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上古四大神族,龙族、凤凰族、麒麟族、白虎族,因争夺天地之火在无生海进行一场恶战,如今大战已经持续了九天九夜。 一位白衣神君疾步走进丹凤殿,对殿内女子说道:“重凰,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哥哥重烨他……陨灭了。这是他临死前托我交给你的东西。” 景陶摊开手掌,一颗火红的凤眼石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他一直观察着重凰的表情,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一定接受不了哥哥陨灭的事实,更何况这次还是那人亲自带的兵。 重凰顿时一阵晕眩,颤抖着双手接过来,是哥哥的凤眼石,代表凤王身份的凤眼石,除非本人陨灭,否则绝不会离身。哥哥把凤眼石留给她,是要她成为下一任凤王。 “是谁带的兵?” “是……相离。” 重凰双眼赤红,相离,真的是你!你不顾两族情义,为了争夺天地之火,不惜挑起神族大战,杀死我哥哥,我重凰在此发誓,定要杀你为我哥哥偿命! 无生海上,龙族与凤凰族酣战,天空灰蒙蒙的,术法互相碰撞,变成狂风暴雨,四散的术法时不时掉到海面上,掀起滔天大浪。 这时,一只火红的凤凰缓缓降落在海面上,金色的光芒迫使所有人停下动作。 这只凤凰变作一个美丽的女子,这女子紫衣华服,衣摆上锈着暗金花纹,额前一颗火红的宝石熠熠生辉,精致的面容,冰冷的双眼,芳华绝代。 “重凰?”身披玄黑战甲的男子一脸不可置信。 重凰眼里是滔天的恨意:“相离,你杀死我哥哥,我重凰今天誓要将你斩杀在这无生海里!” 重凰双手结印,再次睁眼,眼睛呈现全金之色,背后巨大的翅膀张开,翅膀上有两团燃烧的火球,暴涨的热气蒸腾着海水,不断向四周漫延。 不好!这是凤凰族十万年一次的涅槃!如果不小心被涅槃之火烧到,即刻陨灭当场。众人顿时四处逃窜。 涅槃对于凤凰族来说,亦是一场生死大劫。涅槃成功,获得新生。涅槃失败,陨灭当场,数十万年来,涅槃成功者寥寥无几,大多失败陨灭。 重凰的身体渐渐被火团包裹,相离在火团外面大喊:“重凰,你快停下!你听我说,你才刚成为凤王,神力还不稳定,贸然涅槃你会死的!” “重凰,你如果真的要杀我,我毫无怨言,我只求你不要这样折腾自己。”相离想要上前去,却被部下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重凰被那团火吞没。 火光由鲜红变成赤红,向四周疯狂蔓延。这是天地之火!天地之火的威力比涅槃之火大了数十倍不止,在场的神君皆面露恐惧之色。 神界,是生存还是毁灭? 第2章 景陶神君 上古众神因五万年前的那场神族大战几近毁灭,四大神族中的龙族与凤凰族因争夺天地之火引发一场大战,麒麟族和白虎族也随后加入战斗,战争持续九天九夜,麒麟族族主、白虎族虎皇、龙族龙君和凤凰族第二代凤王相继陨灭,最后因第三代凤王涅槃融合天地之火,威力巨大,在场神族几乎全部陨灭,神族自此凋零。 如今放眼四海,上古四大神族只余三位神君。四大神族之一的白虎族公主瑶光长居仙界瑶池,掌管仙界气运,众仙无不尊之敬之。麒麟族族人景陶隐居大荒山,数年不出山门,十分低调。而挑起神族大战的龙族战将相离则一直守在当年凤王涅槃陨灭的无生海上,有人说他在忏悔,有人说他在怀念。 大荒山的树绿了,树枝在微风中摇摇晃晃。 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 “哎,老头,我一直好奇,为什么你一只麒麟能生出来我这么一只凤凰,我该不会是你捡来的吧?”一个红衣少女懒懒地躺在树枝上,她肤色白皙,眉目如画,手上拿着一根树枝乱画着什么。 树下正在浇水的青年男子停下手中的动作,没有直接回答女子的问题,道:“过两天东海三公主的婚宴你跟爹去吧,正好你也到了该嫁人的年龄,出去自己看看有没有中意的仙君。” 红衣少女从树上跳下来,笑嘻嘻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一身银白长袍,剑眉星目,五官端正,风姿卓绝,好一个美郎君。 少女柳眉倒竖,眉心一颗朱砂痣显得十分娇俏:“老头,又要去了结你的桃花债啊?这些年你都背着我干了些什么!仙界四公主,蓬莱六公主,这又一个东海三公主,你到底招惹了多少朵烂桃花!” 男子讪笑:“小凰儿别恼,我这不是怕你寂寞,想给你找个后娘照顾你嘛。” 重凰十分嫌弃:“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岁数了,老牛吃嫩草,我都替你臊得慌。” 小丫头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火红的背影。 男子无奈笑笑,继续给树浇水。 龙王爱女出嫁,摆了三千流水席,宴请四方仙君。东海空前热闹,来来往往的仙君络绎不绝。 龙王笑眯眯地看着上位的白衣神君,爱女出嫁,向来隐居于世的景陶神君竟然肯赏脸来观礼,这让他在其他三海龙王面前大大地长了一回脸。 “你说那老龙王要是知道你和他女儿有一腿,他会是什么反应?”重凰望着老龙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景陶立马按住重凰跃跃欲试的爪子,道:“小凰儿,你就饶了你爹我这把老骨头吧,消停儿呆着,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两人说话之际,新娘子已经出来了。 三公主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款款走来,身姿窈窕,步步生莲。 这新郎官儿是个凡人,是三公主自己看上的,龙王先前不同意,三公主大吵大闹,甚至以死相逼,龙王这才妥协。 重凰其实挺佩服这三公主的,神仙跟凡人在一起本来就有违天道,三公主还真的逆了天道,跟凡人成了亲。 那边礼官在喊:“一拜天地…” 重凰偷摸问景陶:“老头,你真的不想把三公主抢过来?” “……我抢她干嘛?给你当后娘啊?”景陶连连摇头,“这三公主性格太强势,我消受不起。” “你瞧你这点出息,还是个神君呢,连个仙界公主都把你吓成这样,以后出门别让我管你叫爹,我丢不起这人!” 景陶气得牙痒痒,养这闺女真给自己添堵,偏生打不得骂不得,这口气撒不出来只能吞回肚子里。 蓬莱六公主是只玄龟,仙界三公主是条龙,我呢,是只凤凰。放眼六界,自从神族毁灭之后,纯正血脉的凤凰只有天后这么一只,不过天后性格强势,老头说了不喜欢强势的,这个不可能是她娘。 天后生的六公主也是凤凰,难不成是六公主?六公主才三万岁,这也太小了点,这个更不可能是她娘,不过老头竟然还招惹她,重凰鄙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二十万岁高龄的景陶,为老不尊啊为老不尊,这么小都下得去嘴。 景陶不知道重凰心里这些小九九,他正在打量到场的仙君,权衡着什么样的仙君能制得住重凰这顽劣的性子呢,这可真是伤脑筋。 此时坐在对面的青衫青年忽然朝他一举酒杯,俊雅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礼节性的微笑。 景陶愣了一下,复举起酒杯,隔空碰了一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宴席将尽,景陶提出要自己出去转转,告诫重凰不要贪玩走远了。 整个宴席中众仙君都在好奇这个少女的身份,能够坐在景陶神君的身旁,看景陶神君的样子好像很宠她,难道她是景陶神君的私生女? 景陶神君五万年不出大荒山,一出大荒山就带来这么大一个八卦,仙君们沉寂了几百年的八卦之心又燃烧起来。 终于有个胆大的仙君凑到重凰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仙友,敢问您是景陶神君的什么人呀?” 重凰自是唯恐天下不乱,她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娇美的容颜,眉心一点朱砂痣更添妩媚:“景陶昨天晚上还跟我睡在一起,我是他的什么人,想必你们应该很清楚了吧。” 景陶神君偷摸娶了个模样比他小很多岁的君后的消息迅速在众仙中传开,仙君们议论纷纷。 景陶走进来的时候觉得四周很多双眼睛都在看他,气氛十分诡异。 重凰异常热情地扑上来抱住他的手臂:“小陶陶,你怎么才回来,人家等你很久了啦!” 景陶看着重凰狡黠的双眼,再看众仙一副我懂得的表情,便知道闺女又把他坑了。 第3章 神君重凰 只见景陶神君慢悠悠地把重凰放在手臂上的爪子扒拉下去,面对众仙,正色道:“正式给诸位介绍一下,这是本君的爱女,重凰。小女顽劣,让诸位见笑了,日后望众仙多多照顾,见凰儿如见本君。” 景陶神君这番话不轻不重,聪明人都听明白了,重凰虽然目前还不是神君,身份地位却和神君一样,见她需要行神君之礼。 女儿刚露面,就给女儿要了个六界之中至高无上的地位,众仙想反驳都反驳不了,谁让他是神君呢,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神君,这小神君又是正儿八经的神族血脉,众仙也只能听之任之,尊之敬之了。 此刻东海龙王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冲二人行了个礼,道:“东海龙王敖广见过景陶神君、重凰小神君。” 众仙皆俯身下拜:“见过景陶神君、重凰小神君。” 重凰与景陶对视一眼,面向众仙,难得正经一回,虚抬一下手,道:“众仙请起。” 东海三公主婚宴景陶神君带着自家女儿观礼的消息迅速传遍仙界,景陶神君五万年不出大荒山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儿? 听说仙界四公主闺房里挂着景陶神君的随身配饰,听说有人五百年前在蓬莱看见过景陶神君,景陶神君走后,蓬莱六公主日日以泪洗面。还有人听说景陶神君有意为女儿择婿,小神君容貌娇美地位尊贵,仙君们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如今这对父女的八卦在仙界传得是沸沸扬扬,五万年来以低调著称的景陶神君彻底火了一把。 这日,南天门打扫的两个小仙娥在悄悄嘀咕些什么。 长脸仙娥道:“哎,我跟你说啊,景陶神君这风流韵事在我们仙界可是传开了,我今早扫马厩的时候听见马粪上那两只苍蝇叽叽喳喳地说要嫁给景陶神君,景陶神君什么样的身份,这两个地位低下的小妖也敢妄图染指,气得我一扫帚把它们轰走了。” 圆脸仙娥接道:“可不么!你说这景陶神君面上看着挺正派的,没想到跟这么多女人有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长脸仙娥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哎哎,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 圆脸仙娥道:“你说你说,我这嘴最严,保证不给你说出去。” 长脸仙娥道:“我听说啊,这景陶神君风流归风流,心里啊,恐怕还是惦记着瑶池那位呢!” 圆脸仙娥惊道:“瑶池那位?那不是……” 长脸仙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哎,别说出来,这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要是让上头知道,咱的脑袋可不保了!” 圆脸仙娥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两仙娥那方说得正欢,却不想一字不落地落入了她们谈论的主人公的耳朵里。 一旁听了半天的重凰眯眼质问身边的景陶:“我要择婿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景陶桃花眼眨了一眨,笑道:“当然是我了,小凰儿,爹爹可是等不及把你嫁出去了呢。”复又问:“那我跟蓬莱六公主,仙界四公主这事儿又是谁捅出去的?” 重凰学着他的语气,同样笑道:“当然也是我了,你的风流韵事应该让六界的人都好好知道知道。” 景陶拍拍重凰的肩膀,道:“小凰儿,咱俩彼此彼此,谁也别说谁。” 重凰嫌弃地拿开他的爪子,道:“谁跟你这一身干巴肉的老头彼此彼此。我问你,瑶池那位又是怎么回事?” 景陶认真想了想,恍然大悟的样子,道:“瑶池?你说谁啊?哦,我前两年是看上瑶池里那条锦鲤来着,想要捞上来回去烤着吃,没想到被那儿的小仙娥臭骂了一顿,那小仙娥长得丑脾气又臭,吓得我再也不敢去瑶池了。” 他这个神君当得可真窝囊,竟然被一个小仙娥骂得狗血淋头,真丢人! 重凰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会儿,复又威胁道:“你跟哪个仙娥有染我管不着,反正我的婚事你别管,赶紧把择婿的话给我收回去!” 景陶苦口婆心道:“小凰儿,这关乎你爹我的幸福和你自己的终身幸福,你怎么能不管呢?乖,爹也是为你好,你说你五万岁了还没嫁出去说出去丢不丢人?” 重凰不以为然道:“我五万岁怎么了,您老人家二十万岁了不还单着呢么?我不急,俗话说虎父无犬女么,我得向您学习,终身大事等我到二十万岁的时候再考虑考虑吧。” 景陶觉得自己活了二十万年没这么心累过,养女儿真不容易啊,一把屎一把尿地好不容易把她养五万岁,到了该嫁人的年纪非得赖着不嫁,理直气壮地说还要让他再养十五万年,景陶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把她爹娘杀了,把她人弄傻了,这辈子才这样给她当牛做马,做爹又做娘。 五万年荒无人烟的大荒山里近来多了许多访客,大多都是有意联姻的仙君们,拿着礼物来看她这个景陶神君的宝贝女儿。 重凰看着那一堆低俗的礼品,伸出两个手指挑挑捡捡,最后捡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拨浪鼓,摇起来叮当作响,嫌弃地把它丢在一边,嘴里抱怨道:“我是五万岁,不是五岁好么?送这个给我,这些个仙君到底有没有脑子。” 景陶笑着解释道:“人家那是提前备好给孙子玩的玩具,盼着早日抱个神族血脉的大金孙呢。” 重凰冷笑道:“那我还得谢谢他了,这么为我着想,直接跨过我,给我的下一代都准备好礼物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因为我是神君的女儿么?金尊玉贵的神族血脉,与神族联姻,能让他们面上生光,祖坟上冒青烟!” 重凰起身拍拍灰,道:“这大荒山被他们弄得乌烟瘴气的,不能待了。老头,我下山去散散心,别拦我,拦也拦不住,也别来找我,找我我也不跟你回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 景陶看着女儿火红的背影,头一次没有开口阻拦,只喊了一句:“玩够了早点回来,爹在家等你!” 景陶有些伤感,也不知道她听见没有,唉,女儿大了,管不住了哟。 话说重凰下了大荒山便迷了路,五万年没出过几次大荒山,最近出去的一次还是陪老头去东海去看旧情人。 世事变迁,天还是当年的天,这景,可不是当年的景咯! 重凰这个半吊子神君也没什么神力,老头教过她术法她也没好好学。 是以这位小神君躺在一个不知名的山头,光明正大地,发呆。 这山头杂草丛生,重凰百无聊赖,嚼烂了三株草,准备换第四株草的时候,一个看起来憨憨的年轻男子走过来,道:“仙友你好,你知道大荒山怎么走么?” 又是一个拿着礼物去提亲的仙君,重凰莫名烦躁,随手指了个方向:“那儿。” 男子怯声道:“可是……仙……仙友,我刚从那里过来。” 重凰烦躁地翻了个身,背对他,道:“那我也不知道,你自己找吧。” 男子走近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仙友,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重凰气得爆粗口:“滚开!老娘烦着呢,别惹老娘!” “仙友,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心情不好怎么能拿我撒气呢,我招你惹你了,我好心关心你,你怎么能骂我呢?仙友你起来,我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本想安安静静地躺一会儿,没想到这不知哪里来的臭小子在她耳边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吵死了! 重凰实在忍不了了,一个鹞子翻身,坐了起来,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男子。 一身青布麻衫,踩着一双破草鞋,背着一个能把脑袋遮住的破烂箱子,长发梳得一丝不苟,有些呆,不过仔细一看脸,长眉入鬓,凤眼深邃,俊美严肃的五官,偏生嘴边两个小梨涡,凭添三分可爱,活脱脱一个俊俏小郎君。 嗯,长得不错,可惜了,这张嘴太臭,得拿瑶池水涮涮,性格也婆婆妈妈的,就这样还敢来提亲,她要是能看上他除非她脑子进水了。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家住哪里?父母都是什么身份?家里多少家当?供不供得了我一日三餐?以后生娃跟你姓还是跟我姓?” 重凰噼里啪啦丢出这一大堆问题,男子呆愣住,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4章 仙童白离 “仙……仙友,你问我这些干什么?你认识我么?还是别有所图?” 男子一脸戒备,仿佛重凰要对他做什么一样。 重凰抱臂,高傲地道:“你不是要去大荒山提亲么?现在本君就站在这里,你也省得跑一趟了,本君就跟你明说吧,本君就是大荒山的小神君,重凰。你要跟本君提亲,首先得过本君这一关。” “原来是重凰小神君。”男子笑笑,露出嘴边的梨涡,深邃的眼睛看向她,道:“小神君误会了,在下去大荒山不是为提亲一事。在下是蓬莱六公主的书童,蓬莱正值桃果成熟的季节,我家小姐托我带些新鲜的桃果给景陶神君尝尝。” 又是老头的桃花债,看来老头把人家害得不清啊,过了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老头的桃花债她不感兴趣,不过对这桃果她还是很感兴趣的,听说蓬莱的桃果十分香甜,每年都要进贡一些给天帝天后吃。 “我饿了。”重凰忽然对男子说道:“你身后背着的箱子里装的是桃果么?拿几个给我尝尝。” 男子急忙护住身后的箱子,摇头道:“这是我家小姐给景陶神君的桃果,不能给别人吃。” “我是景陶神君的女儿,你给他就是给我,早晚都得进我肚子里,只是颠倒了一下顺序而已,回头我帮你家小姐在老头那多说几句好话。” 男子一脸坚决道:“不行,小姐吩咐了,我得亲自送到他手里,到时候他想给谁我就不管了。” “说什么也不给我是么?”重凰眯起眼,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不给我我就抢!” 男子见状转头就跑,重凰迅速追了上去。 偌大的山头只见一红一青两个身影你追我赶,十分热闹。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停下来靠在一棵树旁急促地喘着气,重凰的身影如鬼魅般追了上来。 她缓步上前,威胁道:“你今日到底给不给我吃这果子?你不给我我就一直追着你,直到你筋疲力尽,我就把你的箱子抢过来把所有的桃果都吃了!” 男子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从箱子里拿出来一个水灵灵的圆润桃果,重凰立刻抢过来咬了一口,又甜又脆,真好吃! 重凰很快吃完了,向他伸手道:“再给我一个。” 男子本想拒绝,重凰立刻威胁似的瞄了眼他的箱子,他只得咬牙又从箱子里拿出来一个桃果。 重凰笑眯眯地吃完,再一次伸手向他要桃果。 男子终于忍不住了,道:“即便你是神君,也不能这样欺负人!” 重凰只是笑着看他,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就欺负你怎么了,有本事你打我呀! “你今日不能再吃了。”男子刚说出这句话,重凰就瞪了她一眼,男子继续说道:“桃果吃多了上火,所以你不能再吃了。”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重凰随手找了根树枝,递给他,道:“帮我把这根树枝削细,我要剔牙。” 男子一边削着树枝一边想着,只要她不再嚷着吃桃果,我就忍忍吧。 天色将暗,重凰悠闲地坐在树上剃着牙,忽然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白离。我叫白离。”树枝轻轻摇曳,树下的男子这样答道。 “是梨树的梨么?” “不,是别离的离。黑白的白,别离的离。” 重凰向树下看去,夕阳斑斓的霞光中,只看到男子落寞的身影。 不知为什么,重凰忽然感到一丝莫名的忧伤。 “你爹娘也住在蓬莱么?” “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 “那我比你强一点,我有老头,老头说我娘生下我就死了,可是我不信,老头风流债那么多,指不定是哪个公主嫌他太花心不要他了,把我丢在大荒山自己跑了,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找我娘,等我找到她一定要问问她,为什么抛弃我和老头这么多年。” 白离看着她,凤眼里写满坚定:“你一定会找到你娘的。” 重凰难得给他一个笑脸,道:“借你吉言了。” “时间不早了,在下也该告辞了,小神君保重。”白离说完,背起大箱子准备离开。 “哎,白离!”重凰叫住他,吞吞吐吐说出一句,“老头喜欢吃腊肉,你上山的时候看见了给他买点。” “嗯,在下记住了,小神君请放心。” 白离转身欲走,又听重凰叫他,他回过身,少女一身红衣与夕阳融为一体,眉心一点朱砂痣为这娇美容颜凭添三分灵动,他听见她说:“下次见面记得多给我带几个桃果。” 白离含笑点头,道:“好。” 重凰按照白离指的下山的方向,很快便走出山头。 狐妖南归有一个癖好,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漂亮羽毛。 这日,他蹲在树丛里摩拳擦掌准备捉那只守了好几天的棕黑色羽毛的兔子。 谁料天空中忽然掉下一个不明物体砸中了他的脑袋。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小凤凰,还是一只有着漂亮羽毛的小凤凰,只有他的膝盖那么高,火红的一团,长长的尾羽孤高地翘着,羽毛看起来又细又软,好想摸一把。 南归两眼放光,如此罕见的凤凰羽毛,今日他可真是赚到了! 他悄悄走近,两手一抓,没想到抓了个空,小凤凰在远处高傲地扬着头,两只小眼睛仿佛在嘲笑他。 我就不信今日抓不到你!南归念动术法,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罩住了那只小凤凰。 第5章 有狐南归 南归走过去,对着不断挣扎的小凤凰说道:“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小黄怎么样?” 小凤凰赌气似的把头转过去,不再看他。 南归笑着拎起网,网里的小凤凰忽然开口,声音出奇地好听:“娘娘腔,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哎呀,原来你会说话呀?”南归把它拎到眼前,惊奇道。 小凤凰那张小尖嘴一张一合,道:“本君乃是大荒山景陶神君的女儿重凰。你快把本君放了,否则等本君恢复法力了定要把你这狐狸毛全都拔光!” 南归啧啧两声,道:“哎哟哟,你这只小凤凰没法力还这么趾高气昂的,那要是等你恢复法力还得了?放心,我是不会让你恢复法力的,你知道我南归向来不受人威胁,有能耐你让景陶神君亲自来找我呀!” 重凰觉得今日实在是够倒霉的,刚穿过人界的屏障自己就因为法力不足变回了原形,还莫名其妙的落到这阴阳怪气的娘娘腔手里,娘娘腔你给我等着,等我恢复法力我非让你变成一只秃毛狐狸! 南归哼着小曲儿,高高兴兴地往他的狐妖洞走去。 南归在重凰的脚上系上一根丝线,这丝线系上之后瞬间化为无形,重凰的一举一动皆在南归的掌控之中。 重凰两只小爪子在南归的狐妖洞里抓来抓去,见到什么就抓,那表情狰狞的,仿佛她抓的是南归的脸。 南归刷完毛回来看见他洞里的每一块石砖都布满了爪印,简直惨不忍睹。 他拎起重凰的尾巴,威胁道:“小凤凰,你信不信你再抓我就把你的尾巴毛拔光!” 重凰的小爪子在空中扑腾着,道:“你敢!” 南归指尖微微用力,重凰立马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动我的尾巴!” 南归把她放下,重凰冲他龇牙咧嘴的,复又伸出小尖嘴咬住他的裤子,把他的裤脚扯下来一大块跑了。 南归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破了一个大洞的裤子,忽地笑了。 一个人的日子太寂寞,也许,养个小宠物也不错。 不过,凤凰尾羽的手感,真不错。 傍晚,南归端着碗,召唤着地上的小凤凰:“来来来,小凤凰,吃饭啦!” 重凰瞅了瞅碗里的东西,傲娇地把小脑袋一偏。 “怎么了?不爱吃?你们凤凰不就爱吃这东西么?” 重凰嫌弃地看着碗里那堆还在蠕动的白虫子,白了南归一眼,道:“你家凤凰吃这东西?本君是凤凰不是鸡好么?我们凤凰都是非梧桐不栖,非晨露不饮的好么?以前本君在大荒山的时候老头都是清早去接晨露给本君泡茶喝的,你拘着本君也就算了,竟然连好吃好喝的都不给本君,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抱歉,是我搞错了,我这就给你去接晨露。”南归把碗丢在一旁,转身欲走。 重凰叫住他,道:“哎,娘娘腔,这大晚上的,你去哪给本君接晨露啊?” 南归一拍脑袋,道:“啊!我给忘了,明早去给你接。” 重凰正奇怪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言听计从了,只见南归笑嘻嘻地凑近她,道:“小凤凰,你看我对你这么好,你尾巴毛能不能让我摸一下啊?” 只听撕拉一声,南归的袖子掉了。 始作俑者得意洋洋地叼着半截袖子走远了。 南归抬起手臂,轻轻吹了口气,一道柔和的光芒闪过,袍袖又变得完好如初。 第二日,重凰早上起来,发现她的床头多了一只青瓷碗,她拿起来嗅了嗅,新鲜的晨露,带着一丝翠竹的清香,她高高兴兴地端起碗一口喝了下去,咂咂嘴,唇齿留香。 梳理完羽毛,重凰走出她的小窝,四处看看,发现洞里空无一人,咦,娘娘腔死哪去了? 忽然洞口走进一个人,一身暗红色长袍,长发只用一根发带束起,眼角眉梢带着三分媚意,不得不说,这狐狸长得十分秀色可餐。 南归妖冶的脸上挂着一丝笑,道:“怎么?小凤凰被我的美貌迷住了?” 重凰道:“娘娘腔,你今天穿得这么骚包要去哪?” 南归伸出手将重凰抱起来,神秘道:“我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南归走出狐妖洞,单手施法,一只素色羽扇凭空而立,南归抱着重凰跳上去,御风而行。 “我说你这娘娘腔怎么学起铁扇公主了,拿个扇子当法宝?” 重凰看着南归脚下的扇子,羽毛看着怪不错的,也不知道从哪偷来的。 “我好歹是个万年大妖好么?你总娘娘腔的叫我让我多没面子。”南归解释道,“这扇子上的羽毛可是我一点一点收集来的,法力无边,宝贝着呢。” “你本来长得就娘,不叫你娘娘腔叫什么?” “叫我主人呀!我现在好吃好喝地养着你,我这主人当的多尽职尽责,还不能让你叫我一声主人呀?” 重凰白了他一眼,道:“美得你,本君可是有身份的人,不跟你斗嘴。” 二人,不,是一人一鸡,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一座岛上。 南归说凤凰太显眼,不符合他低调的风格,于是不顾重凰反对硬生生把她变成一只灰毛鸡。 岛上一片喜气洋洋,蓬莱岛主寿辰,宴请的都是六界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场面之大比起上次东海三公主的婚宴有过之而无不及。 蓬莱不属于六界,但在六界地位超然,岛主寿辰,天帝天后因事务繁忙,故派来四公主为老人家祝寿。 仙界四公主来了,蓬莱六公主也在,听说东海派来的是三公主,这下可热闹了,老头的新欢旧爱见面,还不得打起来。老头再一来,指定遭到一顿暴打。重凰光想想那场面就十分刺激。 “想什么呢,我们要进岛了,你给我注意点!”重凰正想着,小脑袋瓜上就挨了一个脑瓜嘣。 南归进岛之后就把重凰放到地上,说抱着一个灰毛鸡影响他的形象,再一次遭到重凰的白眼。 入岛之后,便有仙娥来为他们带路,直到入座。 重凰迈着小短腿跟在南归身后东看看西看看,每一位入座的人都会有仙娥报名号,她都仔细观察着。 那日跟老头参加婚宴没太看清,东海三公主的夫君长得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嗯,三公主眼光不错。 仙界四公主长得挺温婉的,说话轻声细语的。 蓬莱六公主一直带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不过看样子挺不好惹的。 老头还没来,她先吃会儿。 她先拿起茶杯品了口茶,满口留香,回味无穷,好茶!这茶竟然比老头泡的还好喝,是她最爱的西山翠竹,这蓬莱岛主跟她品味差不多,看来她要好好认识一下,有机会可以做茶友互相交换好茶。 重凰品茶这功夫,南归周围已经围了好多姑娘了,她拿眼一看,一只兔仙,一只猫妖,一只熊妖。 啧啧,死性不改,全是带毛的,连这么魁梧的熊妖也勾搭,口味真重。 重凰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人,她想打个招呼,但是又叹了口气,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他也认不出来。 心情低落之际,面前的茶壶被人拿起来,重凰抬头,看到一双深邃的凤眼,只听他道:“小神君,好久不见,这是你的新装扮么?” 第6章 三朵桃花 重凰惊道:“你怎么认出来我的?” 白离很认真地答道:“你这双眼睛,很有特点,看过就不会忘。” 重凰半信半疑,端起茶杯照了照,看到的只有一双米粒大小的鸡眼,哪里有特点啦? 抬起头看到白离眼中的笑意,忽然意识到,这臭小子在耍她,几天不见,真是长本事了! 看着白离娴熟的斟茶动作,重凰不禁开口调侃道:“你斟茶的手法还挺熟练的嘛!” 白离道:“我家六公主喜欢喝茶,我常常煮茶给她喝,对这一套自然熟悉。” “阿离,你怎么还伺候上一只鸡了?你家小姐在这坐着你没看着啊,还不快滚过来给我斟茶!” 忽听一尖利女声怒道,重凰抬眼看去,是坐在上位的蒙着面的蓬莱六公主。 看来这六公主脾气不太好啊,重凰抬起翅膀,优雅地抖了抖毛,一枚灰秃秃的羽毛不偏不倚落到了六公主的茶杯里。 六公主变了脸色,大叫道:“这只灰毛鸡是谁带来的,快给我抓住宰了!” 六公主身旁两个小厮撸起袖子向重凰走来。 重凰一见事情不妙,急忙躲到白离怀里。 白离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六公主,诚恳道:“小姐,它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替它向你道歉,它还小,你不要怪罪它。” 六公主听过这话愈发火大,“阿离,你要是再护着这只鸡,从今往后你就给我滚出蓬莱!”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突然伸出一只手把重凰从白离怀里抱走,那人一身月白长袍,一双桃花眼散发出睥睨六界的气势,道:“谁敢动小凰儿的一只汗毛,就从本君身上踏过去!” “阿景!真的是你!”六公主一见这人,顿时扯下脸上的面纱,向他奔来,一双美丽的杏眸泛出水汽,“这些年你去哪了!给你去了那么多信你一封都不回,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六公主情动之际,靠在景陶身上大哭。 重凰艰难地把脑袋从六公主波涛汹涌的胸中挤了出来,她可算知道老头为什么看上这六公主了,对上六公主犹带泪珠的脸,尴尬地笑笑:“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继续……” 啊啊啊—— 六公主又羞又怒,尖叫响彻整个宴席,“阿景!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只鸡跟你什么关系!” 景陶将重凰放到地上,指尖凝聚光芒,原本灰扑扑的土鸡瞬间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并语带疏离地对六公主道:“凤遥,这是我女儿,重凰。” 眼前的少女红衣似火,眉间一点朱砂痣更添三分灵动,蓬莱六公主凤遥一脸不敢置信,指着景陶道:“你……你都有女儿了!她娘是谁!” 蓬莱与六界联系很少,景陶神君带着女儿出现在东海三公主的婚宴上的事在六界之中传得沸沸扬扬,远在蓬莱的凤遥却是一点都不知道,所以她不能接受情郎这么快就有了个女儿的事实。 仙界四公主琼宜此时走到景陶面前,手里拿着一枚通体翠绿的玉佩,道:“你当初将这个送给我是什么意思?” 东海三公主敖碧带着夫君也走到景陶面前,面带释然道:“正好今天人齐,我们之间顺便就做个了结吧。我从前是喜欢过你,后来我遇到了他,现在,我爱他,祝你幸福。” 敖碧说完,带着夫君头也不回地走了。 重凰暗暗赞叹,看来看去也就东海三公主一个拎得清的。 望着众人一副八卦的神色,景陶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来这一趟,这下脸可丢大了。 偏偏重凰还火上浇油,“老头,我可把话撂这了,你给我找的这些个后娘,我一个都不同意,你自个看着办吧!” 景陶长叹一口气,决定从此再也不下大荒山了。 蓬莱岛主寿辰过后,岛上竖起个牌子,上面写道:神君与狗不得入内。 仙界四公主琼宜下凡了,说是想像东海三公主那样,在凡间找个知心人,把天帝气得不轻。 老头一回大荒山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头,饭也不给她做,重凰觉得没意思,只好下界去找南归玩了。 这次南归终于抓到了那只棕黑色羽毛的兔子,一回头,看见一个妙龄少女,吓得他手一抖,把刚抓到的兔子给扔了。 这少女红衣似火,眉心一点朱砂痣,咧嘴冲他笑着。 “原来是你啊,小凤凰,没毛的你,看着怎么这么不讨喜!” 只见重凰双眼一瞪,指尖汇聚起红色光团,道:“娘娘腔!你上次趁本君法力微弱变回原形之际欺负本君,今日本君来找你算这笔账!” 南归站起身,整了整衣襟,似笑非笑道:“看不出来你这小凤凰还挺记仇啊,不过我今日可没工夫跟你搭理你,我今日还要去看我的狐子狐孙们呢,准备抓只兔子当礼物都被你吓跑了,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南归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丝毫未把重凰手里那团红色光团放在眼里。 这臭狐狸竟然当她是死的!重凰气极,索性将手里的光团打出去,正中南归的后脑勺。 南归指尖一动,在身体周围设起一圈屏障,那红色光团竟弹了回来,重凰偏头躲了过去,红色光团径直打在她身后的一棵大树上,将二人合抱粗细的大树拦腰斩断。 南归看着这一幕,指着她痛心疾首道:“你这小凤凰下手真狠啊,是要把我的头削掉啊,你当削萝卜呢啊,想削就削。” “你这臭狐狸皮糙肉厚的,本君就是想削还不一定能削下来呢!”重凰掌心又聚起一团红光,上下抛着,挑衅似的看他,“娘娘腔,要不要跟本君比比术法?也让本君看看你这万年大妖的法力到底有多强。” “我怎么就跟你这小凤凰说不明白呢,我有急事,想比术法下次再比!” 南归急匆匆地召出扇子飞走了。 “哪里跑!”重凰驭风不依不饶地追上去。 第7章 狐族族长 南归飞得很快,左拐右拐地想要把她甩掉,但是重凰像个牛皮糖似的跟在后面怎么也甩不掉。 最后南归停在一个山头上,转身一下子扑过来抱住重凰的大腿哀求道:“姑奶奶我求你了我今日真有急事,你能别跟着我了行么?” 重凰嫌弃地把他踢开,抱臂道:“本君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的?这次让你跑了本君下次就找不见你人了,这笔账可怎么算?” “这样吧,我把这个给你。”南归从头上扯下来一根头发递给她,“这是我们狐族的信物,你只要烧掉它,我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到时候你想比术法我奉陪到底。” 重凰盯着手里的这根毛,孤疑道:“这真的假的?你不会诳本君呢吧?” 南归漂亮的眸子里满是诚意,道:“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是吧?这样,如果我骗你,你就把我的狐妖洞砸了。” 重凰点点头,道:“好,你若敢骗本君,本君便将你的狐妖洞砸个稀巴烂!” 南归松了口气,急忙召出扇子飞走了。 重凰望着南归的背影,思索片刻,悄悄跟了上去。 重凰跟在南归身后来到了一处山洞前,只见南归指尖微光一闪,山口的石门开启,南归走了进去,石门缓缓关上。 重凰赶紧跑过去,在石门还有最后一丝缝隙之际,将石门扒开,也跟着走了进去。 通过一条长长的黑暗的路,循着眼前的光亮走去,走到尽头,眼前豁然开朗。 青翠的山间,鸟儿在清叫,流淌的河水,地面上有许多小狐狸,有的在吃东西,有的在梳理毛发,有的在追逐嬉戏。青山绿水,狐狸成群,仿佛一个世外桃源。 草地上,南归着一身红袍席地而坐,嘴里在说着什么,身边的小狐狸们听得聚精会神。 一只红毛小狐狸悄悄来到重凰脚边,小鼻子到处嗅着什么。 重凰心生喜爱,将这只小狐狸抱在怀里,小狐狸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她,满是好奇。 “小凤凰,你怎么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南归走了过来。 此时的南归,与平时看见那个吊儿郎当的他不同,一身红袍,眼睛里是温和的笑意,给人一种温暖又安宁的感觉。 重凰轻轻地抚摸着怀里的小狐狸,嘴巴上却是不饶人,道:“本君来看看你究竟搞什么花样!” “你这只小凤凰呀!”南归叹了口气,既温柔又无奈地笑道:“就知道你会跟来,既然来了,就跟我走吧,我带你到处转转。” 南归边走边给她介绍道:“这里是我祖先留下来的,我们狐族世世代代在这里繁衍,生长。你看到这里的小狐狸了么?他们可都是我的狐子狐孙。” 重凰瞥了他一眼,点评道:“你可真能生。” 南归笑道:“你想什么呢,他们都是我的姐姐们的孩子。” “那你的姐姐们呢?” 南归的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悲伤,“她们都死了,五百年前,这里突如其来一场大火,姐姐们为了救她们的孩子,牺牲了。我恰好在外面历练,躲过了一劫。” 重凰自觉说错了话,道:“抱歉。” “没事,你看现在这里不是很好么,有山有水,它们都过得很快乐。” 这时重凰怀里那只小狐狸忽然跳下来,变成一个面目清秀的小童,那小童眨着一双大眼睛问道:“族长舅舅,这是你的心上人么?” 原来是一只小公狐狸,那她抱了它那么久,岂不是被吃了很多豆腐。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南归似笑非笑地打量她一眼,道:“你这扁平的身材有什么豆腐可吃么?” 重凰没理他,看着眼前的小童,道:“没错,本君是他的心上人,以后你们族长归本君了。” 只见这小童瞬间睁大双眼,像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一样,转身就跑,嘴里还嚷嚷着:“族长舅舅带心上人回来啦!” 重凰挑衅似的看向南归,南归好笑地道:“没想到你这小凤凰还挺主动,这么快就把自己卖给我了?” 重凰挑眉道:“本君就是说着玩玩,你还当真了?” 南归无所谓地道:“我当然不会当真,就怕你这多情的小凤凰当真了,到时候哭着喊着不要离开我甩都甩不掉。” 重凰白他一眼,本君才看不上你这只花里胡哨的骚狐狸呢。 “你想多了,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重凰信誓旦旦地说道。 “这里是我平时给孩儿们上课的地方。” 南归将她领到一座石屋前,屋子里摆着许多小小的石桌和石凳,正中央立起一块大石板。 上面写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那字似乎刚写上去不久,粉末未干,苍劲凌厉的笔法让人心生敬佩。 素手轻轻描绘着字迹,她忽然问道:“下一句是什么?”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耳边传来南归低沉的声音,重凰转过身去,望入一双饱含深意的双眸,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诉说一般。 然而眨眼之间,南归又恢复成往常的样子,笑道:“怎么?小凤凰被我迷住了?” 重凰哼道:“鬼才被你迷住!” 南归此人,生得一副好皮囊,偏偏总说一些不正经的话。 搁平时,重凰是不大喜欢多与他打交 道的,但是现在老头也不理她,她只能自己来找乐子了,跟南归斗嘴的感觉也不错。 重凰发呆之际,石屋里忽然涌入一群半大的孩子,个个挎着一个布袋。 孩子们按顺序地坐到座位上,从布袋里拿出一本《诗经》摆在石桌上。 “族长舅舅族长舅舅,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上课呀?” 一个扎着两只羊角辫的小女孩问道,又望见南归身旁的重凰,睁大了眼睛,“族长舅舅,这个就是阿木口中说的族长你的心上人么?” 阿木就是重凰坚信吃了她豆腐的那只小红狐。 南归扬眉看了重凰一眼,笑道:“是啊,族长舅舅的心上人漂不漂亮呢?” 小女孩使劲儿点了点头,道:“漂亮漂亮!看来族长很快就会给我们添一群弟弟妹妹了!” 眼见事情越说越离谱,重凰剜了南归一眼,做出一个自以为最温柔的微笑,对小女孩道:“小妹妹,你族长舅舅跟你开玩笑呢……” 南归打断她,“看来凰儿她目前还没有生孩子的打算,小圆,咱们就不要逼她了,这事要顺其自然,急不得。” 小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认真地对重凰说道:“姐姐,你现在不想生可以晚点生,咱们不急,你和族长舅舅还有我们这么多孩子呢。” 重凰哭笑不得,她拿小孩子没办法,这口气不撒出来她不痛快,在袍袖下面伸出手使劲在南归胳膊上拧了一把。 看着南归脸色瞬间转青她很满意。 第8章 无生海战 “族长舅舅,我们今天还讲诗经么?” “讲……讲啊。”南归忍痛,拿起讲台上的课本,翻开,“今天我们继续讲诗经中的《凤求凰》。大家跟我读,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孩子们齐刷刷地跟读:“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南归执书慢慢踱步,绯衣玉颜,长发如墨,真真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美景。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石屋自带回音效果,孩子们稚嫩而清脆的朗读声方圆十里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重凰找了个位置坐下,也跟着这群小孩子听起课来,不得不说,娘娘腔上课的时候还挺有魅力的,不说这张脸,单说这磁性的声线搁仙界能迷倒一众公主了。 小圆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族长舅舅,你说的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呀?” 南归看见重凰在后面迷迷糊糊的似乎在打瞌睡,便道:“我看见一只小凤凰啊,它的羽毛可真好看,让我见了就不会忘,我一日不见它呀,我就会想它。” 小圆两只羊角辫一翘一翘的,机灵道:“那这只小凤凰是不是族长舅舅带回来的漂亮姐姐啊?” 重凰越听越不对劲,走上前去把南归的书抢了过来,摔在桌上,怒道:“娘娘腔!你今日就给本君跟他们解释清楚,本君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见孩子们一个个露出惊惧的眼神,南归把她拉远了点,道:“你小声点,别吓到孩子。” 转头给孩子们一个安定的眼神,又对小红狐阿木道:“阿木,你带他们去玩吧,今日就不上课了。” 待孩子们走后,南归身子逼近,捏住重凰的一根发丝细细端详,忽然抬首挑眉,声色低迷又魅惑,“小凤凰……要不要……跟我出去打一场?” 重凰将发丝抽离,冷道:“本君今日便要看看,到底是你这娘娘腔的羽毛扇厉害还是本君的凤凰之火更胜一筹?” 二人寻了一个空地,南归召出羽毛扇,拿在手中,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气息。 重凰手里凝聚出一个红色光团,猩红的火光衬得整个人如火中走出来一般。 重凰率先将手中光团径直抛向南归,南归手执素色羽扇一挡,光团登时化为乌有。同时南归手中的羽扇变作千丝万缕射向重凰。 重凰迅速又聚起一个略小的红色光团,想要烧点这些纷杂的丝线,但是这些丝线像源源不断一般,烧掉一段还会生出新的一段。 重凰应付得手忙脚乱,最后被这些丝线紧紧缠绕住。 南归走近被丝线裹成一个粽子般的重凰,笑道:“你这小凤凰术法学得可不到家啊,学了五万年还只会这一招,景陶神君就没教过你,如果遇到像我这么美丽的狐狸时该怎么逃命?” 重凰负气道:“我认输,你别拿老头来压我,他可管不着我,我爱学成什么样就学成什么样!” “啧啧,听到你这只小凤凰说一句认输可不容易,来来来,再多说几句我就放了你。” 此时南归那张妖孽般的脸看上去十分欠扁。 重凰瞪着南归,咬牙道:“我认输,我重凰向你这娘娘腔认输!” 南归掏了掏耳朵,道:“我可没让你叫我娘娘腔,我记得我让你叫我什么来着?” 重凰被捆住的手慢慢攥紧,声音缓慢而清晰,“主……人,我重凰……认输!” 南归抬手将扇子一收,缠绕在重凰身上的丝线瞬间消失无踪。 南归十分满意地摸了摸重凰柔软的头发,语带宠溺道:“小凤凰乖啊,从今以后有我南归罩着你,谁也别想欺负你。” 重凰出手如电,抛出一个火团,正落在南归的手上,热烫的火团灼伤了他的手。 南归甩着手嗷嗷叫道:“你这小凤凰有毒,我得离你远点,你看看你多恶毒,我的狐狸毛都被你烧黑了!” 重凰哼了一声:“活该!谁叫你招惹我。” 想欺负我,我把你烧得连毛都没有! 重凰虽法力不如他,但论阴人的本事,那她若说六界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这日,狐族忽然来了一个稀客,是东海三公主敖碧。 南归热情地招待了三公主,重凰被晾在一边。 重凰以为南归只对有毛的生物感兴趣,可这敖碧是条龙,龙也没有毛啊。她怎么也想不通,二人是如何认识的。 眼见二人相谈甚欢,重凰只能在旁边跟小圆大眼瞪小眼。 敖碧似乎很喜欢小孩,临走之前还送给小圆一片金光闪闪的龙鳞玩。 小圆高高兴兴地抱着她的新玩具跑远了,南归走过来,面色有些凝重,对重凰道:“无生海出事了。” “无生海出什么事了?” 重凰只知道自神族大战以来,无生海就变成了一个妖魔肆虐的地方,故而一位上古神族一直守在那里,以保六界太平。 南归神色有些复杂,缓缓开口道:“五万年前,神将相离挑起神族大战,第三代凤王涅槃于无生海,导致神族几近毁灭。五万年来,相离一直守在无生海,无生海五万年来平安无事。” “如今,无生海上有上古妖魔作祟,相离却始终没有出现,仙界派出十万天兵天将去剿灭这上古妖魔,如今已折损大半,现在仙界打算联合妖界共同对抗上古妖魔。三公主是来传话的。妖王命令我去参战,小凤凰,我要走了,你跟不跟我走?” 上古妖魔若重归六界,必造成六界大乱,重凰知此事事关重大,点头道:“正好我也去看看,我家老头应该也会去。” 二人临走的时候,向孩子们告别。 “族长舅舅,凤凰姐姐,你们要记得回来看我们啊!” 小圆挥着小手,脸上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阿木也很难过,一边安慰小圆一边跟二人说道:“你们在外面安心打坏人,我们在这里等你们!” 南归嘱咐阿木道:“阿木,这里你最大,要尽好哥哥的职责,好好照顾他们。” 阿木眼神坚定地道:“我会的!” 南归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他们,心里万般不舍,最后重凰说了一句,“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他们,我替你留在这里照顾他们。” 南归半信半疑:“你说真的?” 说实话,重凰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孩子相处,不过这娘娘腔既然有难处,她发发善心就帮他个忙吧,露出大义凛然的表情,道:“真的!” “不行,你这脾气要是照顾他们,他们都得天天做噩梦。” 南归想到前几天她一拍桌子把孩子们都给吓跑了的场景,赶紧摇头拒绝,拉起重凰踏上扇子,生怕她改变主意要留下来。 二人刚飞到无生海上空,就被无生海上突然翻涌的巨浪浇了个透心凉。 只见一只身长数十丈的妖兽在海面上兴风作浪。 上古凶兽饕餮,妖力之强不输神族,四目黑皮,长颈四足,性贪吃,口能吞万物。 它大口大口地吞海水,将海水翻起数十丈,仿佛在玩耍嬉戏一般。 仙妖两界的兵将停在它百丈外的地方,没人敢接近它,它一发怒时曾一口吃掉数百天兵天将,众人心有余悸。 “你在这待着,不要乱跑。” 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南归嘱咐了重凰一句,便径直飞到海面上,手执一把素色羽扇,一身红色长衫,墨黑的长发未束起,被海风吹得四处飘扬。 饕餮似乎看见了他,大嘴一张,想要把他吞入口中。 南归甩出羽毛扇,向其注入法力,试图抵御饕餮口中的巨大吸力。 上古凶兽的力量,岂是一只只有五万年修行的狐妖能抵御得了的。 南归双手已经开始颤抖,那吸力太强,他用了十成法力已然撑不住,此时他一松手,必然被吸入饕餮的口中。 千钧一发之际,重凰飞了下来,手中聚起光团,也向羽毛扇注入法力。 重凰作为神君但学的半吊子术法,法力比南归弱得不是一星半点,但是奇迹般克制住饕餮口中的吸力。 饕餮愤怒地跺脚,一阵地动山摇,似要把整个无生海都翻过来。 南归皱眉道:“不是让你别过来么!” 重凰翻了个白眼,道:“我要再不来,你这只狐狸就真的连毛都不剩了!” “它似乎惧怕你的力量。你试着打它腋下,它的眼睛在腋下,这是它的命门!” 重凰看准一个时机,用尽十成法力聚起一个巨大的红色光团,向饕餮的腋下打去。 饕餮反应很快,大嘴一张,将光团吞入口中,不久露出痛苦的神色,发出如婴儿啼哭般的声音,天空中乌云密布,狂风卷积着乌云,海上翻起滔天大浪。 七万兵将皆抽出长戬,与二人联手抵御这场狂风巨浪。 饕餮向众人喷出之前吞进去的海水,而天空中忽然下起大雨,肆虐的风雨形成飓风,仿佛要把所有人卷进去。 兵将们削铁如泥的长戬一一崩断,重凰与南归也抵御得十分吃力,飓风向他们席卷而来,二人终于坚持不住,被卷入飓风眼里。 第9章 国公小姐 重凰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木质镂空雕花的大床上。 看到她醒来,守在床边的绿衣少女惊叫道:“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一个头戴珠翠,身着锦服的中年女子急忙走了进来,把重凰从头到脚瞧了一遍,确定完好无损后,这才抹着眼泪道:“凰儿啊,你可算是醒了,快把为娘吓坏了!” 重凰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所有的记忆仿佛被抽空了一样。 她望着眼前的中年女子,试探地叫了一声:“娘?” “哎!”中年女子伸出手抱住她,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脊,声音温柔又安定,“娘在这呢,娘在这呢,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重凰只觉得这个怀抱好温暖,娘的声音让她好安心,好想一直这样,好像,这种温暖,她渴望很久很久了。 娘抱着她安慰了一会儿,拿着小手绢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对重凰道:“看娘这记性,你刚醒,娘给你准备了好多你爱吃的菜,来,娘带你去吃好吃的。” 中年女子拉着重凰走出房间,走过长廊,花园里假山环绕,池子里荷花开得正盛,中年女子却拉着她穿过长廊,径直走进正厅。 偌大的正厅里,墙壁上挂着一幅绣工精致的凤穿牡丹图,正中央一张梨木圆桌,上面摆着各式各样可口的菜肴。 重凰这时才觉得自己肚子叫了,中年女子给重凰拿了一双筷子,对她道:“凰儿,快吃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重凰看着娘亲温柔的眉眼,忽然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夹了两口菜放进嘴里,东坡肉熟而不烂,青菜嫩而清香,十分可口。 重凰似是饿急了,胃口非常好,将桌上的饭菜吃了个精光。 中年女子眉眼含笑地道:“凰儿你慢些吃,又没人跟你抢。” 说话之间,走进来一个头戴纱帽的中年男子,这男子一身朝服,浓眉鹰鼻,昂首阔步,端得一副气宇轩昂的架势。 男子将纱帽递给女子,径自坐了下来。 见到重凰,男子眼里划过一丝惊喜,很快便恢复常态,道:“凰儿醒了便好,我这做父亲的也就放心了。” 女子瞪了男子一眼,道:“你也不问问凰儿感觉怎么样,天天摆个臭脸给谁看呢!” 男子不以为然道:“我就说你不用担心么,我家凰儿身体好,掉进湖里三天就好了,这都是继承了本王的优秀体质。” “你一天就有能耐我贫嘴,也不关心女儿,你多关心关心女儿她能掉湖里去?”女子一插腰,怒道。 男子见状不妙,赶紧搂着女子哄道:“我错了我错了,素娥你消消气儿。” 看似温柔实则会跟爹爹耍小脾气的娘亲,表面严肃实则会伏低做小哄着娘亲的爹爹。 重凰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笑了。 素娥看见女儿莫名其妙地笑了,有点尴尬,嫌弃地推开男子,道:“女儿在这看着呢,你注意点!” 重凰十分识趣地摆手道:“没事没事,我出去转转,不打扰你们了。” 重凰说完,走了出去,剩下屋里俩人面面相觑,女儿这次落水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重凰走出去便迷了路,看着周遭陌生的一切,不知该去哪里。 忽然,一个绿色的身影向她奔来,气喘吁吁道:“小姐,你怎么跑这儿来啦?夫人担心你的身体,让我带您回房歇息。” 重凰定睛一看,是她醒来时见到的那个绿衣少女,圆圆的脸跑得红扑扑的,很可爱。 重凰跟着她走回房间,这地方真大啊,七拐八拐的,把她都快绕晕了。 一回到房间,绿衣少女就开始说教起来,“小姐,你大病初愈不能乱跑知不知道,万一着凉了又生病怎么办?到时候夫人又该怪罪我了。” 重凰淡定地听她说完,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不是吧?”绿衣少女瞬间瞪大圆溜溜的眼睛,“小姐你生了一场病之后失忆了?不行,我得去告诉夫人!” 绿衣少女抬腿就往外走,重凰急忙把她拦住,严肃道:“这件事不能告诉娘,你要替我保密,我不想让娘担心。” “那夫人那边……”绿衣少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重凰打断。 “你现在只要像以前一样对我,不要露出破绽,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首先,你先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这里是哪里?” 绿衣少女看着眼前这个人,感觉有些陌生,脸还是她家小姐的脸,性格怎么像换了个人一样? 纵然心里有疑问,绿衣少女还是乖乖回答了重凰的问题:“这里是镇国公府。小姐你是当朝镇国公之女,符凰。” 重凰点头,又问道:“那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叫四喜,自我七岁起,夫人就安排我服侍你的饮食起居,已经八年了。” 以前的小姐,性子温和,对她很好。不知道为什么,失去记忆的小姐身上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让她感到畏惧。 重凰走到菱花镜前,镜中的面孔既熟悉又陌生,少女的五官姣如新月,眉心一点朱砂痣更添三分娇艳。 “四喜,你将本朝大致情况给我讲一下。” “现在是晋朝十五年,当今皇帝十分器重我家老爷,我家老爷在朝堂上的地位那叫一个德高望重,所以小姐你不用担心会受人欺负什么的。不过我最近听说皇帝有意给太子娶一个正妃,好像十分中意小姐你。” 这听起来是个麻烦,重凰皱眉道:“爹那边什么态度?” 四喜想了一下,道:“老爷那边模棱两可的,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不过我猜测老爷应该是默许了。” 重凰指尖轻扣着案桌,面上看不出喜怒。 四喜说的话果然没错,没过几天,镇国公便带着重凰进了宫,约摸是皇帝那头吩咐了让两人提前见一面看看合不合得来。 镇国公让重凰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坐着等太子,自己走了。 此时正值春季,御花园里百花盛开,重凰倒没有心思赏景,百无聊赖的端起茶壶自斟自饮,入口的茶不知为什么欠了几分味道。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清越的箫声,重凰抬眼望去,青年一身玄衣,高冠束发,立在不远处的桃花树下,正吹奏着一管碧绿色的长箫。 桃花纷纷而落,落英缤纷。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宿命一般,重凰起身一步一步向那青年走去。 见她走来,那长身玉立的青年放下手中的箫。 面前的青年身姿如竹,面容俊逸,眉峰如墨,鼻梁高挺,最完美不过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他望着你时,仿佛你就是他的全部。 重凰险些被美色惑了心神,迟疑地道:“你……是太子?” 青年挑眉看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重凰镇定了心神,将她想好的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不是的话,我就走,是的话,你就可以走了。” “哦?”青年觉得少女的话十分有趣,“此话怎讲?” 重凰看着他,一本正经地道:“如果你不是太子,那我就回去那个亭子继续等他。如果你是,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对你没兴趣,所以咱俩这亲事,不成。” 青年眉一挑,这丫头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似笑非笑道:“这事是父皇定下的,你敢违抗他的旨意?” 第10章 绣球招亲 重凰听他这理所当然的口气,自然当他默认了,所以用打着商量的口气对他说道:“所以这事得另一半也要靠你啊,只要你跟皇上说,我不满意这桩婚事,那皇上肯定听你的啊。” “可是我为什么要跟父皇说,我不满意这桩婚事呢?我明明对你很满意啊!” 看到青年眼里戏谑的笑意,重凰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在耍她。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 重凰扬眉,高傲地道:“太子殿下,如果你想娶我,你必须遵守以下三条。否则,我不会嫁给你。第一,娶了我以后不能再纳妾。第二,事事以我为重,我叫你往东你不能往西。第三,你要每天给我端茶倒水,鞍前马后地伺候我。怎么样?你如果能做到这三条,我就同意你娶我。” 这三条,条条挑战一个男子的尊严,她就不信他会答应! 没想到青年清浅一笑,微微点头,“好,我答应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姑娘可要说话算数哦!” 重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人脑袋没坏掉吧,这么苛刻的条件都能答应,那她是不是真的要嫁给他? “姑娘你怎么了?”青年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重凰回神,道:“今日先这样吧,我要好好回去想想。” 说完,转身就走,步伐飞快,像身后有什么人在追她一般。 就在重凰走后不久,青年所在不远处的假山后走出一个衣料上绣着金龙的的男子,男子对青年道:“没想到镇国公的女儿如此刁蛮,看来我今日没露面是正确的。” 青年笑道:“我倒觉得这小丫头挺有意思。” 男子笑着拍了一下青年的肩膀,道:“怎么?对她动心了?” 青年摇头笑道:“现在说这个太早了,我现在在没有娶亲的打算。” 话说重凰一回到国公府,她娘就凑上来,冲她挤眉弄眼道:“女儿怎么样怎么样?太子殿下你还满意么?” 重凰认真想了一下,道:“长相还不错,就是这性格有点……” “有点什么?” “有点招架不了。” 她娘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那女儿你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哎呀,再说吧,我先回房休息休息。”重凰被问得心烦,转身走了。 第二日,皇宫那边传来消息,说太子婉拒了这桩婚事。 素娥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到女儿房间安慰女儿,“女儿啊,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可不能吊死在这一棵树上啊!咱条件好,不怕找不到好郎君……” 重凰嘴角微微抽搐,把肩膀从她娘的魔爪里解救出来,“娘,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伤心了?我从来就没看上太子好么?” 素娥一脸诧异地道:“女儿你昨天不是说太子长得不错么?怎么还没看上他?” “他是长得不错,但是我不还说了他的性格我招架不了么?” 她娘恍然大悟道:“我以为你是害羞了才不好意思说躲回房间的。” 重凰真是拿这个脱线的娘亲没办法,打算出门转转。 她娘在后面叫道:“女儿啊,你去哪里啊?娘还带了京城世家子弟的画像过来给你呢,你倒是看两眼啊!” 重凰头也不回地说道:“娘啊,你放桌子上我回来再看。” 素娥急忙召唤四喜:“四喜!快跟着小姐,小姐要是有点闪失我拿你是问!” 四喜撇着嘴追了上去。 重凰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转,问旁边的四喜,“四喜,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么?” 四喜眼睛溜溜乱转,兴奋道:“我记得今日京城富商崔家小姐抛绣球招亲,小姐,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你带路!”重凰双掌一合十,露出期待的神情。 聚仙楼今日十分热闹,崔家小姐在此抛绣球招亲,听说崔家小姐长相秀美,父亲又是京城里有名的富商,谁要是有幸做了他家的乘龙快婿,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京城里的世家子弟此刻纷纷聚集在聚仙楼门口,想要一展身手虏获美人芳心。 聚仙楼二楼,轻纱覆面的美人手里捧着一个红色的绣球,一双美目望着下面的一个个青年男子,游移不定,手中的绣球迟迟不肯扔下。 忽然,她在人群里发现一位风姿卓绝的玄衣公子,这位崔家小姐觉得心砰砰直跳,举起手中的绣球,对准那个玄衣公子,扔了下去。 绣球如愿砸中了那位玄衣公子,崔家小姐欢喜地跑了下去,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到那位公子面前,摘下面纱,露出一张秀美绝伦的脸,娇羞道:“公子,你接了妾身的绣球,就是答应了做妾身的夫君。” 这个家伙好福气,竟然能娶到如此美丽温柔的女子。垂涎崔家小姐的世家子弟们十分艳羡地看着眼前这个玄衣青年。 玄衣青年深邃的眼里露出一丝歉意,“抱歉,我不能做你的夫君。” 崔家小姐一颗心跌落谷底,痴痴地望着他:“为什么?” 玄衣青年似乎有些为难,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个娇小的红色身影,嘴角上扬,道:“因为……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崔家小姐摇头,“我不信。” 玄衣青年径直向那个红色身影走去,将那人拉向自己,对崔家小姐道:“这位姑娘就是我的心上人。” 重凰不明白上一秒她在人群外面还看得津津有味,怎么下一秒就到人群中央来了? 她咬牙切齿地看向罪魁祸首,又是他! 他都在天下人面前拒绝这门亲事了,怎么出尔反尔,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她是他的心上人? 面前的男女,一个玄衣风雅,一个红衣似火,真是一对璧人。这一切刺痛了崔家小姐的眼,她捂着脸跑回去。 围观的人看向他二人的眼神,祝福者有之,鄙视者有之。 “小姐,这人谁啊?”四喜的话打破了沉静。 重凰没好气道:“一个讨厌鬼。” 玄衣青年含笑看她:“姑娘可是生在下的气了?” 重凰阴阳怪气地回道:“小女子哪敢生您的气啊,您可是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哪敢反驳呀!” “啊!您……您竟然是太子!”四喜捂住嘴,没让自己叫出来,竟然是太子!! 连忙给自家小姐使眼色让她对太子客气点,可是自家小姐像是没看见一般,照样给太子甩出一张死人脸。 青年看了看四周,对二人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谈。” 四喜点头如捣蒜,自家小姐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死的样子,见青年走远了,连忙拉着自家小姐跟了上去。 第11章 全肉大餐 青年带着她们来到一个僻静的小酒馆,店面虽小,但胜在十分干净。 小二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见进来的这几位面相不俗,把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殷勤道:“几位客官想吃点啥呀?小店应有尽有!您别看我们店小,东西可一点不比那些大酒楼差!本店招牌太白鱼头汤、清炒栀子花、白切鸡、野笋炒肉、松鼠鳜鱼、西施玩月、蜜汁火方、虫草甫里鸭、碧螺虾仁、枣泥拉糕、苏式船点……” 小二看了看重凰和四喜,小声对青年道:“客官我们这儿还有长春鹿鞭汤您需要么?” “不需要。”青年瞬间满脸通红,尴尬地咳了咳,随即对小二道:“一盘清炒茭白,一盘香椿豆腐,一碗红豆膳粥,谢谢。” 复又对二人笑道:“不好意思,在下只吃素,两位姑娘想吃什么?” 重凰没注意青年和小二的动静,毫不客气地道:“太白鱼头汤、白切鸡、盐水里脊、虫草甫里鸭、碧螺虾仁、枣泥拉糕,一样来一盘,再来两碗白米饭。” “好嘞,这就给您做!”小二应了一句,搭上汗巾走向内厨,“清炒茭白一盘、香椿豆腐一盘、太白鱼头汤一盘、白切鸡一盘、松鼠鳜鱼一盘、虫草甫里鸭一盘、碧螺虾仁一盘、枣泥拉糕一盘,红豆膳粥一碗,白米饭两碗。” 四喜拉了拉重凰的衣袖,小声道:“小姐,你这是要吃满汉全席啊?点这么多吃得完么?” 重凰一脸无所谓:“我不管,你家小姐我饿了,就要吃肉,吃肉吃肉!实在吃不了就打包呗!” 四喜嫌弃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自从失忆后,愈发不像样了。 不一会儿,小二端着盘子上来了,小小的桌子瞬间摆满了,重凰点得菜很多,以至于桌子的大半都被重凰占着,青年只有一小部分。 重凰倒没注意这些,拿起筷子就开吃,四喜在一旁尴尬地看着,没动筷子。 青年注意到这点,对四喜道:“姑娘你也吃啊,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说完,从容地从那桌角处端起他的红豆膳粥喝了一口。 四喜拿起筷子,想夹一块鸡肉,谁料重凰先她一步把最后一块鸡肉夹走了。 她又去夹虾仁,没想到重凰又先她一步夹走了。 四喜气愤地放下筷子,她不吃了! 只见碗里忽然多了一块白白嫩嫩挑好刺的鱼肉,她抬头一看,青年在对她笑,四喜顿时感觉一阵春风拂过,望着眉目清俊的青年,满眼都是粉红泡泡,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温柔体贴的男子,而且这个男子居然是太子,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她望着碗里那块白白嫩嫩的鱼肉,舍不得吃掉,忽然重凰的筷子毫不客气地伸进她的碗里夹走那块鱼肉塞进嘴里,赞道:“这肉真嫩,火候掌握得刚好。” 四喜两眼冒火地瞪着她家小姐,差点没把桌子掀了。 重凰似是对这一切毫无所觉,照样大吃大喝。 青年适时开口打破这一切:“两位姑娘吃得差不多了吧,我们来谈正事吧。” 四喜没心思听,她现在对她家小姐很不爽,很!不!爽! 重凰把最后一块枣泥糕塞进肚子里,拿了帕子擦了擦嘴,对青年道:“你说吧。” “两位姑娘可知三日后就是迟将军凯旋归朝的日子?” 重凰一脸迷茫,四喜惊叫起来,“啊啊啊!迟将军要回朝了?!” 四喜像个神经病似的原地转圈圈,“听说迟将军英勇非常,只身带领五百精兵潜入敌军内部大退敌军三千余里,立了大功,皇上大悦,迟将军还没回来就特敕封他为镇北王,把战胜地淮阳赐给他当封地,还有庆功宴呢!最重要的是迟将军长相英俊,又尚未娶妻。”顿时忘掉之前所有不快,两眼放光地看向重凰,“小姐我们三日后去看镇北王吧!” 青年递上来一张烫金的请柬道:“我现在正式邀请二位姑娘参加三日后镇北王的庆功宴。” 重凰还未反应过来,四喜一把抢过请柬,笑得花枝乱颤:“谢谢太子殿下,我们收下啦!” 重凰摇头轻叹,看来四喜这丫头不仅虚荣,还花痴。 不过,这位太子殿下为何代替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镇北王邀请她参加宴席? 四喜这丫头不靠谱,她是越来越搞不懂这朝堂上的形势了。 傍晚,国公府后门。 “哎哟喂,小姐你可压死我了!” 只见重凰猛得从墙头跳下来,四喜在下面垫着,表情痛苦。重凰拍拍手,把四喜拽起来,给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狠狠道:“小声点!你想让娘知道么?” “臭小姐,就知道吓唬我!”四喜小声嘟囔着,一瘸一拐地跟在重凰后面。 前面就是大堂,过了大堂,就是重凰的闺房,两人加快脚步。 “这么晚才回来,你们俩去哪了?”突然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大堂忽然灯火通明,她爹正坐在大堂中间,双目威严地看着她们。 重凰心里一惊,摆出一个笑脸便走上前去,冲她爹撒娇道:“爹,我们今天去街上看了崔家小姐抛绣球招亲,可有意思了,一时忘了时间,所以回来晚了,您别生气。” 镇国公脸色微微温和了一点,“你知道我和你娘等了你多久么?我把你娘好不容易哄睡了。” “爹,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重凰继续卖力地讨好她爹。 镇国公终于松了口:“这次就这样,下不为例,你回房吧。” 重凰松了口气,走出大堂,四喜赶紧跟上去。 只听镇国公道:“四喜,你留下。” 四喜连忙给重凰发出求救信号,被镇国公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重凰只能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挥挥手走了。 身后响起镇国公浑厚的声音:“四喜,你没看住小姐,让小姐回来这么晚,你在祠堂跪一宿!” 四喜两眼一黑,就差没晕过去了。 重凰回到房间,看见摆在桌子上摆着的画卷, 随手翻了翻,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深邃的眼睛让人过目难忘。 画像下面力透纸背的一行字,镇北王,迟凉。 第12章 庆功之宴 三日后,重凰准备去参加迟将军的庆功宴,素娥欢欢喜喜地打扮起女儿来,“女儿啊,我跟你说,今日是镇北王的庆功宴,到时候肯定会来好多世家子弟,你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回来告诉娘,娘给你提亲去!” 重凰一脸黑线地看着她娘拿着一个金钗在她头上比来比去,“娘,你是不把我当儿子养了?还提亲,你当我嫁不出去呐,丢不丢人!” “女儿你可不知道,这女人一过了十五,想嫁个好人家就难了!眼看你就十五了,为娘怎么能不着急!” “这不还没到十五呢,着什么急啊!”重凰小声腹诽道。 见女儿一脸不快,素娥缓缓道:“我们女人啊,一辈子就盼着嫁个好男人,你看我嫁给你爹,有你爹宠着,还生了你,娘觉得很幸福。再等你嫁人,娘这一辈子就圆满了。” 重凰没有那么强烈的想要嫁人的想法,不过娘既然想让她嫁,只要娘开心,那她就考虑考虑吧。 宴席设在皇宫的乾元殿,这乾元殿是皇帝平素和大臣们议事的宫殿,可见皇帝对这次宴席的重视,对这位镇北王的重视。 镇国公一向是个急性子,早早带着重凰入了席。 此时还没有来多少人,重凰在座位上吃茶点吃得正起劲,四喜坐在旁边支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 这丫头因为前几日跪了一宿祠堂,腿疼还坚持要来,重凰体谅她想见迟将军的急迫心情,便带她来了,还让她跟自己坐在一起。 镇国公皱眉看着自家女儿粗犷的吃相,提醒了几次未果,长叹一声,这闺女是嫁不出去了。 陆陆续续人都到齐了,皇帝在上首正襟危坐,一个身着淡黄色龙袍的男子坐在他下首第一位。 现在就差主角镇北王未到了。 这果盘都换了一轮,众人在座位上有些坐不住了。 此时,缓缓走进来一个人,此人一身玄色长袍,深邃的眼睛里含着一丝笑意,声音醇和动听:“皇上恕罪,臣来迟了。” 皇帝笑道:“那就罚爱卿三杯酒,爱卿可认罚?” 那人叫侍女上了一坛酒,咕咚咕咚灌进肚子,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大笑道:“三杯哪儿够,我们军营里都是一坛起罚,皇上看臣的诚意可够?” 皇帝哈哈大笑:“好!好!爱卿入座吧!” 待镇北王入座后,皇帝举起酒杯,道:“迟爱卿智勇双全,大破敌军,扬我大晋之威,实乃我大晋功臣!来,让我们敬迟爱卿一杯!” 众人跟着举起酒杯,齐声道:“恭祝镇北王勇破敌军,凯旋归来!” 迟凉也跟着举起酒杯,笑道:“陛下、诸位同僚谬赞了,在下不敢当。” 酒过三巡,皇帝一拍手,进来十余美人歌舞助兴。 皇帝心情很好,一连喝了三壶酒,大着舌头道:“迟爱卿不必拘谨,今日你看上哪个姑娘尽管带走,朕为你赐婚!” 只见一个水袖长裙的美人舞到迟将军身边,玉手纤纤执起酒杯,眼波如水地望着迟凉。 迟凉发出一声轻笑,一把搂住美人,就着美人的玉手饮尽杯中酒。 美人心中一喜,顺势靠近他怀里,迟凉哈哈大笑,调笑着怀中美人,一副风流模样。 重凰自迟凉进来开始,就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现在看到迟凉这副被美色迷昏了头的模样,心下不由鄙视。 四喜则在一旁张大嘴,久久不能接受她前几日看见的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竟变成了如今这个风流好色的镇北王。 镇北王不是不近女色的么?他为什么对着这个一身风骚的风尘女子笑得那么开心! 如果在他怀里的是我该多好啊!四喜愤愤不平地咬着小手绢。 众人喝得东倒西歪,平日里一派正气的王公大臣开始露出原形,各个搂了个美人,对其动手动脚。 迟凉也不例外,他慵懒地躺在美人怀里,随手把玩着美人的发丝。 重凰受不了这糜乱的场面,想走出去透透气,还没走几步,袖子就被人拽住了。 她回头,落入一双深邃的眼。 之前在他怀里的美人正站在一旁,用一种嫉恨的眼神看着她。 重凰只觉一股大力袭来,她人就被迟凉拖了出去,只来得及看到那美人哀怨的眼神。 她被迟凉拖到一处僻静的花园里,旁边有一棵大树。 重凰揉着被他弄疼的手臂,冷眼看向眼前之人:“终于不装了,镇北王?” 青年斜倚在树上,深邃的眼睛在黑夜里泛着幽幽寒光,带着一丝危险。 此时的迟凉跟那日在酒馆温文尔雅的太子判若两人。 “符姑娘好聪明。”他开口赞她一句,“那么以符姑娘的聪明才智是否已经知道本王将你带到这里的目的?” 从她看见画像开始,一切的谜团就可以解释了。 他代替太子在御花园与她见面,目的是什么? 他那日正好出现在崔家小姐抛绣球的现场,故意把她拖出来接近她,是为什么? 最后,他在庆功宴上装出风流好色的样子,又是为什么? 这些天,她从四喜那边旁敲侧击,发现这大晋朝堂,并非像四喜最开始说的那样简单。 自从皇后去世后,皇帝偏爱九皇子。 九皇子年纪轻轻就被封为九王,拥有一座自己的府邸,风头正盛。 如今的太子,风光已大不如从前,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皇帝如此着急为太子立妃是为什么?是看出太子狼子野心想要用一个地位显贵的世家女子拴住他? 而镇国公一家素来对皇帝忠心耿耿,嫁过去的重凰自然成为皇帝监视太子的眼线。 太子自作聪明地拒绝了这桩婚事,以为可以躲过皇帝的控制。 可笑!太可笑!太子、镇国公一家、镇北王迟凉,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这狡猾的老皇帝准备放弃的棋子。 镇国公这些年来的权力逐渐被架空,只是有官位无实职的空壳,对老皇帝已经无太大用处。 而镇北王迟凉,素与太子交好,已被皇帝看作太_子_党_羽,此次虽立了大功,但有一句话叫做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镇国公都面临如此处境,迟凉的处境恐怕也很危险。 皇帝若想废太子,立九皇子为太子,而要扫除的障碍,一定会是他们这些一身功勋跺跺脚就能令朝堂上风云骤变的人了。 迟凉找上她,无非是想要自保。 重凰冷道:“朝堂上的事情我不懂,只有一点,不管你们要做什么,不许伤害到我的爹娘!” 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一般,迟凉微微弯起唇角。 “怎么会?”他温柔地执起重凰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深邃的眼望着她道:“我要你嫁给我。” 第13章 皇帝赐婚 重凰冷冷抽回手,道:“王爷打得一副好算盘,怎么?这些天通过四喜给我吹风还不够,如今亲自来忽悠我了?” 当她没看出来四喜这小丫头是他的人,四喜每次看向他的眼神,那眼睛里明晃晃的桃心能把人闪瞎,这人也不知道给四喜灌了什么*汤,能让四喜对他死心塌地的,舍弃国公夫人收养她这么多年的恩情。 迟凉淡淡道:“我知道你身上有秘密,但是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若你不嫁,今晚镇国公府就会被夷为平地。” 他说话声音很轻,但尾音很长,让人感到一丝寒意。 重凰也不甘示弱,两只眼睛瞪着他,道:“所以王爷就吃定我了是么?不怕我一个不小心将此事告诉皇上?” 迟凉从喉咙里发出一丝轻笑:“你倒是有这个胆子,可你也不想想,是你的嘴快还是我的剑快?” 说着,他迅速地从树上随意折下来一段树枝,抵在重凰的咽喉要害处。 重凰抬手,轻易地拨开抵在脖颈处的树枝,缓缓道:“王爷好手段,我答应你,事成之后,王爷尽可继续追求你的功名利禄,我只要我一家平安。” 迟凉走近她,用调侃的语气对她道:“这是自然。那么,还请符姑娘先叫一声夫君听听,本王怕符姑娘会反悔。” 这人怎么跟无赖一样,重凰满脸通红,方才的镇定自若瞬间消失无踪。 “怎么?符姑娘不肯?那今晚镇国公府……”迟凉故意拉长了声音道。 “夫……夫君……”重凰声音如蚊讷。 “声音太小了,本王听不到。”迟凉唇边笑意加深。 “夫君!”重凰索性豁出去了,放大了嗓音,寂静的夜里,只能听见两人的心跳。 半晌,才听到他说:“很好,既然叫本王一声夫君,以后就是本王的人了。” 当重凰与迟凉双手交握着重新走进乾元殿时,众人的眼睛瞬间瞪大,镇北王何时与镇国公之女勾搭上了? 皇帝醉酒微醺,眯着眼打量着二人,那双浑浊的眼睛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精明。 他缓缓开口道:“迟爱卿这是……找到意中人了?” 迟凉即刻跪地,双眸露出一丝坚定,道:“臣心仪镇国公之女符凰已久,望陛下为臣赐婚。” 重凰未说话,也跟着跪下。 大殿之内忽然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 皇帝看着二人,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坐在席间的镇国公却是急了,他不停地给重凰使眼色,你要嫁人怎么不跟爹说一声呢! 可重凰依然笔直地跪着,并未知晓镇国公这边的动静。 半晌,老皇帝开口,却是看向镇国公,道:“符爱卿怎么看?” 镇国公面上有些僵硬,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全凭陛下安排。” 皇帝又看向迟凉:“朕记得……符爱卿之女,曾许配给醇儿,迟爱卿可介意?” 迟凉定定道:“臣……不介意。” 皇帝听后抚掌大笑:“好一对儿痴情人,既然两情相悦,朕便成全你二人。” “下个月初七是个好日子,朕近来十分心烦,正好参加迟爱卿的婚礼散散心。” 这婚事定下来竟如此容易,是重凰没有料到的,她以为皇帝起码要拖几天才会给答复,没想到这么快就同意了,这老皇帝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她也没来得及多想,就被亲爹一路黑脸地拽回家去了。 临走之前,她看见之前在迟凉怀里的那个美人给她一记怨毒的目光。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嫉妒中的女人真可怕。 刚回到府上,重凰就被她爹叫到书房。 镇国公黑沉着脸,道:“你知不知道你要嫁的是什么人!” 重凰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知道啊,镇北王,迟凉。” 镇国公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道:“你以为你在过家家呢?想嫁给谁嫁给谁?” “你知不知道,皇帝如今是想废太子,立九皇子为太子!镇北王与太子交好,一旦太子倒台,镇北王自然也跟着倒台。你知道太子之前为什么拒绝你么?是你爹我腆着一张老脸去求的太子!你怎么还往太子一党那边凑!” “爹,我是真心喜欢镇北王的,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如果有一天倒台了,我心甘情愿陪着他。” 重凰觉得自己脸皮越来越厚了,说起谎话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为父不同意!你要嫁给他,为父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镇国公话语坚决,不像是在开玩笑。 重凰忽然跪下,郑重其事地给镇国公磕了三个头,“爹,女儿不孝,以后不能照顾您和娘亲了,你们多保重,女儿走了。” 说完,重凰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爹,女儿现在不能告诉你,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女儿这么做的理由。 走出国公府的那一瞬,重凰忽然后悔了,她就这样走了,娘亲会不会伤心? 不知道为什么,她可以对任何人狠心,唯独不能对娘亲狠下心,温柔的娘亲,孩子气的娘亲,会对爹耍小脾气的娘亲,想到娘亲,她的心就柔软了。 但是,她转念一想,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一家能够平安地活下去,想到这里,重凰坚定地迈出步子。 重凰用身上仅有的钱买了一身男子穿的长袍,将长发束起,打扮成一个俊俏少年的模样。 她走到聚仙楼,向老板打听到了崔家小姐的住址,径直来到崔府门前。 她抬手扣门,里面出来一个小厮,上下打量她一眼,问道:“你找谁?” 重凰压低了声音,学着男子那般粗着嗓子道:“我找崔小姐。” “你找我家小姐什么事?”小厮感到很奇怪,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男子来找小姐做什么? 重凰一脸自信道:“你跟你家小姐说,如果想见那接住绣球之人,就让她来见我。” 小厮半信半疑地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小厮出来,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对重凰道:“公子,我家小姐请你进去。” 重凰跟随小厮走进去,不得不说,这崔府就是财大气粗,整个院子都金碧辉煌的。一路柱子上的金字都快把她的眼睛给晃瞎了。 重凰走到一处花园,池子里盛开着荷花,映着满园的绿色,十分赏心悦目。 亭子里坐着一位蒙面美人,身姿窈窕,让人望之心动。 重凰走过去,坐到美人对面,抬手将束发之物取下,一头长发披散下来,看向崔家小姐微微惊愕的眼神,道:“崔小姐你好,原谅我以这种方式来见你。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镇国公之女,符凰。今日我来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第二日,镇国公与其女断绝父女关系之事传遍京城。 老皇帝连忙把镇国公叫进宫里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镇国公只言家丑不可外扬。 皇帝顿时心领神会,拉长了声音道:“符爱卿,你家女儿……不会是有了吧?” 站得笔直的镇国公忽然打了一个趔趄。 “陛……陛下,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啊!” 皇帝端着茶杯,慢慢品了一口,“其实……朕是可以接受的,若是你家女儿的肚子等不及了的话,朕可以将婚期提前。” 皇帝忽然语重心长地对镇国公道:“父女哪有隔夜仇啊,去崔府把你女儿领回来吧。” “陛下,小女没有……” 镇国公还想说点什么,忽然看到皇帝御笔一批:镇北王迟凉与镇国公之女符凰三日内完婚。 镇国公领着金灿灿的圣旨一脸灰败地走出御书房。 第14章 情根深种 镇国公黑着脸找到崔府,崔老爷热情地接待了他。 崔老爷虽富甲一方,但鲜有机会见到这等朝廷重臣,更何况这位重臣差点成了太子殿下的岳父,且在不久之后就要成为镇北王的岳父。 他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年少也有过为国效命的想法,奈何这些年来一直忙忙碌碌,如今也老了没机会了。要说他这辈子有什么佩服的人,就是镇北王,年少有为,杀入敌军内部,一战成名,大晋百姓无不尊敬。 崔老爷见到偶像的岳父,就像对待自己的岳父一样,亲自将镇国公从大门口迎到了大堂,肥胖的身子在自家院子里穿梭得甚是灵活,不忘吩咐下人上最好的茶,服侍镇国公坐最柔软的椅子,生怕镇国公磕了绊了。 “岳父大人,哦,不!是国公爷,来小人府上有何贵干?”崔老爷笑得脸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 镇国公被崔老爷的异常热情弄得无所适从,才想起来今日来的目的。 开口问道:“我女儿符凰,可是在你这里?” “在的在的!这几日小人将符小姐养得白白胖胖的就等您来接她呢!我这就把她叫过来。” 崔老爷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走的时候还不忘吩咐下人好生伺候镇国公。 没多久,走进来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 少女走到镇国公面前,身子微微福了福,“女儿见过父亲。” 这个少女,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镇国公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脸色一变,当即一拍桌子,“这简直是胡闹!” “你不是我女儿,我女儿符凰在哪?” 听见屋内动静,在门口扒门缝的崔老爷忙扭着肥胖的身躯走进来,赔笑道:“国公爷怎么了?谁惹您了?发这么大脾气?” 说着,他看到站在一边的蒙面少女,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少女没理会崔老爷,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一双有灵气的眼睛和眉心一点鲜红的朱砂痣,面对镇国公,定定道:“我是符凰,难道父亲你连我都认不得了么?” 镇国公看到女儿熟悉的面容,心下一定,也许之前是他的错觉,女儿自从落水之后,每次都给他不同的感觉不是么。 镇国公深吸一口气,说出准备已久的腹稿:“凰儿,跟为父回家吧。” 少女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女儿听凭父亲的安排。” 镇国公带着女儿回到国公府,素娥第一个冲过来,抱住女儿就开始哭,“女儿呀,你不要娘了么?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啊?家里不好么?娘对你不好么?还是你爹对你不好?要是你爹对你不好,跟娘说,娘罚你爹跪祠堂!” 镇国公最见不得这场面,干脆到书房去躲清净。 符凰轻轻拍着娘亲的肩安抚:“不关爹的事,您别怪爹,女儿只是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现在不是回来了么?” 素娥听到女儿这话,不由感到欣慰,女儿出去一趟,长大了,懂得体谅父母了。 “凰儿,三日后,你就要嫁给镇北王了,娘舍不得你……”说着说着,又开始抹眼泪,“这皇上怎么一点也不体谅我这个当娘的心情,这么急着把我女儿嫁出去……” 符凰陪着素娥待了一会儿,便回到房间。 四喜见到小姐回来了,没有像往常扑过来。 而是带着一丝敌意地看着她,“你还回来干什么?你为什么不呆在外面永远不回来?” 此时的四喜不复平时那般活泼,她神色复杂,“为什么是你?我服侍你八年,偏偏是你,要跟我最爱的人成亲!” 是了,四喜最爱的人,是迟凉。 自从十年前他将她从街角救起,她以后的人生里,就只有他。 他为她取名四喜,是希望她一生都欢欢喜喜,没有烦恼。 他教她读书写字,为她过生日。 不知不觉,她已情根深种,不止一次地幻想长大会嫁给他。 当他为她过完七岁生日的时候,他忽然对她说,有一件事,想要让她去做。 她喜欢他,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她都会为他完成。 他要求她做的是,以丫鬟的身份潜入镇国公府,服侍镇国公的独女,符凰。 这些年,她一直隐藏得很好,帮他打探国公府的消息,任劳任怨,只为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他身边一直有莺莺燕燕,可他从未正眼瞧过她们。 她想,他总有一天会娶她的,所以,她一直在等,等他开口跟她说,他会娶她。 可如今,这个愿望破灭了,就在昨日,他亲口对她说,他要的是娶镇国公之女,符凰,而且愿意为了她,不再纳任何妾室。 她苦苦等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裳,这个人,还是她服侍了八年的小姐。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他多久?从五岁到十五岁,我等了他十年。可是,如今,他要娶的,却是你!” “我的身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落水的那日,我就在旁边,哈哈哈,你想不到吧,是我,亲手把你推下去的!” 她手舞足蹈,已经陷入癫狂。 符凰觉得眼前的四喜,有些可怕。 “如果……没有你,我是不是就可以嫁给他了?” 四喜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一步步逼近符凰,符凰吓得连连后退。 一把锋利的小刀忽然抵在符凰的脖子上。 “等等,我不是符凰!”符凰情急之下,喊出了一句话。 四喜一下子从癫狂中清醒过来,停下手中动作,“你说什么?” “我是城北富商崔老爷的女儿,真正的符小姐已经远走他乡,她让我代替她嫁给镇北王。” 崔小姐哆哆嗦嗦地说出这句话。 四喜上下打量一眼她,抬手将她脸上薄如蝉翼的人_皮_面_具撕下来,露出崔小姐本来那张秀美绝伦的面容。 四喜放下抵在她脖子上的刀,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符凰啊符凰,你这是在给我机会么?” 第15章 洞房花烛 三日后,镇北王迟凉与镇国公之女符凰大婚。 皇帝亲口赐下的金玉良缘,两家地位显赫,抬嫁妆的队伍整整排了三条街,试问除帝女之外,还有哪家的姑娘出嫁时能有这等殊荣?京城百姓争相来看这十里红妆的场面。 长长的迎亲队伍伴着欢快的乐声由远及近,为首那人骑着一匹棕色骏马,大红的新郎服穿在身上平添三分艳色。 那双深邃的眼像一潭深深的湖水,眼波流转间倾倒多少世家贵女。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终有一天,他会踏着七彩祥云来接我。 如今,这万千女子的意中人,就要娶亲了,而且他亲口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了她,此生不再纳妾。 这句话让多少女子芳心碎了一地。 “新郎官来啦,新娘子快出来吧!” 随着媒婆的一声叫喊,新娘子缓缓走进众人的视线,头戴凤冠,大红的嫁衣上绣着繁复的金丝花纹,莲步微移。 行进间可以看见红盖头下新娘子上了胭脂的樱桃小口,能让镇北王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来,必定是个倾城美人。 素娥泪眼模糊地望着女儿远去的身影,身后的镇国公依旧板着脸,眼睛却是一直看着女儿的背影。 接下来就是新郎官背新娘子上花轿。 镇北王含笑走上前去,动作极快地新娘子直接抱上了花轿,众人看得一愣,暗笑这新郎官可真是心急。 媒婆见新娘子上了花轿,大嗓门一喊:“起轿——”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来到了镇北王府。 镇北王下马掀开轿帘,将新娘子抱出来,牵着新娘子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婚礼大堂。 在座宾客不是权臣良将就是皇亲国戚,排场之大可见一斑,皇帝坐在上首笑眯眯地看着二人。 礼官喊道:“一拜天地——” 二人面向苍天,深深拜下 “二拜皇上——” 二人转身,向皇帝拜下。 “夫妻对拜——” 二人面向对方,正准备拜下,忽然外面一阵喧腾,接着,一个美艳妖娆的女子闯了进来,这女子小腹凸起,看上去已有身孕。 这女子径直走向迟凉,一双眼睛里全是泪水,“阿凉,你不要我了么?不要我们的孩子了么?” 张公公待在皇帝身边多年,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他拿眼一看,这不就是那日庆功宴上勾搭镇北王的女子么?陛下亲口赐婚竟然出了这么个岔子,心想这镇北王要倒霉了。 镇北王缓缓走到那女子面前,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姑娘是否误会了,本王从未与姑娘发生过什么,何来的孩子?” 这笑容虽温和,但女子却看出了镇北王眼中的杀机,双手不自觉地抚上肚子,仿佛孤注一掷般,“王爷……你就算不承认我,也不能不要你的孩子啊……王爷你怎能如此狠心,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你要我等,我就一直等着,结果等来的却是你要成亲的消息” 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在场之人无不动容,原来这镇北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竟做出这等抛妻弃子负心之事。 镇北王忽然伸手欲抚女子的肚子,那女子惊得一下子躲开,多年习武的镇北王反应极快地扣住女子的手腕,将女子制住,顺手从女子肚子下面抽出一个软垫。 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转为唾弃这女子胆大包天,竟敢在皇帝面前诋毁镇北王,简直罪无可恕! “朕问你,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老皇帝之前一直坐着看戏,突然出声倒是把众人吓了一跳。 女子脸色灰败地跪在地上,“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要来的……”说着,忽然抬头看向镇北王,透着模糊的泪眼,凄然道:“王爷,你那日在宴上说的话都不作数了么?” 镇北王皱眉道:“我说过什么?” “罢了罢了,权当是我犯傻,竟妄想嫁给王爷……”女子坐在地上又哭又笑,似是疯了,皇帝看着心烦,让人将她带下去。 经过这一番折腾,众人皆同情地看着镇北王,好好的一个婚礼,被一个疯女人闹成这样? 皇帝金口一开,婚礼继续进行, 礼官清了清嗓子,喊道:“夫妻对拜——” 傍晚,喝得酩酊大醉的镇北王摇摇晃晃地推开了新房的房门。 新娘子盖着红盖头,端端正正地坐在喜床上。 镇北王拿起玉盘中的喜秤,轻轻掀起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 眼前的少女肌肤如玉,容色娇艳,一双眼睛透着水色,眉心一点鲜红的朱砂痣,双颊染上两团娇羞的红晕,十分可人。 镇北王不由心生爱怜,沙哑着嗓子道:“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些风花雪月,不过你放心,我既然娶了你,就一定不会负你。” 新娘子抬头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男子,痴痴道:“从今往后,夫君去哪里,妾就去哪里。” 镇北王忽然笑着新娘子道:“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是娘子传出去的么?想不到娘子心急,还未过门就警告为夫不要纳妾,娘子不怕为夫以善妒之名休了你?” “是妾的错,妾不该如此心急……” “娘子没有心急,心急的是为夫。” 新娘子话还未说完,就被镇北王一把扑倒在床上。 新娘子回过神来,发现手腕被镇北王紧紧扣住,她的命门被他捏住,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里全是冰冷的寒意,“四喜,你以为这样就能瞒住我么?” 他冰冷的指尖在她脸上轻轻划过,“这张人_皮_面_具做的不错,是她做的么?” 从婚礼上那女子来闹时,她的沉默,到刚才她说话时卑微的语气,没有一丝像那个高傲的符凰。 四喜握紧拳,抬头看他,他看向她的眼神,从未有过爱意,可她还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王爷,四喜对你的心意你难道不知道么?为什么到如今,你口口声声说的还是她!”四喜说到最后,有些歇斯底里,“没错,我不是她,而且我永远也不会成为她,但是我从来都比她更爱你!” 四喜撕下脸上的人_皮_面_具,露出一张陌生的,苍白的,却有倾城之色的面容,“为什么一定是她?你要成就大业为什么我就不能帮助你,我的命,是你救的,我的人,也是你的,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拼命帮你完成,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我的爱呢?” 镇北王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愧疚,“四喜……这件事,非她不可。对不起,我只能负你。” 四喜脸上缓缓留下两行清泪,“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定不负我的时候,我有多开心,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符凰了么?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说这句话,是可怜我么?” “这句话,本王是对她说的,既然她不在,本王就只好对你说了。” 他的话说得那样轻松,听在四喜耳里却是像刀子一样,一寸一寸在割她的心,直到把她的心挖出一个大窟窿,鲜血淋漓。 他的心到底是有多冷,才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般狠心的话。 也许是伤心至极,四喜静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道:“那么王爷,你想不想知道她在哪?” 第16章 神秘男子 “她在哪?”镇北王的反应在预料之中,不知何时起,他对符凰如此在意,或许是她大胆欺骗他违逆他,引起了他的注意,或许是他看见她的那一日,桃花开得正盛,她眉心的朱砂痣太过难忘,人面桃花相映红,他许是中了一种名为符凰的蛊,抑制不住地去想她,想她此刻会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以王爷的聪明才智,一定猜出她在哪了吧。” “她找人代嫁无非是因为我将她逼得太急,她想摆脱我,自然去找制我之人。” “那王爷可是要去寻她?” “自然。” 多么容易的一句自然,四喜苦笑。 她忽然跪下,表情凝重道:“王爷,此去实凶险万分,请允许四喜跟在您身边。” 镇北王望了四喜一眼,眉眼淡漠,道:“好。” 人人都说江南好,风景秀丽人比花儿俏。 洛城是江南一带数一数二的大城。若说洛城最风流的地儿,非怡红楼莫属。这怡红楼可是蚀骨的美人乡、英雄冢,多少风流韵事从这里传出。 怡红楼不光独揽江南四大名妓,更有美貌的兔儿爷让人流连忘返。有人说这怡红楼之所以生意兴隆、日进斗金,背后一定有朝中之人在撑腰,洛城鲜少有人敢跟怡红楼抢生意。 近日怡红楼门口来了个摆摊算命的少女,这少女长相娇美,眉心一点鲜红的朱砂痣十分惹眼。 有人来抢生意,怡红楼自然不干,派出了几个大汉出来赶她,谁料这少女牙尖嘴利,愣是将五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说得哑口无言。 这少女长相好,算得又十分灵验,,一传十十传百,转眼几日过去,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来求她算命的人络绎不绝。 “别急别急哈,一个一个来,都能排上。” 眼看来算命的人都要排到下一条街去了,少女心里乐开了花,咧着嘴角安抚一下后面焦急等待的人。 “哎呀!你这是克夫命啊!” 少女认真地给眼前女子看着手相,一脸严肃地对她道:“我猜你还没嫁人吧。回去赶紧照着我给你开的方子去做,包你今年年底能嫁个如意郎君!” 那女子一身粗布麻衫,长得有点抱歉,方脸宽额,塌鼻梁,厚嘴唇。 她闻言惊喜道:“姑娘你真是活神仙!我今年都二十了还没嫁出去,我娘都愁死了!之前订亲的三个男人前两个一个病死了一个战死了,最后一个你猜怎么着?在家睡觉掉地上摔死了啊哈哈哈……” 女子拍着大腿笑得毫无形象,少女好心戳了戳她:“大姐,这么多人呢你注意点形象,你再这样就算神仙也帮不了你。” 女子爽朗一笑,露出一口龅牙,“谢谢姑娘指点哈,我晓得了,回去我就买个裙子穿,省得我娘老说我没女人味。” “客气了!”少女笑着回了一句,顺手招呼后面的人,“下一个!” 只见一个一身褐色短打,皮肤黝黑,浑身肌肉块的壮汉急忙凑过来,“神仙神仙!你快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娶到媳妇儿?” 少女看着大汉纠结的肌肉块,表情也有点纠结,她像模像样地掐指一算,便指了个方向,“向那个方向前行五百步,你会遇见你的命定之人,这女子一身粗布麻衫,身材苗条,你只要上去搭讪即可,本大仙祝你们早成眷侣,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啊!” 壮汉爽快地拍下几个铜板,“那是一定,谢谢大仙!不用找了,就当给大仙的买酒钱!”急忙顺着少女指的那个方向走去。 一个急着嫁人,一个急着娶亲,正好配成一对,她真是配了一副好姻缘!少女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 天色将暗,少女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顺便数了数,还有五个人,加油!忽悠完这五个人就可以收工回家啦,晚上又可以大吃一顿了! 她说得唾沫横飞,总算送走了四个,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招呼最后一个人,“下一个!”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搭上了少女面前的桌子,少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只带有暗金花纹的袖子,料子是城西那家金绣坊的吧,传说价格死贵,一般人买不起。 她天天坐在怡红楼门口,这人衣服的料子跟那些挥金如土的公子哥儿是一家的,这人绝对是个低调的土豪!少女暗暗想,这可是条金大腿,要是抱住了,她一个月的饭钱就解决了。 她抬头向上看去,男子一身暗金长袍,五官英俊,薄唇微抿,本该是一副禁欲的面容,眼角一颗泪痣偏生带了三分邪气,站在那里,说不出的风流俊逸。 再好看的脸也不能当饭吃,这人一看就是一只大肥羊,不宰可惜了,少女冲他谄媚地笑,“公子求什么?您可是最后一位,完事我就收摊了,给你打八折!” “我求……”男子看着她,声音里带了一丝魅惑,“姻缘。” 少女好似没听出他话中深意,大大咧咧道,“这个好算,你把手摊开,我给你看看姻缘线。” 男子依言,缓缓摊开修长的手,掌心的纹路十分复杂,纵横交错。 少女指着他的掌心,耐心地讲解,“你看这条靠近四指的线,这就是姻缘线。你的姻缘线很长,从食指延伸至尾指,而且两条细线拧成麻花,相互交缠,说明你的情路坎坷,而且分出很多细小的支路,说明与你有纠缠的女子很多,但最后汇成一条线,说明你最终会遇到一个你的命定之人。咦?”少女忽然发出一声惊呼,“你竟然是断掌!听说断掌的人,聪明,但是短命。” 上天就是见不得这种长得好看又有钱的人过得好,少女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那姑娘你可听说过另一种说法,叫做绝处逢生。凤凰涅槃,尚可浴火重生。断掌之人,不一定短命。我命里有一场大劫,若能安然过这场大劫,便可获得重生。姑娘,我说的对是不对?” 少女觉得这人有点神神叨叨的,算了,管这么多干什么呢,只要给钱就行,“公子你说得对,只要渡过这场大劫,便可获得重生。” 男子勾起唇角,反问她:“那我该如何才能渡过这场大劫呢?” “这个……这个……”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怡红楼派出几个大汉来赶她,她都能应对自如,如今面对这个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个人是专门来克她的么? 见少女语塞,男子步步紧逼,“姑娘说我会遇到一个命定的女子,那么姑娘可知道我的命定女子在哪里?” 这男子的眼神仿佛能看透她一般,少女有些慌乱,随手指了个方向,“你的命定女子在那里,走进去五百步就能看到。” 男子看了一眼怡红楼偌大的招牌,门口招揽的女子妖娆多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确定我的命定女子在这里?” 少女双额冒虚汗,干脆破罐子破摔,猛点头,“在……在的!你进去就知道了!” 男子笑着看着她,眼中似有调侃之意,“不如姑娘你陪我进去吧,这样我好放心。” “好……好吧。” 少女心中抱怨,土豪的钱不好赚啊,都最后一个了还得让她亲自跑一趟,到时候随便就给他找个姑娘得了,这公子哥儿和美人儿春风一度,心情好了自然就给她钱了。 正好她也见识见识这称为销金窟的怡红楼到底有什么样的美人。 第17章 头牌扶笙 少女走进怡红楼,里面灯火通明,恍如白昼,自成一方纸醉金迷的天地。 酒桌上的琉璃盏在灯火下格外刺眼,男子在前面走着,暗金长袍随着步伐微微飘动,不知为何,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一楼大厅随处可见大腹便便的土老爷搂着女子肆意亲吻的场面,少女不禁皱眉。 “哎呀,笙儿你可回来了,侯爷还等你呢,快来,别让侯爷等急了!” 忽听一柔腻女声传来,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扭着腰走了过来。 她耳边别着一朵大红色的牡丹花,脸上涂着厚厚的一层粉,看不出本来面貌。 这女子便是怡红楼的老鸨春娘,能将怡红楼打理的井井有条,也是个不可小觑的角色。 此刻她两眼放光地看着男子,笑得脸上的粉都掉了一地。 这一刻,男子看着少女,唇边忽然绽出一个绝美的笑容,这一笑,万物失色,似春风拂过,似百花盛开,丰神如玉,容色倾城,她看见他用口型说:“等我。” 众目睽睽之下,男子缓缓脱下罩在外面的暗金长袍,露出里面纯白中衣,肌肤白皙如玉,锁骨精致。淡漠的眉峰,黑白分明的双眸,高挺的鼻梁,薄唇依旧抿着,眼角那颗泪痣愈发惊艳。 一个魅人的眼波横扫全场,眉眼间的风情让人沉醉。他微微扬起高傲的脖颈,仿佛他本该高高立于九天之上,却偏偏在这青楼里堕落。 一个男子,竟可以美成这样,一楼正堂的人都看呆了。 他只着纯白中衣,一步一步走上二楼,宽肩窄腰,身姿如玉,整个大堂的目光都被这风华无双的人儿吸引。 几个搂着美女的土老爷看直了眼,不禁咽了咽口水,想将这惑人的尤物揽入怀中。 然而他们只是想想而已,男子还未踏上最后一级阶梯,便被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揽入怀中,那大汉一张国字脸,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样子有些凶,但看见男子,眼神瞬间变得温柔如水。 大汉双目如铜铃一般,宣告主权一般扫视了一下底下的人,忽然对着怀中男子的唇吻了下去,男子发出一声轻笑,如泉水般动听,紧接着回吻上去。 男子窝在大汉怀里,被动地承受着亲吻,面色潮红,似不经意地瞥向楼下,眼波流转间,似有万种风情,底下的土老爷们看得喉结一动。 大汉一边吻一边推开楼上包间的门,“嘭”的一声关上了门,将一切糜乱隔绝在门外。 美人儿有主了,一楼这些土老爷一个个都面露失望之色,烦躁地推开怀里的美女。 有人不甘心地问:“这美人儿是谁啊?” 春娘得意地答道:“这是我们怡红楼的头牌,扶笙公子,如今受定西侯独宠,一晚千金!” 定西侯,先帝亲口敕封的爵位,与镇国公、镇北王、安南候并称大晋四大股肱之臣,这可是连当今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角色,谁敢从他手里抢人。 这群土老爷们一脸失望,彻底不敢肖想那美人儿了。 少女抱着柱子,目瞪口呆,额滴亲娘啊,她看到了什么!!不行,眼睛好辣,长了针眼,她要洗眼睛! 她受到了惊吓,一万点的惊吓!! 她真是看走了眼,竟然被一个兔儿爷骗了!还言辞凿凿地跟他说他命里有与很多女子纠缠,现在看来不光是女子啊,她那样说的时候,他一定在心里嘲笑她吧。 原本想着抱土豪大腿,却没成想这土豪竟是个兔儿爷。 虽然早知道这怡红楼的兔儿爷出名,但是她亲眼见到,还是接受不了!对于美男,她是欣赏的,但是看美男和这个糙汉在一起,她觉得心好痛,这么一个冰肌玉骨的美人儿,配给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简直白瞎了啊! 刚才他看向楼下的那一眼,她看见他用口型对她说:“别走,等我。” 他都去春风一度了,还让她等他,要不要这么过分! 这钱她不赚了,她要回家! “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找几个美貌公子给你按按?”春娘盯着少女头上金钗,殷勤道。 “谢谢,不用了。我吃坏肚子了,茅房在哪里?”一般茅房都是连着后门的,那样她就可以偷偷跑路了。 头上金钗这么名贵竟然不舍得花钱嫖,春娘瞬间变了脸色,随手指了个方向,“在那!” “谢了!”她要赶快逃离这个地方,太可怕了! 她向老鸨指的那个方向疾步走去,她在围墙边找了半天,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狗洞,少女咬牙切齿,那个白面老鸨竟然耍她! 肩膀上忽然搭上一只手,她转头一看,男子微微笑着,立在那里,容色惑人。 “你……你不是……”望着他纯净的双眸,她忽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姑娘想说什么?”他的表情如此淡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你……这么快就完事啦?”她终于憋不住问了出来,又担心她问得这么直白会不会伤害到他。 “我……”他忽然向前走进一步,想要说些什么。 少女惊叫:“你别过来,就站在那里!” 男子长长的睫毛垂下,一脸受伤的表情,“你嫌弃我了么?”那委屈的样子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猫。 少女有些愧疚,“我……没有。” “你为什么要做这个?”他长相如此之好,若肯努力读书,便可考取一个功名,骑一匹骏马,一日看尽长安花,在朝为官,风光无限。 “我娘在这里生下了我,我无处可去,只能待在这里。”他抬头望向昏暗的天空,眼睛里似有哀伤,“我从小就知道,这世上,不是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 他转头看她,双眸纯净得像一只小白兔,“你真的不嫌弃我么?” 她认真点头,“不嫌弃!” 他开心地笑了,“你真好。” “叫我扶笙。”他忽然道。 “啊?”少女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看着她剔透的双眼,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叫我扶笙。” “扶笙。”这个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忽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问:“你叫什么?” “我叫重凰。” 她记忆全无,但冥冥之中,她说出这个名字,宿命一般。 “重凰。”他又笑,笑得仿佛整个世界明亮了三分,“这个名字真好。” 重凰还想说些什么,忽然觉得脚上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她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洁白的小奶狗,趴在她脚边,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她抱起这只小奶狗,小奶狗呜咽地叫着,直往她怀里蹭,她有些手足无措。 扶笙看出了她的窘迫,将小奶狗抱过来,轻轻安抚着这小奶狗,“它应当是饿了,我们去给它找点吃的吧。” 重凰点头,“也好。” 扶笙带着重凰来到后厨,厨娘们正掌勺炒菜,饭菜香气四溢。 闻到饭菜的香味,重凰肚子不由咕咕叫起来,她尴尬地捂着肚子,冲扶笙笑笑:“不好意思哈,今晚还没吃饭,让你看笑话了。” 扶笙将小奶狗放到她怀里,依旧对她说:“等我。” 只见扶笙径直走向其中一个面目和善的厨娘,跟她说了些什么,那厨娘笑得合不拢嘴,给他盛了两碗白米饭,往碗里放了一把绿油油的菜,又放了两只黄澄澄的鸡腿。 把两碗丰盛的晚餐端给重凰后,扶笙又拿小碗盛了一碗米糊,喂给小奶狗,小奶狗吭叽吭叽吃得很欢,一边吃一边还冲扶笙摇尾巴。 扶笙将重凰领到一处别院里,自己就地支起一个小圆桌,摆好碗筷。 一切准备好后,扶笙笑着对重凰道:“开饭啦!” 重凰暗赞了一句这美人儿真是贤惠,以后嫁给他的人应该会很幸福吧。 她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咬了一口鸡腿,外焦里嫩,太美味了! 扶笙笑着看了重凰一会儿,也端起碗吃了起来。 吃过饭后,扶笙从房里拿了一个布袋出来,将里面的碎银子倒了出来,放到重凰手心里,对她道:“抱歉,有点晚,这是付给你的算命钱。” 重凰摇头道:“不要了,我也没给你找到那命定女子。” “不,这里的日子太过无望,你能陪陪我,我就很开心了。我看你每天在门口摆摊也很辛苦,你拿着它,什么时候想吃鸡腿,自己就可以买。” 重凰反问他:“那你不需要银子么?” “我?”他垂下眼眸,眼里染上一丝落寞,“我不过是一只笼中鸟,用不到这些。”那悲伤地样子让人心疼。 重凰看着他,咬咬牙下出一个决定,“要不……你别在这干了,跟我走吧,我养你!” 扶笙噗嗤一笑,轻佻地看着她,眼角那颗泪痣在夜里若隐若现,“你可真会说笑,你怎么养我?” 重凰见他没当真,认真地保证道:“我可以摆摊啊!每天也能赚个几两的,供你一日三餐不成问题!” 扶笙眼中一亮,又渐渐暗下去,“我走又能走到哪里呢?侯爷是不会放过我的。” “你堂堂七尺男儿,怕他做什么!”重凰恨铁不成钢,“不就是跟他有过一腿么?大不了就当被狗咬了!他要真敢欺负你,姐罩你!” 重凰见他有些心动,决定再接再厉,“怎么样?跟姐走,有肉吃。” 扶笙咬唇,纠结得快将一口粉唇咬破,终于抬头,对她道:“好,我跟你走!” 重凰将扶笙安顿在自己住的客栈里,心情欢快地回到自己房间里,今日运气真好,不仅吃到了垂涎已久的鸡腿,而且拐了个超级大美人回来,简直是大丰收啊!以后就可以和大美人一起忽悠人了,想想就激动! 第二日重凰照常摆摊,来算命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重凰说得唾沫横飞,扶笙坐在旁边给她沏茶,气氛十分安然。 头牌跑了,怡红楼那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重凰心中暗暗奇怪,不过也没太在意,继续给人算命。 不知不觉,到了正午,人们都回家吃饭了,人烟稀少。 重凰让扶笙守着摊子,自己去买包子给二人当午饭。 当她捧着冒着热气的包子回来时,发现怡红楼门口有密密麻麻的重军在把守。 远远望去,重军包围之内,定西候像一只大熊似的立在那里,大掌拽着脸色苍白的扶笙,两人在争执着什么。 重凰一把把手中的热包子丢出去,正中定西候的脑袋。 定西候发出一声怒吼,转头寻找罪魁祸首,迅速锁定一脸挑衅的重凰。 重凰慢悠悠地走上前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小女子见过侯爷,刚才手一滑砸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看着定西侯黑沉的面色,她不为所动,优雅地一拂衣摆,双眸射出慑人的气势,“想必侯爷没认出来本宫吧,本宫便是镇国公的独女,镇北王妃,符凰。” 第18章 针锋相对 少女之言犹如一桶凉水浇下,抑制住定西候暴怒的情绪。 “本候认得镇国公,亦认得镇北王。”他冷静下来,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孤疑,“可是本候听过镇北王前不久才在京都大婚,并未听闻他与王妃携手共游江南的消息,你这小丫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镇北王妃,拿什么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侯爷可认得此物?” 重凰一把折下头上的金钗,上面的牡丹花栩栩如生,但明眼人却能看出来这金钗上的玄机,国公府的正堂,挂着一幅与这金钗一模一样的凤穿牡丹图。据说是国公夫人亲自绣的,镇国公拿这幅图当宝贝一样,挂在正堂每天观赏着,镇国公对夫人的宠爱可是满朝皆知的,只要去过国公府的官员无人不晓这幅牡丹图。 定西候的脸色缓和下来,语带尊敬道:“原来姑娘真是镇北王妃,方才态度上多有得罪,还望王妃勿怪。” 顿了顿,又问道:“王妃此次前来,可是有要事与本候相商?” 重凰径直看向定西候身后的扶笙,“本宫有一个不情之请,本宫想向侯爷讨要一个人,不知侯爷可否割爱将他让与我?” 定西候随重凰的目光看过去,瞬间变了脸色,冷道:“王妃所求乃本候心头挚爱,本候实难答应!” 看着扶笙垂泪盈盈,重凰心疼了,不禁暗骂这头大熊竟如此固执,即使搬出她镇国公之女、镇北王妃的身份也不肯放手。 就在重凰绞尽脑汁之际,那方定西候已将扶笙打横抱起,准备上马车。顿了顿,回头对重凰道:“王妃若无其他事,本候先走一步了。” “慢着!” 重凰快步跑到马车跟前,厚着脸皮道:“本宫走累了,可否借乘侯爷的马车?” 怀中的扶笙与重凰视线相聚,难分难舍,定西候用手臂一档,冷冷回绝道:“本候不习惯与他人同乘一车,王妃还是另寻他法吧!” 将扶笙扔上马车,定西候转头警告重凰道:“王妃请自重,不要随意勾引本候的人,惹怒了本候,就算是镇北王亲自来向本候求情,本候也绝不会放过你!” “谁敢动本王的人!” 一声低沉却浑厚的声音破空而来,青年缓缓走来,玄衣墨发,眉眼深邃,腰配一把玄铁剑,满身凌厉的气势,恍如刚从沙场归来一般。 明明孤身一人,却有千军万马的气势。不愧是久经沙场的镇北王。 迟凉径直走到重凰身边,将美人纤腰一揽,慢慢凑近她,在她耳边说道:“夫人可让为夫好找!” 她跑得这么远,这厮是如何找到她的?重凰至今还是头脑发懵的状态。 定西候一脚还踩在马车的横梁上,镇北王的突然出现,让他差点没一脚踩空。 毕竟同朝为官,不得不撤回刚踏上马车的脚,打了声招呼:“王爷好久不见。前几日本候着实太过忙碌,没能亲自去参加王爷的婚宴,实属惭愧。” 迟凉眉眼含笑,温声道:“侯爷客气了,侯爷虽人未到,但贺礼却到了,本王很喜欢侯爷的贺礼。” 只见他眉峰一凛,正色道:“本王刚才听闻侯爷与本王夫人似有争执,不知本王夫人何处得罪了侯爷,本王代夫人向侯爷赔罪。” 听到这里,定西候的脸色冷了下来,“王妃向本候索要心爱之人,希望镇北王好好管教一下王妃,勿做夺人所爱之事!” “哦?”迟凉挑眉看向怀中的重凰,“侯爷的话可是真的?你为何向侯爷索要他心爱之人?” 腰间的大掌如烙铁一般,箍得她喘不过气来,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她最受不了别人碰她,气恼道:“我就是看上他了!想要他!你管我!” 迟凉眼中划过一丝异样,进而戏谑道:“夫人此行可是给为夫头上戴了顶大大的绿帽子,怎么?为夫不能满足你,你还要再找一个?为夫可不同意。” “你!你在说什么!”堂堂一个镇北王,竟然当众说出这种没羞没臊的话来,真是刷新了她的底线! 纤指指着他,香腮气得鼓鼓的,看在迟凉眼里,像只炸了毛的猫儿一般。 慢慢俯下身,在她耳边吹着热气道:“夫人想不想为夫帮你?” 重凰眼睛一亮,她自己想要从定西候手里抢人,确实太难了,可如果他能开口,说不定机会更大一些,不过他会这么好心帮自己? 看出她的疑虑,他继续说道:“为夫可以帮夫人,不过夫人可是欠为夫一个洞房花烛……” “咳咳……”被晾了许久的定西候终于忍不住开口,“王爷和王妃若是无事,本候就先走一步了。” 他向来是个急性子,在这干看着镇北王夫妇腻歪,他还想赶紧回去抱着美人缠绵一番呢! 重凰急忙抓着迟凉的胳膊,露出壮士断腕的表情,“只要你把他要过来,洞房花烛,我今晚就补给你!” 如愿地看到鱼儿上钩,迟凉唇角弯起一个弧度,抬头看向定西候,“侯爷可知如今朝堂局势如何?” 提到朝堂,定西候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王爷为何这么说?” “这里说话不方便,侯爷可否允本王过府一叙?” 定西候当即吩咐下人牵来一辆马车,恭恭敬敬地把请镇北王夫妇请上了马车。 马车很大,地上铺着柔软的毯子,特质的熏香让人昏昏欲睡,重凰挑了个离迟凉最远的地儿躺下,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迟凉知道她的小心思,笑了笑,脱下自己的外衣,走过去,轻轻盖在她身上。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睡梦中的重凰动了动,额间一缕发丝掉落,遮住了她精致的眉眼。 将她的碎发轻轻拨了上去,眉心的朱砂痣鲜红如血。 他戎马疆场,自负冷静沉着,却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才见了她三次,为什么会如此沉沦,多看一眼,就多沉沦一分。 重凰一觉醒来,正好看入他那深邃的双眼。 他眉眼含笑道:“夫人可睡够了?我们到了。” 迷迷糊糊地下了马车,差点没被脚下的石子绊倒,一双沉稳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听见他一声轻笑:“夫人这体力不行啊,这样晚上如何服侍为夫?” 她瞬间红了脸,瞪他一眼,“你能不能注意点!” 若说脸皮之厚,镇北王当第二,无人敢争第一。 定西候府相比素雅的镇国公府小了一点,比豪华的富商崔府大了一点。胜在精致,穿过回旋曲折的长廊,池水清澈,池中一朵洁白的水仙花亭亭而立。 从朱漆大门到院内的山水,无一处不是匠心独运,丫鬟们端着杯盏来去匆匆,仿佛在准备一场盛宴。 管家将镇北王和王妃安顿在一处雅致的别院,上了茶点。 不久就有下人来传话:“王爷,我家老爷在书房等你。” 迟凉摸了摸重凰的发顶,温声道:“为夫去去就来,夫人在这里乖乖等为夫。” 重凰别扭地偏过头去。 看来夫人还不太习惯他的碰触啊,迟凉无奈摇头,走了出去。 下人将迟凉带入书房,便走出去带上门。 待迟凉坐定,定西候开门见山地问道:“王爷方才之言何意?” 迟凉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品了一口,“侯爷既然邀本王入府,便一定能猜出本王之意。” “王爷请明说。”定西候皱眉,朝堂之事,着实令他心烦。论心机,他绝对比不得眼前这个疆场奇才,如果他们合作,他又能讨到什么好处? “如今陛下独宠九皇子,冷落太子,这已经是朝堂上公开的秘密。太子在位多年,深得众臣之心,陛下一意孤行,为了九皇子顺利继位,必定会将朝中重臣大换血一番。晋朝四大股肱之臣,你、我、镇国公、安南候,皆在此列。侯爷若不想任人宰割,何不主动出击?”迟凉一针见血地提出定西候苦恼数日不得之事,“现在本王有一法,可解侯爷之难。” 定西候渐渐被迟凉之言吸引,急道:“王爷请说!” “如今皇帝有京都的御林军,九皇子手握东方兵权。而你、我、安南候分别掌控西方、北方、南方兵权,并且镇国公在京都的地位和声望无人能及。如果我们四人结成同盟,或可破眼下险境。本王已与镇国公结成姻亲,安南候那边也在洽谈中,不知侯爷有何想法?” 此行无异于造反,看样子,镇北王已与镇国公达成协议,今日他听到此言,就算他不同意,镇北王也绝对不会放过他。定西候深知,一旦上了这条船,就不会再有回头路,“本候什么都不求,只希望王爷事成之后,放本候与扶笙一条生路。” “这是自然,不过本王有个条件。”迟凉微笑中带着一丝寒意,“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必须让扶笙与本王的夫人断得干干净净!” 定西候点头,“王爷不用说,本候也会这么做。” 朝堂上的笑面虎,沙场上的活阎王,玄衣墨发,智计双绝。不愧是镇北王,当得起世间最高的那个位置。 第19章 厚颜无耻 凉风习习的夜晚,定西候府灯火通明。 贵客驾临,自是要热情款待。 定西候府许久不曾这样热闹,小厮们忙着布置正厅,丫鬟们接连端上精致的杯盏,下人们形色匆匆,为今晚这场宴席精心准备着。 镇北王携王妃入席时,定西候早已坐在席间等待,旁边坐着一身白衣,冰霜傲雪的美男扶笙。 偌大的宴席,只四人入桌。 定西候端起酒杯,笑道:“敝府人丁稀少,让王爷见笑了。” 迟凉也端起酒杯,回敬道:“非也非也,由此才能看出侯爷用情专一。” 扶笙像一个精致的木偶一样坐在那里,脸上一点表情也无。 重凰看着心疼,面不改色地旁观两只狡诈的狐狸相互客套。 在桌下悄悄踢了踢迟凉,见迟凉看她,她忙挤眉弄眼:你答应我的事呢?! 迟凉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调侃道:“夫人可是等不及今晚的洞房花烛了?” 声音不大不小,对面二人听得清清楚楚。 定西候淡定地品了一口杯中酒,眼观鼻鼻观心。 扶笙却是控制不住地变了脸色,他惊惶地看向重凰,仿佛在问:这是不是真的? 料定她脸皮薄不敢当众反驳她是吧?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更何况她重凰从来就不是只安安分分的小白兔! 只见重凰微一扬眉,眉心的朱砂痣愈发惊艳,望向迟凉的目光中尽是挑衅之意,一字一顿道:“我看今晚天气十分凉快,夫君不若今晚就睡在外面如何?正好去去暑气。” 迟凉持杯的手一顿,面不改色地调笑道:“夫人真会说笑,本王若睡在外面,晚上谁为你盖被子?” “咳咳……”见局势有点剑拔弩张,定西候适时开口,“王爷王妃伉俪情深真是让本候感动,只是这菜快凉了,二位不若先吃菜吧。” 重凰啪嗒一声撂下手中的筷子,道:“我不吃了。” 走出正厅的那一瞬,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的丫鬟迅速遁去,冷笑一声,径直走出去。 见重凰走了,迟凉也撂了筷子,匆匆离去。 整个正厅唯剩貌合神离的定西候与扶笙二人。 扶笙始终未看定西候一眼,整张脸冷若冰霜。 这场宴席上所有的菜,他都是照他的口味精心挑选,盼着他能看看他,能与他说说话,可是他从头到尾都未动筷。 明明人就在眼前,却是隔了几世那样遥远。 定西候抬起手,想触碰眼前之人,却被他冷冷躲开。 手无力地垂下,对他,他始终狠不下心。 重凰也不知走到了哪里,见有一处亭子,便径直坐下。 寂静的夜里,唯余几声恼人的虫鸣。 她忽然想到,初见迟凉的那日,她也是坐在这样一个亭子里,看到了远处吹箫的他。 当初并未想到,那个桃花下吹箫的男子,竟是如今这个野心勃勃的镇北王。 聚集兵权,谋权篡位,她难道看不出来么? 父亲以为,跟着他,就能保住全家了么? 以镇北王这样心狠手辣的性格,事成之后,会轻易放过他们这些随意可弃并无实权的棋子么? 她真正捉摸不透的是,镇北王对自己的态度。 她在他眼中,明明只是一个棋子,为什么她却从他眼中看到过一闪而逝的情意。 难道……他真的对她动了情? 身上忽然被披上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袍,听见那人温凉的嗓音在耳边说道:“更深露重,夫人可别着凉了。” 她转头,望入那双深邃的双眼,他的眼里似有漩涡一般,要把她深深吸进去。 她退后一步,身上外袍滑落,冷眼看他,道:“你答应我的事呢?” 他也不恼,弯下腰,拾起外袍,再次为她披上,温声道:“夫人别恼,为夫正在想计策。夫人,夜深了,我们回房吧。” 重凰点头,依旧冷着一张脸。 路上,始终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待走近房门,她先他一步踏入房间,将房门关上,隔着一扇门,对他道:“夫君今晚就在外面将就一宿吧,什么时候想出主意什么时候再进来睡。” 迟凉只着中衣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哭笑不得。 谁能想到,名震天下的镇北王,竟然被王妃关在门外,这传出去可是让人笑掉大牙。 没一会儿,便有丫鬟跑来,面带红晕地对他说道:“王爷,我在东厢房为您收拾出来一个房间,您到那儿睡吧。” 这丫鬟颇有些姿色,眼角眉梢带着几分媚色,见迟凉面上没什么不满,复又小声抱怨道:“王妃未免太狠心了些,竟然把您一个人单薄地晾在门外。” 迟凉抬眼,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丫鬟。 丫鬟余光瞥到他在打量自己,心中一喜,以为有戏。 忽听他开口道:“去给我拿把锁,把这门从外面给我锁了。” 不大不小的声音,确保里面的人能听到。 丫鬟一脸错愕地站在一旁,仿佛还未反应过来。 迟凉沉下脸,声音中带了一丝威压:“还不快去!” 镇北王沉着脸的样子真可怕,这小丫鬟显然是被吓到了,连忙跑去拿锁。 满意地看着丫鬟远去的背影,对着面前这扇雕花木门道:“夫人,你今晚若不让为夫进门,为夫可把门锁了,到时候你出不来可别哭鼻子……” 他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啪”的一声清脆的关门声,少女风风火火地冲过来,眼带怒气地对他道:“迟凉!你别欺人太甚!” 他握住她指向她的青葱玉指,顺势把人将怀里一带,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她光滑如脂的脸颊上划过,“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夫人不要怪为夫。” 感受到她的挣扎,怀中之人面容如玉,红唇娇艳欲滴,他心神一荡,慢慢俯下身,想要吻住那恼人的红唇。 却被她的手背挡住,耳边响起她冷冷的声音:“你确定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我亲密么?” 迟凉抬眼,扫视四周,黑夜中,刚才那个丫鬟捧着锁在角落处瑟瑟发抖,四周还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微微眯起眼,从他入府开始,这些眼线就盯上他了,是以为他不会发怒么? 他慢慢直起身,手却是始终未离开重凰的腰肢,眼睛冷冷地扫视四周,声音里是彻骨的寒意:“谁若敢再旁观本王与王妃亲密,我便将他的眼珠挖出来送给他爹娘把玩一番,如何?” 沙场上的鬼面阎王,镇北王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此话一出,那小丫鬟吓得手中的锁掉在地上,她也不敢捡了,慌慌张张地跑走了,四周的几双眼睛也迅速匿去,消失在黑夜中。 迟凉低下头,凑近她的唇,语带缠绵道:“夫人,这下为夫可以与你亲密了么?” “……” 镇北王的厚颜无耻她今晚算是领教了个彻底。 迟凉双手一用力,将眼前之人打横抱起,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入房间。 将她轻轻放到床上,欺身上去,幽深的双眸紧紧锁住她。 她眼中不带一丝暖意,冷冷道:“王爷这是要强迫我么?” 他缓缓低下头,在她纤白的脖颈处留下一个吻痕,沙哑着声音道:“我会帮你把他救出来的。” 而后,他从她身上下去,将被子为她盖好,在她身旁躺下,道:“睡吧,我今晚不会动你。” 重凰闭眼许久,始终不能入睡。 睁开眼,看着他俊逸的侧脸,神色有些复杂。 第二天一早,重凰起床之时,发现身边之人已经不在。 她起身下床,不一会儿,丫鬟端来洗漱的热水。 她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王爷呢?” 丫鬟一边拧着毛巾一边对她道:“王爷连夜被皇上召回京了,他让我告诉你,他承诺你的事已经办妥了,今日会有人来接你们回京。” 看着她脖颈上的吻痕,捂嘴笑道:“王妃昨夜一定累坏了……” 又语带羡慕地说道:“王爷对王妃真是好得没话说,知道您今日会起得晚,特意吩咐我们给您留了饭……” 丫鬟说了这么多,她脑中只有一个疑问,皇帝为何连夜召回镇北王?她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事情败露了? 她洗漱完,推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少女一身绿衣,圆圆的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小姐,好久不见。” 她同样回以微笑:“好久不见,四喜。” 少女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道:“现在应该叫王妃了,王爷叫我来接你,王妃请跟我走吧。” 重凰跟着四喜走出定西候,上了一辆马车。 “你来了。” 马车里,熏香袅袅,一位暗金长袍的男子侧躺在榻上,眼角那颗朱砂痣风情万种,容色倾城。见她来了,面露惊喜之色,连忙起身迎她。 重凰一时没反应过来,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东西都变了。 “扶笙,你怎么出来的?” “宴席之后,我就一直没理侯爷,侯爷昨晚忽然走进我的房间,跟我说他同意放我走,我今天早上一出来,就有人接我上了这辆马车,说是你安排的。”他脸上多了一抹疑惑,“难道不是么?” 重凰摇头,道:“不是。” 她低头沉思,依然想不通。 扶笙显然没想那么多,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整个马车都明亮了,“不过能出来真好,再也不用待在那个华丽的牢笼里了!” 见他那么开心,重凰也笑道:“是的,从今往后,你就自由了。” 看来这一切谜题,只有回京才能解开。 第20章 来是他 马车缓缓行进,重凰便与扶笙闲聊打发时间。 忽然,扶笙抬眼,目光直直地盯住她的脖颈处,声音中带了一丝颤抖,道:“你跟他,已经……” 重凰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脖颈处,那里仿佛还残留昨晚他留下的温度,“没有,你别多想……” “扶笙,你有没有真正想要做的事?现在你自由了,我可以给你安排。” “真正想要做的事?我从未想过。”扶笙手托着下巴,眼中带着迷茫,“若说真的有什么愿望,我希望找一个好姑娘,一生一世照顾她。” 扶笙说这话的时候,清澈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神情十分认真。 “你……”她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嘘——”话还未说出口,他便倾身过来,修长的手指抵着她的唇,指尖透明如玉。 暗金的外袍在动作间不经意滑落,露出里面的纯白中衣,眼角那颗朱砂痣变得妖冶,眼中似有万种风情,仿佛那个名镇江南的扶笙公子又回来了。 他的发丝擦过重凰的脸颊,马车上的熏香忽然变得浓郁,她感到一丝倦意。 距离似乎有些太近了,重凰蹙眉,犹豫着要不要推开他。 迟疑之际,扶笙那双苍白得透明的手已经抚上她的面颊,鼻间浓郁的香气让她脑袋昏昏沉沉。 失去意识之前,她好像听见他在耳边说:“凰儿,你终究还是我的。” 重凰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布置精致的寝殿内。 殿内空无一人,她走出去,门口站着两个身穿侍卫服的男人。 那两个侍卫见她过来,长剑一挡,阻住了她的脚步。 她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问道:“这里是哪里?” 谁料这两个侍卫直挺挺地目视前方,全当她是空气一般。 竟然不理她!重凰有些挫败,走回床上坐着,手抚上发间,惊觉发间的金钗不见了,那是她娘亲手给她戴上的,她一直如珠如宝地珍视着,怎么会不见了呢? 她从床上翻到床底,将被褥中的毛都抖落出来了,就是没找到她的金钗。 忽然听见脚步声传来,她的面前站了一个人,他启唇,如冰玉般好听的声音:“你这是不满我给你安排的住所么?” 她抬头,面前之人一身淡黄色长袍,衣料上绣着华贵的龙纹,高冠束发,举手投足之间,皇家威仪尽显。 陌生的装束,陌生的姿态,唯一令她熟悉的是眼角那颗泪痣。 心下了然,重凰毫不畏惧地直视他:“终于不装了么?九王殿下。” 谁能想到,名镇江南的扶笙公子,竟然是大权在握的九皇子,也是如今的九王——李执。 他抚掌,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早就听闻镇国公之女符凰冰雪聪明,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殿下谬赞了,殿下才是深藏不露,重凰自愧不如。” “凰儿可是在找这个?”李执摊开修长如玉的双手,手中静静躺着一只金钗,上面的牡丹花栩栩如生。 重凰扬眉,语带挑衅:“殿下可知不问自取便是偷?” “明明是凰儿掉在本王这里的。”李执轻笑一声,倾身过去,为她戴上发钗,“凰儿千里迢迢来江南寻本王,真是本王感动。” 重凰向来会破坏气氛,既然挑明了身份,就没必要跟他废话:“不知殿下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怎么?难道凰儿不想跟我多待一会儿么?”他又露出那一副无辜的表情,还想再骗取她的同情心么? 她去江南,确实是寻九皇子。这个皇帝如今属意,甚至为了他要废太子的人,作为压制镇北王的工具。 洛城这个地方,是九皇子封王之地,所以要寻九皇子,必须去洛城。 九皇子为人神秘,就连群臣之中也很少有人见过他,若想打听到九皇子的下落,她选择了怡红楼这个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她天天坐在怡红楼门口,表面上是摆摊算命,实则暗地里观察来往之人,希望从他们身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可她并未想到,九皇子竟然如此舍得下身子,竟然入了青楼做了一名风华绝代的兔儿爷。 如今看来,怡红楼的幕后之人,正是九皇子。 通过怡红楼强大的关系网掌控朝中之人的弱点,以此达到他顺利继位的目的。 她主动送上门,他又怎会不抓住这个接近她的好机会。 这人先是找她算命,再借着兔儿爷这个身份博取她的同情,以此接近她。 原以为是一只纯洁无辜的小白兔,却没想到招惹了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这只饿狼打得一副好算盘,将定西侯迷得七荤八素不说,更是将她和镇北王耍得团团转。 从他踏进这座宫殿开始,她就已经明白,他的身份。 也不稀奇,生在帝王家,于争权夺位,自是十分擅长。 真是失策啊失策,如今她夹在镇北王和九皇子之间,动弹不得。 镇北王,九皇子,真是可笑,她认识的人,一个两个都欺骗她,她却还要为了自家安危跟他们周旋。 这两人,无论谁是最后赢家,她都得不到半分好处。 “凰儿担心什么,本王清清楚楚。”李执神色难得正经一回,“本王承诺,待本王登上帝位,保你一家平安,如何?” 重凰自知他不会轻易许诺好处,看向他,问:“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李执从怀中取出一个不起眼的纸包,放到重凰手里,道:“这件事对本王来说,甚难。可对于凰儿来说,易如反掌。” “本王听闻镇北王从不轻信他人,但对王妃十分宠爱。本王以为,以凰儿的能耐,必定可以将此物悄声无息地放入镇北王的膳食中。” 纸包很轻,没有多少分量,重凰却觉手中之物十分烫手。 迟凉也曾对她说过可保她一家平安的话,这两人,她该信谁? 重凰走出皇宫,望着蔚蓝的天空,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 忽然想到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家了,娘会不会又在家抹眼泪了? 打定主意,径直向国公府方向走去。 推开国公府的大门,发现她又迷路了,随手拽来一个丫鬟询问娘在哪个房间。 丫鬟像是没睡醒似的,看见她有些吃惊,迷迷糊糊地给她指了方向。 推开房门,看见娘亲正在坐在床边绣着一件衣服,阳光洒在娘亲的身上,十分温暖。这一刻,她的心,格外平静。 素娥听见动静,抬头一看,是许久未见的女儿,顿时面露惊喜之色,放下手中的绣针,向她扑来。 抱着女儿,喜极而泣,“凰儿,你怎么回来了?” 重凰紧紧回抱住娘亲,并说道:“娘,我好想你。” 素娥抱着她哭了没一会儿,推开她,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将她看了一遍,心疼道:凰儿,你瘦了。”又向她身后看去,“你这第一次回门,怎么不见迟凉那小子跟你一起回来?” 面对娘亲,重凰一时竟不知怎么解释。 见她不答话,素娥自动脑补了新婚妻子被夫君冷落的画面,顿时气愤道:“是不是迟凉那小子对你不好?跟娘说,娘去找他理论!” 见娘亲摆出一副要冲出去的架势,重凰赶紧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娘,没事,他待我很好。他也很忙,我不想打扰他,就自己回来了。” 见女儿这么说,素娥这才缓了脸色,嘴里仍旧不依不饶:“这小子未免太不像话,你第一次回门,他竟然不陪你回来,你身子娇贵,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 “娘,你想多了,我哪有那么娇弱。”重凰有些无奈,娘亲这样的小孩子脾气,也只有父亲那样稳重的人才能容忍得了吧。 说到父亲,父亲他真的跟迟凉结成同盟了么? 女儿回来了,素娥决定亲自下厨,给女儿做一顿好的。 素娥向来说做就做,走到书房把还在看书的镇国公揪出来,让他给自己打下手。 这日,在国公府后厨,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朝堂上德高望重的镇国公,用他执笔的双手一本正经地烧着柴火。 炒菜的女子还不时嚷道:“火太小了,大一点!” “火太大了,要焦了要焦了,小一点小一点!” “你怎么这么笨!烧个火都不会!” 镇国公搬个小板凳,默默拿起小扇子,小心翼翼地扇着火,样子十分委屈。 晚上,素娥一样一样端出炒好的菜,摆了满满一桌,而后走到房间准备喊女儿吃饭。 推开房门,素娥顿时惊掉了下巴,女儿正被一个男人圈在怀里,十分亲密。 府里何时闯进一个采花贼,胆子不小,竟然非礼她女儿! 素娥随手拿了一把扫帚,从后面接近这个男人,准备给他来个迎头一击,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察觉到了,迅速转身,夺过她手中的扫帚,扔到角落里。 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素娥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人已经面对她行了个礼,十分恭谨道:“小婿迟凉,见过娘。来得突然,有冲撞到娘的地方,还望娘宽恕。” 昏黄的烛光之下,青年长身玉立,面容俊逸,举止优雅。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这位调戏她女儿的男子,正是她的女婿,镇北王迟凉。 重凰见场面闹成这个样子,不得不走过去安抚娘亲这颗受惊的小心灵,“娘,你没事吧?” 素娥顿时柳眉倒竖,斥道:“没事,只是你们……你们怎么能在府里做这种事呢!让人看见多不好!” 重凰嘴角微微抽搐,娘亲这脑洞好大,她有点接受不了。 只见迟凉微微一笑,态度十分诚恳:“娘莫怪凰儿,是小婿的错,小婿下次一定注意。” 孺子可教也,素娥这才满意点头,“既然来了,就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谢谢娘。”迟凉笑得如狐狸一般,顺带揽住一旁别扭的重凰。 这神交流!重凰顿时觉得,她娘跟迟凉才是一对儿啊啊啊! 望着身旁琢磨不透的这个人,思绪回到一个时辰之前。 她正坐在窗前支着下巴想事情,他忽然从窗口跳进来,把她吓了一跳,这人伸手揽住她,在她耳边吹气道:“夫人在外面浪够了,是否该跟为夫回家了?”那样子无耻又无赖。 第21章 终得圆满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这话重凰今日算是领教过了。 饭桌上,素娥不停地给迟凉夹菜,那慈爱的眼神让重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女人真善变,刚才还举着扫帚要打呢,现在怎么就突然和煦如春风了呢。 ”阿凉啊,你要好好养身体啊,争取让凰儿早日给我们添个外孙!”素娥说着,又往迟凉碗里放了个黑糊糊的不明物体,”来,吃个鹿鞭补补。” 迟凉似笑非笑地看过来,重凰脸红如血。 他当着她的面,将这物缓缓吃进嘴里,眼角眉梢止不住的笑意。 她忽然想到,当初在酒馆的时候他还腼腆地拒绝了店小二,这会儿就原形毕露了,这人心机真重! ”我家这死鬼天天吃这个,就想让我生儿子,重男轻女!凰儿不也挺好,多招人喜欢。”素娥又絮絮叨叨,眼带埋怨地看着镇国公。 镇国公默默吃着菜,也不反驳。府里他就没话语权,算了,她开心就好。 ”女儿很好,我喜欢女儿。”迟凉忽然转头看向重凰,眼神里的宠溺要滴出水来,”生个女儿像凰儿一样,美丽又聪明。” 他眼中流露出的情意,令重凰有些害怕,不敢直视他,袖中的纸包如千斤巨石,压在她心上,令她喘不过气来。 素娥看着这一幕,十分欣慰,女儿找了个好夫婿。 吃过饭后,迟凉提出接重凰回府,素娥表示十分同意,嘱咐重凰到了夫君府里要恪守本分,尽快给王府添个新丁。 重凰老大不乐意,一张脸黑得跟碳似的。 刚回来就要走,更何况她还没做好要跟他独处一室的准备。 不等她拒绝,这人已经以强硬的姿态拦腰将她打横抱起来。 她暗暗握拳,这人不仅脸皮厚,行径也像土匪流氓。 她娘笑得跟朵花似的,挥着小手绢跟他们告别:”好好努力!下次给我们抱个大金孙回来哦!” 重凰在他怀里噘着嘴想,怎么一个两个都让她生娃,当她是猪啊,想生就生! ”夫人在想什么?”耳边响起了他的声音,热乎乎的气息让她耳根红了一片。 这人一贯喜欢在她耳边吹气,每次都拿他没办法。 思绪间,他已将她抱上马车。重凰赶紧找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躺下,准备睡觉。 他忽然道:”为夫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哦?”她来了一丝兴致,爬起来四处寻找,”在哪里?” 他闭着眼睛,老神在在道:”夫人回府便会知晓。” 竟然还卖关子!愤愤地躺回去,却忍不住猜测是什么样的惊喜。 车上熏香安神,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迟凉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下马车,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夫人,我们到家了。”声音温柔如水。 重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看见他温柔带着宠溺的双眼。 他将她放下,慢慢推开王府大门,问道:”为夫特意布置的,夫人可喜欢?” 朦胧的月色下,可以看见镇北王府四个大字,牌匾两侧,挂着两个带着喜字的红灯笼。 大门直通正堂的两侧路上,更是挂了整整两排红灯笼,将王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正堂同样是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正中央贴着一个大大的喜字,两边的红烛不时爆开,恍若成亲的礼堂。 所有的下人在小路边站得整整齐齐,异口同声道:”恭迎王爷王妃回府!” 她忽然明白了,他所说的惊喜。 他费尽心思,只是为了补给她一个完整的婚礼。 不知为何,她的心砰砰直跳。 不一会儿,就有丫鬟直奔重凰而来,架着她到一个房间内,在她头上弄来弄去,又给她换了套大红的喜服。 重凰被这架势弄得晕晕乎乎的,最后丫鬟把她带到一个落地镜面前,对她说:”王妃,您看看满意不?” 略施粉黛,镜中出现一个美丽的新嫁娘,两弯黛眉,眉心的朱砂痣鲜红如血,长而浓密的睫毛下,一双玲珑剔透的双眼,小巧而精致的唇。繁复沉重的喜服下,肌肤莹润如玉。 北方有佳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她有点不敢相信,她真的要嫁人了?嫁得还是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喜不喜欢的人。 丫鬟捂嘴笑:”王妃看自己看傻了。”说罢将她推出去,”快出去吧,王爷还在正堂等着您呢!” 她走入正堂,他同样身穿大红喜服,面容俊逸,身姿挺拔。 见她走来,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执起她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夫人可记得欠为夫一个洞房花烛?” ”记得……” ”那我们今日就将它补回来吧。” 他眼中的希冀让她无法拒绝,只道了句:”好。” 说来,他从未害过她,她倒是一次次地伤他的心。 第一次成亲,她逃走了,这一次,她不会再逃走了。 既然注定要嫁人,何不嫁给一个自己不讨厌的人? 拜过堂后,他牵着她的手向新房方向走去。 经过池塘边时,她悄悄抖了抖袖子,袖中的纸包悄然而落。 她自以为做的十分隐秘,殊不知自己的动作全都落入身旁之人眼里。 他唇角勾出一个笑,不自觉握紧她柔软的手。 待入了新房,他将她带到桌前坐下,取了一个酒杯,倒好酒,递给她,眸色深深地看着她道:”这是合卺酒,喝下它,你我夫妻二人从此永不分离。” 她一口气喝了进去,只觉口中辛辣,眼神逐渐迷离。 头一歪,倒在他怀里。 他揽住摇摇晃晃的她,将她放到床上。 微黄的烛光,大红的喜床上,她长发如瀑,五官如画,双眼迷离,犹如勾人的妖精一般,是他眷恋已久的人儿。 他这辈子,如果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没能早点遇见她。 好在,相逢未晚,后半生,他有大把的时光与她在一起。 他轻轻一叹,放下帷帐,欺身压了上来,低头,吻住渴望已久的红唇。 他在她唇上辗转研磨,一下又一下,温柔又缱绻。终于不甘于此,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勾出她的小舌共舞。 她口中的酒香更加催人沉醉,迷离的双眼引人犯罪。 他呼吸渐渐加重,抚上这柔软娇躯。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唇贴着她的唇,道:”凰儿,叫我夫君。” 她哼哼唧唧,脑子里有一团浆糊,早就不知今夕何夕,只得顺着他道:”夫君……” 那软软绵绵的声音叫人只想把她揉碎了吞入口中。 他眸色加深,手顺着她的曲线慢慢下滑…… 寂静的夜晚,月光被树影挡住,红烛高挂,红帐掩住了一室旖旎,帐中的人儿只觉*苦短。 望着她的娇美睡颜,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是他要用尽一生去守护的人儿。 他戎马半生,打打杀杀惯了,从未考虑过感情一事,没想到即将而立的年纪,偏偏栽到一个小丫头手里,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早些年,太子说他没有尝过女人的美妙滋味,不是真正的男人,让他娶个女人回来暖床,他当时满不在乎地拒绝了。从前未尝过,便也囫囵地过去了,如今尝过此等滋味,却是食髓知味,无法自拔。 一个吻轻轻落在她眉心,坚定而缓慢地道:”凰儿,我这一生,定不负你。 第二日,重凰醒来之时,已经日上三竿,忆起昨晚的旖旎,她竟然大胆要求在上面,而他,竟然也接受了,不自觉脸上发烧。 身旁空无一人,不知为何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动了动酸软的身子,好不容易穿好里衣,正准备下床。 有人推门进来,寒光闪过,她只觉脖颈一凉,一把剑架上她的脖颈。 她看清来人,一身绿衣,肌肤苍白,绝色容颜,看着她的双眼寒意森森,像看杀父仇人一般。 她终于舍得摘下她脸上的人_皮_面_具了。 四喜视她为情敌,一向不屑来找她。 她这般大动干戈,怕是与镇北王有关。 镇北王……难道他出事了? 心里咯噔一下,道:”四喜,你这是何意?” 她眼眶中似有泪水打转,声音带了一丝哽咽,”如果不是你,王爷早已荣登大宝,又怎会落得如今这个锁链加身的下场?” 锁链加身?!她脑中有片刻空白,连忙问:”他怎么了?” 四喜脸上的泪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语气中带着绝望:”王爷今晨发兵逼宫,被九皇子活捉了。” 第22章 美人之计 ”他……为何要发兵逼宫?”早知他有野心,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快得她手足无措。 ”还不是因为你!你这个祸水!早知道你会害死王爷,我当初就应该狠下心,让你淹死在水里!”四喜眼睛里射出怨毒的目光,”王爷原本计划待安南侯那边洽谈成功后再发兵,胜算会很大。如今他为了不让你受九皇子威胁,不管不顾提前发兵,中了九皇子的埋伏,被当场活捉。谋权篡位,是死罪。” ”他现在被关在大牢里,皇帝下令,明日处斩。”四喜表情渐渐变得狰狞,手上用力,剑锋划开重凰白嫩的肌肤,留下一道血痕,”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王爷就不会死!” 脖颈上微微刺痛,但是重凰全然感觉不到,她此时脑中是混乱的,如果镇北王被活捉,那她父亲岂不是…… 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四喜发出一声冷笑:”放心,你家人没有事。王爷把罪名全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你父亲并未参与逼宫,他可是好得很。” ”没想到你的心如此之冷,即便王爷此时身处险境,马上就要死了,你担心的还是你的家人,看不到他对你的半分好。我真是替王爷寒心,不过也罢,王爷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说从今往后,你与他再无关系。” 四喜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明晃晃的休书两个大字映入她眼帘,末尾签着他的名字,迟凉。 她怔怔地看着这一纸休书,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在她心中,家人是最重要的,任何人都不能替代家人在她心中的地位。 就像她当初逃婚去找九皇子,也是为了避免她的家人被镇北王伤害。 可是经过了这么多事,她才明白,迟凉对她,是真心的,他不会伤害她的家人。 她其实并不明白自己对迟凉是怎样的感情,当初她不喜欢他,所以逃婚。 看到他千里迢迢地追来,还帮她解围,她心里其实是有几分感动的。 明明知道他动机不纯,还是不自觉地放任他接近她,慢慢感觉到,他对她是真心的。 直到昨日,她与他做了真正的夫妻,她才真正在心里接受了他。 他甩下一纸休书,恐怕是不想拖累她。 如今,他被困在大牢里,她一定要去救他。 她轻轻抬手,握住架在脖颈上的剑,鲜血慢慢从她手中渗透出来,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眼神决绝:”四喜,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家王爷救出来,此血为证。” 摊开手掌,掌心鲜血淋漓,令人不忍直视。 四喜一副震惊的表情,她从未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会对自己如此狠心。 她忍不住想,王爷出事了,她只会来找她撒气。她却能冷静地向她保证,一定会把王爷救出来。 也许,这就是她败给她的原因吧。 面上却是冷冷道:”如果你救不出来王爷,我自会来取你性命。” 重凰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十分自然地对四喜道:”四喜,过来帮我梳妆,我要去见一个人。” 难道她是想……四喜顿时反应过来,走到重凰身后,问:”小姐,你想梳一个什么样的妆?” 重凰望着梳妆镜中的自己,将台面上的金钗递给她,嘴角勾起一个颠倒众生的笑:”越勾人越好,最好是让人看了就把持不住的那种。” 一座布置精致的宫殿内,淡黄长袍的男子正坐在桌前认真批阅着什么。 忽然有小厮进来通报:”殿下,门外有一位女子想见您。” ”哦?”男子握着笔的手一顿,”是什么样的女子?” ”那女子说她叫符凰,是……镇北王妃。” 男子搁下笔,抬头,露出一张倾城容颜:”叫她进来。” 不一会儿,有人走了进来。 女子乌黑的长发被绾成一个华贵的发髻,发间简单的一根牡丹金钗,一身红色齐胸长裙,衣摆上绣着大片大片的牡丹花,火红的底色,流金的丝线,仿佛要迷了谁的眼。聘婷袅袅地走过来,美目顾盼间流光溢彩,勾魂夺魄。 眼前女子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那样耀眼,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轻笑道:”凰儿,这是你的……美人计?” 重凰伸出柔荑般的手,轻轻挑起眼前之人的下巴,用软腻得媚人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正是美人计呢……殿下,你中不中计呢?” 美人计,却是梳个妇人发髻前来,生怕他不知道他们已经圆房了么? 李执心中冷笑,一把揽过美人纤腰,将她头上簪住发髻的金钗拔下,如瀑的长发披散下来,整个人更加风情万种。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赞了一句:”凰儿这样才好看。” 指尖描摹着她如画的眉眼,表情像一只小白兔那样委屈:”镇北王可是想要我的命呢?我好不容易才抓住他,凰儿你说,我如何能放过他?” 暧昧地凑近她,挑起她的发丝道:”不如,你陪我睡一宿?” 重凰挑眉看他:”我若真的陪你睡一宿,你会放他出来?” ”当然,对凰儿,我不会食言。”他温柔地看着她,眼中盛满笑意。 她不晓得,她只要站在那里,不说什么话,于他而言,就是最好的美人计。 重凰自然不会让这个兔儿爷占便宜,她此番前来,为的是拿到他手中的大牢钥匙,救出迟凉。 她信步走到桌前,用桌面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向其中一杯悄悄洒落指甲缝中的*散,端着酒杯走回李执面前。 她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他,媚眼如丝道:”殿下,酒壮怂人胆,在这之前,不如我们先喝一杯?” 李执果真拿起她递过来的酒杯,放到唇边。 重凰也将酒杯端起,暗暗观察他的动作,心扑腾扑腾地跳,面对精明的九皇子,她只有五成把握,情势紧急,只有赌一把了。 九皇子将杯中酒全部喝了进去,末了冲她露出一个魅惑般的笑容,忽然一把将她揽过来,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将口中的酒一口一口地渡给她。 唇上的柔软触感,令重凰猝不及防,被酒液呛得满脸通红。 李执含笑看着她,戏谑道:”凰儿,这酒的滋味可好?” 重凰一巴掌扇上去,却被他紧紧握住手腕。 他眯起双眼,浑身散发出极其危险的气息:”想去救他是吧?那就别给我整这些歪门邪道!” 他脸上露出狂妄近乎疯狂的神采,”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不过你们也只有这一晚了,今晚过后,你该彻底死心。因为明天他就会被处斩,而我,将被封为太子。你,会是我的皇后。” *散的效用发作了,重凰此刻脑袋十分昏沉,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下巴忽然被抬起,嘴里被喂了什么,她的意识渐渐变得清明。双眼却被蒙上,复而被带上一辆马车。 下车之前,李执握着她的手,深情款款道:”凰儿,你想见他,我满足你。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见过他之后,必须给我忘了他。” 这是一处阴暗潮湿的地牢,散发着浓重的*味,重凰小心地跟着狱卒通过狭长的甬道,走到了地牢尽头,地牢内光线昏暗,只能看到前面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只有一炷香时间,你们别说太久啊,殿下那边还等着呢!”狱卒不耐烦说了一句,在角落找了个地方抱着剑仰面躺着。 她慢慢走上前,看到了他。 迟凉面色苍白,双手双脚都被锁链缚住,四肢关节处透着斑斑血迹,空气中飘着浓重的血腥味。 名震天下的镇北王,竟然会落到这个地步,有一半原因还是因为她。 重凰心中微微抽痛,有些不敢触碰这样脆弱的他。 反倒是他缓缓抬头,看到她,眼中露出一丝惊喜,却很快消失,冷冷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已经将你休了么?你还来做什么?”原本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一样,气势弱了很多。 ”我……我来看看你。”她不信,他一定是故意说这些话赶她走,又上前一步,抚上他毫无血色的脸,”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与你无关。”他冷漠地偏过头。 ”你知不知道,你明天就要被处斩了!”她无视他的冷漠,努力抑制住眼中的泪水,”你不是沙场上百战百胜的镇北王么?怎么会连自己都救不了?!” 他不忍见她落泪,想要抬手拭去她的泪水,然而手被缚住,一动就是一场钻心的疼痛。 她见他面露痛苦之色,不禁问:”你哪儿痛?”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流了这么多血,一定很痛。” 她难得的小女儿姿态他全都见过,他想,他这辈子圆满了。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招惹了九皇子,他就不会提前发兵,不会被捉住,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他轻轻一叹,终于不再冷硬,开口道:”凰儿,你走吧,带着你的家人远走高飞,去过快乐的生活,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留恋。” ”不!我现在就去杀了李执,替你报仇!”她脸上是决绝的恨意,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去杀人一般。 ”你这样只会将自己搭进去。”迟凉见狱卒趴在桌上睡着了,压低声音对她道,”凰儿,你听我说……我不会死,你带着你的家人到城北的崔老爷家,那里有我的人接应,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我会在那里等你们。” 重凰眼中瞬间燃起希望,”你说真的?” 第23章 阿凰威武 他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意,瞧着她的目光满是爱怜:”自然是真的。” 她这才安心,第一次直视他的目光,语气中满是坚定:”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面上恢复了一些神采,随口调笑道:”为夫自是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怎么满足夫人呢?” 语气轻快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仿佛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镇北王,并不是眼前这个锁链加身,满身血迹的阶下之囚。 重凰瞬间羞红了脸:”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些事……” ”哎,别在这磨磨唧唧的了!到时辰了,该走了!” 那边狱卒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十分不耐地催促着。 ”那…我走了。”临别之际,重凰有些低落。 ”嗯。”他点头。 重凰恋恋不舍地跟着狱卒往外走,实在忍不住回了个头,那人露出一张大大的笑脸,安抚她道:”别怕。” 她觉得心里暖暖的,仿佛有了坚硬的铠甲。 回到马车上,李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我听说镇北王将你休了,我本不愿捡别人不要的东西,不过你是一个例外。今晚你好好回去休息,明日我去镇国公府接你,后日我的册封大典,同时也是你的立妃大典,你好好打扮打扮。”复又用欣赏的眼光看了她一眼,”如今日这般就不错。” 语气如此狂妄,别人不要的东西……这话她听着怎么就这么刺耳呢? 既然镇北王没事,那她就不用顾忌什么了。 重凰起身走向他,迅速扬起手掌给了他一个巴掌,”这一巴掌,是打你之前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吻我,还给我灌*散。” 见他没反应,又抬手打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打你现在大言不惭地说要娶我。” 她一身红衣,眼中怒意喷薄欲出:”你当我是什么?一件东西么?想娶我?没门!” 她近日被这些破事弄得焦头烂额,过得有些憋屈。 难得有个现成的靶子,好久没这么爽了,唔,手好疼,下手有点重了,她揉了揉火辣辣的掌心,静待一场狂风暴雨。 可接下来的情况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连续打了他两个巴掌,他非但不恼,反而主动拿起她的手放到他的脸上,眼神透过她仿佛在怀念着什么:”对对,就是这个眼神,好怀念,凰儿再多打几下!” 九皇子顶着两个巴掌印一副求虐待的表情,有些滑稽。 重凰被弄得一愣,这人难道是被他打傻了?为什么是这个反应?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这九皇子原来是个脑残? 既然是个脑残……重凰暗暗一笑,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往他脸上泼。 ”凰儿胆子不小,竟然敢打我。”不出意料,手腕被他牢牢握住,他面色阴沉,仿佛刚才的痴傻模样是她的幻觉。 重凰微微笑着,但笑意始终未达眼底:”我符凰岂是会轻易受人牵制之人,殿下既然招惹了我,就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李执抚掌轻笑:”不愧是我的凰儿,连说话都是这般有气势。” ”就是不知,明日镇北王被处斩之后,你是否还是这般嚣张?” 提到镇北王,重凰眸色一动,却是挑起了别的话头,”你口口声声说要立我为妃,那么你将定西侯置于何地?他对你可是痴心一片,你就忍心辜负他?” ”定西侯?”李执语气随意,仿佛这是个对他无关紧要之人,”不过逢场作戏,谁会当真?” 复又凑过来,执起她的手,含情脉脉道:”我一直想要的……只有你。” 他作出一副情比金坚的表情:”即便你已经与那遭瘟的镇北王圆了房,我也不会嫌弃你。” 重凰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一脸嫌弃地抽回自己的手,只祈祷着赶紧下车,不想再跟这个神经病多呆一秒。 回到国公府,重凰便将迟凉嘱托之事告诉了娘亲,素娥是个明事理的,二话没说就开始收拾衣物,一边收拾一边数落镇国公:”都是你这死鬼老糊涂,把女婿连累了吧!” 镇国公早已习惯,一件一件给素娥递着衣物,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三人连夜赶往城北富商崔老爷家。 其实刚从迟凉嘴里听到崔老爷她挺震惊的,她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她曾经为了逃婚去小崔小姐代嫁,难道他们假戏真做了?一想到这种可能她的心情就很不好。 如今已是深夜,只见崔老爷全无睡意,仿佛知道他们要来一样,腆着一个大肚子十分热络地凑过来,并给镇国公添了一壶上好的龙井,嘴里还说道:”国公爷再次大驾光临,鄙府蓬荜生辉。” 又信誓旦旦地保证:”王爷的亲眷就是小人的亲眷,你们放心,小人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镇国公小心翼翼地将茶杯里的茶吹凉了,递给素娥。 重凰在一旁看得眼酸,有一对儿走到哪秀到哪的爹娘她真是无语。 素娥端着茶杯品了一口,对崔老爷道:”你是怎么认识我女婿的呀?” 提到镇北王,崔老爷的眼睛瞬间一亮,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道:”王爷小人怎么能不认识呢!王爷英勇击败敌军的事迹小人都可以倒背如流!崇拜了他那么久,前日终于见到他本人了!更不可思议的是,王爷竟然跟小人说话了!”表情那叫一个神采飞扬,又吩咐下人拿上来几个金灿灿的小盒子,一个一个给他们介绍着,如数家珍一般。 从第一只盒子里拿出一只狼毫笔,得意洋洋道:”这是王爷握过的笔,是小人花了一千两银子在市集上淘来的。” 拿出一个锈迹斑斑的断刀,一脸崇拜道:”这是王爷用过的断刀,据说他就是用这把刀与敌军首领大战三百回合,最后降服了他。” 从第三个盒子里拿出一条沾满血迹的绷带,崔老爷表情有些难过,”这是王爷受伤时用的绷带,这是王爷那次遭敌人暗算,受了重伤生命垂危,好在王爷命大,最后被救了回来。小人特意拜托军营里的朋友带回来的。” 重凰听得很认真,通过崔老爷绘声绘色的描述可以想象到他那些戎马沙场的光辉画面,对他又多了几分崇拜。 不禁会想,他这样优秀的人,为何会喜欢上她? 崔老爷最后拿出来一幅画,”这是王爷画的一幅画,他亲手交给小人的,交给小人的时候他说,这幅画上画的是他的心上人,让小人务必转交给她。” 崔老爷慢慢展开手里的画,画中美人红衣华服,支着下巴坐在亭子里,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从眉眼到衣饰,从神态到动作,无一不精细,可以看出画画的人多么用心。 题头一行小字写着,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笔法凌厉,让人过目难忘。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他时的装扮么?原来他从第一次见面就…… 仿佛知晓她可能会误解,竟然用这种方式向她表明真心,为刚才的小心思感到羞愧,她忽然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见重凰怔怔地接过这幅画,崔老爷适时补了一句:”王爷还说,让王妃您不要担心他,请您耐心等他一晚,明日他便会来见你。” 说罢,崔老爷宝贝似的收起他的小盒子,向三人道:”夜深了,小人已为三位贵客准备好房间休息,还请贵客随小人来。” 夜里,迎来了京都入夏以来的第一场雨,微风敲打着窗棂,小雨缠缠绵绵地滴落。 清晨,一束阳光悄悄照进屋内,屋檐上的积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榻上的美人还在熟睡,一席锦被把她裹得严严实实,浓密的睫毛下,面容娇美,白嫩的脚趾俏皮地钻出被子,看得人心生欢喜。 重凰模模糊糊感受到自己的腰被一只灼热的大手揽住,后背贴上一个带着湿意的胸膛,黏黏糊糊的感觉让她不舒服,索性翻了个身,将身后之人踹了下去,呼!终于轻松了。 她没有深究这是梦境还是现实,耐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待到太阳高挂,重凰才醒来,发现床头不知何时多了一幅画。 画中她裹着被子像一条虫子一样,一只脚还露在外面。 下面题了一行打油诗: 吾妻懒如猪,半夜将我踹下床,可怜为夫唯有睡书房。 凄凉!凄凉! 可恶!不仅把她的画得这么丑!还说她像猪! 重凰气得扯下床头的画,只着中衣就跑了出去。 她披头散发像一个疯子一样冲出来。 院子里的小厮看见她的样子都惊呆了,她拽住这个小厮凶神恶煞地问:”迟凉在哪?” 小厮被吓得不轻,磕磕巴巴地回答:”王……王爷他,他……他在……在正堂……” ”好,我知道了!”没等那小厮说完,重凰就直奔正堂而去。 ”……开会。”小厮看着重凰绝尘而去的身影,目瞪口呆。 第24章 论伪君子 此时崔老爷府可谓热闹至极,太子、镇国公、镇北王,这几个晋朝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人物,在这小小府邸,齐聚一堂。 重凰推门进来之时,三人正对着一幅地图商量着什么,表情十分严肃。 镇国公离她最近,黑着脸怒斥道:”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就进来了!” 太子李醇站在正中央,一身淡黄色龙袍格外显眼,肤色有些苍白,五官阴柔俊美,眼尾上挑。粗粗一瞧,倒像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 他手握一把折扇,摆出一副看戏的样子。神态中慵懒倒与九皇子李执有些相像,但与李执不同的是,李执眼中的纯净总带着一丝朦胧的雾气,这位眼中却是十分清明。 ”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还在发愣之际,身上已经被罩上一件外袍,回头一看,迟凉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眼睛里满是笑意:”夫人可是来寻为夫?” 屋里这么多眼睛看着她不舒服,只得硬着头皮对迟凉道:”你你你……跟我出来!” 迟凉回头对屋内二人道:”不好意思,等我片刻。”便跟着重凰出去了。 镇国公赔着笑脸:”太子殿下,小女顽劣,让您见笑了……” 太子并未在意这些,只敲着扇子,一副惋惜的样子道:”妻奴啊妻奴,可惜啊可惜,一代名将变妻奴……” 崔府庭院里,重凰拿出被她揉皱那张画,毫不客气地扔给他道:”我问你,这副画什么意思?” 迟凉满脸痛惜地接过来,一点一点铺平,”这可是为夫辛苦一晚上画出来的,夫人怎么能这么对待它呢?”委屈地控诉,”为夫辛辛苦苦从大牢里逃出来,第一个见的就是夫人你,没想到夫人你如此狠心,竟然将为夫踹下床,为夫只好画出夫人你的睡颜,对着它过了一宿。” ”可是你将我画得这么丑,还说我是猪!” 他一副讨好的表情,”为夫是个粗人,画技不好,也不会吟诗,夫人莫怪。” 她一脸质疑:”不会画画?那你之前托崔老爷带给我的那副画怎么画得那么好?” 这人诓骗她的前科还少么?她要是信了他才有鬼!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那个是我托人画的,怎么?你喜欢啊?我找他多画几幅,给你挂满整个屋子!” 编,接着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这个伪君子一万遍。 她抱臂道:”我看你今晚是不想回房睡了……” 他眼睛一亮:”夫人,难道我今晚可以回房睡么?” 没等重凰回答,那方款款走来一个女子,这女子面容如秋水芙蓉一般,秀美绝伦,只见她一双美目直直看向迟凉,语带惊讶道:”真的是你?” 如同抛绣球那天,那人就那样站在人群里,身姿如松柏一般,高大俊朗,明明未看过她一眼,她却已经深深沦陷。 仿佛一切情感有了宣泄口,泪珠如潮水般哗啦啦地往下掉,”你还记得我么?我叫崔月。那天抛绣球抛到了你怀里,可是你拒绝我了。你知道么?自从那次见到你之后我就再也忘不掉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后来有个女子自称是镇国公之女,来府上找我让我代嫁,说新郎是你,我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可是后来又出现一个一脸凶相的女子,她要杀我,我就把新娘子的身份让给她了,呜呜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崔月哭着哭着,忽然看到迟凉身边站着的重凰,脸上的泪珠还未干,指着她惊道:”咦,你不就是那个来找我代嫁的人么?” ”哦?竟有此事?”迟凉眸中一动,凉凉地看向身侧之人,捂着心口作出一副心痛的样子道:”夫人竟如此嫌弃为夫,将为夫一次又一次推给别的女子……” ”为夫?夫人?你们已经成亲了?”崔月一脸不可置信,美目里又开始泛起氤氲的水汽,”原来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这人向来蹬鼻子上脸,说话口无遮拦的,总该给他点教训。 重凰不忍美人落泪,递上一方手帕,大方道:”崔姑娘,你不用伤心,你要是喜欢他,我可以把他让给你。”那语气随意地像丢弃一件物品。 ”夫人你怎么能不要为夫,难道为夫昨晚伺候你伺候得还不够好?”曾经指挥十万大军勇破敌军的镇北王竟然像一只小狗一样拽着重凰的袖子撒娇,这要是让他的那些下属们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他。 不过,笑话也没关系,他甘之如饴。 眼前这一幕她只觉刺眼,他从未对除重凰之外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崔月看呆了,她忽然觉得,她无法插足他们之间。 心心念念的良人竟然成为了他人的夫君,一步步后退,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连重凰递过来的手帕也未接,脚步凌乱地离开了。 重凰见迟凉看着崔月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开口道:”如此恋恋不舍,不妨追上去啊?” 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然会说这样的话,语气中的酸意简直像一个怨妇。 迟凉满含笑意地看着她道:”夫人这可是吃醋了?”伸手揽过她,试探道:”如果我真的要娶她,夫人可有意见?” ”迟凉,”她秀眉微蹙,如此认真地叫着他的名字,”你记住,你既然娶了我,便不可娶别的女人,否则,我便与你和离。” 语气中刚强中透着倔强,不愧是他的凰儿,一句话说得他心里十分舒坦。 ”可夫人刚刚可大方得狠呢,口口声声说要把我让给别的女子……”迟凉掩下心中的那份悸动,面上作出一副委屈的神色,伸出四指郑重其事道:”我对夫人的忠心日月可鉴。” ”哼哼,嘴上说的好听,刚才不知是谁看人家姑娘的背影看直了眼……”本来是想说几句夸他的话,可到嘴上偏偏变了味道。 ”夫人如此耿耿于怀,不妨打为夫一巴掌,为夫听说夫人打九皇子打得甚是畅快,故为夫也想体验一下夫人的玉手打在脸上的感觉。”说罢,迟凉将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 重凰张口欲损,却见房门打开,太子持折扇走出来,指着迟凉的脑门就开始控诉:”哎哎哎,我说您二位能不能别在这里腻歪了,阿凉你这妻奴见色忘义,放着兄弟我这儿十万火急的大事不做,跑到这里跟小美人秀恩爱,你说秀恩爱就秀呗,能不能回房去秀?你说这大庭广众的,我和镇国公在屋里全听到了……” 没一会儿,镇国公也走了出来,看了看迟凉,又看了看重凰,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对这对儿女说什么好。 见镇国公如此没出息的情状,太子敲了敲扇子,横眉怒目道:”你们看看,把镇国公他老人家都给气得不说话了。” 崔老爷则连滚带爬地到了迟凉面前,满脸歉意:”小女愚昧,还请王爷莫怪。小人不知这逆女竟对王爷生了妄念,回去小人一定好好管教她!” ”不必,情之一事本不可控,就像我对凰儿……”说着,眸色深深地看向重凰。 太子忙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道:”你这是要腻歪死我啊?欺负我没娶妻是不是!” 迟凉无视太子,径自对重凰道:”夫人,你先回房等我,为夫晚上回去会给你一个惊喜。” 复对镇国公道:”小婿失礼,让爹见笑了,我们这便去议事罢。” 这一场闹剧在太子李醇对迟凉翻了三个白眼结束。 重凰回房之后,觉得百无聊赖,打开窗子,窗外无非廖廖花草,她这人最喜热闹之景,这景色不合她的胃口,便盖上被子睡了,睡梦中还在想着迟凉所说的惊喜是什么。 朦朦胧胧之际,重凰觉得额头被一双微热略粗糙的大手盖住,耳边响起他低沉的声音:”小懒猪该起床了!” 她有轻微的起床气,别人若是强行叫她起床,人虽是迷糊的,却是十分记恨这扰她清梦之人。 此时,迟凉刚好就赶上了重凰的起床气。 重凰把头上那只大手扒拉到一边去,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被子裹好,头朝墙,继续睡。 耳边又响起他的声音,本是低沉动听的声音,听在重凰耳里,却是如蚊子一样嗡嗡:”你再不起来,我可要抱你起来了。” 重凰终于肯把脸转过来,却始终不肯睁眼,拽过这人的胳膊,上去就是一口,咬得发狠。 迟凉忍着胳膊上的痛,仍然笑道:”原来不是小猪,是一只会咬人的小狼崽。” 她睁开双眼,眼前之人眉目俊朗,眼底氤氲着温和的笑意:”夫人可解气了?” ”今日是花灯节,不知夫人可否赏脸与为夫一同上街赏花灯?” 重凰眼睛一亮,花灯节?!那岂不是有很多漂亮的花灯可以看?街上也会很热闹,心思瞬间飘到了外面。 转念一想,这人扰她清梦,简直罪大恶极,不能这么轻易答应。 见重凰只是坐着不动,他又道:”夫人可是要为夫为你更衣?” 重凰眼一瞪,喝令道:”你出去,不许看!” ”好,床边是为夫特意为你准备的衣服,你换上之后便唤我,为夫就在门外。” 重凰以为以他的厚脸皮定要待在房内,那样她是死活不依的,她便可以为由勒令他出去,进而杀杀他的威风。 孰料迟凉答应得很快,转身便走出去,顺手带上房门,动作快得令她错愕,这家伙什么时候转了性子。 重凰看向床头的裙子,她不喜穿裙子,觉得裙子裙摆太长走路不方便,这件裙子却不同于一般的裙子,似经过改装一般,裙摆不是很长,刚好到她的膝盖处,筒状的红纱遮住小腿,颜色是耀眼的红色,样式十分可人,手感也十分柔软。 她满心欢喜的穿上这条裙子,却在绑衣带的时候卡住了。 这条裙子虽好,但是上身衣带绑法十分复杂,她不会绑。 这裙子她穿了一半,总不能就这样出去见人吧。 门外适时响起了他的声音,仿佛算好时间一般:”夫人可穿好了?要不要为夫进来帮你?” 怪不得出去得那么快,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阴险!狡诈!!无耻小人!!! 第25章 花灯佳节 背后一双温热的大手在来回穿梭,虽然是在帮她绑衣带,可重凰还是感觉很别扭。 明明两人已经圆房,可她还是不习惯这般亲密。 他动作飞快,没一会儿就把这十分复杂的衣带系成了一个个漂亮的结,手法熟悉得仿佛已经演练了无数遍。 ”夫人,为夫的手法可还好?”他将她带到镜子面前,炫耀似的对她道,眉眼飞扬得像一个要糖吃的小孩子。 镜中女子长发如瀑,红衣似火,腰肢纤细,聘婷袅袅。 似乎感觉还缺了点什么,迟凉又让重凰坐在梳妆镜面前,在她头上来来回回弄了好久。 他将她的头发用红丝带绑成了一个漂亮的发髻,两条红璎珞垂至胸前,盈盈一笑,姿色可倾城。 抑制不住心中的悸动,在她左脸颊偷了一个香,并赞道:”吾妻美如画。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些?”她以为他只是一个舞刀弄剑的粗人,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服侍人穿衣梳头发,手法堪比府里最有资历的丫鬟,真是让她惊喜。 ”为夫特意为夫人去学的。”说着,又在她右脸颊香了一个。 看着她因为羞赧变得红扑扑的小脸和水光潋滟的双眸,恨不得搂着她好好温存一番,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牵着她的手,一同走出崔府大门。 花灯节,是晋朝的传统节日之一,每年的这日,家家户户都将自家做的最精巧的花灯挂出来。 街市上,商贩们摆出自己精心制作的花灯出来贩卖,一时间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花灯争相斗艳,照得整个街市灯火璀璨,煞是好看。 街上还有很多与灯有关的盛大活动,如猜灯谜,放天灯等。 重凰之前从来没这样出来玩过,一路上东张西望,对每一件事物都很好奇。 这一对儿男女外形十分惹眼,有眼力见儿的小贩们都觉得这二位是大财主。 方路过一个摊子,就听小贩在卖力地吆喝。 ”公子,给你家夫人买个手镯吧,我家的手镯都是纯手工打造,有特别寓意的,像这对龙凤镯,合在一起看龙凤呈祥,寓意夫妻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闻言,迟凉停下脚步,拉着重凰走到那卖镯子的摊子面前,指着小贩手里拿着的那对儿龙凤镯问道:”这个要多少钱?” 那小贩见迟凉走过来,一张脸笑得像花儿一样,伸出五个手指头:”这是纯银打造,加上手工费,只要五两银子。” 迟凉用手掂量了一下分量,道:”这没有五两吧,我看也就一两,加上手工费,二两怎么样?” 那小贩有些不乐意:”公子你长得这么俊,怎么连这一点钱都不肯花。” 迟凉也没理那小贩,径直对重凰道:”我看这样式也不是特别好看,夫人我们走吧。”放下手中的镯子,拉起重凰准备离开。 那小贩有些急了,忙叫住他:”二两就二两,今日过节就当讨个好彩头。” 迟凉心满意足地付了钱,将镯子分别套在自己和重凰的手上后,见重凰有些呆愣,一脸关切地道:”夫人,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带你去看大夫?” 重凰目瞪口呆地看完这掌管千军万马的镇北王在这街市上跟小贩讨价还价的全程。 如此地……丢脸。 她不知该怎么措辞,干巴巴地问了一句:”那个……你很穷么?” 他笑着抚了抚她的发,温声道:”为夫只是个领俸禄干活的清官,没存多少钱。为夫现在所有的积蓄,是要用来养夫人一辈子的,当然要省着点花。” ”这个就没必要买好么?我也不常戴这些。” 她其实一点儿都没有一个作为女子的自觉,不会打扮自己,也不会体贴人,性格上还有些固执任性,真是不知他到底看上她什么,如此费尽心思讨好她。 ”夫人教训得是,下次我为夫定征求夫人的意见之后再买。”他百依百顺的样子真像太子口中所说的妻奴。 无法直视他深情的眼神,顾自走到一处热闹所在。 台上有人提着一个巨大的花灯,上面绘制的图案十分漂亮,四周围了许多人。 ”今日花灯节,我家老爷心善,举行猜灯谜活动,谁若能拔得头筹,便将我家老爷精心制作的这个花灯送给谁。” 见重凰一直盯着那个花灯看,迟凉道:”夫人可是喜欢这个花灯,为夫去给你赢过来。” 不等她反应,迟凉已经向人群中央走去。 没一会儿,那人便站在台上,长身玉立,衣袍翻飞,丰神俊朗。 女子们无不面露红晕,芳心暗许。 只见他神色自若地对那提花灯之人道:”打扰了,吾妻十分喜爱此花灯,故我来为吾妻求得此物。” 本是一句十分狂妄的话配上这副俊朗容颜听在人耳里倒是出奇地悦耳。 他说这话时一直在往她这方向看,那目光灼灼,重凰只觉面上发烧,耳根发热,索性看向别处。 听闻这如此俊朗之人已有妻子,台下的女子们不由面露失望之色,失望的同时却暗暗羡慕这人的妻子,哪家的女子有如此福气,竟然能嫁给这样风姿的人。一个女子一生所求,不过是嫁得一个好夫婿,若是能嫁给这样的夫婿,那这一生也就了无遗憾了。 提花灯之人也是个精明之人,见这人周身散发着不同于寻常百姓的气场,当即笑道:”公子若能猜中这花灯上的谜底,这花灯便归你了。” 提灯之人将花灯上的谜面亮出: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 在场之人皆蹙眉苦思,这谜不难猜,重凰脑筋一转,便已想出了答案。 台上的迟凉并未直接说出答案,反倒另出一谜:”东海有条鱼,无头亦无尾,去掉脊梁骨,便是你的谜!” 这招实在是高,谜面简单,台下想出谜底的人不少,定然不会服气迟凉轻易得到这花灯。迟凉这样以谜对谜,新奇中透着智慧,既让众人服气又讨好了这提花灯之人,当之无愧地得到这花灯。 提花灯之人满脸赞赏地看着这个翩翩而立的青年,将手中花灯双手递给他:”公子才智实在让在下佩服,花灯赠才子,祝公子与夫人永结良缘,恩爱到老,谱写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迟凉提着花灯,穿过纷涌的人群,径直向重凰走来。 ”夫人,为夫为你赢来了,你可喜欢?” 此刻,满天星子,万千灯火,不及他眼里的温柔动人。 台下女子们皆艳羡的看着这对璧人。 她有些无措地提着这盏精致的花灯,心砰砰地跳,耳根又开始发热。 她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执起她的手在唇边吻了一口,眼睛里是调侃的笑意:”夫人如此害羞,为夫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么多人看着,她被他弄得又羞又怒:”作为一个逃犯还敢如此嚣张,不怕追兵来抓你?” 他似乎很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看她羞恼的样子。 街市上那么多人,他深邃的眼眸里唯有她清晰的倒影:”是夫人给了我嚣张的资本,有夫人在的地方,为夫便什么都不怕。” 若是寻常女子,听到这样的话,必然会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可惜他面对的是木头疙瘩脑袋的重凰,她只觉他在拿话堵他,看她出糗。 于是,她十分煞风景地问了一句:”你和九皇子,到底会如何?” 娶了一个煞风景的妻子何解? 战场上战无不胜的镇北王遇到了一个难题。 在这灯火通明的街上,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他动作极快地将她揽过来,极轻柔地把唇印在她的唇上,声音低沉而悦耳:”夫人此时还在想别的事么?” 街市上耀眼的灯火,四周似乎响起了叫好声,她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只能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容颜和喷薄在她耳边温热的呼吸,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目眩神迷。 她想,她是醉了,醉在这迷离的灯火中,醉在他的温柔的眸光里。 良久,他才离开她的唇。此时的她,面色潮红,容色动人。 抑制住心中那份冲动,牵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一处,天空中漂浮着许多天灯,星星点点的天灯点缀在夜空中,十分美丽。 晋朝之人常用天灯祈福,每到花灯节,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出来放天灯祈福,祈求庄稼丰收,家庭和睦,儿女安康。 他随手取了一盏灯,在上面写道:愿吾妻一生安乐。 他虔诚地点燃,将这盏灯缓缓放飞。 他不求步步高升,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她一生安乐。 她再也无法假装镇定,转身拥住他,抱着他的手那样紧,眼角似有晶莹滑出:”你为何对我如此之好?” 他只温润一笑,声音里的宠溺要将她溺毙:”你是我的妻,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复又问:”今晚的惊喜,夫人可喜欢?” ”还不够。”她娇媚一笑,勾下他的脖子,吻住他微凉的唇。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愕,继而喉咙里发出一声底笑,复而回吻上去,唇舌长驱直入,与她的丁香小舌缠绵追逐。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26章 千里寻夫 情到浓时,时机已成熟,望着四下的灯火以及吵杂的人群,这里不是办事的地方,索性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向王府走去。 她抱着他的手那样紧,看着他的眼神那样媚。 真真是*蚀骨,他一叹,手臂微一用力,二人双双倒入大床。 今夜的她格外主动,抱着他亲得天昏地暗。 他心里高兴极了,恨不能立马将她吞吃入腹。 红帐中,她的眼比月色更迷离,她的身姿比蛇还曼妙。她身体的每一处都让他爱不释手,他是如此迷恋她,迷恋她的美好。她于他而言,已是穿肠毒_药,只要一眼,便深深沦陷。 他伏在她身上喘息着,用诱哄的语气在她耳边道”凰儿,今晚我在上面好不好?” 她半眯着双眼,神态中的风情让他痴迷,他忍不住又吻了吻她的唇,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声音中带着乞求:”好不好~” ”嗯。”她轻轻点头,他像是受到极大鼓励,手上动作越发放肆。 她并未反抗,实际上她也没有反抗的力气,任他动作。 他继续在她耳边吹气:”凰儿,我们生个女儿好不好?” 她被他弄得思绪混乱,胡乱应了一句:”嗯……” 他兀自兴奋,嘴里聒噪个不停:”凰儿你说我们的女儿叫妞妞好不好?” 她蓦然睁开双眼,”妞妞?”语气无比嫌弃,”堂堂镇北王就给女儿起这名?” ”这个名字多好听啊,又好叫又好记,朗朗上口。”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她撇嘴。 ”咱们生的女儿要啥男子气概啊?你还能指望女儿接任我上战场杀敌么?”他觉得她可能准备把女孩当男孩养了,有必要给她纠正一下,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女儿家就要有个女孩子气的名字,当初四喜可是很喜欢我给她起的名,你看现在叫她还是欢欢喜喜地应着呢!” ”四喜?”她声音凉凉的,拨开他停在她身上某处的手,”你既然说她喜欢你给她取的名字,那你去跟她过吧!” 语气中的强硬让他心里一惊,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哀求:”夫人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提她,女儿的名字全听你的,你想取什么取什么,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她将他一推,转过身去背对他,一句话将他打入冷宫:”你今晚睡地上吧。” 他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眼见她的美背被布料遮上,一丁丁点儿也不给他看,他真是得意忘形了说错了话,到嘴的肥肉都能叫他给跑了,悔不当初,求欢未遂的镇北王只能望天哭。 在她严厉的眼神中抱着被子委委屈屈地打了地铺。 半夜,重凰醒来,下意识地看向地上的他,他和衣躺在地上,俊眉微蹙,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忍不住伸手描摹他精致的五官。 这个人,野心勃勃,心思缜密,有一双翻云覆雨手,只要他想,可以搅得整个大晋不得安宁。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是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也许,这就是她一点一点爱上他的原因。 手渐渐下移,触到他坚硬的胸膛,掌心下的身体忽然颤动一下,很快,他睁开那双深邃的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如黑曜石一般清亮。 好似干了坏事被抓包一般,她心跳得飞快,猛得缩回手,只道:”你……去床上睡吧。” ”谨遵夫人之命!”他笑弯了双眼,一下子在她脸颊上连亲了两口,满足得像个要到糖吃的孩子。 他抱着被子上床之后,紧紧贴着她,她忍不住道:”你别贴着我,好热!” 他以手当扇,十分狗腿道:”夫人我给你扇风儿,扇扇就不热了!” ”……”夫君太粘人肿么破? 第二日她醒来,身旁床榻已凉,桌上茶壶下压着一张纸条,只觉满室空寂,他这是又一次离她而去了? 她拿起那张纸条,上面凌厉的字迹映入她的眼帘。 吾妻亲启: 对不起,凰儿,原谅我又一次的不辞而别。 与九皇子之约,我必须去赴。 我安排了崔老爷送你到我的封地——淮阳。 你安心在淮阳等我,等我凯旋,带你去看遍这世间山水。 他又一次撇下她,孤身犯险,这一去,又是生死未卜。该说他是太自作主张了呢,还是说他太不在乎她的感受了呢? 说她使小性子也好矫情也罢,她就是生气了,每次都是这样一声不吭地走,让她等他,这一去,不知何时才归,亦不知是生是死。 当崔老爷敲门进来之时,她径直走出来,眸光坚定地道:”带我去找迟凉。” ”我是他的妻子,无论是生是死,请让我亲眼看到他。” 崔老爷的表情似有些为难,斟酌着语句道:”王妃,我理解您的心情,可……王爷这次是启程去北疆御敌,战场凶险无比,您……还是不要去的好。” ”去北疆御敌?这是怎么回事?”作为一个叛臣,怎么一夜之间就去北疆御敌了呢? ”我们王爷不是叛臣!他是被冤枉的!有人私拿王爷印鉴私自发兵逼宫,王爷知晓后急忙前去阻止,结果九皇子不分青红皂白将王爷当场活捉关进大牢。王爷在大牢里受了不少苦,是太子殿下和国公爷将他救出来的。” 崔老爷有些激动,胖脸一颤一颤的,竟有些可爱,”昨日下午,太子殿下,国公爷陪同王爷一同进宫觐见,王爷上书列出百字忠言说出事情经过,字字泣血,其忠心感动天地,皇帝知晓事情经过,赦免了王爷。只是昨日边疆突然告急,匈奴人发兵袭击,在北疆大肆作乱,连夺晋北十三城,震惊朝野。朝廷危难之际,王爷不计前嫌,主动请缨出战,前往北疆御敌。” 崔老爷胡子一翘一翘的,句句透着对迟凉的崇拜。 她的心随着崔老爷的话浮浮沉沉,朝堂上风云变幻,他被人冤枉,又险中逃生,他半点不对她说,他的一切,她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得,真实的他,到底如何,她从未看清。 他去征战北疆,纸条上写的与九皇子之约又是什么呢? 她隐隐可以感觉到,他在做一件极其凶险的大事。 不管他是崔老爷口中这个忠臣良将,还是四喜口中的乱臣贼子,他都是她的夫君,夫妻既为一体,又怎么可以分隔两地? 她又一次坚定地重复:”带我去找迟凉。”眼神执拗,”你若不带我去,我便自己打听,这么多人,总有人会告诉我,不过我若死在途中,恐怕你不好对他交代。”话语中隐带威胁。 崔老爷胖脸一皱:”王妃啊,你这不是为难小人么……” 重凰眉一挑:”一句话,带不带我去?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去……”崔老爷的胖脸已经皱得跟菊花一般。 ”那不就得了,带路吧。”重凰越过他,走到前面。 崔老爷倒腾着一双小短腿凑到她前面急道:”那路上您得听小人的,不能私自行动,您要是出了事小人没法向王爷交代啊!” 重凰不耐烦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崔老爷带重凰出了府门,一辆马车慢悠悠地驶过来,车夫披着黑斗篷,头戴黄草帽,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的。 这时,崔府大门突然被推开,跑过来一个人,那女子一身水蓝色衣裙,面容秀美,美目含泪,拽着重凰的衣角苦苦哀求:”带我去,我想见他,就见他一眼,见他一眼我就走……” 崔老爷脸如黑炭一般,斥责道:”胡闹!快给我回去,别出来丢人现眼!” 这边向重凰赔着笑脸:”小女失仪,还望王妃莫怪。” 崔老爷这样说着,可崔月却没有要走的架势,顾自咬着唇泪眼盈盈地看着重凰。 自家夫君被别家女子瞧上了,这个女子还挺执着,扒着她要跟她一起去瞧自家夫君,重凰说不出自己心里现在是个什么滋味。 有点不想理她,她不知这里的女子遇到这种事是如何处理的,但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却有些心疼。 她向前走了一步,犹豫着要不要带她去,身子却被猛地拽回去。 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那人摘下草帽,露出一张阴柔的俊脸,却是太子李醇。 李醇露出一口白牙,笑得贱兮兮的:”嫂子好久不见!” ”殿下好久不见。”她礼貌性地回了一句。 对于李醇出现在这里,她刚开始是惊奇的,不过一想,作为一对好基友,迟凉在前方打仗,他在后方给他带带家眷助助威也是正常。 李醇敏捷地跳下马车,走到崔月面前,不知从哪里抽出他那把折扇,挑起美人下巴:”小美人我看你长得不错,不如从了本太子,别去找那镇北王了。” 这太子和迟凉不愧是一对好基友,连泡妞的手段都是如此地相似。 不过来了一个冤大头她是十分喜闻乐见,这样问题可以解决了。 ”殿下……”崔月一张粉面羞得通红,眼神无措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求助似的看向崔老爷。 崔老爷却是目光呆滞,自家闺女儿被当朝太子调戏了他该怎么办? 这可是个打不得骂不得的人物,可要白白看着女儿调戏他有些不甘心。 没等崔老爷动作,重凰却是看不下去了,毫不客气地对李醇道:”太子殿下,你是来干嘛的?是带我去找迟凉的么?” 李醇点了点头,”是啊!” ”那还不快走!你在这磨磨唧唧干什么呢!”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崔月一眼,”可是这小美人……” 重凰回头对崔老爷吩咐道:”小崔,回头你把崔姑娘打包送到太子府!” 崔老爷颤颤巍巍地称了是,她又面向太子微笑道:”太子殿下,我们可以走了么?” 她这般雷厉风行让他没反应过来,”可……可以了。” 跳上马车之后,他忍不住腹诽,嫂子真凶啊,也就只有阿凉那个闷骚能忍得了,还是他家小月月温柔,又目光如水地看着那个水蓝衣裙的女子。 又回过神来一想,他不是来帮嫂子解围的么?为什么要把自己搭进去啊啊啊! 天啊,他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夫妻俩,被阿凉使唤过来当车夫不说,还被嫂子强行牵了红线! 太子一把辛酸泪,这年头,好人不能当,一不留神就被坑了! 第27章 北疆之战 大晋渭水之北,与匈奴接壤,称为北疆,这里最常见的就是一望无际的荒漠,百里之内不见绿草,万里难见水源。 若论大晋与匈奴的恩怨,可谓是剪不断理还乱。 匈奴人常年生活在马背上,物资贫瘠,对大晋肥沃的土地眼红已久,数次侵犯大晋边境,大晋皇帝对此十分苦恼,多次派老将镇压未果。 匈奴人又一次骚扰边境时,当时还是镇北将军的迟凉主动请缨,带领十万大军远征北疆。 迟凉此人胆大心细,入北疆三日便分析出敌军破绽,只身带领数百亲兵潜入匈奴人内部烧了他们的粮草,匈奴人因粮草不济,只好退兵三千余里。至此,匈奴人在北疆消失匿迹。 镇北将军迟凉大获全胜班师回朝,皇帝龙心大悦,敕封其为镇北王。 匈奴人此次卷土重来,以雷霆之势连夺晋北十三城,这其中,必有猫腻。 大晋派出令匈奴人闻风丧胆的镇北王,大大振奋了军心。 风卷起砂砾,吹得漫天昏黄,那人头戴金盔,身披战甲,腰间挂着一柄长剑,稳立于将台之上。这就是大晋将士心中的神,镇北王迟凉。 大晋十万将士个个挺起胸膛,整齐划一地列于台下,望向台上那人。 咚——咚——咚—— 浑厚又绵长的战鼓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鼓声停止,每个将士面前摆着一个偌大的酒碗。 台上那人拿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摔裂手中的碗,声音浑厚苍凉,“三军听令!匈奴人夺我城池,杀我百姓,罪行昭昭,本王今日出征,誓死缴杀匈奴人!” 台下都是血气方刚的将士,血液中的嗜杀之气被激起,一个个拿起面前的碗,也跟着一饮而尽,摔破,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十万将士异口同声道:“吾等誓死追随王爷!杀!杀!杀!” 十万大军迈着沉重的脚步,踏上北疆战场。 迟凉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 匈奴人个个人高马大,挥舞着大刀,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他们奔来。 为首那人一身银甲寒气森森,身材在一群魁梧的匈奴人中略显瘦弱,头部被头盔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目光如狼,锁定他的对手,镇北王迟凉。 两军对垒,匈奴人仗着身材优势,以一对二毫不费力,出招十分凶狠,像是熟知大晋将士的弱点一般,招招打在他们的命门之处。 一时间大晋将士被打得落花流水,连连后退。 见此,迟凉拔出腰间长剑,驱动身下马匹,直奔对方将领而去。 看准对方命门,以火山爆发之势,准备给对方重重一击。 谁料那人似早有防备一般,错身一躲,竟躲过这致命一击。 迟凉一惊,鲜少能有人躲过他的致命一击,此人不可小觑! 他按兵不动,策马逡巡,暗中观察,发现那人的目光也跟着他转,仿佛在等他先动。 风沙漫天起,两军正激烈地交战,双方将领却僵持不下。 敌不动我不动,高手交战,讲求的便是一个稳字,谁先出招便失了先机。 战场上,将士嘶吼声,兵刃交接声,声声不绝于耳,考验的是人的耐力。 半晌,那人有些沉不住气,忽然一动,露出一个破绽,说时迟那时快, 迟凉抓住这个时机,长剑化作一道凌厉的剑光,直锁对方咽喉。 那人反应不及,脖颈一仰,极快地下了一个深腰,腰肢柔软得叫人惊叹, 但依旧没躲过镇北王的锋利的剑光,长剑划破如玉肌肤,留下一道血痕。 浮躁失招,那人竟没有急于反击,反而仰天大笑,将面上头盔扯下一丢,露出一张洁白如玉的面容,双眸幽深地锁住迟凉,”看看我们大晋的忠臣,带领十万大军,多么威风,”话锋一转,音若鬼魅,”可是……你若是死在这里,我们的大晋忠臣镇北王就会变成大晋的千古罪人,哈哈哈……” 虽早有预感,可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还是免不了震惊:”李执,皇帝如今宠你,太子之位指日可待,你为何要勾结匈奴,自毁前程?” 李执眼神中带着讽刺,揭开被他掩盖极深的真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勾结镇国公、定西候、安南侯是要做什么吗?表面上,你是大晋忠心耿耿的镇北王,暗地里却生了谋反之心!之前逼宫之罪竟被你躲过,如今……”他环顾四周,眉目间生出狂傲之色,”可没这么简单了。” 就在他从大牢里逃出来那日,有人给他送来一张纸条。 江山美人,北疆之战,做一个了结。——李执 他以为不过是一场单纯的战役,如约来到北疆。 十万大军,对付他,足以。 如今,迟凉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他低估了李执的偏执,”你想做什么?” ”你想要放下名利,和她一世逍遥么?我告诉你,这不可能!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太子之位。”李执眸中凝聚风暴,愈演愈烈,”我想要你死!只有你死了,她才能是我的!” 迟凉一脸不可置信:”你勾结匈奴,将我引来北疆,不惜将大晋十万将士推入火坑,只是为了要得到她?” 他高高举起帅旗,神色癫狂,”没错!迟凉,受死吧!” 匈奴人看到这标志,开始有序地列阵,最终围成一个圆圈,将大晋将士死死圈在里面。 外围的弓箭手搭弓拉弦,内围的匈奴铁骑举起手中厚重的盾牌。 密密麻麻的箭头直指被围困在内的大晋将士。 大晋将士未见这阵势,一个个慌乱不已。 眼下这种情况,是迟凉始料未及的,情况紧急,他身上肩负十万兵将的生死,脑筋飞转,迅速在半分钟之内作出了一个决定,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李执在离他半米开外的距离,只能赌一把了! 身躯如离线的箭一般向李执冲去,转眼之间,冰冷的剑锋已经搭上李执细长的脖颈。 ”匈奴蛮子听着!你们的主将在我手中,要想他安然无恙,就速速撤出五百米开外!” 匈奴人见主将受制,也有些慌乱,手里的箭发也不是,撤也不是。 原以为稳操胜券,却不想受制的李执忽然发出一声蔑视般的轻笑,声音如风般缥缈,却重重打在他心上,”呵呵,相离,五万年不见,你还是这般愚蠢!” 迟凉心中一跳,仿佛拨开一团迷雾,有什么秘密要被揭开。 李执蓦然抬眼看他,眼底的漩涡似要把他吸进去。 恍惚之间,他看见重凰被数百匈奴人架在一座木桩上,那些匈奴人一脸仇恨,举着手中火把,叫喊着要把她烧死。 她十分无助,一双眼睛浸满水汽,在向他求救。 他想过去阻止,身体却如被千万条绳索缚住,怎么也动不了。 他心爱的人就要被烧死,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的心仿佛被架在烈火上烤着,他想叫她的名字,嗓子却干哑得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他忘了自己是带领十万兵将抗击匈奴的镇北王,他只知道自己的妻子要被人烧死了! 他内里爆发出一团强大的气流,终于挣脱开束缚,急忙向她奔去,可眼前之人却忽然被罩上了一团雾气,待散去,四野空无一人,只剩他一个人站在这里。 身体突然感觉到急剧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如万箭穿心一般,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重重迷雾拨开,他看见她站在不远处,带着巨大的震惊,望着他的眼神那样惊恐。 他中计了!但为时已晚。 他看到自己身上插了密密麻麻的箭矢,鲜血喷涌而出。 而李执走到他心爱之人身边,搂住她受了惊吓的身躯,得意地望着他,笑得纯净:”我赢了。” 重凰坐了整整半个月的马车赶来北疆,想看一眼他过得好不好。 太子嘲笑她说,这夫妻俩心急的毛病倒是如出一辙。 她没工夫跟他扯皮,孤身一人来到营地,却得知他正在北疆战场作战。 那小兵要她耐心等,说差不多傍晚就可以见到他了。 她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拽住那小兵,央他带她去战场,并说只要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好。 那小兵说什么也不同意,她索性一巴掌将那小兵打晕,偷了他的令牌。 太子跟在她屁股后头收拾烂摊子的时候,暗暗告诫自己,这种粗鲁的女人惹不得,话说他有点想他家月月了。 他这老妈子的活什么时候能干完啊啊啊! 他还没腹诽完,这女人就一把拽住他,命令道:”带我去战场!” 太子一副苦瓜脸:”嫂子,我也不知道战场在哪啊!” 她指了指地上那可怜的小兵:”我不管,带我去找他,不然我就把你也打晕,跟他做一对!” 他一脸嫌弃地看着地上那小兵,他才不要和这浑身肌肉块的大汉躺在一起。 经过多方打听,按重凰的架势来就是打晕了无数个可怜的小兵后,终于找到一个冤大头带他们去战场。 冤大头将他们带到一个山头上,说这里是观战最佳位置,又千叮咛万嘱咐只能站在山头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好,千万别走近。 战场上黄沙漫天,个个跟糊了一团黄面一般,乍一看,每个人都长得跟一个爹妈生出来的似的。 忽然,她十分惊喜地指着一个沾得黄面比其他人多一些的人道:”那个是不是他?” 李醇扒了扒眼睛里的沙子,使劲看了看,愣是不能把这个浑身布满黄沙看起来惨不忍睹的黄面人跟那个平时衣服沾上一点菜油就要洗个十来遍的阿凉混为一谈。 咦,旁边那人看起来也有点熟悉,这不是他同父异母总是跟他争皇位的倒霉弟弟么?他怎么也跑来这里了?难道这里也有皇位可争? 他更奇怪的是,同样都站在黄沙里,他这倒霉弟弟的身上为啥这么干净? 没等他细看,那些个人高马大的匈奴人将他们大晋将士团团围住。 他有些急了,阿凉处境很危险! 忽然想起他身上肩负着保护阿凉亲眷的重任,即使再担心也不能表现出来,于是他拍拍重凰的肩膀安慰道:”阿凉向来运气好,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上次仅仅带领五百领兵潜入敌人腹地都能脱险……” 他话还没说完,手就被重凰粗鲁地扒拉下去,好心当成驴肝肺,他堂堂一国太子受这闲气,不干了不干了! 没等他生完气,那女人跟疯了一样冲出去,他急忙在后面叫道:”喂喂喂,嫂子你要去哪啊!大头兵说不能离开这里!” 看了一眼中央战场,向来吊儿郎当的李醇面色凝重起来。 他看到了什么!! 阿凉就那样面容呆滞,毫无反抗地被匈奴人的一箭接着一箭射穿了!万箭穿心!! 看完全程的李醇差点没从山坡上跌下去。 奔去的重凰刚好看见他被万箭穿心的那一幕,此刻的她只觉肝胆俱裂,耳边嗡嗡作响。 他以那样惨烈的形状倒在她面前,那是她此生见过最残忍的一幕。 不是说好带我去看山看水的么?你这个骗子!骗子!! 身子被揽进一个瘦弱的怀抱,她听见他清亮的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抖的声音:”你终于是我的了。” 她抬头,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杀我夫君者,该当如何? 第28章 大杀四方 天空中漂浮的云瞬间变得灰黑,乌云盖顶,狂风大作,乃不祥之兆。 原本得意洋洋的匈奴人一个个面露惊慌之色,六神无主地看着他们的主将。 惊恐地发现他们主将身边的那个女人周身散发出赤红的光芒,光束强得要将他们的双眼刺瞎,十分可怖。 重凰眉间的朱砂痣变得鲜红如血,双目染上血色,大片的,潮涌的记忆向她席卷而来。 她想起自己是大荒山的一只小凤凰。 想起那个四处惹桃花的老头。 想起那个跟她拌嘴的南归。 蓬莱仙宴之后她将老头惹生气了,不理她了,她便下山来找那个骚包的南归。 她竟然会脑筋抽风地跟着南归参加无生海战,卷入上古大妖饕餮的琉璃镜中,法力全失,记忆全无,继而有了这一世。 她原来不懂感情,看着老头游戏人间,招惹了一个又一个公主,她只当看个笑话,从未想过去弄懂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饕餮的琉璃镜,自成三千世界,这里万法无效,即使你是法力强大的上古神,到了这里也与普通凡人无异。 作为一只资历深厚的上古大妖,饕餮靠着这一法宝不知打败过多少远古大神,故数十万年来,活着走出来的神仙寥寥无几。 她成为镇国公之女符凰,那么和她一起掉进来的南归去哪了? 迟凉会不会……就是南归? 可迟凉死在这里,魂魄会不会回到六界之中? 她还会不会再见到迟凉? 向来没心没肺的小凤凰,心里忽然有了烦心事。 无论如何,她只有走出这里,才可能再见到迟凉。 体内法力充盈,比之先前涨了十倍不止,之前她的法力就跟那打扫南天门的小仙娥差不多,现在已经可以和南斗第一天府宫里的司命星君切磋切磋命盘了,这下老头不会嘲笑她法力不济了。 很好,她可以为他报仇了。 指尖凝聚出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火光异常妖冶,看着令人心惊。 ”妖怪啊啊啊!” 所有人看见这反常的一幕,不由发出惊叫,四下逃窜。 看着那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匈奴人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她脸上露出一个比魔鬼还可怕的笑容,”跑什么?他身上的每一支箭是谁射的,我要一个一个还回去!” 她双臂一振,狂风四起,原本倒在战场中央的迟凉凭空而起,径直向她飞来。 手一挥,在他身上覆上一层柔光,插在他胸口的箭一支一支地被拔_出_来,向四面八方射出,那些匈奴人无论逃多远,那箭就如同鬼魅一般,追着人直跑。 怎么也摆脱不掉,越跑越慌,精神上,心理上,双重折磨。 直到正中命门,一箭致命。 待到最后一个匈奴人倒下,她转身,双眸酝酿着狂暴血色,不带任何感情地道:”接下来……轮到你了,李执。” 眼睁睁地看着她将匈奴人一个一个杀死,那些人命他其实半点也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她,看着她的目光几近宠溺,又带着一丝怀念,”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怨你。” 他慢慢张开双臂,闭上那双纯净的具有欺骗性的双眼,”来吧,杀了我,为你的夫君报仇。” 即使他做出这副可怜的样子,她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掌心火光化作一柄赤红长剑,毫不犹豫地朝他心口刺去,利器入肉的声音。 倒下的却是一个庞大的身躯,一个她意料之外的人,定西候。 李执那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眸带着震惊,”你为何要替我挡这一剑?” 他从未认真看待过他和定西候的关系,他求皇位,他要保命,不过是逢场作戏,互相利用。 现在他竟替他挡下这一剑,他无措了。 定西候心口不断往外冒血,眼睛却一直看着李执,眼神那般眷恋,仿佛怎么也看不够:”笙儿,我舍不得你死……” 他知他会做傻事,千里迢迢赶来北疆,想要看他一眼。他心甘情愿替他挡这一剑,只要他活着,就好。 李执慢慢俯下身去,此刻他心中闪过万千思绪,震惊、愧疚、心痛,”我一心求死,你又何必搭上自己?” 定西候小心翼翼地问出这一句:”你……爱过我么?” ”我……”刚说出一个字,定西候开始剧烈地咳起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鲜血染尽了他的衣衫。 李执怔怔地看着衣袖上的血迹,为自己突生的愚蠢念头感到震惊,他什么也不能给他,又何必去说那些虚假的话欺骗他。 深深望了一眼冷眼旁观的重凰,轻轻对定西候道:”我从未后悔我所做的一切,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如此。” 手指点上定西候的眉心,有白色的微光从他的指尖溢出,缓缓渡入定西候的身体中,定西候身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做完这些,他脸色有些白。 他站起身来,向远处山头躲着的李醇道:”帮我给他找个大夫。” 不干!李醇傲娇地把头一偏。 倒霉弟弟不仅跟他争皇位还杀了他兄弟,现在竟然还有脸使唤他。 李执未在意,他这个哥哥一向心软。 转过身来面对重凰,唇边绽放出一个如斯绚烂的笑容,眼角的朱砂痣风情万种,恍若回到那个名震江南的头牌扶笙,声色惑人,”一命抵一命,你可满意?” 说罢,以极快的速度向她的剑锋冲过来,他的胸口瞬间被鲜血染红,他离她极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只要你能记得我……主上。”那双纯净澄澈的双眼慢慢闭上,再也看不见身后倒下那人目眦欲裂的神情。 他叫她主上?她何时……成了他的主上? 没等她细想,太子李醇急哄哄地奔过来,将挂在她身上的李执粗鲁地扯掉。 倒霉弟弟终于死了,虽然是自作自受,但是他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伤心,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 一切尘埃落定,她集中精神,暗暗删掉了在场之人关于她施法的记忆。 李醇只觉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眨了眨眼,重凰一动不动地站在他眼前,神色也有些死寂,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忙拽她的衣袖哭诉道:”嫂子,你不会也要去寻死吧?一天死这么多人我的小心脏承受不来啊啊啊!” 重凰正想损这个蠢货一顿,脑袋忽然一晕,直直倒了下去。 被当成肉垫的李醇悲催地表示:唔,嫂子有点重。 北疆之战,大晋胜了。但胜得十分惨淡,主将战死,伤亡大半。 匈奴五万铁骑全军覆没,大晋十万将士战死虽少,但重伤大半,要几年才能恢复过来。 镇北王迟凉为国捐躯,忠义可嘉,皇帝追封其为忠义王。其妻符凰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因其情况特殊,暂住国公府。 九皇子通敌叛国,奈何人已死,皇帝并未追究太多。 经历了这些事,老皇帝觉得心累,主动退位颐养天年,太子李醇即位。 ”嫂子你别乱动,大夫说这样对我干女儿的发育不好!” 重凰每次想动一动的时候,李醇总是适时赶来,万分惊恐地看着她的肚子。 她十分不能理解,别人当皇帝不是该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么?他这个皇帝为何当得这么闲! 李醇是不会告诉她,镇国公帮他处理国事,定西候帮他守边疆,当然逍遥了。 当初得知怀孕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已恢复法力,可仍是走不出这琉璃镜,难道是时机未到? 以前在大荒山的时候,万年她都不觉得漫长,现在她觉得这几十年好漫长,漫长到她不知该如何度过。 他是觉得她会孤单,所以留下一个孩子来陪她么? 人生短短几十年,有了孩子,她便要独自守着这个孩子过完这一世。 知道她怀孕,李醇比她还高兴,屁颠屁颠地赶来国公府看她,嘴里嚷嚷着阿凉终于有后了,复又贼兮兮地问道:”嫂子嫂子,快跟我说说,阿凉跟你那啥了几次?我跟小月月也试试!” 重凰一脸冷漠:”出去!立刻!马上!” 李醇自知拔了虎须,连忙补救:”嫂子你别生气,动了胎气就不好了,我马上走!马上走!” 作为一个皇帝,不顾脸面地成天跟在一个小姑娘身后跑,身边的小太监都看不下去了,这货竟然很有毅力地追了三个月,终于抱得美人归。 不得不说,李醇这追人的风格有点向迟凉看齐。 他还来找重凰哭诉过:”阿凉的方法果然管用,可能是我没学到精髓,竟然拖了三个月。” 重凰:”……” 自从怀孕,她就被关在国公府,哪里也不让去。她娘把她看得密不透风,生怕她磕了碰了,李醇则三天两头来骚扰她。 有一天,李醇和崔月一起来看她。 美其名曰,沾沾孩子的喜气。 李醇心里其实打着让崔月多看看孩子的主意,也好撺掇她也生个孩子。 崔月如今已经从对迟凉的痴迷中走了出来,也不计较重凰之前找她代嫁的事,看着重凰的目光中没什么敌意。大概被李醇养得很好,秀美的脸圆润了许多。 趁李醇被镇国公拉走谈事情,重凰抓住这个机会对崔月说:”我想去淮阳。” 他出征前嘱咐过李醇,如果他死了,就把他葬在淮阳,因为他答应过重凰,要带她去淮阳,活着不能去,死了也要葬在那里。 奈何她现在这种情况,李醇绝对不会同意她去淮阳。 崔月神色间带着一丝了然:”你想去看王爷么?” ”是,这是他与我约定好的。”脸上的决绝让人动容,”请你务必答应我。” ”路途遥远,你又怀着孩子,”崔月凝眉,”不怕孩子有事?” 手不自觉地抚上微微凸起的小腹,”我想她也想去见见爹爹。” 崔月长叹一口气,”如此,我会尽力,毕竟我也喜欢过他,帮你,也算是圆了自己一个心愿,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谢谢你。”这些天来,重凰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明亮的笑容,如此地满足。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可否让我也听听?”李执一脸春风地推门进来,大眼睛直冲崔月放电,估摸是在镇国公那里讨到了什么恋爱秘方。 第29章 娃娃之亲 两个女人很有默契地齐齐把头一转,未理他。 李醇碰了一鼻子灰,无奈笑笑。 没一会儿,李醇就坐不住了,站起来道:“哎呀,嫂子,我忽然想起来还有国事要处理,我们先回去了,就不打扰了你了,你好好养胎,要把我干闺女养得白白胖胖的哦!” “……”重凰翻了个白眼,盯着崔月肚子看半天了,那如狼似虎的眼神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句话往深了想就是我们要回家造小人了,嫂子你在这里继续当孤寡老人吧。 崔月很给力,不出三天,宫里便传出消息,让她次日清晨在国公府门口等马车接她去淮阳。 到了约定时间,她踏出国公府大门,门口立着两个人,她爹板着一张脸,她娘则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看到这一幕,她竟有些心酸。 她娘向她奔过来,将一个巨大的包袱递给她,“凰儿,这里有为娘给你准备的衣服和安胎药,娘不在你身边,路上要记得照顾自己。” “娘……”她伸手抱住娘亲瘦小的身躯,心中十分感动。 原来,他们已经知道了,特意来给她送行。 “凰儿……”她娘汹涌的眼泪又要飚出来了。 她其实应付不来这种煽情的画面,然而看着她爹木呆呆的好似已经习惯了的表情,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她娘哭得差不多了,给她比了个强壮的动作,“女儿你别怕,放心大胆地去吧,我们就是你坚实的后盾!”她娘瘦瘦小小的身材做这个动作看着有些滑稽。 少言寡语的镇国公也开了口:“凰儿,一路小心。” 镇国公向来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连道别的话都说的这么简短,可重凰知道,父爱,是深沉的爱,不表现在动作言语间,只深藏在心里。 负手而立的身影,严肃的表情,才是他表达爱的方式。 这一去,不知何时才归,望吾儿珍重万分。 四喜一身绿罗裙,笑意盈盈地向她走来,双眼中阴霾不负,一片真诚:“小姐,王爷不在了,让我来照顾你吧。” 四喜说罢,扛着重凰她娘给她的大包袱上了车。 她抚着小腹,笑得温婉。 是啊,她还有这么多亲人,她不该沉浸在往日的悲伤里,活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老头子,你说凰儿会不会到了那里就不回来了?年年给女婿守墓当寡妇了?”说罢,素娥又红了眼眶。 “你一天瞎想什么呢,女儿怎么会不回来,”吹胡子瞪眼道,“她不回来我抓也要把她抓回来!” 清晨,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马车就这样在镇国公和素娥的惆怅的目光中渐行渐远。 马车颠簸了一路,重凰吐了一路。 她感觉到孩子动了,慢慢抚上小腹,静静感受着,“原来你和我一样,也急着想去见你爹么?”阳光打在她身上,线条柔和,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四喜感慨道:“小姐,你变了,不再浑身尖锐,变得更亲切了,如果王爷还活着,看到这样的你会很开心。” “我从前跟着王爷的时候,便十分好奇,王爷这样的人,会爱上什么样的女子,现在我知道了……” “王爷从小就是个孤儿,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他已经习以为常,如今的成绩都是他一点一点靠自己打拼出来的。” “他从一个伙头小兵,一步一步成为名震天下的镇北王,一路走来,不知受了多少人的白眼,但他从未说过一句苦,喊过一声累。” “镇北将军这个位置,对于一个没有任何后台全靠自己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人来说,不是那么容易坐得稳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王爷深知这个道理,只有爬上最高处,才是最稳妥的,故派了很多眼线盯住朝堂上有声望有实力的人,伺机联合,我……就是其中之一。” “说实话,小姐,我服侍你这么多年,每次给王爷汇报的时候,他总是微笑听着,看不出什么表情,明明我在他身边那么久,他最后却爱上了你。输给你,我不甘心。”四喜说这话的时候,紧咬着唇。 重凰想说些什么,四喜却兀自说了下去,“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他就是爱上你了,为了你,放弃夺位大计,甘愿做回那个天下人眼中的忠臣,想要与你过一世安稳的生活。可惜,他没能从北疆战场上活着回来,不能兑现与你的承诺……” 四喜向来刚强的眼眸中有了一丝水光,“小姐……你知道么?出征之前,他嘱咐我说,如果不能回来,要我好好照顾你。他提到你时,眼中那样的温柔,是我这辈子也无法拥有的。” “王爷这个人,习惯了背负所有的事情,把所有的感情都藏在心里,你别看他对你一副轻浮的样子,其实心里很苦的……”又摇头叹道,“罢了罢了,王爷已经死了,我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双眼带泪地对她道:“小姐,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抚养孩子长大,王爷在九泉之下也会很开心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他对我怎样……我心里明白。”重凰伸手,握住四喜的双手,认真道,“我会好好将这孩子养大,这不仅是他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 四喜被她握得一呆,小姐早就知道了?她之前说了那么多都是在犯傻么啊啊啊! 抬手随意抹了把眼泪:“小姐,我给你煮安胎药去!”那背影竟有些慌乱。 由于重凰怀着身孕,北上的路又十分坎坷,车夫决定往南走,绕最后绕回淮阳。 马车慢悠悠地行驶了一个月,路过洛城的时候,重凰提议下车转转。 重游故地,怡红楼还是那般繁盛,门口招揽客人的女子笑得花枝乱颤。 据说九皇子死后,定西候一直在打理这里,是想留住与九皇子的记忆吧。 “哎呀,神仙姑娘啊,可算再见到你了!”重凰正感慨之际,一位粗布麻衫长相抱歉的大姐忽然向她走过来,一把拽住她的袖子。 一看她那让人记忆深刻的长相,便想起来了,原来是当初她在这里摆摊忽悠的那位大姐。 既然是自己忽悠的,还是要负责到底,于是她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问道:“你找到如意郎君了么?” 这大姐看起来一脸激动,扯着她就开始说:“姑娘,你说神不神,我那天找你算命之后,刚走进一家成衣铺,准备买条裙子穿,后面就走过来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说对我一见钟情,想娶我。” 重凰追问:“然后怎么样了?” 那大姐低下头,娇羞地道:“……我答应他了。” “恭喜恭喜啊!”不过她记得当时是指导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去追她的,什么时候又来了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她虽然心里这样想,也不好问出来,便起了个别的话头:“你没买裙子穿么?” 她揪着自己的粗布麻衫,挠了挠头,露出一口白牙,“嘿嘿,我穿了裙子,感觉怪怪的,我家那口子还是喜欢我这样穿。”忽然她眼睛一亮,向远处狂招手,“哎,阿方,快过来,我找到大仙了!” 叫阿方的男人也看到他们,很快走过来。 重凰只感到一坨黑影遮住了阳光,面前的大汉肌肉块一突一突的,她开口问:“这位是?” 那大姐一脸自豪地道:“这就是我家那口子,阿方。” 这就是大姐口中说的……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她有点无法理解这大姐的审美。 那大姐拽着阿方道:“快谢谢大仙!要不是大仙,咱俩也不能成。” 阿方很直接地问:“大仙你咋不在这儿摆摊了?后来我俩成亲的时候我还来这里找过你呢,想请你喝喜酒,结果你不在。” 颇为豪爽道:“你既然回来了,就在这儿接着摆摊吧,我出钱给你摆摊!你一来,指定能把这没啥用的怡红楼给挤黄了。” 重凰笑着婉拒:“不了,我现在只想安心养胎。” 那大姐激动地过来握住她的手,嚷道:“神仙你也怀孕了啊?这么巧!我前两天也刚怀上!” “大仙你看我们这么有缘,不如我们两家结个亲吧。如果都是男孩或者都是女孩,就结为兄弟或者姐妹。如果是一男一女,就结个娃娃亲,大仙你觉得怎么样?” 看着这大姐期待的双眼,重凰有点盛情难却。 她犹豫之际,大姐已经拿出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用力一掰,这玉便断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重凰,并道:“这是我婆婆给我的传家宝,我家最值钱的东西。大仙你别嫌弃,咱们以;后就拿这个当信物,让俩孩子相认。” 重凰只得接过玉佩,点头道:“好。” 那大姐十分高兴,紧紧抱住重凰,就差没亲她一口了。 重凰差点没被这大姐波涛汹涌的胸挤断气,并感叹着,同样是女人,这胸怎么能长这么大! 见重凰许久不归,四喜从车上下来,对她道:“小姐,我们该走了。” 重凰上车之后,看见那大姐不断向她挥舞着手臂:“大仙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 四喜听完事情经过后,问了一句:“小姐,你这样不经过小小姐同意就给她订了个娃娃亲,她以后不会怪你么?” 重凰满不在乎回了一句:“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四喜:“……”她家小姐还真是任性啊! 后来妞妞长大,看见那男孩的长相,不止一次地埋怨她娘为什么这么草率地给她定了个娃娃亲。 第30章 回归六界 又过了一个月,马车已经进入淮阳境地,肚子里的宝宝像是知道快见到爹爹一样,十分活跃,折腾得重凰上吐下泻。 四喜看着都心疼,拿了小手绢给她擦拭吐过的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嘴唇。 ”小姐,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重凰此刻半分力气也没有,仍然挣扎着坐起来,抬手掀开车帘,想看看他的封地淮阳有什么样的风景。 此时淮阳已经进入冬季,大雪封城,路上行人十分稀少,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他的坟冢建在一座荒凉的山头上,在茫茫大雪中,孤零零的。 墓碑被雪盖住,已经看不清写了什么。 重凰上前,将积雪拨开,露出上面的字迹。 忠义王迟凉之墓。 这短短七个字,看在眼里,那样的不可磨灭,就像她与他的相识,明明在一起的时间那样短,却那样的深刻,深刻到她每次想起,都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就这样丢下她走了,不知道她一个人很孤单么? 仿佛感觉到她的难过,腹中的宝宝踢了她一下,这一下很轻很柔,仿佛在说:娘亲,不要难过,你还有我。 她笑着抚上小腹,回应着:娘亲感受到了。 四喜怔怔地看着这墓碑,轻轻道:”王爷他一生浴血战场,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心爱的人在这里过一世安稳的日子。葬在这里,也算是全了他的一半心愿。” ”小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四喜将重凰带进一座素雅的府邸里,府里的一切景物与镇北王府很相似。 四喜推开其中一扇房门,对她道:”小姐,你进去看看吧,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王爷亲手布置的。” 重凰走进去之后,四喜贴心地关上了房门,给她一个人独处的空间。 四周挂着许多幅画,每一幅画的都是她。 她按顺序一幅一幅地看过去。 第一幅。 红衣女子坐在亭子里,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的表情。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他和她第一次见面,她在亭子里等他的情景。 第二幅。 红衣女子站在茫茫人海中,看着他专注的神情。 崔家小姐绣球招亲那次,他硬把看热闹的她拉出来说她是他的心上人。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第三幅。 玄衣男子执起红衣女子的手,目光深情地看着她。 他的庆功宴上,他执起她的手,说要她嫁给他。 凤飞翩翩兮,四海求凰。 第五幅。 女子一身火红嫁衣,匆忙的背影,恍若离他越来越远。 她逃婚找人代嫁,深深地伤了他的心。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第六幅。 马车上,红衣女子身上盖着男人的外衣,熟睡的样子。 他千里迢迢跑到江南去寻她,她却不想理他,在马车上呼呼大睡。 张弦欲语兮,欲诉衷肠。 第七幅,画风。 夜幕中,红衣女子冷着一张脸,地上躺着一件可怜的男子外袍。 她因为他没有将扶笙从定西候手中救出来而生他的气,冷冷地把他披在她身上的外袍挥掉。 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第八幅。 男子一身喜服,牵着同样穿着大红喜服的女子,笑意深深。 他为她补了一个完整的婚礼,那一晚,她终于接受他。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这一幅一幅,都是他亲手所画。从相知相识,到相恋相爱。 每一幅画上的她,都栩栩如生。 他在用这些画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除了这些画,四周还有很多东西,也是他亲手准备。 正中央的几案上放着一盏做工精致的花灯,上面的图案十分美丽,是花灯节那日他为她赢来的。 床边一个木质小床,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小衣服、小帽子、小鞋子,是他为宝宝准备的。 看着这一切,她捂着嘴,眼泪不住地从指缝滑落。 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一个人? 她不想孤孤单单地留在这里,忍受再也看不见他的痛苦。 到底如何才能走出这琉璃镜? 伤心欲绝之际,门突然被打开,她还未看清来人,冰凉的剑已刺入她的腹中,四喜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小姐,对不起,没有你,王爷也不会死。所以,我必须杀了你,为王爷报仇!” 腹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视线开始模糊不清,她勉强用法力止住腹部的血。 晕倒之前,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恢复意识的时候,她急忙抚上小腹,竟半点血迹也无,她有些奇怪。 开始打量四周,眼前是一片迷雾,她顺着这片迷雾一直走,不知走了多久,迷雾散尽。 墨黑的无生海上,海面静谧无波。 老头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一身白衣,桃花眼里一如既往地风骚。 ”老头……” 她又想落泪了。 她在大荒山活了五万年,从未落泪,向来高傲的她视眼泪为一种懦弱的象征。但是自从经历了琉璃镜中的一切,她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景陶神君眯着一双风流的桃花眼,十分惊奇道:”我的小凰儿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小哭包?” 复又睁大眼指着她的隆起的小腹:”小凰儿,怎么我一个喷嚏的功夫,你就被人搞大了肚子?” ”告诉我,那人是谁?这么有勇气,我去拜会一下。” ”哎哎哎,小凰儿你别走啊,告诉老爹我一下下嘛!” 她又想到了那个人,那个总厚着脸皮来调戏她的人。 这场飓风,将她和他卷入饕餮的琉璃镜中。 她法力尽失,记忆全无,如同一个普通人。 尘世千万人中,她偏偏能与他相遇相知相爱,也算是一场机缘罢。 谁是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 但凡在情爱一事上,即使聪明人也不免犯一犯蠢。 多年以后,重凰回首这段往事,她归结为,自己约摸是犯蠢了。想着想着,她低头望见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唔,还犯的不轻。 重凰掉入饕餮的琉璃镜,镜中一世,六界方过三个时辰。 景陶当时正在大荒山种树,听说重凰参加无生海之战,锄头掉在脚上都没感觉,急哄哄地赶到无生海,只看见重凰的一只鞋,饕餮正悠闲地在海上吞着水花玩。 他先气急败坏地把七万兵将挨个数落了一顿,又祭出随身佩剑流景,直击饕餮腋下命门。 那饕餮竟在这强大的神力下毫无还手之力,眼睁睁地看着那神光打在他命门处,痛得嗷嗷大叫。 景陶将饕餮打成一只满地乱爬的蜥蜴,这让七万兵将束手无测的饕餮就这么被制服了。 看着这小东西就来气,又狂扇饕餮几十个大嘴巴,”让你玩让你玩,快把我闺女儿还给我!” 仙妖两界七万兵将就这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神君跟个小孩似的追着那可怜的小蜥蜴一通乱打。 天帝说既然饕餮都被收服了,想把兵将们都撤回去。 景陶正在气头上,一口回绝了,说他宝贝女儿还没回来,让七万兵将陪他一起等她宝贝闺女儿。 琉璃镜万法无用,入了琉璃镜,只有死才能走出来,置之死地而后生。 有的人就一直活在那里,永远走不出来。 不过以他宝贝女儿的聪明才智,走出来分分钟不是事儿,景陶对此颇为自信。 景陶摆了个帅气的姿势,往海面上一站,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宝贝闺女儿。 七万兵将就在外围杵着,心中全是泪啊。神君说了,不等到重凰小神君不能走。 重凰小神君终于出现了,七万兵将喜极而泣。 重凰很奇怪,一路走过去,这些个兵将为何一个个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没等她思考一下,不知从何方涌来一团黑气出现在她面前。 一个人影渐渐成型,眼角的泪痣艳丽无双:”魔界,万魔山,魔君迦夜,恭候主上大驾。” 说过这句话之后,这团黑气又渐渐消失。 ”哟哟哟,看来小凰儿在琉璃镜玩的挺开心嘛?连魔君都拜倒在咱们小凰儿的石榴裙下……”景陶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冲她挤眼睛。 又奇道:”不过我记得八万年前我参加过老魔君家闺女儿的婚宴,老魔君只有一个闺女儿,这新任魔君又是从何而来?” 重凰此刻心情十分复杂,李执竟然是魔君迦夜! 魔君迦夜是什么时候进入琉璃镜的? 从他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来看,他掉落琉璃镜中并未失去记忆。 他为什么一直叫她主上?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没死,李执没死,那么迟凉是否也没死? 南归和她一起掉落琉璃镜,至今没有消息。 迟凉,是否就是南归? 不行,她要去一趟狐妖洞,去找南归。 后面响起景陶的哀嚎:”哎哎哎,小凰儿你要去哪儿啊?你老爹等了你这么久,你就舍得撇下你老爹去跟那魔君风流嘛?” 第31章 花痴兔兔 重凰一路御风飞向人界,自从法力提升之后,飞个十万八千里毫无压力,别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她却觉得这饕餮的琉璃镜是个提升法力的好东西。 据说老头貌似把饕餮拎回大荒山了,她回去可以找饕餮要琉璃镜耍耍玩,话说被吸入琉璃镜这么久,她还没见过琉璃镜实体长什么样,等回去一定要见识一下。 很快行至一处绿草茵茵,树木葱郁的所在。 在琉璃镜中呆得太久,初初嗅到人界的气息,她觉得无比清新。 视线锁定面前黑幽幽的洞口,径直向前走去。 ”砰”一声,似撞到一堵墙一般,被弹了回来。 好痛,她摸了摸脑门,鼓起了一个大包。 她抬眼仔细一看,洞口赫然立着一个透明的屏障。 消失许久的脾气又上来了,南归这是死狐狸什么时候在洞口设了这该死的屏障! 抬脚欲踢。 ”哈哈哈哈——这肥婆真笨,眼看着屏障也往上撞,哈哈哈——”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让重凰很是炸毛。 她抬眼一看,一只棕黑色的肥兔子拍着肚皮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笑得正欢。 竟然敢笑话她!还说她是肥婆!很好,她这自从怀了孕就憋了许久的暴脾气终于找到地方发泄了。 她撸起袖子,蹬蹬蹬极速向那兔子走去,抓住那兔子的两只耳朵将它揪起来。 ”你这兔子精不想活了是吧?敢惹本君!说!想清蒸还是红烧!” 这兔子精虽法力低微,但也知道眼前之人法力深不可测,怪她嘴贱,惹了这暴脾气的肥婆。 看来只好使出她的看家本事了。 ”哎呀呀,饶命呀饶命呀,我再也不敢了,大仙饶命!”这兔子精暗地里掐了一把腰上的肥肉,泪眼汪汪地向重凰求饶。 见她冷着一张脸不撒手,兔子精决定再接再厉。 ”大仙……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大仙你就原谅我吧,呜呜呜……” 这兔子精貌似在哭方面甚有天赋,哭得相当有节奏感,震得重凰的耳朵嗡嗡响。 她终于忍受不住,将这兔子丢到一边,用束法禁锢住,摆出一张严肃的脸,”本君问你,你最近可见过这洞里的那只狐狸?” ”那只每次捉我要拔我毛的臭狐狸……”那兔子嘴一撇,似是不愿提起,”好像很久没回来了,您找他有什么事么?” 重凰没回答,从袖子里拿出一根乌黑的长发。 她记得南归说,她只要烧掉它,他就会立刻出现在她面前。 指尖汇聚起一团小小的火光,将这根头发渐渐点燃。 握紧拳头暗暗期待着。 眼见着这根头发被从头烧到尾,消失在空气中。 那只美艳无双的骚包狐狸却始终没有出现。 这只臭狐狸还是骗了她!一时间怒气难忍,一团火从掌中迅速升出,却陡然熄灭。 南归,你到底去了哪里? 渐渐垂下眼睫,掩饰不住的失落。 ”大大大仙……你在干嘛?”兔子精看了半天,表示并没看懂,”烧掉一根毛会有好运嘛?我也来试试。” 说完,忍痛从腰上拔下一根毛,摧动法术烧掉了,闭上眼,嘴里不断念着,”拜托拜托,给我一个帅哥……给我一个帅哥……我要嫁帅哥我要嫁帅哥……” 念了半天,十分期待地睁开眼,眼前什么也没有,”哇”得一声哭出来,如洪水泄闸一般。 ”呜哇哇哇,大仙……什么也没有……” 重凰觉得自己被这只蠢萌的兔子打败了。 既然南归不在这儿,她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她决定回大荒问问见多识广的老头,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他的下落。 解开兔子精的禁锢,转身欲走,发现自己脚上突然挂了一个沉甸甸的物体,那兔子眨着一双通红的兔子眼看着她:”大仙大仙……可不可以收我为徒?” ”抱歉,本君无意收徒。”抬腿继续往前走,那兔子不死心,紧紧跟在她屁股后面,两条小短腿倒腾得十分欢快。 同时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大仙……我从小就没了爹娘,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地长大,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山头生存下来,谁知道来了一只臭狐狸,占了我的山头不说,还想拔我的毛……不过真是恶人有恶报,如今他人也失踪了,洞口也被人封了……” ”等等……你说洞口被人封了?被谁封的?”听到这里,重凰猛地停下脚步,吓得那兔子精急忙刹闸,一个没站稳摔了个四脚朝天。 那肥兔子肚皮朝上,四只小短腿时不时还动一下,那滑稽模样差点没让重凰笑出声来。 兔子精知道自己出了丑,急忙爬起来,不忘回答重凰的问题,”前几天忽然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大妖,在洞口一通乱喊,嚷嚷着让南归出来,见没人应,进洞没找到人,便砸了他的东西,封了他的狐妖洞。我当时在草丛里觅食,他们没发现我,躲过了一劫。” 看来南归身上有秘密。 南归得罪了什么人?难道是这些人抓了南归? 见重凰脸色不好,兔子精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仙……你跟那只臭狐狸……是什么关系啊?” ”本君和他……”她一直认为南归是迟凉,如果南归不是迟凉,她又该怎么办? 她忽然想到了白离,那个同迟凉一样有着一双深邃凤眼的仙童。 白离,又是谁? 她貌似对有深邃眼眸的人没有抵抗力,难道她曾经与这样的人有过什么渊源? 想了许久,回了这么一句:”大概是冤家吧。” 那兔子一听,连忙蹦哒起来,一张兔脸十分严肃道:”大仙大仙,你听我说,那只臭狐狸最坏了,见到有毛的妖就抓,不知道抓来干什么,有小伙伴猜测他可能有恋毛癖,你可得离他远点!” 然而重凰的思绪却不在这里,”你知道来砸洞的人是什么人吗?长什么样子?” 兔子精挠了挠头,一脸迷茫:”不知道诶,我只记得他们好像说了虎族……” 没等兔子精把话说完,一个白色身影从天而降。 白衣神君衣袍飘飘,风姿卓绝,桃花眼里带着一丝怒气:”小凰儿,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怀着我的宝贝外孙到处乱跑?快跟你老爹我回家!” 景陶刚说完话,那方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差点没把他吓出心脏病来。 ”啊啊啊,简直太帅了!大仙你太灵验了,烧掉毛果然有帅哥看!” 这兔子一见景陶,立马抛弃重凰,跑到景陶身边,短尾巴摇啊摇的,十分规律。 景陶突然觉得脚上像挂了一只秤砣一般,压得他脸都绿了,往脚底下一看,一只肥兔子双眼晶亮地望着他。 ”帅哥帅哥,我们交个朋友好嘛?我叫尔尔,你叫什么呀?” 看样子又是一朵烂桃花,自从蓬莱仙宴出了那等糗事之后,景陶神君就对桃花很敏感,但是又不好直接拒绝这样玻璃心的怀春少女。 于是,众仙心目中高大威严的景陶神君抛弃了形象,单腿向宝贝女儿跳过去,可怜巴巴道:”小凰儿,你快救救你老爹,把这只肥兔子给我赶下去。” 重凰破天荒地没有拒绝景陶,这让景陶十分欣慰。 她摆出一个春风般和煦的微笑,向那兔子精招手:”兔兔过来,姐姐有事找你。” 兔子精恋恋不舍地看一眼风姿迷人的景陶,蹦蹦跳跳地向重凰跑过来。 就在它快跑到她的脚底下时,重凰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它的耳朵,阴测测道:”小兔兔你的胆子十分地大嘛?竟然想当姐姐的后娘……” 那兔子立马哇得一声哭出来,轻车熟路一般。 ”呜呜呜……大大大仙,我不敢了不敢了,打死我我也不敢当大仙的后娘……大仙你就饶了我吧呜呜呜……” ”不敢了是吧?”重凰把兔子精往地上一放,指着景陶对她道:”叫师爷。” 景陶的脸色立马黑了一圈。 兔子精仿佛晴天霹雳,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重凰抱臂道:”你不是要拜本君为师么?那本君的爹不就是你师爷么?难道你又不想拜本君为师了?”双眉一挑,面色阴沉。 ”拜拜拜!”兔子精趋于重凰的淫威之下,对着景陶眼泪汪汪道:”师爷……” 瞅着景陶的眼神十分可怜,两只眼睛里明明写着:我是被逼的。 景陶扶额,他还想说他家闺女儿从琉璃镜中出来能懂事一点呢,结果是他想多了,果然还是这个德行。 他开始有点同情这只炮灰的肥兔子了,不由开口道:”咳咳,小凰儿,差不多得了,看把人家吓得。” 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蛋,问了一句:”你老爹我看起来有那么老么?” 兔子精急忙跑到他脚边表忠心:”师爷您一点也不老,特帅!真的!!” ”哎哟哟,你这只小兔兔的嘴好甜啊!”景陶听得顺心,这才正视这只肥兔子,觉得这只兔子肥得很有特色,毛油光水滑的。 ”真的嘛?”兔子精瞬间睁大眼,两眼冒桃心看着景陶,帅哥竟然夸她了!好开心! 重凰冷冷打断二人的对话,径直对景陶道:”老头,你把饕餮交给我。” ”你要饕餮干嘛?”景陶一看重凰的眼神不对劲,心里咯噔一下,”小凰儿,你莫不是又要坑你老爹了吧?” 第32章 风流老爹 重凰缓缓道:”我需要饕餮的琉璃镜,来寻找我的夫君。” ”你的夫君?”景陶的桃花眼里写满了吃惊,”小凰儿,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了个女婿?我这老丈人还没同意呐!快说快说,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我去拜会拜会!” ”我在琉璃镜中认识他的,他叫迟凉。” 景陶皱眉道:”琉璃镜中皆幻象,小凰儿,我听说和你一起掉入琉璃镜中的还有一个人,妖王此战极力推荐他,好像叫什么归?当归还是什么归来着?” ”南归。我正是想通过琉璃镜寻找他的下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迟凉。” ”南归……这个名字好熟悉啊……”景陶沉吟了一下,忽然一拍脑袋,”啊!我想起来了!那只秃毛小狐狸么,五百年前还为他灭族之事来找过我,可惜被我打回去了。”末了还摆出一副得意的神色。 又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握拳愤愤道:”怎么?是那只秃毛狐狸搞大了你的肚子?敢动我宝贝闺女儿,看我不打死他丫的!” 景陶说的话让她有些震惊,她未想到南归竟然找过老头。 她忽然想起来她去狐族的时候,南归说过狐族五百年前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灭族。 ”他为什么找你?” ”大概是想让本神君帮他报仇吧。那只秃毛狐狸看起来挺愤怒的,也不想想他一只小妖竟然跑来本神君的地儿大呼小叫,让本神君心情很不爽,本神君就把他打回去了。”景陶一脸傲娇,开始数落起重凰来,”不过小凰儿你这眼光不行啊,竟然看上了一只有恋毛癖的秃毛狐狸,要不你别找他了,有你老爹我还怕找不到一个像模像样的神君嫁了么?” 重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没听见,只管问他:”你到底给不给我琉璃镜?” 景陶一挑眉,开始谈条件:”你要它也行,不过你得跟我回大荒,你挺着个大肚子来回跑什么,回头再把我的大金孙给浪掉了。” ”好,老头你要说话算数。” 重凰并未将老头的条件放在心上,这只是权宜之计,她对老头太了解了,老头看不住她,她要想从老头眼皮子底下跑出去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就在二人准备御风回大荒时,景陶突然觉得小腿一坠,他低头一看,是那只肥兔子。 她两只红眼睛憋了一包泪,可怜兮兮地道:”师爷,带上我吧。” 景陶看了一眼重凰,倒霉闺女儿一副的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情,他只好道:”好吧,看在你嘴这么甜的份上,本神君就勉为其难地收留你了。” 那肥兔子高兴地蹦哒起来:”耶耶耶!师爷你最帅!” 重凰寻夫心切,一路御风早早飞回了大荒。 景陶则被兔子精折磨得两眼发黑。 ”师师师……师爷,等一下,飞太快了,我受不了!” 景陶一看,肥兔子面色发白,急忙刹住闸。 ”呕”的一声。 ”啊啊啊,你这肥兔子,吐我身上了!” 偌大的碧空中,只见我们高高在上的景陶神君拎着件脏衣服到处找水洗。 一路飞飞停停,好不容易到了大荒。 肥兔子掉了几斤肉,景陶一脸疲累,仿佛身体被掏空。 重凰早在屋子里等得不耐烦了,一见他二人回来,便怒道:”老头,你怎么才回来!” ”闺女儿,你让老爹先歇会。”景陶没心情跟她吵架,肩膀上挂着一只肥兔子,径直走向自己房间,扑到大床上,睡死过去。 那肥兔子从景陶的肩膀上跳下来,咬着旁边的被子给他盖好,小心翼翼地带上门。 出来撞见在门口抱臂等待的重凰,略带挑衅地说了一句:”师父,师爷的身材真好!” 兔子精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跑到草地上吃草去了,留下重凰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卧槽!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老头跟这肥兔子之间发生了什么?! 景陶睡了这些天来第一个好觉,出门伸了个懒腰,回头发现他闺女儿直勾勾地看着他,给他吓一跳,”你这倒霉闺女儿,想吓死你老爹啊!” 重凰一脸严肃:”老头,如实招来!这几天你跟那只肥兔子都发生了些什么?!我看你挺乐不思蜀啊,连你亲闺女儿都不要了。” 景陶张口欲辩解什么,忽然眼珠子一转,道:”就许你浪个娃娃回来,不许你老爹我给你找个后娘啊?” ”老头!你怎么能这样?!净干些老牛吃嫩草的事!她可是你徒孙!”重凰一脸痛心地指责景陶,防火防盗防徒弟啊! ”徒孙又怎么了,又没正式收徒,随时可以不作数,”景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同时皱眉,”还有哇,不许肥兔子肥兔子地叫,这么没有礼貌呢!以后你要叫她娘。” 娘?重凰气得脸色发青,有一个太风流的老爹是什么样的一种体验? 盯着老头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不像是开玩笑,索性摊出一只手:”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把答应我的琉璃镜给我。” 景陶又开始提条件:”你先答应我,给你了你可不能跑,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大荒养胎,直到我的小金孙生出来为止。” 这丫头前科太严重,坑了他不少次,不开出点条件可栓不住她。 重凰乖巧点头:”只要你把琉璃镜给我,我保证老老实实待在大荒哪里也不去。” 看着重凰一脸认真的表情,他心里怎么就这么没底呢,唉,他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个讨债鬼,景陶神君颇为惆怅。 然而当妞妞出生之后,她娘果断把她扔给景陶,可怜景陶神君二十万高龄还在给没断奶的娃娃换尿布。 景陶手中泛出一片白光,白光过后,一个金丝做的笼子凭空出现,里面的小蜥蜴蹬着轮子跑得十分欢快。 伸出细长的舌头叫嚣道:”景陶!你这臭小子快把你祖爷爷我放出去!” 重凰颇有兴致地蹲下身子看着这小蜥蜴,”啧啧,这小东西还挺嚣张。” 景陶变出一根稻草梗,伸进笼子逗着正在努力蹬轮子的小蜥蜴:”来来,舌头伸出来。” 小蜥蜴呼哧呼哧伸出舌头咬住稻草梗狠狠一扯,把这稻草梗扯断:”好你个景陶,竟敢耍你祖爷爷玩,你祖爷爷我横行六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等你祖爷爷我恢复了法力,看我不打你个满地找牙!” 恨恨道:”别忘了,你们神族已经灭族了!今后将是我们这些上古大妖的天下哈哈哈——” 小蜥蜴还没笑到一半,笼子周围出现无数根长着倒刺的稻草梗,扎得他满笼子乱窜,同时大骂:”景陶我x你姥姥的,敢暗算你祖爷爷!” 景陶方收回作法的手,懒洋洋道:”哎哟哟,小东西,我看你在这里住的太舒服,给你找点乐子玩玩。”指着重凰对小蜥蜴邪笑道:”介绍一下,这是我家闺女儿,让她陪你玩玩,保你乐不思蜀,还想再来第二回!” 顺手把笼子扔给重凰,道:”小凰儿,琉璃镜就在这小东西的身上,你要是想要就自己去拿吧。” 重凰接过笼子,脸上坏笑和景陶如出一辙:”小东西,跟姐姐走,姐姐带你去玩好玩的哟!” 笼子里的小蜥蜴眯眼仔细看了看重凰,豆眼浮现出一丝贪婪之色:”你这只小凤凰长得还挺好看的嘛!” 下一秒,它的小心脏就受到了挑战,”喂喂喂!你这只小凤凰想干什么!”重凰手中聚起强大的令它害怕的火团,自古凤凰之火就是它的克星,这要是打在它腋下命门上,还不得即刻灰飞烟灭啊! 连忙求饶:”美美美……美人儿,高高高……高抬贵手啊!你想要什么我马上给你!” ”我要你的琉璃镜,寻找我的夫君。”重凰上下抛着手中的火团,饕餮的小心肝儿随着这火团一颤一颤的。 ”好好好,马上给你!”饕餮从伸出舌头,一面镜子缓缓被它从口中吐出来,镜面反射着不同的光彩,在阳光下,五彩斑斓,恍若一块上等的琉璃。 这就是传说中自成三千世界,困住数不尽大能之士的琉璃镜。 竟然被饕餮藏在口中,难怪见过它的人很少。 自从那次无生海之战,她就知道饕餮怕她的火光,果然,她一出凤凰之火,这小东西立马缴械投降。 托起琉璃镜,问饕餮:”我要找一个人,他是这琉璃镜中之人,他叫迟凉,你可知他现在在哪?” 饕餮伸出长长的舌头,轻轻点了一下琉璃镜,镜中立刻浮现出迟凉被万箭穿心的那一幕,重凰看得心中一悸,不由抚上小腹,腹中温暖给了她一丝力量。 随后,一片黑雾渐渐弥漫整个镜面,散发出十分诡异的气息,饕餮开口道:”他现在在魔域。” 第33章 倒霉闺女 ”魔域?魔域在哪里?” 饕餮解释道:”魔域地处在魔界,但却是魔界最为神秘的一个所在,这里是群魔斗法之地,龙蛇混杂,六界之人皆可出入,因此连魔君都不能完全管理。” 又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咬牙道:”迦夜那臭小子不知什么时候混进我的琉璃镜,把我这里弄得乌烟瘴气的,再让我看见那臭小子,看我不把他打得两眼冒金星!” 魔域?魔界? 她忽然想起来她刚从琉璃镜出来那日,魔君迦夜突然出现,并对她说,他在魔界万魔山等她。难道迟凉的下落与他有关? 而且,迟凉,究竟是不是南归?她只有见到他才能知道。 如今这一切的矛头都指向魔君,她必须去魔界一趟。 打定主意,重凰拍拍笼子,微笑道:”小东西,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比较好,我的凤凰之火可不长眼哦!” 说到凤凰之火,饕餮不由想到一个人,身着锦绣华服,手握凤凰之火,眼中风华,足以睥睨六界,那火光灼灼,威力之大,仿佛要将万物燃尽,绝对是它见过最可怕的法术。 那种灼烧在身体上的痛苦,如万蚁蚀骨,想到这里,饕餮不禁打了个寒颤。 重凰收拾行李的动作十分利落,饕餮用小爪子扒着笼子,两眼巴巴地瞅着:”美人儿你这就打算走啦?我在这里孤独寂寞冷啊!” 又不忘叮嘱:”美人儿你去魔域,一定会遇到迦夜那小子,我上次跟那小子打过一次交道,那小子最会阴人,你可别被他骗了,你这么好看,受了欺负我会心疼的!” ”不过景陶那小子不是不让你走出这里嘛?你确定出得去?” 重凰将收拾好的包袱往肩上一背,淡道:”你错了,在这里,决定权从来在我。” 清清冷冷的声音,却入耳难忘。 说完,走出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饕餮活了几十万年,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两只爪子紧紧抓着笼子,使劲探出小脑袋,只看见重凰越来越远的背影,暗暗赞了一句:有个性,我喜欢! 不得不说,这活了几十万年的老妖精,春心萌动了。 如果她能活着回来,他饕餮不介意跨年龄跨种族谈场恋爱。 话说重凰刚走出屋子没多远,就被兔子精尔尔拦下了。 重凰低头,看着只到她脚脖子的肥兔子。 尔尔张开肥乎乎的爪子,大着胆子道:”师爷说了,让我看着你,不让你走出这里!” 重凰眯起眼,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你认为你能拦住我么?” 看着它发抖得厉害的双腿,她拉长了声音,淡漠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威压,”我记得……你还没叫过我一声师父,为师有没有教过你,要尊师重道?” 这兔子她太清楚,从小一个人生活在山野,练得一身见风使舵的本事。 这兔子精当初一见她,就看出她法力高强,大着胆子缠上她,妄想抱个金大腿,提前进入仙界。 对于这兔子而言,老头是个强大的靠山,而且比她好控制,自然要不遗余力地去接近老头。 既然对方心怀不轨,那她也没必要留有余地,指尖露出一点火光:”你若敢背着我勾引老头……哼哼……” 这女人太可怕了! ”你你你……你等着瞧!”尔尔被吓得撒腿就跑,”我去找师爷!” 重凰十分淡定地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大荒山的屏障,老头出现在她面前。 尔尔畏畏缩缩地躲在景陶身后,不敢直视重凰。 景陶两手掐腰,气鼓鼓道:”小凰儿,你之前怎么答应我来着?你说你要老老实实地待在大荒,哪里也不去。才过了多长时间,你就要反悔?” 重凰淡淡道:”你将饕餮给我,就早该知道这个结果。” 他就知道!他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给她,什么时候小凰儿学乖了,母猪都能上树! 景陶一时语塞,装出一脸委屈的样子,”小凰儿,你就这么不想对着你老爹这张脸嘛?天天往外跑,你老爹怎么办?” 重凰指着他背后的尔尔,阴阳怪气道:”这不还有一只兔子陪着你呢,又会发嗲又会暖床,多好。” ”小凰儿!你!”他早晚被这个倒霉闺女儿气死,难道她听不出来他是在逗她玩嘛!他怎么舍得给她找个后娘来欺负她!他的苦心倒霉闺女儿非但半点不领情还来气他,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心塞的父亲! 光他心塞可不行啊,他也得给倒霉闺女儿添添堵,把尔尔拎起来递给她,”你要去也行,把这只兔子带上,一路照顾你。” ”魔域是多么危险的地方,你又怀着孩子……这一路上没人照应可不行啊!” 又对着重凰肚子里的宝宝说道:”孙女儿啊,你跟着你娘可受苦了,但愿你出世可别像你娘这样淘了,外公这小心脏可禁不起折腾了。” 尔尔连忙抱住景陶的胳膊,两眼含泪道:”师爷……我不要离开你!我走了谁给你煲汤,谁给你刮胡子,谁给你洗裤子……” 重凰一脸鄙视地看着景陶,”你都多大了还让别人给你刮胡子洗裤子,以后别说你是我爹,我丢不起这人!” 景陶十分尴尬地笑笑:”这兔子恐高,吐了我一身,她自愿做这些赔罪的。” 摸了摸尔尔头顶上的毛,语气温柔道:”尔尔乖啊,你好好照顾你师父,回头师爷奖励你凝露仙草吃,吃了能涨好多修为。” 一听涨修为,尔尔两眼发直:”好多修为是多少?” ”这么多,”景陶张开手比划了一下,”不仅可以让你变成人形,还可以轻松穿过仙界屏障,成为仙界的一名小仙。” 成为神仙,这是它们这些小妖做梦都想实现的事情,就在眼前。 瞬间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师爷,你放心,我一定把师父照顾好,把她完完整整地送回来!” 景陶笑眯眯地看着重凰:”闺女儿,你看,尔尔这么积极,你就把她带在身边嘛!”同时又挡在重凰面前,做出一副很凶恶的表情,”你不答应,我就不让你走出这大荒!” 尔尔也跟着他做出一副很凶恶的表情。 重凰看着这一人一兔,表示很心塞。 六界,分上三界与下三界。 上三界,神界,仙界,人界。 下三界,冥界,界,冥界。 下三界中,冥界地位最高,由冥王管理。 但要论最强大的,必是魔界无疑。 高贵强大的神君会入魔,卑微低贱的妖也会入魔。 简言之,这六界之中的任何一人,都可成为魔。 因而,魔界是六界人数最多,种类最杂的一界。 由于魔众太多,他们选出了一个优秀的魔来统领魔界,这,便是第一任魔君的由来。 日升日落,星移斗转,魔界的统领换了一个又一个,到如今,已是第十三任魔君。 这第十三任魔君,便是迦夜。 魔界尚武,以强者为尊。 据说,魔君迦夜无父无母,十分神秘。 当初第十二任魔君退位之时,这迦夜凭空出现,孤身打败十位候选人,以雷霆之势坐上了魔君之位。 上三界中,地位最高力量最强的为神界。 不过自从五万年前神族大战后,神界只余三位神君。 但仅仅三位神君,其他五界却无任何一人的修为可与其中一位神君匹敌。 神生来便被赋予守护六界众生的责任,每个神君都拥有强大到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由于拥有的力量太过强大,因而,这三位神君向来闭世不出,只在六界有危机时出手。 现在六界中的四位神君包括众人皆知的神君瑶光,神君相离,神君景陶以及景陶虽无神君之力却有神君之名的女儿重凰小神君。 如今瑶光居瑶池,相离失踪,景陶花边新闻不断,这三位神君尚且不论。 这景陶神君的闺女儿重凰小神君倒是最近在仙界八卦中出镜率很高。 听说重凰小神君十分有勇气地以五万岁稚龄参加了无生海之战,掉入了上古大妖饕餮的琉璃镜竟然活着走了出来。 貌似这走出来的重凰小神君的肚子被人搞大了。 这人是谁呢?仙界众仙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这两天去看热闹的仙君险些将大荒山的草给踩烂了,要知道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景陶神君亲自浇灌的啊! 景陶神君大发了一通火,才将将把这些人骂走。 十分神奇的是,众仙被景陶神君骂了一顿之后,竟然还没有熄灭看重凰小神君的斗志。 在这个思想保守,只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仙界中,未婚生子,这是多么大的勇气啊!他们以重凰小神君为榜样,他们一定要见见这位传奇的重凰小神君。 奈何景陶神君被众仙弄烦了,索性将大荒山封了,自称闭关三百年,三百年之内别来打扰他。 至此,大荒山才恢复了安宁。 此刻众仙心心念念想看的重凰小神君正悠哉悠哉地坐在一片云上,看风景。 一旁被挤得只坐到一小块屁股的兔子精尔尔默默翻了个白眼。 暗道这肥婆品味真独特,这样的环境下还在看风景,黑漆漆的有啥可看的。 ”喂,我可不承认你是我师父,你这么凶,要不然师爷,我才不想跟你待在一起。” 现在已经快进入魔界,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它很害怕。 重凰闭目道:”不想跟我待在一起,那就回去吧。” 尔尔扫了一眼黑洞洞的四周,道:”我都出来了,还怎么回去。” ”跳下去啊,说不定老头就在下面接着你哦!” ”你!你欺人太甚!”尔尔气得拿脑袋撞她的腿。 不过这肥婆的腿怎么这么硬,像石头一样,她觉出不对劲,仔细一看,大叫:”啊啊啊!” ”怎么了?”重凰恼她太吵,准备训这兔子一顿,睁开眼,看到眼前情况后,心中一惊,手中暗暗聚起一团火。 第34章 魔尊九臣 一只巨大的怪物静静趴伏在她们面前,看不清它的模样,看起来在暗处蛰伏已久。 似乎感觉到了她们的气息,渐渐直起庞大的身躯,重凰只觉空间瞬间变得逼怂,无形之中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尔尔被吓得两只小短腿直打哆嗦,忙躲在重凰身后。 怪物双眼泛着绿光,在四周的黑暗里显得十分诡异,仿佛随时会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将她们吃掉。 她如今法力已经大涨,却仍然看不出这怪物实力深浅,能否顺利到达魔域,她心里没了底。 那怪物似乎注意到了重凰手中聚起的火团,眼中的绿光大盛,如一把探照灯一样往重凰这个方向射来。 重凰心中一惊,忙将手中火团熄灭,四周只余那怪物绿油油的眼睛,十分骇人。 没了火团,那怪物的眼睛似乎也没了焦点,四处搜寻她们的身影。 那怪物身体庞大,行走之间威力巨大,将脚下的地踩得咚咚作响。 重凰感到脚下的地震了三震,忙化出一把剑来支在地上稳住了身子。 再看尔尔,直接被震到半空中,摔了三个十成十的大屁墩儿。 她形状完美的尾椎骨要裂了!!这样她要怎么去勾搭师爷啊啊啊! 尔尔本想大叫,被重凰及时用老头的擦脚布堵住了。 重凰记得上次她不小心把老头的那只擦脚布掉到大荒山的池塘里后,有三只鱼翻上来躺尸,可见老头擦脚布的味道是多么的美好。 忽略尔尔脸上十分丰富的表情,这怪物找不到目标,变得狂躁不安,鼻子里不断喷气。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了! 重凰看准一个时机,悄悄绕到它的背后,举起手中的剑一把刺向它的后背。 那怪物痛得嗷嗷直叫,挥起巨大的手掌向她拍来。 重凰侧身躲过,逃开数步之远,然而那怪物体型极大,两三步便赶了上来,双掌同时发力,再一次对着重凰狠狠拍去。 重凰来不及躲避,只得执剑迎上去。 剑锋与掌风相击,迸出激烈的火花,这强大的力量逼得她直直向后退去。 许是法术相撞破了九臣之前在此设下的结界,四周瞬间亮如白昼,她终于看清这怪物的长相。 这怪物站起来有十个成人那么高,头上顶着一只老虎的脑袋,浑身却布满灰黑色的鳞片,有着一双异乎寻常的巨大手掌。 此时它正俯下庞大的身躯,直勾勾地盯着重凰,目光贪婪又可怖。 这个魔兽……她曾在老头的万魔图谱中看到过。 九臣,性贪,贪财贪色,无恶不作,魔界四魔,此魔排第三。 魔界四魔,地位仅次于魔君,分管魔界四方,统御三万魔兵,魔众称其为魔尊。 四魔战斗力极强,早在几十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中就立下赫赫战功,在魔众心目中的地位极高,连如今的魔君都无法完全掌控。 魔界四魔个个都是武力值爆表,不好相与的角色,今日落入了它的地盘,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四周纵使大亮,气氛也是阴森恐怖的。 魔界的天空总是黑漆漆,暗沉沉的,仿佛永远不会有白昼一般。 九臣领域所在又是一片不毛之地,并无躲避之处,她暴露得很明显。 她心里直打突,握着剑的手渐渐浸出汗渍来,老头跟她说过什么来着,与对方实力相差太大,绝对不能硬碰硬,打不过就跑。 她正寻思该如何不着痕迹地从它眼皮子底下逃跑,九臣突然开口,声音苍老而沙哑,”小丫头胆子不小,孤身一人就敢来闯魔界。” 眯着眼上下打量她一番,在她胸部停留许久,最后回到她的脸上,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欲|望:”你这小丫头姿色不错,不如跟老夫待在这里做个伴儿如何?” 这只老色鬼!竟然敢肖想她! 重凰一怒,正欲出剑,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你休想!师父才不会跟你这丑八怪留在这里!” 重凰转头一看,尔尔不知何时把口中的擦脚布吐了出来扔到一边,眼里全是怒火。 重凰微诧,这兔子不是一向看不惯她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正义感了? ”原来这里还有一只肥兔子,这兔子真肥啊!” 九臣的视线转到了尔尔的身上,流着口水道:”不知道烤出来的滋味如何?” 尔尔挺起小胸脯,理直气壮道:”你看你长得,那么大一坨,老虎的脑袋,鱼的鳞片,连个人模样都没有,哇丑哇丑的,谁能看上你!” 面对大敌有如此胆量,重凰真心要给她点个赞。 真是无知者无畏,如果她知道眼前是魔界四魔之一的九臣魔尊,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反应。 ”竟然说我丑?我今日叫你尝尝我的厉害!”九臣双眼一瞪,射出绿光,大掌向尔尔招呼过来。 尔尔吓得腿都动不了,站在那里,眼看着那掌风向她挥来。 重凰提剑迎上去,再一次与掌风相撞,这次的威力比之前大了一倍不止,仿佛之前那一次将她逼退的力量是在跟她过家家。 她看到九臣势在必得的眼神,此刻才反应过来他此前是在隐藏实力,逗她玩。 九臣的掌风十分霸道,重凰抵御得十分吃力,执剑的手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腕骨处如刀割一般。 耳边传来九臣放荡的大笑:”哈哈哈,小美人儿,你是我的了!”手中继续发力,像戏耍一只宠物一般。 就在她即将抵制不住之际,地上的尔尔忽然跳起来,对准九臣那双绿油油的眼睛,直直冲过去,并对她大喊,”师父!快跑!!” 看着重凰不可置信的眼神,尔尔继续扯着喉咙大喊:”你以为我愿意救你啊!” ”我答应过师爷,要好好保护你。” ”另外,师父,如果我壮烈牺牲了,别忘了告诉师爷,我没有忘记承诺过他的事情。” ”所以,师父,快跑!!” 没给重凰反应时间,九臣迅速腾出一只手,一掌便拍飞了这只兔子,尔尔那小身子滚出几丈远,吐了几口血,心口处剧烈地翻腾着。 好不容易当了一回英雄,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 师爷……尔尔不能回去见你了…… 只是……没能勾搭到师爷,尔尔好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小短腿一蹬,不动了。 ”尔尔!”重凰急急收剑,想要去看看尔尔怎么样了。 九臣看出她的目的,直接崩断她手中的剑,重凰腕骨处传来一阵剧痛,血不断从她手腕淌下来。 她只觉筋疲力尽,再无拿剑的力气,小腹隐隐作痛,冷汗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对不起……尔尔,我恐怕……要辜负你的期望了…… 九臣见她撑不住,便急不可耐靠近她,伸手想要抚上他梦寐以求的地方…… 眼看着就要触到那布料,手忽然被一道极为强势的力量弹回,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是谁?!”九臣大怒,四处寻找罪魁祸首,”竟敢搅老夫的好事。” ”你爷爷我!” 凭空响起一个声音,随即一把素色羽扇破空而来,径直劈向九臣,这羽扇主人的语气自大而狂妄,”九臣啊九臣,欺负孤儿寡母算什么本事?有能耐跟爷爷打一场!” ”又来了个多管闲事的!”九臣眼中聚起浓郁的绿色,向这只羽扇拍去。 羽扇主人并未露面,就这样隔空操控着羽扇与九臣缠斗起来。 百来个回合之后,羽扇毫发未损,倒是把九臣累得气喘吁吁。 九臣觉得那只羽扇始终在溜他,他一拍,那破扇子就跑,每次就差那么一点,差那么一点就能拍上了,结果又叫它给跑了。 九臣不耐烦了,大吼道:”你是何方神圣?有能耐现出真身,咱们光明正大地打一场!” 那声音十分欠扁,一如既往地狂妄:”对付你这种丑八怪,爷爷我用一只扇子就能解决。” 九臣气得直跺脚,大地开始剧烈地摇晃,整个地面仿佛要塌陷一般。 重凰靠在一块石头边,半闭着双眼,法力耗尽,整个人已十分虚弱。 身下的土地已经出现裂纹,她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吃力地够着不远处断掉的那把剑。 费尽力气终于把剑拿起,蓦然看见眼前之人。 ”咣当”一声,断剑清脆的落地声。 那人一身张扬的红衣,拾起地上那把剑,声音是那般悦耳,”依我看,你这肚子里的娃娃迟早得掉。” 她心中一震,抬眸,落入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里。 久别的痛苦,重逢的喜悦,不断冲击着她的心。 可是,他看她的眼神,为何那样陌生? 顾不得许多,她忽然死命地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很弱但字字清晰:”救……尔尔。” 第35章 戏耍魔尊 她眼里的执着令他一惊,微微点头,走到那一动不动的兔子旁边,伸手探了探它的鼻息,看来是心脉受损。 为兔子简单疗伤后,将它收进随身布袋中。 走回重凰面前,将手中的布袋递给她道:”放心,这兔子死不了,回去养养就能继续活蹦乱跳了。”视线转向她的小腹,”你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听到孩子,她不自觉抚上小腹,一阵阵的刺痛,让她秀眉紧皱。 她皱眉的样子看得他心中一痛,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要伸手抚上她如画的眉眼。 重凰心中此时正翻起巨浪,这只狐狸……还是那样的张扬,但……他究竟……是不是迟凉?她还是不能确定。 四目相对,她忽然问道:”你……还认识我么?”心砰砰地跳,很怕听到的不是她想要的那个答案。 ”你……是谁?” 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她还记得之前他总是欺负她,参加蓬莱仙宴的那回,他还将她变成一只灰毛鸡…… 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将她忘了么? 心陡然下坠,跌落深深的谷底。 看见她伤心的样子,他也会心痛,这种感觉太奇怪,不由得问出一句:”我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你?” 难道他想起来了?重凰心中添了一丝欢喜,正欲回答,一阵飓风袭来,九臣那巨大的身躯出现在他们面前,面目狰狞:”原来是一只秃毛狐狸!” ”我最恨别人叫我秃毛狐狸!”他眉宇间尽是怒气,手中化出一把素色羽扇,”看来爷爷之前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啊!” 九臣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戏耍本尊这么久,本尊要让你这只秃毛狐狸尝尝本尊的厉害!”说罢,张口向天大吼。 嗷呜—— 响亮的吼声响彻整个天际,魔域的天由死气沉沉的黑色变成妖艳的红色。 嗷呜—— 嗷呜—— 嗷呜—— 四周接连响起吼声,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出现,不一会儿,三万魔兵整齐列阵,个个虎头鱼身,与九臣无二。 一个半张脸布满蓝黑色的花纹的人从中走了出来,站到九臣身边。 此人正是九臣的军师秦钰,据说秦钰为人阴险狡诈,不可小觑。 九臣靠一身蛮力打天下,所谓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因为守天下不仅要武力,更要靠脑子,九臣能长长久久地坐稳魔界四魔的位置,秦钰有一半功劳。 背后有三万魔兵坐镇,九臣瞬间有了底气,大笑道:”你要救这小美人儿?那就从本尊的胯|下爬过去吧!” 他摇着羽扇,轻笑:”啧啧,话不要说的太早哦,爬着回去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想不到魔界四魔之一的九臣魔尊如此没风度,打不过居然叫帮手。”说着,眼带嫌弃地扫视了一下四周丑陋的魔兵,轻飘飘吐出一句:”帮手叫得还这么挫。” 这句甚是毒辣,既点出九臣打不过找帮手的不齿行径又嘲笑了九臣的实力。 九臣听得额上青筋暴起,即将暴走,却被身旁的秦钰制住。 秦钰沉着一张脸,问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他轻摇羽扇,从容吐出两个字:”南归。” 说罢,手中一动,看起来不起眼的素色羽扇瞬间变成最利的武器,卷起狂风裹挟着沙尘向九臣扫去。 九臣双掌聚力,迅速树起一道屏障,奈何这风的冲击力太大,屏障出现一个巨大的裂纹,瞬间破裂,溃倒一片魔兵。 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南归唇角勾起一个笑,再次抬起羽扇,准备给九臣最后一击。 听到南归的这一瞬间,重凰心中一跳,抬眼望向远处,那红色身影傲然挺立,孤身一人,面对千军万马。 与记忆里迟凉的身影重叠,她忽然明白了。 南归就是迟凉,迟凉就是南归。 从琉璃镜出来,他的法力已经高到可以把魔界四魔之一的九臣耍得团团转的地步了么? 终于确定这个事实,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要对他说,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去找他。 这时一个人影迅速向她冲来,眨眼间喉咙被人扼住。 秦钰此时正扼着重凰的喉咙,对南归道:”要想救她,自断心脉。” 南归放下手中的羽扇,眼中蕴着怒意:”你们魔界作战就是如此的风格么?打不过就用挟持女子的手段迫人妥协么?” 秦钰道:”遇见强大的敌人,我们不介意用这种方法。” 九臣被风沙吹了一脸灰,心情十分不好,暴躁得直跺脚,”快杀了这只秃毛狐狸,耍了本尊这么久,本尊要回去烤狐狸肉吃!” 秦钰点头,对南归道:”狐狸,还不速速自断心脉,难道你想要她死么?” 说罢,手上加了一分力,在重凰的细嫩的脖颈上割出一道血痕。 重凰看着南归,摇头道:”不用管我,你快跑吧。” 看着重凰被割伤,九臣一阵心疼,”哎哎哎,你别把小美人儿弄伤了,本尊还要带她回去共度一番巫山*呢!”一边贪婪的眼睛打量着重凰。 秦钰皱眉,立刻严斥道:”尊上,你能不能别随时随地发|情!” ”秦钰!你竟然敢教训本尊!” 九臣方才那话说得太露骨,南归听着不舒服,手中羽扇蠢蠢欲动,但看见重凰脖颈上的血痕,迟疑了一下。 重凰眼珠一转,趁二人内部矛盾之际,偷偷冲南归眨眨眼,向九臣那个方向努了努嘴,南归立刻明白过来,同样冲她眨了一下眼。 二人就这样在敌人眼皮子底下暗度了陈仓。 得到许可,重凰心中十分喜悦,调整好状态,向正在气头上的九臣送了一个媚人的眼波,用甜得发腻的声音道:”你想跟我共度巫山*么?” 九臣瞬间摒弃刚才的不快,色眯眯地看着重凰。 秦钰暗道不好,他家魔尊的缺点就是太好色,好色起来什么也不顾,连忙化出一团破布塞入重凰的口中:”闭嘴!” ”小美人儿是说真的么?”九臣露出一副急不可耐的眼神,对秦钰吼道:”快把小美人儿松开!” 九臣见秦钰愣着不动,踢了他一脚,命令道:”快松开!” 秦钰仍然没反应,九臣准备直接上手去分开二人。 南归抓住这个时机,冲到九臣背后对其猛地一击,顺手将重凰捞过来。 看着重凰的眼神流露出一丝赞赏,还知道用美人计,不错不错,配合得很好,这只小凤凰的天赋有待发掘。 她目光晶亮地看着他,他忘了她,没关系,她可以重新让他爱上她。 没有了迟凉的记忆,此时的他,就是一只骚包狐狸。 迟凉,这一次,换我来追你。 南归未注意她痴迷的目光,他此时正得意,左手搂着重凰,右手拎着晕倒的九臣,迈开双腿,充满挑衅地对秦钰道:”要想救他,就从我胯|下爬过去!” 秦钰双眼死死瞪着南归,眼中的杀气仿佛要将南归烧穿一个洞。 双拳不自觉地握紧,但看到双眼紧闭的九臣,又松开。 南归将秦钰脸上的表情看了个通透,不耐道:”瞪我干什么!还不快点!信不信爷爷我现在就让这丑八怪去跟地府的小鬼做个伴!” 有脾气火爆的魔兵拔剑欲上,秦钰一个手势制止了他们。 目光凶狠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今日屈辱他日我秦钰必将千百倍地讨回来! 继而弯下|身子,缓慢而艰难地从南归胯|下爬了过去。 南归绕着秦钰走了一圈,颇为惊奇道:”啧啧,想不到你这人还挺能忍的嘛?” 秦钰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南归吓得退后一步,”哟哟,还瞪我!” 又摇头叹道:”算了,爷爷我大度,就不跟你计较了。”说着,像丢垃圾一般将手中的九臣丢过去,”爷爷我言而有信,将这丑八怪还给你了!” 将九臣丢过去的同时,拉起重凰的手开始狂奔。 三万魔兵一个个抄着家伙,在后方紧追不舍。 好不容易逃到一片树林中,南归忙化出羽扇,拉着重凰跳上去,这才甩开那群又蠢又笨的大家伙。 羽扇载着二人平稳地行在云间,南归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头见重凰捂着肚子,面露痛苦之色,有些担忧道:”你怎么了?” ”肚子……痛。”她蜷缩着身躯,冷汗不断冒出,小腹就像被马车碾过一样,一阵阵地剧痛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 见她情况不妙,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南归也有些慌张了,忽然想到了什么,面露惊恐地看着她的肚子,”你该不会是……要生了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难道要他一个大男人帮她接生么?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啊啊啊!简直太可怕了!! 她吃力地扒开他伸过来的爪子,”生你个头啊!快给我找个地方落脚,我要上茅厕!” ”啊?”不得不说,南归此时的心情是崩溃的。 万里晴空上,原本直线飞行的羽扇偏离了它的轨道,成一条斜线直直向一个山崖冲去。 南归赶紧调整方向,羽扇落入崖底的水中,激起数米的水花。 南归好不容易从水里爬上来,抖落一身的水,看见重凰坐在岸边,走过去,便听见她沉着脸对他道:”你要我在这里上茅厕?” 南归瞅了瞅这露天的环境,干笑道:”我可以把身子转过去……” ”哎哟喂!撞死我了!”布袋被水冲开了,兔子精尔尔从里面爬出来,突然见到岸边站着的南归与重凰,跺着小短腿,左看看右看看,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天啦噜!我看到了什么!!吓死兔了!” 第36章 被调戏了 南归不乐意了,气呼呼地走到那兔子面前嚷嚷着:”喂喂喂,你这兔子瞎说什么!我俩怎么了?怎么就吓死你了!你给我说清楚!亏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你救活,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 尔尔被南归凶恶的眼神吓得毛都竖起来了,忙窜到重凰身后,委屈道:”师父师父,他好凶,尔尔好害怕!” ”哎哟喂,我说你这兔子恶人先告状啊!我看你是欠教训了!”南归这暴脾气一上来,撸起袖子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只欠揍的兔子。 重凰拦住他:”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吓唬一只兔子作什么?” 有师父给她撑腰,尔尔瞬间有了底气,”哼!就是!没风度!师父你不要跟他在一起!”说着,还冲南归做了个鬼脸。 见重凰挡在身前,他不好发作,只得换了个话题:”你不是要上茅厕么?这会儿没有啦?” 说到这里,肚子又开始翻涌,重凰有些尴尬,只道:”这里不方便。” 这山上的瀑布倾泻而下,水声哗啦作响,不远处的树林中有砍柴人经过,南归忽然对重凰道:”你等我一下。” 说完,就向那不远处的树林走去,南归端得一副谦谨的公子哥儿模样,问那砍柴人道:”这位大哥,请问离这里最近的客栈在哪?” 客栈里一定有茅厕,只要找到客栈就好办了吧,看了一眼不远处等待他的重凰,眼神里的邀功不要太明显。 奈何南归长得就不是一副正经人的模样,眉眼妖冶,一身红袍更显骚气,这样只会弄巧成拙。 那砍柴的大汉顺着南归的视线看到重凰,心里暗赞,这姑娘长得可真好,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脸瞬间拉了下来。 ”年轻人不学好,学什么私奔,没钱了吧?听大哥的话,快把人小姑娘送回去,人家爹娘该着急了!” 显然那大哥把他当成了风流浪子,把小姑娘骗出来春风一度的那种。 南归实在无语,许久不回来,现在人界的凡人脑洞怎地如此之大? 不过,这点小事难不倒他,他随即露出一副诚恳的表情:”这位大哥,你误会了,她是我妹妹,路上吃坏了肚子,想找个附近的客栈上茅厕。” ”这样啊!是我搞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哈!”那大哥一副实心眼,立马信了,连忙道歉,并指着对面那个山头道:”看见那座山没?” 南归点头:”看见了!” ”翻过那座山,再走上个几百米,就到了。” ”我知道了,谢谢这位大哥了!” ”不客气不客气,快带你妹妹去吧,别憋坏了!” 南归走后,这看似普通的砍柴大汉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南归带着一脸得色走回来,对重凰勾勾手指:”跟我走吧!” 她问:”去哪?” ”上茅厕!”南归的声音颇为洪亮。 ”……”这难以启齿的原因能不能别说得这么大声。 这两个人太丢脸了!太丢脸了!! 尔尔实在听不下去了,捂着耳朵钻回重凰腰侧的布袋里睡觉去了,布袋一摇一摇的,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露了出来。 路上,重凰问南归:”你为何救我?” 南归笑道:”一朵鲜花就要插在牛粪上了,我怎能坐视不理?” 很合理的答案,她却很失望,他是真的不记得她了…… 她又问:”你为何来这里?” 提起这个,南归一下子变得沉默了。 良久,他才启唇,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疏离:”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听他此言,重凰的心情一下跌落到谷底,又听他问:”你又为何来这里?” 她答:”来寻我的夫君。” ”那你找到他了么?”他看着眼前这个姑娘,没想到她这么小就嫁人了,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找到了。”她眼睛盯着他,暗暗观察他的反应。 ”他在哪?”他忽然很好奇,她的夫君,会是谁? ”他就在这里。”她忽然笑了,如花般的少女,明媚的笑颜。 他怔住,继而吐出一句开玩笑般的话来:”你该不会以为我就是你的夫君吧?” 她挑眉反问:”为何不能?” 险些被她方才的明媚笑容惑了心神,嬉皮笑脸道:”你太凶悍,我消受不起。” ”你!”重凰被他气得牙痒痒,手中立即化出一个红色光团,”存心气我是吧!来打一场!” 这场景仿佛似曾相识,她记得她去找他算账,她也是化出一个光团要跟他打一场,可他急着去狐族,她也跟着去了,后来在狐族,他们真的打了一场,她输了,却不服气地烧掉了他的毛…… 这些他都忘了么? ”喂喂喂,你傻了?”一只爪子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面前一张妖冶的脸,南归还是那个南归,独独没了关于她的一切记忆。 他不知道他曾经捉弄过一只小凤凰,更不知道,在琉璃镜里,他们已经成亲了,并且有了孩子…… ”我不叫喂,我叫重凰。”她看着他的眼睛,强调道。 ”重凰?”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南归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很快便忽略掉,他从前勾搭过的女子那样多,有相似的名字也说不定。 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你的元身是一只小凤凰么?那羽毛一定很好看了!变个原形来给我看看?” 这人简直死性不改,见到带毛的就要看。 重凰果断偏头不理他。 他对她的原形竟然比对她的人身还感兴趣,她不高兴了! 一路斗嘴中,转眼间两人已经翻过砍柴人口中所说的那座山头,抬眼便看到了一座外观华丽的客栈。 二人走进去已经是正午时分,正是饭点,客栈里的人却十分稀少,只有两三桌。 小二肩膀上搭着汗巾,拎着茶壶向他们走来,十分热情道:”客官需要点什么?” 南归向来不多说废话,直接问道:”茅厕在哪里?” 许是没太见过一进门就问茅厕的顾客,小二一愣,默默指了个方向,”那里就是了。” 南归对重凰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顺手把重凰腰间挂着的尔尔拎了过来。 重凰点头离去。 看着她越走越快的背影,南归暗笑,这只小凤凰到底是憋不住了! 南归跟尔尔大眼瞪小眼许久,都没有等到重凰归来。 手指直敲桌面,这只小凤凰是憋了多少,还没拉完! ”喂!”尔尔戳着南归的胳膊道:”都这么久了,师父不会出事了吧?我们去找师父吧!” 南归点头,带着尔尔走到茅厕门前,将尔尔放到地上,”我不方便,你进去看看。” 尔尔难得听话地走进去,南归在外面等着。 啊啊啊—— 只听得一句尖利的兔叫。 南归一脚把门踹开,周围场景瞬间变幻,像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漆黑的穹顶,四面空无一人,伴着一两声野兽的嚎叫。 黑色如镜面一般的地板倒映出他凝重的表情。 他忽然意识到,这不过是他们所设的圈套。 先前的魔尊九臣,之后那个砍柴大汉,一步一步引他前来,也好,他正要找他们算账。 他对着四面的墙壁问道:”她们在哪里?” 并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他的回声不断。 过了片刻,四面的墙壁突然剥落,现出一座大殿,数十个身穿钢甲之人将他团团围住。 一个头带金冠,面容阴郁的中年人坐在上位。 这上位之人额头上印着一个王字,发出刺眼的金光,看上去莫名的喜感。 上位之人开口,一副轻松的语调,”你这只小狐狸可真是命大,当年那场大火竟没烧死你……” 而南归看起来情绪极为激动,那双妖冶的眼中浸满杀戮,”渊狩!你屠我族人,杀我亲姐,我今日便要为我的族人报仇!” ”你这只还挺记仇的嘛!不过你们狐族之人长得真不错,要是你肯……本座不介意来一场跨性别的恋爱……”虎王搓着爪子,一双眼睛黏在了南归身上,额头上金色的王字也随主人的心情变成了粉色。 ”你做梦!”南归当即变了脸色,化出羽扇。 上位之人正是妖界虎族虎王渊狩,近些年虎王与妖王不和,一气之下来到魔界,与魔界之人为伍。 至于虎王与南归的恩怨,要从五百年前说起。 五百年前,狐族与虎族,因一场孽缘结怨。 虎族仗着有瑶光神君罩着在妖界为非作歹,干了不少天怒人怨的事,众妖敢怒不敢言。这次虎王又看上了狐族五公主,五公主不同意,虎王决定强娶,两族火拼,虎族放火烧山,狐族不敌,七位公主皆死在大火中。 作为唯一一只逃过这场大火的狐狸,南归背负着全族的血仇,五百年来,他画地为牢,将自己关在狐妖洞里拼命修炼,为的就是有一天能亲手报这灭族之仇。 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南归此次来魔界,正是来找渊狩报仇。 南归向羽扇聚力,发现他的法力好似被封住了大半,根本使不出来招数。 虎王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小狐狸,敬酒不吃,就要吃罚酒了哦!” 四壁的结界散发着微光,仿佛在嘲笑他。 是他太急,低估了敌人。 虎王与九臣不同,九臣靠自己打天下,而虎王此人善于心机并且自视甚高,向来不自己动手,他们虎族人丁旺盛,只要动动嘴,便有大把的死士为他效力,如当初那般,虎王轻飘飘的一句话,他的族人就都死在大火之中。 虎王此次显然是有备而来,不仅派出虎族最具战斗力的的死士,而且四周布满了削弱狐族法力的结界,势要将南归这祸患斩草除根。 羽扇一次又一次向那些钢甲人扇去,可那些钢甲人像打不死一般,明明打倒了,下一秒却完好无损地站起来。 执着羽扇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擦掉嘴角的那抹血迹,原来他努力了这么久,还是不能么? 上位的渊狩嘴角擒着一抹戏谑的笑,看南归的眼神如同看跳梁小丑一般。 几番打斗后,南归已经浑身浴血,那些钢甲人想要将他拖死…… 在他因伤重而剧烈喘息之际,渊狩突然开口,”你想知道跟你一起来的那丫头在哪么?” 虎王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她就在你身后。” 南归回头,迷雾之中,有陌生女子向他走来,这女子紫衣华服,眼神冰冷,额前一颗火红的凤眼石。 他听见她说:”相离,我恨你。” 第37章 她是凤王 四周的景象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墨蓝色的大海。 海面上两族神将在激烈地交战,术法光团不断迸射开来,激起巨浪。 他发现自己正立在海面上,他低头一看,海面上显示出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与自己原本那张妖冶的脸不同,这张脸颇为俊逸,并且有着一双深邃的眼睛,身上的红袍也变成了一身玄黑战甲。 他此刻,又是谁? 那女子漂浮在半空中,背后一双巨大的翅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天空中乌云滚滚,不时伴有闪电掺杂其中。 ”相离,你杀了我哥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如冰玉般的声音,却带着彻骨的寒冷。女子眼色一沉,掌心红光浮现,化出一把赤红长剑,带着毁天灭地之势,直直向他刺来。 在如此强大的力量下,南归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不断流出,染红了他脚下的海水。 看到这副场景,女子握着剑的手颤了一下,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你怎么……不躲?”长剑”咣当”一声落地。 他捂着剧痛的胸口道:”你刺得那么快,我哪有时间躲啊!”莫名其妙被刺了一剑,他觉得自己好倒霉。 不过看在这个女子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的份儿上,暂时先原谅她了。 相离从来不会这样说话,女子不禁皱眉,冰霜般的眼睛里划过一丝疑惑。 ”神君!你没事吧?”看见南归受伤,几名龙族神将迅速赶过来,将他与她隔绝开来,两名留下为他疗伤。 一名神将则义愤填膺地走出去,冲那女子喊道:”重凰,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们神君已经忍让你很久了!” 重凰?!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南归怔了一下,他记得他刚从九臣那老色鬼手中救下的那只小凤凰也叫重凰。 这究竟是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 ”我欺人太甚?”刚才的一点点愧疚消失殆尽,重凰冷下一张脸,”你们龙族真是会颠倒黑白,明明是相离杀死我哥哥,怎么就变成我欺人太甚了?” 重凰身后也走出一名小兵,样子颇为激动,”敢直呼我们小王上的名字,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这小兵身形瘦弱,但望着重凰的目光中满是崇拜,”小王上,别跟他们废话,快杀了相离为王上报仇!” 渐渐的,两族不再酣战,而是以惊人的速度向二人聚拢,整整齐齐地排在自家主上身后,一个个怒气冲冲地看向对方。 大战,一触即发。 南归身上治愈的白光结束,两名将士吁了口气,擦掉额上的汗,恭谨道:”神君,您身上的伤我们已经治疗完毕。” ”辛苦了!”南归道了句谢,便站起身来,环顾周围站的这些神族,最后定格在半空中漂浮的那个紫衣女子身上。 这就是五万年前神族大战时的场景么? 那个女子,就是第三代凤王,重凰。 相离杀了她哥哥,她来找他报仇。 他们都把他当成了相离,如果他是相离,会怎么做? 她口口声声说要杀他,可刺他的时候,却避开了心脏要害,所以他才能这么快恢复,这意味着什么? 嘴角勾起,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他刚迈出一步,有将士走上来,担忧道:”神君!你的伤……” 他摇头安抚道:”无碍。” 众目睽睽之下,他捡起地上的赤红长剑,径直走到重凰面前。 看着她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睛,将长剑放到她的手心里,指着自己血迹未干的胸口道:”你不是想杀我么?我现在就在你面前,来,朝这儿刺——” 重凰眼中不再是冰霜,取而代之的是震惊、疑惑,还有一丝丝的……不忍。 那将士见重凰犹豫,急道:”主上,你还在犹豫什么!快杀了他!” 他浑不在意一般,依旧冲她微笑着,重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又变成了冰冷无情的模样,握着剑的手用力向前一刺,却像遇到了什么阻塞一般,停滞不前。 南归单手握住剑锋,鲜血从他的指缝流出来,看着她的眼神悲伤又绝望,”你对我……当真如此狠心?” 说出来这一句时,他自己也觉得心惊,明明他想说的不是这一句,却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仿佛真的有那样一个人,伤了他的心。 无法直视他充满哀伤的眼,她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弄得鲜血淋漓的!”突然出现的白衣神君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这白衣神君剑眉星目,五官端正,一双桃花眼里总带着些风流之色。 看见白衣神君相貌的一刹那,南归被惊到了。 凤凰族那将士似见到了救星一般,”景陶神君,你最公正,你来评评理,相离神君杀了我们王上,你说我们应不应该报仇?” 龙族神将紧跟着接道:”相离神君,你别听凤凰族那小子胡说,明明是凤王刺了我们相离神君一剑!” ”这……”景陶看了看南归,又看了看重凰,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样他怎么办?眉毛打成了死结。 重凰开口,神色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是龙族与凤凰族两族之战,他族若干预,别怪本王不顾昔日情义!” 又对那将士命令道:”扶笙,退下!” ”谨遵王上之命。”那将士愤愤不平地退了下去,狠狠瞪了南归一眼。 而后抬首,痴迷又眷恋望着自家主上,露出眼角那枚妖艳的朱砂痣。 ”小凰儿……你!” 重烨的死,给她的打击很大。 仅仅一夜之间,从前那个笑容明媚的姑娘变得如此冰冷果决。 望着这样的重凰,景陶神君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他亲手将重烨的遗物交给她,她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他也有责任。 海面上狂风大作,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气味,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女子及腰长发在空中飞舞,冰寒的声音响起,”景陶,你无需多言,从今往后,我与相离,恩断义绝!” ”你若站在他那一边,今后相见,便形同陌路!”说罢,不顾南归握住剑锋的手掌,猛地抬臂抽出长剑,剑锋带出的鲜血四溅。 南归怔怔地望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掌,真狠心啊……看来美人儿不是这么好调戏的。 他垂下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向前走了一步,直视她的眼睛,嘴角忽然绽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看着眼前这个眉目舒朗、笑容温暖的男子,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动作极快地将她揽过来,当着众人面前,轻轻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 她的瞳孔瞬间放大,那双冰雪色的眼睛里带了几分迷雾,看在南归眼里,那般的惑人。 他动心了,他想。 明知道这是幻境,明知道她是不存在的,他还是……不可抑制地动心了。 怀中软玉温香醉人,她的腰肢那样纤细,不盈一握。 紫衣华服的女子不再那样高高在上,而是小鸟依人地靠在他怀里…… 然而这美好只有一瞬,她迅速清醒过来,扬起手掌”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脸上。 凤凰族人还未反应过来,这仗打着打着,他们的王上怎么就被杀了他们前王上的那个可恶的龙族战将相离亲了? 只见他们自家小王上”刷”的一声抽出手中长剑,直冲南归而去,剑尖离他的心口只有一指的距离。 凤凰族人简直要为自家王上鼓掌叫好,龙族人则为自家神君的生命担忧起来。 眼见着上一秒还在他怀里眼神迷离的女子,下一秒就对他拔剑相向,他不甘心啊不甘心! 南归不躲不避,看着她,神色哀伤道:”你已经刺了我两剑,还想刺第三剑么?” 她顿了一下,道:”你杀了我哥哥,难道还指望我原谅你么?” ”不指望你原谅。” 在众人的惊呼中,他又一次吻上了那轮廓美好的唇,”我只知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就算是梦,他也要做一个美梦。 龙族人此时的心简直要提到嗓子眼儿,自家神君这是在作死么?凤王是那么容易调戏的么?而且还不怕死地调戏了两次…… 凤凰族人个个义愤填膺,一而再再而三地调戏他们家主上,这能忍么?!能忍么?! 叔能忍,婶不能忍啦! 只见重凰身后冲出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兵,直直向南归后背刺去。 南归早有察觉,哼哼……凤王他打不过,对付个无名小卒他还绰绰有余,更何况这个无名小卒貌似对他女神有意思,这他就忍不了了。 南归一抬手,分分钟崩断了这小兵的剑,将这小兵震出几丈远。 重凰见此,登时挣脱开南归的束缚,他知道她又生气了,按住了她要拔剑的手,”不过是个小兵,值得你如此关心么?” 她一把甩开他,怒道:”那也比关心一个杀了我哥哥还三番两次侵犯我的混蛋强!” ”别以为我不会杀你,我只是不想脏了我的手!” 说罢,头也不回地去给那小兵疗伤。 海面上忽然下起了大雨,倾盆而下,浇得人猝不及防。 他站在雨里,怔怔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她一语戳破了他的小心思,他忽然产生了一种无力感,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徒劳。 他现在是杀了她哥哥的罪人,她不会爱上他……永远也不会。 默默旁观了一切的景陶神君心里正翻起惊涛骇浪,这两个人相爱相杀有木有!这简直比他每天数自己调戏了几个女神君还要精彩!不行,他要赶紧记下来记下来! 于是,在这伤感又凄凉的气氛下,出现了画风诡异的一幕,白衣神君从袖中拿出一个小本本,刷拉拉开始记些什么,一边记还一边发出奇怪的笑声。 龙族人和凤凰族人看他们刺来刺去,亲来亲去的场面看得要吐血,原本十分严肃的大战眼看着就要变成狗血的爱情剧,这时,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局面。 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阵阵。 一条金龙从远处飞来,盘旋在无生海上空,龙体散发出的万道金光破开滚滚乌云,照亮了原本灰蒙蒙的天空。 倾盆大雨顷刻停下,乌云散去,雨过天晴,深吸一口气,无生海上尽是雨后清新的气息。 在场龙族皆俯身下拜:”恭迎龙君。” 这条金龙旋即俯冲下来,海面金光大盛,待到光芒散尽,从中走出来一个眉目清隽的金袍男子,手持一把折扇,笑意盈盈。 他兴致勃勃地向二人方向看去,脸上的神情颇为惋惜,”看来本君来晚了,错过了一出好戏。” 龙君慢悠悠地迈着步子行至正沉浸在哀伤的南归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比了个大拇指,”干得好!” 南归疑惑,他这句干得好是指什么? 仿佛看出他的疑问,龙君伸出两只大拇指,作了个亲亲的手势,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南归满脸黑线,看来这龙君是个爱看八卦之人啊。 龙君转过身,面露赞赏地对远处正在为族人疗伤的重凰道:”小凤王新官上任,行事之果决,不输乃兄风范。” 龙族之人都十分激动,他们的龙君一定会狠狠教训这个小凤王。 龙君的到来并未给重凰的情绪带来多大波动,她依然在给那小兵疗伤,压根没与龙君搭话。 龙族人终于忍受不住这小凤王这样蔑视他们的龙君,一个块头挺大的神将站出来,叫大着嗓门叫道:”喂,我说小凤王,你哥哥已经死了,摆那张臭脸给谁看呢,我们龙君在跟你说话呢!” 凤凰族人一听这话,立马怒了,我们王上的死还不是你们的好战将相离干的,现在还敢在他们面前叫嚣,用这种语气对他们王上说话。当他们凤凰族人好欺负么?! 没等重凰发话,凤凰族人便刷刷刷站出一排,单膝跪地,表情严肃地向他们小王上请示道:”吾等愿替王上教训这嚣张的龙族小兵!” 重凰这厢不紧不慢地收回手中白光,堪堪完成了治疗的最后一步。 ”王上……”那小兵发出一声虚弱的□□。 她语调中不带一丝起伏,”你好好休息。” 将那小兵交给一个可靠的族人照看后,这才转过身来,双眼扫过这列排排站的凤凰族人,示意他们退下。 这些凤凰族人有服从有不甘,终究还是全都退了下去。 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凤凰族人撇了撇嘴,小声抱怨道:”我们王上是不是怕龙君啊?怎么一见龙君就畏畏缩缩,还不让我们去出头!” 族里老人立刻呵斥道:”休要质疑小王上的决定!”族中老人都是看着重凰长大的,对她十分了解,他们小凤王的决定向来有自己的道理,从来不允许别人插手。 只见凤王眯起冰霜般的眼,素手一挥,掀起层层巨浪,直奔那大块头神将而去。 巨浪带着雷霆之势向他扑来,那大块头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海浪,仿佛要把他整个人吞没,吓得连滚带爬,头盔都掉了。 那大块头拼尽全力在跑,依然逃不过这滔天巨浪,最终被拍在海里,再也没上来。 先前那抱怨的年轻小兵看得目不转睛,他们王上简直太帅了!一改之前的不忿,满脸崇拜地看着自家王上。 重凰手掌一翻,分开海水,那大块头的尸体便浮了上来。 嘴角带着冷意地看着不远处的龙君,”龙君,好久不见,送你份大礼,你可满意?” 那大块头神将的尸体被海水泡得全身浮肿,死相极为难看,龙君忙摊开扇子捂住眼睛。 毕竟是他们龙族人先出言不敬,凤王教训一下也算合理,可这手段似乎有点过了。 不过事已至此,龙君只得尴尬笑笑,与重凰道:”小凤王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伤了两族情谊就不好了。” ”两族情谊?”重凰嗤笑,”你们龙族的战将相离来争夺我们凤凰族世代守护的天地之火,又杀我兄长,你还来跟我谈两族情谊?” 龙君瞅了一眼南归,依旧是那副哀哀切切的鬼样子。 这个不争气的!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自作主张地去争夺什么破天地之火,那不就是一团火嘛,摆在他眼前他都不带看一眼的! 更加离谱的是,他还杀了前任凤王重烨,龙君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这个得意手下脑子里进了什么屎,杀了人家哥哥不说,竟然还敢调戏这个凶巴巴的小凤王,真是不怕死,事情惹大了吧,还留下这个烂摊子让他来收拾。 心里怨念一万遍,面上却是斟酌着词句开口道:”这……这都是误会!误会!” 龙君敲着那把折扇,一本正经地打着哈哈:”我这个战将啊,最近练功有点走火入魔了,做事不过脑子,本君替他跟你赔罪了,你要实在气不过,本君给你把他拖来任你打骂!”龙君一口气说完,发现忘了点什么,连忙补了一句,”别打死就行。” ”走火入魔?”重凰冷笑,红唇如毒,”全都是狗屁!” ”你想护着他是吧?来打一场,你赢了,我便撤兵,你要是输了,就把相离交给我,并承诺有我们凤凰族人在的地方,你们龙族人永生永世不得迈进一步!” 紫衣长发的女子漂浮在半空中,周身散发出凌厉的气势,手中凝聚出一团赤红的火光。 龙君目光呆滞地望着那团火光,心中不禁将这疯婆娘骂了一万遍。 他之前偷摸看了半天,在相离那里她使出的是神剑炽焰,凭什么到他这里就变成了这该死的凤凰之火。 如果说炽焰的威力可以摧毁一位普通神将半数神力,那么相比于凤凰族的本源之力凤凰之火,这点威力就如同挠痒痒一般。 只要被这该死的凤凰之火烧到一点,他的美丽的龙鳞就废了。 他只是条长得好看一点的龙而已,不用这么看得起他吧。 龙君不自觉地退后一步,他来这里就是看热闹的,不是来打仗的,不能和这女人多待,他要麻溜跑路。他可不想一身鲜血地回去,他家小金龙还等着他喂饭呢! 龙族人正满心期待着龙君手撕小凤王的画面,若是知道自家龙君是这样想的,估计会吐血三升吧。 于是,新一代国民好爹地龙君不顾道义地出卖了自家属下相离,”小凤王,你不是恨相离嘛,我把他拖来跟你打一场怎么样?” 龙族人一听自家龙君这话,纷纷面露失望之色。 重凰嘴角勾起一丝笑,”不!我现在改主意了。”上下抛着手上的火团,眼底三分戏谑,”这仗,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说罢,将手中火团迅速抛出。 龙君不得已,一展折扇,放出万千条水流来抵御这火团。 龙君出手,最为高兴的莫过龙族人,原以为看不到龙君手撕小凤王的画面了,没想到龙君竟然真的出手了! 龙族人内部自发组成了拉拉队,为自家龙君加油叫好。 凤凰族人也不甘示弱,组成了更庞大的拉拉队队伍,给自家小凤王鼓气。 更离谱的是,现场竟然有人开设赌局,赌龙君与小凤王谁会赢。 仔细一看,白衣神君笑眯眯地站在赌桌中央,”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啦,赌小凤王赢的一赔十,赌龙君赢的十赔一!” 一听这赌法,龙族人不乐意了:”这不公平,凭什么赌凤王赢的就是一赔十,而赌我们龙君赢的就是十赔一?” 凤凰族人挺起胸膛,往赌桌上放了一大把赌注:”那是自然,明显我们小凤王胜算更大,你们龙君弱爆了!” 龙族人彻底怒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说我们龙君弱爆了?我看你们小凤王才是没人要的恶婆娘!” ……这厢龙族人与凤凰族人吵得不可开交,景陶渔翁得利,哗啦啦地一把把赌桌上的赌注收为已有。 那厢龙君与小凤王打斗正酣。 举扇子举得他手都酸了,龙君十分气恼道:”喂喂,你这只小凤凰怎么不讲理呢!” 见疯婆娘没理他,龙君一边抵御着火团,一边苦口婆心地教导,”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相离杀了你哥哥,你应该去找他,在我这耗个什么劲?” 又克服重重困难,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指了指那个看起来十分萧索的背影,”你看,相离在那黯然神伤,正等着你去找他呢!” 这疯婆娘还不说话,他再接再厉:”难道是因为他亲了你,你害羞了?” 此话一出,龙君面前火团瞬间大了一圈,呈燎原之势,伸长了火舌。 都快要烧到他的头发了!龙君急忙往后躲了躲。 看来说中了,这疯婆娘竟然害羞了! 正准备调戏一番,余光瞥到那玄色身影正向这边走来。 龙君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态度,使出全力扔出手中折扇。 这折扇登时化作数根又长又尖的冰棱,直直向重凰刺去。 重凰掌中亦凝聚出巨大火团,还未出手,玄衣人已挡在她身前,双掌聚力,在她身前设下一座屏障。 冰棱碰到这屏障,刷刷刷落地。 只听这人对龙君道:”君上,请您停手,此事因我而起,自当由我结束。” 龙君拼命抑制住嘴角的微笑,苍天啊!你可算来了!本君可不跟这疯婆娘玩了! 表情十分沉稳地退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寓意深刻道:”好好干!”迅速化作一条金龙离开了。 龙族人个个一脸懵逼,还没搞清楚他们龙君怎么打着打着就走了,这节奏变化得太快,他们表示很方。 南归转过头,看着重凰瞬间变得冰冷的双眼,当着众人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我错了!” ”我不该去争夺天地之火,更不该杀死你哥哥,你如果要杀我,我无怨无悔。” 在场的龙族人都惊呆了,这什么情况?他们龙君刚走,他们的战将相离就如此没有节操地向这小凤王下跪,简直丢他们龙族人的脸! 重凰也怔住了,他如果是之前那般态度,她还能狠得下心来,但是见他如今这副可怜的模样,她忽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了。 南归好不容易没有再听见她说拒绝他的话,心道这回的方法总算用对了。 可没等南归高兴多长时间,之前那被他打飞的凤凰族小兵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脸正气地质问他:”你杀了我们王上,还有脸来纠缠我们小王上?” 南归一看,又是这个讨厌的小兵!心中不快,也不知道她究竟看没看出来这小兵的心思。 重凰那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扶笙,你逾越了。” ”退下!” ”王上……”又是这句退下,他是和她不想干的人么?为什么总是让他退下? 见他迟迟不动,重凰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冰寒入骨,”我说,退下!”仿佛他再不动,她就要动手了一般。 扶笙握紧双拳,深深地看了一眼,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可是……他不能! 他只是个无名的小兵,有什么地位跟她说这些? 而且,如果他真的说了,她会看不起他的吧,也许会再也不想看见他了吧。 扶笙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究还是走了。 ”你看看我这双手……”见”闲杂人等”已经退下了,南归准备继续打感情牌,摊开手掌,露出掌心那道深可入骨的刀痕。 她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他看她动了,以为她终于想通了,肯原谅他了。 忙站起身,想要跟她说说话。 赤红长剑却再一次架上他的脖颈,”你不是相离,你是谁?” 语气冰得让他心凉。 他身子僵在那里,一时不能接受这突兀的变化。 重凰眯起冰冷的眼,看着眼前这个人。 相离从来不会这样跟她说话,也从来没有抱过她。 从前他们三个一起玩的时候,相离从来都是站在一旁,看她和景陶拔了这个神君头发烧了那个神君的厨房,事后还要给他们俩收拾烂摊子。 而眼前这个相离,语气轻佻,行为随意,脸皮极厚。 她坚信,眼前这个不是真正的相离。 此刻南归脑中在想,她究竟是怎样看出来的?这并不重要,他自有对策。 ”你怎知我不是相离?”他眼神幽深,嘴角微微勾起,向她逼近一步,炽焰即刻破开他的玄色战甲,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听说相离身上有龙族的印记,不如你亲自来检查一下?” 她冷艳的面容浮上一圈淡淡的红晕,握着剑的手已经僵直,”你……” 两族人看得津津有味。 凤凰族人有点为自家王上的贞操担忧,那龙族战将如此厚颜无耻,自家王上会不会把持不住? 龙族人更是捶胸顿足,他们的作死战将相离又开始调戏小凤王了,小凤王的脾气如此暴躁,怎么办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被殃及? 这厢两族人心思各异,而数里之外一棵茂密的大树后悄悄露出一条金色的龙尾巴,那尾巴摇摇晃晃,看得出来主人心情十分愉悦。 ”噗。。这小子调戏小姑娘的手段很有他当年的风范啊!” 有眼尖的龙族人瞧见了,表示他们龙君偷摸在树上看人家亲热的行径才更无耻好伐? 他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 眼看炽焰就要将他的里衣划破,她索性撂下剑,冷声质问他:”如果你真的是相离,我只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争夺天地之火?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哥哥?” 南归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僵住,相离那个脑抽干的事他怎么知道?他只是个冒牌货,调戏调戏美人儿他还在行,虽然他调戏的是神族有名的冰美人凤王。 好吧,他承认他是在作死。 ”因为……”他执起她的手,深情款款道:”我爱你,凰儿,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别说是当事人重凰,就连龙族人也已经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天啊,赶紧来个人把他们犯了神经病的战将拖走吧,他们龙族的脸要被他丢尽了! ”你爱我?”她一下子甩开他的手,”呵呵,你爱我就要来争夺天地之火?杀死我哥哥?” ”你的爱,我受不起!” ”那……如果我说……我不是相离呢?” 她抬眸,无法掩饰眼底的震惊。 他不是相离?他怎么可能不是相离? 如果他不是相离,那他是谁? 南归点了点自己的左颊,俊颜露出一抹笑,”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看到这一幕,龙族人简直一口老血喷出来,他们的神经病战将为了撩妹已经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要了,散了吧散了吧,该回家的回家,该哄娃的哄娃。 重凰漂亮的眸子染上了一丝怒意,”你妄想!” 抬臂甩了他一个巴掌。 ”就算你不是相离,那你也该为之前的行为付出代价!” 双掌凝聚出赤红火团,注入法力,火团便以极快的速度向他滚去。 南归心一跳,完蛋了,这下玩大了,真的把这只小凤凰激怒了,竟然对他使出了凤凰之火。 他虽然顶着一张相离的脸,可法力仍是自己的。 咬牙使出素色羽扇,抵御这火团,额际沁出冷汗。 他的羽扇在这强大的凤凰之火下毫无还手之力,火团很快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吞没了羽扇,空气中漂浮着一丝焦糊的味道。 那火团没了阻力,直直向他滚来。 ”我叫南归!”他全力喊出这句话,希望她会记得他吧,闭上眼,准备接受这毁灭性的一击。 两族人被凤凰之火的火光刺得睁不开眼,待到他们睁开眼,发现倒下的不是相离,而是小凤王。 重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逼退,她的凤凰之火被数根冰棱冻住,本体遭到反噬,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以为出手的是龙君,可是当她看到站起来的相离之时,怔住了。 他睁开全然陌生的金眸,对她说:”凰儿,五万年不见,你过得可好?” 这声音陌生又熟悉,她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 那一眼仿佛穿越了千万年的时光,直直看入她心底。 四周空间瞬间变得扭曲残破,撕裂开来,黑色如镜面般的地板倒影出自己的影子,抬首,与对面的南归面面相觑。 ”两位有没有想起点什么?用不用本王给你们撮合撮合?不过,肚子里有个拖油瓶的怎么行呢?” 虎王狞笑望着两个原地发傻的人,虚空中飞出一个金色的光影,化作万千光刃,冲着重凰的肚子冲击过去。 “凰儿,小心!”南归脑子被重重剑光晃的一片空白,内心深处却有股力量驱使他迅速背身抱住她,将她牢牢护住。 第38章 虎王隐秘〔已替换〕 南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本能地想要护住她,后背一阵剧痛,剑光化作的利刃在他后背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汨汨流出。 ”南归!”重凰登时反应过来,忙扶住脸色发白的南归,手中拳头握紧,同时怒视虎王,”你到底想干什么?!” 南归怔怔地看着这烈烈红衣的女子,一瞬间竟将她与那个冰冷无情的凤王重合。 ”哎呀,一时手重了,真是不好意思,”虎王摸了摸唇边的小胡子,从王座上走下来,伸手欲触碰南归,”来来,让我看看这小家伙伤得重不重?” ”你别碰他!”重凰一把拦下他的手,将南归紧紧护在身后。 虎王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快,”怎么?你这只小凤凰想跟本王作对么?” ”你伤了他,这笔账我今日定要讨回来!”她话音刚落,手中便化出一柄剑来,剑上的寒光晃得人两眼发花。 南归站出来,按住她拿剑的手,直视虎王道:”渊狩,你的对手是我,与她无关。” ”啧啧,你们二人的感情真是让本王羡慕啊!”虎王的眼睛在南归身上转了一圈,那黏腻的目光让人厌恶,”怎么办呢?我后悔了,竟然把一只这么漂亮的小狐狸拱手让给他人。” 嫌弃地扫了一眼重凰的肚子,”让给的还是一个怀着野种的疯女人。” ”闭嘴!这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南归手中浮现出一把素色羽扇来,他割破手指,血滴化作一道红光飞向羽扇,迅速与扇面融合,原本素色的羽扇变成了赤红色,扇面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伐之气来。 狐族精血制成的武器,短时间内能将战斗力提高数倍不止,不过毕竟是狐族秘术,使用一次后需休养数年才能恢复。 回头看到一脸关切的重凰,他的心异常沉稳,不像当初那般浮躁。 嘱咐她一句,”你且往后躲躲。” 随后面向虎王,冷冷道:”你杀我亲姐,屠我族人,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今日新仇旧恨就来个了断吧!” 看见的血扇的那一刻,虎王的两撇小胡子抖了抖,眼中流露出一丝惧意,当年南琳的他还记忆尤深,当初那小美人儿可是拼了命地要杀他,还好他躲得快。 虎王收起了戏谑的神色,正色道:”没想到你这只小狐狸还挺有脾气的嘛,”掌中幽光莹莹,”本王就亲自来陪你玩玩,你若赢了,我便放你们走,不过你要输了,你可要陪本王过一夜!” ”废话少说!三番五次调戏你爷爷我,当爷爷我是好欺负的么?!”南归眼中神采飞扬,”渊狩!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拿命来!”他将手中羽扇掷出,化作数把利剑,直奔虎王而去。 虎王侧身一躲,利剑穿透他背后墙壁,本来坚实无比的墙壁轰然倒塌。 还未待他喘口气,比刚才多了数倍不止的利剑向他接踵射|来。 这些利剑形成一个巨大的剑阵,虎王一时不察,被困在里面。 南归催动起剑阵,数把利剑飞速转起,蓄势待发,欲将虎王斩杀其中。 虎王被困在其中,仿佛一点不担心自己会死翘翘,像个没事人一样,干脆往地上一坐,”哎呀,不就是调戏了你几句嘛,你这小狐狸怎么能这么记仇呢?” 南归冷笑:”死到临头你还嘴硬,这些话你留着跟冥王去说吧!” 见南归欲发动剑阵,虎王又急忙补了一句:”小狐狸,你难道不想知道之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嘛?” 突然听到此言,南归竟一时有些怔愣,侧身看向重凰,发现她也正看过来,默契一笑,二人都心知肚明,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境。 幻境中,她为重凰,我为相离,一起经历了神族大战时的场景。 幻境中,他对她动心了,但是他也知道,那不过是一场幻境。真正的神族大战,是以凤王涅槃,神族毁灭而惨淡收场,自此,凤王之刚烈,六界闻名。 凤王,那样一个倔强的女子啊……收回缅怀的思绪,却看到虎王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激怒了他。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你将我们引入了幻境。”说罢,忍不住向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可恶,竟然敢算计你爷爷我!” 虎王也不恼,凭空变出了一个小手绢擦了擦脸,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颇为神秘道:”你可知当年相离神君为何要争夺天地之火么?据传这幻境中的小凤王当年与人有染,暗恋小凤王未果的相离神君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才去夺了天地之火……” 在一旁站了半天的重凰在听到这句话之时,自从幻境中走过一遭后,再也不能忍受别人说关于凤王的坏话,顿时怒冲过来,眼神要杀人一般,”你胡说什么?!凤王根本不是那种人,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虎王变出个蒲扇优哉游哉地扇了起来,目光在她肚子上停了一会儿,不咸不淡道:”小凤凰,莫要入戏太深。” ”你肚子里这个野种,还不知道是跟哪个男人野合……”虎王话还未说完,脸上就被隔空打了一拳,他的小胡子顿时歪到了一边去,并耷拉下来。 南归冷冷浸着寒意的声音随之响起,”再说一句,我就立刻送你去见冥王!” 重凰眼尖地发现了,拉长了声音道:”哦——你这胡子居然是假的!” 凑近一看,发现这虎王的皮肤很好,像女人一样,倏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阴笑道:”伪装成这样,该不会是不能人道吧?” 被戳中痛处,虎王气得干脆将胡子撕下来,瞬间年轻了许多,脸上的皮肤十分光滑,乍一看像个小白脸,表情却十分阴郁。 他就是不能人道才患上见到男人就腿软,见到女人就想上,见到怀孕的女人就想杀的毛病,戴上了胡子伪装多年不想被这死女人一朝戳破,用阴冷的目光看着重凰。 重凰顿时叉腰笑道:”原来你是个不男不女的死人妖啊哈哈哈——” 南归看她的动作一阵心惊:”小心你肚子里的孩子,闪了腰,都水桶腰了还不注意!” ”水桶腰?” 重凰把牙咬得嘎吱响,正准备和南归大吵一架,那厢虎王恼羞成怒:”你说谁是人妖?你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怀着野种还不忘勾引男人!!” 重凰登时柳眉一竖,怒道:”好你个不男不女的死人妖,不仅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还三番两次调戏我家南归,今日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看来你就不知道姑奶奶我心花为谁开!”说罢,便要拔剑。 南归汗,这个性子真是跟幻境中的那个她一毛一样啊! 南归按住她又要拔剑的手,板着脸训道:”咳咳……你现在不是幻境里那个凤王了,怀着身子怎么总想着打打杀杀的?” 见她眉心一皱,又要生气,忙转移话题道:”那个……我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 知道她怀着孕可能脾气不太好,特意装出一副扭捏的小媳妇模样,还偷偷施法将耳朵变得红通通的,心里却一阵恶寒,他有几百年不这样哄别人了。 重凰见他的模样,不由来了一丝兴趣,看着他,红唇一张一合:”你亲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这回南归的耳朵是真的红了,重凰颇为惊奇,心道这是接近他的好时机,不由逼近一步,点了点自己的唇,眼波媚人,”当时你就是亲在这里的,你都忘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感情这种东西就是比谁更不要脸。琉璃镜中,他那样厚脸皮绕着她转,她没有珍惜,现在好不容易他有些心动了,她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想到此,她向前迈了一步,眸光潋滟,气势逼人,”幻境中那样对我,现在怎么怂了?” 见他半晌不说话,干脆拎着他的衣领道:”难道你想反悔?” 南归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调戏不成反被撩,他以为他在幻境中做的那些已经够不要脸的了,没想到她不要脸起来比他还不要脸。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不料却牵动背上的伤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南归,你怎么了?”她抚上他的背,手心一阵黏腻的触感,大片的血迹映入她的眼帘。 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唇,原来他一直在强撑着…… 虎王在剑阵里呼哧呼哧扇着扇子,阴阳怪气道:”喂喂喂,这儿还有人呐,我说你们俩能不能不在我面前秀恩爱啊?” 这语气活脱脱像个怨妇,额头上那个王字变成了愤怒的红色。 ”闭嘴!”异口同声的一句。 同时虎王左右脸上分别挨了一拳,虎王气得一下子跳起来,”你们这对奸夫□□,当本王是沙包么?” 脸色终于沉下来,他在阵里待得够久了,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手心里暗暗化出数根银针,针尖个个淬满剧毒。 虎王冷笑,小贱货,你不是笑我么?今日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掌心一用力,银针穿透剑阵的屏障直直向重凰后背飞去。 虎王这手段极其阴险,恼羞成怒便要背地里下手,誓要让她死在不知不觉中。 眼见着银针便要穿透重凰的皮肤,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二人循声看去,只见虎王所在之地冒出一阵烟雾来,而虎王本人则倒在地面上,胸口有一个巨大的窟窿,地上一滩鲜血。 随即,一团黑雾飘来,渐渐化作一个人形,声音中带着薄怒:”渊狩,本君说过,让你别动她,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尾音极具魅惑。 虎王喷出一大口鲜血来,”君上,你——” ”如若再犯,下场就不止如此了。”那人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威压。 他旋即转过身来,面向重凰,语气带着三分轻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小凤凰,我们又见面了。” 他一身暗金色的长袍,双眸如同湖底的月光,眼角那颗泪痣说不出的风流。 如同琉璃镜中第一次见他那般,只是身上多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他摊开手掌,”你可记得,你当时说我有一位命定的女子……”眸光牢牢锁住她。 ”我记得。”重凰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之意,”我记得你杀了我夫君。” 夫君?乍一听到这个词语,南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之前她与他说过,她有夫君,但他当时还未对她产生那种情感。可如今,幻境走一遭,他对她心动了,这一下又听到她有夫君,而且还怀着别人的孩子,他不能说不介意。 抬首看她轮廓柔美的侧颜,心又软了,就算怀着别人的孩子,他依然喜欢她。 感受到她情绪似乎很激动,南归伸手握住了她的掌心。 暖意随着交握的双手传递到重凰手上,她亦转头看他,他的眸光那样柔和,就像琉璃镜中的迟凉那样,她很欢喜。 那人的目光转到南归身上,眸色渐渐阴沉下来,紧紧盯着二人交握的手。 南归感到此人对他有莫名的敌意,他感觉他的面孔很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而且,他似乎对凰儿很感兴趣,几万年来第一次动心,居然敢打他女人的主意,这他就不能忍了,当即出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摆出一副高傲的神色,一副很有优越感的样子,”我是何人,你不必知道。” 看着南归的眼光有些得意,你如今是如此的弱,只有我才配拥有她。 下一秒,重凰便冷冷说出他的名字:”魔君迦夜,你究竟为何杀我夫君?” 琉璃镜中迟凉的死,她就感到奇怪,明明迟凉已经挟持住他,却没有继续下手,愣在那里,生生被万箭穿心。 她想来想去,唯一可疑的人,只有九皇子,如果不是他,迟凉就不会死在北疆战场,定是他做了手脚。 而当她从琉璃镜中出来,他来找她,她更加确定,一切都是他搞的鬼,魔君迦夜。 魔君刚有点优越感,重凰这一下子给他啪啪啪打脸,他的脸色有点不太好。 正当此时,虎王好死不死地向他爬过来,用沾满血迹的双手抓住他的腿,如同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样,”主上,救我……” 他心烦地一脚踢开虎王,”滚!” 魔君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虎王,他干脆豁出去了,拼着力气向魔君大叫道:”迦夜!我今日若死在这里,瑶光神君是不会放过你的!” ”瑶光神君?”魔君轻哼一声,”她算什么东西?” 虎王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你当初求瑶光神君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闭嘴!我什么时候求过瑶光那个贱女人!”魔君的脸色瞬间变了形,什么虎王,不过就是瑶光那个贱女人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他堂堂一个魔君,居然还要受一介下等妖族的限制。 随即,一团黑雾向虎王冲击而来。 虎王脸色煞白,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要是再受这一击,他必死无疑。 但作为虎王的尊严,他不会再去开口求任何人。 最后看了一眼面前这三个人。 一个心狠手辣的魔君,要杀他。 一只恨他入骨的狐狸,他杀了他姐姐和族人,他是绝对不会帮他的。 一个怀了孕的女人,他三番两次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还出手加害她肚子里的孩子,更加不会帮他。 这个世界,冷得让他心凉。 认命地闭上眼,迎接死亡的到来。 半晌,他仍未感觉到痛楚,好奇地睁开眼,发现那个她讨厌的女人正挡在她身前,并听她说道:”迦夜,你就是这样对待对你忠心耿耿的下属的么?” ”没想到最后救我的是你……”他十分感激地看着重凰,他之前那样对待她,她竟然不计前嫌地帮他。 眼睛里露出前所未有的忠诚,如果她需要什么,他一定赴汤蹈火为她取来! 魔君一挑眉,”怎么?你心疼了?” ”没有,只是让你等等再杀他,我有个问题要问他。” 知道真相的虎王差点没哭出来。 胸口再痛也比不上心死,旋即握紧双拳,呵呵,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没有人管他的死活。 随即,重凰转过身来,对虎王道:”我问你,尔尔在哪?” 南归刚刚告诉她,尔尔也进来了,但她和南归好好地在这里,尔尔却不见了。 虎王被问得一懵,”尔尔是谁?” ”一只棕灰色羽毛的兔子,它在哪?是否也进入了幻境?” 说了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虎王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都是要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重凰压低声音诱哄道:”你不说,我怎么救你呢?” ”那只兔子啊……”虎王立刻作恍然大悟状,”我嫌它太吵了,就把它扔在蛇洞里,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虎王眼底闪烁着一些不明的情绪,南归眼尖地注意到了,觉得有些不妙。 重凰听得眉心一皱,追问道:”蛇洞在哪里?” 虎王指了个方向,”走出大殿五百里,可以看到右手边有座山,半山腰处有个洞口,就是蛇洞。” 时间紧迫,尔尔在蛇洞里不知是生是死,指着虎王对南归道:”他交给你了,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世仇,你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别弄死了就行,留着他,等我带尔尔回来再说。” 重凰交代南归一句,便迅速赶向蛇洞。 被冷落的魔君暗暗握紧双拳,她竟然无视我! 望着对面的南归,怎么看怎么讨厌。 南归却走向他,沉声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幻境中凤王手下的那个小兵。” ”这场幻境,是你亲手造就的吧?将我和她一起卷入这场幻境,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魔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很聪明,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出来这么做的原因。” 见他不说话,魔君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如果她真的是凤王,你真的是相离,那你又该如何?” ”杀人偿命,我必当以死谢罪。”眸中坚定不似那个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神色的南归。 魔君第一次正视他,勾起一个笑来,”那好,本君期待那么一天。” 南归定定道:”然而,她不是凤王,我也不是相离,穷我一生,也不会让她落入如此境地。” 魔君轻笑:”话别说的太满,你知道她是谁么?” ”她是谁?” ”景陶神君的女儿,重凰。” 南归在听到这句话时,瞬间变了脸色。 这厢两个男人之间火花四溅,那厢重凰孤身一人来到蛇洞,甫一到洞口,便觉一阵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嘶嘶”的吐舌声。 重凰慢慢走进去,石壁上沾满了又黏又腥的液体,她感到胃里一阵翻涌,拄着剑干呕起来。 尔尔在这里不知会有多害怕…… ”是谁?闯入了我的地盘?” 一条又粗又长的胖蟒蛇匍匐而来,这条胖蛇的花纹黑黄相间,吐着长长的蛇信子,很快盯上了眼前的重凰,流露出贪婪的神色,”我似乎闻到了美味的神族气息……” ”神族的小姑娘,快走近一点,让我好好看看你。” 重凰没有动,而是问道:”你有没有见到过一只棕灰色羽毛的兔子?” ”那只肥兔子?我烤了吃了,甚是美味。”这条胖蛇一边说一边回味着,嘴角流出黏腥的液体,盯着她的目光愈加贪婪,这神族的小姑娘,吃起来的味道应该不错…… ”吃了?你竟然把它吃了?!”重凰极度震惊,虽然想到尔尔可能凶多吉少,但是真的知道了,她仍不敢相信。 一想到尔尔竟然被这条恶心的胖蛇吃了,胸中升起狂怒,拿起地上的长剑,”我要让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那胖蛇瞪圆了一双绿豆小眼,挪动着肥大的蛇身,”哎哟,小姑娘,你这脾气还挺大!” 重凰的剑已经向它劈来,胖蛇虽然胖,但身子极其灵活,他迅速挪动身躯,同时伸出长长的蛇信子勾住了重凰握剑的手腕,将她往前一拖。 重凰被这洞里的气味熏得头晕脑胀,没有及时反应过来,被拖得一个踉跄,手中的剑也随之掉落,她用另一只手升起一团剧烈燃烧的火,掷向这条胖蛇的舌头。 胖蛇连忙收回蛇信子,绿豆小眼里全是怒火,”神族的小姑娘,你惹到我了!” 蛇身瞬间暴涨数倍,如阴云笼罩在她头顶,”正巧我还未吃过神族的肉,不知吃起来会是什么滋味。” ”你这条又胖又丑的蛇,竟敢妄想吃神族的肉!我今日便要你尝尝神族的厉害!” 不过是一只千年蛇妖,竟敢妄想吃神族的肉,她今日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胖蛇妖,手中烧起赤红的凤凰之火,火团蓄势待发。 凤凰之火一出,胖蛇妖顿时一惊。 他虽然见识不多,可恰恰知道这凤凰之火天地间只有上古神族的凤凰族可以使用。 如今神族已几近覆灭,那么唯一能使用凤凰之火的人只有…… 不好!这小丫头竟然是这世间唯一一只火凤凰,大荒山景陶神君的女儿。 情势有变,胖蛇妖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纵使在这里过了千年不问世事的生活,他也知道景陶神君护犊子可是六界闻名,今日惹了这小丫头,景陶神君绝对不会放过它,横竖都是一个死,索性豁出去了。 这胖蛇妖张开大嘴,一嘴又腥又臭的口气向重凰扑面而去。 重凰被这一口臭气熏得差点没晕过去,手中凤凰之火的光亮当即熄灭了少许,肚子里的孩子仿佛也受不了这臭气,不断地踢她。 胖蛇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心中当即阴转晴,大笑道:”原来你这神族的小姑娘竟然怀了娃娃,你难道不知道神族怀了孕的女子不可随意使用凤凰之火的么?使用不当可是会流产的,哈哈哈,老天爷待我不薄,看来今日这神族的血肉我是吃定了!” 流产这两个字深深打在她心上,这胖蛇妖说的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能拿孩子的性命开玩笑。 重凰立刻熄灭了手中的凤凰之火,捂着绞痛欲裂的小腹,额角沁出冷汗来。 此刻正是好时机,胖蛇妖慢慢接近重凰,一边留着口水一边幻想着,吃了神族会不会立刻成神? 它伸出长长的蛇信子向重凰而去,而重凰此刻正因为腹中绞痛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并未注意自己正面临着危险。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羽扇当空飞来,对着它的蛇头一劈。 胖蛇妖被这突如其来的羽扇砸得眼冒金星,巨大的身躯重重摔在了地上,将地上的灰震得飞起了三层。 红衣男子立在那里,衣袍翩翩,丰神如玉。 他从容地收回羽扇,同时揽住即将晕倒的重凰,用袖子擦掉她额际的汗,并运气抚上她的腹部,动作十分温柔,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明知自己怀着身孕还要逞强,真不知该说你点儿什么好。” 暖流从他的掌心传递到她的腹部,腹中疼痛似乎减轻了些许。 这温柔如此熟悉,她口中喃喃,”迟凉……是你么?” 迟凉?是她的夫君么?南归微微皱了皱眉,不自觉握紧手中的羽扇。 本来马上就能吃到这个神族小姑娘的肉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胖蛇妖的心情很不好。 一双绿豆眼紧盯着衣袍翩翩的南归,这只可恶的臭狐狸,装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原身还不是一只又骚又臭的狐狸,看我不抓到你烤了吃! 那胖蛇妖顶着一身土,挪动着肥大的身躯,缓缓向南归逼近,那滑稽模样倒真是名副其实的”卷土重来”。 南归一眼就看到了这条蛇的动作,不由感觉好笑。 这条胖蛇还真是不死心,那么大的体型,想要人不注意都难,是说你蠢呢还是蠢呢? 手中微光一闪,角落里多出一摞草垛,将重凰轻轻安置在上面,想要离开的时候,他的手忽然被她紧紧握住,”尔尔被这蛇妖吃了。” ”我知道。”他的声音里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看着她如画的眉眼,他心生留恋,温暖而干燥的手掌抚过她的耳边的碎发,”好好睡一觉,然后我们回家。” 他带给她久违的温暖,简直像梦一样,让她产生了一种他已经恢复记忆的错觉。 看到她闭眼,他又变出了一个柔软的毛毯盖在了她身上。 确认她安好后,回过身来,这胖蛇妖还未爬到他脚下,心中生了一丝戏耍之心,以扇抵住这条胖蛇的脑袋。 胖蛇妖正努力地往前爬,突然爬不动了,抬头一看,脑袋被人抵住了,南归那张妖冶的脸近在咫尺,它被吓了一跳,”你……你你你要干嘛?” 怎么看怎么怪异,这家伙长得这么好看,该不会是个断袖吧? 越想越可怕,这条蛇干脆往后挪了一步,将自己的蛇身费力地盘成了好几个七扭八扭的结,”我告诉你,我可是一条性取向很正的蛇,不会跟你同流合污的!” 南归蹲下身子,冲它勾勾手指,妖冶的眉眼紧盯着它,语带挑逗道:”你不是要吃我么?来啊~” 原来真是个断袖!胖蛇妖吓得头一缩,正瞅见不远处熟睡的重凰,”你这样对得起那神族的小姑娘嘛?” 南归伸出食指点了点它的脑袋,”我现在对你比较感兴趣。” 南归长得一张妖媚惑人的脸,从小到大,这副美貌的模样为他招了不少桃花,无论是男女,自制力不强的,无一幸免。 尤其是在露出这种魅惑的神情时,是杀伤力最强的武器,胖蛇妖险些看呆了。 不过它很快清醒过来,猛地摇头,”老子是纯爷们!老子不断袖!” 就在此时,南归眼疾手快地扼住它的喉咙,”说!那只棕灰色羽毛的兔子在哪?” 他从进洞开始,就一直在观察,他的嗅觉向来灵敏,但是他发现这里从来就没有那兔子来过的气息。 这说明了什么?不是虎王在说谎,就是这只蛇妖在说谎,还是……这二人都在说谎? 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危险。 胖蛇妖今日才明白这句话。 这里本是魔君的地界,它作为一只蛇妖却能生活在这里,很不容易。他从小出生在这里,不知道爹娘是谁,从小到大,吃饭是一个人,睡觉是一个人,就连发呆,也是一个人。然而仅仅是这样平淡的生活,也没有维持多久。 因为他是妖,生活在魔界,自然会有人看他不顺眼。 他的脾气被压抑很久了,可算有人来让他发泄一下了,那些小魔,他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慢慢变得强大了,那些小魔都怕他,讨好他奉承他,渐渐地,他懒惰了,窝在蛇洞里,只等着那些小魔给他进献贡品,养得一副肥硕的身躯。 千年来,他一直过得混吃等死的好日子,他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今日。 今日是他千年来最倒霉的一天,先是碰到一个神族的小姑娘,以为好不容易可以尝尝神族肉的滋味,结果又突然杀出来一只美貌的臭狐狸,还挑逗他。 他一直生活在洞里,从来没出过动,也没看过几个姑娘,他看过的,都是魔界的这群长相吓人的魔女,天知道他可是个旱了一千年的老处男,那个漂亮的神族小姑娘都没能让他动心,这只公狐狸,偏偏动摇了他的直男心,结果下一秒,这狐狸就扼住了它的喉咙,它纯洁的心碎了一地。 ”那只兔子,我吃了。” 南归的无情让它找回了久违的骄傲,纵使被扼住喉咙,它依然傲娇硬生生把头一扭,想要摆脱他的束缚。 他只是戏弄它一下,没想到倒是把这胖蛇妖的脾气激出来了,”是么?我可从来没有嗅到过有兔子来过的气息。” ”我说吃了就是吃了,要不你把我的皮扒了肠子掏出来看看?” 胖蛇妖鼻孔里直冒气,看起来很烦躁的样子。 重凰一觉醒来,发现南归还在与那胖蛇妖纠缠,不禁皱了皱眉。 她走上前去,挽住他的胳膊,声音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软糯,听得人心里直痒痒,”你怎么还没把它解决呀?” 南归见她来了,立马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凰儿,它看上我了怎么办?” 那只胖蛇妖瞬间瞪圆了绿豆眼,世间竟有脸皮如此之厚的人,明明是他先挑逗它,现在竟然来个恶人先告状! 看到重凰眼睛里瞬间充满怒意,胖蛇妖不由往后挪了挪身子,女人生起气来最可怕,它记得它小时候不小心闯入了某个魔女的地盘,被那魔女发现了,差点没把它打死。 ”小姑娘,你千万别听他胡说,我可从来没挑逗过他,是他一直在挑逗我!” 重凰看了一眼南归,目光里说不出的倾慕,冲那胖蛇妖斥道:”胡说!我家南归怎么会主动挑逗你,定是你这臭蛇癞□□想吃天鹅肉,污蔑我家南归!”那样子活脱脱一个迷妹。 南归心里早已乐开了花,面上却是努力绷住表情,他从未想过,她也有这样的一面。 ”你们……你们!”胖蛇妖欲哭无泪,它今日这是倒了几辈子的大血霉了,竟然碰上这么一对奇葩男女。 一点不讲理,还在它面前秀恩爱,秀恩爱了不起啊?!就会欺负他们这些单身狗! 重凰笑眯眯地走近它,软绵绵的语气,眼神却透着危险,”所以,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姑奶奶,我是真没见过那只什么兔,你就放过我吧!”胖蛇妖的绿豆眼里难得包了两包泪,身子直往后缩,它活了一千年,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委屈过。 它是真的没见过那只兔子啊啊啊,之前它骗重凰说它吃了那只兔子只是为了引诱她来接近它,好吃掉这个神族的小姑娘,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肉没吃到不说,反倒被困住了。 正当它努力往后缩时,它的蛇头忽然被提起来,重凰那张娇美的容颜就在它面前,”看来你这只小蛇妖一点也不乖嘛,谎话连篇的,”美目一瞪,”嗯?还想吃我?” 胖蛇妖吓得瑟瑟发抖,”姑奶奶,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从今往后您就是我偶像,我把您供起来,天天给您进贡烧香怎么样?” ”你这胖蛇妖嘴皮子功夫倒不错,”不知想到了什么,重凰脸上露出一个比花还要灿烂的笑容,”不如你跟我回大荒山吧,正好跟小蜥蜴做个伴!” 那笑容让他恍惚,他的记忆似乎有一段空白,从前是否也有这样一个明媚的女子对他这样笑过? 重凰正说得兴起,手臂突然被人拉住,旋即被圈进一个强有力的怀抱里,对上某人沉沉的双眼,”小蜥蜴又是谁?你的身份,你的夫君,你身上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嗯?重凰神君?” 南归再也不能若无其事地忍受她说起一个又一个男人,终于将憋在心里的话问出了口。 这一连串的问话问得重凰有点懵,南归好像一下子转了性子,变得不可捉摸。 她以为他恢复记忆了,心中雀跃不已,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破了她的希望。 ”我记得五百年前狐族被灭族的时候,我去求过景陶神君,我以为景陶神君是六界最慈悲最好说话的人,没想到,他竟然把我拒在门外,生生看着我们狐族一个个被大火烧死灭族。” 重凰的心一下子凉到了底,他的意思是,他不可能接受她么? 小心翼翼地抬眼,想要看看他是什么表情,却落入了一双妖冶的眼,红衣男子眼中盛满了光华,她听到他的心在咚咚直跳。 他用沙哑的嗓音说:”他欠下的债,就由他的女儿来偿还吧!”搭在她腰际的手紧了紧,语气既温柔又霸道,跟迟凉如出一辙,”听着,我不介意你有夫君,但是你有了我。心里就只能有我一个,不准再想你的夫君。” 重凰的心大起大落了一番,他的怀抱如此温暖,她的感觉却有些不真实。 不过这又怎么样呢?现在,她在他怀里,是活生生的,不是埋在那座冰冷的坟墓里,她还有了他们的孩子,孩子,她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的,现在,她只想一件事。 她仰着脸,眼中充满希冀:”随我回大荒山吧,带你去看看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 她迫切地想要带他去看看她生活的地方,顺便去见见老头,希望能解决他们的误会,毕竟她坚信,老头绝不是那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南归脸一黑,他记得她不久前还跟那只讨厌的胖蛇妖说过要带它回大荒山,难道他的地位就跟那只蛇妖一样么? 更可恶的是,这条胖蛇妖居然还跟他扮鬼脸,堂而皇之地挑衅他,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南归手中羽扇轻摇,一双妖冶的眼幽幽地看着那胖蛇妖。 刚刚还一脸得意的胖蛇妖不由打了一个激灵。 它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很熟悉,不过它很久没在这里闻到了,像……妖族,下一秒,它那绿豆小眼便瞪得溜圆。 从天而降一张大网,将重凰与南归牢牢罩在其中。 ”哈哈哈,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终于落到了我的手中!” 随之传来一声大笑,虎王旋即出现在蛇洞中,没有了胡子,面上洁白光滑,更显得阴柔。他胸口的伤似乎被谁治好了,看上去毫无痕迹,神色阴沉,额上的王字泛出妖异的红光。 他看向重凰,眼中跳动着疯狂的色彩,”你为什么不救我?我会让你为今日的行为感到后悔!” 南归揽紧她,盯着这个已经有些发疯的虎王,手中羽扇蓄势待发,”怎么?又想找死么?” ”哈哈哈,你们不都小瞧本王么?本王今日便要你们尝尝本王的厉害!” ”没错!本王就是一条走狗,一条瑶光神君的走狗!” 虎王彻底进入癫狂状态,很快变成一只三尺长的猛虎极速向他二人冲来。 他额上的王字呈现出赤红的颜色,张开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身上光芒大盛,疾奔的身影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 ”凰儿快跑!他在自爆!” 南归见状,迅速捏出一个诀破开这网,同时一把抓住重凰的手,使出全身力气将她推远。 第39章 到底是谁〔已替换〕 虎王面目狰狞,额头上的王字红得发紫,”娘亲背弃我,夫人背弃我,魔君背弃我,瑶光神君也背弃我,你们都背弃我!背弃我!” ”我要让你们知道背弃我的下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虎王纵使不能人道,还是那个虎王。 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他的悲剧。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我。 若论虎王与瑶光神君的渊源,要从神界覆灭说起。 瑶光神君本身便是一只白虎,自神族覆灭后,因怀念族人一直对与她同源的白虎一族多加照拂,因为白虎一族得以在妖界横行霸道。 因着瑶光神君的照拂,白虎一族个个孔武有力,在修炼方面天赋异禀。而渊狩则先天不足,瘦瘦弱弱,学法术也极慢。 渊狩娘是上任虎王的女儿,本身就是个铁娘子般的人物,丈夫死得早,她独自将七个儿子抚养长大,渊狩便是这七个儿子里最小的一个。 按理说,孩子越小越是娘亲的心头宝,可到了渊狩这里,却不是这样。渊狩娘喜欢身体强壮的儿子,这样才能将他们白虎一族的家业发扬光大,是以她特别不待见这个身体羸弱的小儿子。 渊狩从小备受六个哥哥的欺凌,因为身子弱,下人也敢骑到他的头上来,每次都给他残羹剩菜,渐渐养成了阴郁的性格。 他很聪明,懂得讨好他的外公,也就是上任虎王,在他的哥哥们看不见的时候培养了自己的势力。 到了竞选下任族长的时候,他设计了一个局,令他的哥哥们自相残杀而亡。 六个哥哥都死了,他娘虽然知道是他做的,但是虎族向来崇尚强者为尊,他娘再恨也就只剩这一个儿子。 他理所当然成为虎王,攀上了瑶光神君,一时间风光无限。 以前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开始巴结他奉承他,他冷眼看着这些人围着他团团转。 不知是哪个旁系的亲戚给他介绍了一门亲事,听着这姑娘还不错,他想自己也算是个成功人士了,该成家立业了,便欣然答应。 然而成亲那晚,他发现自己不能人道,新娘子看着他那失望又鄙夷的眼神,狠狠刺痛了他。 他发现自己不能长出胡子,作为一个男人,不能长胡子是多么大的耻辱,为了遮盖这个事实,他每天吃壮阳药,粘上假胡子,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 即使这样,娘亲依然不待见他,妻子也离弃他。 他开始放纵自己,寻欢作乐,更是放任属下胡作非为,无恶不作。 他见到漂亮姑娘就抢过来,糟蹋一番,妖界之人敢怒不敢言。 与狐族结仇也是在那时候,不过那只是他做过的众多坏事之一,不值一提,他也没放在心上,继续放纵自己。 直到有一天,他的恶行被妖王捅到了瑶光神君那里,瑶光神君大怒,将他放逐到魔界。 可聪明的虎王知道,瑶光神君明面上是惩罚他,暗地里是要他做她的眼线,监视魔君迦夜。 他不知道瑶光神君与魔君迦夜有什么过节,不过既然是瑶光神君要求,他便一定会为她做好。 在魔界的这些年,他将魔君迦夜的动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瑶光神君。 今日魔君迦夜忽然对他大发脾气,出手重伤了他,魔君待他如何,他从不在乎。 他联系瑶光神君,希望她帮他疗伤,瑶光神君很爽快地帮他治疗了伤口,并随口问他是怎么受伤的。 他一五一十地回答,然后就发现瑶光神君脸色一变,”谁让你私自动手的?她的命,应该是我的!”随即出手打伤他。 他不明白,想开口解释,可瑶光神君根本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接踵而来。 ”我没有你这样不听话的下属!” ”你已经失去用处了,受死吧!” 瑶光神君像是一下子变了一个人,目光凶狠,他狼狈地逃到了蛇洞,看见了害他如此狼狈的那两个人。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魔君要杀他,一向对他很好的瑶光神君竟然也要杀他。 他好恨! 既然这样,你们就都去死吧! 重凰被一股大力推出洞口,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 她心头泛起巨大的恐惧感,回过身。 虎王的身体爆发出冲天的火光,碎裂成无数片。熊熊大火燃烧起来,蛇洞瞬间崩塌,耀眼的火光染红了整个天际。 南归所站的那个地方,已经被大火吞噬,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无法向前迈出一步,害怕知道让她不能接受的事实。 她好不容易找到他,可是他却失忆了。 他们一起在幻境中走一遭,他好不容易对她动心了,可是现在,他又不见了。 他总是这样,一声不吭地替她做好决定,也不问问她愿不愿意。 琉璃镜中的那一世,他独自去北疆,丢下她一个人担惊受怕。 现在亦如此,把她推开,一个人面对虎王的自爆。 那个人不知是生是死,不由得抚上小腹,喃喃道:”妞妞,你爹又撇下你娘一个人了。” 她正沉浸在悲伤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滋啦啦的声音,接着就闻到一股烤蛇皮的味道,她抬眼一望。 地上的土动了动,一条浑身烧焦的胖蛇从废墟里爬出来,小脑袋上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只听到它嘶哑的声音骂骂咧咧地响起,”丫的,快给老子水水水,为了救你的相好,老子可是拼了老命了!” 重凰掌心微光一闪,一只水壶出现在手上,胖蛇妖急忙扭着身子张开嘴,十分饥渴地接着重凰倒出来的水。 从它背上滚下来一只羽毛稀少的小狐狸,这小狐狸双眼紧闭,蜷缩着身子,原本洁白光滑的毛皮被烧得秃了一大块,看起来十分可怜。 重凰看着地上的这只秃毛小狐狸,内心失而复得的喜悦。 真好,他还在,没有抛弃她。 她激动得又哭又笑,早先她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把他变成一只秃毛狐狸,这下他可真成了一只秃毛狐狸了。 胖蛇妖喝饱了,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直叹气,”我们蛇族没什么优点,就是皮厚,被火烧了大不了褪层皮,不怕他们虎族的自爆,不过这小狐狸就不一定了。” 又带着赞赏的目光看着南归,”这小狐狸挺厉害,他用自身削弱了虎王自爆的威力,只将影响范围控制在洞中,不然这方圆百里都得毁了。” ”你才多大,对长了你五万岁的一口一个小狐狸地叫真没礼貌!” 重凰将虚弱的小狐狸抱起来,小狐狸安详地躺在她怀里,她感到无比安心。 ”哎哎哎,老子可是救了你的相好,你对救命恩人就这态度!” 那胖蛇妖颇为不愤,扭着身子冲他叫道:”老子今天真倒霉,住了一千年的洞都塌了,老子不管,老子就赖上你了,你得给老子找个地方住!” 抱着失而复得的小狐狸,看着这胖蛇妖可爱了许多,也不嫌他一身焦黑,一口臭气,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小脑袋,道:”跟我走吧。” ”去哪?” ”大荒山。” 胖蛇妖只觉身子悠的一下就飞起来了,回过神来,他们正站在一朵云上,睁着绿豆眼往下一看,全是密密麻麻的黑点。 ”喂喂喂,别飞这么高,老子恐高啊啊啊!” 没人注意到,蛇洞的废墟中,一块碎石突然松动,一丝光亮透了出来。 魔界万魔山,看完水镜中的一切,魔君愤愤地掐断了开得正盛的牡丹。 她就那么喜欢那只小狐狸! 重凰就这样带着一狐一蛇,一路飞回了大荒山。 出去这么久,大荒山的果子都熟了,红彤彤水灵灵的果子掉了满地,景陶正躺在树下,白袍被风吹得翻飞,脸上盖着一卷书。 重凰快步走上前去,扯下他脸上的书一看,各种不能说的画面,气得把书甩回景陶脸上。 她在魔界要生要死的,老头居然在这里看小黄书!! 景陶睡得正香,忽然感觉脸上被砸得生疼。 六界之中,谁有这么大胆子,敢砸神族金光闪闪的景陶神君。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是他家倒霉闺女儿回来了。 景陶把书搁在吊床上,懒懒睁开桃花眼,他家闺女儿挺着个大肚子,怀里抱着一只秃毛狐狸,肩上趴着一条胖蛇,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回来的路上听闻,我们神族矜贵的景陶神君在闭关,原来所谓的闭关就是在这里看小黄书。”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景陶就来气,一下子从吊床上下来,点着她的脑门道,漂亮桃花眼里晕上一层薄怒,”还不是因为你!我都快被烦死了!” ”你只顾着去追你的情郎,扔下老爹我,你老爹我辛辛苦苦种了几万年的花草都被仙界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踩烂了,说吧,怎么补偿你老爹我?” 重凰浑不在意地说着风凉话,”啧啧啧,作为一名神君,活成这样也真丢人!” ”你!”愤愤地收回手指头,景陶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自家这个没心没肺的闺女儿给气死。 ”我大金孙没被你折腾掉吧?情郎追回来没?那只肥兔子呢?怎么没见它跟你一起回来?还抱回来一只秃毛狐狸?这条胖蛇又是什么鬼?一条小蜥蜴还不够,你要大荒山改成动物园啊?” 景陶连珠炮似的问出一大堆话来,重凰抱着怀里的狐狸走向他,眼中第一次露出恳切的表情,”老头,你看看你未来女婿还有没有救?” 雾草!这是他未来女婿!! 桃花眼瞪着重凰怀中吊着一口气的秃毛小狐狸,久久不能接受他家女婿长这样的事实! 半晌憋出一句,”跟一只秃毛狐狸谈恋爱,小凰儿……你挺重口味啊!” 景陶一边给这秃毛狐狸疗伤一边愤愤不平。 还真是这只秃毛狐狸,当初他来找他求救,他没搭理,这下可好,把他宝贝闺女儿拐走了,连娃都有了,真是造孽啊!他景陶的一世英名,全毁在这只秃毛狐狸身上了。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凤凰和狐狸会生出什么来? 重凰来到专门给小蜥蜴准备的屋子里,那只小蜥蜴在笼子里蹬轮子蹬得正欢,她忽然有些羡慕起这只小蜥蜴来,曾经的上古大妖,虽然被变成一只小蜥蜴,但是无忧无虑,不愁吃不愁穿,没有这些那些的烦心事,多好。 看见重凰,那只小蜥蜴蹬轮子的速度更快了,”美人儿,你可回来了,快让我瞧瞧你。” ”哎哟,肚子变大了,伤死蜥蜴心了哟!” 重凰没回他的话,将肩膀上的胖蛇放进笼子里,”小东西,看你寂寞,给你找了个伴儿,不许欺负他啊!” 胖蛇妖一进来,这一坨占了好大块地方,饕餮迅速捏着鼻子躲到一边,”我我我……我去!美人儿,你带回来一只蛇妖做什么?好臭啊!我不要和这只臭蛇妖同住一笼!” 未料,这只胖蛇妖一脸崇拜地看着饕餮,一边说一边喷着臭气,”啊啊啊,有生之年我竟然看到了我们妖族的祖爷爷,饕餮大神,请让小的好好膜拜一下您!”扭动着又胖又长的身躯向饕餮靠近。 饕餮虽被景陶变成了一只蜥蜴,但上古大妖的气息仍在,只要是妖族,便会识得他的气息。 饕餮要被这臭气熏晕了,缩到角落里,”你你你……你别靠近我!在那老实儿呆着!” 胖蛇妖一脸受伤的样子,”大神,你是嫌弃我么?” 胖蛇妖将自己的身体蜷起来,左右闻了闻,嘀咕道:”一千年没洗澡,也没什么味道啊!” 爱洗澡的好宝宝饕餮表示不能忍,”你你你……你竟然一千年没洗澡,我的天,你离我远点,越远越好!” 重凰看得噗嗤一笑,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看来你们相处得挺愉快嘛,姐姐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们!” 饕餮用爪子扒着笼子,可怜巴巴地叫道:”哎哎哎,美人儿你别走!我不想跟这只一千年没洗澡的臭蛇待在一起啊啊啊!!” 然而美人儿已经绝尘而去,半点没理他,只剩他跟笼子里那条腆着脸想靠近他的臭蛇大眼瞪小眼。 重凰刚走出去,就见景陶从暖室里出来,与她道:”这只秃毛狐狸伤得挺重,我给他度了一万年的真气才将把他的内伤补好,现在将他放在暖室,恢复原形醒来还要等上一段时日。” 重凰不乐意了,强调道:”他是你未来女婿,不许叫他秃毛狐狸,他有名字,叫南归。” 景陶语带酸意道:”哟哟哟,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拐啦,你个小白眼狼,你老爹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这样对你老爹我。” 重凰无奈道:”你是长辈,跟小辈计较什么?” 景陶撇嘴:”你这时候知道我是你老爹啦,就没见你见过我一声老爹,天天老头老头地叫,我有那么老嘛我。” ”对了,那只肥兔子呢?它可是一只要做你后娘的兔。” 见重凰不答话,景陶心里蹦出来一个可怕的猜测来,”该不会是你看它不顺眼把她杀了吧?它只是一只兔子啊,无辜又可怜的兔子啊,你可不能这么狠心啊!” ”那只兔子……它失踪了。” ”失踪了?在哪里失踪的?” 重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责:”魔界。我和南归入了幻境,出来时就没见到它。” 景陶眉心一皱,魔界,难道是…… 忙追问:”谁设的幻境?” ”我之前以为是虎王,现在看来是魔君迦夜。” 果然是他,历代魔君中,他最看不透的就是这个迦夜,总觉得他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什么样的幻境?” ”是当年神族大战时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幻境里,我成了凤王,南归成了相离。” 回想起幻境中的一切,她还是觉得很奇妙,幻境一场,忘记一切的南归竟然对她生了情。 仔细想想,其实当初琉璃镜中又何尝不是这样。 进入幻境之前,他是长居人界的狐妖,她是大荒山上的小神君。 琉璃镜中,她与迟凉,从相知到相识再到相爱…… 一个念头忽然浮上她的脑海,迟凉的面容,竟然与相离有些相似! 南归,迟凉,相离……她突然联想到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冥冥中,似乎有谁在操纵这一切,将她推向某种深渊。 ”不可能。”仿佛猜出她在想什么,景陶的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相离他这些年一直守在无生海,绝对不可能是这只秃毛狐狸!” ”可是……饕餮出现之时,相离在哪?” 面对女儿的质问,景陶的眉羽难得染上一丝愁色,”相离,他五百年一闭关,饕餮出现之时,他刚好去闭关,临走之前还嘱托我帮他盯住无生海的动向。” 重凰还想问什么,但见景陶眉间极倦,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神族之事,我不想多说。那只兔子,我会去找,迦夜之事,我也会去调查清楚。小凰儿,我累了。”景陶说完,便回房了。 重凰站在原地若有所思,老头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收回思绪,她决定去暖室看看南归。 大荒山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景陶神君亲手做出来的。 很小的时候,重凰是崇拜过自家爹爹的,并且立志以后要嫁一定要嫁给她爹这样良家妇男型的。 想到南归,不禁摇头笑笑,那家伙又骚包又自恋,长相又极招风,一点不安全。 重凰走进景陶所说的暖室,这里温度宜人,是景陶神君用真气开辟出来的一个独立的空间。一进来就感受到充沛的真气在循环,最宜重伤之后真气的恢复。 雪白的小狐狸陷在充满棉花的小床里,睡得很香。 毛发似是补回来一些,不像之前那样焦黑。 他的本体和人身差距很大,本体像是一只纤尘不染的白狐,而人身,穿着一身红衣,骚包又风流。 肚子的宝宝又在踢她,她叹了一口气,似乎每次来看你爹爹,他不是被埋在土里就是变成了原形,从来没能好好看看你。 等他醒了你一定要好好骂他,给娘亲出出气,他怎么总是丢下娘亲。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幻境中,相离最后看她的那一眼,凰儿,五万年不见,你过得可好。 那声音,带着厚重的苍凉,清冷的无奈,深深刻在她心底。 她不由抚上脸颊,拭出一滴冰凉的泪珠,她……为何哭? 自重凰回来后,大荒山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活轨迹。 老头照旧神出鬼没,重凰则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每天一边挺着大肚子待产,一边拖着沉重的步伐去暖室看看南归醒没醒。 重凰近日愈发嗜睡,她自己没发现,景陶倒是发现了。景陶有天早上出门发现她没起,也没叫她,到了晚上他回来,发现重凰竟然还在睡。 他把重凰叫起来,严肃道:”小凰儿,你这样不行,总睡觉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你应该多出去转转。” 重凰难得赞同地点了点头。 景陶十分满意她的反应,继续道:”我近日听说仙界请了专家办了个产前培训班,我给你报名了。” 重凰一愣,”产前……培训班?这是什么鬼?” ”对我的大金孙有好处。喏,这是给你的请帖,你看仙界这些人多字友善,还特意在给你的请帖上镀了一层金,别人都没有的哦!”说着,景陶变戏法似的递给她一张烫金请帖。 重凰小神君钧启: 闻小神君有孕,实乃六界之福,特邀小神君司缘仙君的产前培训班,望小神君早得神子,造福六界。 六界之福……看着这张跟闹着玩似的请帖,重凰嘴角微微抽搐,敢情她怀个孕还是六界之福了? 切,她才不去这种脑残培训班,准备把请柬丢给景陶。 景陶早料到她会拒绝,老神在在道:”你要是不去,我就不给那只秃毛狐狸复查了。” 重凰咬牙捏着手中请柬,老头,算你狠! 重凰小神君要来咱们仙界参加产前培训班啦!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仙界。 上到南斗第一天府宫的司命星君下到南天门扫地的小仙娥都激动不已。 听闻重凰小神君本人颇有个性,不仅未婚生子,而且在龙三公主婚宴、蓬莱仙宴和无生海战的一系列壮举,早已令仙界之人佩服不已。 继大荒山围堵计划失败,仙界众仙好不容易抓住这次机会,立志这次一定要见到小神君的真容。 一时间司缘仙君的产前培训班报名人数剧增,司缘仙君府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有的小仙颇有理财头脑,干脆站在司缘星君门口发传单,数钱数到合不拢嘴。 是以当她拿着请帖站在司缘仙君府门前,望着眼前的人山人海时,惊讶地张大嘴,嘴里能塞下一颗鸭蛋。 这什么情况? 茫茫人海中,她眼尖地认出了南天门打扫的两个小仙娥。 只听那长脸仙娥道:”重凰小神君在哪?啊啊啊我都等了三天竟然还没看见重凰小神君!” 圆脸仙娥一边比划一边说:”听说小神君怀孕六个月了,肚子大概有这么大了,显怀很明显的,应该很好找的。” 长脸仙娥闻言便在人群中四处寻找起来,视线和重凰刚好对上, ”诶,那个是不是小神君!” 重凰反应极快地变身了。 只见一阵烟雾过后,长脸仙娥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怎么不见了? 那圆脸仙娥还在寻找,”在哪在哪?小神君在哪?”忽然叫道:”咦,哪里来了一只灰毛鸡?” 长脸仙娥也走近一看,”这只灰毛鸡肚子挺大啊,怀孕了吧。”恍然大悟道,”这只鸡定是听说重凰小神君要来,也想来瞻仰一下小神君的玉容。” 两个仙娥叽叽喳喳,这只灰毛鸡却极为傲娇,始终用屁股对着她们。 圆脸仙娥惊讶道:”这只灰毛鸡怎么跑了,难道它不是来看重凰小神君的?” 长脸仙娥拉回她:”管他呢,咱们赶紧回去吧,好位置都被人占了!” 此时重凰还不知道她在仙界已经声名远扬,她寻了个没人看见的角落,变回了人身,心有余悸。 太可怕了!这群仙界的脑残是吃饱了没事撑的嘛,看看看,她有什么好看的!怀个孕而已就成了什么珍稀动物啦! 一个美人走到她面前,这美人和一般的温婉美人不同,她的五官长得十分英气,是那种凌厉的漂亮,冲她笑道:”好久不见,重凰小神君。” 重凰亦回了一个笑:”好久不见,龙三公主。” 敖碧望了一眼鼎沸的人群,调侃道:”小神君最近在仙界很出名嘛。” 提起这个,重凰就一把辛酸泪:”仙界名人不好当。”忽然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你也是来参加这个脑残培训班的嘛?” ”是的,我和我家夫君一起来的。”说完,敖碧眉目温柔地看着她身后的清俊男子。 果然,陷入爱情,再骄傲的女子也能化为绕指柔。 敖碧在她身侧四处望了望,道:”小神君,你的夫君呢?怎么没见他和你一起来?” 夫君,她的夫君……想到暖室里的小白狐,他还不知何时能醒来。 眼中划过一丝悲伤,”他……受伤了,我自己一个人来。” 敖碧自觉说错话了,想出口安慰几句,重凰却恢复了笑容,”别叫我小神君了,听着怪生疏的,叫我阿凰吧。” ”行,阿凰,你也别客气,也叫我阿碧吧。”敖碧十分爽快,丝毫没有因为重凰是神而她是仙,就产生自己低她一等的想法。 重凰道:”其实我挺佩服你的,喜欢什么,就毫不犹豫去争取。” 敖碧听了,与夫君对望一眼,双方的眸中都有自己的倒影,人一生所求,不过如此,语重心长地对重凰道:”阿凰,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 重凰点头,等南归醒来,他们再也不要分开。 ”外面人多,我们进去吧。”敖碧主动牵起重凰的手。 重凰望着被堵得水泄不通的大门,眉心一皱。 ”别担心,我自有办法。”只见敖碧冲她眨眨眼,领着她绕了几个圈,手指一点,一道暗门出现了,重凰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里有一个为贵宾提供的特殊通道。 刚一走进去,便有侍女迎了上来,一左一右将重凰与敖碧带入正厅落座。 ”二位夫人请在正厅稍等片刻,我家主人马上就到。”侍女说完,便退了下去。 正厅已经坐着好几个怀了孕的女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满了整个正厅。 女人们一见东海三公主领着个脸生的女子进来,瞬间静了下来。 天帝金口聘请司缘仙君开办的产前培训班,不仅邀请了很多仙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还邀请了大荒山的重凰小神君来参加,据说司缘仙君为此特在门口迎接。 是以,这屋内的每个人,都来头不小。 这脸生的女子,又是谁呢? 高傲如凌华夫人,自他们进来,端坐不动,连眼皮子都未抬一下。 凌华夫人是仙界紫微大帝的独女,自小备受父母宠爱,适龄之年嫁给了年轻有为的暮辰仙君为妻,也是屋子里目前地位最高的一位。 屋内的人视线在凌华夫人那里转了一圈,眼观鼻关心,谁也没有先动。 这时有个眉目和善的女子迎了上来,热络道:”三公主,自从上次东海一别,可是好久没见了,家父醉心棋艺,不久前还说起何时再去与伯父弈棋呢。” 又拿眼瞧了瞧敖碧身边的重凰,问道:”这位是谁啊?” 这女子是卯日星君的夫人竹烟,八面玲珑,在仙界人缘很好。 竹烟是个普通仙君的女儿,好不容易攀上了卯日星君这门贵亲,人生也算圆满。 奈何婚后自家夫君十分专心他晨起报晓的苦职,竹烟叫他别那么拼,多交交朋友,日后好升职有望,说破了嘴皮子,那个死鬼也没听进去,只好亲自上阵,混迹于仙界贵女之间,寻找为自家夫君升职的机会。 她此次前来的首要目标,是重凰小神君,如果能结识重凰小神君,她家夫君一定前途无量。奈何重凰小神君迟迟不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见到身份高的就去结交一下。广撒网,多捞鱼,一定不会错。 三公主带来的这个女子,看起来很神秘的样子,她决定来试探一下。 目的如此明显,敖碧看了重凰一眼,红衣女子坐在那里,沉静如水。 随即笑笑:”我新认识的一个姐妹,人很好。” 三公主这招四两拨千斤,就是不说明重凰的身份,搞得满屋子的人心痒痒。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竹烟一脸失望。 凌华夫人端起茶杯,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茶,开口道:”今日大家能聚在一起,也是有缘,本宫同司缘仙君是旧交,司缘仙君更是答应亲自为本宫接生,姐妹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本宫,本宫定会尽力为你们办到。” 先前这凌华夫人一直不说话,还以为她是个高冷的,有个好爹,夫君又有出息,不屑与她们这些普通仙君的夫人搭话,此话一出,众女看向她的目光瞬间温和了不少。 司缘仙君是谁啊,观音菩萨座下唯一得意弟子,而观音又是佛祖的弟子,佛祖普度众生,在六界内名望颇高。 神界覆灭后,仅剩的三位神君不问世事,是以天帝成为上三界之主,与管理下三界的冥王分庭抗礼。 天帝向来敬重佛祖,对其礼遇有加,并鼓励六界之人多去拜佛祖。 而司缘则是仙界万年来唯一成为佛教弟子的仙君,又得观音真传,天帝对其颇为看重,因此,司缘仙君一回到仙界,便备受天帝青睐,不仅重金为其建造府邸,更是聘请其来为仙界有头有脸的仙君夫人们做产前培训。 现在凌华夫人说司缘仙君答应亲自为她接生,这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啊! 混得多了,竹烟向来懂得见风使舵这一说,主动向凌华夫人走去,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夫人,你家宝宝几个月了啊?” 凌华夫人抚着小腹,微笑道:”四个月了。” ”四个月了啊,”竹烟笑得十分谄媚,”我听人家说,肚子尖的是女孩,圆的是男孩,夫人你肚子这么圆,一定是男孩。您这身家,将来这男娃出生一定贵不可言。” ”承你吉言了。” 好话谁都爱听,尽管高傲如凌华夫人,也免不了俗,凌华夫人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她爹一直想让她生个男孩。她这肚子争气,生了男娃,爹一定很开心,将来帝位必定传给他。 竹烟心想,这马屁是拍对了,只要和这凌华夫人搞好关系,自家夫君升职有望。 竹烟此举可是为肚子小一点的夫人们开了个好头,其他人见凌华夫人如此平易近人,也一股脑涌了上去。 一时间,凌华夫人周围坐满了人。 重凰和敖碧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并没有其他人那般凑到凌华夫人身边,显得格格不入。 敖碧看着此等情状,摇头无奈道:”我原以为人界已经够复杂了,没想到仙界也一样。”语气中带着一分轻松,”幸好我没把你的身份说出来,不然,你还不被她们烦死。” 重凰难得俏皮地眨眨眼,”那就谢阿碧替我保密了。” 敖碧爽朗一笑:”阿凰别客气!” 两人在座位上相谈甚欢,并没有看到人群包围下凌华夫人望向她们的阴郁神色。 就在这时,一位侍女走了进来,道:”各位夫人请静一静,我家主人来了。” 司缘仙君来了!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当司缘还是一名小仙的时候,一直在太上老君的府里做事,后来观音去老君府,觉得他颇有慧根,便带回南海,是以鲜少有人见过司缘仙君的真容。 当侍女喊出这一句时,屋内众人皆翘首以盼。 司缘仙君走进来的那一刻,众人登时张大嘴。 这司缘仙君……很特别啊! 之前称与司缘仙君是旧交的凌华夫人打碎了手中的茶杯。 重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怎么是你?!” 第40章 手撕贱女〔已替换〕 司缘仙君师承南海观世音,聪慧有仪容,悟性极高。学成归来更是得天帝看重,仙界众仙无一不敬重。 但是…… 司缘仙君不应该是个美丽温婉的女仙君么? 眼前这位司缘仙君,一袭青衫,眉目含笑,倒是符合有仪容那句。 众人心中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谁能告诉我,司缘仙君为毛是个男的?! 不过这司缘仙君长得还挺好看的,便是被他看了也没什么……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 男的!男的怎么帮他们产前培训?!凌华夫人更是言辞凿凿地说司缘仙君会帮她接生,也就是说她要在这么一个大男人面前岔'开双腿…… 天啦噜!好羞羞! 众女内心已经开始在小黄路上狂奔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众女看凌华仙君的脸色如此黑沉,没敢问出口,依她们看来,仙君估计是害羞了。 重凰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青衫浅笑的男子,内心情绪翻涌。 想不到当初那个蓬莱那个籍籍无名的小仙童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大名鼎鼎的司缘仙君。 男子笑着看了重凰一眼,眼若寒星,微微俯'下身子,”司缘仙君白离,见过重凰小神君。” 声音谦和,礼仪有加,司缘仙君,不愧为南海观世音菩萨的得意弟子。 司缘仙君这一句,犹如投入深水的炸弹一般,众女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屋内淡然而坐的重凰小神君。 卧槽!!这个女人竟然是重凰小神君! 竹烟更是后悔不迭,天啦噜,重凰小神君在我面前我竟然没认出来,她刚才以那样的态度对待重凰小神君,小神君不会怪罪她吧! 屋内的人才恍然,纷纷对着那依然端坐的女子俯身下拜:”见过重凰小神君。” 重凰”嗯”了一声,眸色深沉地看向这屋内唯一没有向她行礼的那个人。 凌华夫人握紧双拳,刚才的得色不复存在。 神君威仪不容冒犯,纵使她是紫微大帝的女儿,也不能免俗。 眼见众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不得不从座位上站起来,亦向重凰行了一礼。 心里感到十分憋屈,作为紫微大帝的女儿,她只拜过父君和天帝。从小到大,她都是众星捧月的那一位,如今却平白要向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女子低头。她算什么神君,法力还没有父君高,不就是有一个神君的爹嘛,凌华夫人心里十分咽不下这口气,却忘了她自己也是靠着一个好爹才有如今这等荣华富贵。 草草行完礼的凌华夫人直起身子,脸色不是十分的好看。 这个角度令重凰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白皙而有倾城之色的面容,和琉璃镜中的四喜一模一样! 凌华夫人也掉入过琉璃镜么? 如果说有人从琉璃镜中走出来,那么这个人就一定存在于六界中。 她是否就是四喜? 双拳一寸一寸握紧。 李执,四喜。 这两个人,一个杀了她夫君,一个杀了她。 重凰眼底如深潭,隐隐露出睥睨六界的架势来。 欠我的,我会一样一样地讨回来。 就在这一瞬间,端坐在那里的红衣女子周身的气势忽然变得深不可测。 凌华夫人正准备坐下之际,只听重凰冰冷的嗓音道:”谁允许你起身的?冒犯本君,给我跪着!” 凌华夫人何时受过这等气,当即道:”本宫哪里何处冒犯小神君了?” 重凰眯眼,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第一,用轻蔑的眼神看本君,此为行为不敬,第二,在本君面前自称本宫,此为言语不敬。第三,谁给你的胆子跟本君顶嘴的?” 不好意思,谁让你跟四喜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你……”凌华夫人握紧双拳,心中积郁无数,却隐忍不发。 凌华夫人不傻,小神君明摆着要找她的不是,她的行为又确实有些不足,而且,在神君面前,这满屋子的人谁会为她说话,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屈膝跪下,”小神君教训的是,凌华知错了。” 那方重凰又道:”一刻钟之后再起。” 凌华夫人的牙咬得更紧了。 众女看向凌华夫人的眼神里带着同情和唏嘘,完了完了,重凰小神君果真是个记仇的,她们这下连头都不敢抬了,生怕被重凰小神君认为不敬。 白离静静看完屋内这一幕,一步一步向重凰走去。 看到他走过来,重凰面上缓和了些许,对于这个人,她有无数疑问,准备盘问一番,”你……” ”嘘——”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转过身,对众人道:”诸位皆远道而来,必定劳累,现请诸位入殿安歇片刻。本君会吩咐侍女安顿好诸位,侍女如有照顾不周之处,尽管向本君提出来。届时会有晚宴,还望诸位准时参加。”温和的嗓音缓解了屋内紧张的气氛。 又望着她轮廓美好的侧颜,继续道:”本君与小神君故人见面,失陪了。” 青衫男子谈吐优雅,风姿卓绝,一番话说得有礼有节,让人听着如沐春风,瞬间俘获了一众少妇的心。 懂得见机行事的竹烟连连点头称是,”司缘仙君与小神君许久不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就不打扰了。” ”对对,仙君放心和小神君去叙旧吧,不用操心我们!” 竹烟混迹仙界贵女圈多年,得到不少好口碑,此时俨然成了众女的风向标,她说完这句,附和声迭起。 重凰一脸黑线,这帮仙界的蠢妇要不要这么夸张,说得就好像他俩之间有什么奸'情似的。 众口如一的场面难寻,说的多了,自然有不合时宜的声音,只听一女拉长了声音道:”原来司缘仙君与重凰小神君才是旧识啊,那之前某人说的——” 此话一出,屋内众女不由看向刚刚跪满一刻钟准备起身的凌华夫人,现在看这情况怎么是司缘仙君与重凰小神君是旧识,那凌华夫人先前说的与司缘仙君是旧识的话…… 这帮人分明是想看她的笑话,凌华夫人再也受不了众女这等带着嘲笑又带着探寻的目光,索性豁出去了,开口叫住欲走的两人,”仙君、小神君请等一下。” 见二人回头,凌华夫人心中浮上了一层希望,快步走到白离面前,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一丝急迫,”仙君,你可记得之前答应过我父君的话么?” 闻言,白离眉心微蹙,但又很快恢复,跟菩萨久了,知道怎样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即使心中再不悦,也要保持好仪容,他的声音如清泉般悦耳,”记得。” ”那你可是会为我接生?” 看到一旁重凰沉着的神色,她的内心带着忐忑,生怕她会出言阻止。 白离看了重凰一眼,道:”会。” 得到肯定的答案,凌华夫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望向众女的目光恢复了高傲。 重凰尚未多言,屋里的竹烟却对凌华夫人粉转黑,她不觉得凌华夫人的行为有多高贵,巴巴求着一个大男人为自己接生,真不知道是丢脸呢还是丢脸呢还是丢脸呢。人家重凰小神君根本没鸟她,她还如临大敌似的,真是可笑。 重凰盯着凌华夫人,心中思绪万千。 迟凉是狐妖南归,李执是魔君迦夜,四喜是凌华夫人,那么琉璃镜中其他人是否也在六界中? 将这么多人引入琉璃镜中,这些人或神君或魔君,论身份地位,均是六界翘楚,饕餮虽为一个上古大妖,但妖力却不复上古时期,以它的实力,暂时还做不到这点,她隐隐觉得背后有只大手在推动这一切。 只是,这人究竟是谁呢?重凰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好,很好,她重凰向来不是受人摆布之人,待她找出此人,必要让其生不如死。 眉间的朱砂痣沉寂已久,此时正氤氲出暗色光华。 白离说完,不再看凌华夫人一眼,对重凰道:”跟我走吧。” ”去哪?” 白离眼中划过一丝灵动的色彩,”带你去吃桃果。” ”桃果?!”一听这两个字,重凰顿时敛去纷杂的思绪,一下子化身为小吃货,双眼亮晶晶的,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不再是之前那个气势威严的小神君。 自从怀孕之后她的口味变得很挑剔,老头被她刁钻的口味折磨得每天出去搜罗食材,变着法子不重样地给她做美食。 可她最想吃的就是桃果,奈何自从出了上次的事之后,老头死活不去蓬莱,弄得她只能干馋着。 她好久没吃桃果了,又甜又脆的桃果,一咬汁水四溢的桃果,不行了不行了,再待一会儿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抬腿欲走,却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依然坐在那里的敖碧,心里有点小愧疚。 龙三公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去吧去吧,正好我去看看夫君,回头再聊啊!” ”阿碧你真好!那我给你带桃果,很好吃很好吃的桃果哦!” 听到敖碧的回答,重凰这才心安理得地跟着白离跑了。 白离一边走,一边与她道:”我在门外等了你好久都没看到你,没想到你自己进来了。” ”门口那群人实在太可怕,多亏龙三公主带我走了小门。” 重凰想想那场面就心有余悸,那感觉像是被人扒光了游街一样,神君也是有*的好嘛,这群人的热情她实在承受不来啊! 白离摊手,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那些人我驱逐了一遍又一遍,一点效果都没有,无妨,就当为我的府上长长人气吧!” 重凰噗嗤一笑:”呵,你倒是看得开。” 说话间,白离已带着她来到仙君府后院,满眼的桃树,桃花飘然而落,树上的桃果,粉嫩嫩水灵灵的,仿佛在向她招手。 白离站在一棵桃树下,青衫一拂,手上便出现一个桃果,转身面向她,笑道:”知你喜欢,我特意从蓬莱将这果树移植到这里,只为了你有一天能来到这里,吃到它们。” 重凰接过桃果,咬了一口,味道一如当初那般香甜,可是她却感觉少了些什么。 有些不敢直视白离浸满笑意的眼,她知道他说的话意味着什么。大概是尝过爱情,她对于感情这种东西变得格外敏感。 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变了,她不是当初刚下大荒山那个小神君,他也不是当初那个送桃果的小仙童…… 她理了理思绪,换上了一副轻快的语气道:”你这小仙童可以啊,上次见你还是在蓬莱仙宴,这下摇身一变成了司缘仙君啦?” ”那次仙宴之后,六公主就把我赶出了蓬莱,机缘巧合遇到了老君,被他带回府里做一名扫地小童,后来有幸被菩萨看重,带回南海。” 重凰叹道:”是我连累了你。” ”不,你是我的贵人。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有如今的身份地位,我应该谢谢你。”白离眼中写满了的诚挚。 不自觉瞥向她的小腹,眉心一蹙:”小神君,你这胎有些不稳。” 正是丰收之节,大荒山满山金黄,到处飘着果子的香气。 景陶神君正摊开白袍接着树上掉下的果子,嘴里还不停碎碎念,”这倒霉闺女儿好端端想吃什么桃果,桃果有什么好吃的,还是咱大荒山的山果樱桃好吃,又甜又嫩,比那蓬莱的桃果好吃一万倍!”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塞了一颗樱桃。 随口吐出果核,果核骨碌骨碌滚到一个红袍人脚下,停住了。 景陶循声看去,一个眉目妖冶的红衣男子立在木屋门口,面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哟,你这狐狸醒啦?我说怎么闻到一股骚臭味儿!” 不知是大病初愈还是怎么回事,南归的双目有些泛红,他径直向景陶走去,问道:”凰儿呢?” 景陶神君一听这句,顿时放下一袍子的樱桃,挑眉道:”凰儿?我家小凰儿的名字是你能叫的么?真肉麻!见到岳父也不打声招呼,没礼貌!” 南归双目赤红,恍若陷入魔障般,上前揪住景陶的领子吼道:”快告诉我凰儿在哪!” 景陶领子被揪得腿直乱踢,”喂喂喂,你这秃毛狐狸敢对你岳父动手动脚!真暴力!这要是成亲了天天家暴怎么整,我可怜的小凰儿哟!拉黑拉黑!我不同意你和凰儿的婚事!” 堂堂一个神君做成这样也是没谁了,竟然被一只秃毛狐狸揪着领子威胁,传出去他脸往哪放。 不过,这只秃毛狐狸的妖性好像要控制不住了…… 一把攥住南归的脉门,抚平南归狂躁的情绪。 ”你这人怎么跟个疯子似的,跟那个傻子一样。” 霸道的神力输入他体内,他的灵台瞬间清明了,双目不再赤红,”哪个傻子?” 景陶一叹:”哎,就是个傻子,不提他了。” 又严肃道:”你身体的状况你自己知道吧?” 南归的神情十分坚定:”我知道,我不会伤害到凰儿的。” 他此刻心情十分复杂,虎王虽死,但却在他身上种下了一种妖毒,一旦发作,就会控制不住妖性狂化,直到脱力而死。 这妖毒不似普通的妖毒,隐隐有股霸道的力量在与他抗衡,这股力量,景陶觉得有些熟悉,他用神力也只能抑制住毒性的发作,而不能彻底解毒。 景陶挥着巴掌吓唬道:”你要是伤害到我的小凰儿看我不把你的狐狸皮扒了!” 南归伸出四指,”如果我伤害到凰儿,就叫我永堕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男子红袍烈烈,身姿挺拔如苍松。 作为六界地位最高贵的景陶神君觉得自己莫名奇妙矮了人一头,这种感觉可真不爽! 拿眼瞅了又瞅,怎么也想不通他家那个心高气傲的闺女儿怎么就看上这只又骚又臭的秃毛狐狸了。 唉,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前不久还信誓旦旦地跟他说要他再养她十五万年,转眼间连娃都有了,他也马上要升级做外公了,他也才二十万岁正当壮年啊,怎么就变成外公辈了呢?景陶的心中五味杂陈啊! ”小凰儿现在在仙界司缘仙君府。” 南归眼睛一亮,”谢岳父!” 这声洪亮无比的”岳父”叫得景陶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为保持神君威仪,景陶面上沉静的”嗯”了一声。 实则内心在狂啸,简直太突然了!他还没准备好啊啊啊! 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瞪眼补了一句,”你给我悠着点,她现在怀着孕,不宜那啥啥……” 南归一愣,转眼间已明了,点了点头,”不会的。” 这边景陶又扔给他一本书,”喂,我把女儿交给你啦,你可得对她好点!” 背过手走远,只留下一个傲娇的身影。好了,他要去思考神生了。 南归接过书一看,春宫十八式,脸腾地一下红到耳后根。 南归的妖力本就十分强大,又加上景陶神君的神力加成,根本没有人看出来他是一只妖,是以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司缘仙君府。 司缘仙君府依旧是人山人海的盛况,南归觉得挺有意思,走到一处相对热闹的地方停下来听了一会儿。 司缘仙君府前一棵茂密的梧桐树下,坐着一群或吃瓜子或啃西瓜的小仙娥。 只听一长脸仙娥道:”哎,你们知不知道重凰小神君肚子里的娃是谁的啊?” 另一个圆脸仙娥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附和道:”听说重凰小神君性子高傲,能让重凰小神君心甘情愿为他生娃娃,而且被抛弃也毫无怨言的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一个方脸仙娥捧着西瓜走过来道:”我有个表妹在魔界,听说魔君日日对着一朵凤凰花发呆,这凤凰凤凰不就代表着重凰小神君嘛!难道……重凰小神君肚子里的娃娃是魔君的?” 圆脸仙娥仔细一琢磨,”诶,我好像听说重凰小神君前不久去了魔界,这么说是真的了?” 长脸仙娥一脸憧憬:”听说这魔君长的十分好看,禁欲系,是我喜欢的那款!” 呵,魔君? 南归嘴角勾起一抹笑,走到这群小仙娥面前,语带神秘道:”我知道重凰小神君肚子的娃娃是谁的。” 眼角风情万种,红袍倾泻一地流光。 这人长得也太太……太特么好看了! 圆脸仙娥当即看痴了去,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是谁的?” ”我的。” 男子露出一个勾魂夺魄的笑容,忽然一道红光闪过,羽扇在手。 他手执羽扇,对着人群的方向扇去,堵在门口的众人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十分强势的力量弹开。 无人群阻碍,男子顺畅无比地走到司缘仙君府门口,当众宣布:”听着,重凰是我南归的女人。我的女人不容他人觊觎。男人,女人,都不行。” 整个仙君府门口,只剩下那个眉目狂傲的红袍男子。 男仙君们愤愤不已,哪里来的毛小子,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女仙君们则满眼冒桃心,天啦噜!这个男人好帅!嫁给他嫁给他! 看门的侍女从未见过这等好看的人,顿时红了脸,”这位仙君来找谁?” 南归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小美人儿,告诉我重凰小神君在哪里?” 小侍女的心砰砰跳,”小神君和仙君在桃园……” ”和……仙君?”南归的面色瞬间沉下去几分。 ”对,就是这样,深呼吸,放轻松~” 红衣女子在树下躺平,青衫男子的手放在女子的小腹上,说话间,手慢慢下移。 南归进来时看到这样一副场面,当即全身血液上涌,冲上去对着那个青衫小子的脸就打了一拳,”你想对我的女人做什么?” 重凰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红袍男子眉目妖冶,如此真实,不是她在做梦。 忙坐起来抓住他的手,道:”你醒了?” 她眼中波光盈盈,格外惹人怜爱,他的心顿时就软了,将她的头搁在他的怀里,道:”是的,我醒了。” 她的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一脸关切道:”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的手仿佛带着一团火,将他沉寂已久的渴望燃烧了起来,他捉住她乱动的小手,沙哑着嗓音道:”别担心,我没事。” 白离顶着半只熊猫眼爬起来,望着男子不善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对重凰道:”这位是谁啊?” 重凰眼角眉梢都带着雀跃的笑意:”这是我夫君,南归。” ”夫人,你说错了。”他握住她柔软的小手,一字一顿道:我是南归,也是迟凉。” 重凰的眼睛瞬间睁大,心中无限欣喜,”你想起来了?!” 他执起了她的手在唇边虔诚地吻了一下,”是的,夫人,我想起来了,让你受苦了。” 重凰此时的心情十分激动,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看到他们亲密的场面,白离的眼神顿时黯了下去。 平复心情后,重凰看到白离的眼眶有些发青,关切道:”刚才真是对不起,你的眼睛没事吧?” 白离摇头:”不碍事。” ”那就好。”她转头对南归道:”你误会了,仙君说孩子胎位有点不稳,他刚才在帮我做调节。” 他看着她的目光近乎宠溺,”夫人说的是。”上前拍了拍白离瘦弱的小肩膀,”我误会你了,对不住了啊,大兄弟。” 白离被拍得直咳嗽,”没……没事。” 南归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夫人,我们回去吧,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白离道:”府上还有晚宴,两位吃了再走吧。” 南归眼带挑衅道:”不用了,神君还在等我们回去吃饭呢。” 他看这青衫小子十分不顺眼,不能在这里多留,这小子一定对他家凰儿有企图,说什么调节胎位,实际上就是占凰儿的便宜。 重凰抽出手,望着南归,定定道:”不,这个晚宴,你一定要参加。” 她很想知道,他看到凌华夫人会是什么反应。 晚宴时分,作为主人的司缘仙君早已端坐席上,各家夫人或携夫君纷纷入席。 座位设计得很人性化,一张桌子可以坐两个人,如果有夫君陪同会显得很方便。 女人聚在一起自然少不了八卦。 竹烟和同样没有夫君陪同的晏月夫人凑到一起。 竹烟道:”听说重凰小神君的夫君出现了!!听说长得十分……” 晏月夫人的好奇心被提了起来:”十分什么?” ”重凰小神君到!” 这时,随着侍女一声高喊,众人齐齐望向门口。 一对红衣男女相携而来,男子眉目妖冶,女子面容清美,犹如一对璧人,风华万千,众人恍惚觉得参加了一场婚礼。 这真是她看过最相配的两个人啊! ”十分……般配啊。”竹烟喃喃说了一句。 而凌华夫人看见那红袍男子的那一瞬,心中猛地一痛,浑身细胞叫嚣着,就是他就是他!你苦苦寻找的那个人就是他! 脑中的重重迷雾被拨开,一切变得清晰可寻。 在重凰和南归赶去无生海之前,凌华受父君紫微大帝之命前去督战,未料那饕餮太过奸诈,将她卷入琉璃镜。 琉璃镜中,她成为镇国公府家的丫鬟四喜。 这四喜不是普通的丫鬟,她自小孤苦无依,为镇北王迟凉所救,从此芳心暗许,为他伪装进入镇国公府帮镇北王打探消息。 她掉入琉璃镜中,便只有四喜的记忆,成为那个一心一意爱着王爷的四喜。 她看不惯王爷总是关注镇国公府家的小姐符凰,嫉妒心一起,将自家小姐推入水中。 但看到小姐掉入河中之后,她又害怕了,怕王爷怪罪她,她又惊慌失措地跑去找人救她。 她没有料到,自家小姐醒来之后性情大变,也与王爷真正有交集。 小姐与王爷感情发展迅速得超乎她的想象。 真可笑,她为了王爷努力了那么多年,却比不过小姐与王爷相识短短几天。 大婚那天,小姐跑了,她捧在心上的那个人,小姐压根不在乎。 她想,她的机会来了。 她披上嫁衣,代替小姐走入洞房。 大概嫁给心爱的人,是每个女子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吧。 纵使这份幸福是她偷来的。 可这份自欺欺人的幸福,却在听到王爷识破她身份的那一瞬狠狠打破。 在王爷心里,她什么也不是! 她好恨! 她眼睁睁看着王爷为了小姐放弃了夺取皇位的计划,提前发兵被捕。 她气冲冲地跑去找小姐理论。 当看见王爷与小姐共游花灯节的那一幕,她的心彻底碎了。 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王爷的计谋!他第一次没将计划告诉她,难道他打算放弃她了?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便开始疯长。 她不知道做什么才能挽回,或许永远也不能挽回了。 她颓废了一阵,却听到王爷死在北疆的消息。 这个噩耗彻底让她癫狂,她所爱的人死了,死在北疆战场,万箭穿心。 双拳不自觉握紧。 符凰,都是因为你! 如果没有你,王爷也不会死。 符凰,王爷那么爱你,不如你去陪他可好? 她知道符凰要去淮阳看王爷的墓碑,假意陪她去淮阳,博取她的信任。 她在符凰面前哭一哭,符凰就轻而易举的信任了她。 符凰原本很聪明,但一遇到有关王爷的事,就会变得不清醒。 在王爷为符凰精心准备的府邸,她终于杀了符凰,杀了这个破坏了她一生幸福女人。 看着符凰倒在地上,她想,她终于解脱了。 拔剑亦刺向自己的心口,缓缓闭上双眼,王爷,四喜自知罪无可恕,特来向你请罪了。 她的一生多么可笑,她所爱的人从未将她放在心上,她却傻傻的为他活了一世。 再次醒来之时,看见的却是他的父君紫微大帝。 父君说她掉入了饕餮的琉璃镜,好在平安走了出来。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境,一场梦而已。 她人虽然走出来了,但心却仍然不能走出来。 父君见她整日闷闷不乐,便让她出去走走。 当她看见对面坐着的青年男子时,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场相亲宴。 也好,不是他,嫁哪个不是嫁。 她顺了父君的意嫁给了暮辰仙君。 婚后,暮辰待她很好,她也有了宝宝。 在众人眼里,她嫁得好,夫君也争气,妥妥的人生赢家。 只是她心里,仍旧是空落落的。 她以为她会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完一世,可是,当她看见那个红袍男子的那一刻起,她的心湖被激起巨大的波澜。 她才知道,原来那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她的幻想,她是真真切切爱过那样一个人。 她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问他,你还记得我么? 可是她不能,她挺着一个大肚子的丑样子,有什么脸面去见他? 等凌华夫人从回忆里走出来,满屋的人已皆俯身下拜:”见过重凰小神君。” 重凰颔首,执起身旁之人的手对众人道:”这是我的夫君,南归。” 众人又是一拜,”见过……”声音一顿,忽然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小神君的夫君。 ”诸位不必客气,叫我南归就好。”南归脸上尽是温和的笑意,配上那张好看的脸,让人好感倍增。 重凰挑眉看向直愣愣的凌华夫人,”这位夫人看来十分不熟悉礼节啊,总是忘记对本君行礼呢?怎么?是对本君之前给你的惩罚不满意?” 凌华夫人咬唇看了一眼,他的神情陌生得像不认识她一般。 许是在心上人面前,徒生傲骨,回道:”小神君为何总是针对我?” ”哦?你不对本君行礼还有理了?”重凰冷笑,转头看向南归,”夫君,你来教教她,什么是礼节。” 南归缓步上前,凌华夫人眼里升起了一丝希冀。难道他对她是有情的? 他妖冶的眸子带着几分凛冽,”我从不打女人。不过,对于伤害凰儿的人,你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那声音里的凉意丝丝入骨,让凌华夫人如坠冰窟。 原来,她的满腔爱意,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笑话。 腹中绞痛难忍,她的双腿之间隐隐渗出血迹。 有人惊呼出声,场面变得混乱不已。 白离连忙叫了几个侍女将凌华夫人抬下去。 ”诸位稍等在下片刻。”而后走入后殿去查看凌华夫人的情况。 重凰见众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开口道歉道:”不好意思,本君处理了一下私事,搅了诸位的兴致了。本君会赔给诸位一个更盛大的晚宴。” 霎时每个人面前的桌子上出现了一张红色喜帖。 ”三日后,本君的婚礼。大荒山欢迎诸位的到来。” 众人刚受到惊吓,这下又听到重凰小神君要成亲的消息,顿时炸开。 重凰刚说完,手心被人一捏,看见某人脸色不怎么好看,便问道:”怎么了?” ”求婚这种事不是应该我先提出来么?” 她噗嗤一笑,在自家亲亲夫君唇上亲了一口,”下次你来。” 南归被亲得晕头转向的,顿时忘了要说的话。半晌才反应过来,还哪里有下次了! 众人表示心情很起伏啊!在过去的一刻钟里,他们都看到了什么?! 先是看到重凰小神君夫妇把凌华夫人气到晕倒,后来又听到重凰小神君邀请他们参加她的婚礼,再后来又看到小神君当众亲了她的夫君。 这屋子里年龄最大的南极仙翁夫妇拄着拐棍拍着胸口表示心脏病患者真心承受不来,真是老了,欣赏不来年轻人的趣味咯! 白离从后殿出来,走到重凰面前,道:”凌华夫人小产了。” 重凰面色淡淡地”哦”了一声。 见她跟没事人一样,白离又道:”此事你不要多言,紫微大帝若是问起来,我来说。” 听了这话,南归眼皮子跳了跳,这小子的话得意思是告诉他家凰儿不要担心万事有我么?这他就不能忍了,他这个正牌夫君还在这里站着呢,轮得到这小子什么事! 他刚要站出去理论一番,只见自家娘子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红色喜帖来,递给白离,”三日后,我的喜宴,欢迎你来。” 白离接过喜帖,有些怔忡,又听她道:”紫微大帝那边你不用操心,他若来,我让老头把他打回去。”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今天搅了你的宴席,真是抱歉,三日后我们的喜宴,请你大吃一顿!” 两人已经走远,他看着手中喜帖,连表现的机会都不给他,拒绝得……真是绝情啊! 他以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她了,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忽然想念那个为了吃桃果追着他满山跑的小姑娘了。 重凰刚踏入大荒,胖蛇妖一脸焦急地向她扭来,”小丫头,不好了!景陶神君上吊啦!” 重凰嘴一抽,老头又抽什么风? 第41章 妞妞降生〔已替换〕 胖蛇妖皱着一张脸:”劝都劝不了,你快去看看吧!” 她和南归赶过去的时候,景陶正脚踩着小板凳,吊在她房前的那棵树下。 景陶手里拿着绳子,哭唧唧地嚷着,”我不活了不活了,我的万年清白啊!就这么毁了呜呜呜……” 胖蛇妖愁眉苦脸地扭到树下,”我说神君啊,你可别嚎了,你宝贝闺女儿回来了!” 景陶闻言,眯着眼往远处瞅了瞅,待看见自家闺女儿的身影,哼唧道:”闺女儿啊,你可回来了,你老爹我要去死了,你再不回来就赶不上见你老爹我最后一面了……” 重凰走过去,抱臂道:”敢情我不回来你就打算吊死在我房门口了?我每天早上起来一出门就能看见你吊在那,舌头拉那老长,可以,挺新颖,再把你大金孙吓死了。” ”不许拿我大金孙说事儿!”景陶嚎了一句,又哭道:”你老爹清白被人毁了,你可要为你老爹讨个公道啊!” 重凰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清白被毁了么?你不是常干毁人清白的事么?多大的事儿也值得你去寻死,连你女儿和大金孙都不要了。” ”我就知道我宝贝闺女儿舍不得我死,还是闺女儿好,老爹我这感动的呀,心热乎乎的……” 景陶把脖子从绳子里解放出来,作势要下来。 谁料重凰却一把抽走景陶脚下踩的小板凳,”老头,你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也没什么好回报你的,既然你这么执着,那我也只好成全你了,每年祭日我会记得给你烧纸钱的!” 景陶顿时两腿一轮空,吓得哇哇大叫:”啊啊啊,不孝闺女儿杀老爹啦!” 景陶嚎了好一阵,悄摸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重凰手上一团光亮,正施着什么术法,十分不解,”小凰儿,你在干什么?” 重凰手上动作未停,似笑非笑道:”我把大荒山结界解开啊,正好让仙界这些人看看他们崇敬的景陶神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吓得景陶把大荒山的结界又加固了三层。 玩够了,重凰收回手,好整以暇道:”说吧,你又惹到哪个小姑娘了?” 景陶身子稳稳落在地上,重凰见怪不怪,什么上吊,不过就是耍小孩子脾气。 ”还不是因为你!”景陶一撇嘴,表情十分纠结,”你说你想吃蓬莱的桃果,我特意托人打听,得知蓬莱岛的牌子撤了,我以为六公主不怪我了,满心欢喜地上了岛去求桃果,结果被人五花大绑夺了清白呜呜呜……” 重凰瞧着他脖子上那颗大草莓,抚掌笑道:”恭喜啊!我们仙界有名的大龄剩男终于有望嫁出去了,喜闻乐见。我也终于有后娘了,虽然这个后娘脾气不太好,不过看在你好不容易嫁出去的份儿上,我就不计较了。” ”正好我和南归三日后举办婚礼,你们索性就顺道和我们一起办了吧!” 景陶顿时嗷嗷叫,抗议道:”好什么好!重点是你老爹我一世清白被人毁了啊喂!” ”还有,你老爹我,并!不!想!嫁!人!”说完又想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呸!你这倒霉闺女儿瞎说什么?!什么嫁人,是娶亲!” ”什么??!!”景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重凰说的最后一句话,顿时瞪圆了眼珠,”你和南归要举行婚礼了?我怎么不知道!” 南归也走过来,笑道:”神君现在不就知道了么?” 重凰睨他一眼,”还叫神君?” 南归会意,当即改口,”爹,我们不想成亲那日没有娘。” 景陶捂住耳朵,生无可恋状,”啊啊啊,我不活了!你们一个两个都欺负我呜呜呜……” 重凰未理会景陶的哭嚎,对南归道:”阿凉,我们回去吧。” 见她如此自然地唤他阿凉,南归的眼神变得深邃,唤了她一句,”凰儿。”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听到你这么叫我,我很欢喜。” 她浅浅笑开,这一笑,恍若繁花初绽,让人移不开眼,”今后,我和女儿一起叫你。” 他心中一片柔软,握住她的手,暗暗发誓,这次,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也不会再放手了。 景陶望着二人相携离去的身影气得直跳脚,”喂喂喂,你们这是不孝!不孝懂不?!” 胖蛇妖也看不下去了,扭着肥胖的身子,”我也回去了,我家大神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 景陶当即揪住他圆滚滚的蛇身,”你给我回来!放着我这个神君不来伺候,去伺候那只臭蜥蜴,当我死的啊!” 这只胖蛇妖被人掐着七寸,景陶料它定会妥协。 谁料,胖蛇妖颇有骨气,照着景陶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不许你诋毁我偶像!” 景陶痛得嗷嗷叫,一下子将这条胖蛇甩出去。 胖蛇妖在地上滚了几滚,脑袋撞到了一个东西,豆眼定睛一看,眼前是一双做工精致的绣花鞋,它往上一看。 不得了,它只看了一眼,这女人通身的气质威压就压得它再抬不起头来。 女子身着月纱,水色的眼眸,容颜清艳,恍若披着一身月光而来。 景陶一怔。 他有多久没见过她了? 自从凤王涅槃,神族毁灭后,他们约定,她不下瑶池,他不出大荒山,五万年来,她一直遵守诺言,他却屡次食言。 景陶看着眼前之人,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化作一句,”瑶光,你食言了。” ”我来看看你。”女子轻启樱唇,声音如世间最好的乐器奏出的乐曲,那般动听。 景陶心生一丝欢喜,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忙用袖子遮住脸和脖子,”看我做什么?五万年不见,你是愈发漂亮了,而我……我这副见不得人的丑样子,别看我。” 他刚刚被六公主毁了清白,有什么脸面见她。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她打断了,”景陶,你瘦了。” 他的手被人忽然握住,脸一点一点露出来,他看见她美丽的眼眸,不可自拔地沉浸其中。 什么东海三公主,蓬莱六公主,仙界四公主,他只是从她们身上找寻那么一点点她的痕迹。 无数次徘徊在瑶池边,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五万年不过是自欺欺人。 ”景陶,我只问你一件事,他……是不是还活着?” 她眼睛里带着哀求,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仿佛拒绝她都是一种罪过。 ”不,他死了。”景陶的表情十分平静,没有半分作假。 她的眼神一点点灰暗下去,”我知道了。” 他的手缓缓垂下去,她果然,从未在乎过他。 她不知道,刚才她说她来看他的那一刻,他有多欢喜。 他是犯蠢了,她五万年来第一次下瑶池,怎么可能是来看他的呢。 她的心里只有那个人,从来都看不见他。 瑶光走后,胖蛇妖可算解放了,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八卦兮兮扭过来,”你是不是喜欢她?” ”喜欢她就上啊,管那么多!” 见他没反应,胖蛇妖一脸鄙夷,”在感情方面,你还不如那小丫头呢!” 景陶第一次没与它拌嘴,转身回了屋子。 胖蛇妖歪头看了一会儿,扭着身子往回走,”神界的人真是奇怪,刚才还哭唧唧的呢,这会又不理人了,算了,不管,回去找我家大神玩去!” 房里。 ”夫人,你怀着孕呢,别做这么危险的动作。”南归看着重凰的动作心惊肉跳的,忙把她手上的东西抢过来。 ”这叫哑铃,没见识。”重凰白了他一眼,”白离说我胎位不稳,应该多做做这种有益胎儿的运动,调调胎位。” 南归脸色一沉,”白离?又是白离,他说的话你这样放在心上,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见她面色不虞,将她拉过来抱到腿上,贴着她的耳朵道:”运动?我也可以陪你做,用不着他说。” 重凰当即拧了他一把,”当着孩子的面你瞎说什么?!” 南归妖冶的眉眼染上点点笑意,抚上她的小腹,掌心传来丝丝热度,轻声道:”妞妞,我是爹爹。” 小家伙动了一下,他才感受到初为人父的心情,眉目间尽是喜悦之色,”她动了!她动了!” 她拿开他的手,”别理你爹,谁叫他这么晚才来看你!” 他执起她的手,认真道:”凰儿,我错了。” ”从今往后,你就是一家之主,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油嘴滑舌。” 重凰骂了他一句,嘴角却是忍不住弯起。 重凰道:”三日后我们大婚,我们明日去发一发喜帖,再找时间把小圆阿木他们都叫过来吧,可以给我们当花童。” 南归点点头,”也好,狐族已经有几百年没这么热闹了,他们一定很开心。” 听说重凰小神君三日后大婚,六界顿时沸腾了。 这可是神君的婚礼诶!有生之年可以见到活的神君,能被邀请参加神君的婚礼,这是何等的殊荣。 景陶神君为主婚人,天帝为证婚人,冥王、妖王、魔君……六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出席。 这将是五万年来六界最盛大的一场婚礼。 是以,六界众人为了争一个出席重凰小神君的婚礼席位可谓是挤破了头皮。 这几日,大荒山门口守着的人又变多了,连带着山下腊肉店的生意也变得红火了许多,之前在司缘仙君府门口摆摊子的那些人把摊子搬到了大荒山脚下。 来了这么多人抢生意,山脚下开了几百年腊肉店的野猪精夫妇不乐意了。 ”公子,你的腊肉。” 送走今天唯一的一个顾客,坚持来买他家腊肉的也就这么一个人了,母野猪精坐在自家店门口唉声叹气。 说起来这母野猪精也怀上了,预产期也不远了。 陡然来了一家炸串店好死不死就开在他们家对面,把他们家的生意都抢跑了,对面那个风骚的小贱人还总在他们面前转悠,这给母野猪精气的。 那鸡妖又来他们家店炫耀了,扭着水蛇腰,一脸挑衅:”我说你这店早点关了算了,开着也是赔。” 母野猪精气坏了,捂着肚子剧烈地喘息着,公野猪精忙给她拍背顺气。 母野猪精一把挥开公野猪精的手,戳着公野猪精的脊梁骨道:”人家都上门挑衅了,你还站在这里干嘛?!还不出去给我教训那小贱人!” 公野猪精是个嘴笨的,站出去杵在那里半天,憋出一句,”你这鸡妖瞎说什么?!再说……再说小心我……” 那鸡妖鸡妖笑得妖里妖气的,用涂着红蔻丹的指甲戳了戳公野猪精厚实的肩膀,”哎唷,我说野猪大哥你这么老实,却娶了这么个坏脾气的婆娘,真是苦了你了!” 公野猪精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她,”你你你……我家婆娘是最好的,你不要诋毁她!” 母野猪精挺着个大肚子走出来,挥着扫帚气势汹汹,”你这小贱人借着卖炸串的名义到处勾引男人,如今勾搭男人勾搭到我的身上了!” 鸡妖一边抽泣着,一边向公野猪精抛着媚眼,”人家说事实还不让人说了,野猪大哥你说是不是?” 望着自家婆娘不善的眼神,他有些为难,”这……我……” ”你专程来气我的是不是?去去去,给我进屋呆着去!”母野猪精瞪了公野猪精一眼,把扫帚一扔,叉腰直视鸡妖,”我们家那口子是不屑跟你这小贱人说话,跟你明说吧,我们家在这里开了几百年了,腊肉好吃是远近闻名的,连景陶神君都爱吃我们家的腊肉,你那破炸串店用的全是地沟油,没几天肯定倒闭!” 鸡妖也不哭了,捂着肚子大笑道:”哈哈哈,真好笑,这是我今年听的最好听的笑话了,你说景陶神君老来吃你家的腊肉,现在重凰小神君要大婚了,怎么不见景陶神君发喜帖给你们?” 母野猪精显然有些底气不足,”那……那是景陶神君忙忘了,你等着!他肯定会来给我们送喜帖的!” 公野猪精在母野猪精耳边道:”婆娘,你这话说大了,景陶神君只来买过一次我家的腊肉,怎么会专门给我们送喜帖呢?” ”你就吹吧,小心猪皮吹爆了!不跟你们扯了,我来客人了。”鸡妖直起笑弯了的腰,扭着屁股准备走回去。 这时,一对容貌出众的红衣男女走到腊肉铺边,女子小腹隆起,男子的手搭在她的腰腹上,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对公野猪精道:”老板,来五斤腊肉。” 公野猪精很快称好了肉递给他,男子接过肉,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案上,”不用找了。”很快跟那女子走远了。 案上明晃晃的银子合着一张烫金的喜帖,母野猪精打开一看,当即发出一声大叫,”重……重凰小神君!!” ”啊啊啊,重凰小神君的喜帖!重凰小神君亲自来给我发喜帖啦!” 大荒山脚下大多数人都是冲着重凰小神君的喜宴而来,一听此言,一窝人向野猪精的腊肉店蜂拥而去。 鸡妖眼见着自家店里的人都向对面腊肉店跑去,忙拉住一个。 ”哎哎哎,张大爷,你不是说今天要跟奴家在店里喝酒嘛?” 张大爷甩开她的手,”喝什么喝?听说重凰小神君现身了,这可是万年难遇啊!我要赶着去看小神君的玉容!” 鸡妖见一个不行,又拉住这两天总跟她*的王公子,结果王公子连话都没跟她说,直接推了她一把,她爬起来,含泪看着王公子绝尘而去的背影,伸出尔康手,”王公子,留步啊!” 腊肉店瞬间人山人海。 ”重凰小神君的喜帖在哪?” ”我出一万两银子买重凰小神君的喜帖!” 看着众人,母野猪精晃了晃手上的喜帖,昂起头道:”重凰小神君的喜帖,千金不卖!” 众人一脸失望。 母野猪精话锋一转,”不过你们要是不再去对面鸡妖开的那家炸串店,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让你们摸一下这喜帖,沾沾喜气。” 五个手指头戴满了大金镏子的王公子高高举起了他的爪子,”我我我!我再也不去那家炸串店了,那鸡妖骚里骚气的,到处勾搭男人,还有她家炸串一点也不好吃,吃完还拉肚子,从今以后我只吃你家的腊肉!” 王公子一开头,又有许多人举手,母野猪精笑得合不拢嘴。 远处,红衣男子偏头问女子,”凰儿,你为何要给这家腊肉店喜帖?” ”老头喜欢吃他家的腊肉,我以前每次上山都会给他带腊肉。” 他握着她的手,温声道:”从今往后,这事就我来做吧。” 重凰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狡黠,”更重要的是,我给我们家妞妞定了一门亲事?” 南归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亲事?” 她眨眨眼,”不知道我家妞妞会不会喜欢小猪崽?” 南归:”……女儿是哪里得罪你了么?” 明日便是大婚,南归此日回狐族将小圆阿木他们接过来。 自从第一日出去发了一些喜帖之后,重凰再没出过大荒山,六界的人太可怕,她出去就等于去送死,是以这两天重凰支使景陶神君出去发喜帖,眼看着喜帖都派发得差不多了,又觉得房子没布置好,又把景陶神君叫过来布置喜房。 景陶神君苦着脸抱怨,”我说小凰儿,你这倒贴得也太多了,发喜帖让我这个岳父跑腿也就算了,怎么连新房还是我盖?亏了亏了,我这个岳父半点没享受到,净给你们跑腿了!” 重凰沉着脸:”他身体刚恢复,我又怀着孕,难道老头你要让我布置新房嘛?” ”再说你也不是没有帮手,那两个不是嘛?” 景陶顺着重凰手指的方向一看,那只臭蜥蜴躺在他的吊床上,悠闲地吸着饮料。 胖蛇妖正吭哧吭哧地把一块”六界之福”的牌匾挂在正厅,在新房里忙活来忙活去,脖子上还系了一团大红花。 看着那块明晃晃的牌匾,景陶嘴一抽,”六界之福?” 重凰点头,”天帝送的。” 自从这块牌匾一到,重凰觉得她十分有必要见见这位天帝,好好跟他谈谈人生。 ”神君,你的腊肉!”远处传来一声呼喊,青衫男子晃了晃手中的油纸包。 景陶眼睛登时一亮,疾奔过去,抢过纸包,狠狠嗅了一口,肉香四溢,舒服地眯起了眼,心情不好来一包腊肉,烦恼走光光! 没等白离开口,景陶抢先道:”来看小凰儿的吧?我懂!给你们腾地方!” 白离的耳朵有些红,”神君……” 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给我送了这么久腊肉,我还不知道你的想法。那只狐狸今天不在,好好把握。” 随后,景陶走到树下把那只臭蜥蜴踢到一边去,捧着腊肉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白离走到重凰面前,”小神君……我来是想说,你的预产期快到了,想交代一下你最近几天的注意事项。” ”听景陶神君说你这几天不爱吃东西,这是不行的,临近产期,这几天要多吃些高能量易消化的食物,这是我给你带的牛奶和巧克力。” 他将身后背着的布包拿下来打开,里面是包装精致的牛奶和糖果。 ”若是感觉到不舒服,可以随时来找我,这几天我一直住在山下。” 望着她如画的眉眼,忽然有了一种想要将心里的话都说出来的冲动。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就是,恭祝新婚!” 终是未将心中最想说的话说出来,也罢,他做的一切,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说了也是徒增她的烦恼。 看着他温润的眼睛,重凰只道了一句,”白离,我心匪石。” 如果没意思,不如从一开始就说清楚。 ”我知道。”白离点头,从来都是温润的眼睛中带了一丝哀伤。 我知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她是在委婉地拒绝他。 重凰,我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守护你,只要你幸福就好。 白离走后,景陶神君凑上来,一边嚼着腊肉一边道:”我看白离这小伙子不错,你下山之后,他总来给我送腊肉,我看着都感动,要不你也把他一块收了得了。” 重凰白了他一眼:”吃你的腊肉去!” 她偏头,正巧看到南归带着小圆阿木他们回来,小圆看到重凰很兴奋,大老远就跳起来跟她招手:”漂亮姐姐!” 阿木观察到重凰隆起的小腹,敲了小圆的脑袋一下,”笨蛋!现在该叫舅妈了!” 小圆也十分聪明,立刻反应过来,甜甜地叫了一声:”舅妈!” 重凰笑着跟他们挥挥手。 小圆好奇地盯着重凰的小腹,”妹妹什么时候会出来?” 重凰眨眨眼:”快了哦。” 小圆开心地拍手:”好诶!妹妹出来,我就不是最小的了,我也要当姐姐了哈哈哈。” 怕重凰呆在外面太久累着,南归准备扶她回房,把在正厅忙活的胖蛇妖扯过来,对小圆阿木他们道:”舅舅还有点事,你们跟着这个叔叔去玩好么?” 胖蛇妖撇着嘴,一脸不乐意。它喜房还没布置完呢,凭啥又让它来带孩子?! ”哇,好可爱的蛇啊!” 这群小孩子见到胖蛇妖圆滚滚的身子一点也不害怕,欢呼起来,一下子簇拥过去,并且在它身上摸来摸去。 胖蛇妖被摸得猝不及防,身上痒得不行,赶紧扭着肥胖的身子爬走。 谁料这群小祖宗仿佛黏上它了,它走到哪他们跟到哪。 救命啊!胖蛇妖哀嚎。 看到胖蛇妖的处境,重凰不厚道地笑了。 笑着笑着,发现南归正用一种很温柔的目光看着她。 心道,这厮越来越肉麻了,这样看了她多久了,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道:”你那么喜欢女孩,万一我生出来的是男孩怎么办?你会不会不喜欢他?” 他眸光似水,”不会的,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她不禁想到了那一世,他也是这般温柔地看着她,顿时觉得心里暖意融融。 他走过来揽上她的腰,笑道:”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三年抱俩,五年生仨,总会生出来女儿的。” 刚生出来的那丝感动顿时消失不见, ”你当我是猪啊!”重凰脸一黑,原来是打这这个主意呢,伸出爪子狠狠掐了他一把。 南归连连求饶,”夫人我错了,我们回房吧。” 小两口正甜蜜着呢,景陶突然插过来,怪叫道:”女孩娘里娘气的,多难养,我就喜欢男孩,小凰儿最好生个男孩,我把一身绝学都传给他!” 经方才白离那事,重凰此刻对景陶十分不满,对南归道:”阿凉,老头建议我再收一个夫君,你怎么看?” 南归挑了挑眉,”哦?”对景陶道:”岳父是对我不满意么?” 景陶鼻孔出气道:”从这几天看来,不甚满意。” ”你说说,发喜帖,布置喜房,哪样是你做的?” ”你早早就给我家闺女儿用孩子绑上了,还不兴她挑挑啦?我们小凰儿这条件,一招手还不是大把的男人扑过来,怎么就非在你这棵歪脖树上吊死不可?” ”原来是怪我干活少了。”南归抚着下巴,”岳父,我刚刚回来的时候似乎看见蓬莱六公主拿了一捆麻绳正往这边走……” 景陶当即哇哇大叫:”呜呜呜,小凰儿,明天你就见不到老爹了!” 南归适时补了一句,”我说了您去了南海,六公主转头就往南海走。” ”做得好!”景陶满意地看了一眼南归,当即改口对重凰道:”小凰儿,这个女婿不错的,你值得拥有!” ”……”重凰对景陶这种立场不坚定的行径万分鄙夷。 南归扶着重凰回房后,故作忧郁道:”夫人的桃花不少……为夫倍感压力啊!” 重凰好笑地看着他:”你这是……醋了?” 他十分坦诚,”是,我醋了。” ”我与白离什么都没有,我今日已经跟他讲清楚了。”觉得他可能会误会,她觉得有必要跟他讲清楚。 ”我相信你。” 相信你,毫无条件。 凰儿,其实我负你良多。 对不起,凰儿,一直让你等我。 陪伴你的时间那样少,离开你,忘记你,让你颠沛流离,让你无枝可依。 欠你的,我会用一生来偿还。 阳光透进来,洒在她身上,眉心那点朱砂痣愈发娇艳,小腹的隆起显得整个人温婉美丽,南归心中一动,这是他的凰儿,他的心上人。 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取出一套凤冠霞帔来,唇角弯起,”夫人穿上一定很好看。” 这两天,他寻了无数个地方,终于找到一个地方制出这世间最美丽的嫁衣,想亲眼看她穿上这嫁衣,想亲手为她戴上凤冠,想牵着她走完这一生。 重凰抚着这凤冠霞帔,面料很柔软,做工也十分精致,他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她忽然想到了那一世他们成亲时,他牵着她的手,走过王府前那条布满红灯笼的小路,压下心中的那分感动,”琉璃镜中,你不是见过了么?” 他抚上她的发,眸光软得似水,”不够,怎么看都看不够。” 凰儿,我想要的,从来不止这一世,我想要生生世世与你在一起。 她手捧着嫁衣,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羞赧,”你转过去,不许看!” 他笑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与我成亲,这会儿倒是害羞了……” 看到她瞪眼,他笑笑,乖乖背过身去。 这腰带怎么也系不好,她正发愁。 这时,一双温热的大手环上她的腰,”让我来。” 他很快系好了腰带,又取过凤冠,虔诚地为她戴上。 她转过来,红色的喜服穿在她身上,奇迹般地熨帖。 这喜服很好地掩盖住她隆起的腹部,将她美好的身段完整地勾勒出来,显得整个人光芒四射。 眼前的光华让他移不开眼,忍不住道:”凰儿,你真美。” 然而此刻的重凰只想到了那一世他们去逛花灯节的那日,他也送了她一件衣服,指着腰带问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也想起来了,眨着眼睛,一脸无辜,”夫人冤枉。” 心想夫人果然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 重凰白他一眼,信你才有鬼! ”手法这么熟练,跟我说实话,你以前亲近过多少女子?” 他好笑地看着她,”夫人吃醋了?” 他妖冶的眼睛里唯有她的倒影,里面仿佛有幽暗的,不知名的火光在跳跃,”我说实话,让我动上半身的不少,让我动下半身的,只有你一个。” ”上半身?动了哪里?”重凰脸一沉,抚上他的胸膛,逐渐往下,”这里……还是这里?” 她笑着掀开他的外袍,软软的小手贴在他火热的胸膛上,他感觉到有些燥热。 她的领子没有系紧,因为怀孕大了几个罩杯的白嫩双'峰就在他眼前,这般风景令他喉结滚动了几下,下腹窜起一团无名之火,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强忍下那股冲动,捉住她作恶的小手,声音微哑:”别动。” ”难道你不想要么?”她眉目如画,声音婉转而妩媚。 这女人是妖精,他偏偏中了她的毒。 他眼神愈发幽深,”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 她的手在他平滑的肌理上逡巡,”司缘仙君说,过了前四个月,是可以的。” 当她说出这句之后,他的防线终于崩塌,任那股无名之火烧起来,抱起她,将她轻轻放到床上。 看着身下的她,他声音低哑,眼睛里写满认真,安抚她带着醋意的心,”只有你,不管是上半身还是下半身,我都只属于你。” 他没有直接开始,反而先吻上她的眉心,”凰儿,谢谢你,谢谢你等我,谢谢你……愿意为我生孩子。” 她亦伸出手,描摹他的眉眼,”以后,不要再让我等了。” ”不会的,不会让你等了。”他吻了吻她的眼,声音里有种安定的力量。 他牵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下带,”我怕伤到你,所以这次先用手吧。” 重凰刚抚上那团灼热,小腹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这次的疼痛跟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是猛烈的,要人命的。 她有种预感…… 南归连忙搀扶住她,”怎么了?不舒服么?” 她额头上布满冷汗,”妞妞……可能要出来了……” 南归的手僵在那里,这熊孩子怎么这么着急要出来,连x生活都不给他! 这话真没说错,自从妞妞蹦出来以后,南归真的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亲近过她。 不过这念头仅在他脑中一闪而逝,便迅速做出了决定,他推开门,径直向院子里的景陶神君冲过去。 景陶神君在院子里啃腊肉啃得正香呢,见南归双目赤红地冲过来,以为他又发狂了,这一下吓得嘴里的腊肉都掉了。 景陶完全是被拖着走的,”喂喂喂,你拉我干嘛?你这是对岳父不敬,不敬懂不!” 南归满脸焦急:”凰儿她快生了!这附近哪里有产婆?” ”快生了?”景陶神君把手里的腊肉扔掉,”你在这里照顾小凰儿,我下山找人去!” 景陶交代一句,转瞬消失在南归眼前。 南归回到房里,见重凰满脸痛楚,浑身冒虚汗,心渐渐抽紧,走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爹已经去找产婆了,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没过多久,景陶神君带青衫男子进来。 南归见到白离,有些惊讶,”是你?” 白离点头,目光温和,”是我。” 南归虽对白离有些不满,但是凰儿如今这个样子,不是计较的时候,冷静道:”需要我做什么?” 白离放下背着的药箱后,也没跟他客气,道:”马上烧一壶水来,再准备几块毛巾。” 南归很快准备好白离需要的东西。 白离见房里杵着两个大男人,皱眉道:”我接生时不方便有人打扰,你和神君先出去吧。” 景陶神君对他无比信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凰儿就交给你了。”之后走了出去。 南归郑重道:”我暂时将她交给你,希望你能让她母子平安。” 白离笑道:”放心,我不会成为你的威胁。” 南归和景陶在外面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动静,听说别人生产都会叫得撕心裂肺,到了重凰这里却一点声音也没,二人等得很忐忑。 景陶神君的心如一团乱麻,想找个人说说话,眼前只有这个他看不太顺眼的女婿,也罢,他将就将就吧。 ”狐狸,我给你的春宫十八式你看了没?” ”看了。” ”怎么样怎么样?” ”太少。” 景陶神君睁大眼,他竟然说太少!看来他这个女婿经验很丰富嘛,不得不对这个女婿刮目相看,心里小算盘哗哗响起,以后有的交流了。 又问,”狐狸,你说小凰儿肚子里的娃是男娃还是女娃啊?” ”女娃。” 景陶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奈何女婿面色沉沉,并没回答他。 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愁眉苦脸道:”这么久没出来,你说小凰儿不会难产吧?” 南归忍无可忍:”闭嘴!” 他现在十分担心重凰,倒霉岳父却在他耳边如此聒噪,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见女婿的脸黑得厉害,景陶觉得吓人,不再多言。 这时。 ”哇——” 一声婴儿啼哭响破天际。 ”生了生了!”景陶神君欢呼一声,率先跑过去。 第42章 凤王归来(已替换) 景陶跑到门口的时候,被南归挡住了。 他一脸警惕,”你这狐狸想干嘛?”刚才对他爱答不理的,现在突然跑过来,不会是想剥夺他看大金孙的权利吧? 南归狭长妖冶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来,”爹,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会吓到孩子的,还是我先进去吧。”说完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只狐狸欠管教,一点不把他这个岳父放在眼里,景陶磨了磨牙,也跟着走了进去。 白离手里抱着一个正在啼哭的娃娃站在那里。 床上是生完产后脸色苍白的重凰。 南归没有直接去看白离手里抱着的娃娃,而是径直向重凰走去,一向冷静的他此时脚步竟有些凌乱。 她的脸色白得吓人,额际满是汗水,她一定很痛,他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见南归去照顾重凰,景陶抓住机会,冲到白离面前,”白小子,我的大金孙是男娃还是女娃?” 白离举起孩子给他看。 这孩子的小脸白白嫩嫩的,眼睛还没睁开,嘴里吧唧了几下,身上带着好闻的奶香味。 ”哟,这孩子的眉毛可真像我,多英武!一定是个男娃!” 谁知景陶一说完,这孩子嘴一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景陶被这震耳欲聋的哭声弄得手忙脚乱,只得凑上前小心地哄着,”我大金孙这是怎么了,哦……不哭不哭啊……” 白离十分有节奏地拍着孩子,拍着拍着,这孩子的哭声竟奇迹般地停止了。 景陶觉得新奇,便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白离笑道:”这女娃极有灵性,方才神君说她是男娃,她这是生气了。” 景陶一脸失望,”原来是个女娃,女娃能有什么出息。” 白离摇头,”这孩子一出生,霞光满地,万物复生。是个有福之人,日后必定有大作为。” 景陶闻言,向窗外看去,只见原本金黄色的大荒山一夕之间变得碧绿葱郁,处处充满了生机,树木抽芽新发,小草迎风自立,整个大荒山自秋返春,恍若神迹。 景陶仔细地看了眼这孩子,顿时一惊,竟是天生神骨。 自五万年前神族大战后,六界中仅剩景陶、瑶光和相离三位神君,重凰虽是神君却并无神力。 没想到五万年后,姗姗来迟的第四位神君,竟然是这刚刚出生的小女娃。 千万年来,每一位神君降世,必有大劫随之而来。 转头看向床上的重凰和守在床边的南归,景陶的神色变凝重起来。 南归拧了毛巾轻轻为重凰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她缓缓睁开眼,便看见南归关切的目光,”凰儿,你感觉怎么样?还疼么?” 她摇了摇头,”孩子呢?抱来给我看看。” 南归起身走向白离,白离会意,将孩子小心翼翼地交过去,南归笨拙地接过孩子,整个大头朝下,小女娃扁了扁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白离见势不对,赶紧调整了一下孩子在南归怀里的姿势,笑道:”这样抱稳些。” 南归感激一笑,看来白离是真的放手了,他心里那些别扭顿时烟消云散了。 谁也不知道,二人在这一递一接的动作间,已经从敌视变成了友谊。 南归将孩子抱到重凰眼前,”我们的女儿,真好看。” 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女儿接过来,重凰看着怀里的孩子,感到莫名的亲近,这软软小小的一团,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许是母女连心,小家伙一到母亲身边,便咯咯笑起来,然后缓缓睁开了她那双一直没有睁开的眼。 这是一双清澈的,不染一丝杂质的眼睛,像葡萄一般,又大又黑。 重凰看得心都要化了。 屋内的气氛如此温馨,白离自觉地拉着景陶走了出去,并带上门,给他们一家三口独立的空间。 南归见他们都走了,小心地凑上来,教小女娃说:”我是爹爹。” 重凰怼了他一下,”妞妞才刚出生,还不会说话呢!” 怀里的小女娃像应和她说的话似的,十分有个性地把头一偏,把头埋在重凰怀里,再不看南归一眼。 南归气得七窍生烟。这熊孩子!这么不待见他! 再说白离拉着景陶走出去之后。 门外。 胖蛇妖身后拖着一群小狐妖,n多只眼睛眨巴着。 小圆扎着两个羊角辫蹦到景陶面前,”大叔,舅妈生了妹妹么?” 景陶神君脸一黑,大……叔?他有那么老么? 他很想揪着这个小孩质问一般,他哪里老了啊啊啊!! 但是怕吓坏小孩纸,只好转头问身边的白离,”白小子,你说我老了么?” 白离连连摇头,”神君,您一点都不老!” 景陶神君快哭了,”不老?你都用上敬语了!” 他摸上自己的脸,手感还不错,不由自信起来,谁说他老了,明明还是小鲜肉好不好!现在的小孩,净瞎说! ”大叔,你的皮肤好好哦!怎么保养的啊?”小圆看着他,脸上满满的天真。 啊啊啊,他要疯了! 胖蛇妖在一旁笑得满地打滚。 屋内。 南归很不高兴! 他一接近重凰,熊孩子就啼哭不止,弄得他被勒令离她三米之外远。 生个女娃是来讨债的么?!还不允许他接近她娘了,他现在十分能理解景陶神君的心情,养个倒霉闺女儿不容易啊! 南归此时的表情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好不容易等到重凰将熊孩子哄睡着放到摇篮里,他才屁颠屁颠地来到重凰身边。 重凰一转头就看见他贼兮兮的笑容,推了他一把,”离妞妞远点,省得她又哭了!” 她搁在他胸膛上的小手软软的,刚给女儿喂完奶,脸色红润了不少,衣襟半开着,胸前的风景令他看直了眼。 南归一点不生气,握着她软绵绵的小手,缠绵地叫了一声,”凰儿。” 重凰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你干嘛?发春了啊?” ”你懂得……”他尾音拉长,眼睛里窜着小火苗。 不是吧?她才刚生完孩子,他就想那啥啥了? 顿时黑了脸。 他在她的面颊上吻了一下,眼神温柔而清澈,”别想多了,我只是……突然想这么叫叫你。” 也不知他还能叫多久。 强行压下那股在他体内霸道横行的力量,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许今晚,也许明日,他就会狂化成魔,他若成魔,宁愿死也不会伤害她。 她脸色这才好了一点,脸上残留着被他吻过的热度,笑他,”明天就大婚了,以后天天都能叫,还叫不够么?” 他声音柔缓,眼神里流淌着如水的深情,”不够,永远也不够。” 他眼睛里有她清晰的倒影,仿佛要溺毙在这蚀骨的柔情里。 哎呀,都肉麻死了!她竟然该死地喜欢! 碧波粼粼的瑶池水边,坐着一位月纱美人。 一位侍女小步跑过去,”神君,魔君迦夜求见。” ”哦?魔君迦夜?”美人眉心轻蹙,”不见。” 侍女小心措辞道:”神君……魔君还有一句话,他知道相离的下落。” ”相离?!”美人瞳孔瞬间放大,”让他进来。” 仙历九月初三,重凰小神君大婚。 这日,大荒山结界大开,万道金光化作云梯,自山底延伸至山顶。 浑厚的神光笼罩着整个大荒山,每一个参加喜宴的人都沐浴在这浑厚的神光之内。 重凰小神君大婚,大荒山同时有新的一位小神君降生,再加上声名显赫的景陶神君,是以,这场婚礼六界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列席。 哪个小仙若是不小心见识到这种场面,简直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啊! 万八年不出天府宫的司命星君感叹,景陶神君这次真是大手笔啊!来一趟相当于在洞里苦修一千年,这趟来得值了值了! 昨日不知为何突然由秋返春,他怎么算也算不出来,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旋即一拍脑袋,重凰小神君大婚不就是大事嘛!他真是老糊涂了! ”司命老儿,好久不见,快来陪我下盘棋!” ”哎,来了来了!” 司命星君一收浮尘,顺着云梯飞了上去。 作为主婚人,天帝第一个来到大荒山顶。 作为上三界之主,手握大权,管理上三界,天帝生得一副成熟稳重相,人送外号面瘫脸,奈何他努力维持的成熟稳重在遇到景陶神君这个惹祸精之后,就变得不那么成熟稳重了。 景陶这些年下大荒山惹出了不少祸事,全靠天帝给他擦屁股,虽说天帝稳重,可与二十万高龄的景陶神君相比,天帝不过是个仅有七万岁的孩子,是以二人培养出了超越身份的革命友谊。 ”嘿!大兄弟,你来了啊!”景陶看见天帝很高兴,连忙过去迎接,还重重地拍了几下他的肩膀。 天帝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句。 景陶带天帝游览了一下大荒山,直到走到一座布置简陋的茅草屋前,天帝问:”这是什么?” 景陶一脸理所当然:”喜房啊!一会儿那些神仙啊妖魔啊来了就把他们带到这儿就行。” 天帝看了一眼这比茅坑大不了多少的茅草屋,面无表情道:”太小,不行。” 手一挥,茅草屋变成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大殿门前红灯高挂,六界之福的牌匾十分醒目。 这才抚着下巴满意地点了点头。 胖蛇妖一看它辛辛苦苦布置了一整天的成果瞬间化为乌有,气得一下子缠上天帝的大腿,对着他两腿中间那物正要下嘴。 在一旁看了半天笑话的景陶神君适时开口,”小胖蛇,你可知这位是谁?” ”谁啊?” ”上三界之主,天帝。” 胖蛇妖蛇皮一抖,一下子从天帝腿上下来,并抚平天帝被它弄皱了的裤腿,狗腿地笑:”天帝老人家,之前的都是误会!误会!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等小妖计较了哈哈哈……” 景陶神君笑得正欢,天帝的脸黑得跟墨汁一般,他此刻很想把这条蛇切成九段。 这厢天帝指导胖蛇妖重新布置大殿,那厢东海三公主敖碧正为重凰梳妆打扮。 她早上是被三公主摇醒的,三公主得知她大婚,撇下夫君和刚生下来的孩子,一大早上就来到大荒山,亲自为重凰梳妆打扮。 一边为她梳妆一边还十分艳羡地道:”阿凰,我记得我成亲那阵儿都没有这么大场面,六界凡是能数得上号的人全来了,真气派!” 重凰点头,”嗯,这么多人,份子钱应该不少。” 三公主:”……”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阿凰。 三公主为重凰梳好妆之后,将她推出去,”新娘子来了,新郎在哪里?” 三公主东望西望也没见南归的影子,倒是小圆跑过来:”舅妈,舅舅让你先去大殿等他。”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来到大荒山的人越来越多。 胖蛇妖捧着个金笸箩站在门前,跟招财娃娃似的,份子钱跟下雨似的,哗哗掉到它的金笸箩里,它看得眼睛都直了。 天帝,冥王,妖王,魔君纷纷落座。 大殿渐渐坐满,众人脸上皆挂着喜色,十分期待这对新人的出场,唯独魔君敲着桌面,看不出喜怒。 一身大红喜服的女子款款走来,头上的凤冠如日光般耀眼,姿容绝美,风华绝代。 众人惊艳不已,魔君双拳渐渐握紧,眸色愈加深沉。 只是,为何只有重凰小神君一个人? 远处隐隐有凤鸣声传来。 一只,两只,三只……数十只凤凰齐齐停在大殿门口,张开火焰般的翅膀,昂起高傲的头颅,直到最后一只凤凰飞来,一个男子从上面走下来。 男子同样一身大红喜服,面容妖冶,却一脸严肃,一步一步向重凰走去。 他嘴角轻扬,身姿如竹,风采夺目,”我生于狐族,万年孑然一身,没有万贯家财,只有一颗赤诚真心,这六十六只凤凰是我的聘礼。” 六十六只凤凰昂首齐鸣。 凤飞翩翩兮,四海求凰。 只见那一身光华的男子缓缓向她伸出手,”凰儿,你愿意嫁给我么?” 嫁给我,我会把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亲手呈现给你。 自神界凤凰族覆灭之后,仙界凤凰一族便隐退,终年生活于海外,凤凰一族生性高傲,非晨露不饮,非梧桐不栖,六界之人已经有五万年没有见过这么多凤凰了。 然而南归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么多只凤凰,只为了讨心上人的欢心,一个男人能为女人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不容易。 这段感情,六界其实也有非议,有人说南归低贱的狐妖身份配不上重凰小神君,今日他这样做,彻底堵住了六界之人的嘴。 在场众人皆异口同声地喊道:”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妖王一脸得意:”看,这是本王的得力干将!就是他,娶到了重凰小神君,为我们妖界争了光!” 众人:”……你是猴子派来的逗比么?” 被晾在一边的景陶神君十分不爽,他这个女婿很不把他放在眼里啊,只顾着讨好小凰儿,都不知道来孝敬孝敬岳父,差评!差评! 忽然感觉有人在戳他的大腿,低头一看,是个扎着两只羊角辫的小丫头。 ”大叔,舅舅让我告诉你,山下的那家腊肉店已经被他买下来了,以后你想吃腊肉就敲三下猪耳朵,他们会给你送货上门。” 小丫头把手里的猪耳朵塞给他,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景陶捏着手里的猪耳朵,十分不屑地看了一眼南归。 哼!以为这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他把女儿卖了么,没门! 手里却是敲了三下。 天帝的眼神幽幽飘过来,景陶底气不足道:”我先试试这个好不好用……” 没等景陶说完,只听得一阵抽气声,他抬眼一看,猝不及防被撒了一盆狗粮,顿时腿一软,瘫倒下去。 天帝适时扶住了他。 周围的人投来异样的眼光,皆被天帝瞪了回去。 众目睽睽之下,大红喜服的女子轻轻踮起脚尖,吻上了男子的唇。 ”这就是我给你的答复。”她如是说道,而后把手放到南归手里。 神君为他们证婚,凤凰为他们引路,一生最幸福的一刻,不过如此,众人不由祝福起这对新人来。 就在众人沉浸在这幸福时刻,大殿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身披月纱,额上坠有冰玉流珠,容色清艳,举世无双。 那女子神情一凛,不经意间流出强大的威压来,抬手惊飞了六十六只凤凰。 冰玉般的声音响起,”这桩婚事,本君不同意。” ”你是何人?”重凰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十分不喜,开口问道。 天帝看了一眼瞬间目光呆滞的景陶,躬下身子,陈诉着一个事实,”拜见瑶光神君。” 众所周知,自五万年前那场神族大战后,瑶光神君长居瑶池,如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瑶光神君,终于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众人带着激动和敬畏的心情,纷纷俯下身子,”拜见瑶光神君。” 仅有三个人没有下拜,景陶,重凰,南归。 瑶光神君不甚介意,径直走向重凰,握着她的手道:”凰儿,我是你的娘亲。” 重凰如遭雷劈,她没想到她找了这么多年的娘亲居然是瑶光神君! 震惊之余,她回头看向老头,发现老头也是一副极其震惊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了一丝疑惑。 瑶光松开手,来到景陶面前,”阿景,你快跟女儿解释一下。” 景陶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着重凰看过来的目光,干涩道:”小凰儿……她……是你娘亲。” 巨大的喜悦涌上她的心头,重凰顿时放下心中的疑虑,扑过去,叫道:”娘亲!” 瑶光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乖孩子。” 重凰转头看向南归,喜道:”南归,我有娘亲了!” 瑶光一把攥住重凰的手道:”凰儿,你离他远点!” 重凰不解:”为什么?” 瑶光道:”他是真魔,会害了你!”说着,手中聚起一团白光向南归罩去,”凰儿,你看。” 白光笼罩下,黑气渐渐爬上南归的面容,他的眼眸变得赤红,一头乱发无风自舞。 在场众人都是修为极高的六界翘楚,看了南归的样子,不由心中一惊,真魔! 若是普通的魔,不会威胁到他人。而南归这种中了妖毒转化而成的真魔,轻则一身修为尽废,重则泯灭人性,屠戮至亲,六界灭之唯恐不及。 众人皆进入防备状态。 不!这不是真的! 南归怎么可能是真魔? 他刚才还那么深情地跟她说要娶她,怎么转眼就变成了真魔? 她松开瑶光的手,看向南归,颤着声音道:”你……还认得我么?” 南归一双赤红的眸子里毫无感情,机械地道:”你……是谁?” 轰隆一声,惊雷在她脑中炸开,他……不认得她了…… 捉住他的手,他的手烫得人心惊,道:”我是你的妻子,重凰啊!” 他甩开她的手,皱眉道:”别碰我!再碰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推了她一把,她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他眼中仍是毫无半分感情。 不!我不信!你说过要和我一起到老的,我不信你会这样抛下我! 她一步步后退,慌乱中,看向唯一信任的景陶神君,”老头,南归他……怎么了?” 景陶道:”他中了妖毒,我为他疗伤的时候就发现了,我的神力解不了这毒,只能一直帮他压制着,怕你担心,就没告诉你。” ”小凰儿……你先别靠近他,他现在情绪不太稳定,可能会伤害到你。” 南归是何时中的妖毒?她想到了一个人,虎王!虎王自爆的同时将妖毒种在南归体内。 可如今虎王已死,这妖毒如何能解? 众人心中也十分纠结。 若是普通人变成真魔,只要,可这人是重凰小神君的夫君,处理起来就棘手了。 神君的家务事,要处理也只能重凰小神君自己处理了。 眼看着一对璧人这样的结局,其实他们也不好受。 瑶光抚着重凰的发,眼中划过一丝与面容不符的阴狠:”他是真魔,你必须杀了他。” 重凰疯狂地摇头:”不!”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亲手杀了他…… 此时,魔君迦夜站了出来,唇角轻勾,眼角那颗朱砂痣极其妖艳,”既然重凰小神君下不了手,那么本君可以代劳。” 拍了两下手,”本君手下有两个人,与重凰小神君的夫君有些过节。” 魔君身后,有两个人走了出来。 一个虎头鱼身,身材魁梧,一个脸上布满蓝黑色花纹。 正是在魔界见过的魔界四魔之一的九臣与秦钰。 九臣提着大刀向南归走去,”南归!拿命来!” 九臣率先出击,一刀向南归的脖子砍去,南归抽出羽扇回挡而去,两人很快缠斗在一起。 九臣的法力明显不敌已经成为真魔的南归,不出三招便现出颓势,秦钰见状不妙,扑过去帮助九臣,却被南归击倒在地。 秦钰捂着伤处,眸色阴沉,他一直记得那日的□□之辱,苦练术法,为的就是有一日能亲手报仇。 眼看报仇无望,索性豁出去了! 既然你是真魔,那我就再帮你一把! 他双手结印,眼中是刻骨的恨意,”我说过,当日所受之辱我必将千百倍地讨回来!” 掌中很快聚起一团黑雾,直奔南归而去。 南归浑身被黑雾笼罩,眼中赤红之色更盛,手中羽扇狂扫,整个大殿的人顿时被吹得东倒西歪。 大殿中不少人被他的扇风扫中,受伤倒在地,景陶神君见到好好的婚礼变成了这样,准备出手阻止这一切。 刚要抬起的手被人按住,”让我去。”一个柔软而坚定的声音。 南归本性善良,会做这一切不过是受了妖毒的控制,她相信自己可以感化他。 景陶看到她执拗的眼神,知道无法阻止,无奈地点了下头。 她抵着狂风,走到了他身边。 他手执羽扇正向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仙君扇去。 她大声阻止:”阿凉,不要!” 他果真停下手,转过来看向她,目光那样陌生。 她心中一喜,以为他认出她来了。 ”你以为你是谁?!想阻止我?做梦!” 冰冷彻骨的声音,掌中羽扇划出一道妖异的红光,毫不留情地向她袭来。 ”危险!” 她还未反应过来,一个青衫人影向她扑过来,把她撞到一边。 她回头,看到那个青衫男子倒在血泊中。 她跑到他身边,哽咽道:”白离……你这又是何苦?” 司缘仙君师承南海观世音,习得最多的就是佛法心经,于法术方面造诣并不高,怎能敌过已经变成真魔的南归的致命一击。 原来他真的对她狠得下心,比起南归的无情,她更对不起的是白离。 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执意要来,白离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带着哭腔对赶来的景陶说:”老头,快救救他!” 景陶摇了摇头,心肺已经损坏,回天无力。 ”不必……不必再为我浪费力气了……”他气息微弱,嘴唇毫无血色,”我很开心……在这最后一刻……能为你做些什么……” 他抬起手,似乎想要触摸她的面颊,最终无力地垂了下去。 重凰,你不要伤心,我本就是为你而生,也终将为你而死,这,就是我的宿命。 重凰大叫一声:”白离!” 白离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化作一道白光向南归射去。 南归周身被白光笼罩,黑雾渐渐散去,而白光越却越来越盛,仿佛要冲破整个大殿。 众人皆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白光散去,那人一身玄黑战甲,面容俊逸,眼神深邃,手上一把金色龙纹长剑,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大殿中的众人一眼认出了这个人。 玄黑战甲,手握流景,上古龙族战将,相离。 这是唯一一名以容貌载入六界图谱的一位神君,不是因为他的战功赫赫,而是因为五万年前他挑起神族大战,致使凤王涅槃,神界覆灭。 至此守护于无生海,忏悔万年。 在六界史中,他的功与过,实在有太多争议。 是以,六界之人对他讳莫如深。 不过相离神君不是一直守护无生海么?怎么会变成这只狐妖了呢?众人有点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做完这些,他淡淡开口道:”本君前不久历了一场劫,寄托在狐妖南归身上,现在已经回归神位,如有冒犯到诸位的地方,实在抱歉。” 相离手中射出一道白光,洒在众人头顶,众人身上的伤口转眼不见,大殿的物品也都恢复到原位。 ”拜见相离神君。” 不知谁先俯身行了礼,其他人也跟着行了礼。 今天真是赚到了,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三位神君齐聚一堂的画面。 瑶光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快步向相离跑过去,”相离,我终于等到你了。” 景陶眼睁睁看着瑶光抛下他毫不回头地走向相离,心中酸涩不已。 瑶光清冷的脸上难得浮上一层红晕,”好久不见你,随我去瑶池看看吧。” 相离看向瑶光,微微颔首,”好。” 众人有些搞不清眼前这状况,瑶光神君不是跟景陶神君生了重凰小神君了么?怎么现在又跟相离神君走到一起去了? ”慢着!” 只见那一身大红衣服的女子走上前去。 她看着他的眼神灼灼,”相离神君,你还欠我一个人。” 他看着她的眼神全然陌生,”谁?” 她道:”白离。” 他了然:”你口中说的白离是本君的佩剑流景,流景已归位,本君不能将他还给你。” ”哦?是么?”她抬眸,脸上的面具终于崩塌,歇斯底里道:”那你呢?你是相离,是否是南归?是否是迟凉?你难道……又忘了我么?” 他垂眸,”没有。南归只是本君万千轮回中的一世罢了,姑娘,恕我不能……” ”啪”的一声响,相离话还未说完,脸上便挨了一个巴掌, ”你记住,没有人能抛弃我重凰,不是你抛弃我,是我,抛弃了你。”直视他的双眼,她脸上露出一个嘲讽又轻蔑的笑容,”相离神君,不过如此。” 她走到瑶光神君面前,定定道:”你不是我娘,也不配做我娘。” 瑶光的目的从来都是相离,老头居然还傻到为她打掩护,以为她重凰不知道么? 转身面向众人,正色道:”让诸位见笑了,因我个人原因,今日大婚取消,份子钱本君会退给你们,大家难得相聚,喜宴就当本君请你们的,希望诸位吃好玩好。” 说完这些,也不管那些人是什么反应,来到一脸失落的景陶面前,”老头,大荒山被这些讨厌的人弄得乌烟瘴气的,我们带妞妞下界去散散心吧。” 景陶看着女儿,心中一股暖流划过,他家闺女儿……终于长大了啊…… 转头与天帝道:”老弟,我和闺女儿准备出去散散心,这里就麻烦你了。” 天帝面色不甚好看,却依然点了头,”早点回来。” 那样子竟像一个丈夫要出远门的妻子一样。 重凰与景陶抬步准备走出大殿,一个人挡在她身前,她抬头,望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难道你甘心看着那对狗男女逍遥自在么?” ”迦夜,你想怎么样?” 她眸色深沉地看着他,脑中飞快地转着,将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串了起来。 瑶光施法令南归的真魔之身暴露,迦夜再命令手下加剧南归的狂化直到南归亲手杀死白离,流景归位,相离归位。 他与瑶光合伙推动南归一步一步成为相离,目的究竟是什么?之前他做的那些,这些账,她还没跟他算呢,他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别紧张,只是替你打抱不平而已。”迦夜笑了一下,眼角那颗泪痣变得妖艳。 ”看看这是谁?” 他袖口一抖,掉出了一只棕灰色羽毛的兔子。 尔尔脸上挂着两条泪,看起来十分可怜,”师父!师爷!” 重凰一喜:”尔尔!” 遍寻不到的尔尔竟然一直在迦夜手里! 她冲上前去,想将尔尔抱过来,未料迦夜先她一步把尔尔拎起来,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笑。 她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迦夜,你要干什么?” ”我是在帮你。”迦夜手中聚起一团火,贴近尔尔。 ”尔尔好痛……好痛……” 火团渐渐侵入尔尔的皮肤,剧痛延至四肢百骸,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味道。 她看着尔尔在火里痛苦地挣扎,迦夜!手中化出一把长剑,向迦夜刺去。 迦夜侧身躲过,冲她眨眼道:”别心急嘛!” 尔尔的身体渐渐融化在火中,化作一道红光向她飞来。 红光大盛,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隐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一幕幕出现在她脑中,相离叛变,重烨身死,神族大战,万年时光云烟般划过,那些爱,那些恨,沉重又清晰。 相离的瞳孔不自觉收紧。 红光散去,女子长发及腰,紫衣华服,眉心的朱砂痣已经变成一枚鲜红的凤眼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恍若从远古走来,冰冷绝美的面容下,一双眼中是亘古不化的淡漠。 手中一柄赤红长剑,散发着红色光晕。 在看见凤眼石的瞬间,众人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原来,她就是五万年前于神族大战涅槃的凤王,重凰。 凤王现世,无数飞禽从四面八方向大荒山飞来,六十六只凤凰绕着她飞了一圈又一圈,形成一道万鸟朝凤的奇景。 相离,重凰,景陶,瑶光。 分别代表龙族,凤凰族,麒麟族,白虎族。 上古四大神族,终将回归。 尘封的记忆开启,宿命的齿轮以一种不可逆转的姿态缓缓转起。 迦夜唇角弯起,走向她,虔诚地行了一礼,”我的王上,你终于回来了。” 重凰转身,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长袖一拂,一巴掌将他扇倒在地,”扶笙,本王最恨自作聪明的人!” ”把这么多人引入琉璃镜,在本王面前演了一出好戏,又布下幻境刺激本王,勾结瑶光激怒本王,杀死尔尔,迫本王回归。” ”只要你能回来,扶笙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情意。 自从她涅槃,他在魔界蛰伏五万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她只当没看见,冷道:”自断一臂,滚回你的魔界思过一千年。” 他当即抽出一把刀来,向自己左臂削去,斩断,鲜血四溅,干脆利落得不像是他自己的手臂一般,脚步却是分毫未动。 众人看得心惊,当事人却是一点不在乎。 重凰早已移开眼,清眸望向不远处的那人。 她眉峰凛冽,一步一步走向他,”相离。” 相离望着她,眼里是化不开的浓墨,”我是。” 她手中的炽焰剑顷刻贯穿他的左胸,眼中是彻骨的寒意,”相离,我说过,我会亲手杀了你报这杀兄之仇。”剑上的血珠一滴一滴滑落。 这一次,不是幻境。 第43章 神族往事(已替换) 神界历史的长卷缓缓展开。 十五万年前,神族。 神界最盛大的活动,莫过于三千年一次的成人礼。 四大神族的掌权人,龙君、凤王、麒麟族族主,白虎族虎皇都会出席,届时会推选出优秀的族人举行成人礼。 凤王重烨只有一个宝贝妹妹,令他发愁的是,他这个妹妹性格有些孤僻,整日待在屋子里也不出去,他十分担心妹妹会傻掉,便撺掇她去参加成人礼,正好可以借这个成人礼锻炼一下她,让她多交一些朋友。 重凰那时还是一只傲娇的小凤凰,一点也不喜欢参加这种人多的活动,她觉得跟这群傻帽待在一起会拉低她的智商,可耐不住她哥哥重烨每天都来磨她。 成人礼那日,重凰不情不愿地去了,选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座位,默默品着面前的茶。 所谓成人礼,就是先给四大神族适龄的族人戴上俗气的花环,然后再举行一个文艺比赛,比如赛诗比赛,每族选出一位第一名,夸奖一番,再颁发奖杯和奖状,获奖的人在神界能有一些知名度。 都是套路,无聊得很。 要问重凰为什么知道这些,因为她旁边坐着一个聒噪男。 聒噪男满场转悠了半天,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愿意听他讲故事的人,兴奋地给她讲了历年成人礼的名人事迹,然后握拳表示一定要拿到这次比赛的第一名。 从第一届到现在,每个出场人的事迹,他都倒背如流,重凰表示佩服他能把这么无聊的事记得这么清楚。 第一局,龙族对凤凰族。 一个男子最先走上来,男子面容俊逸,身姿挺拔如竹,一双深邃的眼睛十分迷人,一上来便引发了大片尖叫。 聒噪男也发出一声惊呼,自带讲解属性,”是战将相离!听说他年纪轻轻就带领仅仅三千龙兵剿灭了西海作乱的魔族,颇受龙君器重,看来龙族这次派出来人不可小觑。” 重凰抬起眼皮瞥了一眼,也就那样吧,相貌好在神界并不稀奇,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跟那些普通神君没什么两样。 凤凰族上来的是她哥哥手下的一个小兵,这兵脑袋木得很,上次重烨派他给她守门,这小兵直接张开双臂挂在她的门上挂了一天,差点没把她吓死。 果不其然,凤凰族败了。 龙君抚着下巴笑了,重烨脸色不太好看。 只见站在擂台上的那人忽然看向她这边,”听闻凤凰族小公主重凰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不知在下能否有这个荣幸与重凰小神君一战?” 这下她成了焦点。 聒噪男一脸不可思议:”你你你……你竟然是凤凰族的小公主?!” 她走上台,说出一句让人大跌眼镜的话来,”我弃权。” 然后走下台。 自作主张让她上台,他以为他是谁? 她不喜欢这个人,一点也不喜欢。 聒噪男一脸惋惜,”你为什么不跟他比比啊?多好的机会啊!” 重凰只丢出了两个字:”不想。” 聒噪男摇头,真是只高冷的小凤凰。 说话间,又走上来一个身披月纱的貌美女子,聒噪男眼睛看得都直了。 ”她是白虎族的公主,瑶光,听说她很小的时候就作出了一首口口相传的名诗。”聒噪男难得腼腆了一下,”我暗恋她好久了,最大的梦想就是能与她比一场。” 重凰忽然道:”你上去。” 聒噪男眼一亮,”你觉得我能成?” 她点头,”嗯。” 人生第一次受到鼓励,聒噪男摩拳擦掌,女神,我来了! 聒噪男虽然聒噪,肚子的墨水却不少,来之前又做了不少功课,几场下来,竟然与瑶光打了个平手。 聒噪男一脸蹦蹦跳跳地下了台,”与女神同台好开心!”开心了没一会儿,又低下头,”可惜,没能跟女神说上一句我喜欢她。” 重凰起身,”跟我走。” ”啊?”聒噪男惊讶了一下,跟了上去。 她走到瑶光面前,伸出手,”你好,可以跟你做个朋友么?” 瑶光认出来她是凤凰族的小公主,温婉地笑了笑,”好啊。” 握完手后,重凰退后一步,”我还有一个朋友,也想认识你。” 聒噪男笑嘻嘻地伸出手,”女神,你好!” 瑶光又道:”我也刚认识了一个朋友,介绍给你们认识一下吧。” 她身后走出来一个人,深邃的眼睛看着她,向她伸出手,”很高兴见到你,重凰。” 那日过后,性格孤僻的凤凰族小公主重凰多了三个好朋友,聒噪男景陶,温婉美人瑶光和……讨厌男相离。 她从一个只会待在屋子里的孤僻少女变成时不时地被景陶拽出去聚餐的好玩□□。 重烨又开始发愁,妹妹太浪会不会不要他这个哥哥了? 不过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妹妹除了吃胖了点以外,还变得爱说话了,这个变化让他十分欣慰。 万年时光弹指过,四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景陶沉稳了些,变得没那么聒噪了,瑶光变得更加美丽,她也不再如当初那般讨厌相离,甚至还对他生出了那么一丝丝好感。 相离是个闷骚男,她断定。 有一次,他们四人约好一起去人界玩,景陶拉肚子,瑶光生病了,所以等她到了约定好的地方,只有他等在桃花树下面,静静地吹着手里的碧玉箫,桃花瓣瓣飘落,落在他的肩上,桃花满天,公子如玉,该是很美的景色,不知为何,她却感到一丝悲伤。 他的背影那样落寞,仿佛他在那里等了很久很久,也没有等到想等的人。 她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问了一句,”你在吹什么?” 他停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凤求凰。” 他眼中光芒太盛,令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她忽然……不敢直视他的眼。 ”很好听。”她道。 他继续吹,她在旁边默默地听。 清扬的乐声飘得很远很远,时光变得很慢很慢,微风吹过他的面颊。 桃花树下,芝兰玉树的公子,岁月静好,她看呆了。 他似有所感,向她看过来,她急忙将目光转向别处,像个心虚的孩子一般。 他唇角弯起一个弧度,乐声继续响起。 那日,他吹了很久很久,她听了很久很久。 她明明很讨厌他的呀,却莫名其妙在这里听他吹了一下午的箫。 她想不通。 那时的重凰还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动心。 自那以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 听说龙君派他去北海平定作乱的妖魔了,她竟有些担心。 景陶说,你这是喜欢上他了。 她说,怎么可能?!她和他说的话还不到十句! 景陶:那请你放下手里的菜刀,谢谢。 她才发觉自己正拿着一把菜刀对着景陶的脑袋。 她的反应,好像……太大了。 景陶说,承认吧,别扭的小凤凰。 她偏不相信,一定是景陶把她带跑了,她要远离景陶! 她觉得自己会胡思乱想,一定是太闲了。 于是,她下界去找茶铺老板学习泡茶。 她学茶的时候时常心不在焉,将茶泡得一塌糊涂。 她在想谁呢?自然是她不肯承认的那个人。 茶铺老板被她折磨怕了,不肯喝她的茶,她正愁着呢,这时遇到了刚刚杀敌归来的相离。 他一身血腥气,味道重的令茶铺老板弃店而逃,她只感觉欣喜,把他拉过来试茶。 他喝了一口,俊眉皱得跟什么似的,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 她忽然觉得,这样的他,很可爱。 当重凰对相离的感情还朦朦胧胧之际,瑶光率先跟相离表白了。 那一刻,景陶心碎了。 而相离,拒绝了瑶光。 拒绝的理由是,他有喜欢的人。 相离喜欢谁呢? 还没等重凰搞清楚这个问题,一切忽然变得很可怕。 那日,相离带着龙族大军逼近凤凰族境内,扬言要哥哥交出天地之火。 凤凰族是凤凰族世代守护的东西,不仅关乎神界的生死,还关乎六界的气运,怎么能交给他? 她不明白相离为什么要争夺天地之火,她只知道哥哥让她好好呆在丹凤殿内,不要出去,等他胜利归来。 她听哥哥的话,乖乖待在丹凤殿里。 最后等到的却是景陶带来重烨陨灭的消息。 相离亲自动的手。 她的哥哥死了,最爱她的哥哥死了! 什么爱?她心里只有恨! 不管不顾来到无生海,开启凤凰族万年一次的涅槃。 她只想要他死! 她以为自己会陨灭,没想到却活了下来。 之后就是被景陶收养的这五万年。 她没有上古时期的记忆,只是景陶神君的女儿,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如今,她全部记起,那些美好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她的心里,只有恨。 她恨相离,恨瑶光,恨迦夜。 一个亲手杀了她的哥哥又杀死白离,一个冒充她的娘亲来帮助相离回归神位,一个自以为是地杀死尔尔让她想起这一切。 是他们一手将她变成这个样子的! 目光一点点扫过眼前这些人。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能让温婉的瑶光变成如今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辣女人,它能让羸弱的扶笙变成如今这个阴邪的魔君。 相离,迟凉,南归。 她与相离,轮回了三世,最终仍旧回到原点。 相离抚上与心脏仅仅相差一分的伤口,抬眸,”你对我手下留情,是还对我有情么?” 她声音冷漠:”自我记起一切的这一刻起,我对你,就只有恨。” 是啊,他亲手杀了她的哥哥,他还在妄想什么?妄想她会原谅他么? 她不会原谅他,永远也不会。 他了解重凰,比了解他自己还清楚。 他不畏天地,不畏鬼神,偏偏畏惧她看过来淡漠得寂灭的眼神。 那种感觉,比把他的心放在火上烤,放在刀尖上割还难受。 她敛下眼眸,问出了心里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相离,我问你,当年,你为什么要争夺天地之火,为什么要杀死我哥哥?” 他看着她的目光有犹豫,有痛苦,最终坚定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既然这样。”她的目光渐冷,”相离,你记住,我留你一命,不是因为我原谅你,而是因为,我不想让妞妞没有爹爹。”转过身,”我不会再见你,不会再见一个杀死我至亲兄长之人。” 这六界,她可以原谅任何人,却唯独不能原谅相离。 她一旦做下决定,就不会回头。 这等于给他判了死刑。 ”凰儿……你多保重。” 他看着她,眸光深深,想把她的背影深深镌刻在脑海里。 他心中埋着沉重的,不能说的过去。 迟凉可以快乐,南归可以快乐,唯独相离不可以。 只要她安好,他怎样都可以。 他万年所求,不正是如此么? 收回目光,转头对身旁的瑶光说:”我们走吧。” ”瑶光神君,留步。” 正当二人欲离开之际,重凰突然开口,叫住了瑶光,”离开之前,请你向大家解释一下你和景陶神君是什么关系。” 瑶光这个女人,暗戳戳喜欢相离十万年,现在又来招惹景陶,她必须给她一个教训。 经重凰这一说,众人才想起来,瑶光神君先前说重凰是自己与景陶神君的女儿,现下重凰身份是凤王,自然不可能是她与景陶神君的女儿。现在瑶光神君又与刚刚回归的相离神君走到一起,这关系有点微妙啊。 重凰这番话,让众人遐想翩翩,将瑶光脚踏两条船的行为呈现在众人面前,无异于当众打了她一巴掌,不得不说凤王这招真高。 瑶光现在很不快,重凰不仅伤了她的相离,现在还让她在这群卑贱的凡人面前解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瑶光毕竟在高位待久了,纵使内心再不快,面上也不露任何痕迹,温柔地笑道:”本君与景陶神君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刚才那样说为了引相离神君回归神位,如果让诸位误会了,本君在这里向大家道歉。” 重凰阴阳怪气地对黯然神伤的景陶道:”老头,你听到没?人家瑶光神君说了与你是普通朋友关系,这点小事老头你是不介意的吧?” 原来还不甚明白的众人一听完重凰的话,恍然大悟,原来瑶光神君在利用景陶神君,顿时十分气愤,看向瑶光神君的目光也充满了鄙夷,还神君呢,手段如此不耻。 重凰继续加了把火,”本王与相离神君感情不和,婚约解除,既然你喜欢他,本王就把他让给你好了。” 重凰神君这话的意思是,相离神君是我不要的破鞋,你要是喜欢就捡去穿好了。 不愧是我女神,够霸气! 竹烟暗自为重凰竖起一个大拇指。 瑶光神君气得脸都绿了,”重凰!你不要欺人太甚!” 正当她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旁边的相离拉了拉她的胳膊,柔声道:”瑶光,别与他们生气了,我们走吧。” 他第一次与她这般说话,她十分欣喜,目光瞬间变得温柔似水,再也不去管其他的了,”好。”暗地里又狠狠瞪了重凰一眼,”你给我等着!” 重凰一副欢迎来战的样子,差点又让她炸毛,相离适时握住了她的手,令她没再发怒。 重凰默默看着这一切,脸上看不出喜怒。 二人相携走了出去,相离走出大荒山不远,忽然喷出了一大口血来,瑶光吓坏了,急忙扶住他,”相离,你没事吧?” 他擦掉嘴角的鲜血,”没事。” 回身望了山顶一眼,目光中有一些无人能懂的东西。 二人离开不久,殿内众人开始唾弃这对狗男女,男的始乱终弃,女的水性杨花,真是天生一对! 重凰走到景陶面前,笑道:”怎么样?帮你出了这口恶气吧?” 景陶赶紧拿袖子遮住脸,”哎唷,我的小凰儿啊!你可消停点吧,我这老脸可叫你丢尽咯!” 他对瑶光的那点儿心思这下六界全知道了,以后他的脸往哪放。 重凰一把扯下他的胳膊,”可别演了,景陶。” 景陶,五万年没听她这么叫过他了,景陶被叫的一怔,才反应过来,小凰儿恢复了记忆,就不是小凰儿咯! 重凰一挑眉:”你倒是会占我的便宜,让我叫了你五万年的爹。” 景陶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打着哈哈:”我这不是……情非得已嘛!” 又委委屈屈地撇嘴:”也没听你叫我几声爹,净老头老头的叫,都把我叫老了。” 忍不住一叹,今后再也听不见她叫他老头了,想想还有些忧伤。 ”老头。” 听到她又这样叫他,他忍不住抬头看她。 她表情认真,”比起景陶,我还想叫你老头。” 这个人在她涅槃之后,拼尽全力救下她,并且抚养了她五万年,毫无怨言。这份感激,她是牢牢记在心里的。 景陶笑开了花,实实在在应了一声,”哎!乖女儿!” ”乖……女儿?”重凰脸一黑,”你这爹的身份回不来了是吧?” 景陶看重凰脸色变了,急忙改口:”小凰儿!小凰儿总行了吧!” 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什么人啊,不叫爹叫我老头,还不兴我回你一句乖女儿啊。 众人从头到尾将他们的拌嘴听了个遍,心想这两位上古神君还挺亲切的。 下一秒,众人改变了看法。 景陶神君还算亲切,可重凰神君实在是不能用亲切来形容啊! 重凰满意地点头,转过身,看见断了一只手臂还在痴痴望着她的迦夜,冷道:”你怎么还不滚?” 迦夜目光坚定,”主上,我是不会走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可本王不想看见你。”琉璃镜中他化身九皇子所做的一切,她可以不计较,可他自作主张杀死尔尔,迫她回归,是她最不能容忍的。 ”主上,我不走!” ”滚!不要再让本王说第二遍!” 一道凌厉的掌风向他狠狠拍过来,毫不留情。 他的胸口出现一道巨大的伤口。 ”主上……”迦夜倒在地上,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容颜刻进骨血里,他不甘心。 五万年前,他是一只因为身子弱被爹娘丢弃的小乌鸦,倒在路边,被小小的她看见。 她像一个天神般向他走来,将他抱在怀里。 他听见她说:”小乌鸦,你也被爹娘抛弃了么?我们的身世如此相像,从今往后,我来养你。” 她为他取名扶笙,扶笙,浮生一梦,希望他有一个美梦一般的一生。 她是他的救世主,是他的一切,他的心,永远追随她。 可这美梦般的一切,在她涅槃的那日,破碎了。 自她涅槃后,他的一切都崩塌了,六界之中遍寻不到她的气息,但他始终相信,她还活着。 他知道只有变得更强大,才能找到她,保护她。 神界已经不存在了,于是,他改名迦夜,堕身魔界,历尽千难万险才坐上魔君的位置。 他动用魔界所有力量找她,才知道原来她失去了神力和记忆,被景陶保护起来,成了他的女儿重凰,他利用饕餮引她进入琉璃镜,想要让她想起他,可是失败了。 都是因为相离! 他晚了一步,她遇到了相离,并且爱上了他,让他所做的一切付诸东流。 在神界的时候他就一直讨厌相离,这个人看主上的目光赤'裸'裸的情意。 明明是他先遇到主上,主上最后却喜欢上相离,他不甘心! 好在,他循着痕迹找到了尔尔,她的炽焰剑,只要神剑回归,她必然觉醒。 今天是她和相离大婚的日子,他怎么能让他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呢?他找到了瑶光神君,他们的目的一致,只不过,瑶光是为了相离,他是为了她。 他等了她五万年,终于等到她回归,到头来,她竟然让他滚。 如今,他是强大的魔君,不再是万年前那个只能默默看着她的羸弱小兵,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可是她却不要他了。 大概,他五万年的努力,在她眼里,就犹如跳梁小丑一样滑稽吧。 迦夜跌跌撞撞地走出去,重凰未去看他一眼。 凤王是这样的一个人,爱憎分明,爱就是爱,恨就是恨。 既然决定要恨,那就恨个彻底吧! 清眸掩下所有喜怒,长长的裙摆曳地,转身面向众人,露出一个自以为最温和的笑容来,”不好意思,本王方才处理了一下私事,大家吃好玩好哈~” 众人看着重凰神君这笑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试问,在经历了这一连串的惊吓后,他们还能吃好么? 宴席毕后,凤王宣布,万年内神魔不得踏入大荒山半步。 众人面面相觑,凤王这话明摆着要与相离神君和瑶光神君那对狗男女老死不相往来。 他们来大荒山以为能看到一场盛大的婚礼,却阴差阳错见证了重凰神君和相离神君的回归。 上古四大神族时隔多年的重聚,竟然落到这等反目成仇的地步,众人唏嘘不已。 重凰记忆的恢复并没影响到与景陶的相处,大荒山的日子还是那般的自在。 一日,景陶外出归来,看见自家大金孙光溜溜地在大荒山后院的池水里扑腾着,旁边胖蛇妖眼睛上被绑了块布条缠在树上。 终于忍不了了,找重凰质问,”哎哎哎,闺女儿,你生的是女儿不是儿子!你怎么能把我的外孙女儿就这样赤条条地放到华清池那个露天水池里去洗澡呢,万一我外孙女儿的身子被别人看见怎么办?!” 重凰放下手里的戏本,”整个大荒山活人不就是你和我么?胖蛇妖的眼睛我已经给它蒙上了,还有谁能看到?” ”……”巧舌如簧的景陶竟然无言以对。 景陶神君吐槽n次无果之后,决定自己亲自上阵,洗澡换尿布,活脱脱一个全职奶爸。哦不,是全职外公。 时光飞逝,六界转眼已入冬。 重凰刚过了哺乳期,披着大裘准备下山感受一下人界的冬天。 景陶拎着尿布从里屋走过来,见重凰这要出门的架势,立马瞪着眼睛叫道:”喂喂喂!小凰儿,你这可不地道啊!说好的一起下界呢?!现在把我和妞妞抛下你独自去逍遥快活是怎么事儿!” 小凰儿每天就喂个奶就完事了,换尿布打扫卫生的活儿都是他在干好不好,景陶神君表示一万个抗议,他也要出去浪好不好! 重凰挑眉,”听说蓬莱六公主最近在大荒山下定居了,你确定要出去?” 景陶一脸惊恐:”我只是三个月没下山,怎么这个世界就变得这么可怕了。算了,我还是待在山上跟我的大金孙相依为命吧。” 景陶耷拉着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重凰劝道:”瑶光这女人真不怎么样,老头,讲真,你要不要考虑考虑蓬莱六公主?虽然脾气暴了点,但起码人家是真心爱你的啊。” 一听此言,景陶立马炸毛,”我景陶什么时候到要找个人将就过日子的地步了,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重凰一想也是,”算了,我找的也不是什么好鸟,咱俩彼此彼此。” ”谁跟你彼此彼此,我景陶拿得起放得下,我已经不爱瑶光了。” ”拉倒吧!”重凰翻了个白眼,”我可在你房里看到过瑶光的画像,那纸都皱巴了,也不知道你对它做了什么。” 景陶的脸瞬间涨红,抖着手指指着她,”你你你……你竟然偷偷进我的房间!”这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你那点秘密都不算秘密好不好,这大荒山有什么能瞒住我的,神识一探全都知道了。” 景陶忘了她已经是凤王了,神力强大,看来他那些小黄书以后还得换个地方藏了。 重凰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你那些小黄书我都打包送给蓬莱六公主了,说是你送的。” ”重凰!”景陶气得挥起巴掌,”有你这么坑你爹的么!” 重凰笑嘻嘻地躲过,”不过你既然不喜欢她,我这就下山去给你要回来。” 重凰觉得他总想着瑶光也不是个事,又道:”那什么,我看龙君那儿子也不错,虽然是个面瘫,但是我看也是个对你不错的,要实在不行,你就断了吧。” 龙君的儿子,就是现任天帝。 龙君早在万年前的神族大战中陨灭了,唯独留了一个儿子,上任天帝十分敬重龙君,将他的儿子收过来抚养,视如己出,选他为下任天帝的继承人。 谈到龙君,重凰忽然想到了琉璃镜中的太子李醇,一把折扇尽风流。 琉璃镜最神奇的能力不是将神魔引入其中,而是聚魂,这世间若是有什么神魔陨灭了,若那人执念太深的话便有可能被吸入这琉璃镜中,可使神魔重生。是以在上古时期琉璃镜是神魔的争夺对象。 这李醇便是龙君的一缕残魂吧,龙君作为上古神君,要重生必定需要另一位神君付出巨大的代价,若有神君愿倾注毕生神君,说不定会令龙君重生…… 老头如果喜欢天帝,会不会为了他救龙君呢? 景陶跳脚道:”小凰儿你现在思想怎么如此污秽!我景陶可是正儿八经的直男!坚决不弯!”这激动地满脸通红,就差指天发誓了。 景陶觉得自己心脏病都要犯了,又是给他介绍女人又是介绍男人的,当他饥不择食,男女通吃么?! 重凰放下心来,笑道:”好啦,既然你不喜欢他,那我就不给你们拉郎配啦,老头别生气嘛!” ”配什么配,管好你自己吧!”景陶此刻十分想把手里的尿布丢到她脸上。 重凰紧了紧身上的大裘,又是一笑:”老头,那我先出去逛逛啦,我身上可是肩负着把你的珍藏要回来的重任,妞妞就辛苦你照顾啦!”转身走了出去。 景陶还没反应过来,”这就走啦?” 大荒山上,景陶挂着两行面条泪,手里拎着尿布,与摇篮里的妞妞大眼瞪小眼。 景陶笑眯眯地凑近小女娃,”妞妞,你娘不要你了,跟外公玩吧。” 妞妞向他抛了一个卫生球,表示并不想跟他玩。 ”……”被女儿嫌弃完又被外孙女嫌弃的景陶彻底不想说话了。 话说重凰下了大荒山,径直向一处木屋走去。 当初高傲的蓬莱六公主凤瑶如今一身粗布麻衣,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见到重凰,上来握住她的手,道:”怎么样?阿景他肯见我了么?” 重凰摇了摇头,”六公主,你可得加把劲啊!据本王分析,你的对手不仅有瑶光神君,还有天帝!” 凤瑶张大嘴巴:”天帝?天帝不是个男的么?” ”男的才可怕,听说天帝对老头有意思,他们俩总凑在一起,危险啊!” 凤瑶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那我该怎么办?” 重凰露出了一个笑容,”别怕,我来就是来帮你的。” ”你只需要这样……这样……” 景陶最近很开心,重凰终于良心发现了,说要专心于妞妞的抚养,还让他多出去走走,景陶感到很欣慰,小凰儿终于知道担起为人母的责任啦! 谁料他一下大荒山便被蓬莱六公主一个麻袋套走了。 景陶回来的时候,脸上、脖子上都带着偌大的唇印,彰显着战斗的激烈。 重凰笑得岔了气,调笑道:”六公主的技术怎么样?” 景陶表情严肃,”重凰,我觉得有必要跟你好好谈谈。” 第一次看见景陶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 重凰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老头生气了,还气得不轻。 景陶沉着脸道:”我说过,我不喜欢蓬莱六公主,你为何还要执意如此?” 她说的理所当然:”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在瑶光身上搭那么多时间。” ”那也是我的事。” ”以后我感情的事,你不要插手。” 景陶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十分坚决,重凰竟然没有反驳。 景陶又道:”好了,我的问题说完了,该说说你的问题了。” 重凰挑眉:”我有什么问题?” ”妞妞出生会引起一场天地大劫,你比我更清楚。” 看到重凰变了脸色,他继续道:”这场大劫,若想不殃及六界,就必须有人以身为引,将大劫引到自己身上,用自己的陨灭,换取六界的安宁。” ”你恢复记忆把相离推远,撮合我和蓬莱六公主,不就是想把我们安排好,你好安心去应劫去牺牲么?!你以为你很伟大么?重凰!” 谁说景陶糊涂,他一点也不糊涂,看得比谁都清楚。 景陶双目赤红,上古四大神族如今只剩他们四个,难道让他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送死么? 闻言,重凰眸色变得深远,眼里有亘古不化的孤寂。 她是凤凰族的小公主,一出生,便引来一场天地大劫,因为这个,她娘将大劫引到自己身上,陨灭了,她爹因为这个记恨她,不待见她,只有哥哥对她好。 如今,凤凰族只剩她一人。 既然是她引来的大劫,由她来结束正好。 ”你还爱相离吧。”这是一个肯定句,不是问句。 爱么?他杀了她哥哥。她以为她是恨他的,可是恢复记忆面对他的那一刻,她却心软了。 嘴上说着不会再见他,心里却忍不住想他。 失去记忆的这五万年,她很快乐。 相离,你知道至亲之人相继离你而去,你却还要在这世上继续守护众生的痛苦么? 所以,这痛苦,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景陶劝道:”去找他吧,一切总有办法的。” 重凰摇头:”不,就这样吧,以后女儿就拜托你照顾了。” 既然说了不见,她就不会再见。 ”休想!你的女儿你自己照顾,你要是陨灭了,我就把妞妞丢到河里去!” 见重凰态度坚决,景陶气得拂袖离去。 重凰,相离,一个比一个固执,他都阻止不了,再呆一刻,他怕他会控制不住告诉她一切。 你等的大劫不会来,那个傻子早就已经将大劫与自身融为一体了。 你现在不去找他,我怕你会后悔。 可是如果你知道这一切,却不能阻止他的陨灭,对你来说,会不会太残忍? 还没等景陶纠结完到底要不要告诉重凰真相的时候,瑶池那边传来了一个消息——相离与瑶光即将大婚。 这个消息将四人的关系推向不可逆转的地步。 景陶当时正在和天帝下棋,早重凰一步知道了消息,气得一下子翻了棋盘。 靠!相离你这个臭小子,老子费心费力为你说好话,你竟然撬老子的墙角! 天帝眸色深沉,将棋子一个一个捡回来。 喜帖很快送到了大荒山,胖蛇妖把喜帖叼来给重凰看的时候,蛇头一抖一抖的,生怕这小祖宗发起过来把它的蛇头拧掉了。 重凰拿起来看的时候,面色十分平静。 胖蛇妖想,这一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大荒山这边尚未作出反应,六界炸了。 没想到瑶光神君真的捡了重凰神君的破鞋。 相离神君和重凰神君连娃都生了,现在竟然要娶瑶光神君,这等行为十分让人不耻。 重凰神君到底会作何反应,好看热闹的六界众人纷纷向瑶池涌去。 当看到重凰神君出现在瑶池的那一刻,人群瞬间沸腾了。 一场好戏即将拉开序幕。 第44章 天地大劫(大结局已替换) 瑶池水静静流淌着,锦鲤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动着,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重凰乘着一只羽毛艳丽的凤凰,手握炽焰,面无表情地立在瑶池上空。 众人看到重凰手里握着把剑,瞬间激动起来,这就要开打了么? 瑶光缓缓从里面走出来,月纱下是遮不住的窈窕身段,气色相比那日好了很多,她高昂起脖颈,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我等了他十五万年,现在他终于是我的了。” 重凰淡淡道:”哦?是么?恭喜。” 重凰的漠然激怒了瑶光,她拔高了声音,”你现在心里一定很失落吧?他是我的了,他终于是我的了!” 重凰静静看着她自说自话。 ”重凰,我恨你!” 见重凰依旧没搭理她,瑶光月光女神面具终于脱下,变得歇斯底里,”明明是我先认识他,可是他最后却爱上了你!明明是你涅槃覆灭了神族,可现在都说他是神界的罪人!重凰,你真是好命啊!黑锅有人给你背,死也有人替你去死……” 听到最后一句,重凰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他现在要为你去死了你知不知道!!” 然后众人就看到重凰神君以光速俯冲下去,扼住了瑶光神君的喉咙,”你说什么?!” ”你不妨问问你的好爹爹景陶,五万年前你涅槃之后,到底是谁救的你!” 景陶从暗处走出来,面带愧疚,”小凰儿,对不起,我不能再隐瞒下去了……” 重凰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景陶,一脸不可置信,他为什么,又到底隐瞒了什么?! ”五万年前救你的,其实不是我,是相离。” 相离?!重凰的瞳孔瞬间放大。 景陶长叹一口气,继续道:”你在无生海涅槃后,相离拼尽半数神力保住了你的魂魄,拜托我将你抚养长大,而他自己也重新投入轮回,对外界称守在无生海忏悔。”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她一直以为救她的是景陶,现在知道了救她的是相离,她的心又乱了。 景陶一看喜帖上的字迹,就知道这场婚礼不对劲。早一步来到瑶池,知道了相离的计划,却不能阻止,只能留在瑶池等待重凰的到来,希望她能来得及阻止。 ”小凰儿,你一定要去见见相离,相离他当年杀你哥哥是有苦衷的,我不希望他到死也不能得到你的原谅,至于因为什么,我希望你能来得及亲自去问他……” 景陶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恳求的表情。 重凰觉得心慌,”他怎么了?” 景陶没有回答,反而抬头望向某个方向,重凰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顿时色变。 本来纯净蔚蓝的天空有了一丝裂纹,这裂纹红得妖异,且愈演愈大的趋势,仿佛要把整片天空烧起来一般,这是……天地之火! 凤凰族守护的天地之火,乃是应劫而生,所以五万年前相离来争夺的天地之火,根本不可能得到。 五万年前她的涅槃引出了天地之火,现在天地之火再次出现,只可能是天地大劫来了。 而天地大劫意味着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天地大劫再加上天地之火的威力,那将是六界最大的劫难。 所以她才决定以身殉劫。 只是她算了日子,大劫来临还有三百年,现在却提前了。 妞妞降生引发的天地大劫,只能由她的双亲来承担。 而如今,能令大劫提前的人,只有相离。 相离……你竟然是要代我去承担这天地大劫么?! 想到这里,她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面前的瑶光见状,心里莫名有了一丝快意,冲她露出了一个凄凉又诡异的笑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这场天地大劫,早在五万年前就该由你来承担,他替你承担了五万年,现在还要替你去死!” ”可笑,他让我支开你,我竟然答应了。” 五万年前……五万年前……五万年前! 她不禁想到了幻境中的相离最后看她的那一眼,孤寂到绝望的眼神,心头一痛。 五万年前你到底为什么来争夺天地之火?为什么杀死我哥哥? 相离,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这些你都还没跟我说清楚,你凭什么替我去死?! 重凰爆出一声怒吼,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向大荒山赶去。 瑶光神君像是被抽尽了全身的力气,软软地倒了下去,一个人适时接住了她。 她抬头,落入了一双熟悉的桃花眼。 他看着她,眼底十分清明,”瑶光,我们都该放手了。” 瑶光神色怔忡,”放手么?” ”放手吧,这样对我们四个人都好。”景陶点头,像是告诉她也告诉自己。 重凰涅槃后,相离牺牲自己的神力救她,并告诉他要守住这个秘密。瑶光当时因为重凰涅槃覆灭了神族而恨重凰,他担瑶光会做出失控的事情,让相离的努力白费,便与瑶光约定,五万年她不下瑶池,他不下大荒山。 然而,他食言了,最初的那几年,他无数次徘徊在瑶池边却没踏进一步。 后来,他终于受不了了,现在神界已经覆灭了,他为什么还要吊在一棵树上,于是,他决定做一个逍遥快活的景陶神君。 东海三公主,仙界四公主,蓬莱六公主…… 从此,他遇见的每个女子都像她,惹出了一身风流债。 他这五万年,不过是自欺欺人。 相离守了重凰二十万年,仍然没能与重凰在一起。 他景陶等了十五万年,却不想再等了。 看见瑶光为了相离歇斯底里的那一幕,他忽然想,他也许永远也走不进她心里,他不是相离,做不到枯守二十万年,十五万年的执念,该放手了。 瑶光一下子甩开景陶的手,眼里是疯狂的色彩,”不!你能放手,我却不能!重凰涅槃杀了我父母,我要亲手杀了她!” 说完,迅速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 众人只看见重凰神君先走了,瑶光神君也跟着走了,只剩下景陶神君在那里呆呆地站着。 本以为会看一场好戏,没想到好戏还没开场,主人公就走了,顿时十分失落。 不知是谁发现了天空中有一道明显的红色裂纹,惊叫出声:”不好啦!大劫要来啦!” 积压了五万年的天地大劫,威力可毁天灭地。 众人顿时陷入恐慌。 大荒山。 男子独自站在那里,望着面前跳动着的,巨大的火焰,火焰中心包裹着一团黑色的浓雾,那是六界之中最可怕的存在,贪嗔痴,欲念,妄念,恶念,混合了世间所有的恶。 他伸出手,火焰轻易地爬上他的指尖,欢快地跳跃着,贪婪地吸取着他体内的火源。 这足以毁天灭地的天地之火,在他手里,乖得像个孩子。 体内庞大的、充盈的天地之火正急速地流失着。 我有一个守了五万年的秘密,这个秘密,是关乎重凰的生死,关乎神族的存亡,关乎六界千千万万生灵能否继续生存下来。 我将继续守着它,直到我陨灭。 明亮的火光映在他的眼睛里,长长的睫毛下,一片死寂。 感觉到有人来,他迅速施了个障眼法,将眼前一切掩盖住,而后转身。 来人左袖空荡荡的,一张脸苍白得病态,一双阴郁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眼角那颗朱砂痣依旧红得妖艳。 ”相离神君,别来无恙。” 相离蹙眉:”你来做什么?” 迦夜向前走了一步,语气颇为随意,”我来看看你,看看主上在意了十万年的人在做什么。” 他一掌挥开他,”你没资格。” 这一接触,迦夜感觉到相离神力四散,立刻用仅剩的那只右手制住相离,”哟哟,瞧瞧,我们相离神君现在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迦夜看着眼前这个人,眼中是刻骨的恨意,如果不是相离,主上早就是他的了。 在没遇见相离之前,他是主上的守门小兵,只要每晚看着主上入睡,他就觉得很满足。 成人礼那日,他也去了,他要为凤凰族争光,成为主上的骄傲。 可是他败了,败给相离,从此,相离身上一身荣耀,他却卑微到泥土里去。 相离看主上的眼神,他再清楚不过,因为,他也用这种眼神偷偷看了主上五万年,这个人,是来跟他抢主上的! 他以为以主上高傲的性格,是不会看上相离这种闷葫芦的。 可是有一天,他发现主上很晚才回来,脸上带着他从没见过的笑容,他在想,主上是遇到什么让她高兴的事了么?后来他多番打听才知道,主上那天跟相离单独相处了一下午。 他跟在主上身边五万年,都没能让她多看他一眼,相离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他好恨! 他知道北海的妖魔十分厉害,于是假传凤王的话给龙君,说北海有妖魔作祟,希望他派相离去平乱,龙君那时因为女儿的事对凤王的话言听计从,果然派了相离去平乱。 北海的妖魔可都不是吃素的,相离,我要让你有去无回! 可是结果出乎他的意料,相离竟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而且主上看相离的眼神愈发沉沦了,这让他感觉十分不安。 正当他绞尽脑汁地想怎样才能让相离远离主上的时候,相离突然发动大军来争夺天地之火,还杀了凤王重烨,导致主上涅槃,害得他在魔界等了主上五万年。 ”在神界的时候,我呆在主上身边五万年,可你一来什么都变了!你害得主上涅槃,害得等了主上五万年,今日,我便要亲手了结你!” 迦夜唇角弯起,看啊,神族威风凛凛的战将相离,现在弱得连一个普通人也不如,在他手里,任他宰割。 他不知道是什么让相离的神力变得如此之弱,他只知道,他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他。 ”你说你等了她五万年,这五万年里,你又为她做了什么?” 相离的眼睛瞬间变得鲜红如血,手上的热度瞬间在他的皮肤上烧出了一个洞。 相离眼里是明了一切的透彻,”你说你爱她,就是在她失去记忆的时候将她引入琉璃镜和幻境,引她杀我,设计我杀掉白离,让我回归,再去杀掉她在意的尔尔,迫她回归恨我,就是爱她?” ”你到底是恨我,还是爱她?” ”我不是没看到你做的这些,我只是,从未将你放在眼里。” ”你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些,毫无意义!” 迦夜握紧双拳,他竟然说他做的一切毫无意义,他有什么资格这样说! 相离袍袖一挥,面前出现出一面巨大的水镜,属于相离二十万年的记忆一幕一幕展开。 他从小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是最低下的龙族,他不甘心一辈子就这样,凭着一腔孤勇参了军,他天资聪颖人又勤奋,立功不断。 后来被龙君看中,收入麾下,才能得到更大的发挥,年纪轻轻就成为龙族最优秀的战将。 按理说他到了这个年纪,功成名就,早该成家立业了,可他就是痴迷于作战,半点不在意成家之事,龙君笑他活得像个和尚。 他以为自己会孑然一生,直到遇见了那个小丫头。 那时的凤王是重烨。 龙君还在努力巴结凤王想将自家女儿嫁给他。 他奉命去给凤王送刚赶制出来的金凤云锦。 当那个小丫头的雪球砸向他的时候,他竟然砸了回去。 他此生唯一一次的孩子气,却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小丫头生病了。 他被勒令留在凤凰族照顾她。 他本来是不情愿的,但是看到小丫头很乖,不忍心给他添麻烦的样子,他又心软了。 小丫头很喜欢听他吹凤求凰,每次当他吹箫的时候,她都一定要在旁边的。 临走的时候,小丫头对他说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她说她喜欢他,要以身相许,并且凑上来亲了他一口。 她说要他等她长大,她要嫁给他。 他心动了,对象还是个小丫头,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将这句以身相许记在心里,等她来兑现。 他等了三千年,终于忍不住了。 听说神界三千年一次的成人礼,她会来。 当他再次站在她面前,她却不记得他了。 他问重烨原因,重烨说她生了一场大病,把关于他的记忆都忘了。 无法抑制心中巨大的失落。 他想,既然她忘了,那他们就重新认识吧。 可能是生了一场大病的缘故吧,长大的她性子很孤僻,并没有小时候那般活泼开朗。 而且,她看他的眼神,满满的讨厌。 她忘了,没关系,他会重新让她认识他。 她性子孤僻,没关系,他会一点一点把那个活泼开朗的她带回来。 她讨厌他,没关系,只要他努力,冰也有捂化的一日。 他知道她喜欢喝西山翠竹,每日都起早去为她接晨露给她泡好再拜托凤王偷偷放到她的房里。 他知道她受了凉容易生病,特意去求伏织神君为她做了一件红披肩通过凤王送给她。 他做的这些,她都不知道,他有点失落。 每次四人聚会,他都不敢缺席,只是为了能多看她一眼。 真的让他等到了那么一个机会,只有他们两个。 令他高兴的是,她还和以前一样喜欢听凤求凰。 他不知疲倦地吹了一个下午的箫,嘴到第二天都说不出话来,但他觉得这是值得的。 他努力了十万年,终于换来她的一点点驻足。 瑶光向他表白的时候,他看到重凰看他的眼神很复杂,有不解,有迷茫,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孩子她自己却不知道。 傻姑娘,我爱的是你啊! 没等他把这句话说出口,他就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改变了他和她的轨迹,他今后的所有岁月,都是为守着这个秘密而活。 那日,他奉龙君之命去神界的藏经阁取一本经书,他却无意中看到了先祖在墙壁机关中留下的六字真言。 天火现,凤凰灭。 先祖留下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凤凰族世代守护天地之火,但天地之火从未露于人前。 这意味着只要天地之火出现,凤凰族就会毁灭。 他慌了。 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如果天地之火不再由凤凰族守护……这种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他才想到要去争夺天地之火,当他找到重烨,重烨却说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并且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凤凰族守护的天地之火,其实就在重凰体内! 千百万年来,每位神君出生,都伴有大劫降临,只有顺利度过大劫,才能成为真正的神君,担起守护六界的责任。 有的神出生光芒万丈,注定荣耀一生。 而有的神出生,是为了死亡。 重凰出生时并没有大劫降临,反而体内拥有天地之火,是天命选中的殉世神。 这意味着当大劫来临,重凰要以身殉劫。 但天地之火威力巨大,她小小的身体根本不能承受这巨大的威力,凤后散尽毕生修为,并以自己的魂魄才压制住。 相离其实还看漏了一句,天火现,凤凰灭,六界安。 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大劫来临,拥有天地之火的那个人要以身殉劫,才保得住六界的安宁。 这个事情,重烨一直瞒着她,他不希望他的妹妹活在随时都要准备好殉劫的阴影里。 为了不让妹妹殉劫,这些年每位神君出生的大劫来临,他便用神力压制住。 因此,神界已经很久没有新的神君了,他知道这样做只是权宜之计,若想彻底封印大劫,必须用以身殉劫。 重烨一直在等这样一个人,现在他终于等到了,可以安安心心地去殉劫了。 他将这个使命交给相离,希望他能替自己照顾妹妹。 那日,凤王重烨殉劫陨灭。 为了守住这个秘密,相离承认是他亲手杀了重烨,原因是为了得到天地之火。 之后,引发了两族大战。 重凰失控涅槃,仍然引发了天地之火,让重烨的封印松动。 他看见她涅槃,目眦欲裂,恨不得将自己送到她面前让她千刀万剐,也好过她这样恨他。 他拼尽全力只抓住她的一根尾羽,保住了她的魂魄。 他将修为分成两半,一半救涅槃的重凰,一半加固重烨对大劫的封印。 拜托景陶照顾重生的重凰,并将自己的佩剑流景留下,自己则由于失去全部神力不得不投入轮回。 他变成了南归,变成了迟凉。 又遇见了她,爱上她。 幸运的是,这一世,她终于爱上了他。 二十万年的执念,终得圆满。 迟凉的一世,他本来想争夺皇位,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但自从遇见她,便觉得这世间的一切,不及她展颜一笑,所以,他放弃了。 此生唯愿,与她笑看世间山水。 可是,这愿望最终没能实现。 迟凉没有做到的,南归做到了。 为她准备一场盛大的求娶,与她共同迎接妞妞的降生。 南归喜欢羽毛,是因为她涅槃之际,他最后抓住了她的一根尾羽,她的魂魄才得以保住。 他的执念太重,以至于他重新投生,也无法忘记。 在经历了琉璃镜和幻境之后,他仍然义无反顾地爱上她。 一曲凤求凰,让他们走到一起,那就为她来一场真正的凤求凰吧,大婚那日,他寻到了这世间仅剩的六十六只凤凰,在六界面前,求娶她。 然而这美好的一切,仍然如此短暂,在恢复记忆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他们的结局。 迟凉那一世,他留给她的八幅画,还有没写的最后一句。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一出生就面临死亡的命运,这对她来说是多么残忍。 凰儿,我无法改变你的宿命,那就让我来代替你去承担这一切吧。 相离,迟凉,南归,三生三世,他爱的只有她。 迟凉和南归的两世,是他二十五万年的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他可以放下所有顾忌,全心全意地爱她。 与她相爱,成亲,生子,这是他在神界的十五万年从未做过的事情。 以至于他恢复记忆后,一遍遍地回忆这些与她有关的事。 他投入轮回前,将佩剑流景卸下,未料流景自己有了意识,变成了白离,代替他守护她。 她因为她哥哥的死恨他,因为白离的死怨他,他却什么都不能说。 迟凉,南归,都可以毫无顾忌地爱她,可唯独相离不可以。 她不原谅他也好,那样他就可以安心地代替她去殉劫了。 妞妞降生的这场大劫,让重烨的封印彻底破裂,他知道会有这一天,所以,早在她涅槃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天地之火从她身体中取出来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他拜托瑶光将重凰引离大荒山,让他可以将将大劫引出。 现在他将以身殉劫,将一切彻底结束。 水镜消失,相离眸色深远,这……就是他全部的记忆。 迦夜无法抑制心中的震撼,代替她去殉劫,原来……相离竟然为主上做到这等地步,二十万年的痛苦,他是怎样忍受过来的? 与相离相比,他五万年的等待就是一个笑话。 相离正色道:”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真正的爱,不是嫉妒,不是占有,而是全心全意地希望她幸福。她没了爹没了娘没了哥哥,现在连我也不在了。我有我的宿命,我希望你能在我走后,能代替我好好照顾她,照顾妞妞。” ”你为什么不告诉主上你为她做了这么多?” ”不必,知道了反而对她不好。” 这些事,他可以告诉恨他的迦夜,却独独不能告诉她。 就让他带着这些秘密永远消失吧,终有一天,她会忘了他,过上幸福的生活。 迦夜离开前说了这样一句话,”主上永远不会快乐了。” 相离不语。 重凰……重凰……这个在他心底缱绻千百遍的名字。 你可知道,我二十万载的人生,皆为你而活。 将所有的情感掩下,转身,面对着眼前的跳跃的火焰,指尖一滑,巨大的结界将他包裹在内。 阵法开启,火团跳跃得更加热烈。 他只要再向前走一步……六界就可以恢复平静了。 ”相离!”是梦么?为什么他听到她在叫他? 她的声音变得清晰,”你若再敢上前一步,我就再也不原谅你了!” 他转身,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梦,她真的来了。 她不是说再也不见他了么? 她不知道,她只要平平淡淡地看他一眼,他内心千辛万苦铸就的高墙便轰然崩塌。 ”相离,我最恨别人骗我,你告诉我,五万年前我哥哥的死真相到底是什么?你又为何提前发动大劫?”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触碰到他的结界,她使出十成神力依然破不开这结界,”你若敢先我而去,我定要这六界为你陪葬!” 看着她一遍一遍地砸着结界,他心痛如绞,”凰儿,对不起,我不能继续照顾你,也不能看妞妞长大了……” 她忽然万分温柔地说了一句,”相离,你不要走……”眼中仿佛有泪光涌现。 ”我不怪你了,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我们一起照顾妞妞,妞妞还这么小,她不能没有爹爹……” 他第一次看到她脸上露出可以称为卑微的表情。 爱可以让人骄傲如烈日,也可以让人卑微入尘土。 她有多痛,他的心里比她痛千百倍。 此刻,他多想拥她入怀,抚平她一切的悲伤与痛。 可是,他不能。 自你涅槃引出天地之火的那日起,就注定了这个结局。 这是她的命,也是他的命。 只要为你,生死何惧。 他站在那里,背后是熊熊燃烧的大火,眼中恍若承载万年的空寂。 手一挥,天空中浮现出一行金字来。 罪神相离,五万年前因争夺天地之火导致神族覆灭,五万年后引起天地大劫,现以身陨赎此罪孽。 骂名,痛苦,这六界万千生灵的生死,都由我来替你背负,而你,只需快快乐乐的就好。 我愿以我万载生命,一身修为,换你永世平安。 如果有来生,我愿做你涅槃的一缕劫灰,以我微末之命,换你浴火重生,翱翔于九天之上。 如果有来生,我愿做你窗前飞鸟,池中游鱼,房龛香烟,一直守着你。 有人活着,是为了爱,有人活着,是为了恨。 而我活着,是为了你。 他转身,一步一步,走入他亲手为自己造就的坟墓里。 纵使相思入骨,纵使万劫不复,我也愿你岁月如初,眉眼如故。 ”相离!”那一瞬,重凰的心像被万把利剑刺穿,流血如柱。 大火很快吞没了他的魂魄,火团中央的黑色雾气一点一点被净化成雨露,洒向大地,天空重新变得澄澈蔚蓝。 这世间,再无相离神君。 望着天空中依旧不散的金色字迹,重凰神色恍惚,他留给她最后的东西,竟然只有这句话。 瑶光赶来之时,相离已经陨灭,顿时将全部怒火撒在重凰身上。 ”重凰!都是因为你!我要杀了你!” 指尖一动,化出一柄利剑向重凰刺去。 重凰恍惚之间没来得及躲闪,却见一个身影更快地挡在她身前。 长剑拔出,带出鲜血四溅。 最后倒下的竟然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魔尊九臣。 迦夜本来想替重凰放下这一剑,没想到九臣挡在了他身前,急忙跑过去扶起九臣。 九臣说:”君上,还记得止修么?” 迦夜面带震惊,止修是琉璃镜那一世定西候的名字,琉璃镜吸入了很多人,真真假假,他和定西候不过是逢场作戏,迦夜没想到他这个下属一直对他存着这样的心思。 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九臣却继续说了一句,”止修……一直记得你。”说完,闭上了双眼。 迦夜目光阴狠,拔剑刺向瑶光。 景陶很快赶过来,阻止了二人的缠斗,同时带走了失控的瑶光。 迦夜走的时候,给了重凰一面水镜。 相离给他看这一切真相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将相离对他说过的话原原本本的录了下来,留在这水镜里。 九臣死后,他忽然看破了,这世间什么都可以错过,唯独不可以错过那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 主上,相离二十万年为你所做的一切,你应该知道。 抱着九臣的尸体,他最后看了他爱了十五万年的女子一眼,将一切封存在心里。 待所有人走后,重凰缓缓打开了水镜…… 这一日,天地大劫降临,上古龙族战将相离殉劫陨灭,只留下一行悔过书。 山脚下是相继赶来的六界众人,只看到相离陨灭时留下的那几行金字。 没想到造成这一切的竟然是相离神君!众人不胜唏嘘。 ”没想到神君也这样不顾六界安危,引来大劫使六界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真是伤心!” 众生就是如此肤浅,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你们少说两句吧,相离神君为了弥补过错不是已经殉劫陨灭了么?”也有好心的人不忍道。 有嫉恶如仇者当即骂道:”相离神君活该!他引来大劫,由他殉劫陨灭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 这人顿时感到一股大力向他袭来,向来以力量著称的他在这强大的力量之下竟然毫无反抗之力,五脏六腑当即破裂。 他挣扎着抬头,紫衣华冠的女子漂浮在空中,睥睨六界。 ”妄议神君之事,当死。”恢宏渺远的声音清清楚楚穿透每个人的耳朵,”相离神君是为六界而亡,本王自当为他立功勋碑,将他的功迹载入六界史,如若再让本王听到有人议论此事,本王绝对不会放过他!” 目光扫视所有人,”若有异议,现在就提出来!” 那眼神凌厉可怕得令人两腿打颤。 众人噤声,目光不自觉投向那个之前说相离神君坏话的人,五脏六腑被拉出来,血流了一地。 汗毛不由竖起,凤王……太可怕了! 凤王以其绝对的权威阻止了一切对相离不利的谣言。 从此,六界再无人敢议论相离神君之事。 竹烟在这群人中,她望着那个刚刚毫不留情地以极其残忍手段杀人的凤王,忽然感觉到一丝悲伤。 看过水镜中的一切后,重凰二十三万年的生命里,第一次体会到了哀莫大过于心死的感觉。 这种感觉,终其一生,她都不想再尝。 相离,你总是这样,从来都是把所有的痛苦背负在自己身上,想要我好,想要我快乐,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快乐了么? 正如迦夜所说,她永远也不会快乐了。 他才刚走,她就已经学会想念。 她向饕餮要了琉璃镜,走了进去。 她化作符凰的模样,不知不觉走到了当年他带她放花灯的地方。 明明离开时的记忆还那么清晰,转眼这里已经过了五年。 触景生情,处处有景,处处牵情。 他当着众人的面为她赢来了一盏美丽的花灯。 如今,斯人已逝,那盏花灯也永远被埋在了记忆里。 ”姑娘,买花灯么?” 此时的重凰,没了凤王的威严,犹如尘世里最普通的一个姑娘。 闻言,她停下脚步,看着商贩手里漂亮的花灯,摇头,”不够大。” 商贩奇怪,”那姑娘你要多大的啊?” 重凰拿手比划了一下,”起码得这么大才行。” 商贩有些为难,”这也太大了,我做不出来。” ”胡说,明明有的!” ”姑娘你是说那花灯圣手何老爷子么?” ”花灯圣手?” 说到这个,那商贩打开了话匣子,”何老爷子每年花灯节都会做一盏最大最漂亮的花灯送给能猜出他谜底之人,要说花灯节最精彩的一年,就是五年前有一个年轻人为他妻子来求花灯,对出的谜底妙不可言。听说何老爷子还有意收那男子为徒,可惜被他拒绝了。”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重凰向那商贩打听到何老爷子的住处,去了何老爷子家。 她自称是五年前那个男子的妻子,何老爷子热情地接待了她。 谈到迟凉,老爷子一脸惋惜。 这么多年,他一直寻找一个把谜底能对出自己看法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学他的手艺。 他当时看的这个年轻人,有主见,不拘泥于世俗。可惜他志不在此,学了两天便不再学了,他这手艺怕是后继无人了哟! 从老爷子口中,重凰了解到,一年前相离找到老爷子,要学做花灯,但是学了两天就走了。 谈起这个,老爷子是又爱又恨。 老爷子问:”你为什么学做花灯?” 相离答:”为我心上之人。” 老爷子问:”那你又为何要走?” 相离仍回答:”为我心上之人。” 两句为我心上之人,让老爷子动容了。 这世上聪明人不少,痴情人却不多。 老爷子无奈:”你走吧。” 老爷子带着她到一扇门前,推开门,成千上百盏花灯齐齐亮起,每个花灯的颜色和形状都不同,争奇斗艳般,十分好看。 老爷子叹道:”这孩子是极有天赋的,他若肯学完,定然能超越我。” 重凰定定地看着这些花灯,眼角一颗泪珠滑落。 这些色彩和形状在她眼里排列出了五个只有她才能看得出来的字。 凰儿,我爱你。 二十万年,他从未对她说出的这句话,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出来。 相离,自你走后,苍山负雪,满目荒芜。 你要我……如何面对这没有你的六界? 老爷子看她情绪不稳,便关上门,留给她一个人的空间。 这下,真的只剩她一个人了。 灯盏忽明忽灭,有着它自己的规律,忽然,一道白光电光火石般闪过。 重凰忽然想到了什么,手中一道红光划过,千百盏花灯齐齐爆裂。 她惊喜般地握住其中飘出的一缕白色。 他从来舍不得放下她。 相离在这世间最后的一缕魂魄,原来在这里! 琉璃镜,活死人,聚生魂。 双手结印,开启这古老的阵法。 她用尽毕生神力,乌发一夜变白。 相离,你守了我二十万年。 这一次,换我来等你。 据说琉璃镜重聚的魂魄,会回到他最后陨灭的地方。 魂魄重聚很难,也许是一千年,也许是一万年,也许一百万年…… 不管多久,她都会等。 重拾希望,重凰回到大荒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转眼两万年过去了,在重凰这个不负责任经常出去浪的娘亲的教导下,妞妞长成了一个混世魔王。 仗着天生神骨,拔这个仙君胡子掀那个妖魔老巢,害得景陶这个外公天天腆着脸跟在她屁股后头收拾残局。 景陶叹气,他终于有点明白那些年他出去浪,天帝的心情了。 妞妞最近跟个猴子混,闹腾得更厉害了。 帮猴子把东海的镇海神针拔了出来,搅得东海天翻地覆。 陪猴子去地府把生死簿撕了个稀巴烂,搅得冥界不得安宁。 蟠桃宴带着猴子把瑶光神君辛辛苦苦种了三千年的蟠桃吃了个精光。 景陶每次劝说都被这熊孩子敷衍过去,无奈叫来重凰。 谁知小丫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问她的娘亲,”娘亲,爹爹在哪里?” ”他们说我是没爹的孩子,呜呜呜,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还要打我呜呜呜……” 重凰顿时不忍心了,景陶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 小丫头机灵得很,知道她娘才是这大荒山的主心骨。所以只要搞定她娘,就什么都搞定了。 搞定她娘也很简单,每次闯祸,她只要问一句,爹爹在哪?她娘就不说话了。 重凰不敢保证相离什么时候会回来,她从来不给无谓的希望,所以她选择沉默。 所以小丫头跑出了大荒山,对等在山下的猴子比了个v的手势。 放心,娘亲被她搞定了! 猴子安慰她说:”没爹爹没什么可伤心的,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你起码还有个娘,比我好多啦!” 妞妞一脸不在乎:”我才不伤心,我连他长什么样都忘了!” 在她眼里,爹爹这个词只是每次闯祸时帮她逃脱责难的工具而已。 ”不管啦!” 勾着猴子的肩膀,下一步去哪里呢?不如把司命星君的天府宫被拆了吧,她隔三差五地去拔他胡子,那个老头跳脚的样子真有趣。 两个人走着走着,忽然被一个男子挡住了去路。 这男子身姿挺拔,五官俊逸,眼神深邃,仔细看面部轮廓竟然跟小丫头如出一辙。 他向小丫头轻轻招手,”妞妞,我是爹爹。” 妞妞一脸懵逼。 她什么时候蹦出来个爹爹?难道是她念叨爹爹念叨得太多了,爹爹就显灵了? 接下来,她看到更惊悚的一幕,她的娘亲,六界至尊的凤王,赤着脚从山上跑下来,头发还是乱的。 她活了两万年,第一次见娘亲如此不注重形象。 所以,这个,真的是她爹? 重凰万般小心地走上前去,不敢眨眼,仿佛一眨眼他就要消失了一般。 似是感知到了她的小心,他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万分心痛地抚着她的白发,”凰儿,我回来了。” 怀里熟悉的,真实的触感,差点让她热泪盈眶。 她转头看向小丫头,”妞妞,叫爹爹!” 小丫头噘着嘴,这个爹爹看起来有点笨,但是碍于娘亲的面子,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句,”爹爹。” 二人倒是没注意这些,久别重逢,一抬眼,视线便胶在一起。 猴子看出了此时的气氛,机灵地把妞妞拉走。 待两个小辈走后,她抬头,眼里波光盈盈,”再也不走了?” 他点头,眸光坚定,”再也不走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她眉眼飞扬,红唇惑人,像是在邀请他一般,”食言怎么办?” 他笑了,旋即一吻封唇。 凰儿,感谢你两万年的等待,从今往后,我会守在你身边,直到天地毁灭。 第45章 番外一:景陶的归宿(已替换) 相离回来之后,被妞妞小魔王折磨了两万年的景陶宣布罢工。 他要放假!全职外公神马的都见鬼去吧!他憋了两万年的浪子之心疯狂地叫嚣着。 珍爱生命,远离小魔王。 于是,景陶不管相离和重凰是何反应,径直下了大荒山。 不过景陶没想到的是,蓬莱六公主这些年一直住在大荒山脚下。 是以,景陶一下大荒山,六公主便缠了上来。 六公主将那些年的高傲彻底放下,手抚上他的胸膛,哀切道:”阿景,我终于见到你了……” 景陶将她推开了一些,抚了抚眉心,”凤瑶,我不是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么?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六公主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她声声控诉,”那你之前那样对我……又算什么?” ”我……” 他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怕伤了她的自尊心。 第一次是酒后乱性,把她当成了瑶光,知道她的脾气之后,他就躲的远远的,第二次是为了给小凰儿要桃果结果一不留神着了她的道。而第三次……第三次是被小凰儿设计的啊啊啊! 回想起这心酸往事,景陶无数次扼腕,他的一世英名啊啊啊! 她又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胸前,”阿景,我相信你还是爱我的对么?” 长得太好也愁人,到哪都有烂桃花找上来,景陶内心一万个叫苦,余光一扫,看到天帝从不远处经过,灵光一闪,当即道:”凤瑶,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喜欢的是男人!” 为了验证他所言非虚,急忙向天帝跑过去,小声在他耳边道:”大兄弟来帮个忙!” 说完,便拉了他的手走到六公主面前,”凤瑶,这是我喜欢的人。” 六公主轻笑,”阿景,你为了甩开我就找这么蹩脚的借口?” 见六公主不信,景陶索性一闭眼,拉下身边人的脑袋亲了上去。 两片唇陡然相贴,唇间柔软的触感让景陶心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天帝漆黑的瞳仁,仿佛要把他吸进去一般,心中一跳。 ”不!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骗我!”六公主发疯似的上前要分开二人。 天帝一个回身,将景陶护在身后,眼睛紧盯六公主,生怕她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伤害到景陶。 看见二人这副亲密的样子,六公主大受打击,失魂落魄地走了。 ”谢了啊,大兄弟!”见六公主走后,景陶拍拍天帝的肩膀,抬腿准备离开。 天帝忽然拉住了他的手,将他带到自己怀里,眼神幽深,”亲了我就想走?” 景陶睁大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你你……你要干嘛?” 天帝勾起一个笑,颇有些他爹龙君的风流意味,”当然是亲回来。” 和刚才景陶那个蜻蜓点水的吻不同,天帝的吻是狂暴的,深入的,描绘着他的唇形,勾出他的舌头用力吸着,拉出*的银线…… 景陶此刻脑中极乱,这个可以称得上是他小辈的孩子,对他竟然存着这样的心思,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有了反应!他竟然对一个男人有了反应!这让他羞耻,挣扎着想要逃开。 天帝察觉到他的分心,手臂收紧,在他腰间软肉上掐了一把,景陶顿时腿一软,什么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帝终于放开他。 景陶当即后退一步,气喘吁吁道:”你这孩子!我是你长辈!” 天帝看着他,眼神里是执拗:”长辈又怎样?我不在乎!” ”你!”他一直拿他当好友来看,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这份友谊竟然变了味道。 ”我想你需要冷静。”景陶转身欲走。 天帝挡住他的去路,向他身下一抓,鼓鼓囊囊的一包,”那这是什么?” 命根子被人抓住,景陶的脸瞬间涨红,”这是……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正常的……生理反应?”天帝凑近他,在他耳边道,”你明明对我有感觉。”喷出的热气让景陶战栗不已。 景陶一辈子风流,最后竟然栽在了一个男人手里。 景陶回到大荒山,万分悲痛地对重凰道: ”小凰儿,我被调戏了!” 重凰挑眉:”喜闻乐见。” 景陶羞愤道:”……调戏我的是个男人!!” ”谁?” 景陶斟酌了好久,才扭扭捏捏地道:”……天帝。”同时摆出一副求安慰的表情。 谁料重凰面带喜色,对旁边的相离道:”我就说他放弃了六公主,放弃了瑶光,迟早得投入天帝的怀抱。我赢了,今晚你睡书房!” 景陶不可置信地叫道:”喂喂喂!你们的三观呢!” 重凰安慰他:”别哭,等你们成亲了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景陶心里将这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骂了一万遍。 半夜,景陶躺在床上,不由自主想到了天帝,想到了他拥着他那双有力的手臂,和吻着他的两片薄唇,让他心里燥热不已。 景陶的心情很复杂,过去十几万年里,他一直爱的都是女人,从来没喜欢过男人。 这下他有点怀疑自己。 难道他骨子里其实是个断袖? 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决定去找天帝问个清楚。 跑到天宫门前,纠结了一秒,敲开了天宫的门。 不一会儿,门便开了。 天帝显然刚从睡梦中醒来,眼神迷离,睡袍松散,露出大片胸膛,极为性感。 景陶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肌肉比他大多了,是不是每天偷摸在房里健身来着,景陶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便看到有双玲珑的小手从天帝身后环过来,带着女子特有的娇软,”陛下,是谁来了?” 哦,他忘了这个点来,一定打扰了他的好事,当即脸一拉,转身就走。 没等景陶踏出一步,他的身子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圈住,耳边是他浓烈的气息,声音微哑,却性感得要命:”怎么刚来就走?” 景陶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不想打扰大兄弟你的好事。” 他忽然一笑,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下带去,”已经打扰了,它现在很不开心。” 景陶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你明明有女人,却还来招惹我,景陶活了二十万年,从来没被人这样戏弄过。 他低笑,”这就吃醋了?” ”那瑶光神君,东海三公主,蓬莱六公主,还有琼宜,又怎么算?” 他细数他的风流债。 琼宜就是仙界四公主,也是天帝的女儿。 ”我没碰过琼宜,你说的这些人里,我唯一碰过的人只有凤瑶。” 瑶光是他心底的白月光,默默守了十五万年。 他与东海三公主确实有一段旧情,但只停留在拉小手的阶段。 蓬莱六公主……三次都是被她强迫的,说起来都是泪啊! 至于琼宜,他当时觉得琼宜的鼻子很像瑶光,本来想接触接触来着,但又想到琼宜是天帝的女儿,而他与天帝还是好友,他要是与琼宜在一起了,这样不就平白低了他一辈嘛,这种吃亏的事景陶才不干。 听过景陶的答案,天帝的眉舒展起来。 景陶瞪他:”那你呢,你既然有妻子有女儿,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谁料,天帝的眉一挑,说出一句让人大跌眼镜的话来,”谁说她们是我的妻子女儿?” 见他诧异,天帝解释:”我没碰过她。” 上任天帝陨灭后,他成为天帝,需要一个天后,天后在嫁给他之前就有了孩子,这个他一直知道,他需要她背后的家族,她需要他的权势,两人达成了共识。 他心里既然有了他,又怎么会去碰其他人? 见他复杂的神色,景陶恍然大悟,自动脑补了天帝被戴了多年绿帽子一声不吭的苦逼形象,拍拍他,目露同情之色,”我懂了。” 他知道他误会了,可他并不打算揭穿,反而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你不安慰安慰我?” ”怎么安慰?唔……” 景陶话还未说完,就被他堵住了唇。 他面色潮红,桃花眼格外媚人,天帝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将人抱到了寝宫。 房内的天后穿戴整齐,正拿着片叶子逗着笼子里的金丝雀,看到二人进来,礼貌一笑,转身走出去,并带上了门。 被放到床上的景陶脸皮一抖,合着他之前骗他呢? 天帝很快欺上来,在他身上到处点火。 景陶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的,半推半就地被他压在了身下…… 一夜颠龙倒凤后,天帝脸上带着餍足的笑意。 景陶则将自己缩到被子里,啊啊啊,他昨天是怎么了!不但和他做了,还是在下面,他没脸见人了! 天帝将他的被子扯下来,”怎么?吃完了就想赖账么?” 景陶顿时身上凉嗖嗖的,忙遮住重点部位,”你干嘛!” 天帝觉得他这小媳妇的模样格外勾人,邪火又窜了上来,拉下他的手,在他耳边吹气,”干'你。” 景陶的心怦怦直跳,他的眼睛里仿佛住着一个妖魔,他陷进去,无法自拔,再次沉沦在他制造的暴风骤雨里。 事后,景陶问他:”你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从见你的第一眼。” ”胡说!我第一次见你,你还在襁褓中,还咬了我一口!”说这话的时候还颇委屈。 神界还没毁灭的时候,龙君好不容易生了个大胖儿子,恨不得召告天下,把神族全邀请了个遍,他又是个爱凑热闹的,屁颠屁颠地跑去看龙君这条宝贝小金龙,结果被小金龙狠狠咬了一口,到现在胳膊上还有印记呢。 天帝挑眉:”谁叫你一上来就摸我的鸟?” 被戳穿的景陶有些心虚,他不过就是好奇一下下嘛!想知道龙族的小金龙刚出生时那东西有没有他们麒麟族的小麒麟大,摸过之后,嗤之以鼻,也不过如此嘛,可是他忘了,然后……那条小金龙就狠狠咬了他一口。 想到这儿,目光不禁往他下面瞟了一眼,当初那么小的一块肉,现在竟然变成这么大一坨,把他折磨得要死要活的。 天帝看到他的小动作,眼中又燃了火,再次贴近他,”想再感受一下它么?” 景陶吓得连连摆手,”我那里到现在还疼呢!” 这大东西在他身体里的感觉他还记忆犹新。 见他真的受不住了,天帝压□□内的冲动,对他道:”它被你摸了,从今往后只认得你的手。你要对它负责知道么?” 景陶撇嘴,”原来你已经对我图谋不轨很久了……” 这个坏家伙,他当初不过摸了一下,嘲笑了一下,没想到让他记了这么多年,现在还要他肉偿! 天帝看着他,眼底尽是满足的笑意。 是,我对你图谋不轨,自从襁褓里见你的第一眼,而后的七万年,一直在追逐着你的身影,看你为了瑶光神君黯然神伤,看你游走在几个公主之间,而你从未转过身,看过站在你身后的我。 等了七万年,终于等到他对瑶光神君放手,他便迫不及待地出手了。 他选了一个好日子,准备去大荒山向他表白。 路上却看见他被蓬莱六公主纠缠,他沉不住气了,露出身形打算上前去帮他解围。 没想到他主动向他走来,不但说他喜欢他,还亲了他一口。 他震惊又欢喜。 景陶,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你是我的了。 景陶在天宫呆了十天,直到大荒山派人来寻才反应过来。 他收拾好东西,天帝拉住他的手,”不给我个名分么?” 眼神可怜得像被人抛弃的小狗,景陶心一软。 当景陶拉着天帝出现在大荒山时,重凰和相离相视一笑,妞妞则甜甜地叫了一句,”外公!外公公!” 他转头望向身侧的人,漆黑的瞳仁里是自己的倒影。 他忽然想,就这样到老也不错。 第46章 番外二:初遇〔已替换〕 我有一个心爱的姑娘,她叫重凰。 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是在凤凰族的瑶哥山上。 龙君的女儿暗恋凤王重烨很久了,龙君又是个宠女狂魔,总想着跟凤王搞好关系,为女儿的终身大事尽心尽力。 龙君听闻凤王也是个宠妹的,为投其所好,时不时就给小丫头送点东西。 我奉龙君之命去给凤王送族人新赶制出来的金凤织锦。 瑶哥山上终年飘雪,山上一片白雪茫茫。 他感觉到一丝冷意,拢紧了外袍。 满眼白色下的唯一风景,是一个穿着红裙的小女孩。 那是一个玉雪可爱的小丫头,正蹲在丹凤殿前玩雪。 她也看见了我,脚步蹒跚地走过来,”大哥哥,一起来玩啊!” 她的身上脏兮兮的,我向来见不得脏,眉头皱成了一个紧紧的川字。 ”大哥哥,你心情不好么?” ”娘亲说玩雪会让心情变好哦!”她的声音软软的,像蜜糖一样甜。 一不留神,她的雪球砸了我一脸。 彼时,我也是个沉不住气的半大少年,当即捏了雪球反击回去,”你这小丫头!” 这一反击,后果很严重。 我跪在丹凤殿里,凤王冷着一张脸坐在上位。旁边龙君的脸色也不是十分的好看。 ”你们龙族的人做事怎么就这么没有分寸?凰儿她自小身子弱,受不得凉,生病了。龙君,你说该怎么处理?” 受不得凉为何还放她在外面玩雪?我心中腹诽却不敢说出口。 龙君想了想,”不如把他留在这里照顾小公主,小公主什么时候好了他什么时候才可以回龙族。” 于是,我堂堂一个龙族战将,过上了天天给一个小丫头端茶送水的生活。 小丫头口味十分挑剔,喝茶偏偏喜欢喝西山翠竹。 我每天都要早起去给她接晨露,采茶叶。 有一天,她接过我端给她的茶,没有喝,对我说了一句,”大哥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一张莹白的小脸上挂着两颗莹莹的泪珠,看起来十分令人心疼。 他怨龙君,怨凤王,更怨这个小丫头,如果不是她,他现在应该在龙族号令三军,而不是在这里过着下人一般的生活。 可是当他听到她这般诚挚的道歉时,这些天的怨气顿时一扫而光。 他摸摸她的头,安抚她,”没关系,是我的错,我愿意留在这里照顾你。” ”真的么?”她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欣喜。 我肯定道:”真的。” ”吧唧”一口,她亲在了我的脸上。 ”大哥哥,你真好!” 小丫头身上的奶香味萦绕在我鼻间,脸上不断升温,我竟然被一个小丫头亲了! ”咦,大哥哥,你的脸怎么红了?” 不敢直视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我转身走了出去,”这里太热了,我要出去透透气。” 见小丫头整日在病榻上十分可怜,我便吹曲子给她听,小丫头听得十分认真,并问我:”大哥哥,你吹的这首曲子叫什么呀?好好听。” 我答:”凤求凰。” 小丫头歪着头问:”凤求凰?什么意思?” 我说:”是一个男子对女子表达爱意的曲子。” 小丫头惊叹:”好浪漫,大哥哥你以后常常吹给我听,好不好?” ”好。”明知这有些不妥,但我好像无法拒绝她那双带着恳求的眼睛。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缠绵病榻的小丫头已经变得活蹦乱跳的了。 凤王冷冰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凰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扣着你,龙君那抠门鬼该找我来要人了。凰儿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了。” ”凤王不必客气,本就是我的错,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没有跟小丫头告别,因为我知道那场面小丫头一定会哭得稀里哗啦的,就这样默默消失在她的视线中,说不定她会慢慢忘了我,悲伤也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我背着包袱踏出丹凤殿,忽然腿被一双软绵绵的小手抱住,我低头一看,小丫头水灵灵的眼睛里浸满了水汽,”大哥哥,我不要你走!” 下人们纷纷捂嘴笑,凤王扫视四周一眼,众人顿时低下头去。 看着妹妹这样没形象,皱眉呵斥她道:”别胡闹!” 小丫头没听,固执地抱着我的腿。 我蹲下身子,摸摸她的头,”凰儿乖,哥哥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要回家了,你别伤心,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真的么?”她又露出那般欣喜的表情,像整个世界都明亮了一般。 ”大哥哥你叫什么?我以后去你家找你玩。” ”我叫相离。” 她的小脸十分严肃,”听说被人家救了要以身相许,相离,既然你救了我,我要以身相许。” 她小小的身子凑过来,在他唇上留下一个带着奶香味的吻。 她得意道:”喏,这是印章。你不许娶别人哦!等我长大,我就可以嫁给你了!” 我怔住,心里有什么东西变得柔软了。 凤王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对我道:”小孩子戏言,当不得真。” 我正色道:”不,我当真了。” 我没想到,当时的这一句当真,竟要用数万年的时光来实现。 第47章 番外三:活色生香〔已替换〕 妞妞小魔王十分不高兴,在她刚满五万岁的那年,她娘突然告诉她,她给她定了一个娃娃亲。 是大荒山脚下开腊肉店那对野猪精夫妇的儿子。 当她看见那猪头流着哈喇子色眯眯看着她的形象,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她娘亲生的。 她娘解释说,她在琉璃镜中答应了人家跟对方结成儿女亲家,不能食言。 妞妞多么傲娇的一个小丫头,才不会这么轻易地接受父母之命。 当即对她娘说:”既然是你答应的亲事,那你去嫁给他好了。”这狂妄的口气差点没给她娘气个半死。 这丫头的性子到底随了谁呢?目光不由瞟向旁边一脸无辜状的相离。 相离像模像样地咳了一声,语重心长道:”妞妞啊,你听爹爹说,这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妞妞打断他,”爹爹,如果娘让你娶别人,你能同意么?” 相离立刻道:”胡说!你娘怎么可能让我娶别人?!” 这话听在重凰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意思,”哦?你这意思是我不让你娶别人咯?” 相离连忙补了一句,”我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重凰的脸色已经黑了。 轻易挑起父母大战的妞妞哼着歌儿下了大荒山。 哼!想给她安排亲事,没门! 她是去找猴子的,自从看了猪头之后,她觉得猴子那副尖嘴猴腮的面容顺眼了许多。 听说猴子被压在五指山下,不能动也不能吃好吃的,特可怜。 她要去劈了那座讨厌的五指山,把猴子救出来。 大荒山原本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忽然停了一下来。 相离问她:”你就放心女儿一个人下山?” 重凰道:”这丫头心气儿高着呢,她将来总要接替我的位置,让她下山磨练磨练心境也好,省得待在山上给你我添堵。” ”也是,没她在,我们……就方便多了。”相离见她耳根红了,心中一动,将她打横抱起,回了房。 窗前的海棠花轻轻摇曳,掩下一室旖旎。 撇开这两个不负责任的父母不说,妞妞很快来到五指山下,却没见到猴子,她一打听,原来猴子被一个和尚带走了,说是那和尚要去西天取经,要猴子为他保驾护航。 猴子那么爱玩的一个人,怎么甘心去为一个和尚当保镖呢!猴子一定是被迫的!她要去找猴子问清楚! 她翻过了几座山,淌过了几条河,终于找到了猴子。 猴子脑袋上多了一个金箍,看上去沉稳了许多。 她走上前拍他的肩膀,”猴子,跟我回去玩啊!” 猴子把她的手轻轻拿了下来,望了身后的和尚一眼,摇头,”你自己去玩吧,我要护送师父去西天取经。” ”为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三万年不见,猴子变成了这个样子,不再是那个跟她一起玩闹的好哥儿们。 难道三万年的时光会将一个人的性格都改变了? 猴子低声道:”你有你的路,我也有我的路要走。你一出生就光芒万丈,而我,什么也没有,只能靠自己。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各走各的路吧。” 妞妞一步步后退,眼中蕴着怒意,”好,你别后悔!” 她跑了不远,遇见了猪头。 猪头流着哈喇子看着她,说:”你真好看,去我家做客好不好?” 她看着他,笑眯眯道:”好啊。” 她想要什么猪头都给她买,在猪头眼里,她就是上天派来的小仙女,他要永远供着她。 妞妞始终咽不下这口气,故意带着猪头到猴子面前晃,猴子斩妖除魔,她让猪头给她买了包瓜子,坐在树上看热闹。 猴子像没看见她一般,继续他的斩妖除魔大业。 这日,向来对她唯命是从的猪头向她提了一个要求,”我可以吻你么?” 她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猪脸,余光瞥到猴子经过,她答:”好啊!” 得到女神同意,猪头大喜,猪脸凑近她美丽的面庞。 没有吻落下来,她听到一声怒喝,”妞妞!你竟然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 猴子突然气冲冲地走过来,吓得猪头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我自甘堕落?”妞妞笑了,一步步逼近他,”那你呢?你来干什么?解救我么?” 少女的体香就在鼻间,猴子垂下眼眸,不去看她曼妙的身子,”不,他是我师弟,我来带他走。” ”好。你陪我睡一晚,我就让你带他走。” 猴子抬头,看见她戏谑的眼眸,如此轻蔑,他的心痛了一下。 叹了口气,道:”若你真要如此,那我可以答应你。” 猪头眼睁睁看着他的女神和猴子一起走了。 两人走了不久,她停下脚步。 ”这里可以么?”少女看着他的眼神清纯又魅惑。 猴子向四周扫了一眼,幕天席地,草丛堪堪遮住身形。 他点头,怎样都好,他只想快点结束。 少女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露出美好的胴'体。 猴子始终低着头。 忽然,下巴被她挑起,他被迫抬头,她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看到她红唇一张一合,”我美么?” 一股无名之火自他体内烧起来,他只想将这火灭掉,手渐渐抚上这具活色生香的身体。 他要成佛,而她,是阻他成佛的妖魔。 花前月下,人影重重,两具年轻的身体交缠在一起,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 情到深处,她问:”你还要成佛么?” 他一顿,还未开口,她便吻过来,她不想听。 猴子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不见,空气中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他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太过卑微,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六界地位最高的两位神君之女,神族最尊贵的小公主,该由更好的人来配。 妞妞,等我,等我荣锦归来,光明正大地娶你。 此后,猴子专心护送师父去西天取经,度过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将经书取回来。 佛祖封他为斗战胜佛,袈裟加身,佛光照顶,成为佛祖座下的三千诸佛之一。 成了佛的猴子不再是那副尖嘴猴腮的模样,长眉入鬓,眼神如星,是诸佛中皮相最好的一位。 授封令的时候,他们师徒四人站在一起。 猪头忽然转头问他:”你成佛了,她怎么办?” 猴子怔住。 接封令的时候,猴子恍惚了一下。 佛祖问他:”你心中可有放不下之人?” 猴子点头。 这些年……他从未放下她。 佛祖说:”你的尘缘还未了结,暂时还没有资格踏入西天,把你的尘缘了结了再回来吧。” 他等了太久太久了,此时一刻也不想等了,什么佛,什么魔,皆被他抛诸脑后,一个筋斗云翻到了大荒山。 大荒山空无一人。 景陶神君自从跟天帝确认关系后就搬到天宫去住了,是六界公开的秘密。 凤王夫妇也去游山玩水了,只留下一个看门的胖蛇妖。 他踢了一脚门口睡得正香的胖蛇妖,”妞妞在哪里?” 胖蛇妖吓得一激灵,擦擦口水,迷糊道:”谁?” ”哦,你是说小小神君啊,早在五百年前就去人界历劫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猴子去了人间,寻了三千年,终于找到了她。 她还是那般美丽,面容清纯又惑人,轻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她身边多了个男人,她对那个男人有说有笑的,就像三万年前她对他那般。 猴子双拳握紧,那个男人是谁?有他好么? 他向旁人打听。 那人一脸骄傲地说,那是他们的王上和王后,很恩爱。 猴子一拳打在树上,把那人吓了一跳,骂了他一句神经病,他狠狠瞪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刻不再说话。 他潜入王宫,来到她的塌前。 看到她惊慌失措的眼,她在怕他。 历劫的她失去了一切记忆,不记得他了。 他放柔了声音,看着她的目光那般缱绻,”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唔……” 他不由分说吻下去,在她的唇上啃咬着,手探进她的衣衫里,从她的腰间渐渐往上…… 脸上忽然挨了一耳光,她骂:”登徒子!” 惊动了王宫的侍卫,他在那些侍卫破门之前将她抱走。 她的小手捶着他的胸膛,”你要带我去哪里?放开我!” 他不答,脚步生风似的。 抱着她来到一处草丛中,树影轻摇,幕天席地。 他将她放在草丛中,很快压上去。 解开她的衣带,抚上那两团柔软,”他有这样碰过你么?” 她偏过头去,”你滚!” 本来是一句骂人的话,却因为他的撩拨,变得娇娇软软的,让他下腹的火烧得更盛。 他的手渐渐往下,”这里?还是这里?” 她咬着唇不说话,他吻上去,撬开她的齿关,在她口中肆意翻搅着,手下的动作未停。 终于进入那久违的温暖,他发出一声长长的,满足的叹息。 她狠狠咬上他的肩膀,像是要把他的血肉咬下来一般,他闷哼一声,身下的动作却没停。 情到深处,她忽然凑近他,眼神极为媚人,他一喜,却听见她冰凉的声音,”你不如他。” 心中的妒火不可抑制地烧起来,抓着她两条腿,疯狂地在她体内进出着。 ”再怎么做,你也不如他。”她眼神中的轻蔑再次刺痛了他。 他历尽磨难来见她,她却嫁给别人,他不能接受! 他吻住她,”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偏执又疯狂,一遍遍重复。 他以为他超脱了,却从来都是自欺欺人。 他被她带入地狱,永世不能超生。 成佛,抑或成魔,仅在一念之间。 她被他折腾了一夜,嫌弃地拨开他的手,下身又酸又痛,根本站不起来。 他又追过来,紧紧抱着她,她感觉到双腿间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着。 他睁开眼,深深看着她,又说了一遍,”你是我的。” 她冷冰冰地说:”我要回去,我的夫君在等我。” 他捏着她的肩膀强调:”我们什么都做过了,我才是你夫君!” 她摇头,”你不是,我不认识你,是你强迫我的!” ”他是后来的,我先认识的你!” 她再次摇头,”我不记得了。” 他将他们相识的过程从头到尾说给她听,并说:”那天,也是在这样一个地方,我们在一起了。” 她听完,盯着他,问了和当初一模一样的问题:”你还要成佛么?” 他摇头,”不成佛了。” 她又问:”为什么?” 他望着她的眼睛,万分坚定道:”为你,你就是我的佛。” 成佛为你,不成佛……也为你。 她笑了,如当初那般,清纯又魅惑,让他一眼沉沦。 她轻轻唤了一句:”猴子。” 他眼里是巨大的欣喜,”你记起来了?!” ”骗你的,从来都没忘,也从来没有其他人。” 她在向他解释。 从他抱住她的那一瞬,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找她。 她在这里等了他三千年五百年,终于等来了他。 找了一个男人配合她演戏,看到他因为嫉妒疯狂的举动,她笑了。 他一心要成佛又如何,她偏要撕开他伪装的面具。 猴子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还没等他缓过来,她的手轻轻一推,将他推倒,嘴角勾起一个魅惑的笑,”再来一次?” 他沦陷在她媚人的眼睛里。 他一边在下面尽心尽力地伺候她,一边骂:”小妖精。” 她在上面笑得张扬,她爹用了二十万年才搞定她娘,外公公用了七万年才等到外公,她仅仅用了三千五百年就搞定了猴子,她果然是神族最聪明的小公举。 手一挥,结界悄然落下,掩住一切旖旎的纠缠。 草生三月,春'色正好。 第48章 番外四:心上人〔已替换〕 我是君上座下的书童止修,从有记忆以来,我就跟在君上身边,魔界那些人都一脸羡慕地看着我,君上是魔界的主宰,他们都以能跟在君上身边为荣。 我知道是君上好心,怜我魔力太弱,所以走到哪里都带着我。 ”君上又带止修出去了,好羡慕止修!” ”君上该不会是喜欢这个小书童吧?” ”胡说,众所周知,我们君上喜欢的是大荒山上的那位重凰神君。” ”可重凰神君有主了啊,夫君还是相离神君。” ”是啊,所以君上失恋了啊。” 我清楚地看到,君上在听见重凰神君这四个字的时候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有了一丝波动。 我在君上身边呆了五百年,从来没听过君上说喜欢谁。 原来主上喜欢的是重凰神君……我的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 这日,君上穿了一身正式的袍服,对我说:”止修,随我去参加景陶神君的生日宴。” 我点头,听从君上的安排,君上说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景陶神君二十万岁高龄,在宴席这方面,向来节俭得很,之前从未大肆兴办过任何一场生日宴。 然而天帝说一定要为景陶办一场盛大的生日宴。 六界皆知,景陶神君追求瑶光神君十五万年未果后,转身投入天帝的怀抱,成了一段佳话。 二人自从确认关系之后,景陶离开了住了五万年的大荒山,搬去了天宫,光明正大地撒起了狗粮。 我跟着君上来到了天宫。 君上落座之后,我站在他旁边,偷看着君上好看的侧脸。 过了一会儿,一个紫衣华冠的女子走到君上面前,”迦夜,好久不见。” 我看到君上的脸上带着欣喜,”主上,你不怪我了?” 凤王看着主上空荡荡的袖口,叹息道:”一只手臂,足够了。” 原来主上的手臂就是为她而断的,我忽然感觉到一丝心痛。 凤王忽然看向我,问君上:”这就是你的新书童么?” 君上点头:”嗯,这是我的新书童,止修。” 凤王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对君上道:”别等了,不如怜取眼前人。” 我没明白凤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与君上旧情复燃? 那可是凤王啊,她要是想与君上旧情复燃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么? 没人能阻止。 我低着头,不再去看君上与凤王相谈甚欢的场面。 直到生日宴开始,凤王才离开。 我看到天帝的手紧紧环在景陶神君的腰上,景陶神君亦笑眯眯地回望着天帝。 心里没来由地开始羡慕起他们,断袖之风为六界所不容,他们竟然有勇气在六界面前承认这份感情。 视线转到了君上的身上,想到宽大的暗金袍服下是他窄窄的腰身,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丝燥热。 君上见我满脸通红,便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我羞于启齿,如果让君上知道了我竟然对他生出了那种念头,他一定不会让我跟在他身边了,所以,我不能说,不能说。 ”你是累了么?累了就坐一会儿吧。”君上说完,向旁边挪了挪,示意我坐下。 ”这……这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坐在君上旁边?我只是一个书童而已。 君上没给我拒绝的机会,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在了他的旁边。 我的心砰砰直跳,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好,拿了桌上的一杯酒喝了一口,喉间火辣辣的,猛咳起来。 君上无奈地拿走我手上的酒杯,”这酒后劲很大,不会喝还喝什么酒?” 我的脑子晕晕乎乎地,喉咙也不舒服,我没喝过酒,生怕自己不受控制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给君上丢人,于是对君上说我出去走走。 君上点头应允:”早点回来。” 路上看见一对男女,那男子说,”神君生日宴,我们就这样提前走了好么?” 女子美目一瞪:”还叫神君,叫外公!外公公就是想在六界面前宣布对外公的主权,我们在不在没差的,再说我们凭什么要他们的狗粮!”女子发现了我,”这个小书童长的好壮啊!” 我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肌肉,好像是挺大的。 魔界那些人都叫我傻大个儿。 她身边的男子黑了脸:”比我还壮?” 女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男子,点头,”比你还壮。” 男子一把揽住女子,”看来我昨晚还是没有让你满意啊。” 两个人很快抱在了一起,我看得面红耳赤,当即转身离开。 那对男女的话仍飘入我的耳朵。 ”这小书童好容易害羞啊。” ”这个时候还不专心,是在质疑我的能力么?” 我脚步飞快,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只顾低头走,忽然撞上一堵墙。 抬头一看,是君上。 ”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他的脸上写着担心。 君上竟然主动出来找我,我窃喜。 ”拉肚子了。”我随便扯了个谎。 君上眉头皱得更紧,”严重么?” 见到他这样担心我的表情,忽然很想留住。 我点头,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好疼。” ”我记得天帝这里有治疗拉肚子的药,等我一下。” 没等我叫住君上,他就像风一样走了。 ”原来你喜欢的是他啊!” 之前那女子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她不是在跟那个男子那什么什么嘛…… 然后,我看到了她身后男子欲求不满的脸。 ”哟哟哟,小书童学会说谎了!” 被她戳破,直觉这女子不是善茬,我转身准备离开。 女子叫住我:”喂!小书童!看在你长的这么壮的份儿上,我送你个礼物!” 一物向我抛来,是一本书,我打开一看,两点男人抱在一起,画面栩栩如生。 女子向我眨眼,”外公公的珍藏,好好保存哦!” 女子走后,我拿着手里的书,留也不是扔也不是。 惊鸿一瞥的画面让我心痒痒,打开准备再看一下,忽然看到君上回来了,手里的书跟烫手山芋似的。 不能让君上看到! 眼看君上走近了,我当即往地上一倒,顺势将书扔到对面的草丛里。 我把眼睛闭得死死的,装作晕倒的样子。 君上用仅剩的那只手将我抱起来,走入一个房间里,伸手来探我的额头,”生病了么?” 我贪恋这温暖。 君上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比我的要小上一圈。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左臂空荡荡的。 想到他因为凤王断了一只手臂就心疼到无以复加。 不知道酒还是看了那本书的原因,我握住了这只手。 眼前的一切渐渐迷离起来,我感觉身上很热,君上的手更热。 等我再次清醒过来时,我已将君上压在了身下。 君上看我的眼睛很深沉,”你想做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好软,眼睛好美。 是我的错觉么? 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笑意。 ”你看了这么久的书,就学会了这个么?” 他手上扬着那本被我扔进草丛里的书,眼角那颗朱砂痣变得妖艳无比。 他伸出舌头在我的唇上舔了一圈,随后舔了舔自己的唇。 我看得腹下火热。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有这样的风情。 ”君……君上,你知道了?”他好像知道了我对他的想法,而且并未讨厌我。 他轻笑:”傻瓜。” 原来……君上……也是喜欢我的么? 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说过? 他手上浮现一团光,罩在我的头顶上。 大片记忆涌来。 当初在魔界,自从他当上魔君的那日起,我就跟着他,一跟就是五万年。 后来,在琉璃镜中,我是执掌兵马大权的定西候止修,在怡红楼里,一眼就看中了他。 可惜他是九皇子,野心勃勃,只想要夺皇位。 我知道他喜欢的不是我,却还是心甘情愿地被他利用。 我为他挡下重凰的一剑,回到六界,我从未忘记,我知道他不会爱我,便将这份情偷偷藏在心里,直到再次为他挡下瑶光那一剑。 两世为他而死,我从未后悔过。 回想起来这一切,我看到君上眼中有愧疚,有痛苦,但最终化为一滩柔情,盛满了情意。 我死后,他守了三万年,守到我的魂魄重聚,从此一直将我带在身边。 直至今日,才将记忆还给我。 我问:”君上,你还爱她么?” 我看到君上的左臂迅速新生,手臂恢复的他更显得美人如玉。 魔族的伤口都有自我愈合的能力,他的左臂没有长出来,是因为他还没放下凤王,可如今……他看着我的眼睛道:”这条胳膊曾经为她而断,如今为你而长,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巨大的喜悦感冲击着我,主上是喜欢我的! 他脱下身上的长袍,露出白皙如玉的锁骨,执起我的手放到他的心口处,道:”止修,我不会再负你。” 他的心在我的手下跳动着,他的眼睛那样勾人,仿佛在邀请我。 我一直喜欢的君上,此刻,就在我的身下。 我覆了上去,沉沦在眼前的美色里。 君上……我的君上。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第49章 番外五:穿越未来之改变世界〔1〕 十万年后,龙君和重烨回归神位,妞妞接任凤王,一身轻松的重凰夫妇相携云游四海。 一天,妞妞对她娘说:”我和猴子不打算生娃娃了,娘,我们家的男丁就靠你了,你看龙君伯伯儿女双全现在多幸福,你什么时候再给我添个弟弟啊?” 龙君那双儿女……儿子爱上了景陶,注定生不出来,女儿爱上了她哥哥重烨,守了十万年的寡。还不是跟她一样,到现在连个孙子都没有。 重凰嘴角抽了抽:”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娘都多大岁数了还生什么生,你赶紧跟猴子给我添个外孙!” 对站在旁边的女婿说:”猴子,我跟你说啊,妞妞任性,你可不能由着她胡来,有个孩子才能拴住她!” 自家女婿十分有礼地回她:”娘,我们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我和妞妞想的一样,也希望您和爹给我们再添一个弟弟。” ”你们……”被女儿女婿逼着生孩子,她这个娘当得是有多失败? 她娘走后,妞妞翻了个白眼,过得一点情趣都没有,十万年了就知道逛逛逛,真想不明白这两个高智商低情商的家伙是怎么生出她来,趁早给她生个弟弟带孩子去吧! 猴子小心翼翼地问她:”妞妞,我们……什么时候生个孩子呢?” 妞妞睨他一眼,波光流转:”怎么?你等不及了?” ”不……不是……”猴子话还没说完,唇已被她堵住,”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二人世界多好,干嘛要生个孩子来添乱,这种事交给她娘就好了嘛。 猴子再一次沦陷在妞妞妖媚入骨的眼睛里,忘了追究孩子的事。 这几日,重凰被妞妞的话搞得心神不宁。 难道真的要她再生个儿子? 这天晚上,相离来求欢时,重凰推开他,严肃地问了一句:”阿离,你想不想要个儿子?” 相离被推开得莫名,一脸错愕:”儿子?” 看到他的反应,重凰有点不开心:”你这是什么反应?你不想要儿子么?” 感觉到她不开心,相离慌了,连忙道:”要要要,怎么不要!” 越听越觉得敷衍,重凰别开脸:”不要了!” 相离凑上去:”凰儿,你怎么了?” 她硬邦邦回了一句:”没怎么。” 他试探地问道:”那……我们继续吧。” ”我心情不好,不想。” 听到这句话,相离心想,完了。 相离很惆怅,凰儿最近对他好冷淡,很少跟他说话,床上对他也没那么热情了,前几天求欢竟然被拒了!被拒了!! 完蛋了!他们是不是有十万年之痒了? 想想他们在一起已经十万年了,天天腻在一起,她是不是厌倦他了? 相离越想越害怕。 于是,他去找见多识广的司命星君求助。 司命星君老神在在道:”神君啊,你可别多想,重凰神君可能是太无聊了,你带她多出去转转就好了。” ”可是这些年我带她把六界的大好河山几乎都逛遍了啊!” 司命星君摇摇头,神秘地道:”神君,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包重凰神君满意!” 相离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什么地方?” 重凰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一片陌生。 脚下踩着硬邦邦的水泥地,满眼的高楼大厦,街上的人都穿着清凉,露肩露腿的,实在不忍直视。 这里是哪里? 她明明跟相离去西山泡温泉,为什么她一觉醒来到了这里? 神界呼风唤雨的凤王重凰,第一次感到了困惑。 路上有小孩指着她说:”好漂亮的姐姐!姐姐的衣服好好看!” 那小孩的妈妈看到她身上华贵的长袍,对小孩说:”嘘,姐姐在拍戏,我们不要打扰她。” 小孩妈妈拉着小孩匆匆忙忙从她身边走过。 那对母女的眼神让重凰觉得自己就像什么稀奇动物一般,这种感觉十分糟糕。 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扛着三脚架走到她面前,盯着她身上的衣服看:”你是哪个剧组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重凰没回答。 那猥琐男把三脚架放在一边,仔细打量她:”你这丫头长得不错,不如跟哥哥回家快活快活?” ”放肆!” 重凰手一拧,那猥琐男的腕骨折了,哀叫道:”女侠饶命啊啊啊!” 猥琐男的惨叫戛然而止,就在这一刻,时间静止了。 天空中忽然出现了司命星君那张笑眯眯的脸,”重凰神君,这是我最近的新发现,可以穿越到未来,便想着送您来这里体验一番,看看能不能开发出我们仙界新的旅游项目。” 这司命小老头胆子肥了啊,竟然问都不问她就把她送到这里来。 重凰问道:”谁给你的的权力?” 司命星君摇头晃脑地回答:”当然是相离神君了,神君最近觉得您很无聊,正巧我发现了这个,他就让我送您来……” ……相离到底在搞什么?!他不知道她在生气么?! 前几天说要儿子他那么个态度,现在又擅自主张送她到这里来,重凰觉得心里十不爽。 ”这是相离神君留给您的字条。”司命星君递给她一张纸条。 凰儿,我们来玩个游戏,不要用神力,在这里我们各凭本事,半年后相见,看看谁过得更好。 重凰看过之后,忽然来了兴致,唇角弯起,有趣。 好,既然他想玩,她就奉陪到底。 ”对了,神君,我得嘱咐您一句,这里都是凡人,您可千万别随意使用您强大的神力,会把他们弄死的!” ”还有啊,这些凡人您可得小心点,他们鬼得很,连老头我都差点着了他们的道。” 重凰点头:”我有分寸。” 惹她的人都死了。 司命星君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礼:”那老头我就祝神君您和相离神君在这里玩得愉快!” 白胡子老头悄然消失,街上又恢复了喧闹。 猥琐男还在那里哀嚎。 重凰听得心烦,”闭嘴!” 猥琐男立马停止哭嚎,含泪对她道:”女……女侠,你放过我吧!” 重凰忽然问他:”你这里有没有卖衣服的地方?” 第50章 番外五:穿越未来之改变世界〔2〕 她身上的衣服明显和这里格格不入,当务之急是尽快融入这里,她可不想被当成观赏动物看。 猥琐男一脸懵逼:”有……” 她命令道:”带我去买一套。” 猥琐男带着重凰来到一家大商场,里面的衣服琳琅满目。 猥琐男虽然长得猥琐,但是貌似还挺有钱的,这些衣服看着价格都不便宜。 看到重凰的穿着,店员有一瞬间的惊愕,但毕竟是大商场的店员,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很快恢复了常态。 十分热情地向重凰走去:”小姐,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我给您介绍一下。” 重凰相中了一套黑色风衣。 这件衣服穿在相离身上一定很好看,她和他在一起十万年,好像从来没跟他穿过情侣装。 店员目瞪口呆:”小姐……这套衣服是男款的,要不您再看看别的?” 重凰斩钉截铁:”不,就它了!要两套,一套这个码,另一套比它大两码。”将手里薄薄的卡片递给店员。 猥琐男挂着两行面条泪:”那是我的钱我的钱!” 重凰走过来,咔嚓一声把猥琐男的腕骨接上:”好了,这是你的报酬,你可以走了。” 猥琐男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哀嚎。 店员:”……”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重凰穿好衣服站在试衣镜面前。 黑色风衣给人的感觉沉稳利落,她将长发扎起,镜中的女人容貌冷艳,身材凹凸有致,一双凌厉的眼睛,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气势。 这是我见过最有气场的女人。 店员望着这个容貌冷艳的女人,忍住双腿的颤抖,她见过那么多商界强人,都没有这个女人的气场来的强大。那与生俱来的气势仿佛是天生的王者。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她不知道,不过她知道,她一定不简单,也许在某一天,这个世界会因为她改变。 瞧见店员的反应,女人微微一笑,气场貌似太过强大了呢,吓到人可就不好了。 瞥见旁边柱子上挂着一列黑色的墨镜,顺手拿了一个墨镜戴上,掩下眉眼间的凌厉。 跟还在颤抖的店员说了一句:”钱找那个猥琐男要。” 猥琐男一边抖着手一边按着□□密码,内心在哀嚎:”我不是猥琐男不是猥琐男!” 女人在店员惊羡的目光中,拎着手里的袋子,走出了商场。 新的世界,我来了。 与此同时,隔壁咖啡厅身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默默看完这一切,戴上口罩起身离开。 女人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流,这个新的世界,她该玩玩什么好呢? 指尖闪着,微光眼前的景色不停地切换着。 眼前浮现一片大草原,蓝蓝的天空,高高的云,牧人在放牧。 手指一滑,景色切过,太宁静了,不适合她。 这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许多游人在外围拿着手里的小方块卡擦卡擦,白光刺痛了她的眼。 她不喜欢这种观赏的气氛,指尖又滑过去。 年轻的学生们面前堆着小山一般高的书籍,有指着堆满笔迹黑色的板子唾沫横飞,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原来未来也有考试,想到了那些年她哥哥逼着她温书的时候。 她对这些东西也感到头疼,对这些娃娃表示深深的同情。 不过现在这个地方她想要的走进去的,有机会一定要想个办法改变这种局面。 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件事。 指尖再次滑走。 这次是一条喧闹的街道,灯红酒绿,每家店门口站着几个妖娆的女人。 看起来像古代的青楼,有趣。 这她可得好好玩玩。 身形一动,穿透水镜,走入那条街道。 女人走到那几个打扮妖娆的女人身边。 那几个女人看到走过来的黑衣女人,直觉这个女人会是她们的敌人,目光不善:”大姐,这是男人来的地方。” 大姐? 女人勾起唇角。 ”男人来的地方?”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冷艳的容颜,”如果,我偏要来呢?” 那几个妖娆的女人顿时被这强大的气势压得跌坐在地。 女人径直走进去。 许多人在舞池中疯狂舞动着。 乌烟瘴气。 她皱了皱鼻子。 这就是未来的世界? 随意踢开一个包间的门。 三个秃顶大肚的男人搂着几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手在女孩子身上来回游动,女孩子含着委屈的眼泪,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见到有人闯进来,其中一个男人一脸警惕:”你是什么人?” 一个胆子大一点将怀里的女孩子推开,色眯眯地走过来,伸出手:”这女人长得好美!来,让大爷看看。” 咔擦一声,这男人的手断了。 男人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看到这样的情况,其他两个男人惊慌叫道:”来人啊!” 不一会儿,闯进来几个黑衣男人,人人手持一把黑色器械。 这器械有着黑洞洞的口,对着她。 女人疑惑,这是什么东西? 三个男人一脸得意,哼哼,这女人死定了。 不一会儿,从那黑洞洞的□□.出来一个小小的金属。 这小小的金属仿佛带着巨大的冲击力。 速度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 令众人惊异的是,女人稳稳接住了它,且毫发未损。 望着躺在手里的小小金属,这个东西,很有趣。 三个男人爆出一声惊叫:”鬼啊啊啊!”开始四处逃窜。 逃得太惊慌,三个圆滚滚的脑袋在了一起,摔得四仰八叉。 这副滑稽场面让她忍不住想笑。 不过,她显然对那个黑色器械更加感兴趣。 她缓缓走近那个开枪的人,开枪的人瑟瑟发抖。 女人夺过他手里的器械,握在手里的冰冷器械,让她全身的血液迅速流动了起来。 手里的器械一一扫过那三个男人的光头,女人红唇轻启:”它叫什么?” 第51章 番外五:穿越未来之改变世界〔3〕 三个男人相互看了一眼,哆哆嗦嗦地回答:”枪……枪……” 看着手里的器械,仿佛在看一件心爱的宝贝一般,女人勾起唇角:”枪?不错的称呼。” 相离,我好像在这里找到了一件有趣的东西。 你呢?你有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呢? 半年后。 战火纷飞的边境,有这样一个地方,它叫穹顶,是一座不夜城。 魅夜酒吧。 黑色风衣的女人翘着二郎腿坐在真皮沙发上,缓缓晃着手中的红酒杯,眼神迷离,凹凸有致的身材看得身旁的几个秃顶大肚的男人直咽口水。 女人品了一口红酒,慢悠悠道:”王总,李总,朱总,那批货怎么样了?” 王总拍着胸脯保证道:”凰姐放心,阿三他们做事很牢靠的。” ”这次……别再被劫了,否则……”女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胁,三个大男人心中的那点旖思瞬间消失殆尽,不住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她站在光线灰暗的房间内,纤长的手指握着一把枪,指尖在枪身来回抚摸着,无疑地,她喜欢这种冰冰凉凉的触感。 相离,半年了,我已准备好,你在哪儿呢? 天色阴沉,大雨倾盆而下。 一辆大货车行至关卡。 被守门的士兵拦下,”车上装的什么?” 开车的小眼男人下了车,向那士兵赔着小心:”都是玩具。” 士兵命令道:”把后门打开。” 小眼男人开了后门,那士兵上去打开了箱子,一箱箱的毛绒玩具。 小眼男人在下面盯着士兵的动作,道:”拜托长官您快一点,晚了那边老板要骂的。” 士兵孤疑地看了小眼男人一眼。 ”都从您这过了多少次了。”这小眼男人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们可是良民,从来不做亏心事的,长官。” 士兵挥了挥手:”走吧。” 听了士兵的话,小眼男人仿佛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关上后门,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慢着!” 随后走来一个军装男人,男人身姿挺拔,眼眸深邃,身边有士兵为他撑伞。 士兵向他行了一礼:”处长好。” 男人微一颔首,对那小眼男人命令道:”后门打开。” 完了!小眼男人冷汗直冒,开门的时候手抖得厉害。 男人走上车,打开箱子,拿起其中一个毛绒玩具,玩具的背部很硬。 他迅速撕开玩具的布料,露出了一支纯黑的□□。 那小眼男人见状不妙,连忙逃跑。 男人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句:”抓起来!” 随即跳下车,去追赶那小眼男人。 男人的身手十分矫健,不到一刻钟就将那小眼男人制服,带回去。 ”说!你的上家是谁!” 小眼男人禁不住拷打,很快将背后的人供了出来。 男人紧紧盯着屏幕上的照片,那双凌厉又冷艳的眼睛映入他的眼帘。 贩卖枪支,走私军火……这是逼我亲手抓你么? 魅夜酒吧。 舞池中千姿百媚的身影。 角落处雅座的女人重重放下手里的酒杯:”什么?被抓了?!那批货呢?” 三个男人胆战心惊:”没……没了。” ”没了?”女人的眼中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三个男人只感觉到恐怖。 这时,酒吧忽然骚动起来,舞池中人影散乱,到处充斥着尖叫声。 十几个军装男人向他们走过来。 看到这架势,三个男人立马跪地求饶:”长……长官,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全是这个女人威胁我们的!” 还真如司命说的那样,这里的人确实奸诈无比,忘恩负义。 女人冷冷地看完这一切,忽然站起来,望着带头的那个人,唤了一句:”阿离。” 看到站起来的女人,十几个军官一阵心悸,他们都是枪林弹雨中过来的人,可这个女人身上的气场让他们感觉到可怕,发自内心的那种,让他们什么话也说不出。 一个是心狠手辣的走私大佬,一个是正直不徇私的军官。 当初一句各凭本事,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相离觉得,自己好像玩大了,搞不好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看着她眉眼间不同任何时候的神采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好像找到了自己爱的东西。 极度的不安感笼罩了他。 在一群人震惊的神色中,她一步一步走向他,用媚人的声音问他:”你要抓我么?” 她的声音酥酥麻麻的,轻而易举勾起他的渴望。 怎么可能……他只是想让她开心,这里的一切都不重要。 当着众人的面,他将她打横抱起,”故人相见,请给我一些时间。” 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他抱着她来到一个包间门口,踹开了门。 关上门后,他将她压在门上,迫不及待地吻上去。 他在她的唇上碾磨,舔吻,啃咬。 不够,还不够。 只有将她抱在怀里,狠狠融在骨血里,他才会安心。 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手下也没闲着,扯开她的黑色风衣。 她忽然握住他的手:”等等。” 他问:”怎么了?” 光芒闪过,她手里多了一件黑色风衣,和她身上的这件一模一样,只是大了两码。 她的脸上有微微的红晕:”送你的。” 很久没有从她脸上看到这种娇羞的神态了,他欣喜地接过来,这是她第一次送他礼物,迫不及待地穿上去。 黑色风衣让男人的身姿看起来更加挺拔。 他望着她潋滟的双眸,细细密密地吻下来,”凰儿,我们生个儿子吧。” 想到了之前她拒绝他的那一晚,她向他提出要生一个儿子的要求。 她不理他会不会因为这个? 第52章 番外五:穿越未来之改变世界〔4〕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想要生儿子,不过,只要她开心就好。 妞妞已经长大了,他和她在一起十万年,一直都是两个人,再生个儿子……也不错。 她笑意盈盈,环上他的肩膀,说了一句:”好。” 他们厮磨许久,女人已陷入熟睡,男人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披衣起身,手被她紧紧攥住:”你又想去哪儿?”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世,他与她成亲之后的第二日,他抛下她独自离开。 这一次,她不能再让他离开了。 ”想替我赎罪?” 他不说话。 他果然打算又一次抛下她默默承担,重凰额头上青筋直跳,她今天非得改改他这个毛病不可! ”跟我走!”迅速穿上衣服,拉着他出去。 走出一对黑色风衣的璧人,男人英俊挺拔,女人冷艳俏丽。 站在男人身边,女人身上强大的气场柔和了许多。 众人竟有些惋惜,如果两个人不是这样的身份…… 在十几个军官面前,她看了他一眼,伸出双手,平静地道:”我认罪。” 看到她为他这样做,他心里又甜蜜又担忧。 他瞳孔缩紧,握住她的手:”她是我的妻子,如果说她有罪,那么我也是共犯。” 军官们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他们的处长竟然有这样一个妻子……有些为难道:”处长……这……” 这时,女人又说了一句:”如果说我能找出全穹顶所有走私的暗线,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将功补过?” 一个军官回答:”这……理论上是可以的……” 穹顶龙蛇混杂,要想找出所有暗线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么一个瘦弱的女人真的能找出来所有的暗线么? ”我可以。”女人的话十分坚定,让人无法对她产生质疑。 ”如果我找出来了,我还有一个要求,这三个人交给我处理。”女人的手指一一点过那三个秃顶大肚的男人。 她要让他们知道背叛她是什么下场! 那三个男人瑟瑟发抖:”凰姐……凰姐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有军官皱眉:”这不合规矩。” 男人适时补了一句:”后果我来承担。” 军官们顿时无话可说。 不到一日,重凰就拎了几十个走私团伙的头目回来。 军官们瞠目结舌,这些人背后的关系网极其复杂,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让他们抓了好几年的,这女人居然不到一天就全部抓到了,还抓到这么多……简直不是人啊! 于是,这日,军官们体验到了审犯人审到腿软的感觉。 老局长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这个妻子,了不得啊!” ”有空帮我问问她,对我们做的事感不感兴趣。” 男人摇头:”谢谢您的好意,我不希望她接触这些。我们打算再生一个儿子,她只要在家安心养胎,危险的事我来做。” ”可惜了,多好的苗子。”老局长叹了口气,也有些难过:”我理解你,我家那个也是在家巴巴等我,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 ”局长,我准备干完这次就辞职。” 老局长瞪大眼:”为什么?” 男人眼神坚定:”我不想让她担心。” 老局长挽留道:”阿离啊,你听我说……” 这时,女人推门进来:”我不同意!”看向男人,”阿离,我想和你并肩作战。” 男人眉心紧蹙:”我们不是决定要儿子了么?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干这个。” 她双眸坚定无比:”儿子不着急,我说了,我想和你并肩作战。” 看来自己之前几次丢下她已经成为她的心结。 叹了一口气,她总是让他毫无办法,”凰儿……你不许乱来。” 女人笑了,让他目眩神迷。 这些年来,b国和c国通过犯罪网不断向a国输入毒.品,摧残a国国人,谋取巨大的利益。 女人虽然沾军.火,但绝对不沾毒.品。 她早就看这群人不顺眼了。 女人抓到的几十个团伙头目,给b国和c国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与a国相邻的b国和c国发起反击,他们的行动是用更强大的犯罪网来打击a国。 所以,a国的这次行动,是针对边境所有的犯罪团伙。 行动的成功与否,关系到与b国和c国之间的和睦。 可以说,赢了这场行动,就等于给予b国和c国一记沉痛的打击,大大扬了a国的国威。 老局长看中了重凰的身手,特意找重凰来指导他们的士兵,在做好充分的准备后,浩大的行动小组出发了。 男人和女人穿着绿色的军服,腰间各有一把高配置的□□,穿梭在丛林中,寻找着目标。 砰砰砰的子弹声让她热血沸腾。 这好东西一定要带回去,给龙君他们看看,未来竟然有这样的东西,只要一发子弹就可以击中敌人,简直比他们的破铜烂铁好多了嘛! 他们二人配合默契,转眼解决了大片敌人。 敌人视他们二人为心腹大患,子弹半点不怜惜地往他们身上招呼,”他们在那里!” 敌人气急了,摆出一排炮筒,炮火一触即发。 二人相视一笑,滚入草丛中。 翻天的炮火声在他们身后炸开。 硝烟过后。 二人毫发无损地起身,枪口对准敌人的头目。 敌人头目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一枪击中了眉心。 一击毙命。 a国的士兵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看到二人平安归来,老局长笑得合不拢嘴。 这场行动的成功引起了a国领导人的高度注目。 a国领导人亲自授予勋章。 授予勋章的时候,女人推开,”我不要这个没用的东西,我可以另外提一个要求么?” 国人震惊,这女人竟然敢拒绝他们领导人,还要提要求?简直是天方夜谭! a国领导人和蔼地问:”你的要求是什么?” 女人手一扬,一道透明的屏障将二人笼罩在其中:”我能保证你的国家永远富庶强大,子民永远幸福,再无战火。” ”而我的要求是,我想要这个国家再没有穹顶那样的地方,我想要这个国家里的学生都不会活在考试的痛苦中,这个要求……你能答应么?” a国领导人脸色一变:”你是什么人?” 女人眉目自信,气场强大:”能给你的国家带来幸福之人。” 不能随意运用神力么?在这里生活了半年,她的气憋够了,不想再憋了! 众人只觉得脑子放空了一瞬间,随即a国领导人笑着宣布:”从此a国取消考试!” a国几万名学子扔掉手中的卷纸,爆出巨大的欢呼。 女人笑着看着这一切,手被身边的男人握住,她转头,看见他幽怨的小眼神:”满意不?开心不?可以生儿子了不?” 女人踮起脚尖,注视着他心爱的人,眼里是融化一切的温柔,吻上去:”可以。” 第53章 番外五小剧场之生娃(番外完结) 后来。 神界,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娃娃诞生。 抱着孩子的那对男女笑得幸福。 看着这幸福的一幕,猴子掐着身旁人的腰:”娘都生儿子了,你什么时候生?” 她不过随口说了一句,想不到她爹娘竟然当真了,而且行动还这么快,妞妞合上震惊的嘴巴,心里默默流泪,看来这次躲不过去了。 陪笑安抚着自家夫君:”这就生这就生,想生几个生几个哈……” 天帝抚着景陶的头:”阿景,我们也领养一个娃娃吧,你喜欢男娃还是女娃?” 景陶不满地打掉他的爪子,不就比他矮了三厘米么,干嘛总摸他的头,嘴里却是大叫:”男娃!” 他可受够了重凰和妞妞这般魔王般的女娃了,养个男娃一定要教他吟诗弹琴,坚决不学武功! (作者菌奸笑:吟诗弹琴?那还是男娃么?不会又要继承他大爹和二爹的优良传统吧嘿嘿嘿~) 天帝宠溺地笑:”依你,都依你。” 迦夜挽着止修笑道:”那我们也领养个男娃。” 景陶剜他一眼,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天帝捂住他的眼,将景陶紧紧搂在怀里,不许看别的男人! 龙君看着这一切默默流泪,巴巴地望着自家闺女儿:他这辈子还有希望有一个亲生的孙子了么? 他看着他那个大咧咧的女儿娇羞地躲进重烨怀里:”爹,其实你有孙子的。” ”啊?我有孙子?在哪呢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