼中,那是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火。 第三十章 火中逝去 洛阳城倒下了,大门是敞开的,没有过多的抵抗,等待着,只有更多的掠夺。 大火淹没了洛阳城,即使最后没有毁灭,也存在着致命性的打击。 而就在前一刻,李从珂已从容地投入了烈火之中,怀里仍紧紧抱着那视如天命的传国玉玺。 这一切,都将在这一刻消失了…… “浪费了太多时间,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顾一昇从惊慌中苏醒,等待他的,竟是迫在眉睫的大火。 邹玮依然是那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在他那双眯成缝的眼睛中,似乎在深思着。 “你看,火烧到了天际……是这个时候了。”邹玮说道。 顾一昇既着急又无奈,若不是欧阳教授事前叮嘱听从邹玮安排,自己早已愤然离去。 “走啊。” 邹玮在前方催促道。 顾一昇闷哼一声,快步跟上前。 四处皆是一片混乱,将士毫无斗志,或是临死前的饮酒作乐,又或是假装镇定,心中存有异念,待敌军攻入洛阳,想必定会跪地投降……他们也不能干些,毕竟皇帝也是放弃了,这群平庸之辈何谈意志。 “最后那一步,已经开始了吗?”顾一昇心中焦急万分,担怕错过目睹玉玺消失前的最后一刻。 身旁不断有禁军经过,却对他们这两个视而不见。皇城中,如当今天下般大乱。 顾一昇飞速奔跑着,这一刻,他只希望快速目睹一切,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在遇见这个卷毛邹玮后,顾一昇才觉得,所谓的空间旅行,毫无奇妙可言。只有忍耐这个人的唠叨,试图去理解那疯子般的言语和行为,更要适应那些非人性化的一切听从……比如说,待在城墙角落两天,浪费了接近真相的最佳时机。 “如果不是赶时间,倒是要好好享受一下这火的盛宴。”那疯子又说,他的步伐,总是会比顾一昇快。 “我们到了。”他又说道。 顾一昇根本没发现宫殿与高楼,在他的视野内,只有炽热的火。 “在哪!”他大吼道。 “火中。”邹玮此刻竟含笑说着:“就是这样,一点不差,完美。” “错过了?” 顾一昇呆若木鸡,实在想不出,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心理变态。 当玄武楼的残骸一角隐隐约约出现在火中,这也就宣告着,顾一昇错过了一切。 “你究竟想干什么?”顾一昇气愤道。 “如你所愿……我们……”邹玮笑着说:“这就是我们最终看到的一切,一切,都消失了,大火,你明白吗?这是宿命,一切都是这样发展的……好吧,我又说太多了,重点是,你看不见,传国玉玺还在他手中,跟随着他,一同死去,不再重生。” 如果不是出于某种目的,那么他此刻的笑容,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疯子。 “咔擦……” 玄武楼倒下了。 那是大火燃烧的声音,那是洛阳城经历着大火无情的“洗礼”,也是后唐帝国崩塌的最后悲鸣。 那后人所谓的苦苦追寻的传国玉玺,在这一刻,伴随着最后一个持有天命的皇帝,消逝与鲜红之中。纵使顾一昇明白,这里是历史蚁穴空间,所有的一切,如游戏一般虚幻,可谁敢保证,它不是真的呢? “这是真的。”他补话道。“可我们并没有亲眼目睹它消失。” 邹玮用一种近乎同情的眼光看着顾一昇,并收敛起笑容,说道:“对的,没有亲眼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但是它确实是消失,就不要苦苦追寻了。”说完这话后,他的眼睛中,多了几分期待。 “不,我说过,一定要找到真相。”顾一昇目光坚毅,可只是一瞬,心中又多了几分彷徨。错过了这一趟空间旅行,就不会有第二次。 这是欧阳教授所言,在一次空间旅行之后,也就代表你在那时空存在过,而每一个空间,不可同时存在两个相同的人。虽然邹玮曾笑着反驳说:“说不定可以穿越回去呢……”他似乎不知道,教授最反感别人在他面前提起穿越。 “可是……石敬瑭已经来到洛阳城了,你还要怎么寻找。”邹玮说道。 的确,他算得很准,就是在这一刻,那来自北方的“非正义”联军,此刻已经踢开了定鼎门,直奔着皇城而来。 虽然心中抱怨着这家伙,但顾一昇此时也明白,这地方已经不能再逗留,只好失落而归。 “我们走吧。”他无奈地说着,随即回头。 “走不了了。”邹玮突然说道。 “什么?” “敌人就在身后,怎么走?” 不管邹玮是怎么得知的一切,顾一昇也不愿多作信任。 “别废话,空间门在哪里?”顾一昇大声质问道。因为在临行之前,欧阳教授特意强调,邹玮知道空间门藏在什么地方。 现在,这家伙竟然说走不出去,这是闹哪样? “你还没玩够吗?”顾一昇失去耐性。 “告诉你吧,空间门在皇城南,正好,部分敌军也从那儿来了……该死,是谁说的南城易攻。”邹玮泄气地说道,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焦虑。 “无论如何,都要走出去。”顾一昇说道。留在这里,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亡。 “不用怕,我们有剑,它很锋利。”邹玮举剑于眉前,说:“而且,我们并不会在这空间中死去,对吗?。” “走吧!”顾一昇没有理会邹玮关于利剑或死亡的言语,头也不回往前走。 邹玮在后头,苦笑一声,似是意味深长。 “那边有敌人。”邹玮跟着顾一昇急躁的步伐,不忘提醒,后者却没有理会。 “果然,一个固执的家伙。” 顾一昇不会想象出外头是一场怎样的厮杀,或是那凄惨的场景,而此刻,他要面对的,是一群穿着黑盔甲的士兵。 对比自己与他人,不难分辨是敌是友。 这群人,长着一张好杀戮的脸,极为丑陋。只是迟疑片刻,那群人便持刀涌来。 死亡,还是反抗? 他没有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在大刀即将劈向自己的额头时,脑海中才浮现出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个世界,是真是假? “锵!”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而之后,自己也被撞到在地。 那是邹玮,在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这个人平日里摆着嬉皮笑脸的家伙,也有强悍的一面,比如说……他杀掉了一个人,没有犹豫和一丝不安。 顾一昇清楚地看见,邹玮就如古代剑客般,只身面对多名杀手的无情攻击,却能孤身弑敌,全身而退……这人游戏玩多了吧?这还是同一个人? 他的眼睛里,藏着无尽的杀意。(心中还想着他的小眼睛还能这般。) 危险暂时清除了,而那位“冷酷杀手”却没有收手的意思,手里仍紧紧握着那沾满鲜血的利剑。 面对这不一样而近乎冷酷的他,顾一昇惊愕得无法言语。 “你先离开这里。”他冷冷说道。 “你要干什么?”顾一昇艰难起身道。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不希望这个游戏更有意义吗?” 从这一秒,他又回到了原样。 邹玮冷笑着说:“我要去杀光那群契丹人,嗯……如果可以的话,亲手弄死那个什么大汉奸石敬瑭吧。” 他疯了? “我们要离开这里!”顾一昇大声说道。 “你要等我,千万不能自己走了,然后丢下我,等我……记得!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他又如疯子一般说道。 “这可不是你的游戏!”顾一昇试图劝阻他,可莫名而来的眩晕感,使自己不由自主地倒下了。那一刻,他在心中咒骂:“这疯子……竟然,把我打晕了……” 邹玮稳稳扶住了他,又是摆出那标致性的杀手笑容。 “不想隐藏,可……这终究是命运。” 他说着,握着剑,走入了大火之中。 第三十一章 歌女 她在风中舞动着,婀娜多姿,略带妩媚,而这一种风情,仿佛只是向他一人流露。在众人面前,她又是那般矜持。 “你会唱歌吗?”顾一昇问。 “公子喜欢,小女子便唱。”她的声音如空谷幽兰,令人沉醉。 “这个……别叫我公子,听起来怪怪的。”顾一昇吞吐回应。 “那,莫非要让小女子唤你……郎君么……”她说着,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相遇红颜,顾一昇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公子?”她那温柔的叫唤,酥软人心。 “啊?” “要听什么?” “你唱什么,我便听什么。” 载歌载舞?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词,可是,她似乎要开始了。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她唱完了,这个美好的时刻,仿佛只是一瞬。 “这曲,公子是否爱听?”她袅袅婷婷地走过来问道。 顾一昇愣着说:“你又怎么知道我爱听?况且,我似乎只听过这一曲。” 她笑着没说话。 “难道你会读心吗?”顾一昇问。 她自然不懂何为读心,所以沉默。 “你叫什么名字?”顾一昇问道。 她又笑了,只是这笑容,颇为奇怪。 “你来寻我,可好……” 在晕眩中醒来,他多么希望,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一盏莲花吊灯。 “疯子!”他睁眼大骂,仿佛刚遭噩梦。可是,那明明就是一个美梦。“真是个疯子,又给我注入什么乱七八糟的意识。” 顾一昇明白,都是那个疯子弄乱的一切,包括他袭击自己,然后不顾责任地破坏空间规则。 “这疯子又干什么去了!” 可以肯定的是,那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在昏迷前,那家伙似乎说,要去杀敌。可哪来的敌人,该死的东西!难道这家伙要跟虚构的一切作斗争?屁话,这只是一个沉迷游戏的疯子,把虚构世界当成游戏。顾一昇清晰记得他那一句话:“不希望这个游戏更有意义吗?” 他使力撑起疲惫无力的身躯,依靠在墙壁上,思索着下一步。 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这个——找到那个家伙,然后离开空间。 可那家伙在哪,死掉也不妨…… 死亡?顾一昇身子一抖,脚软了下来。衡量着这个严重性的问题,如果邹玮死了,那么?自己又该怎么离开这里。这里是历史蚁穴空间,并不是谭诚纪所设的陷阱。空间门藏在什么地方,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发现。那么邹玮到底有什么本事,以至于教授对其言听计从,就连顾一昇的生死也将其置之此人手中? 这一连串的困惑,使得顾一昇脑壳犯痛,不止是遭受重击的症状,更多是苦恼于现状,措手无策。 似乎并没有第二个选择,他将怒气宣泄在了那一面墙上,他手里还握着剑,尽管他认为这是虚假的,但仍将其视之为救命稻草。 蚁穴空间中危险无处不在,自己不是蚁王,只能顺应一切。历史的本体才是主宰者。 大火仍在继续,这也说明自己的昏迷时间并不长。 有人在掠夺,有人在逃命,似乎也有人在求救。这种求救声,距离他是如此接近,仿佛只是在耳边。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正义吗? “这里真是地狱。” 他无力地说着,也想着,如果没有那个家伙的捣乱,或许早就脱离,不会亲眼目睹这种惨状。 呼喊声越来越近,那是一个女的。顾一昇可以想象,一个弱女子在这里,或许会遭受些叫人心痛的凌辱,而这一切,都是他不愿目睹的。 现在,他亲眼看到了,一个与自己同样打扮的人,正如一头豺狼般,撕扯着一个弱女子的衣裳。 而……那女的,在拼命反抗,对……她丝毫没有让那人得逞一步。 “这不是挣扎……这是反抗,对吗?”他质问自己。 “啊!” 这侍卫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倒在地,伴着一声惨叫以及骨头碎裂声。这家伙捂面倒地,痛苦翻滚着。 他的鼻梁骨被打断了,面上血肉模糊。 顾一昇没有用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力气。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拳头成了最好的宣泄。一拳又一拳,直至那贪婪可恨的侍卫晕死过去,他才肯停下自己毫无理智的工作。 拳头上沾满这鲜血,腥臭无比。本来就是这样,恶人的血液,就是这个令人反胃的味道。 什么正义不正义,有什么所谓的,他只是气愤,然后将这种怒气,宣泄在这个可恶的侍卫身上,上一个有这样待遇的,是一面无辜的青苔墙。当然,这侍卫活该。 他也不知道为何要愤怒,只是自己褪去一层外壳,化为内心深处的另一个人。 停止了吧?等他恢复理智后,还是骂了声:“肮脏的蠢货!” 顾一昇似乎没有留意到第三个人的存在——那个险些被欺辱的女子。对于此刻的顾一昇来说,她的存在,似有似无,并不是因为她被欺负了,自己才出手,而是……他尝试找理由,却想不出。 他松开握紧着的双拳,拾起地上那把剑,转过头来,正准备离开这里,而不知为何,自己的目光却在那女子身上停留。 女子垂着头,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裳,惊魂未定,正嘤嘤哭泣。她与顾一昇的距离不过五步,这可怜的哭泣声,无疑让顾一昇心烦。 没错,他觉得心烦了,而自己没想到的是,这女子竟突然……紧紧抱住了他。 “这算什么?”他心中嘲笑自己。英雄救美?哈哈……那是不可能的,这只是像在游戏里通过了特定的程序,没有丝毫的喜悦感和怜悯感。 他本是想张开手尝试阻止这种莫名的暧昧,只是不知为什么,这女的,把他抱着如此之紧,差些让人喘不过气。或许是,她过于恐惧了。 这种奇怪而又尴尬的姿势,保持了近五分钟,待顾一昇终于感受到她的哭泣声停止了,才说:“可以放开我了么?” 她仍没有回应,而是又抽泣了几声。 “你是什么人?”顾一昇问道。 “我只是……一名歌女。” 她的声音如细若游丝,带着惊恐过后的微微颤抖。 可是,这声音,似乎只是在梦中出现…… 第三十二章 虚幻 对于顾一昇来说,这一切,仿佛置身梦境,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跟放了个屁似的……” 可现在,在他怀里,确实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她那酥软人心的话语,仿佛就是出自那梦境之中的美艳歌女。 “你是谁?”顾一昇轻声问道。 女子止住了那悄声的哭泣,终于离开顾一昇坚实的胸膛,垂着头说:“将军,奴婢叫九兮。” 九兮?听起来怪怪的,不过可以肯定,她只是一个弱女子。 顾一昇并没有任何心思留恋于此,在他看来,最重要还是找到那个“卷毛”的家伙。 当他起身准备离开时,那女子却紧紧拽着他的裤脚,似乎不让顾一昇离开,且声音柔弱的说:“将军,您行行好,带上奴婢吧。” 将军?要是的话,还不妨。顾一昇没有否认,也不会承认。 “你……放手吧……” “带走小女子吧,从此以后,奴婢就是将军的人了,今后做牛做马,任劳任怨。”她在苦苦哀求,心中似乎藏着许多难言之隐。 这算什么?顾一昇不禁埋怨,这也要加一段“英雄救美”的戏份?不,至少可以确定,自己算个屁英雄,只是……他自己也不知如何解释。 “我不能带走你,你……”他拒绝说,又尝试解释,可对于一个存在于空间的女子来说,真实的解释,又有何用? “那将军为何要救奴婢呢?”那女子轻声说。 “我……说了你也不懂。”顾一昇只想离开,不在这难缠的问题上纠结。什么痴情女子绝情郎,搞笑的而已……这都是虚假的。 “小女子唯有一死,得以报恩。”她撒开手,话语中带着悲伤。 “死个屁。”顾一昇心中暗骂,实际忍不住转头看着她。 这女子,为什么这么眼熟…… 无可否认,她很美,美得差些让顾一昇认不清现实。现实是什么?这里是蚁穴空间,一切都是虚构出来的。至少,那个疯子是这么说的,顾一昇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你是歌女?”顾一昇问。 女子愣了下,才答道:“是的将军。”她的话语少了些无力感,又似乎藏着几分希望。 这个片段,为什么如此熟悉。顾一昇明白,那是邹玮强行给自己灌注的意识,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己那好玩的性格吗? 顾一昇依稀记得那一天晚上,那人是这么说的:“梦境中或许会出现过去,也许会出现未来,你相信吗?你有时候不会觉得,某些场景,似曾相似么?” “该死的家伙!” 心中抱怨过后,他又不由瞄了眼那晕死在地上的侍卫,吐了口唾沫说:“要走就走吧。” 他迫不及待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将军,走这边。” 那女子形影不离地跟随着顾一昇,不时还指引着顾一昇前行。 皇城已经是一个火的地域,他们需要躲过那些杀人如麻的士兵,还要担心被这大火吞噬。 “他到底在哪啊!” 顾一昇心中万分焦急,甚至也想丢下那人,自己离开算了,可是……没有他,自己怎么走。 “将军,您在找些什么呢?”那九兮在身后问道。 顾一昇心情十分糟糕,固然没心思理会她,自己一人谨慎前行的同时,还要照顾一个弱女子,哪来的那么多功夫。 “将军要找的那人,或许已经逃脱了。”很难理解,为何她说出这话时,也要如此温柔。 顾一昇确实不耐烦了:“你又怎么知道我要找人。” “奴婢只是猜测。”她说。 这种交流方式实在令顾一昇不适,提防着敌人的出现时,又对她说:“等下我让你走,你快点脱离这里。” 令顾一昇没想到的是,九兮竟摇头说:“奴婢会紧随着将军。” “将个屁啊!”他脱口大骂,片刻才知失言,恢复冷静后又说:“跟着我你会很危险的。” “奴婢怎能让将军一人处于危难中。”九兮说道。 顾一昇意想不到,不解地看着她,后者用温柔如水的眼神回应。 厮杀声响遍皇城,再不离开,恐怕会无处脱身。 顾一昇握紧手中的剑,叮嘱女子一声,便小心翼翼地往南边离开。 就算遇到厮杀,他也选择避开,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当英雄。 走着,那烧毁的玄武楼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切都化为了灰烬。 “玉玺确实是消失了,不是吗?”他自问道。 虽然他们错过了大火前的那一瞬间,但在玄武楼上,确实可以看出,那是一个被大火吞噬的人,怀中抱着一块乌黑的石头,那应该是玉。这一切,仿佛清晰地出现在了顾一昇的眼前。 “将军?”看着身前发愣的顾一昇,九兮心中也有一些焦急。 顾一昇不为所动,仰望着天空,陷入深思。 “现在,也不是冥思的时候啊。”他感叹一声,这一次,他感到了迷茫。 而在迷茫中,等待他们的,或许是死亡,以及被俘虏。 顾一昇无法分辨眼前这一群面目狰狞的人,到底是什么可怕的身份,至少可以从这群人的眼中看出,杀戮是最终目的。 “怎么这么像?那疯子之前不是杀光他们了吗……对了,疯子在哪?” 剑柄冰冷,手心却似有一团火焰。 “放下兵器,投降吧。” 这群人会说这话吗?电视剧反派才会这么墨迹,这群人并不会死于话多。他们杀人如麻,刀上早已沾着其他侍卫的鲜血,就算是跪地苦苦求饶,也不免被他们卸下头颅。这就是他们的目的——杀戮。而现在,他们有了新的目标。 “将军……”九兮在微微颤抖,这一次,她是多么渴望眼前这魁梧的将军,能够再次拯救自己。可这位“将军”不为所动,是放弃了吗?绝望的感觉再次击垮她…… 她宁愿死去,也不愿再被奴役。 而顾一昇并没有想那么多,只因为心中那一个信念——既然知道这只是一个“游戏”,为何不放手一搏。 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只是虚幻。虚构的世界,特别的年代,设定的任务,未知的故事,以及……所谓的真相。 心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击中内心最深处那孤独的灵魂,在这一刻,所有的潜能都将激发,就像刚才,击倒那个可恶的侍卫一般,那么的简单。 不想被击败,那就战斗吧。 第三十三章 心中的恶魔 这是一个小时前的对话,时间是如此缓慢,似乎将近凝固。 醒来的时候,西边的天空早已挂上一抹血红。 这是两个人长达了三天的浪漫主义倾谈。以顾一昇的时间感计算,确实已经过了三天,但他也无法解释,为何要将这次尬聊比喻为浪漫主义。 “你相信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恶魔吗?”邹玮问道,手执长剑敲打着地面的石砖。 “什么?”这种莫名其妙的谈话方式,顾一昇得尝试去适应。 “哐哐哐……”邹玮有节奏地敲打着,又吹嘘说:“一个人激发自己潜能时候,是有那么一个瞬间,像是释放心中的野兽,像是被恶魔侵蚀意志,然后……使自己变得更强。” “你真是个疯子。”顾一昇敷衍道,此刻只惦记着该做的事情。 “竟然不相信我说的话。” “信疯子的人是傻子。”顾一昇嗤笑道。 “哈哈……”邹玮跟着笑起来:“或许你不知道,我可是先知。” “先知?”这个词,顾一昇惊愕 “我猜一下,或许在危难之中,你也会这样。” “怎么样,激发潜能,释放恶魔?” “对的。”邹玮一脸认真回应。“上一次无端端被射死了,太懦弱了,真的无奈。” “你又在说什么屁话。” “我说,玩游戏的时候,走在黑暗中会无缘无故被暗箭射死。” “呵……你还是游戏打多了,听我话,戒掉网瘾,别再走火入魔了。”顾一昇嘲笑说,他之前也见过邹玮在家中玩游戏那模样,目中无人,自顾着自己的游戏世界。 邹玮少有的沉默,保持一脸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看了许久地面,才说:“我就是网瘾少年,哈哈……” “傻子,你说话真的跟放屁似的。” …… 只是一个小时前的事情,此时的顾一昇早已遗忘。 战斗的信念是什么,对于顾一昇来说,是所谓的解脱,以及保护身后那陌生的女子。至于保护的理由,顾一昇也难说,也只是在贪恋她的美?还是……在梦中曾相遇。 “将军,救救奴婢……” 拜托……不要再无力哀求。顾一昇咬紧牙,无法忍受,在梦中经常出现的那种女子,是否也曾垂死哀求。 “好好待在这里。”他握紧剑,搁下一句话。 那女子的眼神,是对生存的渴望,以及祈祷。 “啊!” 听闻,杀人前,总得吼两声…… 对方也在嘶吼,可对于他们来说,这种场面已经见惯不怪,无论是可怕的战事中,还是像现在一样的战后的杀戮。 可这一次,到底谁才是死亡前最后的呐喊。 无所谓,他们咧着嘴,笑着并贪婪地等待前方“送死”的人。 顾一昇停步,心中似乎有一丝犹豫。在这一刻,又似有什么触动着他的神经。他告诫自己,不想死去,只能战斗。 眼前的敌人,数不有多少。心中的想法只有:“来多少杀多少。” 此刻,仿佛有人在耳边说:“放出内心那只恶魔吧。”那人是谁,那个疯子? 拔剑出鞘,可是……这剑似乎不是他之前用的那一把,而且,在刀锋之上,还沾满着新鲜的血迹。 “这……这是那疯子,邹,邹玮的……” “呀啊!” 这呼喊声来自眼前的敌人,大刀挥砍落至他的脑袋,若不是及时反应,早已身首异处。 “别墨迹了,先打架吧。”他也无法解释,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指引着自己,仿佛是多重人格。 这握剑姿势似乎不专业,在抵挡了眼前那彪悍凶狠的敌人几招后,身体更有些吃不消了。 原来,所谓的斗志,也只是莫名而来,片刻消失。 “快枪手?”心中有个声音在嘲笑他。 在被一道凶狠的力道击退后,他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技穷。毕竟,自己不是真正的战士,也不是所谓的将军…… “哈哈……” 敌人似乎已经在嘲笑,而且商量着该谁来砍掉他的头颅。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 顾一昇没有投降,站了起来后,继续战斗。 刀光剑影中,血液飞溅。 他倒下了,右臂血流不止,始终……还是失败,死亡,就连在这蚁穴空间中,也是要如此残酷吗? 顾一昇当然无法理解,为什么弱肉强食的世界,也要存在于这里,开开心心地来旅游一番,然后奖状神秘地侦探,得到所谓的真相,不是更好的吗? 为什么要战斗呢? 他近乎绝望地回过头看到,那位女子的眼神,似乎还存在这一丝希望,她或许仍相信,这位将军不会轻易倒下。 呵呵,这女人,还是太天真了,就从她唤自己为将军的时候,顾一昇就知道……她叫九兮?无所谓,临死前记住吧。 可是,自己死去后,她的命运会怎样…… 还没死去,就继续战斗吧。 “啊!” 受伤的右臂,似乎更加有力,执剑的时候,也便不再手抖。 “我要……杀光你们……” 他已经猜想到,或许那邹玮,已经成为了这群人的刀下亡魂。在自己昏迷前的那一刻,确实看到了,邹玮倒在了血泊中。那什么如剑客般的战斗,或许只是他给自己注入的小说意识。那个疯子又怎么会这么强呢…… “妖怪!他是妖怪!” 一人发现,无论股一身怎么受伤倒下,就算心脏喷涌着鲜红的血,他也似乎也不会倒下。 在疯子的嚎叫声中,众人四处散开。 这里是地狱,地狱里有一只妖怪。 不是恶魔,是什么? 他无需释放恶魔,因为,自己本来就很强。 第三十四章 寻找自由 “你也太自恋了吧?” 顾一昇分明听到那疯子在嘲笑自己。 “如果你不是主角,早就死掉了,哪像我这般可怜,这么快就领饭盒了。” “你什么意思?”顾一昇问。 “你是游戏的主角啊,而我这种小喽啰,只能活过一两集……我死了……” 不知这种奇怪的梦还要持续多久,顾一昇只能在挣扎中醒来。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信息,便是自己还活着。 作为空间造访者,自己不会死去,那也就证明,那疯子也不会死去。 “我都说了,那叫空间探索者。”脑海中那叫人讨厌的声音又出现了。 顾一昇头痛不已,舒缓过后才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堆茅草上。 “这里又是哪?”每次期盼能回到实验室,每次都会落空。 环顾四周,这是一件简陋的茅屋,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 经历了前些天的生存搏斗,他的身体明显有些疲惫,使尽力气才得以坐起身来。正苦想不通这发生的事情时,那扇破旧的木门发出了刺耳的“吱吱”声,缓缓打开,随后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将军,你醒了,奴婢打了桶水,将军来洗洗脸吧。”那是九兮,她卖力把水桶放置屋内后,低头不语。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目,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出自《红楼梦》) 她的喜与乐忧与愁,顾一昇无从发现,捉摸不透。 沉默过后,顾一昇问:“这是哪?” “这是……山下一个小村庄。”她似乎站立不安,轻声回答道。 村庄?顾一昇清楚记得,记忆片段是停留在了洛阳城里的那一场厮杀。 “我为什么会在这?”他问。 “将军你忘了吗?” “什么?” “是将军带着奴婢来到这里的,昨日,你为了……”她说着停了下来,似乎不知怎么组织语言,思索片刻才说:“你受了重伤,便带着奴婢逃离皇城,来至此地。” 难道她以为,自己是为了保护她? 这间小茅屋的主人是一家农人,昨日得知他们两人为了躲避战祸,处境不堪,便善心大发,收容了他们。 “奇怪,将军明明受了重伤,可现在……而且,那群恶人都说……你是妖怪。”九兮喃喃着说,脸上多是疑惑。 顾一昇检查着自己的身体,疑惑不已,除了拳头上的伤痕,并无其他伤势。 “可是,我身上并无伤势。”顾一昇说道。 “奴婢也觉奇怪……将军昨夜一直说,要离开这里。”九兮说。 “我昏迷了多久?” “两日。” 顾一昇看了眼身上的麻衣布衫,问:“你给我换的衣服?” 她似乎羞涩地低下头,虽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变化,却能看到那如桃色的红晕。 顾一昇只觉气氛尴尬,便说:“多谢。” “那是奴婢该做的。”她又垂着头说。 按照九兮的回忆,顾一昇是在杀戮中带着她逃脱的,而在逃离洛阳城后,顾一昇口中始终说着“寻找空间门”,可她并不知道空间门是何物……他们经过了荒野,越过了高山,最后才发现山下一缕缕炊烟,便来到了此地。 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后,顾一昇便立马想到要离开,可离开的同时,还是费尽心思去寻找那个疯子,叫人头痛。 “将军,你要去哪?”九兮见顾一昇有站起身,担心他伤势未愈,不禁又蹙眉问道。 顾一昇摆手示意拒绝她的搀扶,艰难站起来说道:“我要走了。” 九兮的伸手动作僵住,似无语凝噎。 “将军不是说……会带走奴婢的吗?”她似乎又哀求说。 这种哀求,让顾一昇浑身不安,可他还是应该拒绝说:“你不要再用什么奴婢不奴婢自称了,更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将军,现在你知道了吧。” 这句话似乎并没有让她退步,反而更加痴情地说:“将军,你就行行好吧……” “我与你只是……”顾一昇脑海中搜寻着可以婉拒的语句,什么“萍水相逢、匆匆过客”,似乎都是屁话。 “我带不走你。”顾一昇说道。这是最合理的说法,也尝试用这理由说服着自己。 她没有失落,反而更深情地……诉说着自己不幸的一生,而这种叫人怜爱的诉说,那梦中歌女,似乎也曾如此。 她来自北方的普通人家,战火毁掉了一切,在临死之际却被奴役。从富贵人家的下人再到皇宫的歌女,在她看来,都是不幸,一生都是被囚禁在牢笼里的奴役。 她没有刻意表达自己的凄惨,更多流露出,她渴望自由。 可是自由?又是何物? “自由,是不被奴役的命运,懂吗?”顾一昇无法理解,她是如何理解,更何况真实年代下的现在,根本无从谈论自由。这是痴人说梦。可是,这自由,好像只是出自顾一昇口中。“你是自由的。” “自……自由?可,它在哪里?”她微微颤抖着问。 “你现在已经是自由的。”顾一昇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似乎只是为了让自己摆脱这个人,从而实现自己逃离此地的目的。 “那将军的自由呢?”九兮温柔地问道。 “离开这里,我就有自由了。”顾一昇回答说。 “可是,为什么要逃出这里呢?将军现在,不是已经自由了吗……” 顾一昇懊恼,自己不该说出这么多无关要紧的要与,以至于对这个女子注入如此之多与现实不入流的思想。 “我不属于这里。”他扔下一句话,执剑离开。 听不见后方是否有哭泣,也不理会是否留下一段情。留恋又有什么用呢?这只是一个虚假的空间…… 他走着,嘲笑自己。 “那疯子不是经常这样说的吗?” 重新翻过那座高山,他相信,空间门就在山的那一头。先离开这里,不理会那疯子,说不定他早已经回道现实世界,喝着咖啡玩着游戏,如果不是,那自己也得先回去,再与欧阳教授寻求办法。 站到高山上,他眺望后方阡陌农田,劳作农人,这一画,是否就是桃花源里的祥和村庄。 一亩农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就是最悠然自在的生活吗?那女子,最终也会融入这生活…… “假的。”他说。 他行走于荒野,寻觅着与现实相似的一切,可是,什么都没有。 最终,他回到了原点——那一块奇怪的石碑。 石碑上,在那一串疯子刻写的数字下,留着一行潦草的小字—— “我已经死去,空间门也会消失,也许,十年后再见。” 这家伙,早已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他是聪明人,也是一个疯子。 这并非全部,在剑鞘上,也同样刻着两个模糊的小字…… “等我。” 这算什么意思? 他瘫坐在地上,将近绝望。 南柯一梦?一梦之间似乎真会化为沧海桑田。 顾一昇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在此地生存十年。 “这算是恶作剧吧?”他傻笑自问。“那还不如痛快死去。” 这就是他所说的命运吗?待那天回到现实后,会错过了多少日子。 “别挣扎,坦然接受吧。”脑袋里头那声音,也开始烦扰自己了。 他没有挣扎,在回想起梦中那一段叫人沉醉的歌声,他似乎寻找到了一个生存于此的理由。 回首远方,在那棵桃花树下,她泪目似水,久久凝望。 这只是梦,梦醒了就能回到现实…… 第三十五章 梦 桃花开了,这个地方才像是桃花源。 那武陵人,也是做了个梦罢了。 在历史蚁穴空间,竟然也有如此一片桃花源。 烈日当空,夏日炎炎。顾一昇倍感疲惫,才放下锄头,躲进了树荫中歇息片刻。 一亩稻田,绿油油的一片,这就是原始的生活。 “郎君。”稻田的另一头,一个穿着黄白色襦裙的貌美妇人喊着,左手提着壶浆,右手牵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不时与周边农人打招呼。 颇有诗意…… 那是九兮,她温柔,善解人意。在那一次绝望过后,是她抱着顾一昇说:“留下来吧。”,就好像初次的那一次拥抱。 确实这么说,除了留下来,顾一昇也找不到另一条路。 五年了…… 九兮发现了坐在树荫下“偷懒”的顾一昇,微笑着上前:“开饭了。” 可爱的小男孩更嬉笑着扑向他,嘴里嚷嚷着:“阿父,阿父,‘大白’又欺负我了……” “大白”是只狗…… 顾一昇微笑着接过九兮递来的毛巾,擦手后摸了摸男孩的头,安慰说:“阿父替你欺负它。” “好啊。” “汪!” 后方跑来一条体型不大的白色田园犬。它是顾一昇前两年在北方带回来,这些年,他仍不放弃寻找空间门以及那疯子。 如果说沉迷于美梦中不能自拔,显然是无比可怜的,那顾一昇现在的处境也是如此。 “阿羽,去跟‘大白’玩吧。”顾一昇笑着说。 小男孩嬉笑两声,便跑去抱着那只那只姗姗来迟的白色田园犬。 “郎君,明日你外出了吗?”九兮摆出丰盛的餐食,面色平静地问道。 顾一昇每至月初,总会外出一日,有时甚至过上两三天,让九兮颇感担忧。 顾一昇点点头,喝了口水,没多说什么。 在这五年内,顾一昇早已多次跟九兮说,自己不属于这里,迟早有一天会离开。 而温柔的她,却笑着说:“若是那天到来,九兮便跟郎君离开。” 顾一昇说自己不属于,那么他为什么会在洛阳城出现呢?亲善的九兮经常问。 “我啊,是为了找玉玺。” 这句话却是吓了九兮一跳,虽然自己也只是一个歌女,但自然也知道玉玺是何物。 善解人意的她又说:“那郎君肯定是因为某些缘由才找这东西吧?” “不不不,我只是为了找真相。” “什么是真相啊?”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真相。” “那么,是为了回到故乡吗?” “故乡……是啊。” “所以郎君你外出,也是为了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吗?”她说出这话时,每每带着伤感之意,令顾一昇心感。 而这一次,九兮差些哭出来了。 “郎君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或许她早知道,总有一天,自己的夫君会离开自己,所以日夜牵挂不已。 虽然说顾一昇不该投入感情,但看着九兮的哭泣,总是令他心疼。他轻轻抱住了悄声哭泣的九兮,安慰说:“我现在陪着你呢……” 九兮也知自己的软弱,反倒会让夫君心烦,便停止哭泣。 “郎君的故乡一定很美。”她突然像个孩子一样说着,眸中带水。 “是啊。” “那你会带上九兮和阿羽吗?” 顾一昇的沉默,明显告诉了她最残酷的答案。这个聪明的女子,在他面前总是能如此惹人怜爱。 “郎君快吃东西……”她尽量掩饰自己的失落,转移话题说。 顾一昇明白,这些年她受的苦,不一定比自己少。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但是……九兮是他第一个妻子,或许说,名义上的妻子。她明明已是妇人,却比阿羽更爱哭。 “郎君在笑什么啊?”九兮疑惑问道。 “没什么。”顾一昇仍笑着说。 “肯定是笑话九兮。”她憋着嘴说,像个委屈的孩子。 “没有呢。”顾一昇忍不住取下她头上的头布拨弄她散落在肩头的长发。 很难想象,在五年后,离开他们的时候,九兮会不会再次痛苦。 “郎君劳累了一天,肯定累了吧,回去后九兮给你按摩……”她调皮地笑道。 顾一昇也忍不住笑了。这些年,他始终保持着现代的生活,在生活中也不忘影响着身旁的人,不免惹得邻里邻舍的善意嘲笑。比如说,他会让所有人都称自己为顾一郎,只因为他觉得顾大郎这么叫实在奇怪。这家伙还不知从哪弄来的一张什么“吊床”,每日空闲之时便躺在门前两柳树之中的吊床上,实在是惬意。 现实世界的残酷,虚拟世界的快乐,似乎是一个很难抉择的问题。 树下美丽的爱人九兮,农田里向他微笑的农人邻里,树下与白犬嬉戏玩乐的可爱男童,这分明就是一个真相的世界。这里或许不是历史蚁穴空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自我麻醉,可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确令人沉醉。 风吹拂着脸颊,使人忍不住静下心享受这一切。 辛勤劳作,秋收之时便能收获。 日落西山,农人归家。 “阿羽,回去了。” 顾一昇抱起在地上打滚的男孩,拍了拍他后背的尘土。左手抱着阿羽,右手牵着九兮,身后跟着吐舌奔跑的“大白”,不时凑到顾一昇脚跟,嗅了又嗅。 “阿父,刚才有个人一直在他看着我。”阿羽在顾一昇怀中说。 “是谁一直看着阿羽呢?”顾一昇笑着问他说。 “一个小孩子……”阿羽满脸童真地说:“阿父,他是不是想跟‘大白’一起玩啊?” “说不定是想跟阿羽一起玩呢……” “但是,我不认识他啊。”阿羽认真地说道。 顾一昇沉默不言,静心微笑。这个四岁的孩子,比自己要聪明不知多少。更重要一点,这小家伙长大必然是个俊俏小哥。 再过二十来年,这天下也许就没有如今这般大乱。 沉醉于这场梦的他,并不知道,五年后的某一天,会不会真正地醒来。 就好像,那武陵人一样。 醒来的时候,发现这一切都消失了。 夜已至,沉沉睡去,今后该与谁分享这日子…… 第三十六章 影子与灵魂 五年后的今天,顾一昇的内心忐忑不定。而对于九兮来说,每一天都是心惊胆颤,生怕某一天,最心爱的人会离她而去。 不知顾一昇是否承诺,对其不离不弃,可在这虚幻世界中,有谁知道呢? 十年了,顾一昇已经猜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可是心中却有那么一丝的犹豫。 这般美好的生活,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消失…… 阿羽今年九岁了,是一个俊俏少儿郎,聪明乖巧,深受所有人疼爱。所有同村小孩子都喜欢跟他玩,但有时候,阿羽会突然变得很孤僻,言行也奇怪了起来。大家猜想,或许阿羽受到了他那奇怪老爹影响,才变成这样。 这一天,他如往常一样,坐在南边的山坡上,身旁蹲坐着温顺的“大白”,与其一同眺望美丽的村庄。 “大白”老了,昔日白绒绒的细毛也有些泛黄,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陪着他在地上左右翻滚。 阿羽喜欢静静的一个人呆着,思考许多未知的东西。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他其实不稀罕,因为他觉得,这里才是最美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啊?” 突然有人在身旁问道,阿羽一惊,转头看去,发现十步开外站着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孩。他双目迷离,心神不定,不时眺望远方。 “这个人好面生啊。”阿羽想,可无意间又觉得之前在哪儿看过这人。 “这是我们村子。”出于善意,阿羽回答说。 村子是没有名字的,这个阿羽知道。 男孩不说话,心中若有所思。 “你叫什么名字啊?”阿羽忍不住问。 男孩“哦”的一声把目光转向阿羽,脸上有些惊讶,片刻才答:“我叫阿毛。” “好奇怪的名字噢……我叫阿羽。” 那个阿毛似乎不喜欢说话,总是把目光投向天空。 阿羽顺着看去,那是他家的方向。 “那家伙怎么还没来啊。”阿毛低声自言自语道。 “啊?你在说什么呢?”阿羽不清楚这男孩来自哪,但至少可以确定他不是村子里头的人。这村子外,还有别的村子吗?阿羽疑惑,但想到阿父曾说过,外面到处是危险。那么这个人,是来自危险的地方吗? “想不到你长得这么俊。”阿毛说。 阿羽清楚,这是一句赞美,而阿父说过,别人称赞你过后,必须得感谢。 “谢谢啊。” “可是那影子怎么这么蠢啊。”阿毛又奇怪地说。 阿羽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骂谁,可是怪难听,忍不住又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我好像没见过你。” 阿毛嬉笑两声说:“我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啊……”阿羽听阿父说过,地主都是善于欺诈的恶人,可是这村子里头,并没有什么地主啊,那他是从哪儿来的呢? “不行了,与其在这里等那家伙的到来,还不如亲自去找,破坏就破坏吧……”阿毛继续着他的自我世界,说着说着便绕着山路走了,任凭阿羽在后头呼唤,也是无动于衷。 “好奇怪哦……” 村庄依旧安详,几声黄鹂鸟叫过后,便是欢快的笑声。 第二日门外有人嚷嚷道。 “顾一郎……顾一郎在不?” 九兮正忙着揉面,听见门外呼唤,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问道:“谁呢?” 打开门,发现是村头那黄大娘。 “顾娘子,顾一郎在哪呢?”黄大娘着急地问。 听其这么一说,九兮也着急了,忙问:“什么事呢?” “村头有人要找顾一郎。”黄大娘说道。 毕竟村子里十年不见有外人,这么一来,这妇道人家也是感觉颇有新鲜。 “原来这样啊。”九兮说:“我家郎君在田里头。” “那还不赶紧唤他去。”黄大娘说道。 九兮点点头,闭上门后便匆匆赶往农田。她心情有些复杂,暗想着:“这个人该不会是来带走自己郎君吧?” “郎君……郎君……”九兮一如既往地呼唤着,只是这一次比以往更早一两时辰。 顾一昇正忙活着培植自己的桃花,试图在临行之前把这里打造得更美。突然他听见了九兮的呼唤,回过头又见她步履匆忙,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九兮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郎君……黄大娘说,村头有人找你来。”其实在之前,九兮有想到隐瞒,而见到其郎君后便觉这想法幼稚。 “谁?”顾一昇惊讶,莫非是那疯子?这些年,时时刻刻牵挂着,今天要来了吗?也是,都十年了。 他望向九兮,后者的目光中没有一丝不舍。她在极力隐藏,相处相爱十年之久,顾一昇还不知道么。 “不知道呢。”九兮说:“郎君快去看看吧。” 顾一昇说:“那好,你先回家吧。” “嗯……”她轻轻点头。 他往村头赶去,他知道,九兮会一直在自己身后。 当顾一昇赶到的时候,村头也只有一个人。 他面对着顾一昇,神情平静,至少可以判断,他并不是那个疯子。 可是,当顾一昇缓缓走上前时,那人却说:“我是他的影子。” “这又算什么意思?” 顾一昇愣住了。 “我是他死后留下的空间影子,他一直都希望我找到你。”那人说。 这是真的,顾一昇无法辩驳。 “有什么意义?”他眉目失神,话语无力。 那人说道:“也是为了告诉你某些真相。” “什么真相?” 那人的面上始终没有表情变化,这或许就是空间影子的特征。“他给我灌输的意识不多,只有……死后的影子,玉玺已经被火吞噬,还有就是,请再耐心等待他。” 这其中是为了告诉什么?他恍然大悟,回想起些存在于空间中的旧事。重点是最后的那一点,他也明白了,所谓的十年之约,只不过是一个疯子的游戏,也是对自己的更深一层折磨。“那还要等多久?” “十来年吧,等到他的灵魂存在到那个年纪,自然会找你,现在可还不行,那家伙还是个孩子。”影子说。 “有什么区别吗?” 一句话说清,他还是不能离开这里。 “我是影子,他才有真正的灵魂。”影子说。 “哦……” “好了,我的使命完成了,也可以消失了。”影子又说:“老家伙不是说了吗?影子的存在是对空间破坏,杀掉我,不对,我会自己消失。” “走远点。”顾一昇平静地指着远方说:“永远消失。” 影子点头,向着远方走去。 这一切,就如十年前一样。但他没有选择绝望,在自己身后,还有更多的等待。 九兮坐在门前,嘴里哼着他爱听的小调,阿羽乖巧地坐在她身边,抱着身旁的“大白”。这幅画面,一直藏在顾一昇的脑海中,久久不能移去。 夜已深,抱着爱人,甜蜜睡去…… 第三十七章 梦醒 漆黑中破晓,从梦中乍醒,一晃十年间。 正确来说,距离上一次心存希望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四年了。 这一年应该会是天下太平,九六零,顾一昇在心中提醒自己。 “大宋?” 这与顾一昇无关,他们的故事,存在于这个祥和的美丽村庄,就算他明白,真实之中是不可能存在这般美丽的地方。 这美丽,如同九兮。她下一年或许就五十了,昔日动人的秀发中,早已藏着不少银丝。但对于顾一昇来说,爱人老了,也如当年一般动人。 十四年间,她的顾虑越来越少了,而且她甚至遐想到与郎君携手老去那天,那天,他们两个一同苍颜白发…… 十四年间,阿羽已成家。他爱上了村里最温柔漂亮的姑娘,阿羽常说,她跟阿母一样美。俊朗儿郎与美丽娘子的爱情,成了村里的又一段佳话,就像他父母当年一样。 这些年,阿羽一直都有跟着阿父到外头闯荡,去认知这个未知的世界。这外面的世界,似乎不是儿时听闻的那样,在那里处处是未知,却颇有意思。但阿父总是叮嘱说:“家才是最美的,不能好高骛远。” “总有一天阿父会离你远去,到时候,你要照顾好阿母。” 至于阿父为何要离开,阿羽一直不知道。他问阿母,阿母也是沉默。 “为什么呢?”他总是坐在山坡上问“大白”。白犬也老了,它已经活了二十多年了,这老年纪应该要赶上阿父了。 山坡上的另一边总有人像他一样眺望村庄,那是一个奇怪的人,阿羽不愿靠近。 阿羽很聪明,就算渐渐长大,他也没忘记这件事。“有人会带走阿父。” 而这一天,所有事情都将结束了。 顾一昇老了,可他明明记得,造访者在空间中是不会老去的。“这就是为了糊弄人的吧。”他说,长满皱纹的双手,以及渐渐花白的胡子,已经证明了一切。 “没想到你长胡子还显得挺沧桑的啊。”说话这人背靠着门前的柳树,头戴着一顶用草编织的帽子,形状倒是鸭嘴帽。 顾一昇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心中早有了想法,便盯着他的帽子看。 “怎么啦,喜欢我这帅气的帽子吗?对哦,你好像也挺喜欢带鸭嘴的。”那人说。 此等语气,除了那疯子,已经没谁了。 对于他的调侃,顾一昇无动于衷。 “说话啊,难道这些年没我跟你聊天,都变哑巴了吗?”他继续笑着调侃。 “你终于来了。”顾一昇说,语气也如与那影子交谈时一般。 “久等了。”邹玮咧嘴笑道。 “十年又十年,你到底想想怎样!”顾一昇心中积压的怨气,似乎要统统宣泄,就像二十多前那一回。 “我不是来了吗?”邹玮似乎没有丝毫愧疚之意。 “你满意了?开心了?”顾一昇继续抱怨。 “不要紧,回到现实,又是一条好汉……我想想,三重空间,现实最多也是过了十来天,不对,二十四乘以三六五,除以一千……”他算了又算,才得出:“九天,根本不长。” “我宁愿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顾一昇说着,想要回到屋中。 “怎么了,不想走了?是不是迷恋上这里了?”他讪笑道。 顾一昇停住了动作,面色凝重。 “享受了二十来年,就忘了自己吗?”邹玮说。 “你试试!你他吗都让我忘了自己要来这里干什么破事!疯子!”顾一昇骂着,此刻的情景,就如老生斥骂一个小生。 邹玮很平静地说:“我们来找玉玺啊,幸福生活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他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为了调侃与嘲笑,满足自己的乐趣。 顾一昇有些气愤,沉默不语。 “该醒了,我知道扰人美梦是一件缺德事情,但你想要一直在这虚拟世界生存下去吗?还是像我这样直面死亡,直至生死轮回一次?”他说这话时,已经没有什么语气变化。 顾一昇是一个自私的人,他总是这样评价自己。所以他不会在意这疯子在这二十四年间经历了什么,受过什么折磨,总之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你看你啊,还以为你会变了,还是这样子。”邹玮开始抱怨:“做梦都会痴情的人?” 沉默…… “你想怎样呢?”邹玮有些不耐烦了。 “你只需解释为何要二十年。”顾一昇凝视着邹玮说。他认为,或许这并不是简单的玩笑,可目的性在哪? 邹玮陷入沉思,许久才说:“命运。” “懂了?”见顾一昇没反应,邹玮忍不住说:“走吧,不磨叽了。” 顾一昇没有说话,只是推门走进屋中。 邹玮也知道结果了,便讪讪笑道:“多情人。” 快要入冬了,九兮要忙着修补冬衣。她方才听到屋外模糊的争吵声,也只当做是邻居日常的闲聊。 顾一昇出现在她面前,九兮稍有惊讶地说:“这么早回来了啊?” 他沉默了许久,让九兮心感不安。 “怎么了……” “我要走了。” 这一次,他并不说“可能”了,或者是“会”了。 他真的要走了。 此刻的她只有忧愁,也略显憔悴。当年树下的哭泣,成了她人生的最后一次。在爱人的怀中,她学会了坚强。 “去北方的话,天寒地冷,带上这套衣裳,不过呢,我还没修补完,要不再等一阵……” 顾一昇轻轻摇头,握住了她的手。 她只是在故作坚强。 “告诉阿羽,阿父已经离开了。” 九兮知道这一切无法挽留了,心中纵有万分不舍,也不能改变什么。 “为什么?你执意要离开呢?”这个疑问,深藏于脆弱的内心中。 “嗯……”这成了九兮与他道别的最后一句话。 顾一昇转过头,极力掩饰不舍。也没什么好不舍,就当做是梦醒了…… “走咯……当我存活于这个世上,你才有机会寻回空间门,在我从这儿‘死去’那年,是二十四,所以我只能在二十四这年才能带走你……告诉你这一切,也希望你能知道,我并不是存心戏弄我,不要抱有怨恨哦……”邹玮走着,唠叨个不停。 顾一昇将他的话语置之耳外,只是回过头。 她仍站在那儿远望,就如同当年,瘦弱的身影,有些孤单。 他们的故事,似乎未曾存在过。 存在着的,只是一个与歌女的梦。 第三十八章 最终结果 这些天欧阳岳寝食难安,时刻都需要监视着那空间传送门。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外,就像这个人的突然出现,打破一切平衡。 十天前的事情依旧停留在脑海当中,那天邹玮问:“是不是将我们设定为‘无法死亡’,那么我们的安全就能够得到保证了。”教授摇头:“很难。”随后邹玮却擅自修改这计算机程序,完后得意地说:“跟修改一个游戏漏洞一样简单。” 现实世界九天了,而在实验室空间中已经不止是这个日期。那两人就像从世界蒸发一般,杳无音讯。那人不简单,教授也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一天,空间门终于有动静。 主门显示着绿灯,那就证明空间传送道中有人,片刻副门的灯也亮了。 谢天谢地,这两个人终于回来了。 机械门打开后,邹玮和生龙活虎地从传送门走出,而顾一昇身处的主门却没有动静。 “一昇呢?”教授看着正在舒展筋骨的邹玮问。 邹玮边扭腰边说:“这不是回来了吗,可能是累到睡着了吧。” 教授凑到主门边上,发现顾一昇正睁着眼睛躺在机械床上,眼神迷离。 “一昇?”教授尝试唤醒他。如此长时间的空间旅行,必然会使他身心疲惫,更可怕的是,这么长的时间段,教授根本无法得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怎么了?”教授回头问。 邹玮正端起桌面那一杯清茶,不客气地喝了起来,随口回答:“傻了吧。” “怎么你们去了这么久?”教授又问,又试图轻声唤醒顾一昇。 “不是你让我们去调查什么的吗?我在里面死了,再复活一次,也是这个时间段。”邹玮翘起脚坐在沙发声,手里端着茶,细细品味。 欧阳教授惊讶不已,望着他脸上认真的表情,也只是将信将疑。或许他说的是真的,不然也无法解释如此漫长的旅行。 没等教授反应过来,邹玮又说:“那一年,好像刚好有了大宋王朝,一切都按照你的预料进行着。” “哦?” “我亲眼看见他消失在火海之中,手里拿着你日思夜想的玩意,这东西也是害人,他临死前都要带走。”邹玮说着,脸上带着那叫人捉摸不透的微笑。“或许你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蚁穴空间没有被破坏掉,而你最想听到的答案不就是这个吗……传国玉玺,的确是消失了,这就是所谓的最终真相,小说中也是这样发展的,但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教授会将终点放在起点……” 教授眉头紧锁,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这个人似乎能看透你的心思,心中似乎有一种想要掌控他人思想的念头。 就在谈话间,顾一昇的意识真正清醒了过来。在这一刻,他尝试去忘记空间里发生的一切,重新回答现实之中。他看看自己的手,没有皱纹,摸摸下巴,没有花白的胡子。这是现实,也不对,这还是教授的蚁穴空间。 刚才他听到了邹玮的话语,只是没听明白其中的意思,撑起身来发现,面前两人沉默对视。 “教授?”顾一昇呼唤道。 欧阳教授转过头,见顾一昇醒来,顾虑的心放下不少,不忘叮嘱说:“身体有什么不适的吗?” 顾一昇摇头:“还好。”他没打算将一切都告知教授,因为那所有的事情,似乎藏着心底里头更加好。 “早点离开这里吧,这样会减少你的疲倦。”教授又叮嘱说,随后转过头望向邹玮:“你也是。”说完这话,教授便离开了实验室。 “就这样吗?”顾一昇疑惑,对于教授的反应也是出乎自己打的意料,本以为他会反复提问各种细节,现在却只是简单吩咐几句,难道是因为邹玮已经向他告说了一切? 顾一昇把目光转向正在品茶的邹玮,后者似乎感受到这种疑惑的目光,同时也笑着望向顾一昇说:“出来吧,贪那儿凉快吗?” 他走出机械床时,每一步都显得疲弱无力,瘫坐在沙发上时,他明显感受到身旁那人的笑意。 “还没睡醒吗?”邹玮笑道。 顾一昇没有心思回答,沉默不语。 “想知道我这二十年怎么过去的?”邹玮又说。 顾一昇摇头:“不想知道。” 明明是得到了拒绝,但他却依然坚持说下去:“在刚到空间的时候,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里昏睡过去吗?你还认为是我催眠的?” 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只是为了得到顾一昇的回应,而后者却毫无反应。 “没错,就是我催眠你的,不单这样,我还给你灌输了许许多多复杂的思想。”邹玮说出这话时,丝毫没有在意顾一昇脸上的怒意。 其实这些事情顾一昇早已清楚,只是不懂这家伙为何还如此理直气壮,真是令人气愤。 “不过呢?很快你就会知道,我这样做是有理由的。”他又废话道。 “你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快意!”顾一昇心中大骂着他。 “我明明亲眼看到那人在我面前死去,但是他却依然开口说‘救救我’……可我不认识他啊,为什么要救他?”他又像疯子一样阐述着自己异想天开的故事。“后来我才发现,原来这只是幻觉,那是过度的求生欲导致的幻觉,而我们真正的目标在楼上,那个皇帝……皇帝也是够可怜,死之前还得拉上家人,而且还不忘抱上自己的宝贝,所谓的那个宝贝,就是那个我们找了又找的传国玉玺。他临死前似乎在无声呐喊,嗯?这词没用过吧?对,他口中似乎说的是……天命如此。” 顾一昇望着他,对于这人的唠叨,深感无奈。 “别心急,精彩的在后头,那是我死后的事情,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反正不是懦弱,而是不屈。” 风萧萧漫长路,他孤身飘零。这一种孤单,就像他三年前赶去机场的时候,对人生感到的迷茫。而那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改变了他的命运。 他从不信命运,但此刻方觉得,一切都是命运的决定。 没错,都是最终的结果,后人将紧随他的脚步…… 这一段话,顾一昇不懂。 “你说话还是像放屁一样。” 第三十九章 真实的生活 当顾一昇以为这一切刚刚结束的时候,那家伙却烦人地在身边说:“接下来还有更多这种事情。” 至于是什么事情,他又是故作神秘。 老实说,顾一昇想放弃这破差事了。这家伙的到来,以至于继续干下去的理由也只剩下……那诱人的报酬。 那个老教授做这一切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顾一昇时长猜想,教授为了荣誉,为了梦想,还是为了科研? “我也害怕了历史蚁穴空间的一切了,如果可以的话,宁愿做场梦。”临别前,邹玮总喜欢唠叨两句,仿佛一秒钟不说话,这嘴巴就要被缝合上。 在走出这个奇妙的蚁穴空间时,邹玮还不介绍:“踏入这电梯,又是一重,走出电梯,又是一重……然后呢,你看到那扇大门吗?走出去,就是耀眼的光,最后就是你亲眼所见的真实世界。” 他重复唠叨这事,也不知意义何在。 夜幕将至,城市仍是繁华。 顾一昇没有与他道别,便走过了马路,追上前面的那一班公交。 身后的邹玮不忘嘲笑,目送着顾一昇离开,抛着硬币自娱自乐。 他坐在窗边,望着城市中心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桃花山村的美丽景象,以及九兮动人的笑容。 就像是大梦初醒,不知身临何地。九兮和阿羽的记忆片段,也只能在脑海中彻底删除,所谓与歌女的浪漫爱情,不过为黄粱一梦。 下车后,他总觉得后方有人在跟随着自己。 “是那个疯子?”他猜想。 转过头后,却发现一个纤细的身影从眼前掠过,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是一个女人。 她又是谁? 顾一昇加快了脚步,不时回头看去,出了杂碎的脚步声,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跟踪。当他回到出租屋中事,却发现是反锁着。 正当他既疑惑又有所顾虑的时候,门却打开了,那是顾晓琳。 顾一昇不是知道她今天会来他这里,便问:“不用上学?” “放假。”顾晓琳边啃着苹果便说:“快进来啊哥。” 闭上门后,他又问:“现在的毕业生都这么轻松的吗?” 顾晓琳已经不是他心中那个单纯小女孩,每当像顾晓琳这个年纪的女孩,想的东西或许比他还多。 “你以为呢?”顾晓琳盘起腿坐在沙发椅上,心思都在那电影里的肥皂剧中。 顾一昇苦笑,感慨与自己亲妹妹的话题越来越少同时,也只好放好东西,稍作休息罢了。 “又是泡面……”他看着桌子上的桶面,无奈道。 “特意给你准备的。”顾晓琳说:“哥哥啊,你这里连一粒米都没有,吃个饭都不行。” “那你这苹果是哪找来的?”顾一昇放下背包问。 “噢对了,这是一个漂亮姐姐带来的,本来她是找你的。”顾晓琳笑着说。 “谁呢?”顾一昇真猜不懂会有哪位漂亮姐姐来找自己。 “长头发,大眼睛,长得好漂亮,她让我称她小冬姐姐。”顾晓琳说。 “邓若冬?”顾一昇寻思,“她找我有什么事呢?”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问。 顾晓琳说:“下午的时候,我也只是早上刚回来。” “她有谁什么事情吗?”顾一昇坐下来问。 顾晓琳摇摇头:“她知道你不在,也只是跟我闲聊了几句,然后说让你联系她。” 顾一昇想了想,实在想不出邓若冬会亲自找他的理由。“她不是还在养伤吗?”他暗想。 “老哥啊,那漂亮姐姐是谁啊?”顾晓琳笑眯眯地问道。 顾一昇摆出一副不愿理会的表情,说:“别瞎猜了,她是你哥的同事。” “同事?你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漂亮同事。” “……” 顾一昇找到邓若冬先前与自己联系的手机号码,壮着胆打了过去。 “嘟嘟……” 几声过后,那头便是熟悉的声音。 “喂?” “若冬?”顾一昇试探性问道,只是这称呼似乎略带亲近之意。 “是我,你可终于回来了。” 顾一昇明显感受到那边的笑意,只是不知笑意从何而来。 “是啊,离开九天了。”他说。 邓若冬问:“为什么你们会前去这么久呢?” “这个……真的很难解释。”顾一昇简单略过,随后问:“你下午的时候来找过我吗?” “是啊,你不在家,便跟你妹妹聊了不久。” “额……是有什么事吗?” “对了,有些事情要亲口对你说。” “这么神秘吗……”顾一昇调侃道,又说:“那什么时候见?” “你大忙人什么时候有空呢?”邓若冬笑问道。 “就明天下午三点吧,至于地点呢……” 第二日,顾一昇又选择了那一间咖啡馆,依旧是那个靠窗的位置。 以往的日子,每当坐在这里,就是一单成功的差事。没想到今天却是与邓若冬的第一次相约…… 顾一昇是提前半小时到达,没想到十五分钟后,邓若冬便来了。 刚坐下,没等顾一昇故作惊讶的搭讪,她便开门见山说:“我约你来,是为了一件事。” 顾一昇听她的语气有些着急,忙问:“什么事呢?” “我在实验室找到了这个。”她随后找出一张纸,递给顾一昇。 她继续说道:“我记住了原件上的一切,回到现实才复制了一遍。” 顾一昇仔细一看,却没能懂这上面画的是什么。一个三角形,几条公式,还有像迷宫一样的构图。顾一昇不禁问:“这是什么呢?” “空间设计图。”邓若冬皱着眉宇说道。 从邓若冬的表情中,顾一昇大概也懂这东西的作用——这就是那个空间陷阱的设计图。 “实验室里面仍存在着原件,已经皱了,或者是那人想放进裤兜,不小心掉了出来,刚好被我找到了。”邓若冬说道。 “那个人就是……”其实顾一昇早就猜到是谭诚纪,只是不知邓若冬的反应是什么。 邓若冬表现得比顾一昇想象的要冷静,或许她现在已经在怀疑关于谭诚纪的一切,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不愿一一道出。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邓若冬困惑道。 一个相处了好些年的人,突然有些天预谋性地对你不利,换做谁,也是不敢相信。 “我之前也说过了,因为我。”顾一昇轻敲桌面。 “为什么呢?”邓若冬的脸上不仅是困惑,更多是某种担忧。 顾一昇也是无奈道:“嗯……应该不喜欢我吧。” “这个,也不至于吧。” 短暂的沉默,两人同是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我先走了,有空再联系。”思索过后,邓若冬道别道。 “嗯,好,再会。” 顾一昇认为,她是去找欧阳教授,或许道出一切,才能真正解决问题。否则的话,身边就藏着一个定时炸弹。 而造成这一切的缘由,或许就是自己吧。 所谓的空间旅行,只不过是作为受雇之人,满足一个自己无法理解的科研实验,仅此而已。 以后的生活,还是会回到他原来的那个轨道,这样才算真实。 第四十章 他的人生 这一天,除了标上头条的“八卦”新闻,X市也并无什么大风大浪,一切平静而真实。 回归现实的第三天,顾一昇便觉得无聊与苦闷。 顾晓琳回到了学校,出租屋中只剩下顾一昇自己。 可那个人的到来,却打扰了顾一昇的清静。 第一眼看到那一头卷曲的头发,以及那装出来的痴呆笑容,顾一昇有种立马闭门的冲动。 “早上好。”邹玮进门坐在了沙发上,还不忘说:“你这沙发有点硬啊。”他今天穿着一套不合身的西服,配上一双脏兮兮的运动鞋,显得如此滑稽,仿佛他这身服饰是从街边捡来,毫不在乎地套在了自己身上。 顾一昇回以嫌弃的目光,关上门后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 “你住的地方也挺小的啊。”这家伙又唠叨道:“不过看起来蛮舒适的,一个大老男人的屋子这么整洁,怕是有女人收拾过。”说着向着顾一昇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顾一昇并不理会他这种无趣的话题,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也没什么,无聊没事干,便上门跟你啃啃瓜子。”邹玮说完,不客气地拿起果盘上的苹果,瞧了眼才发现桌面上的折叠刀,开始削起皮来。 每次跟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聊天,顾一昇都会显得十分不耐烦。“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地址?那天你跟踪我?” 邹玮不说话,把苹果皮削干净后,啃了口才愿说:“谁跟踪你啊,我连你地址都不知道还做什么你的搭档啊……” 顾一昇没有回应,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那本翻了又翻的小说上。 “抽烟吗?”邹玮盯着书面说道,随后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递过去一支给顾一昇,后者摇头拒绝。 “我不喜欢屋内有烟味。” “你之前不也一样抽烟吗?”邹玮说出这话时,更多的是肯定的语气。 “戒了。”顾一昇随口说道。 “为什么你们都喜欢这么说,显得自己抽过烟很厉害吗,直接说不抽就行。” “……” 屋内烟雾弥漫,两人默默抽烟,各有所思。 “怎么了?在想歌女?”邹玮随手将烟头掐在桌面的苹果皮上,笑着问道:“还是忘不了?” 顾一昇心中一动,可瞧了眼他脸上的得意笑容,便不想回应。 “还是说在猜测那个助手是怎么杀死自己,然后生成影子去破坏你的一切行动。”邹玮脸上还是木然的笑。 他是怎么关于谭诚纪的事情?在这木然的笑脸上,顾一昇得不到答案。 “我不想去猜测这人。”顾一昇说道。 “那你肯定是在想念歌女。”邹玮说。 “为什么你总是把‘歌女’挂在嘴边?”顾一昇扔下手中的书,不耐烦地说道。 而邹玮却毫不在意地说:“那只是你整天都在想,我可不觉得烦……顾一昇啊,你这‘医生’也该找个心理医生了,别到时候精神分裂。” “顾医生”这称呼一直以来都是别人给他取的外号,也难怪,这名字发音就是相同,常常自我介绍时被误认为医生…… “你还真以为自己能看透别人的心思?”顾一昇问道。 “还行吧,不过我知道你是一个固执的人,喜欢发脾气,不过真正遇事的时候还算冷静……这算不算你所说的,从眼睛观察性格,要是别人闭上眼睛怎么办,或者说,眼睛比我的还小。”他说着,故意把眼睛眯成一条缝。 “你说话真是像……” “放屁一样。”没等顾一昇说完,邹玮便说道:“是要我称赞你一番……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三年前开始假装私家侦探,挣了不少钱。” 顾一昇皱着眉头:“你事先调查了这么多东西?” 邹玮摆手道:“这个……也不需要调查。” “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想了解我?” “就当作是。”他之前的突然出现,以及种种奇怪的行为,不禁让顾一昇心存疑惑。 “你没看我发给教授的自我介绍?” “看了,了解大概。”顾一昇知道,他叫邹玮,外号卷毛,是一个富家子弟,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看来老家伙还是对你有所隐瞒。”邹玮说出这话,顾一昇就该知道,以下时间就是他的表演。 “你以后不要再说我是疯子,叫我卷毛就好,反正习惯了……至于在空间中抛弃你那事也是迫不得已……” 对于邹玮来说,这个城市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留恋,纵使自己是含着金链子出生,也是无法寻得自己想要的生活。十八岁那年父母离异,无疑给他的生活添上一层阴影。母亲远走美国,而自己却只能跟父亲留在这个城市,继承所谓的一切。邹玮想要摆脱,结果才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人罢了。 二十一那年,邹玮毅然决定,偷偷离开这里,去见自己的母亲最后一面。她即将要离开了,而再此之后,邹玮将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计划着,见到母亲,陪伴她走过最后的岁月,在那之后的日子,便是自由自在的漂泊,毕竟他兜里藏着从父亲保险箱里偷来的黑卡…… 事与愿违,那一场飓风,毁灭了一切,包括他最后的梦想……他只能绝望地回到父亲身边,承受责骂与教训,继续碌碌无为,与梦想中那个世界越来越远…… 在此之前,他是不相信命中有贵人,而这个人的出现,确实改变了自己的一生。一切故事还是得从那本书开始,然后……他很艰难才停住了自己的思索,回到现实之中,的确,只有往事才是用来回首的,后面那些故事确实不该出现。 以上的内容,也只是邹玮的自我回忆。此刻的他正在向顾一昇吹嘘着自己如何在蚁穴空间自由穿梭,而没被欧阳教授发现的有趣事情。他笑着,笑容之中藏着回首往事的苦涩。 “你说你能自由出入蚁穴空间?说说而已吧?”顾一昇不相信地说道。 “真的,不仅可以自由出入,而且我还能……创造空间。” 邹玮说出这话时,脸上还是那得意的笑容。 第四十一章 私人空间 “你也就放屁厉害了点。”顾一昇嘲笑道。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顾一昇笑着不说话,掐灭了几乎燃烧尽的烟。 随后邹玮很不服气地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地介绍着如何创造一个“蚁穴空间”,并将其解释为了“数字世界”。 顾一昇听不懂。 “那你是不是也希望拥有自己的蚁穴空间吗?”他终于坐了下来,喘口气问道。他的目光只透露着一个信息——你肯定会说是。 顾一昇摆手道:“一般般,反正对于我来说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邹玮不知何时脱下了自己的脏球鞋,穿着袜子踩在沙发上。 顾一昇皱了下眉头,若不是他的袜子并没什么特殊味道,恐怕自己早已经把他轰出去,心中不禁想,这哪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 “欧阳老教授不是有一个吗?更何况这又不是什么难登天的大事。”邹玮继续说:“你要想想,我们上次在历史蚁穴空间多危险,而且还让我经历了一次死亡,倒不如创造你的私人空间,想完成老家伙那些乱七八糟的任务还不简单嘛?”他说话的语气,就是一个怂恿者。 “这不可能。”顾一昇坚决这么说,虽然他也觉得这样的空间确实诱人,一切遵循自己内心的规则,故事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就像做梦一样…… “那你想不想去见歌女?”邹玮向着他打了个眼色。 这始终是顾一昇内心中过不去的那一道坎。伴随着这烦人家伙的话语,各种奇奇怪怪的回忆占据了他的脑海,久久不能抹去。 九兮?阿羽?他原以为这只是大梦一场,醒来后便会忘记这一场奇怪的梦,可是无奈怎样隐藏,眼前这家伙可总是乐意提前这令人不愉快的一切。 “你能不能别再跟我说这个!”他有些生气地说道。 邹玮“切”了一声说:“你还是那么固执,好吧,不说那个,我们去找教授。”他说着,穿上了自己脏兮兮的鞋。 “找教授干什么?他可没有跟我联系。”顾一昇说。 “跟我联系了总行吧,走吧……” …… 其实,在接到那个家伙的电话时,教授就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事情。 欧阳岳拿出了准备的最后一台仪器。那是制造“蚁穴空间”的核心仪器,一个创造数据空间的计算机设备。他的思绪停留在那连接大脑神经的线上……顾一昇会制造什么样的空间? 有时候教授会想,到底是那个未来人掌控着一切,还是那个突然出现的人主导着每个人的下一步。欧阳岳可以确定的是,那个笑脸嘻嘻的人肯定不是未来人,从性格中就可以判定。至少从顾一昇的眼神中,可以看到曾在三年前出现的光芒。 他是来拯救一切的? 在深思这个问题的同时,另一个问题不由地涌上心中——上一个空间造访者,李子胜。 就从李子胜从未提议建立属于自己的蚁穴空间这一点,教授就已经确定他根本不是自己要找的人。或许可以说,这是李子胜的谨慎,导致了自己的失败。 不得不说,李子胜是一个厉害的伪装者,以至于教授当初认为他是一个拥有正确历史观的人,使自己的目标渐行渐远。他的最终志向并不是寻找与拯救,藏在他内心身处的只有一个可怕阴谋,而他的阴谋或许被自己的跟随着所识破,才导致被他遗弃在蚁穴空间中。那人是跟随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出口呢?唯一的可能便是,他破坏了该存在的空间门。 教授一度怀疑,李子胜人格已经分裂出另一个可怕的他,而且,那个他口中的跟随者,似乎未曾存在。不过,教授记得自己确实在空间中见过那人,那个上一任的跟随者,从他的目光中可以看出,这并不是一个再蚁穴虚假空间中创造出来的人物,他是真实存在的人。 现在,上一任跟随者在消失在这个世界,从空间门消失,却没能从空间门回来。三个月过去,在他消失的那一片领域或许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到底怎么样才能拯救他?拯救?这就是未来人口中所说的他? 各种困惑堆积在教授的脑海中,他把目光转向那一堆稿件,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密密麻麻的关键词上: 秦始皇、项羽、王莽、刘秀、袁绍、李世民、黄巢、李从珂、赵匡胤、袁崇焕、李自成。 十一个历史人物,欧阳教授最熟悉不过,但是如何把他们联系起来,教授曾联系过许多关键词:英雄?皇帝?王? 想不通…… 可第一页的四字提醒了欧阳岳——传国玉玺。但是,后三者与其有何关系。也就在差不多一年前,教授也曾派人进入过最后面的空间,但是那李子胜说他什么都没有找到,这又是为什么? “还是得一步一步走……”他自言自语道,但大门处亮着的绿灯又使他提起了精神。 他们来了。 门打开的第一刻,出现的便是一个衣衫不整的人,那是邹玮,身后跟着一脸疲惫的顾一昇。 “你们来为了什么事呢?”欧阳教授明知故问道。 “老教授,他找你有事。”邹玮指着顾一昇说。 顾一昇回以疑问的眼神,随后无奈摇头说:“是他带我了的。” “你们两个要搞什么?”教授平静说道。 三人沉默了许久,还是邹玮忍不住开口:“顾一昇想要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蚁穴空间。” “我可要求,是你提出的。”怕教授责怪,顾一昇忙推脱说道。 “就是你了。”邹玮说:“教授你看行吗?” 欧阳教授垂头收拾好自己的重要文件,说:“你知道蚁穴空间创造的过程需要多久吗?” 邹玮笑道:“那还真知道,在你的私人空间中创造不过需要半小时。” “可是我没打算要创造自己的空间啊……”顾一昇插话说。 谁知邹玮凑头过来,说:“别说话……私人蚁穴空间中没有历史蚁穴空间中那么多的危险,你没死过我可死过。” “私人空间怎么可以替代历史空间?”顾一昇质问。 “你当然不懂,当符合特定条件一切事物都会一样。” “放屁!” “好了。”欧阳教授止住了他们的争吵,顾一昇本以为教授会婉拒,但出乎他所料,教授竟点头说:“私人空间可以创造,但必须需要向你的大脑中灌注许多关于空间结构的思想。” “跟他说这个他肯定又说不懂。”邹玮在一旁笑道。 “说得好像你会懂?” “那当然。”邹玮得意地回应。 教授又得打断他们的吵闹,问顾一昇:“你能从脑海中构造思想空间?” 顾一昇大概懂这话的意思,便点点头。说实话,他也曾幻想过自己的私人空间,但未曾觉得教授会答应。 “你在中死去的话,那么空间也就会随之消失。” 顾一昇点头。 “那么我们现在开始?”教授问。 “当然!”邹玮抢着回答:“随便开始你那什么什么研究任务……” 这话让教授稍感不适。 “你需要两天时间注入思想,创造空间。”教授对顾一昇说。 顾一昇不解:“不是说着需要半小时?” “我刚刚说的是真实的时间。”邹玮说。 “什么意思?” “在实验室空间,起码也得……五十个小时。”邹玮又解释。 这两天内,顾一昇的思想中必须注入创造蚁穴空间的必须条件,而这一次需要灌注的思想,都是秦始皇…… “这一次又是什么任务?”在躺在机械床上时,顾一昇问。 年纪大了,欧阳教授似乎也忘了。翻开记事本,才说:“秦始皇之死……” 第四十二章 熟悉的人 顾一昇觉得,他真正的故事,从这里开始,即使像虚构小说一样假,也不妨活出一片精彩。 四周很安静,很舒服。 这一次的空间旅行,与之前那穿梭黑暗隧道的感觉大不相同。仿佛只是拿出那一串钥匙,打开自家的舒适小宅,躺在那柔软的床上。 一睁眼,只有朦胧的吊灯微光。 顾一昇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在他脑海里,存在着许多陌生的记忆。这些记忆似乎并不属于他的,却又总能引起他的共鸣。 小室内并不知存在顾一昇一人,在他身旁的梳妆台,一个女子。她穿着一身黄白色长裙,正在细细地梳整着披散在肩头的秀发,不时对着镜子呢喃,她的侧影,却是顾一昇千亿个夜晚里存在着的。 被窝里似乎还温存着她的余香…… “九兮?” 他掀开被子,一脸不相信。为什么会是她?终究还是抹不去。 “你终于记得我的名字了。”她却听到了顾一昇梦呓似的话语,笑着转过头来。 “她的美,为什么总是存在于虚拟空间中……”他暗想,只得愣在那里,沉默不言。 “你在想什么呢?难道说,你每次跟我什么什么……之后就会有些木然,甚至是有些失忆。”九兮笑道。她的笑,一直存在于顾一昇的脑海。 “为什么她会说每次……什么……”顾一昇仍不知所言。 “我这是在哪?”他脱口道。 “又失忆了?”九兮说:“这里是我们常常来的那间酒店。” “酒店?”顾一昇听到这话时,脑海里不时闪过一些暧昧的镜头,以及不属于真实的记忆。 他叫顾一昇,是一个侦探,并不是现实中的私家侦探,而是那些真正探案看起来略带酷的家伙。不但是这个身份,他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说家,其侦探作品畅销年度登顶。家有妻儿成了最重要的一点,但是,记忆中的妻子,并不是眼前的九兮,那么说自己是在…… “原来这样。”顾一昇恍然道。 九兮弯下腰,白皙的脸凑过来说:“嘿,小说家,我有个请求。” 不知为什么,顾一昇不敢直视她直勾勾的眼神。 “你说吧。”顾一昇说。 “你能否在你的作品里加入我的名字,或者说,将我这个角色代入进去。”九兮微笑着说。这显然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提出的想法。 “当然可以。”顾一昇立即回答。 “真好” 她是第一次与顾一昇相见时的九兮,一副纯真的样子,惹人疼爱。 “怎么了顾大侦探,今天不用急着回家吗?” 这个称呼令顾一昇稍感不适,摇头便说:“不用。” 话语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备注是——老婆。 “你看,找来了。”九兮指着手机道。 顾一昇有些茫然地拿起了电话,犹豫一下才接了。 令顾一昇意想不到的是,电话里熟悉的声音,是邓若冬的:“老公,你在哪?” 他起初惊愕一下,随后淡定回答:“我正回来呢。” 九兮在一旁捂嘴轻笑。 “爸妈和小妹都来了,你也赶紧吧。”她说话,电话便挂上了。 顾一昇放下手机,没能缓过神来。邓若冬是自己的妻子,或者说,是自己意识主导?怎么会这样? “还不回去?”九兮早已经替顾一昇收拾好他的东西,随后将外套递给了他。 顾一昇整理好后,准备离开时又发现,九兮的目光,并不是梦中那般不舍,在她清澈的明眸中,透露着一句话:“我早已习惯了。” …… 一切的改变似乎都太大了。 父母在城市中居住了近十年,早已适应了这种生活。 顾晓琳身旁站着一个年轻的帅气小伙,两人表现得有些亲昵。 顾一昇的妻子……邓若冬,无论怎样劝说自己,这是虚假的,心中还是无法相信。就算是这是最期盼的结果,那又如何? 他们的小孩跟阿羽一样乖巧,今年才三岁。 顾一昇想,自己是不是可以选择这么一个美好的时刻,从这个世界出现。 存在于顾一昇私人蚁穴空间的邓若冬,与现实中的邓若冬大不相同。 在他的记忆里,她一直都是短发,且在热恋初期,她喜欢无理取闹,这是很多女友的通病,他理解。但是,这个似乎真并非自己所熟悉的邓若冬,只不过是戴着与邓若冬同样容貌面具的人。但是,顾一昇还是在思想中将其设定为爱人。 这群人,似乎都是我熟悉的人。 “那群警察又找你了吗?”邓若冬问道。她之所以这么问道,那是因为在没有查案的时候,顾一昇必然会静静地待在家里看书或写作。然而会见九兮的理由就是那群警察…… “是……”在摸索到如此重要讯息后,顾一昇立刻点头说是。欺骗与隐瞒,这此时显得无关要紧。 “又发生什么了吗?”邓若冬又好奇地问道。 顾一昇摇摇头,随口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此话过后,两人也似乎暂时没有了话题。 “你好,顾侦探,原来你就是晓琳她哥哥,久仰大名。”那个帅气小伙上前客气地说。 顾一昇大量着他说道:“是我啊。” “城市里都有你的传说。”小伙继续开心地说,那种情绪像是见到了偶像。 “是吗?” “上次那后唐集团董事长跳江案的真相真是令人惊讶啊!”他激动地说。 “是吗……”顾一昇忘了。 “那个可怜的家伙差些成了替死鬼。” “可怜的家伙?” “对啊,那个石敬瑭,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偷走的那存着后唐集团核心资料的光盘。” “额……” “有谁会想到那个李董事长还真这么不要命,为了尊严而扔下了整座公司……对了,最后那张光盘找到了吗?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言,都随着大江汇入大海了?” 顾一昇不知道如何解释,只留下这家伙继续唠叨…… 所有人都在欢快中生活着,但这看似宁静的生活,很快被一声门铃声打破。 “谁?”邓若冬问。 “大嫂,是我,邹玮。”门外人嚷嚷道。 “进来。”邓若冬打开门,脸上有些许不乐意:“什么事大驾光临啊?” “我找一昇哥。”邹玮说道。 一旁的顾一昇都不知道邹玮何时变得这么有礼貌,也难怪,毕竟都是自己创造出来的角色。 “一昇哥,又出事了。”邹玮面带焦急地说道。 “怎么了?”顾一昇问。 “大秦赢氏集团董事长昨夜突然暴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