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老子正年轻有为，没有想自杀啊 “咳咳咳！！！” 车还在冒着烟，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一只手拖着身躯从车里爬了出来。 为了发泄心中的积郁，高达近300迈的速度飙的痛快是痛快了，但是车头撞的已经七零八碎。幸亏买的是最新款的LBJN，安全气囊还是挺靠谱的及时弹了出来。脸上没有破相，只不过一只胳膊加上下半身此时都没了知觉，是断了还是如何就不好说了。 “干，分都分了，不值当还陪她喝那么多酒啊……” 车子零件烧焦的味道刺鼻，被汽油等乱七八糟的味道熏的昏昏沉沉的年轻男人靠在车旁，用那只还能活动的手从西装里子的兜里取出一包烟。烟是好烟，本来是这次从F国回来后特意为她带的，然而现在没什么用处了，不如等警察来之前解解乏。 取出烟的时候，烟盒还带出来了一个类似驾照一样塑封的小本。他这种连驾考都没过的人当然没有驾照，那本子的封面写着六个字：中国高级烹调技师。 “妈的，臭娘们儿凭什么看不起厨师？再说老子又不是一个普通厨子……” 年轻男人看着小本，嘴里骂骂咧咧一句，摸索着从兜里取了一个大Z火机，将香烟点燃。 已是凌晨，他抬头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想被人发现有点难。手机放在车里，不过早就找不到掉到哪个地方去了。男人把烟盒随手扔在地上，起了一阵风，一片黑暗中只有香烟忽明忽暗。 他吸了两口烟，有些模糊的意识逐渐稍微恢复清醒。摸索着找到那个中国烹饪技师证件，然后打开，从里面的塑封夹层中，又取出一个物件。物件触手冰凉，他把它举到眼前，金属的质地在火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着寒光。 “臭娘们儿胸大无脑，一个有房有车的老男人就把你骗走了。老子证件都给你递过去了，也不舍得打开看一看。老子要是只是个有本子的厨子，能开得起跑车？勋章上面的几个单词，老子一个大专生都读得懂这什么意思，你好歹是个有博士文凭的老处女臭娘们儿，好好读读完这几个单词再分手也不迟啊！” 一缕鲜血从额头上流了下来，男人随手擦了。他握紧了那枚勋章，闭上眼睛，喃喃道：“你特么不长眼的臭娘们儿，那家餐厅就是老子开的啊，在那吃饭你什么时候见过老子结过账啊！？” “餐厅名字‘Z&Z’原本是咱俩名字的缩写，周正、赵琪的首字母。你特么还笑话老子总来这个智障餐厅，你个臭娘们儿才特么是个智障，你全家都是智障！”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正的眼眶中泪水决堤。这个在世界烹饪上横空出世的天才，此时在一片狼藉的车祸现场肆无忌惮的骂着笑着，笑着骂着，反正也没有人听见，没有人看见。 不知道何时，香烟已经燃烧到尽头。周正的嘴唇被灼烫的烟头烧了一下，终于住口。他呸的一口用力将香烟吐了出去，烟屁股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到了撞毁车子外溢出的汽油中。 “轰……” 周正的双瞳中忽的闪出两团火光，火苗一瞬间升腾数米之高。 “干，老子正年轻有为，没有想自杀啊……” 火势尽了，除了留下一地灰烬，还有一枚熏烤黑了的金质勋章，勋章上刻着：TheFrenchBlue-ribbonBadge。 第一章 参苓当归乌鸡汤 “嘶……” 周正迷迷糊糊的醒来，长期的躺卧让他感觉脑仁有些晕眩。他眯着眼睛，适应了室内昏暗的光线之后才终于睁开眼睛。 他扭动脖颈，眼前是一间布置干净的卧室。卧室中央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铜炉，外面的明媚阳光穿过纸窗把光线投进屋里，只见铜炉上青烟袅袅。 VIP看护病房？ 这档次不低啊，谁把我带来的？ 周正想坐起来，但是感觉身上毫无一丝知觉。 “瘫了？” 他有点紧张，急迫的想要身体给出一丝回应，然而做再多只是徒劳，只剩下情绪激动后的喘息。 喘着气，周正反而冷静下来。 他的眼睛里一片死寂，有绝望也有冷漠，只是脑海里讽刺的想着手底下还有个餐饮集团，大概能保证此生还算能体面的活下去。 “早知如此，不如答应政府的邀请，随飞船一起去太空。” 这种情绪下，再想睡着已是妄想。 周正不得已，他只能无趣的把目光转移在这间卧室中随处悄悄，看看这种他从没见过的VIP病房。 下巴摩挲着被面，触感丝滑的锦缎布料。看不到上面的图案，想来这种高档的地方应该是不会差了。铜炉里的熏香……周正动了动鼻翼，顿时愣住。 “上等沉香木？卧槽这病房一天得多钱？” 以前穷怕了的周正，骨子里有一种节俭的固执。 上等料子制成的木床，木桌子，木椅子，再往外是木架子，红中透着黑亮，看似朴实无华，但是周正却觉得这种地方不可能会有真正的朴实的东西。这间卧室所有的东西都是古色古香的风格，毫无一丝现代化装修的痕迹，甚至连一根电线和插座都找不到。 完全古风的装修？ “这医院是什么医院，这么大手笔？” 周正在丽江也有一间纯古风装修的餐厅，只不过还是免不了的不得不添加一些现代化的东西搁置进去，相较之下没有这里装修的如此彻底。 这种彻彻底底的古风，他的脑海里忽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一个烟头点着汽油，没死？如果是在医院，为什么连瓶最坑爹的葡萄糖都没有挂，医院不是最喜欢用葡萄糖挣钱？难道……一把火把我烧到了阎王殿？”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的周正终于确定这里不是医院，花了两个呼吸的功夫，他终于接受自己已经死掉了的事实。 确定死了，周正反而没什么包袱了，望着眼前的一切，自顾自调侃道：“阳间都工业革命都五次了，阎王殿还在玩古风？够落后的啊！要是让我来经营，先给它装个……” 周正逗着趣儿，忽听外面房门‘吱呀’一声响起门轴的声音，随即看到有人从外面推开了其中一扇。他本以为进来的人大概是在阳间的电影里看到的那种最凶悍也最傻叉的牛头马面，他们的职责就是双双拎着铁链和枷锁押他去阎王面前审问，然而看清进来的人之后才发现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之外。 那是一个眉目漂亮的小姑娘，年纪十五六岁左右。小姑娘身着一身水桃粉色的丝罗绣衫，手里捧着一方桃木色的方木餐盘，餐盘上放置了一个古时常见的白色瓷碗。 “孟婆&（and）孟婆汤？”周正前世被称为中西烹调的集大成者，所以对气味极其敏感。他见到碗碟这种盛放餐饭的容器，习惯性想要嗅试出味道。 更何况，这是传说中的孟婆汤！ 作为前世享誉全球的大师级厨师周正来说，如果有机会能了解到这道世界上最神秘的汤水构造，那将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 然而他耸了耸鼻子之后，顿时感觉有点懵。 “我去年买了个表，玩套路啊！不会是阎王殿年度预算太足，年底要疯狂花销争取下一年预算吧？这孟婆汤怎么闻都像是……《参苓当归乌鸡汤》？”周正迟疑了一下，怀疑是自己判断错误，于是再耸动鼻子闻了一下，闭着眼睛道：“嚯……不愧是判人生死的部门，预算就是给的足！这参至少是五百年以上的老参，茯苓、当归也是使用的上等茯苓精、当归茎，乌鸡也是精饲的放养鸡，而且是熬制了最少十个小时才能释放出这种香味。” 随后，周正睁开眼睛，面上现出微微遗憾的神色：“可惜……煲汤人的手艺差点意思，火候控制不过关，当归和老参投入的时机也有问题，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材料！” 之后，小姑娘走近了，周正目中一道亮光闪过。但见小姑娘五官长得极是精致，娇嫩肌肤未施粉黛，却偏偏给人一种惊艳感。 “这孟婆，出淤泥而不染，如出水芙蓉一般，模样周正啊！”周正禁不住赞道。 只是还未怎么欣赏小孟婆的美貌，下一刻周正的目光就从她的身上转移到了她刚刚放下来的餐盘里，那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白瓷碗上。 周正前世被人称作“厨痴”，可见一斑。 瓷碗中的药汤大概是刚刚盛出来不久，表面上还徐徐冒着淡淡烟气。吸引周正注意力的自然不是这些烟气，而是烟气之外，他发现碗里的汤水之中，居然还冒出来淡白色的白光！！！ “仙气？卧槽，又涨姿势了！阎王殿不愧是阎王殿，沾染了仙气的地方连道普普通通的药汤都有仙意。”周正感叹阎王殿的这一遭算是彻底长了见识，不过作为一个烹调界的专业人参，他很快就在猜想专业的东西，比如： “这道《参苓当归乌鸡汤》汤色泛白，因此散发的是白色灵光？要是换成其他的汤，会不会也有灵光效果？嗯……如果这道汤是由我来做，再加点刚摘出来的紫苋草，也许能调配出来紫红色的效果。紫苋草中的草汁能够将乌鸡的鲜味提升一倍，这道汤的味道也能再上一个档次。定价么……卧槽，不对啊！！！我特么现在是在阎王殿，我想这些做什么？！！！” 但是这位前世处女座的厨痴很快又纠结了，只见他眉毛拧起，喃喃道：“这活儿干的有点浪费啊！这道汤不仅煲汤火候有问题，老参和茯苓精投入的顺序和时机也有些问题，干了几千年的孟婆，还没发现这种问题？” “嗳，不对！到了阎王殿，还能吃这么好的东西，莫不是阎王爷要我吃断头饭？生前做厨师，虽然是下九流的玩意儿，但是宰杀一些猪马牛羊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这算是杀生？这种事情，常规的判决难道要发配无间地狱？” 周正越想越是心寒，然而遗憾发配之前还要让他一个处女座的厨痴吃一顿用最好的材料做出的最次等药汤。作为一个毕生追求完美的厨师来说，这是比死还要残酷的一件事情。 “卧槽，我就是个猪啊！”周正忽然感觉脑海中一道亮光闪过，转而嘿嘿笑了起来。 “从这年底疯狂花销来看，这阎王爷也不一定是个顽固不化的铁面判官。若是一会儿能见着阎王爷，我不如找机会告诉他我手上的手艺，随便说上几句，必能让他老人家高看一眼，或许不仅会免了我的杀生之罪，说不好还能随便赏我些职位做做。俗话说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呃……感觉哪里怪怪的？算了不管了，以我的手艺，再加上阎王殿这些奢侈的好材料，还会怕做不好抓住阎王爷他老人家胃口的菜？再往后，菜食做得好了，说不定还能再赏个高点的职位做做，就算是取代那对牛头马面，也不是没有可能……” 周正一瞬间的遐想虽多，但是在脑海中思考也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事情。那小姑娘从进来的时候就低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餐盘，似乎在担心汤水撒溢出开。她一路小心翼翼的轻移莲步，战战兢兢的往周正这里走过来。当她听到床上忽然传来周正的笑声时，如触电一般抬起头，看着床上正一动不动盯着她嘿嘿傻笑的周正，先是一惊，随后蓦地两行清泪顺着姣好的脸颊流下，泪水涟涟道：“少爷，你终于醒了。” 从走神中被小姑娘唤醒的周正目光移到小姑娘脸上，愣道：“少爷？什么少爷？” “少爷，我是小环啊！”小姑娘泣不成声，哭道：“难不成一下子被火油烧坏了脑子……都怪那明少爷，玩玩沙子就好了，少爷现在还没到允许触火的年龄，哪里懂得火和油如何控制，若不是……呜呜呜呜！” “火油？”周正不知道这小姑娘胡言乱语什么，只是觉得提起这两个字的时候，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些断断续续的景象片段。他闭上眼睛想要捕捉这些片段，却觉得头痛万分。 “少爷你怎么了？”小环见到少爷捂着脑袋，心急之下碰到了餐盘，忽见瓷碗一歪，里面的汤水撒溢出来。 小环惊叫：“哎呀，不好，八品药汤被我弄洒了！” 第二章 幸福来得未免有点太美妙 周正醒了的消息很快传的满院皆知，外面来了不少人过来看望。除了父母出门尚未归来没有见到之外，其他愿意来看望的，大都见的差不多了。 “原来没死啊！”周正终于明白，这里自然不是阎王殿，阎王殿可没有侍女，年底突击消费也是无稽之谈。 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跑来嘘寒问暖，周正也在这些天的七嘴八舌中，渐渐地了解自己的身在何处。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和了解，周正确定自己来到了一个叫做仙厨大陆的奇异世界。 在仙厨大陆，厨道是君子立身之本，是光耀门庭的大道，是立邦建国的根基，是天下安定的根本之道。 如果皇帝不懂厨道，不知道治大国如烹小鲜，这个皇帝就会被百姓唾弃为昏君，无能帝王。 如果为官之人不懂厨道，不知厨中五味，不懂民间酸甜苦辣鲜，这个官员会被帝王评为无为官之能，必须告老还乡。 如果为将之人不懂厨道，不通晓铲勺刀叉之功夫，不明白厨道之于兵士、军阵的妙用，这个武将定是常败之将。 更令周正吃惊的是，这里还有一种人，日夜追求厨道之极境，被人们称之为“厨仙”。 厨仙一怒，翻铲间，樯橹灰飞烟灭。厨仙一笑，覆勺间，八千里路云和月。 因此，‘厨仙’成为仙厨大陆的人们追求的厨道之极境。 “这特么的……幸福来得未免有点太美妙！”周正不知道如何感慨这种感觉，大概就是手头需要米，然而袋里只有面。随后不小心碰翻了面袋子，竟然发现一层面下面居然全是最好的米的感觉。 “一个身兼中国高级烹饪技师和法国蓝带勋章的特级烹饪大师用火把自己烤熟了，然后肉身化为灰烬，灵魂跑到一片叫做仙厨大陆的世界，复生到一个一点厨艺天赋都没有同样被自己用火烤熟了的小少爷身上……那些半吊子穿越小说作家上哪都写不出这样的剧本吧？” 周正如前世的‘巫妖王’小哥费玉清一样嘿嘿嘿的傻笑了几天，实在是想不明白老天爷为何要对自己如此不薄啊？ “少爷，别傻笑了，该吃药了。哎……以前好好的小少爷，还没到学习厨道的时候，为什么要去玩火呢？与其这样傻笑一辈子，还不如……罢了，好死终究不如赖活着。说起来，其实都是小环辜负了老爷和夫人的信任，若不是小环没有照看好少爷，小少爷也不至于落到这等境遇。如果少爷一直如此，大不了……”小环看着这几天傻笑不止的少爷，轻轻叹了口气后，咬了咬诱人的樱唇，坚定道：“大不了小环照顾小少爷一辈子。” 周正懒得跟这个有点萌傻萌傻的漂亮丫环解释这种连他自己都不信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只是翻着白眼‘吸溜吸溜’的喝着那散发着灵光的汤药。这几天他终于搞明白这汤药为什么会有灵光，原来这灵光是与这个以厨为本的仙厨大陆的厨道有关。他并没有贸然的跟小环询问关于厨道的事情，只是小环在第一次洒溢出汤药时，不经意的说此汤药是城西白氏医馆中的白大夫亲手所制。兴许是小丫头长时间未见小少爷说话，又絮絮叨叨的自顾自说白氏医馆的人交待这是道三等下品的汤药，非常珍贵，因此才要心疼的紧。 汤药还有品级和等级之分，这让周正感到十分的有趣。 周正一边喝着药，心里一边琢磨着按照常规的穿越手段，下一步大概是要先修养好这幅身体，然后出去小心翼翼暴露点天赋值，然后啪啪啪打牛叉人的脸，走上人生巅峰的过程中再推倒几个白富美，最后一步步走上厨仙的顶级境界？ 其实过了这么多天，周正喝药还喝出了一点小傲娇。他觉得这仙厨大陆虽然名字起的挺牛叉，但是厨艺在他眼里看来却是鸡肋的很。那个被小丫环像供祖宗一样崇敬的高人白大夫，手底下做出来的这等所谓三品下等汤药，不仅特么喝不出一点老参、茯苓精，当归茎和乌鸡的味道来，反而入口寡淡的就像白水一般。 如果非要说药汤做到有气却无味的境界是牛叉的一种表现，只能说厨艺手段厉害了我的白老哥。 正感慨的喝着药，周正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抽泣声，再一扭脸发现小环那丫头哭了！ “又怎么了？”周正皱着眉头，只觉得这丫头长得漂亮是漂亮，以后做个暖房够是够了，只是这眼泪是不是多了点？ “少爷，以前你若是头疼脑热喝起白大夫的药，一定是要叫苦死活也不喝，现在你苦也不叫了，喝起来还有滋有味的，怕是真的傻了……呜呜呜！” “卧槽？？？我了个大槽……这药是苦的？”周正端着碗，看着那颜色虽然黑乎乎但是却不断散发着白色灵光的药，目瞪口呆。 小丫头嘴一撅，又要哭出声，只是小脾气上来，气道：“少爷真是烧傻了，药不是苦的，难道还是甜的？也不知是谁过去总抱怨药苦，非要小环……” “非要咋了？”周正的八卦之火忽然点燃正要熊熊燃烧之时立刻就被自己的口中淡药瞬间剿灭，改口道：“不对，我是说，这药是苦的，为啥我的嘴里一点苦味都没……” 周正说到这里，见到小环一脸吃惊的瞧着自己，这特么答案显而易见，还用说么？ 没有味觉！ “我真是X了狗了……” 半个月之后，周正呆呆的望着院子里四角的狭窄天空，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摸着自己身上这如新生儿一般的滑腻肌肤，想着小环说少爷现在这身肌肤比女孩子的肌肤还要摸着舒服，转而忍不住破口大骂：“舒服个屁啊舒服，好不容易来到一个简直为我量手打造的世界，居然没有味觉！娘希匹的，老子虽然是个顶级的厨道大师，但是你不给老子味觉怎么当厨仙？” 第三章 小周正之死 周家位于大陆北部的新州南河郡城，主要经营一些菜蔬、肉类以及一些顺带的厨具生意。生意不大，按照他爹周康的说法，叫做勉强供应了大半个郡城的用量。周家在南河郡城里算起来倒也是一个大户，但是在新州就有些排不上名号了。若是再放眼仙厨大陆，更是说起来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的小门小户。 周正是周家大房的少爷，是周康晚来才得到的儿子，一向稀罕的不要不要的。最近快到年底，周康和妻子涟漪要去新州的主城谈些年底的供货以及下一年的合作，当然还有一些需要年底打点的方方面面，倒是没顾上家里的什么事务。不过家里的事务都交给了周家二房也就是周正的二叔周宏仁打点，还有周正也交给了从小养大心思玲珑的小丫鬟小环照看着，周康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然而没什么好不放心的还是出了事情，复生而来的周正渐渐地能够完整回忆起那天的场景，三十岁自然没有活给狗，他立即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同样叫做周正的小家伙的躯体为何死翘翘之后又没了味觉。 当时的事情是这样的，先是周宏仁安排小环去周康那里寻些物事，大抵是文书合同之类，只有小环知道放在哪里。而小环前脚走后，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无人照看的周正就被周宏仁的儿子周年带出去玩了。 仙厨大陆的人崇尚厨道，哪怕是年纪小小的周年都在厨道上有两把刷子。周年比周正大了五六岁，诱惑着周正说是去河边炒沙子玩。炒沙子要有火，因为火是仙厨大陆的图腾，所以玩火是严格受到限制的。凡是年龄没超过十五岁也就是达到成年的的人，碰都不能碰火。周年十八，却是可以碰火的年纪。周正年幼懵懂，听说可以玩火，自是欣然应允，脑海里哪还有他的贴身丫鬟小环？ 因此，周年拉着十三岁的周正，两个人偷偷摸摸的跑到位于周家不远南河郡城城西的南河边。周年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不少的干柴，俩人又卖力的从河里搬出来几个大石块，然后在石块上面摞上一个铺子里没卖出去而朽烂在周家院子里的铁锅，算是做了一个简易的土灶。周年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火折子，在周正的面前晃了几晃，随后便引诱着周正去点火。 周正小小年纪以前只听说过火，却又哪里懂火的可怕。他笑嘻嘻的点燃了干柴，然后将干柴投进土灶中。一旁的周年见状，循循善诱着周正炒沙子要用热锅凉油。热锅凉油只是个概念，年幼无知的周正岂会懂得热锅要热到什么地步。于是等得直到锅底烧的通红，他的好堂兄周年才告诉他锅热了，可以下油了。 早就按捺不住心急的周正得到周年的命令，立马拎着一旁准备已久的油壶，也不管多少，呼啦啦的就往烧着发红的铁锅中倒。这一倒不打紧，烈火遇猛油浇，烧不起来才算是怪事。当时周正被铁锅中忽然暴起的火苗吓得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上，油壶也被他丢到了一边，咕嘟咕嘟的往外洒漏着油。然而周年只是瞥他一眼，装作冷静理智的样子吩咐周正拿着掉在地上的油壶去取水，说是水能灭火，不然南河岸边烧了大火，怕是家里的大人不会轻饶。 被周年吓着了的周正忙不迭的拿着手里的油壶又去河边装水，心急如焚的装满了水之后，周年不动声色的退后几步，只见周正把油壶里的水一股脑倒进烧着旺火的油锅。这一浇当真是够卖力气，只见锅中火势不降反升，迸溅出的猛油烈火，一瞬间就把周正完全吞噬了进去。等到小环循着下人口中的来的消息找过来时，周正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 后来小环拼死抱着周正在地上打滚，一直从南河岸边抱着周正滚到南河里去，这才借河水熄灭了周正身上的烟火。之后又借助白大夫的妙手神医，周正算是保住了一副肉身没有烂掉。 再后来，就是仙厨大陆的周正被穿越过来的地球周正灵魂附体，这才死而复生…… 这几天周正的二叔周宏仁也来看望过几次，第一次来的时候，还带着他的那个儿子周年过来赔礼道歉。只是周正前世加今生四十年的阅历，哪里又看不出来这对父子根本就没有道歉的诚意。后来再来的时候，周正看到周宏仁眼里总有些迷茫的感觉。或许是意外周正居然没有被烧死，或许是盼望着周正慢慢死去。 总之，死了就好。 “看来，这周家二房有图谋不轨的心思。二房利欲熏心，要杀亲人呐！娘的，俩狗日的是真狠，无知少年都要谋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杀了周康的儿子，要让已经过了生育年龄的周康未来将周家让给二房？”周正撕开一个香蕉，吃在嘴里只觉味同嚼蜡，不禁气骂道：“蜡还有个涩味，这特么连个涩味都没有，靠！” 对周家的事情稍微有些了解之后，周正终于算是认命。既然从这个小周正身上捡回一条命，那就不如祝他父母一臂之力，将周家握紧在周正父母的手里，以后在慢慢体验仙厨大陆的人生。 至于没味觉？ 厨师的境界高到一定水准时，味觉有时候并不是那么重要滴。 周正在院子里坐了不到两天，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就想明白了。 其实还是小环那句话说到他心里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身上的烧伤被那个传说中的白大夫给治好了，说起来连周正都觉得神奇，全身烧伤放到之前的世界里，仅有的办法也无非就是植皮吃药，然后用些祛疤的药来维持，反正做不到像现在这样能够恢复如初的。 周正听小环说那白大夫以前也是个药农，只是有一次在山上采药时遇到一个传说中的厨仙，后来被那厨仙看着医者仁心着实不错，于是随手传了几手烹药之术。这几手虽被那厨仙说是皮毛而已，但是在白大夫后来的妙手神医中，也不知救了多少的疑难杂症。白大夫虽然只是生活在小小的南河郡城，但是新州大户人家也经常来找他寻医问药，毕竟是得到过厨仙的传教，比一般的郎中绝对高了不止一座山的水平。 “仅仅是厨仙随手传了的皮毛，都能如此妙手回春，那要是真的厨仙，该有多么牛叉？” 第四章 一个死了还是处男的男人的成功之路 周正越想越是感到憧憬，前世一心钻研厨艺，世界上能拿到的奖和荣誉基本上拿了个干净。这一世又来到这样一个神奇的仙厨大陆，岂不是要将厨道这门手艺玩的飞起？ 前世三十年，此生十三年，两世经验若不去追求厨仙的境界，着实对不起这悠悠岁月。 “老子正年轻有为的时候，死算个什么劲啊。前世老子开了那么多‘Z&Z’餐厅，连还没就任米国总统的川普那老家伙的酒店都不如老子的高级奢华餐厅产业在米国分布的密集。话说也不知道川普那个老东西就没就任总统，本来都答应好他上任以后可以去使用一下白宫的厨房。本来谈着中X海邀请，谁特么知道刚回国就这样……” 周正想着前世的那些没做完的事情，无赖的摇头。 他这两天在院子里随处走了走，想想之前躺在床上幻象暴露天赋点，推到白富美，简直分分钟都是在开玩笑。这是一个以厨为本的世界，懂厨的人不要太多。从街上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都有最低三星级酒店做主厨的水准，这样的世道…… 还是拦不住他前世厨道天赋太妖孽！ “厨道到了一定的境界，味觉就不再那么重要。”这句话是出自一个五星级酒店的老主厨，也是周正第一个师父之口。 周正不禁回想起前世的事情，二十岁酒店管理专业毕业的大专毕业生咬着牙硬是要创业，随后到社会上摸爬滚打，吃了不少亏之后才发现人生理想都是幻象，还不如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 后来大概算是认命，辗转来到一个五星级酒店，做起了大堂经理助手的职务。再后来因为一次无意中看到老板和大堂经理……（此处省略一万字），随后就被调到了后厨做个小帮工。原本周正是不愿意做的，后来得知小帮工的薪水居然是助理岗位的两倍，欣然接受！ 小伙子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极会来事，于是很快把主厨哄得开心得不得了。主厨一开心，闲着没事儿就跟周正讲厨道是怎么一回事儿。有时候也会手把手教一下，然后让周正亲自上去试试，看的一帮后厨的小帮工们天天眼红的跟兔子似的。这主厨也不是一般人，五十来岁的年纪，师从于一个中X海出来的老厨子，后来又自学，才终于成了国内知名的大师级人物。 兴许周正真的是个厨道天才，老主厨讲的东西，小伙子很快就能举一反三，就是那繁琐的刀工，小伙子苦练了半年，居然也能登上台面了。老厨子一直唏嘘周正是个苗子，只是有点惋惜入行太晚，始终是没什么太多潜力可挖。然而周正却没有放弃，只是一点点的跟着老主厨去学，后来自己觉得学得差不多了，就跑出来自立山头，开了个‘Z&Z’餐馆。 其实最开始的Z&Z是一个菜市场边的小饭馆周边都是国内的十大餐饮连锁，比如X县小吃，G林米粉等等。刚开业的‘Z&Z’没什么顾客，因为人们觉得这种饭馆名字起得就像专门给乡村结合部的杀马特理发的发廊一样，没事儿推销个会员年卡储值之类的，烦死个人。再或者里面推出的饭菜若是黑暗料理，这谁接受得了？ 就在周正再次被社会现实打击的想要放弃的时候，一群乞丐改变了‘Z&Z’的惨淡生意。周正给乞丐们施舍那顿饭，根本就不是有意而为之，纯粹是对于厨道的兴趣，使得他想在关门大吉之前，痛痛快快尝试些新鲜的菜式。菜放久了就坏，周正也懒得浪费粮食，想着不如做些善事，请那些乞丐们来吃顿好的。再加上他的正常人不吃我就给乞丐吃的自暴自弃的恶趣味，不知不觉就把‘Z&Z’的未来改变了。 乞丐们得到消息，纷纷涌入周正的‘Z&Z’，而后一个住在附近的记者正好看到这一幕，随手就写了一篇即时报道发到了网上，而后谁也没想到这篇报道的点击量居然迅速的上升成为热门。附近的人们得知这家饭馆施舍乞丐，感慨于老板的善心，慕名而来支持老板。再然后，慕名而来的人发现这家杀马特发廊一般的小饭馆饭菜味道居然如此美味，结果一传十十传百，‘Z&Z’一炮打响，不断地升级扩大，最后成了有名的连锁。 不过因为那个记者只是随意的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报道，并不知道‘Z&Z’的老板姓甚名谁，因此在后来，周正一直没有把自己‘Z&Z’老板的身份轻易暴露出来。 ‘Z&Z’红火之后，周正又发现大城市中对西餐的渴求，于是了解了之后，决定去法国米其林餐厅学习西餐。学习西餐一开始是为了给‘Z&Z’增加菜式，或者说为‘Z&Z’的顾客多一些选择，但是在米其林的学习又忽然让他对西餐的手艺起了莫大的兴趣，于是他在法国待了两年，期间结识名流无数，后来又辗转米国，Y国、D国等几个发达国家，最后又回到了法国，然后不出意料的拿到了法国蓝带勋章。 那个跟他分手的姑娘，其实说起来也是令人唏嘘。认识的时候是在那家五星级酒店，周正在助理位置上消磨人生，姑娘则是在洗衣部给人洗衣裳。后来周正去了后厨，姑娘说了自己想读书的理想，于是周正就帮助姑娘从大学读起，一直到博士毕业。到了大学的姑娘与周正少了些联系，周正以为是学业之故，因此并不在意。后来‘Z&Z’声名鹊起，周正忙于事业，也并未过多与姑娘联系。只是偶尔的叫着姑娘出来，到‘Z&Z’吃顿饭之类，其实那时心里也有想着以后把‘Z&Z’交给姑娘打理，自己专心摸索厨道。再到之后周正从法国回来，想要跟姑娘谈谈结婚的事情，哪成想姑娘居然理都懒得理，只是说了一声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便离开。 姑娘走之前，还撂下一句：“以后不要再来‘Z&Z’这种高级餐厅，你收入太少，消费不起。” 对于这些，周正能说什么，唯有喝酒，苦笑。 出车祸的那天两个人吃饭，周正特意开了专门从法国贴身带回来的珍藏级教皇新堡，本想在浪漫而又奢华的气氛中求婚，然而到最后却没有像在法国一样优雅的品尝这支美酒，而是像喝白开水一样牛饮而尽。 “傻逼臭娘们儿！”到现在，周正想起来心里还是不爽，“有房有车开个破公司就叫你想要的生活看？老子那么大的餐饮帝国，给你你都不知道拿。” “既然人生有了重来的机会，还来到这么有前途的地方，无论如何都要成为最顶级的厨仙，推倒最漂亮的女厨仙，也不能没下限……下限就是死之前不能还是个处男！” 是够有下限的，节操都喂狗了。 第五章 萌娘傻爹 周正正想着前世的事情，忽然一阵凄厉的哭喊声从院门传了过来。 他闻声抬眼一看，却见一个美貌少妇哭喊着跑了进来，边跑边喊：“正儿，娘的小正儿，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娘也要陪你去了！” “这……这是小周正他妈？哦，不，不对，现在应该是我妈。我勒个去啊，这看起来也不过才三十吧，我一个三十岁的人要喊她一声妈？？？” 周正的这一生妈还没犹豫出口，却见那少妇一双温润如玉的双手捧起周正的小脸，心疼道：“让娘看看，哎呦呦，这小脸上的皮新长出来的吧，你别说还挺嫩的。还有这小手，哎呦呦没烧坏吧，还好还好，可把娘吓死了。哎，不对，小正儿快把裤子脱了，还有个最关键的位置娘还没查……” 美貌少妇说着就往周正裤裆里掏，吓得周正慌张的直往后退，嘴里也不犹豫了，“娘娘娘”的喊得那叫一个利索。 涟漪奇怪的看着儿子，感觉有一丝陌生，不过终归是自己生养的骨肉，这一丝陌生只当做是历久未见十分想念的错觉。要说陌生，却又哪里陌生的过二房家的那个周年。周年是她从小看大，虽然不是生身之母，但是好歹被他叫了这么多年大娘，却也从没待他有过不好。 “小正儿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好跟娘说说。你说你要是……娘还怎么活……呜呜！” 得，又听到哭了。 周正无奈的看着抱着他哭泣的亲娘，心想这个叫周康的老爹这些年在这些泪人儿身边过的是什么水深没有火的日子。不过再想想他们哭都是为了自己的安好便又释然，人心在真情，只有情真意切的时候，才会真的哭。 那些前世交际过的戏子，不作数的。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世会有更多的亲人相处，但是一旦真的面对了，还是有点猝不及防的慌张。按说以周正的阅历，应付他们这些所谓的豪门大户不费吹灰之力，但是真的要用那些应付社交名流的手段时，周正却又感觉太过虚伪。 “这是这一世真正的亲人，那些人哪里配与他们比。” 最后的最后，周正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无奈的被娘拉进屋里脱了裤子，好好的仔仔细细完完全全检查了一番，才终于罢休。不过好在过程中并有没有发生那种令人尴尬的雄性反应，这让周正心里踏实不少。 涟漪回来时从外地给宝贝儿子周正带回来许多的东西，吃穿住用行应有皆有。她反正不操什么心，心里就念着宝贝儿子，见到什么都想买给儿子，装了满满一辆车都还不够，搞得周康无奈之下，只得临时再买一辆车才算摆平。 周正吃着娘从外面带回来的精制蜜饯，望着一院子的箱子，看着娘和小环认真的指挥下人们把箱子一个个的搬回到内院中放好。 “小正儿啊，蜜饯好吃不？”潋芳忙完了手头的活计就赶紧来照看儿子，之前的事情在她心里仍旧感觉心有余悸，恨不得一刻也不离开儿子。 “啊？”周正愣了一下，心道我连味觉都没有，哪知道好吃不好吃，反正是嚼着消磨时间。不过没有味觉，好歹他还有嗅觉，于是把蜜饯悄悄放在鼻下闻了一下，这才笑道：“好吃，甜甜的，微微泛酸，再放两天就更好了。” “嗬！”潋芳一双好看的柳叶眉提了起来，叉着腰瞧着周正，随后忽然眼眶又一次红了，蹲下身看着周正，啜泣道：“我的好宝贝儿子，你就知道安慰娘，你以为娘不知道它还涩着呢？” “呃……”周正嘴里含着蜜饯，呆呆的看着他忽然发现并不是跟寻常女人一般傻萌傻萌的娘亲。 涟漪瞧着院子里忙来忙去的小环，气骂道：“小环这个死丫头，等这里的事情忙完，看我怎么收拾她！当初走之前五次三番嘱咐她好好照顾你，却差点让你丢了小命，真是该好好收拾一顿！” “哎哎哎！娘，这你就不对了，冤有头债有主，小环她也不是有心之失，是我自己不小心……” 谁知道周正提到这个，更让涟漪觉得气急，怒道：“什么你不小心，明明是你那二叔和你堂兄……”她说到这里，似乎觉得不该跟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大人间的事情，于是立刻住口不提，只是转而又道：“小正儿，你可真是人小鬼大，从小会疼娘。没了味觉也没什么，等明天让你爹带你去那白大夫那里再去让他瞧瞧，他是传说中的厨仙教出来的神医，定是有办法解我儿之疾。” “嗯嗯，好呀！” 周正一口答应，他早就对那个白大夫很感兴趣，只不过小环一直看管的紧，不许他到处乱走，只能在这小院子里活动。一直听所有人都说白大夫是厨仙教出来的神医，却不知道那神医是什么样子。他想起前世电视荧幕中那些如华佗、扁鹊之类的白胡子老头神医，只需望闻问切，便将病人之疾说出个七七八八，因此心向往之。 药食同源，他在前世也曾接触过食疗，只不过相对浅显，不及他在厨道方面的研究那么精深。若是能从这个白大夫身上找到一些厨仙的痕迹，兴许对他未来追求仙厨大陆的厨仙至高境界有些帮助。 之后，到了晚上周正终于见到了他在仙厨大陆的父亲—周康。周康看起来年纪有些衰老，鬓间的头发被风霜染白，但是一双眼睛却很有精神。他虽然不像母亲涟漪那样扑上来，但是满脸的的焦急和心疼是如何掩饰不去的。周康因为需要第一时间应付那些合作掌柜之类的朋友，故此没有陪同涟漪一同归来。周康抱起小周正，从头到脚仔细的看了一遍，轻舒了一口气，笑呵呵道：“还好还好，除了需要重新长毛儿，别的都没事。明天要好好去感谢白大夫，救了我儿一命不说，还将我儿恢复的这么好，无论如何都是对我周家天大的恩情。” 那边涟漪一听不乐意了，讽刺道：“哼！你周家？这还是周家，还是你说了算数的家？” 周康看起来也是个修为不低的妻管严，见到妻子生气，赶紧把周正放下，腆着脸跑去安慰妻子：“哎，小漪，我去问了老二，他今天也跟我道歉了，说小年不是有意的，那孩子最近也被他禁足在屋里面壁思过。我想着，既然老二罚也罚了，我们就不要太在意了。以后，看紧点小正儿就是了。” “哈？”涟漪越听越是来气，冷笑道：“禁足？禁足就行了？我家小正儿差点被他害死，莫说是让小正儿碰了火，烧红了一口铁锅，让小正儿放油，这不是要烧死了小正儿？嘿，看来我还得亲自去谢谢他家周年，不让火油烧了我家小正儿，用水浇猛油这种事情，别说他一个十八岁的大人，就算是刚成年的人都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他这是要做什么？他这是不仅要烧死小正儿，还要将我的小正儿烫死！你看着小正儿现在一身皮肤好好的，你能想象当时小正儿受了什么罪……呜呜呜！” 周正在一旁，撇着嘴，嘟囔道：“爹啊，你真傻。干这完蛋事儿，又把娘惹哭了。” 第六章 小炒《农家锦绣 第二日一早，周康对手底下的几个小掌柜交代完手里的活计，就拉着儿子周正去找那个白大夫。 行至一处酒馆门前，周康原本打算让周正在门外等着他，他进去购置些东西就出来。可转念一想不久前小周正一个照顾不到差点丧命的事情，就果断拉着小周正进酒馆了。 这是被小环禁足以来，周正第一次出门。对于这个世界，他是陌生的，因此到哪里都觉得新鲜，左看右看，什么都想动手摸摸。周康见到儿子这幅模样，只能脑门上流着汗，小心翼翼的跟着，生怕这个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儿子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周正看了一圈，最关注的自然是饭桌上的菜色。那些菜上面没有灵光，周正猜想着应该是厨子的品级太低所致。 饭馆虽大，但所有桌上的菜式在周正的眼里只要过上一眼，大概就能看出有哪些材料，用什么方法烹调出来的。若是再闻一下，甚至是其中的调料用了哪些，用了哪几种，他都能大概猜个七七八八。不过毕竟只是新州一个小郡城，再好的店也不会有多么有名的厨子，因此那些菜在他眼里只能算马马虎虎能看，若是谈起味道，以他之前对自家餐厅主厨的要求，绝对端都不敢往厨房外面端的。 按照周正的话说，‘Z&Z’就是他周正的招牌，他的招牌丢不起那个脸！ 他转了一圈，意兴阑珊，扭头望着紧张兮兮一边盯着他一边跟掌柜商谈的周康，喊道：“爹，不是去找白大夫，带我来这里干嘛？早饭娘给我吃了许多，现在都吃不下东西了。” 掌柜的瞧着周正，笑道：“周大老板，这是令公子？” “嗳！”周康答应的十分骄傲。 掌柜点点头，抚须夸道：“令公子小小年纪，长得一表人才，长大以后，指定是个翩翩美公子。”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到哪都是如此。尽管自家儿子本来就长得极是俊逸非凡，但是掌柜的如此会说话，还是让周康觉得心里乐呵呵的。 周正扬起笑脸，冲掌柜的摇摇头，沉吟道：“掌柜的，既然你夸我一表人才，就冲你这句话，我也要送你一番忠告了。” “哦？”掌柜垂眉微扬，以为是娇生惯养的小家伙没大没小，想要耍些嘴皮子哄人开心。但是照顾周康的脸面，掌柜的也不在意周正对长辈说话的言语不当，呵呵笑笑，配合着做出一副拱手请教的样子，笑道：“那我可得好好听听周小老板的忠告了。” “掌柜，我看你这酒店菜色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但是这手法和味道，实在是欠缺一些。”周正一本正经的道。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周正这一番话，若是出自周康之口，掌柜的兴许还要给点面子当做笑话笑笑过去了。不过若是周正一个十多岁的黄口小儿这么说么……就有点打脸的意思了。仙厨大陆以厨立本，若是一家酒店的厨艺被人这么直白的指出手法和味道有问题，这就不是简单的忠告，而是有点踢馆的意思了。 周康察觉道周正言语有失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他也没想到周正居然口无遮拦的对掌柜的说出这一番把人得罪死的话。再者，他是知道儿子经过之前那场危险之后差点丧命不说，还要命的失去了味觉。因此也不顾平日里如何疼爱周正，立刻严厉斥道：“周正，休得胡言乱语，还不赶快跟钱掌柜道歉！” 掌柜的摆了摆手，皮笑肉不笑的道：“无妨，周大老板，童言无忌。不过，我倒要听听周小老板说我店里的菜手法和味道差，是差在哪里？”他说完，寒着脸再次冲周正拱手，冷笑道：“还请教周小老板有何高见？” “既然如此，我便说了。”周正大摇大摆的走到离得最近的一个桌旁，把正在吃饭的客人弄得一愣，不知道这小家伙要做什么。 却见周正指着桌上还没动几筷子的一盘清炒菜蔬，朝周康和掌柜道：“爹，掌柜，你们看着菜色。” 周康心中着急，疾步上前，寒暄着捧场道：“此菜菜色碧绿清亮，材质使用的也是上等新鲜的材质，再看高汤汁液浓稠，有画龙点睛之妙。此菜不可多得，当评二品上等。正儿，休要再胡闹了，听爹的话，速速跟钱掌柜道歉。” “二品上等？”周正点点头，爹爹周康说这是二品上等，大概对于这种档次的菜式来说，应当是不错的品级评价。他根据这个猜想，估计大概三等以上才会出现厨道灵光。 他琢磨着趁此机会了解了解厨道品级也好，于是装作一副茫然不懂的神色，开口问道：“爹爹，何为二品上等？” “正儿，你年纪幼小，连厨品品级都没学过，不要再胡闹下去了。” “哦，是厨品品级，不是厨道品级……我懂了。”周正摇摇头，否定道：“爹爹，要孩儿看，这盘菜连二品中等都达不到。” “正儿！”周康这回是真的有点火了。 “爹爹莫急，且待我说来。”周正笑着劝了一句，继续点评：“虽然我不懂得这菜是什么名字，但是以时蔬来说，应是以少油、断生为佳，入口有酥脆口感，且不失原本时蔬清冽新鲜的口感。因为这道菜追求断生感，故此时蔬的火候也应以猛火快炒为佳，最后以陈年高汤浇汁。高汤么，以饭馆而论，应是土养的母鸡鸡汤或者猪骨熬汤为上等之选。这道菜以常识而论，须装盘后以鲜为首味，咸味次之，清脆口感辅之，这样才不至于造成菜中主次之味发生移位，甚至时蔬中的营养元素和口感丧失……” 听到周正这么一番解释，先惊呆的不是周康，反而是掌柜。掌柜虽然不懂周正口中所谓的营养元素是什么，但是他的眼睛盯着那个盘子里的清炒时蔬，目光闪烁，口中喃道：“这道最简单的《农家锦绣》，原来可以……” 周康不懂厨道，以为是掌柜的已经满腔怒火，伸出一只手就要往周正脸上打下去。只是他从周正刚出生的时候开始，就当命一样的心疼养育这孩子，因此从来没有舍得动过手。 他的手扬起，无论如下都舍不得落下，倒是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不愧是周家小少爷！”掌柜的回过神来，眼神热切的看着周康赞叹一句，随即问道：“周大老板，敢问令公子师从何人？” 第七章 厨道品级 “师从何人？我儿还未请过老师。”周康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是钱掌柜觉得儿子的老师不是个好老师，才教出来这样顽劣的学生，要去好生较量一番，只得歉意道：“钱掌柜，我儿前些日子遇上些险事，差点一命呜呼，脑子时不时不清醒说了昏话，你也莫要放进心里去。我儿打小被他娘亲娇惯放纵，口无遮拦，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你便是骂我都行，或是我回去之后，免你银两送些菜蔬，只当是我周康代正儿向你赔罪！” “令公子尚且无师？”钱掌柜的目瞪口呆，胡子抖着喃道：“无师自通么……那便是无师自通的天才？” 钱掌柜想了想，恭恭敬敬的朝周康道：“恭喜周大老板，令公子不仅相貌俊逸，更是厨道一途尚未被雕琢的璞玉。若是寻了名师学习厨道，还怕周家不旺？” 周康晕了，奇道：“这……钱掌柜这是何意？实不相瞒，我儿上次遇险之后，已经丧失了味觉，怕是断绝了厨道一途的前程。今日本来准备来你这打些好酒，去找那白大夫求医。你若是说我儿是厨道璞玉，我是一万个不愿相信。一个人没有味觉，怎么能够沾染厨道？” “周大老板，你若是这么想，只怕要耽误令公子的前程了。”掌柜的眼睛一瞪，怒道：“我钱包啸当初从后厨小工起步，侥幸学了微末厨道，后来日日勤勉做事，才终于有了今天这个饭馆。店里的酒菜，大都是我这些年厨道经验积累，后来渐渐地都传授给了一帮小徒。令公子说得对，此菜确实当不得二品上等。甚至周小老板所言此为二品中等，都算是给了我面子了。我本以为即使是我亲自来做这些酒菜，顶多能够提升半品，而若是依令公子方才所述手法，这半品我也无颜再提。令公子的随口指点，我虽前所未闻，然而仔细思考的话，却觉得在厨道方面的困惑偶有茅塞顿开之感。厨道一途，是以厨喂道，若是厨中无味，以何喂道？” 他说着，将那个客人面前的《农家锦绣》端了起来，交给一个伙计，吩咐道：“这位客人的《农家锦绣》，拿进去倒了吧。告诉那些不长进的厨丁，一会儿给我留个灶膛，我要亲自下厨做上一道真正二品上等的农家锦绣。” 他说完，又冲周正歉意一笑，道：“叫周小老板见笑了，若是以后闲来无事，可常来我这走动玩耍，吃喝一律不收银两。”他抬头又看了看周康，半开玩笑道：“周大老板，我就不能对你这么许诺了。您生意兴隆，经营红火，生意伙伴遍布整个南河郡城，我这酒馆怕是承受不起您的繁多应酬。” 谁都没有想到，只是周正随口指点的一番话，居然从掌柜的小酒窖里搞到一坛珍藏多年，准备在闺女出嫁时再打开的女儿红。据掌柜的说，这坛酒并非他自己本人酿造，而是先前从外地有幸遇到一个四品厨师，从他手里高价买来。 周康原本要付钱，但是掌柜执意不收，认真道：“我困在二品厨徒境界太久，一直未曾找到破境之法。然而令公子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想来破境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如此来算的话，大概再来十坛如此美酒也抵不过这番指点价值高。如果周大老板再要付账，大概是我明日里要登门付上十倍价钱了。” 听到掌柜如此说，周康这才明白周正一语代表了什么意义。只是他对周正少年早慧有些疑惑，周家世代从商，商道虽不及厨道，但是至少现在一家吃喝不愁。周家若是说谁正经学了厨道，大概也只有一个周年了。 “正儿，你这厨道，可是跟你堂哥周年学得而来？” 周正翻了翻白眼，简直对老爹的智商感到捉急之极。摇了摇头之后，周正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讽刺道：“在老子面前，他算个吊！” 而后他想了想，忽然对先前掌柜的无意提起的厨道品级感起了兴趣，于是扯开话题道：“爹，你晓得厨道品级不？” “当然，爹虽然未曾学过厨道，但是跟人应酬时也听过一二。怎么，正儿想了解？” “对啊，刚才那个掌柜说自己是二品厨徒，我想知道指点了二品厨徒的，算什么厨道品级啊！” “你想说你？”周康哑然失笑，他一手提着酒摊子，一手在周正还没长出多少新毛的头上揉了揉，笑道：“仙厨大陆的厨道品级分为十品，分别是一品厨丁、二品厨徒、三品厨侍、四品厨师、五品厨王、六品厨君、七品坤厨、八品乾厨、九品圣厨、十品仙厨。不过我们这辈子能见到的，也就四品厨师了。不过，也有可能能见到五品厨王，只不过很珍稀很少见到就是了。到了厨王的境界，应该就是会找个仙山洞府琢磨仙厨之道。比厨王更高境界的人，极少出现在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眼前。因此，我们一般统称五品以上的修厨之人都为仙厨。” 周正一脸茫然，忍不住把心里的疑惑丢了出来，问道：“那他们这些仙厨修炼的到底是哪门子厨道呢？厨道不就是做做菜，跑到仙山洞府能修什么厨道？” “嘘！”周康赶紧捂住周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冷不丁惹祸的小嘴，看着身边并没有什么人听到自己父子俩的对话，这才终于轻轻出了口气，面色严肃道：“正儿，这种话，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说了。仙厨大陆以厨为本，只有无上的厨道才能保护仙厨大陆的安稳。既然你敢指点掌柜一介二品厨徒，爹虽然不懂厨道，但是还是拿知道的一点东西考考你，你可知厨中之味？” “厨中之味，莫不是酸甜苦辣鲜？” “嚯！可以啊小子！”周康有点惊讶，继续考道：“那你可知酸甜苦辣鲜之外，还有何味？” “排除酸甜苦辣鲜之外，大概就是由酸甜苦辣鲜几味混合而出的调合之味。” “调合之味？”周康一愣，随即释然，点点头道：“调合之味，倒也说得过去。这么说，我儿真是厨道天才？” 周正傲娇的抬头挺胸，昂首应道：“那必须的。” 第八章 不圆满的三品上等药汤 不多时，父子二人来到城西的白氏医馆。 医馆门前排着队，周正看到有几个身着白衣大概类似医道学徒身份的人在来来回回的维持着秩序。 “看来这个世界的医生也是身着白大褂的，不过与前世不同的是男护士是不是多了点？若是能见到几个女护士，以后多多走动，说不好还能来个N*P护士诱惑之类？”周正心道。 “正儿，想什么呢？哎，口水都流出来了，看来烧伤并没有完全痊愈啊。一会儿见了白大夫，定要多问问看看，不然我儿若是媳妇都不好找，可就愁煞人了。” 周正没有搭理他的妻管严加爱子深切老爹的碎碎念，只是听到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哗然之声，随即看了过去，只是看了一眼，他的目光被不远处一个微微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罐子吸引了过去。这灵光与周正先前喝了一段时间的《参苓当归乌鸡汤》不同，此时看到的这个罐子中灵光甚至化作了实质，如脂如膏，流水一般。 “又是上了高品级的汤药。看这灵光的模样，难道是三品以上？”周正有了之前的见识，现在已经不会感到吃惊。只是看这高品级的汤药卖相，又想起前世他在那个世界里用过的夜光盘。 那种夜光盘主要是用那种非常昂贵的夜光美玉打磨出来的名贵餐盘，制作出来的精美玉盘在黑暗的环境里会散发出盈盈光辉。后来周正突发奇想，自己琢磨出了一道名菜——《月半弯》。《月半弯》是以夜光盘比作天上的明月，又使用些精致蔬菜点缀成花草，仿佛是刻画出来一种清风明月的星空之下，草木淡淡清雅之极的场景。 这道极具意境的菜式在‘Z&Z’刚出世，就变成了那些富家土豪为表白求婚烘托浪漫气氛绝对少不了的主打菜。凭借《月半弯》这道意境菜中的顶级菜式，周正不知道获得了多少个奖。而一家厨艺杂志社争取到了《月半弯》的独家分析讲解版权，凭借《月半弯》的整本报道，该本杂志一度加印数百次仍是已上架就马上脱销。后来那家杂志社又不断的推出精装版，典藏版，珍藏版，周正签名版，后来又扩散到视频教学等，最后赚了个盆钵满盈。而当时聪明的周正没有鼠目寸光，起先就谈好要占出版利润的八成，自然是收下了最大头的利润。 周正口中虽然没有味觉，但是嗅觉异常灵敏，只是轻轻一嗅，立刻判断出盘子里是哪些材料制成。他不明白这些并不怎么珍稀或者说在他印象里实在是太过普通的材料，怎么能做出可能是三品上等的药汤。于是抱着好奇的心思行至近前，想要仔细查看一番。那边周康正与医馆门口的药徒交涉拜访白大夫的事宜，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周正独自离开。 此时药汤周围已经围了几层的人围观，周正凭借个子瘦小，从人缝中钻了进去。他明白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东西还是知之甚少，所以不动声色的看着，静静的听别人是如何点评这道药汤。 “啊，不愧是三品上等药汤，真香啊！” “土包子。”有人嗤之以鼻。 “怎么？”那人羞恼，怒道：“此道药汤散发出厨道灵光，应是三品药汤无疑。灵光色泽花白，其白如牡丹，其香虽淡，然灵光如脂如膏，气味馥郁甘甜，闻之养神清心，正是三品上等药汤的证明！” “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没见过世面。我告诉你，我们南河郡城白大夫这一手，是传说中那仙山洞府中的厨仙高人随手传教。你要是仅仅看到三品上等药汤就如此吃惊，那就赶快从哪来回哪去。我们白大夫，亲手所制的四品药汤才真叫人拍案叫绝。” “厨仙？真的假的啊，你见过厨仙？” “我没见过，但是我们南河郡城白大夫妙手神医，善治百病。远的不说，就说前些日子，白大夫以一手四品药丸——《斗转星移》，居然生生把城东周家的周小少爷从阎王爷那里拉了回来！哼！你若是说这等高深手段不是厨仙所传，我是万万不信！” “四品药丸——《斗转星移》，还能生死人肉白骨？” “你若是不信，那就速速离开，没看还有这么多人等白大夫的高明厨道诊治？” 周正在这二人身旁，将他们的争吵听得一字不落。两个人类似于‘你瞅啥，瞅你咋滴’这种看不惯就要撕逼打架的行径他在前世早已司空见惯。其实他还见过更牛叉的撕逼，那是在某一个资本主义国家，国会举行大型会议，邀请他去担任主厨，结果早早完事儿的他一直等不到议员们去吃饭。哪知道跑到议会开会的大会场，惊讶的见到一帮平时高高在上不是州长就是参议院的牛人们正在无情的撕逼。平时这群人们见谁都是一副我有文化我有涵养我是高富帅你这个屌丝渣渣必须服从我的上层人士做派，这时候丝毫不管不顾形象了，什么话难听骂什么，以F开头的单词频率出现比他曾经傲然的颠勺频率还高。搞到最后一群牛人还厮打起来，上等的名牌西装衬衣真撕起来一点都不心疼，破破烂烂的看起来比抹布还不如。 那一幕深深的把周正和他的厨房小伙伴们都看的惊呆了，最后周正只能代表他们感慨一句：万恶的资本主义是真NM牛逼。 这等小吵小闹，周正也就笑笑，当个消遣。只是他被两人口中所说的《斗转星移》吸引住了。因为《斗转星移》使用在了小周正的身上，那时周正的灵魂还在昏迷，故此他并不清楚这个斗转星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却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厨道居然如此神奇，厨道到了一定的境界，还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妙功效。怪不得小周正身上的恐怖烫伤能够全部的祛除，原来全是拜了这个白大夫高深厨道境界所致。” 周正想到此处，又往前面挤了挤，他想近距离观察这盘子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厨道灵光。终于看清楚那人手里的盘子，周正点点头，确认里面是自己先前闻出来的食疗药汤，而且其中好像比自己在前世了解的那一道食疗药汤还少了一味辅药。 第九章 朋友，你听说过安利吗？ “若是加上那一味辅药，这种食疗药汤才算圆满。如果圆满，会不会使这道药汤上升一个品级？” 周正暗自想着这个问题，他感觉答案一定是肯定的。在路上跟爹爹周康聊的时候就听说过境界圆满一说，境界圆满是说修厨之人的厨道达到一定境界，就会突破品级的过程。他觉得修厨之人有境界，大概菜式也是如此。然而眼前这道三品上等食疗药汤与前世的食疗药汤无甚区别，甚至缺了那一道辅菜，可能比起来还有些不如。他再一细想便了然，在这种以厨为本的世界，以厨道来研究医道本就已经是很难，而且食疗之法见效缓慢，不如医道直接以药治疗见效快。 “如此来看的话，厨道一旦达到厨仙的境界时虽然可以无往而不利，但是在四品厨师就为最高品级的天下间，过分追求厨道还是不免会遮掩了其他道途的光芒。” 周正摇摇头，没准备像在先前钱掌柜的酒馆里一样指点一二。其实钱掌柜那里原本也没打算张嘴，他知道伸手不打脸的道理，只是因为钱掌柜夸他长得帅，他这样虚荣心极容易爆膨的人难道能无动于衷？而白大夫虽然治好了小周正的病，但小环早早的就付过了诊费和医药费，算是两不相欠。虽然都说是白大夫妙手回春，才保住了他的小命，可是谁又知道，以前的那个小周正早就已经被周年用火油烧死了，而现在的周正只是从一个叫做地球的世界复生过来的人。 作为一个复生而来的灵魂，周正明白自己需要尽可能斩断因果，才能在这个世界里活的通达。这个世界与过去不一样，方方面面，不能以过去的常理认知来面对今后的人生。若是小小年纪见个人都要自来熟的指点一番江山，那就不是被人怀疑那么简单，也许会当做一个妖孽来对待。到时候，是像伽利略一样被软禁一生，还是像布鲁诺一样被火烧烤或是像商鞅一样被几匹马扯成乱七八糟的渣渣，谁说的准？ 觉得自己路还长，未来前途无量且小命大于一切的周正果断不再看了，扭头就往回走，准备去找老爹周康。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却听背后有人叫喊道：“小兄弟，何故摇头，莫非是有什么病疾难以医治？” 周正转身，发现说话的却是那个身穿白衣、端着那道盛放三品上等药汤罐子的人，摆摆手道：“哦，不是。我这小事情，不用治。” “哎，小兄弟此言差矣。”那人看起来并不认识周正，认真劝道：“我师父曾说过病人莫要讳疾忌医，小兄弟若是身有病疾，定要寻我师父大人医治。若是银钱紧张，那也无妨，我师父可允你少些诊费，但是药费就得小兄弟想想办法了。你知道，城东周家菜蔬金贵，即使我师父想要施你一些方便，短期倒还可以，长期的话也是万万担负不起。” 周正斜着眼听他一番说教，若说前几句话还算听着对那个白大夫肃然起敬，心道一声果然是医者仁心，最后一句却是无论如何听不下去，直教人恨不得一巴掌呼他脸上去，怒道：“你造我是谁么？” 那人摇摇头，许是手胳膊捧罐子时间太长累了，于是换了个手继续捧着罐子，谆谆教诲道：“小兄弟，你这样的思想是不对的。我师父说了，病人就是病人，生病了就需要治疗，这跟身份无关。不管你是新州州官的儿子，还是咱这南河郡城城主的儿子，再或者说，哪怕你是当朝皇帝陛下的嫡出太子，生病了不也得看病吗？疾病不会看你是谁才会侵你身体，众生平等……” 周正冷笑着看他，一言不发，直到越听越觉得这货说话啰里啰嗦，很像前世某个经典电影中的某个著名西天取经的高僧，这才耐不住火气，悠悠道：“若我是城东周家周扒皮的儿子呢？” 端盘子的那人一听此言，当即面色木然，似是愣住了，道：“小兄弟莫要说笑话来堵我的嘴，我知道我这个人说话你听起来可能会有些啰嗦，但是我真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医者济世仁心，全都是为你的身体和健康着想。不管如何，生病了都需要医治，不然……” “呵呵呵……”周正笑笑，脑海里没来由的想起前世经常听到的一句话。他把那句话放到面前的这货嘴里比较，再把那些人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往他身上一套。摇摇头，他想象着如果能够再来一身夜市地摊上一百块一套还送一双白色棉袜的廉价西装，简直不能太像了好吗？ 想到此处，周正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悠悠的说了一句：“朋友，你听说过安利吗？” “吓？”盘子哥愣住了，摇摇头道：“安利是何物？我不曾听说过。请问，安利是一道新菜还是新药？虽然我不知道安利，但是如果小兄弟需要，可以到时候向我师父问一问……” “你师父要是知道就见鬼了。”周正小声嘀咕了一句，恰好这时瞥到他爹周康正往这边寻他，眼珠一转，忽然心生一计，朝罐子哥促狭道：“我问你，我为什么不能是周扒皮的儿子？再说了，为什么我说我是周扒皮的儿子，在你的眼里就是笑话呢？” 周康来到这里的时候，听到周正的声音先是一喜，不过没听到周正前半句说了什么，但是却把后半句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当即止步，遥遥的站在不远处，眯着眼等那捧罐子的人究竟会如何回答。 被周正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扯来扯去的罐子哥先是皱眉，面上有些犹豫神色，随即又想了想，这才耐心解释道：“小兄弟你误会了，我也不是说你不能是周扒皮的儿子……呃，也不是不能……也不是能……呃……好乱！”罐子哥被自己绕晕了，晃晃脑袋，无奈道：“好吧，其实周扒皮的儿子前些日子似是被火油烧伤，非常严重。虽然被师父烹了四品之药——《斗转星移》救之，但是至少还要在床上躺个半年才能起床。小兄弟若是那可怜的周家小孩，此刻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医馆门前呢？再者，我师父闲聊时也说过，并不是他的医术多么高，只是那孩子命格太硬，因此才保住了一条性命。然而师父私下里觉得还是惭愧，他老人家自觉四品厨师下等境界还是厨道低微，遇到一些严重的病灶时，依然还会有束手无策之感。因此近来一直自怨自艾，只觉年逾古稀，此生追求厨仙境界怕是无望。为此我们师兄弟几个劝了好久，这才……” 周正大吃一惊，问道：“罐子哥，哦不，这位……大哥，敢问高姓大名？” 盘子哥摆了摆手，面皮羞涩的道：“小兄弟叫我白池就好。” 第十章 得罪了三品厨侍 “白痴？什么鬼名字！”周正犹豫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人家的名字叫白池，于是堆起笑脸，拱手道：“哦，白池大哥，刚才你说，你师父是四品厨师下等？” “正是。”白池点头，一脸的傲娇。 “你师父就是白大夫？” 白池一脸的懵逼，反问道：“小兄弟莫不是在寻我开心？我师父姓白名代，就是那远近闻名的妙手神医白大夫。家师一手医术有妙手回春之美名，正是由于厨道已达四品厨师。四品厨师，你就算找遍这新州，也凑不到一掌之数。你看我这罐中三品上等药汤，正是家师随手之作。哦，对了，你若说你是城东周扒皮之子，定是识得菜蔬了？那小兄弟且来看看，我这盘中都是何菜蔬。你若是说得准了，我便信你是那周扒皮之子。” 周正翻了翻白眼，心道：“我尼玛，老子本来就是周扒皮……哦不，周康的儿子。这说出来说不出来，我爹都是周扒皮，我跟这个白痴较个什么劲？” “你看，你说不出来了吧？”白池憨憨笑了笑，但脸上并没有得色之意。 “放你的臭狗屁！”周正臭脾气一上来，也不管什么因不因果，朗声道：“此盘之中，分别是粳米、益母草、生地黄，其以益母草为主料，是因为益母草乃是药引，有滋阴养血的功效。次料粳米调为米粥，不仅滋阴养胃，还能方便食用。生地黄为辅药，一般作补气之用，其精华已经融入菜汤之中，因此汤色微黄。再看这汤色上层还浮有一层区别于地黄的暗黄色……我曾在书中读过医药之中不宜浸油，猜来应是佐料姜汁，再闻其中有甜香腻人，大约是滴了蜂蜜。敢问白池大哥，我说的对否？” “这……这……怎么会有如此……如此之周家少爷？”白池满眼皆是迷惘之色。 城东周家，掌握了南河郡城半城的时蔬采买生意，南河郡城的百姓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大不大，不过要知道这是仙厨大陆，厨才是天下发展的根本。 如果以周正前世的社会来比较，就相当于每个城市里随处可见的X石化和X石油。这么一对比就明白的多了，某部委今天不高兴了上调些价格，明天开心了就下调个几毛钱，换到周家头上，相较起来道理上来讲是差不多。不过若是说周家的菜贵，其实真是冤枉了周家。漫说周家不可能直接给全城家家户户供应菜蔬，即使是周家能找来那么多送菜的伙计送菜，菜蔬生意那么微末的利差也支撑不了那么庞大的人工成本。 周正知道这种东西类似于前世的城际物流，只是城际物流只需负担人工，而且利差大概至少能达到货价的十成之二三，比起菜蔬生意要高出不少。前世也有很多刚毕业的年轻人总想搞什么生鲜呕吐呕励志创业，梦想成为因特奶特时代的创业新贵，一夜暴富的梦做了一晚又一晚，不过后来这些人基本都前赴后继的做了那些独角兽公司的蹄下亡魂。 说起来也是唏嘘，当初还未踏入厨道的周正也是这些蹄下亡魂之一。 言归正传，那人口口声声周家菜贵，周康是个周扒皮，却不知周家只是个大型的批发商户，而他口中的时蔬很贵则是那些贩卖菜商层层加价才导致的结果。周康听到自己无端得了个周扒皮的称呼，自然是十分的不高兴。然而白池的名字他过去也有所耳闻，那是白大夫的二弟子，厨道天赋极高，曾有人说白池已经到了厨道三品厨侍的境界。 虽然他现在对这个叫做白池的白大夫高徒丁点儿好感都没有，但是却不能无视白池作为一个四品厨师的高徒，或许真的已经在厨道中达到了三品厨侍的境界。三品厨侍虽然不可轻易得罪，这样的厨道境界若是离开医馆独立门户，无论是入朝为官还是行走天下，到哪里都会有人趋之若鹜，夹道相迎。 周康难过的不是会不会得罪了白池，而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周正，面对白大夫的高徒白池大言不惭，甚至是在这个三品厨侍的面前，居然在一本正经的对一道三品上等菜式胡说八道。 “小小年纪就会胡说八道，长大了还得了？”饶是妻管严境界大成的周康此时也不禁恼怒平时妻子对周正的溺爱有些过了，若不是如此，周正小小年纪怎么会这样？ 周康只当白池的表情是愤怒之极，他无奈的叹息一声，挽起袖子走上前去。周正以为他爹要上去跟白池打架，还没来得及上前劝架，却见周康弯腰深深做了一揖，歉意说道：“白池先生，小儿周正年纪幼小，胡言乱语，还望先生莫怪。子不教，父之过，白池先生若是要怪，就怪我周康教子无方。今日本来是带着小儿来与令师白大夫道谢，只是没想到……哎，实在是对不住！” “卧槽？”周正一脸的懵逼，心道：“爹啊我又没有拉屎又没有满嘴喷粪，你干嘛总是上来就想要先给我擦屁股？你看看那白痴明明是被我震住了好吗？”他心里想的简单，也不顾及左右，开口道：“爹你干嘛要道歉啊，真是的，我明明说的都对。” 周康心中火起，怒喝道：“住口，逆子，回去再跟你算账，为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周大老板？”白池的眼神惊疑不定，也没有对周康的道歉发表什么看法，更没有确认周正所言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只是问道：“他果真就是令公子周正？” 周康这时也不计较白池称呼从周扒皮变成周大老板了，无奈叹道：“正是犬子。” “哦？居然恢复的这么快，不可能啊……”白池呢喃，癔症了一刻后，忽然将手里的三品上等药汤递给身旁的一个白衣侍从，对周康道：“周大老板等在此处不要离开，我去叫我师父出来。” 白池走的风风火火，哪里还有一点平日里人们印象里温润如玉处变不惊的风姿？周康如一头愤怒的老牛怒视周正，却又无可奈何。年老得子，还是个独子，再怎么生气，也是舍不得打骂。 不一会儿，白池又从医馆里冲了出来，兴奋的道：“周大老板，师父身体有些不适，不过他老人家说你和令公子一同进去即可，不需在门外等候。” “完了，这回正儿算是把白大夫得罪死了，人家宁肯身体不舒服，也要好好与我父子俩算账。” 周康忐忑不安，但还是拉着周正硬着头皮跟白池走进了医馆。 第十一章 长得像甘道夫的白大夫 入得医馆之中，周正见到院内到处都摆满了简单的木架。 木架上一层一层的摆满了比普通人家使用的更大一号的竹制簸箩，而在簸箩之中，有草药也有晾干的时蔬，有他前世见过或用过的，也有未曾见过的。 白池见状，客气介绍道：“这是我们师兄弟为医馆专门晾制的各式草药时蔬，因为来医馆看病的病人比较多，所以晾的很多。” 周康赞道：“白大夫医者仁心，白氏医馆金字招牌，名副其实。” “周老板谬赞了，家师曾言医者悬壶济世，不可重视招牌，只需厨道精进，医术才能有所提高。” “白大夫不愧为神医。” “呵……”白池听到周康夸赞自己师父，也不好推却，只是转眼看着周正，迟疑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周小少爷可曾学过医道？” 周正摇头不语。 “那就是了，方才周小少爷将我师父那《益母草汁粥》中的一应材料讲错了两味，但是其中的厨道却阐述的分毫不差，想来是学过厨道，却对药道知之不多。”白池说完，一脸的释然表情。再看周正时，眼神就又恢复到先前老师看学生的样子，只是因为周康在一旁，看起来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有点欲语还休的意思。 “说错了？”周正看着白池，一脸的不信，换了个世界连名字都没换，里面的材料还能错了？老子心里不服啊！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白池大哥说我讲错两味材料，敢问是哪两种？” “正儿！”周康忍不住皱眉，斥道：“白池先生乃是白大夫高徒，说你错了自然就是错了。你若是真想学厨道，回去爹帮你找个老师便是了。今日莫要再胡言乱语，须知祸从口出，难道你还嫌给爹惹的麻烦不够多吗？” “哎，周老板莫要斥责周小少爷。师父曾说厨道一途道精且深，从来没有生而知之者。难得周小少爷小小年纪对厨道一途有如此求问之心，既然问了，我便帮他解解惑也好。惑之不解的话，以后或许祸害莫深。” “白池先生教化之心，周康佩服之至。”周康拱手道。 白池摆手推却，转而看着周正，解释道：“周小少爷，《益母草汁粥》是曾经厨仙传与我师父的菜方之一，原本不叫《益母草汁粥》，乃是叫《益母姜蜜粥》。取青州春粳米、春山三年益母草、亳州生姜、公主山蜂浆鲜材，以揽天江沉泥烧制的红铁砂砂锅熬制，才为正宗。若不是这几个特定区域的特定材料，恐怕以我师父四品厨师的境界，也只能尽力熬出来一个二等糖粥而已。此外，其中的泡米、切姜，蜂浆浸味方法，则因涉及医馆药方和厨道技艺的私秘，确是不好说与周老板和周小少爷知道。” 周正眉头紧锁，顺口道：“那不对啊，我记得里面明明有生地黄的味道。” 白池笑着摇头道：“周小少爷莫急，我刚刚介绍的是《益母草汁粥》药用之前的《益母姜蜜粥》，家师因为浸淫厨道药道两大道，因此将其归元之后，又自己领悟出了用于药食的药汤厨方《益母草汁粥》。《益母草汁粥》中，不仅有先前青州春粳米、春山三年益母草、亳州生姜、公主山蜂浆几味材料，还另外添加了冀州土产的生苄。生苄此物又叫土精，产量高价格低，在医治贫血和滋阴方面有奇效，故此师父为了能够让寻常人家也医治的起病，所以将生苄纳入此粥。又因生苄与益母皆为草属，而姜汁与蜂蜜又配为次属之料，这才去了菜方名中的姜蜜，变化为草汁，方才叫做《益母草汁粥》。” “生苄？”周正一愣，忽然想起前世在《诗经·尔雅·释草》中有读过苄这个草，解释过来之后，就叫地黄。想到此处不由感到憋闷，然而随即释然，发觉仙厨大陆的厨道材料可能是跟前世的古时类似，以后需要多加注意。他想通此处之后，又觉哪里不对，挠了挠头，这才终于想起，于是问道：“白池大哥说生苄被我讲成生地黄，这个错我便是认啦。不过，刚才白池大哥好像说错不止一味材料，而是两味，却要请教另一味是何物？” “另一味并非是错，而是缺少。古人云上善若水，周小少爷莫不是不知水为厨道之基？” “……”周正彻底无语，他本以为是仙厨大陆一种无色也无味的异种，以至于连自己都没有闻到或者看到，哪知道是平常所用的水？ 周康惦记着白大夫算账的事情，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他从商数十年，眼力洞察自然是一等一的好，等到这时确认周正被白池说服而不会再胡言乱语，顺水推舟道：“白池先生，正儿自打上次遇险之后，总是疯言疯语，我也不知是为何，因此带着他来找白大夫寻医问药。待会儿见了白大夫，还希望白池先生能帮衬两句，莫要让白大夫生了正儿的气。” 白池保持了一贯温和笑容，温吞道：“周老板莫要担心，师父寻周老板和周小少爷，并非是诘难，而是有另外的事情。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奉师父之命做个领路之人。”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周康周正父子俩跟着白池一同进了好几进院子，这才见到了白大夫。 周正踏进门，一脸好奇的观察这个传说中达到四品厨师境界的高人。只见白大夫须发皆白，身着一袭白色长袍，手里握着一根上面类似放大版炒菜勺子的木质手杖。 “甘道夫？” “嗯？”屋里其余三人皆是不解的看着周正。 周正一脸尴尬，道：“呃……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周康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拱手道：“白大夫，周康叨扰了。” 那个形象跟周正前世看过的《魔戒》中大法师甘道夫形象极其相似的白大夫摆摆手，挥手和蔼笑道：“周老板客气了，请上座。” 周康携着周正寻了个位置坐定，白大夫也打发白池出去了。 周正见白大夫眼神一直盯着自己，不由问道：“白大夫，您老人家总盯着我做什么？” 第十二章 苏杭碧叶藕 “正儿，不得无礼！”周康快愁死了。 “无妨，周老板，令公子恢复进境之快，远超预期。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喜可贺！” 周康闻言，站起身来，深深揖道：“若不是白大夫妙手神医，也不会有周康今日还能携子同行。白大夫的恩德，周康与儿周正永记在心。” “周老板言重了。以厨济世，乃是厨者之本。救死扶伤，乃是医者之任。我也是以微末厨道，略施贫乏医术，不足一提。此中大功劳，应是令公子坚毅求生之心。此番我让徒弟白池唤周老板来，其实是想与周老板商量一件事情。” “不知白大夫何事吩咐？”周康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先前白池左一口周扒皮，又一口周扒皮的叫，心道这周扒皮的称呼，莫不是来自眼前这位四品厨师？作为周正眼里垄断了大半城菜蔬生意仿佛前世X石油级别的城市老总周康，这时也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周扒皮的称呼了。儿子的命都是人家给救回来的，叫自己几句‘周扒皮’过过嘴瘾，这点小事就由着他们去吧，反正装作没听见就是了。 周康已经做好打算了，就是白大夫这次要提出来让他将医馆的菜蔬供应价格降低五成，他一定毫无犹豫的答应下来。不过，他心里也算清楚了，最低五成，再低免谈。 果然是周扒皮。 白大夫的目光转向周正，眼神闪烁，似在观察思考。沉默半晌，这才悠悠道：“周老板，老朽所求之事说来也简单，就是不知道令公子答不答应？” 周康感觉匪夷所思，道：“白大夫乃我儿救命恩人，白大夫若是需要，就是赴汤蹈火正儿也得万死不辞。” 周正一脸不爽的看着老爹，心想这老头根本没有救活你的小周正，你居然随随便便把我就给卖了？ “周老板说错了。”白大夫摇头，道：“收徒这种事情，讲究两厢情愿，怎么能我说的就能作数呢？“ “收徒？”周康和周正异口同声惊道。 “对，是收徒。周老板，老朽虽然年衰，但是对于厨道的学问之心仍然如年少时一般充满饥渴。” 周康叹了口气，道：“白大夫不知，我儿虽蒙您妙手神医捡回一条命，可惜从此失去了味觉，厨道之路已然断绝。此次我们来叨扰拜访，就是想问您老人家有没有什么良方，能恢复我儿的味觉？” “失去了味觉？”白大夫愣住了，沉吟片刻后，方才开口道：“失去味觉还能嗅出《益母草汁粥》之配方，我真是无话可说了。” 怕什么来什么，周康以为是白大夫对周正妄议他的药汤之方心里有气，这是要算账了，讪讪的又替周正道歉。 谁知道白大夫摆摆手，只是看着周正道：“其实《益母草汁粥》中的药方，你没有说错。那厨仙当时传我方子的时候，生苄的原名就是生地黄。只是因为那是厨仙的方子，因此我才改了我们常见的称呼‘生苄’。白池他不懂，所以方才以为是你说错了。我不知道你是从何得知生地黄之说，但是生地黄的叫法来自厨仙，故此我希望能从你这里知道的更多一些。” “呵呵。” 周正不知道除了说这个，还能说什么。 “莫非是周小少爷不肯说？” “有什么好说的，白大夫这道《益母草汁粥》，其实根本就不是一道圆满的药汤方子。” “哦？”白大夫坐正了身子，挑眉道：“愿闻其详！” 周正问道：“这道药汤，三品上等？” “是。灵光凝脂，三品上等无疑。” “敢问白大夫身为四品厨师，为何不能将之提升为四品？” “四品？”白大夫和周康就像看傻X一样看周正，敢情你以为一道方子说提品就可以提品呢？ “这个……周小少爷，提品的话，需要相应的四品方子，而这道《益母草汁粥》，原本就是一道三品方子。” “哦。”周正恍然大悟，原来厨方的品级不是说厨道境界高就能提升，而是要根据方子原本的品级来定。他想了想，又问道：“白大夫，若是在这道方子里，再加一味藕汁，你看如何？” “藕汁，清热补血提气凝香？”白大夫皱眉沉思，随即眼睛发亮，转眼望向周康，问道：“周老板，你那铺子里，可有上等的苏杭碧叶藕？” “自然是有的，白大夫若是需要，此刻可遣人去取。”周康说完，顺嘴又加一句：“不收钱。” 不一会儿，白氏医馆的人就从周家的铺子里取来数截苏杭碧叶藕，看的周康一阵肉疼，心道这帮伙计们也太过不知道东西贵贱。只是心疼归心疼，此刻他只盼周正胡扯八道扯到了点子上才好，不然得罪了白氏医馆，往后的生意可就要收到影响了。 周正从地上拾起一截苏杭碧叶藕，只见这藕如小儿手臂粗细，其色泽黄白如象牙，分量比前世常见的荷塘莲藕要重上一些。再将那藕竖过来，却见藕的断口处，藕丝轻盈漂浮如絮丝，藕肉色泽如肌肤，藕中整整齐齐共有九个孔洞，截面上有淡淡***还未凑近鼻翼，便有阵阵荷香。 “好一个苏杭碧叶藕，爹，这藕为何叫碧叶藕，是因为荷叶是碧色的嘛？” 周康呵呵笑了笑，解释道：“此藕产自海州苏杭郡城，城中有一湖。因湖面上常年碧叶无尽，有人曾作诗‘接天莲叶无穷碧’，因此湖便起了个名字叫碧叶湖。而这湖中的藕，也就随湖的名字叫做‘苏杭碧叶藕’。” “这苏杭碧叶藕，相比其他地方产出的藕，无论是荷香还是其中的藕粉质量，能要强上不少。方才周小少爷说加藕，老朽觉得算是可行，想要试上一试。不过，此汤药之方若是加了常用之藕，决然是提升不了品级，还有可能降品。因此取这苏杭碧叶藕，大概能提升一番成功的可能。” “不，白大夫此言差矣。”周正握住手中的苏杭碧叶藕，自信的道：“若是白池出手，或许只是一番。若是白大夫您老出手，或许能上四品中等也未可知。” 第十三章 赤炎铁砂锅 白大夫拿着苏杭碧叶藕，带着周正父子进入医馆的一个偏院中。 一路上白大夫介绍了这个偏院是他在医馆中修炼厨道的地方，类似于厨仙们的仙山洞府。 白池按照白大夫的吩咐，将一应材料拿到这里颇为耗费了一些时间。因为粳米是医馆里最常用的材料，所以先行被送了过来。其他的如益母草、生苄之类的材料，或在医馆里挑拣现成存货，或是去周氏菜行的铺子里去取，零零散散也消耗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白大夫先是去洗净了手，随后令周正吃惊的一幕发生了。只见白池整整齐齐拜访在案台上的一应材料，随着白大夫的双手徐徐自行飞了起来，然后在空中缓缓旋转，其后又见这些材料上的不适用部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居然不断的自行脱落！ “卧槽？”周正惊呆了。 “这是厨道之力，只需厨道修为达到厨侍境界，便可使用天地间的厨道之力。” “天地间的厨道之力？” “没错，踏入厨道之初，每个人都要先感悟厨道之力。若是感悟不到厨道之力，那就说明这个人没有厨道天赋，此生与厨道无缘。” “居然还有这种说法，那为何我感悟不到任何厨道之力？” 白大夫没有解释，只是看着周康笑了笑，周康明白白大夫的意思，帮助周正解惑道：“正儿，你还未学过厨道，是不会感悟厨道之力的。” “厨道还需要学？” “呃……”白池翻了翻白眼，无奈道：“厨之一道，并非只是烹调，而是感悟天地间的厨道之力为我所用，这才叫做厨道。而感悟天地间的厨道之力，需要不断的学习，感悟，进而不断的加深对厨道之力的了解和掌控。” “原来是这样。” 几个人说话间，白大夫手底下所有材料的表面处理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周正看到原本黯淡的食材，此刻表面上不仅洁净无瑕，而且有点点的厨道灵光布在其上。 白池见周正对这一切充满兴趣的样子，轻声道：“我师父是厨师境界，因此对厨道之力的掌控能力已经纯熟。越是境界高的厨道之人，对于食材的处理相对就高明一些。相应的，到达高手境界，烹饪出来的方子成功率也高。其外还有手中厨具的加成作用等等，这里面的知识一时半会无法与周小少爷解释通透，只待周小少爷日后踏入厨道，再行慢慢了解。” 经过白池一番解释说明，周正终于发现自己之前对于厨道大陆的看法有点太过简单了。先前他以为自己烹饪手艺精湛，在这个以厨为本的世界可以无往而不利，但是却没有想到厨道并非只是简简单单的烹调，而是领悟这个世界的厨道之力，然后将此力为自己所用。 想明白了这些，周正再也不复之前的浮躁和傲娇，转而虚心请教白池：“那下一步要如何做呢？” “下一步自然是出药。”白池道。 白大夫的一只手臂在虚空中挥了挥，下一刻空中凭空冒出来一个砂锅。这砂锅呈赤红色，口径大约五寸有余。 “这……难道是新州砂锅排行榜前十的‘赤炎铁砂锅’？”周康经营的周家菜行也有厨具，浸淫这么多年大概能算半个行家。他虽不懂厨道，但是也听说过新州的厨具排行。而上了榜的厨具，已经不能再叫做厨具，而是厨宝。 周康见到此砂锅的模样，他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就反应出‘赤炎铁砂锅’的名字。 白大夫点点头，笑道：“正是此锅，多年前无意中获得，温养了十余年，算是半灵宝级砂锅。” “半灵宝级？”周康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若是让外界知道‘赤炎铁砂锅’已经成为了半灵宝级砂锅，此锅的排名至少要再往前挪五位。再过几年，随着白大夫的境界再提升，提升为真正的灵宝级砂锅也不是不可能。 周正不懂其意，拉着周康问道：“爹，什么是半灵宝级砂锅，很厉害吗？” 周康眯着眼睛，看着空中那个‘赤炎铁砂锅’，徐徐介绍道：“厨道之人若只想要提升手中厨方的成功率和功效，就需要借助特定的厨宝。比如《益母草汁粥》，使用‘赤炎铁砂锅’的话，至少会是三品上等半圆满的药汤。先前白池先生说《益母草汁粥》是一个三品上等药方，凭借此锅，便一跃而升为三品上等半圆满。别小看这一点点提升，对于药汤的功效来说，是翻天覆地的。” “厨具也有分级，我们家售卖的只是一般的铁质铁锅等普通厨具，而厨道境界高明的人，会炼制一些虚灵级厨具。不过厨具到了虚灵级，就不再叫做厨具，而是厨宝。厨宝的等级上限取决于材质，材质越是稀奇，等级自然就越高。最低级的厨宝叫做虚灵级，灵自然是厨灵。厨灵，就是厨宝的魂灵，是由修炼厨道的人使用厨道之力温养，由厨宝本身凝练而成。厨灵这种东西，爹了解的不多，也解释不太清楚，需要你今后慢慢的自己摸索。” 白池补充道：“‘赤炎铁砂锅’的材质是用东海扶风山的火山底火炎熔泥炼制，因其中没有厨灵，故此最初的等级是虚灵宝级厨宝。后来经过师父温养，渐渐的养出了厨灵，只是厨灵如今还比较弱小，所以只能算半灵宝级。这扶风山火炎熔泥比揽天江沉泥高了几等，不仅能够自行收集无根之水，而且熬制出来的药汤有温而不凉，鲜而不凝的特殊效果。” 这一切都令周正大开眼界，唏嘘道：“看来我以前是井底之蛙看世界，原来厨具还有这么多门道。” 白池微笑，并不多说，只是提醒道：“不要分心，注意观察我师父接下来要召唤的厨道之火。” 周正睁大眼睛，瞧着白大夫的手在虚空中握拳，随后展开，满头的白发无风自动，接着感觉面前一股炎热的感觉袭来，下一刻在‘赤炎铁砂锅’的锅底冒出了熊熊火焰，不一会儿，‘赤炎铁砂锅’中自行收集的无根之水就扑通扑通的冒气泡来。 水沸腾了。 第十四章 真正的四品药汤 诺大的房屋中间，一个赤红色的砂锅滴溜溜的旋转。 白大夫一只手臂催动着手心中的无名之火，目不转睛的盯着半空中的砂锅。 “一品二品境界只能借助凡火，当一个厨修有了属于自己的厨火，才真正跨入厨境，是为三品。厨火的品级也有三六九等，我师父这厨火，叫做地炎火，也是来自扶风山，只不过并不是深层地火，而是浅表地层。”白池看着白大夫手中的地炎火，一脸的羡慕。 “白池大哥的意思是每个厨修都会有自己的厨火，厨火是从何而来？” “厨火都是自己去找，比如我的日曜火，是从一处山上偶得。虽然不及师父的地炎火来的稀有，但是也算是拿得出手。不过极稀少的厨道天才，他们的厨火是从厨之道义中领悟而来，而且通过了极其煎熬的焚体考验，才能将这些先天厨火化为己用。先天厨火与厨修之间不是相互融合，而是彼此之间相生。”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厨修的境界越高先天厨火也会品级越高？” “正是。” 两人说话间，白大夫将案台上的材料都卷到了半空中。 白大夫轻吐一声：“起。” 周正看到砂锅仿佛一个贪吃的小孩一样，将一团粳米从外面吸了过去。粳米并不是直接就被吸进砂锅，而是在砂锅上盘旋一圈，仿佛是被砂锅耍弄。而后，砂锅大概是玩的无趣，将粳米变化为一条白练卷进了锅肚中去。 粳米吞进砂锅的肚里，只见砂锅晃了晃，像是对白大夫致意吃的还不够。 周正看的眼热，唏嘘道：“不愧是半灵级厨宝，已经有了些许灵性。若是我有这么一样厨宝，复杂的厨方可要省了不少事情。” 白大夫和蔼一笑，轻叱一声：“再起。” 紧接着，益母草从材料中飞了出来，在空中不断变幻着形状。” 白大夫道：“赤炎，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赶快将此草化进粥内。” 周正惊掉了下巴，问道：“它听得懂人话？” 白池笑道：“厨灵有灵性，自然是听的懂人话。” 周正摇头：“厉害了我的宝。” 白池纠正道：“是我师父的宝。” 同样是一道厨方，若是以白池来烹调，品级只能是在三级，而且因为他的厨道境界以及厨宝和厨火比白大夫的差些水准，所以只能是三品的汤药。此刻以白大夫的高超手段，这道《益母草汁粥》的烹饪显然品级保证最低三品上等只差突破一线。经过白池耐心解释，周正已经明白厨仙大陆的厨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道。 “前世的下九流，在仙厨大陆是至高的流派。没有了厨道，这个世界就会崩塌。” 周正越想越是兴奋，只盼能够尽快修炼真正的厨道。他在这里最大的优势，就是脑海里无数的厨方。白大夫此番施展厨道，彻底打破了周正先前对仙厨大陆厨道的浅薄见识，真真正正的开始希望厨而论道。 随着材料一样样的不断加进去，赤炎铁砂锅中渐渐的开始有道光溢出。 “四品！？”白池惊呼出声。 白大夫也是一愣，随后惊喜，转眼望向周正，却见少年脸上一脸淡然，仿佛这道《益母草汁粥》本身就该如此。 就在白氏师徒兴奋于一道四品厨方诞生的惊喜之中，周正皱着眉头，疑惑道：“既知四品，为何还不断火？” “休得胡言乱语！”白池怒叱。 “白池。”白大夫制止了白池的怒喝，转而对周正道：“周小少爷且记住，厨火乃是一个修厨之人的性命所在，千万不可对人说出断火之语。若是厨火断了，就意味着一个道友仙逝了。” 周康忙道：“白大夫莫怪，正儿不懂这个，此乃无心之语。” “童言无忌，自然是不怪。”白大夫摆摆手，随后又催动着地炎火大约半柱香，等到赤炎铁砂锅停止旋转，才终于将火慢慢的收于掌间，悄然不见。 “全自动锅……真是666!”周正赞道。 白大夫将赤炎铁砂锅召回，只见它晃晃悠悠的徐徐靠近白大夫。而在等他落到白大夫的手掌中时，砂锅已经缩小的如一般茶杯大小。周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迷你版本的赤炎铁砂锅，眯着眼睛等着其中的《益母草汁粥》出锅。 他倒要看看，这一锅前世常见的《益母草汁粥》，在这个世界到底算是什么水准的汤药。 白大夫轻轻掀起锅盖，一股浓稠的香味朝几人铺面而去。周正闻着这股香气，回忆起前世做的那种闻起来的香气只是淡淡的益母草汁粥，虽然药草香，粳米香类同，但是浓郁度绝对无法与面前这一锅相比。 “这就是四品厨道高手的手段？”周正先前以为自己来到这里，几乎能碾压一切，而这个时候终于发现先前确实小瞧了这个世界的厨道。 白大夫没有说什么，一只手轻轻一挥，只见有一个经营剔骨的骨质玉罐凭空出现。他操控着掌中的赤炎铁砂锅，将里面的益母草汁粥全部倒进玉罐。周正发现虽然赤炎铁砂锅缩小了不少，但是里面的东西好像一点都没有见少，还是满满盛了一满罐汤粥。 收起赤炎铁砂锅，只见玉罐中盈盈发光，确确实实是名符其实的四品汤药。 “下等，可惜了。”周正道。 “可惜？”白池忍不住瞥他一眼，问道：“周小少爷，你可知四品汤药如何可遇不可求？” “我先前喝过啊，没什么不一样。” “你那个是伪四品，自然是察觉不出来四品汤药的宝贵之处。” 白大夫挥了挥手，制止道：“好了，周小少爷，经此厨方，我感觉自己的道境有所提升，心有所感，或许境界的突破只是在毫厘之间。你尝尝这个，就知道真正的四品汤药与你先前的伪四品有何不同。” 白大夫说完，挥手间又取出来四个翡翠玉碗，将玉罐中的益母草汁粥自行注入玉碗中。一汤一玉，白碧相间，只看汤色就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第十五章 南河集会 这才是真正的四品药汤？ 相比于周正的好奇，白大夫就有点满面红光的意思了。 要知道在仙厨大陆，四品厨方可遇而不可求。如果说三品的厨方已是少见，四品的厨方则多数都被攥在那些厨仙高人的手里。 “来，尝尝。” 白大夫将碧玉碗操控到几人的面前，早就忍不住咽唾沫的几人抱起碗就往嘴里倒。 周正吞下几口药汤，只觉温度正好适口，肚子里有一股暖融融的感觉，从喉间到齿颊残留些许淡淡的香味。 “嗝……”周正忍不住打出一个香嗝，浑身舒泰。 正喝着药汤的其余几人听到这道打嗝声，一齐放下碗瞅着他，一脸的同情。尤其是周康，表情难看到极点。 “怎么了？”周正奇怪的问道。 “你吃完这碗药汤，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啊，肚子里挺暖和的，嗯……还有点饱。” 白大夫垂下眼皮，叹道：“可惜了。” 周正不爽，道：“白大夫这话说的不对，药汤做出来本来就是叫人喝的。我喝了药汤，有什么好可惜的？” “你可知这是四品药汤。里面蕴含着厨灵之气，喝了这种药汤，若是没有感受到厨灵之气，那就是与厨道无缘。我说可惜，是可惜你这么有天赋的孩子，怎么会与厨道无缘呢！” “什么什么？”周正连忙放下碗，眼睛瞪大看着白大夫：“你不会实在逗我玩呢吧？” 白大夫摇头：“我年纪大了，即使是拿到这四品厨方，也没什么用处。本来觉得你小小年纪，天赋惊人，这四品厨方，便出自你口，制在我手。别人若是知道了，非要惊掉下巴不可。今日本想收你为徒，却奈何……罢了罢了，或许真是无厨仙之缘。” 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是周正还是很快的冷静下来。 周正问：“修炼厨仙非得厨灵之气不可？” “是。”白大夫答。 “那过去有没有剑走偏锋的厨仙呢？” “以老朽此生所见所闻，未曾有过。” “呼……” 周康有些心疼，忍不住道：“正儿，不必难过，你能解读四品厨方，未来也不缺一口饭吃。厨仙之途，高难险陡，不如跟爹一样，做个平凡富家翁。” 谁知周正咧嘴一笑，摇头道：“爹你错了，我呼气并不是说我就要认命了。既然曾经没有剑走偏锋的厨仙，那为何我不做第一个呢？” 周正跟着周康回到周家，到得府前，只见一个小厮朝里张望，不知道是要找人还是其他事情。 周康皱眉，许是气恼府里居然无人前来过问，他亲自上前，唤了那小厮，问道：“何事在周家门外徘徊？” 那小厮似乎是认识周康，一见主家回来，眉开眼笑，伸手递上一名帖，笑道：“我乃城主府中人，今日过来是奉城主之命，邀请周老板参加下月十五的南河集会。” “哦？今年的南河集会，似乎比往年提前了一些。”周康哑然道。 “确实如此，因为今年的南河集会与往年不同，除了往年那些环节之外，还会有厨仙亲临。” “厨仙啊……”周正晃了晃脑袋，跟周康一样感觉有点不真实。 “周老板，这位是令公子吗？巧了，我偶然中听城主说，这厨仙其实是从京城过来，似乎是想天下转转，寻个徒弟。若是南城集会上看中了令郎的话，也许就能一步登仙。” “呵呵……”知道自己儿子周正与厨道无缘后，周康完全就没了再将儿子往厨道中培养的想法。 那小厮以为自己满口好话能哄得这位南河郡城有数的富家翁高兴，随便给几个赏钱，哪想只是换来呵呵二字，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回到家的周正也不似平日里陪着娘晃悠，也不让小环再照料，只是一门心思的扑在周康的书房，把周康这些年的存书一本本的翻着，想从这里面寻找到一丝剑走偏锋的可能。 他在前世也曾读过高中数理化，因此觉得白大夫他们那些人口中所谓的厨灵之气，大概类似于化学老师教的分子、原子等微小存在。他尝试通过尽可能多的去了解这些东西，从而能够从其他的角度切入，捕捉一丝厨灵之气。 就这么如同魔怔一样的翻了好几天的书，还是没有找到关于厨灵之气的任何记载。书中都是在说这种东西虚无缥缈，但确认是客观存在的。至于如何寻找并将之纳为己用，全靠一个字——悟。 “这我怎么悟去，我根本就对它没感觉好伐？” 对于周正来说，其他的路都可以放弃，唯独厨道这条路，他放弃不下。前世即使是那么苦，他仍然凭借热爱和傲人的天赋取得了卓越的成绩，这一世面对如此诱人的厨仙和更加神奇的厨道，他就更不愿意放弃了。 “肯定会有办法，我之所以感悟不到厨灵之气，也许是因为我是天外来客，因此与厨灵之气没有共鸣……” “共鸣？”周正的目光一愣，感觉脑海里像是抓住了什么，他目光迟滞的呆呆注视着前方，喃喃道：“厨灵之气既然是客观存在，那么必然是会被时时刻刻围绕。我感悟不到，但可以找到它。” “厨仙大陆哪里的厨灵之气最多，答案自然是厨方。越是品级高的厨方，其中的厨灵之气就愈是浓厚。只要从《厨典》里找到品级高的厨方，就可以人为创造出厨灵之气。一天捕捉不到就两天，两天捕捉不到就三天，我还就不信抓不住它！” 如果让其他人知道周正的疯狂想法，怕是会觉得这小子真是失心疯了。厨房品级绝对厨灵之气的多少，但是首先要有这么一个相应品级的厨修去烹制出这道厨方。如果仅仅只是一个厨方放在那里，也不过是个厨方而已。 对于厨修来说，高品级的厨方可遇不可求，但是对于一个修不了厨道的人来说，厨方放在眼前，也没什么用处。这也是为何白大夫对周正感到可惜，如果周正能够修炼厨道，以他在厨方上的天赋，品级不要提升的太快。 第十六章 沙县小吃 涟漪前院里忙完，回到后院中看到周正撅着屁股抱着几本书啃，心里泛起一阵酸，眼眶一红差点就要哭出来。 谁家父母不希望孩儿前程似锦，尤其是从娃儿他爹口中得知她的小正儿从此与厨道无缘，更是拼了命的心疼。 “小正儿，来来来，到娘这里来。” 周正扭头：“娘，你唤我做什么，我还要读书。” “看什么书啊，你瞧瞧娘从外面给你带了糖饼。”涟漪摇摇手里的糖饼，笑道：“二品的。” 周正撇嘴：“一个糖饼而已，还二品，娘你莫要骗我。” “这孩子……以前那么爱吃这糖饼，现在是怎么的呢？”涟漪感到困惑，但却没有在意，只当是儿子没什么胃口。不过再想想小孩儿没有味觉，心里又是凄楚。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周正听到涟漪这么说了，哪里还能再无动于衷。他默默地把手中的书弄了一个折页，以便于待会儿再看还能找到。随后摆起一脸的笑容，去找涟漪要糖饼吃。 现在的周正，虽然变化很明显，但是家里人都没太过当一回事，只当是上次的事情烧坏了脑子。周正也尽力在遵照死去的小周正的生活习惯，以免让其他人觉得有些过于反常，反而引起人们的注意。 吃完了糖饼，周正实在没有觉得这二品的糖饼有什么了不得。经过这些天的日常饮食，周正确认自己脑子里的《厨典》在仙厨大陆大概就是至尊宝一样的存在。 “搞不动这种以厨为本的世界，厨方怎么会那么贫瘠？” 偏偏令周正为难的是他没有办法感悟厨灵之气，因此脑子里无数的厨方，非得要达到一定品级之上的人才能做得出来。之前见识过了白大夫的手段，也终于明白厨方与厨修之间的相互限制。 “当务之急是先要学习辨识这个世界的食材，目前见到的食材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认识的还好说，先从一品二品的方子做起。前世的小吃在这里，应该是属于一品二品的样子。再不行，就先让小环去做，我来吃！” 周正想着这些事情，小环正好走了过来。 “少爷，你刚说要让小环做什么？” “啊，小环，你来得正好。我这里有些厨方，你能不能帮我来做做？” 小环面色忽变，左右瞧了一眼，问道：“少爷是怎么了呢？若是有需要，尽管吩咐小环就是，切莫再要说帮啊之类的话了。这话要是让夫人和老爷知道了，要骂小环不知尊卑了。” 周正闻言只是笑了笑，心里却有一种很讽刺的感觉。前世的傻娘们儿论长相跟小环比不了，却使自己守候了那么些年。而现在一个如此漂亮的小姑娘，居然只配做一个丫环。 人与人之间的命运，真是没什么道理好讲。 小环的担心很正常，下人与东家之间确实是尊卑有别，更何况之前也是因为她的疏忽才导致小少爷如今失去了味觉。她还不知道周正无法感悟厨灵之气，要不然肯定要以死谢罪了。 进了屋，周正翻开一页纸。纸上带着意思青木香气，应该也是厨道中常见之物，并非一般的宣纸。周正从笔架上取来一支笔，然后在记忆里的《厨典》中回忆小吃这一部分。 他想了许多小吃，挑的眼花缭乱，只叹有时候选择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他想起曾经刚开始经营‘Z&Z’的时候，也曾遇到过这样的苦恼。菜式很多，因此难以抉择。不过他忽然想起因为‘Z&Z’声名鹊起之后倒闭的隔壁家，终于下了决定。 找到合适的方子之后，周正也不迟疑，提笔刷刷刷的在宣纸上写了下来。小环呆在一旁呆呆的看着自家少爷提笔如飞，感觉少爷真的不再像之前那个懵懂无知、贪玩还好……那什么的家伙。 小环想了想，心道：“少爷专心厨道，将来或许能有一番成就也说不定。以前的少爷不让人省心，现在的少爷虽然有时候令人感到奇怪，但是却不知道要好上了多少。” 不一会儿，周正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将几页宣纸递给小环，道：“喏，小环，就是这些。你看看哪里有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 小环接过这些厨方，点点头，想着少爷没学过厨道，所写大概也是不怎么成熟的方子。不过这不怕，作为一个二品的厨修，小环一般的方子还是能自行补充的。她计划哪里看到有缺失的话，自己悄悄给少爷补上就是了。 然而过了半天，小环的目光还停留在第一页宣纸上。周正见状，疑惑道：“怎么，你做不出来？” 小环抬起头，表情很是迷茫的问道：“少爷，这沙县扁肉怎么看起来那么像是抄手？可是若说它是抄手，又好像材料不尽相同，这个……” “这个扁肉，其实说是抄手，也算抄手。你判断的没错，做法上的确不同。这道厨方的关键之处在于‘燕皮’。制作燕皮，首先要将猪后腿上的精瘦肉用棒槌敲打，打得像肉泥一样的肉蓉，随后配上上好的番薯粉，成为混合的肉粉。随后将肉粉像抄手皮用的面粉一样擀制成面片，这样就做好了燕皮。 至于馅料的话，就像做抄手一样的方式将猪五花配合香料等剁碎切好，最后包进燕皮中就好了。” 小欢一脸为难道：“少爷，这样的厨方，小环怕做不好。” “这样的都做不好，你不是二品厨徒吗？” “可少爷给我的厨方似乎是三品厨方啊……对了，少爷是从哪里弄来的三品厨方啊，这厨方可不要轻易给别人看见，要不然会引起争抢的。” 周正瞧这小环，一副你没病吧的模样，怀疑道：“沙县小吃中的一道普通小吃，就算三品了？” “少爷说，这道《扁肉》是沙……沙县小吃中的一道普通小吃？难道这沙县小吃是一套三品厨方？” “前世的中国四大餐饮巨头，在这里就算三品了……”周正彻底无语。 第十七章 周家风雨 周正一共写出来四道厨方，分别是扁肉、飘香拌面、蒸饺、烧卖以及一道不算厨方反正写出来是为了佐料的辣椒酱。 一一为小环解释清楚了的周正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这么手把手指点一个学生，感觉自己也有点生疏了。不过这学生比前世那些学生好一些，基础知识比较扎实，不是那种生瓜蛋子，说半天口干舌燥他还在问你火候以及适量这种最基本的问题。 还有一点，跟一个有颜值的妹子说话，不可能感到费劲，尤其是对一个老处男来说。 讲完了沙县五大经典，周正感觉不免有点口干舌燥，然而漂亮又懂事的小丫鬟很快就端了茶水过来，这让周正发现即使真的不走厨仙一途，日子似乎也不会过的多差。 方才小环跟周正请教了半天，大约对于这沙县五大经典心里有数，不过若是真做，可能还是会费上一番功夫。不过少爷肯将这么珍贵的东西拿出来交给自己，这种信任不仅让她感觉心里隐隐欢喜，而且还有一丝压力。 “必须要做好少爷的这些方子。” 小环拿了厨方施施然去了，只剩下周正躺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来到这里不算久，但是已经对这厨仙大陆有了一番模糊的了解。可惜这了解仅限于小小的南河郡城，更远的地方还是一无所知。 “这些问题，可能很快就能解决。南河集会应该会有很多外地人过来，到时候想办法打探一番，看看外界是个什么样子。白大夫虽然步入四品境界，但我观其言行，可能未曾有过远游经历。在新州许算是个人物，但是出了新州，也许就算不上大角色了。” 周正早已在心里有了计较，他的首要目标肯定是那个小厮有意无意泄露的厨仙，如果能拜了那个厨仙为师，或许能够给他指出一条明路。 “也不知道厨仙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像前世小说中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修行方士？” 猜是这么猜，可惜先前白大夫并未表现出御物之外的其他种种神通，让周正既是遗憾又是期待。他很想看看真正的厨仙是什么样的，就像他前世未曾崭露头角时，仰视那些高高在上的烹饪技师一样。 他过去仰望过他们精湛的刀工，利落的颠勺，花式的厨技以及神乎其神的味觉模拟，到后来他自己走到那一步甚至超越他们然后自创一。 这是一个学习和模仿的过程，过程中的辛酸不足为外人道。 “如果沙县的经典属于三品，那么兰州拉面、黄焖鸡米饭和桂林米粉的经典菜式应该也在三品。如果需要大量的厨灵之气，大约就要从这种三品菜式中慢慢汲取。” 周正先前与白池闲聊，得知只有方子到了三品，才会有厨灵之气外溢。虽然淡了一些，不过对现在感悟不到厨灵之气的周正来说相当的合适。 自古浓淡总相宜，但厨灵之气并非如此。想要浓郁的厨灵之气，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需要相应品级的厨修来烹制。现在在南河郡城，一个四品厨师都已经是难得出手一次，更别提找一个三品以上的厨侍天天给自己做饭吃了。 “小环这丫头如果天天拿三品的厨方练手，大概很快也能破境入三品？” 周正想到此处，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旁人视厨方如宝物，却不想自己想拿多少厨方就拿多少厨方。四大餐饮巨头的不够，还有其他六大小巨头。小巨头的虽然小众，但是估计也不会下了三品。 “没有味觉终究是个麻烦事情，闲来无事还要想办法解决味觉的问题。” 想了打半个时辰，周正端起茶盏，发现这茶居然还是热的。他叹了口气，忽觉人生只有暖没有冷，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仙厨大陆因为厨灵之气的存在，很多东西都产生了变化。比如周正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茶杯。如果把它当做一般茶杯，那就大错特错。其实这茶杯算得上一个厨宝，但并不是那种特别珍贵的材质而制。 厨宝是厨修到了厨仙境界使用特殊的技法炼制出来的宝物，宝物的炼制手法和材质决定了它的上限。比如眼前这个茶杯，就是一般的瓷土配以最基本的保温技法，通过厨灵之气把它们凝结在一起，最终成为一个一般性的保温茶杯。 这种厨宝的制作者一般修为不是太高，炼制这种厨宝一方面是为了磨练自己的炼制手法熟练度，另一方面这些东西费不了什么精力，却可以从周家这些商贾家族中换取银钱。 午后的阳光惬意，周家一如既往的里外都在忙碌。唯独后院中躺在摇椅上的周正半睁半闭着眼睛假寐，脑海里把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未来之路捋了个大致清晰。前世的事情已经渐渐的模糊，只留下毕生心血编纂的《厨典》始终留在记忆里，成为他自己这个世界中的最大依仗。 与此同时，周家侧院一个中年男子与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也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只不过表情就没有周正那么舒坦。 “父亲，周正那小子明明已经烧的不成样子，为何还能活过来呢？” “我也很是奇怪，若是说白求恩医术超凡，也不至于四品厨师境界就能生死人肉白骨。要是非要找出一个原因，为父想来大概就是白求恩手中有厨仙给的厨方，而且是最低六品以上的厨方。” “怪不得，可现在大伯母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 “无妨，我见你大伯脸色，并没有怀疑这件事是我们父子蓄意而为。来日方长，以后我们还有机会想办法弄死周正那个小畜生！” “是，这周家，本就应该属于我们二房。” “年儿，为父听说南河集会上，将会到来一个厨仙。而周正那个小畜生感悟不到厨灵之气，已经彻底无望走上厨道仙途。而你这段日子务必刻苦修炼，到得那个时候一鸣惊人，成为那厨仙的徒弟。这样一来，将来在争夺周家的掌权人之时，一个厨仙之徒，一个是味觉都没有的废物，那些老家伙们知道怎么选择。到时候，我们必然能够成为周家的主人。 第十八章 吃你娘的辣椒酱 在周正不厌其烦的指导下，小环终究还是将沙县小吃的四大经典做了出来。 品级相对较低的厨方，品质的好坏就取决于材料。材料自然是取自于周家自己经营的菜行，而且涟漪听说是儿子要用，自然亲自上去甄别，必须样样都挑最好的才会拿给小环。 周正提着筷子，一点点的在瓷碗、磁盘、笼屉里挑拨来挑拨去，就是不下嘴。小环身上的围裙还没有取下来，搓着手候在周正身旁，像个接受先生考察的学生。 “这扁肉，有其形而无其神，定是肉蓉拍打的还不过关；这拌面，面的火候到了，但是用的似乎不是葱油？这蒸饺……恩，不错。还有这烧麦……啧啧，也不错。”小环能把沙县四大经典做到这个地步，其实周正已经很是满意。只是因为扁肉和拌面做法不对导致品级下降，才让他感到惋惜。 “少爷……”小环抿唇，低着头不知道想说什么。 “嗯？”周正抬起头看着她。 小环抬起头，犹豫了一下，才终于道：“肉蓉拍打之时，老爷叫小环去拿账本，因此拍打的急促了些。本来小环确实要按少爷的吩咐烹制葱油，可是叫夫人瞧见了，认为葱油不适合少爷食用，就让小环改用了青州栗油。” “哦，原来是这样。” 先前周正见过小环的厨艺水准，她能凭借小小侍女身份而达到仙厨大陆及炎境界的水平，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旁的不说，就拿二房的少爷周年来比较，同样是及炎的境界，周年绝对是做不出这种水平。 须知道周正给小环拿出来的是沙县四大经典，不是一般的厨方。小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厨方位列七品脍炙水平，按道理来讲及炎境界的厨修是做不出来。 只不过因为小环对周正极致的信任和努力，再加上沙县四大经典可能并不是仙厨大陆的厨方，因此小环才能在及炎的境界烹制出脍炙七品的厨方。 周正点点头，笑了笑，招呼小环道：“来，尝尝。” “呀？”小环眨眨眼睛，“少爷让我尝？” “嗯，你做的你不尝尝吗？”周正瞧她脸色，猜着她可能是碍于主仆身份关系，不敢尝试，于是激到：“难道……这菜样里面有问题？” “少爷不信任小环吗？”小环听了周正的激将之语果然中计，眼眶泛红，泫然欲泣。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默默的取了一双筷子，抖着手将四大经典一一尝了一遍。 “如何？” “没有问题。” “傻小环，本少爷问你菜的味道如何？” “很好。”小环忍着眼泪，言简意赅。 “我明白，因为我是少爷，你是丫环，而且这是七品脍炙的厨方，所以你不肯品尝。”周正指着桌面上的几道小菜，摇了摇手指，认真道：“小环，我永远不会怀疑你。我让你尝，就是要趁你还没有忘记它们的做法时记住它们的味道，还有我之前的评价。你需要做的不仅仅是这四道，以后还有很多，会有七品、六品、五品……等等等等，你不要怀疑我的话，我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向火神发誓……” 小环眼泪决堤，赶紧把周正的手掌抱在怀里，打断道：“少爷，不要发誓，小环信你就是了。” 周正的手被小环不偏不倚抱在胸口，感受着那股少女胸口的盈满和柔软，顿时有点心猿意马。 小环看着周正的眼神意识到哪里不对，随后忽然想起问题出在哪里，只是‘呀’的叫出了声，立刻放开周正的手，面红耳赤的站在一旁，再也不敢看向周正。 “咦？”周正感到疑惑，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小环的时候，小环曾说小周正不肯吃药的时候还要她如何来着。这话他是记住的，只不过当时想着别的事情，没有太过在意。可是刚刚小环的模样，看起来小周正之前似乎从来没有跟她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 那小周正曾经到底是要小环如何呢？ 胡思乱想一通，周正是个初哥，还从没有经历过关系亲近的男女之间必然发生的那点事情。他也不太清楚这种情况如何应对，只是尴尬的气氛已然氤氲在两人之间，越来愈浓。周正实在是窘迫之下，忽然想起一事，于是开口道：“对了，还有交代你做的辣椒酱呢？” “呀，还在锅里熬着呢！”小环一拍脑袋，蹦蹦跳跳的就转身出去了。 “这小姑娘，也真是……” 周正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只能摇头苦笑。他瞧着小环使剩下来的筷子，想了想，一丝笑意浮在嘴角。 因为扁肉和拌面做的失败，所以品级自然是上不了脍炙七品的水准。没有七品就没厨灵之气，对于周正来说吃了也是无用，所以周正只能挑着蒸饺和烧麦来吃。 用料用的最好，再加上周正的宗师级经验以及小环以至及炎境界的厨道水平，面前笼屉里的蒸饺比周正前世吃过的蒸饺只好不差。作为沙县小吃中的四大经典之一，因为蒸饺上面的褶子和形状很像初夏舒展开来的柳叶，大多数地方都叫它柳叶蒸饺。也有一些美食馔（zhuan）客调侃它一头瘦小一头肥大，形似传统的小老鼠，故又昵称“老鼠饺”。 这老鼠饺是小环拿着涟漪精心挑选的来自幽州的精白面粉，然后使用周正写在厨方上的做法，以炒拌法的和面手法，将面皮揉制的极是筋道。周正用筷子捅了捅，觉得小环确实天赋不错，面皮擀制透而不漏厚薄均匀。蒸饺的馅料小环用了豫州的黑毛猪去皮白条肉和里脊肉，同时也叫了新州本地的胡萝卜和葱花以及其他香料调制入味。 笼屉也是用的厨宝，可保证蒸饺的温度均衡，同时也有一定期限的保鲜作用。周正夹起一只蒸饺，见蒸饺的表皮上面有淡淡的白光流转，点点头确认是七品脍炙水准的厨方无疑。 “接下来就是吃了，多吃，天天吃，我就不信吃不出来厨灵之气。”周正看着眼前的蒸饺，刚想入口时，又扭脸看向门外，闻着那股熟悉的咸辣气味，咧嘴笑了笑：“没有辣椒酱的沙县小吃，是耍流氓的沙县小吃。” 然而还未等到辣椒酱摆在面前，周正忽而想起已经没了味觉，气骂道：“没有味觉，吃你娘的辣椒酱！” 第十九章 赌物 南河集会的日子近了，周家也变得分外忙碌起来。所谓集会，就是集市。城主找来南河郡城里所有的商家开始的集市，其中的优惠力度自然是不小。 先前城主派来的小厮提过，因为厨仙的到来，集会比往年提前了一些。往年大都集中在年前，那时候人多，需求也比较旺盛，商户们往往都能来个大丰收，也乐得给南河郡城的百姓们一个合适的年货价格。 这些东西在周正眼里并不新奇，只是感觉有点小打小闹。前世也有这种集市，但是影响力最大的还是那些互联网商家，一天上千亿的销售额，令人不得不叹服百姓们潜在的巨大购买力。这里的集市就是展示和销售，没有那么多促销手段。 也有好东西，比如一些灵品的碗碟之类，这个时候往往价格能折上一半，购买起来相对平时要实惠的多。 周家二房在这次集会里自然也分派的诸多任务，周宏仁向周康争取了厨具的采买任务。周宏仁心里有数，他想要周年获得厨仙的青睐，必然要寻找一些独特的东西。略微上些品级的厨方动辄都是无价，他自然是拿不出来。唯一能寻找到的，就是一些灵品灵物。这类东西讲求一个缘分，真碰上了，就是赚大发了。 周宏仁带着周年去了采买市场，直奔一个逼仄角落的店铺而去。他以前接触过这类生意，知道哪里才会有真正的好东西。 这间店铺的门是关闭着的，周宏仁上前先用指节叩了两下，随后又牵着门环扣了三下，之后又用指节和门环分别扣了一下。在周年好奇的目光下，门打开了，里面一片黑暗，周宏仁被两个身着黑衣面上罩着黑纱的人拉了进去。 “买货还是卖货？”黑衣人冷冷问道。 周宏仁答道：“买。” 黑衣人从身后起了两顶浅露，递给周宏仁父子道：“进去左转一直往前走再右转，那里是交易大厅。不要擅自去其他的地方，否则后果自负！” “是。” 周宏仁蒙着浅露，带着周年按照黑衣人的叮嘱走进交易大厅。说是交易大厅，其实并没有多大，只是大约四间卧室的大小。厅中并没有多少人，都是头戴浅露，看来都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在门口迟疑了一下，周年险些撞到周宏仁的后背。 “爹，怎么了？” “年儿，此行务必要看准了。你能感悟厨灵之气，一定要看清楚哪件是真灵物。爹这趟带上了所有的身家和采买所需的银两，只要能找到一个真灵宝，被厨仙收为徒弟就真正有谱了。” 周年不解，问道：“爹，我们需要去花这么大代价只为给厨仙送礼物？” “你懂个屁！”周宏仁侧着脸，教训道：“厨仙也是一步步才登上仙位，也会有欲望爱好。你若是不投其所好，他凭什么看上你，收你做徒弟？年儿，你给爹记住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厨仙也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善人。” “是。” 展厅中的东西大都不是凡物，各式各样的厨具在高手的厨灵之气作用下漂浮在案台之上，散发着点点灵光。 周年跟在周宏仁的身后一个个的瞧着，越看价格越是咋舌。周鸿年在前面更是觉得心跳加速，以他的身份来说，来到这里也是打肿脸充胖子。不过想着现在手里还握有周家在南河集市上负责采买的预算银子，因此腰杆才稍微硬了一些。 此时不远处的一个人从周鸿年父子俩进入大厅后就开始有意关注他俩，他盯了有一会儿功夫后，才悄然的接近过来。 “这位朋友，想来寻些什么灵物？” 周宏仁警惕道：“你是？” 那人笑道：“哦，在下也是跑来此处做些采买，因为常在此处走动，与掌柜算是旧识。我看二位在这些灵物之前转来转去，却没什么中意的，所以想帮二位……” “不必了。”周宏仁打断道，他知道这里有一些人以做掮客为生，会撺掇着来采买的人买上一些假灵物，好谋取一些差价，因此并不轻易上当。 “呵呵……”那人笑笑，并不因周宏仁的拒绝而离去，只是又开口道：“看来，贵客是想赌物？” “哦？”周宏仁讶异的瞧着那人，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出来自己想赌物。但是既然对方说出明话，周宏仁也就不再遮掩，只不过语气刻意的淡然道：“是。” “既然是赌物，那就找我吧。我不会帮你做任何的推荐，但是我能帮你找到真正的灵物存放在哪。” 周宏仁眼睛一亮，冲身后的周年比划了一个手势，淡淡道：“既如此，且带路吧。” 那人的眼神极好，周宏仁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他的一双眼睛。他隔在浅露后的嘴角微微上扬，也不声张，径直带着父子二人从交易大厅里转了出来。 “你带我们出来做什么，不是说不允许擅自到处走动？”周宏仁怀疑道，带着周年站定。 “我乃掌柜旧识，这里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走吧，周二老爷，有人要见你。” “你认识我？是谁要见我？” “呵……很稀奇吗？”那人讥讽一声，又道：“是谁要见你，到了你就知道了。走吧，别让人家等太久，否则你我都担待不起。” “不行，你必须要告诉我是谁要见我，否则我不会去的。”周宏仁心里惦记着儿子周年，因此并不轻易跟那人过去。 “你不是想让你儿子去拜厨仙为师吗？厨仙想见你儿子，你不愿意？既然不愿，那就离开此地。” “是厨仙要见我？”周宏仁又惊又喜，随即又想起让周年拜厨仙为师的事情只有自己和儿子知道，怎么会传到这个人的耳中？于是疑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让我儿拜厨仙为师？” 那人不再答话，伸出一只手掌，随着阴暗的屋子里轻微‘嘭’的一声响起，一道白色的火焰出现在周宏仁的眼前。 只听周年惊呼出声：“尚食境界的前辈！” 第二十章 交易 周宏仁父子没想到这间店铺位置不大，但内部却别有洞天。他们跟着那个尚食境界的厨修七扭八拐之后，来到了另一间富丽堂皇的小厅。 厅里还算宽敞，几个衣衫暴露的舞姬在厅中唱歌跳舞，动作极其妩媚。周年从没见过这些，眼睛发直的看着。周宏仁的目光没有在这些舞姬身上停留半刻，他进来之后就在寻找主事的人，也就是那个牙剔境界的厨仙。 尚食高手指着主位方向的轻纱，对周宏仁道：“去吧，想见你的人在那里面。” 周宏仁带着周年举步走了过去，他在轻纱外面先恭敬叫了一声“厨仙前辈”，随后带着周年掀开轻纱走了进去。 轻纱里面的灯光很暗，桌上摆着蔬果小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一名男子坐在桌旁，手里搂着一个美艳的女人。他一只手指头勾着女人下巴，正说着话逗趣儿。 “好了，去吧，我要和南河郡城周家二当家谈点事情。” 他把二当家这个词咬得格外重，因此周宏仁皱了皱眉，却也不敢说话。 女人走后，那人道：“我知道你会来，但是没想到这么快。我本以为要提枪上马大战三百回合，你才能下定决心跟你大哥周康决裂。虽然你的果决影响了我做某些事情的情趣，不过我觉得如果你能听命于我的话，我做起事情来，会更加的有力气。” 尽管面对的是一个牙剔境界的高手，但是周宏仁听到他这种比喻，还是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头。落毛的凤凰再差，也不会愿意拿来跟鸡相提并论，更何况他是经营南河郡城半城菜蔬生意的周家二老爷。 “我知道你对你大哥不服，所以我想找你谈谈。如果你能让我满意，我会帮你干掉周康。” 那人笑着，说起杀人的事情，就像吃饭睡觉一样自然。 “我没想杀掉我哥。”周宏仁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没想，但是我想。”那人呵呵一笑，“你不用怀疑什么，我跟他没有仇没有怨。我是曾找过他的，只不过他没有令我满意，所以我就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你。” “你想做什么？” “你不应该问我想做什么，而是要告诉我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是周家，还是儿子的前程，还是这两样，你全都想要。” 两个人说的好像是一回事，却又不像是一回事。虽然谁也没有露出自己的真正想法，但是好像对方都知道彼此想要的是什么。不过周宏仁的沉默还是让那人笑了，过得好一阵，那人摇摇头，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打，声音不大，但是在周宏仁的耳中却声如闷雷。 “噗！”周宏仁吐出一口血。 “爹！”周年喊了一声，从背后抱住周宏仁。 “忘了告诉你，我没什么耐心，尤其是不爱等人。我找了周康，他这个人不行，太固执。不过我没有怎么对他出手，不是因为我不敢，而是我觉得他真的很像个勇士。勇士就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我的手中，那样会太可惜，也不会得到火神的宽恕。而你，呵呵，你死了也没什么人会可怜你。因为你永远都只能活在勇士的身后，受他的庇护，你永远都不能自己站直身体，骄傲的告诉别人你是周家二老爷。” “够了！”周宏仁喘着气，“说吧，你到底需要我做什么？” “很好。”那人给自己倒了杯酒，琥珀色的酒倒进杯子里，清澈纯净，那人笑了笑，一口喝了下去，吐出一口气，顿时满屋子的香气，“不久之后，南河集会就要开市。到时候我会以寻找徒弟的名义露面，而你就把你的儿子送上来。你放心，你儿子我会好好带，至少以后也会稳入尚食境界。呵呵，至于你，你到时候要听我的安排，南河郡城很快就会有一场好戏看的……” 他说完这个，哈哈大笑。然而看到周宏仁一脸的淡然神色，他又摇了摇头：“你比周康，没差太多，只不过他比你有骨气的多。很快的，南河郡城就会乱，到时候在南河郡城有头有脸的人，一个都活不成。因此，我需要你的诚意和忠心，因为你将来要掌控的不仅仅是一个周家，还有……” 他说到这里点到即止，不再说下去。而周宏仁显然已经大约听懂了他的意思，虽然很吃惊，但还是冷静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那人摇摇头，看着周宏仁，摆摆手道：“你不应该问我是谁，而是我们是谁。我们，很多人，甚至还有比我境界高很多的人，我们在做一些事情，一些未来可能是翻天覆地的事情。我们需要一些人来帮我们做事，也会在未来得到相应的报酬。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你应该做什么，还有你想要得到什么。” 那人顿了顿，又指着周年道：“如果你表现的足够好，你的儿子将会得到更高境界的厨修高手指点，甚至是加入我们成为其中的一员。想想吧，这是多么令人激动的事情。你的儿子，将来的成就会像我一样，或者像我此刻坐在这个位置上，和你谈你不可能拒绝的诱人条件。而你，将来会享受到你儿子带来的无限荣光。” 周宏仁吸了一口气：“我不明白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只是想要得到周家。还有我儿子，哦，他叫周年，周年的前途。他加不加入你们那是后话，现在谈这个没有意义。我虽然不是周家掌事，但是我是一个生意人。你所说的一切都没有凭证，我可以认为你只是个我画了一张饼，一张我有点心动却难以吃得下去的饼。生意人不会相信一张饼，我们只相信能够在手里搓成灰的面。你是牙剔境界的前辈，但是并不足以证明你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如果你真的想要让我为你做事，那就请让我看到你在南河集会上到底会做什么事情。” “看来我低估了你的勇气。” “不，我是个十足的胆小鬼。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只是一个父亲。” 第二十一章 未来必火的神书 周正埋头苦学，所有人都以为这孩子是不是犯了魔怔的时候，他已经又带着小环跑去南河郡城里最大的书店，准备采购一批新书。 书铺在南河郡城东南角，这里多山水，环境比较清幽，文人骚客们也喜欢聚集在这里，装装文雅，偶尔‘不小心’吐露出稍微上了品级的厨方，还会惹得其他人惊叹。说白了，这就是一个读书人闲得无聊跑来装X的地方，只有那些对厨方极其需求的人才会来到这里碰碰运气。 书铺里没什么人，但是书还是比较全，包括《厨魔喂道》这种，摆在了热销榜的前列。书铺的老板是个老头，虽然年纪大，不过因为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道理，看起来挺有一股高人的气派。整个铺子里就只有老头一个人坐在门口，抬起眼皮看了周正和小环一眼，哼了一声，算是打了个招呼。 周正也没打算跟老头多说话，他是来找关于仙灵之气相关的书籍。先前教着小环把沙县四绝都做出来了，吃过之后还是没什么反应。他觉得可能问题出在厨灵之气的特性上面，所以需要对厨灵之气了解的更深一些。 书店里有很多书架，周正带着小环来来回回的翻找，总是没有看到合适的。好在两个人都有耐心，接下来的很久，他们就这么一本一本的翻，到最后居然还真翻到一本《厨灵伪经考》。 “就是它了。”周正合上书本，拍板拿下它和《厨魔喂道》。 当然是小环付账，没有富二代自己掏钱的道理。 “少爷，你干嘛买那种书？”小环在书铺里就张了几次嘴，只不过张张合合，碍着书铺老头时不时的盯着，她也没敢说话。 “哪种书？” “就是这本。” 周正看着小环指着自己怀里的《厨魔喂道》，笑了笑道：“噢，这本啊，这本以后必然会是一本神书。” “少爷又说谎。” “什么说谎，你不信算了。” “少爷……” “干嘛？” “那本书，就是那本，小环能不能看？” “你不是不喜欢？” “可是少爷说未来必定是一本神书啊。” 周正举起大拇指：“小环很有眼光。” 回去的路并不远，只是周正更愿意在外面多呆一会儿。周家的房子虽大，但是再大大不出院墙围出来的四角天空。这些天周康要忙菜行里的事情，年关生意很忙，进货出货都缺人手，尤其是信得过的人手，因此涟漪也不得不出去帮忙。小环是不能过去的，尽管她办事也算利落，但是周正比家里的生意重要的多。 照顾周正的事情，还是需要小环来做才叫这夫妇俩放心忙别的事情。 周正腋下夹着书，因为天气渐冷，两只手不得不缩在袖口里保暖。他在前面走了一阵，忽然发觉小环没有跟上来。扭头去找时，却发现小环正津津有味的看书，居然忘了走路。 他无奈的摇摇头，准备过去唤她，忽然眼角处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眯着眼看去，终于确认是他的好堂兄周年。 “年关这么忙，他跑出来做什么？” 周正想了想，左右无事，不如悄悄跟过去瞧一瞧。 “小环，走了。” “啊？”小环抬起头，合上了书，一脸意犹未尽的神色。 “想看可以回去看啊，在路上看对视力不好。” “嗯。”小环见周正把书放在腋下，想起来这种天气少爷大概是冷了，于是伸出手把周正胳膊下的书抽出来，吐了吐舌头歉意道：“看得入神，差点把少爷给忘记了。” “是不是神书？” “嗯。”小环想都没想就点点头，不过随后就站住了，指着反方向纠正道：“少爷，家在那边。” “我知道。”周正的目光一直盯着形色匆匆的周年，也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道：“跟紧我，走。” 来的时候涟漪已经叮嘱小环，无论周正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想去哪里，尽量都要满足。第一是不要怕花钱，第二还是不要怕花钱，第三是重复第一第二，不过还有个第四，就是不要让周正离开她的视野。 “少爷，你要去哪里啊？”小环喊了一声，咬着嘴唇跟了上去。 周正远远的跟着周年，随口问道：“小环，你们到了及火境界，有没有特别强的反追踪能力？” “嗯？”小环愣了愣，不知道反追踪是个什么东西。 “呃，就是能够发现有人跟踪的能力。” “这个……没有吧，及火境界唯一的能力就是可以控火啊，其他的连御物都做不到。虽然可以与天地间的厨灵之气沟通，但是也做不到随心所欲的驾驭它们。想要这种能力，最低也要达到尚食境界吧。” “这样啊。”周正点点头，“没有反追踪能力就好。” “少爷，你在跟踪谁？” 周正指了指不远处的周年，道：“你看那是谁。” “是周年少爷，他今天不是不帮二老爷做事了吗？” “他果然是偷偷出来的。”周正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心情很是激动，心想或许能够发现二房父子俩又在搞什么阴谋。 周年鬼鬼祟祟的在前面走，一直走到上次他爹周宏仁带他去过的采买市场。走到采买市场门口，他感觉有点心神不宁，然后猛地回头去看，目光巡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难道是我疑神疑鬼？”周年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径直朝那间偏僻的店走去。 周年前脚进去，周正和小环后脚就从一个角落里走了出来。 “好小子，居然能感觉到有人跟踪，不过好在我的跟踪能力比较强，没有打草惊蛇。” “少爷，看来周年少爷是要采买什么东西，我们还是回去吧。” “哎，不急，我倒要看看他去采买什么东西需要鬼鬼祟祟的。” 小环想着以前二房父子以前的事情，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两个人，她本能的感到恐惧。一方面因为他们的身份，另一方面则是他们对自己有意无意露出的眼神。 “真的很可恶啊！”小环握了握拳头。 第二十二章 多点真诚少点套路 采买市场。 这里是南河郡城的集市，随着南河集会的日益临近，卖力气的伙夫推着单轮子的小板车在集市里走来走去，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周家的生意这里也有一些，不过也是互相往来，周家卖些菜蔬进来，又会买些厨具转卖到城里。一买一卖之间，就是周家每日的银两流水。周正对这些大概有所了解，但是不多。确定没什么厨道的未来之后，也许心存了让周正接班的想法，却没有什么动静。 或许，还是觉得周正还小，并不是太着急。 周年进入这里以后就像忽然消失，周正和小环找来找去偏偏见不到他的踪影。主仆俩绕了几圈之后，周正才道：“算了，别找了，这家伙一定是藏起来了。” “少爷，可是周年少爷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你猜他干嘛来了。” “南河集会临近，老爷让二老爷负责厨具的采买事宜。周年少爷来这里，应该是帮二老爷看货吧？” “周年来看货，或许吧。不过，我倒觉得看货不需要像他那样缩头缩尾，我周家在南河郡城怎么也算是大户，虽然被一些不识相的人称作是‘周扒皮’，但是也算有头有脸的大门大户了。采买东西，应是甲方，我还从没见过畏畏缩缩的甲方。” “甲方？”小丫环又晕了，不过也弄明白少爷是什么意思，于是笑道：“也许是周年少爷细心，怕银子丢了或者被谁抢去了。” 周正扭脸看着小环，一脸的讥笑：“你信？”、 小环想了想，最终摇头。 “哈。” 不远处，在那间偏僻角落里的店铺，一扇窗户开了一个缝。窗户后面站着的，正是周正和小环在寻找着的周年。 第一次给周宏仁和周年带路的尚食境厨修身着一身黑衣，站在周年的身旁。他低声骂道：“蠢货，被人跟着了都不知道，若是这个地方被你暴露了，把你放油锅里烹都不够！” “那是周正和小环？”周年浑身打了个寒颤，疑惑道：“他们怎么会跟在我身后，莫不是我和爹爹的行踪被大伯发现了？” “你最好祈祷没有意外发生。” “不会的，绝对不会！”周年摇头，低声道：“我来此处之前，周正这小畜生就已经带了小环出来了。他们俩出现在此处，一定是在路上无意中遇见我了。” 周年又眯着眼睛看过去，小环扭了个身，他连忙道：“哎，你看小环手里是什么，那是书。是了，小畜生去买书，我从书店那里绕了过来……” “哼！”黑衣尚食厨修冷哼一声，问道：“那个小家伙是周康的儿子？” “是我大伯的独子。”周年特意把独子强调的特别重。 黑衣尚食厨修沉默，思量了一阵，看着周年道：“他是厨修？” “绝对不是。”周年立即否认，随后阴测测的笑道：“他这辈子也别想成为厨修了。” “哦？”黑衣尚食厨修瞥他一眼，道：“道前触火？” “是。” “你做的？” “是。” “没看出你倒是个狠人。” 黑衣尚食厨修这么说了一句，看着周正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怜悯。周年看着他似乎想要出去的意思，提醒道：“他身边的那个侍女，是个及火境厨修。” “及火而已。” 黑衣尚食厨修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周年躲在门后面，看着黑衣尚食厨修径直往周正那边走去，露出一丝冷笑。不过冷笑之余，他还是有些困惑，不知道周正为什么会突然跟踪自己。 “难道，先前的事情被这小畜生想起来了……” 市场里，周正双手环抱着站在那里，小环手里捧着书站在一旁。 “少爷，周年少爷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不如我们先回去吧。如果回去晚了，老爷和夫人又要担心了。”小环一脸的无奈，劝说半天，但是周正就是听不进去。想起之前看着书入迷，才让少爷发现了周年少爷，才有了现在的结果，不由感到气恼，心道下次真是需要专注在少爷身上才行。 周正瞧她又是咬嘴唇又是嘟嘴，忍不住笑了笑，感觉有时候有个这么漂亮的小丫头跟着自己，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他伸出手，把小环手里的书拿了过来，抱到自己的怀里后，笑道：“小环，少爷我就是牛脾气，不煮不烂，不炖不香。今儿个我就跟他周年耗在这里了，我就不信他能躲一晚上不出来。他若是躲着，也好，我爹我娘看不见我回家，定然出来寻我。到时候，我就不信他还能躲着二叔？” “少爷啊……”小环就差哭出来了，要是老爷和夫人真找出来了，自己又难辞其咎了。 “哎呀，小环，你放心好了，他一定不会躲太久的。”周正笑着安慰一句，随后注意到不远处有个黑衣人笑望着自己。 “基佬？”周正愣了愣，感觉大白天的被一个黑衣人看着有点发冷，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这时小环走上前来，挡在周正身前，提醒道：“少爷，小心点，这人是个厨修，比小环境界高。” 周正不以为然：“小环，难道厨修很多吗，随随便便都能叫我们遇见？” “少爷，不多是不多，可是这个人确实是个厨修，小环能感觉到厨灵之气在他身上很是浓郁，或许还是个尚食境界的前辈。” “喔，跟白求恩一样？”周正随后回应了一句，脑子里已经开始算计起来。周年刚刚消失不久，自己带着小环守株待兔，然后一个可能是尚食境界厨修跑来盯着自己？ “多点真诚少点套路不好吗？”周正鄙视的看了黑衣人一眼，无奈叹息一声：“小环，走了。” “走了？少爷不等周年少爷了？”小环虽然疑惑，但是还是一直盯着那黑衣人。 “不走等人家打死咱俩吗？你打得过他吗？” “可是……小环不懂，他为什么要打死我们？” “周年消失了，然后一个尚食境界的高手跑来盯着咱俩。你觉得他是看出我天赋异禀，想来收徒吗？” “少爷哪有什么天赋……”小环低声道。 周正翻了翻白眼，气道：“小环，我说你有必要说话这么直接吗？” “哦，少爷我错了。” 第二十三章 扮犭吃老虎 就在小环和周正讨论没有天赋这种事情到底应不应该坦诚讲出来的功夫，黑衣人已然走了过来。 周正一直都在用余光注意他的动向，看到他居然真的过来了，闪身走到小环身前，拱手笑道：“啊，高手，你好。” 他的笑容此刻特别坦诚，特别直接，直接到这个尚食境的黑衣厨修发愣，心道这小家伙不会是傻得吧？他微微挑眉，又看到面前的小家伙一只手扳着身后不断挣扎的小丫头不让她出头，随后笑了笑：“面对高手还不让小丫头出来，难道你准备充英雄汉来一个英雄救美？” “嗨，英什么雄，都是道上出来混饭吃。”周正似乎感觉有些害羞，带着一脸的不屑，努努嘴道：“小丫头太胖，蹦蹦跳跳有助于消食。” “哦？这种消食法？”黑衣尚食厨修一脸你以为我傻的表情。 “对啊。”周正回答的一本正经，配上那种懵懂的坦诚笑容，真像我就是觉得你傻的表情。 黑衣尚食厨修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心里在揣测周康的儿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以前没怎么注意过这么个人，现在看来，不太好判断。 门后面的周年远远的望了过去，看着周正和黑衣尚食厨修言笑晏晏的模样，如何都感觉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卑躬屈膝，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却没想到这个小畜生却能跟这种高手谈笑风生？ 想到此处，周年无论如何都难以按捺得住心里的不平衡，伸手就要拉开门过去瞧瞧他们到底在谈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只手臂牢牢的钳住了周年的手。 “放肆！” 一道声音如闷雷在周年耳边响起，惊得他一个趔趄，差点坐倒在地上。周年扭脸朝声音源头看过去，开口的竟是那个剔牙境厨仙！ “请厨仙恕罪！”周年惊得浑身瘫软，弯腰赔罪。 “这门岂是你随随便便能打开的？”剔牙境的厨仙走来，怒道：“一开始被毫无厨道根基的人跟踪，差点暴露我潶燎门的分堂。现在又差点坏我分堂特使的大事，若不是看你父亲有些用处，你死一万次都够了！” “是是是，周年不懂事，差点坏了厨仙大事，以后不敢了。” 街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变得稀少，最后就剩下黑衣尚食境厨修和周正、小环主仆二人。小环还是从周正身后挤出来了，看着黑衣尚食厨修的脸色满是戒备。 周正的脸色倒是不变，不过是牙齿多露出了两个，咧着嘴笑的很开心。 “我叫年坤。” 周正拱手：“哦，年高手，幸会幸会。” “年糕兽……”小环念完，面色古怪，终于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呃……”周正尴尬的笑了笑，拱手道：“小丫环不懂事，年……呃，年坤前辈千万不要怪罪，回去我就打她屁股。” “呸！”小环呸了一声，脸颊红透。 年坤本来过来是瞧瞧有没有可能周正拉拢过来，然而一番了解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心思。聊了这么一会儿，这个人一没有什么厨道天赋，二又是满身的富家公子气，为人看着还有些傻乎乎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个有用的棋子，甚至是连那个周家二房的周年都不如。 “唉……”年坤叹了口气，有点遗憾。如果能把周正拉拢过来，对于潶燎门在南河郡城的发展会有很大的好处。旁的不说，就说周家的大房少爷，未来铁定的周家掌门人，掌管南河郡城半个城用量的菜蔬生意，怎么样都是一个很有价值的角色。 “年坤前辈何故叹息，难道是有什么困难？”周正假模假样的关心一句，随后拍拍胸脯：“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周正，是城西周家的少爷，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年坤前辈可以找我啊！” 此时已经情绪不高的潶燎门特使随意敷衍一句：“哦，知道了，再会。” “呵，年坤前辈，再会！别忘记了，我住城西，周家。” 眼见着周正带着小环离去，年坤看着主仆二人的身影慢慢走远直到逐渐模糊，一动不动。 待在也看不到两个人的身影之后，年坤喃道：“打了大半辈子鸟没想都也有被鸟啄瞎了眼的一天，这个周正，现在看来好像也不那么简单。” 小环一路疑惑的看着周正，总觉得少爷哪里好像不是太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叫年坤的厨修前辈已然消失，再回过头来，却看到周正正瞧着她温和的笑着。 “干嘛非要挤到我前面去呢？” 周正不说还好，这一说小环瞬间红了眼眶，气恼道：“这话应该我问少爷才是，少爷怎么可以挡在小环身前？” “我是男人啊，男人不就应该保护女人？” “可小环只是一个丫环啊，少爷怎么可以保护丫环！” “丫环的命就不是命了？好了，你看我们两个都好好的走在街道上，现在人多了，那个年坤就是想对我们怎么，也是不好下手了。” “对了，少爷刚才的表现好像……好像不像少爷，小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不一样。” 周正心里突了一下，但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调笑小丫环：“是不是有点崇拜我？” “什么啊！”小丫环擦了擦眼睛上的泪花，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少爷刚刚把那个高手弄晕了呢，小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想起来以前夫人说的一句话，叫做扮犭……” “嗯？”周正瞪直了眼。 “哎呀，那句话不适用少爷啦！” “那换句话好了，本少爷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反正少爷就是很厉害了，小环都没有信心能够对抗那个年坤，可是少爷几句话就摆脱了他。就冲少爷这样的口才，以后跟着老爷学一学生意，以后老爷和少爷一起经营，我们周家肯定就能成为南河郡城最大的菜行了。” “南河郡城最大的菜行……呵，小环你的理想真了不起！”周正忍俊不禁，冲小丫环举起大拇指。 “哎……少爷不要没信心，你真的做得很好了。” “我想要的，可不是南河郡城最大的菜行。” “少爷，做事不可以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老爷做了那么久，都没有……” “好了，小环你太啰嗦了，我们要赶快回家，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爹和娘，我总觉得这件事情里面另有玄机，周年也不知道到底去干什么了。” “好吧。” 第二十四章 不对劲 夜晚，月亮溜上了树梢，光辉皎洁。 回到院里的涟漪和周康已是疲惫不堪，但是看到院子里排排站的儿子和小环，愣了一愣，不禁问道：“你俩站在这里做什么？” “娘。”周正已经习惯如此叫下去了，这一声自然是叫的真诚不做作。他眼珠转了转，又道：“我和小环要跟你和爹爹说个事情。” “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的……难道……我的天呐！”涟漪说着说着指着周正和小环，捂住了嘴。 周正无语的看了老娘一眼：“娘，至于么？”、 “至于么？你才多大，就这么私定终身了？小环本来确实是娘给你留的媳妇儿，但是你也不能……不能……” “夫人，你……”小环脸红如滴血，咬着嘴唇跺了跺脚，随后走开。 周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后见小环跑掉，这才瞥着老娘道：“亲娘哎，我什么时候说要跟小环私定终身了？” “不是么？”涟漪挑了挑柳叶眉，无所谓道：“没关系，不私定终身也好，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情。” 周康已经很疲惫了，催促道：“好了好了，正儿，说正事。” 周正往旁院看了一眼，没什么动静，不过还是不放心，轻声道：“这件事外面说有些不方便，爹、娘，咱去屋里说。” “什么是搞得这么紧张兮兮?” 谁知道一进屋，周正脸色马上变了，张嘴就哭诉道：“爹啊，娘啊，我和小环今天差点就没命回来了。” “啊？”涟漪惊讶出声。 “发生了什么事？”周康也没了先前的疲惫，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周正对着一脸严肃的涟漪和周康一五一十的将下午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说完之后，涟漪面无血色，只是抱着周正。而周康则是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二叔和周年他们到底在搞些什么？还有，采买的厨具一直在推脱，拖到现在还没有货送过来，再这样下去，我们就没有东西可卖了。” “这件事情很复杂，正儿，这段时间你和小环尽量不要出门。小漪，你出门也要小心一些，没有事情尽量别出去。货的事情我明天去找老二问一问，总要要问个清楚。这次南河集会一定不简单，我总觉得会有意外的事情发生。” “老爷，你也别出去了，我看着南河郡城已经不安全了。前段时间，正儿道前触火，差点烧的性命丢了。现在，二叔和周年不知道又在做什么事情，差点又将正儿害了。若不是……咦，正儿，面对厨修高手，你和小环是怎么脱身的？” “小环冒死保护我啊，那人见小环是个小丫头，就没想跟她一般见识，然后就放我们走了。我们走了以后，就匆匆跑回来找爹和娘了。” “好了，正儿，此事不要再想了，记住爹爹的话，不要再随便出去了。爹和娘也累了，你先回去吧。” 周正出去以后，周康坐在卧室的桌旁，两道浓眉紧锁，似是担心。 涟漪倒了杯茶递给周康，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握着周康的手道：“老爷，你怎么看？” “我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我怀疑是先前我们在新州主城遇到的那个人。你想想，按照正儿的描述，黑衣黑袍，说话声音低沉嘶哑，境界手段都很高。” “啊？他们已经来到了南河郡城，那南河集会一定会出事的。若是二叔真的答应跟他们合作，我们周家就危险了。” “有正儿传回来的消息，现在一切补救起来还不算晚。老二手里的银子定然是已经买了灵宝送予他们了，想来也不用指望他还能做什么事情。明日我再去找别的渠道，定些新货回来。此事不要声张，一切私底下进行。老二只是一时迷惑，还能拉的回来。” 涟漪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其实我觉得不对劲的不止老二和周年侄子，夫人最近有没有觉得正儿也有些不对劲？” “正儿能吃能跳能喝能蹦，有什么不对劲？” “我不是说他身体不对劲，我只是说……感觉正儿不像我们以前的正儿。” “什么以前现在，正儿就是我的正儿，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宝贝儿子。前些日子要不是周年，我的正儿现在说不好都拜在白大夫门下，做上一个白氏医馆的药童了。若是白大夫对我的正儿亲睐有加，说不定未来正儿也能达到尚食境界，成为厨道高手。到时候别说咱们南河郡城，就是在新州，也算是有出息的大人物了。” “哎哎哎，好了好了，早些歇吧。”周康摇摇头，不愿跟夫人争这个道理。 “歇什么歇，不行，得把小环那丫头叫来，好好问问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总感觉正儿有什么瞒着我们。” “你这……”周康翻了翻白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涟漪去唤来了小环，站在卧室中，低着头挽着手搓来搓去，似乎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小环，到底是怎么回事？” 涟漪语气不算好，小环听了以为是在怪她，忙不迭摆手解释：“夫人，小环绝对没有做对不起老爷夫人，对不起少爷的事情。” “我不是说这件事情，我是问下午，发生什么了？” “下午……”小环想了想，然后将下午的事情叙述了一遍，随后又低头道：“是小环没用，关键时刻被少爷推到身后，虽然最后没有发生什么危险，但是……” “啪！” 一声脆响，落在小环的脸上，是涟漪的手。 “上一次，若不是你大意，正儿怎么会差点丧命，又怎么会断了厨道希望？这一次，又是你大意，差点使正儿遇到性命之危。我打你，不是让你疼，是让你记住，正儿的命比你的命更重要，你在任何时刻，都要以正儿为重。遇上这样的时刻，应该是你保护正儿，而不是正儿来保护你。亏得我没有相信正儿的话，说你冒死保护他。” 两行晶莹的泪珠登时从小环的眼眶中滚了出来，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道：“夫人，是小环错了。” 第二十五章 周家儿媳 涟漪点点头，心道这丫头还是明白什么轻重的，倒也不再多说。小环是周康从外面捡回来的，一向觉得小丫头聪明伶俐，若是以后配上周正，倒也适合。周家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只要合适就行。 周康笑了笑，道：“小环，也不要这么紧张。夫人以前从来没打过你对不对？这一次只是因为你确实做错了事，需要让你以后知道注意。小少爷这些日子总是出事，你要明白做父母的心思，等你和正儿以后……” “老爷……”小环嘤咛一声，却不敢多说。 “好吧，此事以后再说。”周康摇摇头，只觉得这种话还是由他的夫人来说比较合适，自己作为一家之主讲这种事情，说起来总是有些不太方便。他想了想，又道：“小环，叫你过来并不是仅仅为了这么事情，我有个事情要问你，你要如实说与我们听。” “老爷尽管问就是，小环绝对不敢有半句欺瞒。” “那好，我问你，少爷自打上次醒来之后，都做了什么事情？” “老爷是说少爷，哦……他去老爷书房看书，几乎所有的书都翻遍了。后来少爷又给了我几个厨方，很奇怪的厨方，一开始是一个《方便面》，后来给了一套，少爷说是什么‘沙县四绝’，哦，对了，还有一道辣椒酱，好辣的那种。” “厨方？”涟漪皱了皱眉头：“少爷从哪里得来的厨方？” “小环不知道。”小环摇摇头，想了想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笑道：“对了，老爷、夫人，我想起来了，少爷醒来之后，好像是失忆了，很多东西都认不得，也想不起来。只不过他告诉小环，他总是做梦，梦里总有奇奇怪怪的厨方从脑子里蹦出来，那些厨方，就是做梦梦见的。” “胡说八道，做梦怎么会能梦见厨方？” 周康听了一半就觉得不信，厨方在仙厨大陆是绝对少见的东西，任何一个上了品阶的厨方，都会引起厨修们的哄抢。周正打小没怎么出去，一直在院子里玩耍，又从哪里会认识厨修，或者见到厨方。自己书房里的书，自己心里有数，从来没有收藏什么厨方方面的书，更何况是收录厨方的书，可与而不可求。 谁知道涟漪一听就火了，怒道：“谁说做梦梦不见？我儿子要不是被周年那个……那个，被他害了，现在说不定已经是及火境的厨修了。好哇，你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看不上！” 她想骂，恨不得把周年拉出去揍一顿，但是周年毕竟是周家的种，她是不能动的。 周康是个妻管严，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是不敢对着涟漪犟的。他无奈也不敢再驳斥小环的回复，只能冲着自己的夫人不断点头称是。只不过嘴里说得漂亮，心里却是仍然不信，还是觉得最好回头找个功夫好好问问周正，搞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涟漪见到老爷服软，也就不再多说，只是看着小环，换了个笑脸，道：“小环，那几道厨方你还记得吧？” “夫人，小环记得的。只要厨方过了小环的手，基本都不会忘记了。” “记住了也好，你终归以后是我周家的媳妇儿。你既然记了小正儿的厨方，也就一辈子不能离开周家了，懂吗？” 周康在一旁看着自己家的夫人，眼睛瞪得老大，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他心想给儿子定媳妇这种事情，居然还能用这么……的办法？ “夫人，我……”小环一急，眼泪就要出来，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不愿意嫁进周家？你是觉得周家配不上你，还是少爷配不上你？” “不是，不是周家……” “那就是少爷咯？” “不是少爷……我……” “好了，逗你玩的。你是我养大的姑娘，除了今天动手打了你，以前我哪里肯啥的打你。这件事以后再说，迟早你会明白我们家正儿是个好男人。” “哦。” “好了，现在你去用正儿之前告诉你的厨方，把那几道菜做出来给我和老爷尝尝，我们倒要看看，正儿梦到了什么厨方。” “是。” 小环退去了，随后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的功夫，等到周康和涟漪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时，小环终于端着餐盘来了。 “老爷、夫人，就是这些。” 周康和涟漪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桌子菜，惊异道：“这是……八品脍炙级的厨方？” “对啊，这个是那方便面，需要用热水泡开了才能吃。不过可惜的是只能位列九品荟萃上，只差一线就可以进入八品。这个叫做扁肉，是‘沙县四绝’之首，算八品脍炙中乙等。这几个是另外三绝，名字分别叫做‘飘香拌面’、‘老鼠饺’以及‘烧麦’，算八品脍炙下丙等。不过因为沙县四绝是一套方子，这几道方子放在一起的时候，整体品质会上一个台阶，因此扁肉成了八品脍炙上甲等，其余三道升为八品脍炙中乙等。” “八品啊，这可是八品，八品的厨方很是少见，只有城主府可能才有这种方子，没想到我周家居然也能吃上八品。咦，这个红彤彤的是什么？” “哦，这是辣椒酱，非常辣，这道辣椒酱与沙县四绝搭配在一起，虽然提升不了品级，但是小环试过，厨灵之气会浓郁许多。” “天啊！”周康和涟漪对视一眼，都感觉很是难以置信。 “我原以为正儿只是梦见一些九品荟萃的方子，没什么可奇怪的。却没想到居然是八品，以后若是天天吃这种八品菜肴，比起那城主府也不会差太多。”涟漪连连赞道。 “试试吧。” 周康和涟漪拿出筷子，夹了一口盘子里的菜肴，吃进嘴里后感觉舌头都要吞进去了。 “这扁肉看着颜色偏淡，实则味道深藏，外面这层面皮，好像不是纯麦？” “是的，老爷，这面皮啊，据少爷说，叫做燕皮，是用……” 小环分别将几道菜的厨方解释一通，听的周康和涟漪啧啧称奇，筷子更是放不下来。 第二十六章 南河郡城的危机 周正果然听了周康的告诫，几天都没有出门。他待在院子里读那本买回来的书，另外就是小环拿过来的一些册子。 册子是账册，自然是周康授意，决定让周正好好学习商业相关的东西。前世的周正经营了一个餐饮集团，这些账册在他眼里自然小菜一碟。不过这一世是神魂附身，不可能表现的有多么妖孽。他早就从周康的眼睛里读到了一些怀疑，这个时候更不可能傻乎乎的去证明真相就是小周正已经死了。 学会掩饰自己，也挺有趣。 周正一页页的翻着周家的账册，要知道这账册连周宏仁都没有资格看。他以前的‘Z&Z’是从小做大，这种流水账自然是看的明白。每天的流水和一年的经营成本等在账册上稍微看看，他就知道周家现在的经营状况如何。账册上的一笔笔数字，都能够反映各类生意的利润占比。 这些账册记得都是一些流水账，跟他前世的现金流量表等表格自然是不能比。周正在看这些账目的时候，隐隐感觉哪里似乎不对，但是一时间也说不上来。他悄悄把账册拿到周康的书房，找出一张纸画成粗略的现金流量表，随后将各项数字和类目都填到表格里。当一张表制成以后，他终于发现了问题出在哪里。 “菜蔬的生意在很平均的水平线上，明着看没什么问题，但是每个月的增量都在很有规律的拔高。仓库里的库存已经有些危险，不过还有有一个固定的商户悄悄消耗着存量，因此爹爹并没有发现。” 周正发现了这些问题，暗自琢磨这个一直在帮忙清理库存的大好人是谁，还有这些库存增量到底流向了哪里。他以前没有接触周家的声音，因此对南河郡城各方的势力并不是太清楚。想了一天没想明白，到了晚上只能叫来小环询问一番。 “少爷是说这李氏菜行？” “对，这李氏菜行是什么来头，合作多久了，主营什么，掌柜的是哪里人？” “这个嘛，李氏菜行是前几个月从程家转到我们周家来的商户，因为对程家的供货不太满意，只能来我们周家批货。合作没多久，大概有三个多月。说来也是奇怪，这李氏菜行以前并没有这么大的用量，可是自从批了我们周家的菜蔬以后，生意居然翻了几番。他们掌柜的叫李汉，一直跟老爷说我们周家的菜蔬品质比程家好许多，老爷听了总是很开心。” “开心个屁，这么下去迟早有哭的时候。” 小环皱眉，道：“少爷，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老爷？” “小环，这李氏菜行，不简单。你看这里，李氏菜行这仨月从我们这里买走了十二万两的货，三个多月算下来就是每月四万两左右。而你再看我们每月菜蔬的增量，平均算下来是一万两。李氏菜行从我们这里取走四万两的菜蔬，而我们的增量只有一万两，这其中三万两的差额去哪里了？” “这很正常啊，李氏菜行从我们这里取走菜蔬，然后挤占了我们其他商户的生意……” 周正笑了笑，道：“看，你自己都说不通了吧？若是说挤占了一万两，我信，但是一个月三万两，我是绝对不信他能有这么广泛的销售渠道。” “销售渠道？”小环听着奇怪，不知道周正说的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合作的商户数量。” 小环弄明白了，点点头道：“按理来说，李氏菜行确实没有这么大的转出量。” “此事之中必有蹊跷。” “少爷是说李氏菜行有猫腻？” “说不好，对了。李氏菜行是我爹亲自招待？” “倒不是，二老爷与李氏菜行的李汉掌柜关系比较好，因此一直是二老爷与其商谈。” “周宏仁么……这么说就明白了。这些菜蔬的去向必须要查清，否则，南河郡城必定有食物危机。” 小环好奇的看着周正，轻道：“没想到少爷不仅能梦到厨方，对商贸之事也有这么强的天赋？” 周正一愣，心里道了一声‘苦也’，因为账册的事情，把‘藏拙’这码事给忘了个干干净净。他当即在脑子里想了想，终于找了个搪塞过去的办法：“其实我也是偶然发现的，本来是把进账加着玩，然后减去出账，下面是上个月的合计账目，减去之后再一平账，才发现有这种问题。我看了看，这些差额正好跟李氏菜行的货量大抵对等，故此才会找你来问一下。” “哦，原来如此。”小环虽然看起来信了，但是心里还是半信半疑。 此后的几天，周正又重新仔仔细细比对了账册，又陆续发现了一些问题，厨具的量在减少，菜蔬的损耗也在减少，一切的数据变化，都反映着目前周家的备货量不是太足，一旦出现什么问题，南河郡城极有可能爆发粮食危机！ “这一切都是周宏仁和李氏菜行捣的鬼，他们是想在南河郡城制造混乱？可是说不通啊，他们大量储备菜蔬，也不是想制造混乱的表现。难道是想坐地起价，低价收入高价卖出？那也说不通，周家在南河郡城占了一大半生意，还有另外一半是城东程家。即使周家占不了便宜，还有程家。只要程家在……” “程家要是不在了呢？” “周家要是也不在了呢？” “不好！”周正疾呼出声，一拍脑袋道：“有人要在南河郡城搞事情。” 想到此处，周正已经不需要再抱着账册。几天后，就是南河集会开幕的日子。如今有人在暗中做手脚，阻拦他们自然成为迫在眉睫的事情。 周正坐在书房里，眉头紧锁。若是被他前世的助理看到这幅表情，一定会说“佛祖保佑某个又要被周老大算计的笨蛋。” 小环端着午饭从门外走进来，看着周正与往日里丝毫不一样的表情，很自然的又缩回了脚。她转过身准备去找老爷，但是又想了想前几日周正挡在自己面前的场景，脚步又重新对回了书房。 “你既然不把小环当下人看，小环又怎能不信任你……” 第二十七章 此间的周年 “这段时间，你和你的父亲，还是要多与李汉好好合作，多备货，备货不要放在李氏菜行的仓库，要将它们转移到指定的仓库。李汉惟利是图，虽然这一点比较好利用，但是这种人万不可全信……” 阴暗的房间里，烛火一闪一闪，周年的心也随着烛光颤动，听着年坤一点点的布置，虽然猜不通他们全部的布局，但是跟在周宏仁身边这么久，大概还是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年坤找那个厨仙商量事情的时候不允许他靠近，说明他并没有真正得到他们的完全信任。作为一个也算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心里总还是会不太舒服。然而出来之前周宏仁千叮咛万交代一定要学会隐忍，学会装孙子，他才硬生生吞下这口气。 “若是以后我成了剔牙境厨仙，必然要回报你们所有人……哼！”周年的嘴角拧起一抹笑，但是这笑也是小心翼翼，待那年坤过来，他又恢复了先前战战兢兢的模样。 “我交代的一应事项，都记住了没有？” 周年点头，陪着笑应道：“年前辈，一字不落，全记下了。” “不要叫我前辈，以后叫我特使。”年坤瞥他一眼，冷笑一声，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年轻人，会忍是好事，但是也要懂得什么时候该忍，什么时候不该忍。你若是指头点着我的鼻子骂，我倒是要欣赏你了。可惜你还是嫩得很，比起你那个堂弟周正，是要差得远了。” 他说的简单，语气也很自然，仿佛根本把周年当做一团空气看待。这样的话讲出来很让周年伤自尊，但也无可奈何。对面这个自称特使的黑衣人随便出手就能把自己像摁蚂蚁一样摁死，无论如何都是反抗不了的。这一刻，他忽然有点后悔，后悔与这帮人接触，总觉得像是与虎谋皮。 当然，这只是他一瞬间的感觉，此时已然是无法再退缩了。再者，如果他想在厨道上更进一步，只能靠他们这些人。 孰轻孰重，不能再清晰了。 若要说恨，周年也是敢恨的。不过他恨的不是眼前这帮人，而是那个小畜生周正。他原本就不该出生，也不可能在火油中死里逃生。可偏偏，他还是活过来，而且活得总是比自己好。一个毫无厨道未来的小畜生，却偏偏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比自己要强上许多。 周年一向自以为厨道天赋极高，除了周正的那个贴身丫环小环，没见过谁会自己强多少。想到小环，周年又有些怅然。他喜欢这个丫环，但是这件事情对谁都没有吐露过。他曾经想过与她接近，想办法讨她欢喜，可惜她的眼睛永远都盯在那个小畜生身上，看不到自己的真诚和爱慕。 原本烧死周正的事情，他是不敢做的，不过在他爹说周正死了以后，小环未来就是他的，他这才痛下决心，敢于出手去做这件事情。这件事情若是成了，不仅未来他可以成为周家唯一的少爷，还可以将小环纳入自己的房中。那个水灵的丫头正是鲜的几乎要沁出水来的如花年纪，若是白白看着，实在是叫人感到惋惜。 而幻想的泡沫都在周正醒来之后破碎。 “小畜生不死，我心难安。” 想罢这些日夜都会让他觉得愤恨之极的事情，他最后一次坚定自己的决心。不管这个潶燎门如何的不尊重自己，合作还是要继续。他们既然承诺了会将周家甚至是南河郡城交给爹爹和自己，那就是最大的臂助。大伯即使是再有能力，也抵不过厨仙的出手。即使是不与其合作，以他们的手段，也会有很多办法将周家从南河郡城抹去。他们不愿意大动干戈，换个说法就是不想打草惊蛇，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这也是天意，我们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保住周家，然后将它更好的传承下去。 走出门的周年抬头望着阴郁的天空，轻轻地出了一口气。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想要松手已是不可能，只得继续往前走下去。好在天塌了还是爹爹顶着，自己身上倒是没有太多压力。不过以后的日子会如何，谁也不是太清楚。他回头看了一眼背后又紧闭上的大门，心里琢磨着要回去与爹爹再商量一番。这些人也不是那么可信，须得做好两手的准备才是。 回到周家的菜行，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周年看到了周康，恭敬的叫了一声“大伯”，涟漪也在一旁，只不过是冷哼一声，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周年在年坤面前能忍，在涟漪面前却不会再这么做了。他也没有过去打招呼，而是径直去寻了爹爹，悄悄的比划了一个手势。 这一切都落在有心盯着的周康的眼里，他没有声张，也没有过来质问，只是眉头皱了皱，与不远处冷笑着的妻子对视一眼，又赶紧忙着应付合作商户的扯皮。 此间的事情放在周康的心里总是沉甸甸的，若不是涟漪在一旁帮衬着，好几次的生意都要被自己弄成赔本买卖。这帮子掌柜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得了机会就往下磨价钱，一步都不肯退让。 这时，门外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停下之后，从里走出来一个身着银白绸绣的中年人。那人见了周康，目中闪过一道寒芒，随后扮起一副笑脸，拱手道：“周大老板，我的货备齐了没有？” “啊，是李掌柜，你的货是老二……”周康本想说是周宏仁处理，但是忽然想起近些日子的诸多疑虑，复又改了口，笑道：“李掌柜，先去喝口茶，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 李汉摆手，客气道：“周大老板比较忙，我这点货就不劳周大老板费心思。我去找宏仁老弟吧，宏仁老兄带我去看就好，还有些事情需要商量。不过这些事情，还须要周大老板多多支持啊！” “李掌柜是咱周家菜行的大户，咱们合作了有一段时间了，也没有坐下好好聊聊。此间的诸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交给贱内处理就好。我们兄弟去喝喝茶，聊聊来年的生意，对不对嘛？” “既然周老板如此盛情，李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汉笑了笑，随后又冲涟漪拱手道：“真是叫嫂夫人费心了。” 第二十八章 端倪 周康邀了李汉进到正厅，唤来一个丫环去泡些上好的茶来招待客人。随后便随便与李汉聊些生意上的事情，比如目前的货物流向，比如货物的吞吐流量，诸多事宜…… 李汉也是个精明人，一应的东西捡着零零碎碎的也就敷衍过去，周康也没能从中挖出什么秘密。不过周康也并不是毫无收获，他至少从中发现李汉个人并不能完全消化这些东西，然而每个周期还是要了同样数量的货物。这样一来，库存越来越大但是从李汉的脸上看不出来丝毫的难色。 这要是没有鬼，就邪门了。 周康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他虽然套不出来这些货物的最终流量，但是至少真正确定了南河郡城中将会发生什么。而他的想法与周正先前的猜想不谋而合，那就是南河郡城很快可能就会断粮。尽快南河集会很快就会到来，各家都在尽力储备货物，不过就周家来说，储备的东西似乎永远都不够。表面上各家拼命从这里收购，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完全流入市场。 南河郡城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周康的心里却悄然涌起了一股暗流。他觉得有一些阴谋正在暗流之中躲藏，或许随时都会浮出水面，不过现在却仍然只是凭借经验猜想，根本抓不到主线到底在哪。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周康与李汉的关系还是保持着表面上的亲热。几盏茶之后，周康假意留李汉吃饭，李汉自然是找了个由头拒绝了。之后李汉便借生意的话头，又去前院找周宏仁，厅中只剩下周康一个人凝神思考。 与李汉这一番闲聊，证明程家与李家之间的嫌隙或许是假的，只不过是想将自己的库存吃个干净，然后发动南河郡城的粮荒。不过这种事情被自己提前预料，现在找其他的渠道补货，大概还是来得及。然而念及二房的周宏仁与李汉狼狈为奸，想方设法抽空周家，周康的心就一点点的发寒。 其后周康调整好了情绪，又去前院帮着夫人涟漪处理着琐事，后来因为几次走神，便被涟漪又赶了回去令其好好休息一番。周康回到后院，见到小环守在书房门口，便知周正又待在书房读书了。 周正的勤勉好学让周康感到一阵欣慰，这算是现阶段为数不多能令他感到高兴的事情。他走上前去，冲小环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打招呼，随后推开门，便见周正对着账册，正拿着一支毛笔写着什么。 “正儿，在做什么？” 周正抬头，好奇道：“咦，爹今天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有些累了，你娘让我先回来歇息一番，我看你又闷在书房，就顺路过来看看。怎么样，账册都看得懂吧？” “看懂了一部分，不过这些就有些不懂了。”周正有意将他用数据分析出来的蹊跷之处誊抄下来，然后拿给周康看，装作一副请教的样子道：“爹爹你看，这个李氏菜行，他们这几个月的进项流水和我们的库存流水大抵持平，而且我们多多少，他们就收多少，难道是爹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个李氏菜行能完全吃下我们的库存？” “哦？”周康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他之前还在苦恼李汉是如何吃掉那些货，又是如何分流出去。现在来到书房，周正糊里糊涂的便把他的发现抄了下来。他凝神一看，发现一应流水均是笔笔数目都对的上，而且与自家库房里的存货不差分毫。这么一看，自然就是自己出内鬼才能产生如此精确的数量。 “爹，左右无事，不如跟正儿讲讲你是如何说服李氏菜行帮助我们消化存货吧？” 周康眉头紧锁，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难不成直截了当告诉自己儿子，是你二叔泄露了自家的秘密，才让人家将一应数目搞得清清楚楚？ 想来想去，他觉得周正现在还不是了解这些内情的时候，便道：“这哪里是爹爹的法子，不过，账目上好像有些问题，待爹爹了解一番之后，再与你细细讲来。” 周正听完只是心中一笑，心道这个老爹也并不是笨人。自己只是假借请教的问问，他那边就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如今这线索也交给他了，大概是不用自己操什么心。不过目前也并不能放松，周年那里很有古怪，还是需要多加注意一些。 送走了来去匆匆的周康，周正出门就见到门口百无聊赖守着自己的小环。小环看着老爷抱着账册口中呢喃，便也不好再去招呼打搅。复又看到周正从书房中走出来，目光便有些复杂了。 “小环，你在这里守着干嘛？你没有自己的事情？” 小环应道：“小环的事情就是照顾少爷，别的事情老爷和夫人没有给小环安排什么。” “哦。”周正点点头，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今天见到周年了没有？” “周年少爷一早就出去了，怕又是去了那个坊市了。” “连你都觉得他是去了那里，那就是定然如此。若是说此间没有什么阴谋，打死我都不信。如今账册上明显有问题，爹爹又精神恍惚，定然是发现了周宏仁有些不对。” “啊？”小环惊讶的叫出声，问道：“二老爷有什么不对？” “你还记得上次他要去你找文书吗？” “哦，记得的，后来少爷就被周年少爷叫了出……”小环说到此处，终于明白了周正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觉得这种事情说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宁愿选择不信。 “周家这些年，以前看着都是团结一心。当然，二伯到底在想些什么，怕是你现在也猜得出来。不过无论这猜想到底是对不对，很快就能见分晓。当务之急，我们需要想办法解决南河郡城的危局。” 小环奇道：“少爷，南河郡城有什么危局？”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感觉不对劲。现在，我们周家已经被二伯拉下水了，能不能从这次危局中全身而退，就看爹爹的本事了。” 第二十九章 沙县枸杞芷参鸽子汤 周正早就做好打算，关于周家的事情，轮不到他出手的时候，他是绝对要保持沉默的。因为他不想将自己暴露在人们的视野中，那样会越来越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不是傻子，自然已经发现周康和小环偶尔看自己的时候，那种略带疑惑的眼神。眼下南河郡城将会发生粮荒是确定无疑的事情，而周康拿到账册以后，自然会一点一点找到其中的问题已经粮荒的始作俑者。此间的事情已经无需周正操心，眼下他的重点还是在于尽可能多的吸收厨灵之气。 随着近来小环不断的烹饪八品厨方，对自己的及火境界的修为也是越来越稳固。既然南河郡城的事情已经有周康亲自去处理了，周正就又起了再拿出几个新的厨方的想法。相同的式样吃腻了，自然是不愿总是尝试。再说其中的厨灵之气一次比一次微薄，实在是没什么大用处了。不管周康夫妇是如何看待这种低端快餐，但是作为前世世界顶尖厨师的周正来说，真的是有点受够了。 他虽然临时起意要给小环再拿出几样厨方，不过因为看到小环的疑惑眼神，又将这想法重新吞回肚子里。此时不宜着急，日子还长着呢，慢慢的拿出来，省得招来祸事。 小环左右没什么事做，就只能陪着周正聊天。说起周年来，自然是想起周年看着自己的眼神。她跟着周康夫妇多年，心思已然玲珑剔透，最差也不傻。听到周正说起周年的事情，她现在多半是相信周年和二房老爷大概是没干什么好事。 周正与她聊了一会儿，感觉思想水平不在一个级别上，便感觉开始无趣。想要出去耍一耍，脑海里又浮现起那日黑衣黑袍的年坤，实在是没什么胆气再与之‘谈笑风生’，遂作罢。转念想起关于厨道的事情，于是就跟小环有一句无一句的聊着，无论如何，这些东西多了解一下总是有些好处。 小环对这个少爷也算是推心置腹，无论是关于厨灵之气还是厨道的感恩，只要是自己知道的，必然毫不藏私，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直接传到少爷的脑子里去。 随后不知道是谁先聊到那日见到年坤的事情，一个尚食境界的厨修，自然是有很多话题要聊。周正谈起年坤，第一时间想起白求恩，在脑海中将二人放在一起，只觉白求恩虽然与年坤同为尚食境界的高手，但是实力上实在是差的太远。一个毕生求医问道，只愿救死扶伤。而另一个人从衣着谈吐上就看起来不像个好人，尤其是那双眼神，无时无刻的充满着阴森森的感觉。 试问有那个好人白天身着黑袍头带黑帽，没来由的冲着你笑，还跟你闲着没事儿猜哑谜？ 先前城主府的小厮说了南河集会将会有剔牙境的厨仙出现，而现在厨仙还没有出现，反倒是现出来一个尚食境的高手。若是谁粮荒与年坤没有关系，周正连脚趾头都不信。 两个人正聊着的功夫，周年终于回来了。周正冲周年笑了笑，打招呼道：“年哥好。” 周年之时瞥了周正一眼，冷哼一声，算是回应。然后匆匆又推开自家院门，随后便将门关上了。 “心里有鬼，招呼都不敢打了。”周正感觉讽刺的笑了笑，随后看着小环，道：“以后不必怕他了，他很快就会完了。” “啊?”小环不知道周正为何莫民奇妙说起这个，在她心里，二房再不好，都是周家的主子之一，因此并没有起什么坏心。” “爹爹是很在乎二伯和周年，但是这两个人如果真的做的太过火的话，爹爹也包庇不得。二伯和周年最近做的这件事情，实在是昏了头了。” “哦。”小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少爷可是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倒是没有，不过看出了一些问题，这些问题不大，可惜错综复杂，需要爹爹细细想如何解决了。” “哦。”小环虽然语气上算是信了自家少爷的话，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在想：“少爷定然是发现什么啦，不过他既然不愿意说，那我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又到了午饭时分，小环带上一只小板凳，拉着周正去做饭。越来越精湛的手法，扁肉捏得相当不错，随后还有拌面之类也在灶上烧着了。周正坐在门外看着小环忙碌的背影，想着以后自己也要这般去一点点做？ “少爷，你说这扁肉里，加其他的肉会不会好？”小环担心少爷在外面呆的无聊，想着办法与少爷聊天。她话是这么说，但是绝对是不敢往周正的厨方里胡乱加东西。 周正从板凳上站起来，眼珠转了转，笑道：“你若是愿意加，加了就是。不过加完之后的好坏，我是不负责任的。” 小环听了周正这么个不讲理的无赖说法，不由得笑了起来，于是道：“算了算了，小环是绝对不敢乱加东西的。这厨房乃是八品脍炙级的厨方，若是毁了，小环实在是难以担待。” “没关系，加吧，只要是禽类的肉，都可以随意替换。” “真的？” 周正一挺胸，“不信我？” “好吧，换成鸽子，给少爷补补身子。” “鸽子啊……”周正皱了皱眉，看了小环一眼，像是想说又不愿说的样子，倒是把小环弄得懵了。 “不行啊？” “行，行倒是行，不过是有些浪费。”周正想了想，望着小环，略顿半晌，才终于道：“鸽子这个东西，其实做别的更好。况且这几日爹和娘也极是辛劳，不如我再给你出个厨方，你做出来给大家都补一补吧。” “少爷手里还有厨方？” “说起来，这也是沙县厨方之一，名字叫做沙县枸杞芷参鸽子汤。” “沙县枸杞芷参鸽子汤？如何做呢？” “这味汤，需要沙参、白芷、党参、扁豆、枸杞、苡米、红枣、山药、百合以及莲子，最后再加上整只鸽子。” 第三十章 风雨周家 自从周康查到账册的问题，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忙上不少。而且整日里眉头紧皱，仿佛是几天就老了像许多岁。账本越查问题越大，许多的错涨露账这时全都暴露在眼前。 每个月都有问题，拿一支朱砂笔在上面批来批去，看的涟漪都觉得触目惊心。南河郡城的菜蔬需求量不低，也是周家的实力有限，这才只能控制大半城的生意。程家的存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帮助周家维持价格的稳定和一些下层合作商户的关系维持，不过两家迟早是要刺刀见红的真正干上一场。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 每个月的菜蔬数量都是稳定，除了最近这几个月出现了略微的波动，但是并不大，因此没有多大的影响。周家不仅经营菜蔬生意，还有厨具生意。厨具生意一开始周康并不愿意做，因为它使用周期比较长，且利润极薄，需求量并不大。尽管合作商户比较多，但是大都是一些菜行，没几户需要搞厨具生意。周康只是惦记着有朝一日能把全城菜蔬生意揽在自家怀里就好，可是周宏仁却对厨具生意垂涎的紧，那些年一直抱怨手上没什么事情，整日游手好闲，周康看不过，这才同意引进厨具生意。 周家在南河郡城算是不错，但是并非实力最强，不然也能去跟城主府抗衡了。城主府手下做的酒肆和车马行生意，比周家的能力强了太多。若不是周康一心一意经营自家菜行不去这山看着那山高，周家也不一定能到今天这个光景。但是这些东西在周宏仁眼里就是顽固不化的表现，他可不在乎周康怎样，或者周家怎样，他只在乎二房能不能得到利益。 经营厨具生意以来，一直不温不火，每年只有捱到南河集会的时候，周康要求周宏仁做一批降价甩卖，才能将一年积压下来的厨具清理完毕。可是到了第二年，周宏仁一如既往还是要求收购厨具，继续做他永远都做不好的厨具生意。 想到这些，周康就只能无奈叹气。周宏仁是自己的亲弟弟，年纪也不小了，骂也没用，打就更丢人了。本来觉得厨具生意不大，他要是乐意折腾，也不是没那个钱让他折腾。可是现在折腾着居然有些过火，这就让周康有点接受不了。 一方面出卖自己家的秘密，这是最让周康难以轻饶的事情。周家的账册上一笔笔生意流水，都代表了周家的生意以及合作关系，现在几乎是被周宏仁卖了个干净。这些东西不说让竞争对手程家获得，就是让城主府拿到，以城主府的关系和实力，取代周家也不过是眨眼的事情。 这种东西说起来简单，实际上操作起来也有些困难。但是站在周康的位置上来讲，最怕的就是自家出内鬼。周家正在上升的阶段，若是一家子团结起来，吞并了程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是再往上，就可以挑战城主府，他日说不定周家也可以做城主。 左右不过是家族实力的问题，谁能没个念想？ 另一方面，把账册上的问题标清楚以后，找到货物的去向就很简单。寻一些人，去跟着李汉，监视李汉家里的帮工，迟早能摸清仓库的位置。但是很明显周康担心的不是这些，周宏仁做这件事情，目的在于破坏整个南河郡城的安定。他实在想不明白老二做这个图什么，于是只能摇头叹气。 随后一阵敲门的声音将周康从思索中唤醒，允了敲门的人进来，却见来者居然是侄儿周年。 “侄儿拜见大伯。” “嗯，何事？” “大伯，侄儿去了坊市一趟，拿到了最近新到的一批厨具。” “哦，厨具的事情让你爹处理就行。” “是，不过……” “嗯？还有何事？” “哦，大伯，是这样的，新到的一批厨具来自荆州，不过那边似乎有些麻烦，铁器的价格有所上涨，因此这批厨具的价格与原先相比，也涨了一些。” 原材料价格的波动，周康并不感觉奇怪，只是淡淡道：“哦，涨多少？” 周年答：“涨了一番。” 周康眼睛盯着周年，挑眉道：“多少？” “一番。” “呵……”周康气急，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不去抢呢？周家的账册，漏出去了。现在还要做家里面的硕鼠，把家底掏空么？想到此处，不由感到心痛悲哀。然而又念及需要追查周宏仁他们制造粮荒的阴谋之事，只能装作情绪平稳，不动声色道：“既如此，今年不做厨具生意罢。” 周年闻言，忍不住气道：“大伯，我货都接了，现在若是说不做，说不通吧？” 周康不耐烦道：“我跟你说不上，叫你爹过来一趟。” “是。”周年不情愿的应了一声，随后转身出门。关上门之后，露出一张阴测测的脸，恨恨道：“你就猖狂吧，很快你就要向我和我爹跪地求饶了。” 天气没来由的变差，很快全城就被冷雨罩了起来。菜行的生意免不了受了影响，于是早早的就遣了帮工回去，下人们也休息了。涟漪站在菜行的门口，看着街上来去匆匆的人们，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 “娘。”周正不知道何时从院里走了出来，后面小环自然是一步不离的跟着。 “哎，正儿，你跑出来做什么？赶快回去，你爹不是叮嘱你不要出来？小环，快带少爷进去。” “娘，菜行都收了，你也回去吧。” “正儿先回去吧，娘想静静。” “静静是谁？” “静静是……你这个小泼猴，居然连娘都敢戏弄！”涟漪忍不住笑了笑，作势要打。 几句话的当儿，她心中的阴郁消散了不少。、 “娘，你是不是在想二叔的事情？” “嗯。”涟漪点点头，这时也不再遮掩，直截了当的道：“先前你被火油烧，我就怀疑是你堂兄周年故意为之，但是没有证据，你爹爹又不信，因此便罢了。谁知道现在，你二叔他……” “娘，爹爹已经在想办法了。” “他能有什么办法，当初他要是听我的，有所防备，也不至于现在……”涟漪说着，忽然又停住，脸色又有些气闷，喃喃道：“你爹啊，也难。” 第三十一章 敏感的小环 天黑了，万家灯火闪烁不定。宁静的南河郡城，小雨淅沥淅沥。说不上有多宁静，但是少数人知道，迟早会有一场暴风雨…… 涟漪又叹了一口气，这才拉着周正和小环一同回去。先前的沙县枸杞芷参鸽子汤还有一些，小环去重新煨了一遍，香味更甚以前。唯一令周正有些郁闷的是，这本该是八品脍炙甲上的汤，却没有那么强的灵气。 周康夫妇喝着汤，身体暖和一些。这几天说话间离不开二房的事情，就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周康早就已经联系好了新的渠道，很快就会有新货过来，只不过因为靠近年关，价格上总是要高一些。不过价格不是什么问题，主要是货能及时送到南河郡城这里就行。这个被南河郡城的一些人称作‘周扒皮’的菜商，已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做下了一切能做的事情。 这些事情自然是背着周宏仁父子去做，另外还派了可信的心腹活计盯着这两人，随时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周康手里捻着瓷勺，却不往嘴里送，只是怔怔的看着忽明忽暗的烛火，还是放不下心里那点事情。涟漪已经察觉了丈夫的模样，但是却没什么好说的。终归是他们兄弟间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想也不能说什么话。 唯一还看起来无忧无虑的自然是周正了，他皱着眉头，无奈这汤里的厨灵之气并不浓郁，然而看到周康夫妻这般样子，更是感觉心中厌烦，随后将碗重重往桌上一放，气恼道：“不喝了！” 涟漪见状，忙问道：“怎么了正儿？” 周正翻了翻白眼，心道还不是你们气的。不过这话也只能想想，不能说出来，于是道：“爹娘一句话不说，这汤也不好喝，没胃口。” “哎，你爹有心事，你若是感觉在家憋闷，便出去找小环陪你吧。” “小环只是个侍女，又不是我娘！”周正横眉瞪眼。 涟漪知道周正只是耍小孩脾气，倒不怎么生气，笑骂道：“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 “我意思是不一样，咱家又没什么大事，爹和娘何必又搞的跟天塌了一样？” “天没塌……”一直没有开口的周康含糊说了一句，放下碗就出去了。 这饭是吃不下去了，涟漪也放下碗，看了周正一眼，交代道：“正儿，你再吃些，我去看看你爹。” “我还吃个屁啊！”周正低声咕哝一句。 雨还在下，仍旧淅沥淅沥的不干脆。周正出了门，抬头看了看已经彻底弄如墨黑的天空，然后又看到不远处周康夫妻的房间。窗纸上映着两人的影子，这个时候自然谁都没心思做那些羞羞的事情，只是周康坐在桌旁，涟漪坐在他身边，唇影一开一合，似乎在劝解。周正摇摇头，觉得也没什么话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感情上的事情，只能自己想办法解脱。 他看罢之后，准备回房研究厨灵之气的事情，谁知道刚扭头，就看到小环站在不远处，正盯着他瞧。 这丫环走路怎么没个声音，吓死宝宝了。 周正心里扑通跳了数下，终于缓解。因为心情不怎么舒坦，也没什么话好说，一时有些尴尬。这时候还是小环比较识大体，笑了笑道：“少爷早些去睡吧。” 周正愣了愣，“嗯？” “少爷今晚心情不好，早些睡去，明天就会好了。” “呵。”周正笑了笑，“要是明天也不好呢？” “这……”小环不知道周正居然会如此说，一时竟被噎住了。 “啧啧。”周正摇摇头，感觉没事逗逗这娇俏丫环也挺好玩，走到她身边，想要像过去鼓励自己家服务员一样拍拍她肩膀，却发现自己的身高居然比小环还要稍微矮一些，不由一滞，随后想了想，改把手拍在她的背上。 周正的动作并不大，但是小环的反应却把他吓了一跳。只见小环闪电一般的退了几步，眼神中有些胆怯，还有一些……娇羞？ “搞什么？我又没有使劲。”周正感觉莫名其妙，随口抱怨一句。 小环闻言，急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少爷，小环打小比较……嗯，比较怕被人碰，所以……哎呀，该怎么解释才好？” “这样啊……”周正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点点头道：“不用解释了，我明白了，以后不碰你就是了……这么说感觉怪怪的，哎呀，好了，不碰你就是了。艹，还是有点怪……” “……” 小环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看起来傻傻的少爷说。 周正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两个人都杵在这里，谁都尴尬，于是没话找话道：“你在这干嘛？” “给老爷和夫人打些热水洗漱。” “哦，那你忙去吧。” “哦，少爷慢走。” 两个人各自离开。 周正回到房里，想起刚刚小丫环脸红的俏模样，感觉心里有点什么东西热热的，但却又说不来是什么。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来，索性不想了，随手翻出一本书来瞧。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没有找出来他想要的东西，听着雨声又听了一会儿，终于倦了，于是准备熄灯就寝。 还未睡着，周正听到门外传来‘嗒嗒嗒’的声音。声音不重，但是此刻比较宁静，听起来还算清晰。周正略微抬头，忽然听到声音停了，随后便听到门轴转动的声音，原来是有人进来了。 黑暗中，周正戒备的躺好，又听见：“外面下着雨，也不知道少爷的被子薄不薄，会不会凉。” 哦，是小环这丫头。 周正本来准备唤她一声，但是不知道怎么想的，却是忍住没有开口。只听房间里‘嗒嗒嗒’声复又想起，清晰了许多。还没怎么多听，只觉得一只手搭在了被子上面，随后往他的头部方向拉扯几下。 “睡觉露着肩膀，怕是会风寒，明日里须得备些姜汤才是。”小环不知周正还未睡着，自顾自说着话。 然而过了数息功夫，周正感觉小环还是一动不动，正奇怪间，忽然感觉一只手伸进了被窝。 第三十二章 箸头春 那只手悉悉索索的在被窝里试探一番，但是很快就缩回去了。随后又传来小环的嘀咕声：“不算太凉，不过还是加层被为好。” 不一会儿小环就又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抱了一床被子。被子带着外面沾上的一丝凉气，轻轻的搭在周正被子的外面。小环弄完这些，又仔仔细细将被子全部弄到周正身下掖紧。待确认都弄得严丝合缝了，这才轻轻笑了笑，随后悄悄的开门离开。 周正躺在被窝里，一言不发，他扭脸看着小环关上房门，然后在窗户上看到小环的影子渐渐走远。片刻后，不知道想些什么，不由得笑了笑，随后再伸手把被子牵了牵，一股淡淡的香味。 闻了几下，桂花香。 他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着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每晚都要进行的工作，感悟厨灵之气。拧着眉头，熬了好一会儿，不仅还是没有感觉到任何特殊的东西，反而把自己弄睡着了。 鼾声渐起，窗外雨声如窃窃私语…… 南河郡城中，漫天的冷雨敲打在屋顶上。屋檐上‘滴滴答答’的串着雨滴，落在地上汇成一股股细流，汇聚之后流入城边的南河之中。 黑漆漆的夜晚，宁静的坊市陷入沉寂。一个身着黑衣的人从雨中漫步而来，带着一股奇怪的律动，向拐角处不起眼的铺子走去。他身上没有沾上丁点儿雨滴，干净整洁的令人惊奇。他在门上扣了扣，随后张了张嘴，但是没发出任何声音， 几息之后，门打开了，同样没有发出声响。开门的人并没有现身，仿佛门是自动打开的一样。黑衣人左右看了一眼，然后从里面将门又重新关严。 门内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让就是乌漆墨黑的通道，经过几个弯之后，才来到一处正厅。正厅之中灯亮如昼，南河郡城数个有头有脸的人此时居然都聚集在这里，程氏菜行的程老大、周氏菜行的周宏仁、李氏菜行的李汉、还有数个员外以及城中其他行业的土财主们……这些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互相搭着讪以摆脱此时的心慌和焦虑。他们喝茶的时候，都会在茶盏的缝隙里瞧着彼此的眼神，无声的互相探询着信息。 年坤进来以后，将这些人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他笑了笑：“前一段时间的考验，在座的各位做的都不错，厨仙大人表示很满意，因此，决定给大家带来一道六品咋舌甲上的菜式，以此来奖励大家。” “什么，六品咋舌！？” “天……” “我没听错吧，六品咋舌还是甲上？” …… 厅中众人被六品咋舌这几个字镇住，嗡嗡嗡嗡的讨论了起来。这些人在南河郡城都算是富甲一方的人物，但是说起六品菜，还真是见所未见，尝所未尝。传说菜至七品，就有强身健体的明显功效，而至六品，则要延年益寿，补气健体，远远胜过千年大人参的功效。 这些人未曾看到真正的菜式，居然已经满口生津，一时间丑态百出，吞唾液的声音不绝于耳。年坤也不说话，透过纱帘看到坐在上首的大厨仙点头，微微一笑，伸手两手轻拍三掌。 很快的，不知道到从何位置传出丝竹的声音，阵阵的香气在厅中弥漫。 程裴算半个小饕，鼻子嗅了嗅，不确定道：“这是肉香，禽肉的香气？” 周宏仁也不甘落后，闭着眼睛闻了一下，猜测道：“鸡汤味，是********哪来的粗人，说话如此粗俗？”程裴嗤笑。 “你……” 和事老李汉劝道：“哎，周二爷，说鸡不说吧，饭桌上的规矩，程老板教训的对。” 周宏仁有些意外李汉居然向着程裴说话，但见程裴与李汉相视一笑，再傻也明白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不禁一滞，气的到不知道反驳了。 其他一些人也各显鼻通，有闻到酒味，还有分辨香料味的，各抒己见，神色傲然。 “好了，诸位肃静，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菜式好了。” 几个相貌妩媚的侍女端着食盘走了进来，走姿娉娉婷婷，看的几个色中老鬼暗暗吞下***心想食下这道六品咋舌的菜式之后，定要回去找家中的小妾泄泻火才是。 主家似乎故意吊着所有人的胃口，侍女们端着食盘在厅中转悠，迟迟不把食盘放到宾客的桌上。有个急性子的员外实在难以忍受，起身要去抓那侍女，却被那侍女翩翩一转，将他摔了跟斗。 好家伙，这些侍女的身手，居然都是及火境界的厨修！ “哈哈……”顿时，众人惊讶之余也忍不住大笑不止。 “卢员外，心急吃不下好菜。”年坤笑着调侃一句，随后再拍拍手掌。 掌声落下，侍女们转的慢了下来，每转一圈，食盘都要降下几寸高度。小厅终是不大，没转几圈，食盘已然都能被众人窥见一二。 程裴眼睛一亮，赞道：“嗬……锦州的碧眼火羽鹌鹑！” 比起程裴，周宏仁更浸淫在厨具之上，他见鹌鹑已被程裴叫出名字，于是只得赞叹：“好一个赣州御窑琢金花瓷盘！” “哼！”上首的厨仙冷哼一声，众人心头气血翻涌，几欲吐出血来。 “你是傻的？”李汉怒视周宏仁一眼，低声骂道：“当着厨仙的面，你不看菜，去看厨具？” “这……”周宏仁被他一点，顿时清醒，脸上冒出冷汗，身子战栗不止。 “此菜名叫【箸头春】，程大老板说的没错，鹌鹑取自锦州碧眼火羽鹌鹑。不过有一点程老板没说准，此鹌鹑乃是碧眼火羽鹌鹑之王，碧眼虹羽鹌鹑。” “碧眼虹羽鹌鹑？天，这种鹌鹑之难寻，堪比海底捞针。” “不愧是六品咋舌甲上，感谢厨仙大人让我等食上如此仙物！” 有了人带头，余下几人哪敢死盯着食盘中的菜品不放，慌忙跪下谢恩。 年坤见情绪调动的差不多了，适时上前道：“好了，将食盘放下吧，叫诸位都瞧一瞧。” 第三十三章 鹌鹑 年坤此言一语，厅中先前的喧闹戛然而止，众人都屏息凝神，安静的等待这道六品咋舌甲上的菜品到底是何中风采。 然后食盘只是下降了一半，年坤又将手举了起来，侍女们看见了，止住手里的动作，只是微笑，弄得众人心急如焚，恨不得站起来大快朵颐。 年坤招了招手，最靠近他的那个侍女端着食盘走了过去。年坤从侍女手里接过食盘，也是忍不住咽了一口***他笑着托了一下食盘，似是举不起来，随后笑笑：“这六品咋舌甲上的菜品，自然是凡间少见，如果只是如此给大家看，想来有些跌了六品珍肴的仙意。依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在座的各位应该从来未曾食过六品菜式，不如猜猜这道珍肴是何意味？” “年特使说的是极。”程裴抚掌一笑，道：“我便猜这道【箸头春】是庆新年，头春头喜！” “非也！”周宏仁当即否定，沉吟一番后道：“【箸头春】，当是著头发新芽，取自除旧迎新之意。” “哎，周二爷说的不对，这【箸头春】明明是著头鲜，取自味道之冠——鲜，自是厨仙大人为我等尝个鲜。” “呵，尝鲜便是强词夺理了，【箸头春】明明是春头箸，意为新春第一箸。” …… 让这些商人们猜一道菜的立意，也是着实勉强，年坤脸上虽然带着笑，却已然有些僵了。众人的议论还未停止，年坤将菜递回给侍女，随后双臂虚压，众人的争论才渐渐平息下来。 “诸位所言，大都在理，不过这【箸头春】的立意，理应更宽泛一些。这理就暂且留个玄机给诸位，诸位回去之后仍然可以自行揣摩。如果谁将这理能想个通透的话……”年坤说到此处，顿了顿，环视一周，与每个人的眼神都对视一番后，才继续道：“未来南河郡城城主的位置，就归他。” 这倒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发言，然而在座的众人却并没有什么动静。程裴轻出一口气，两只手在下面互相绞着，明显的心情激动。周宏仁只是轻轻抬了抬屁股，神色不变。李汉睁大眼睛，先看了程裴一眼，再看周宏仁一眼，神色惊疑不定。其他的一些大佬和员外都是呼吸停滞，但是眼神却出卖了他们的心情。 “呵呵。”年坤再次环顾一圈，心里大约是判断了每个人的心思，又与上首的厨仙对视一眼，点点头；“好了，话说的够多了，诸位怕是也急着要看看这道六品咋舌的【箸头春】，我就不耽误大家瞧菜，开吧。” 厅中再次陷入一片急迫的气氛当中，侍女们笑着走上前去，将食盘放在每个桌上。这个时候场面终于陷入一片死寂当中，所有人都看着眼前的食盘，迟迟没有掀起上面的盖子。 “好，那就由我先揭盘。”年坤微微一笑，伸手去揭开盖子。 众人眼瞅着盖子揭开，目不转睛的瞧着，随后各人的脸色却是变得奇怪，他们只是瞧着盘子里静静的躺着一只鹌鹑，色是鹌鹑原本的肉色，香是鹌鹑的肉香，味……大概是也鹌鹑的原味。 程裴和周宏仁愣了愣，两者最是对立，此时居然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身子在微微颤栗。 李汉不知道这是何意，忍耐不住便将面前的盖子揭开来看。这一瞧不打紧，他慌忙扔掉了手里的盖子，连滚带爬的往后退了数尺。 旁边的一个员外忍不住好奇，伸长脖子瞟了一眼。见到盘中之物，俱是目光一颤，却没李汉那么不堪，只是正襟危坐。两股发颤。 其他人见到此状，再也不敢打开面前的食盘，只是看着年坤，只觉得那张笑脸仿佛不是笑脸，而是地府来催命的判官。 一种难以言述的气场陡然攀升，厅中的温度似一瞬间都低了下来。梁柱上的烛光变得森白，屁股下的蒲团上就像生出蒺藜刺一般。没有人敢说话，看看年坤，再往上首看那从开始到现在都一言不发的厨仙，气氛凝重到要滴出水来。 年坤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他用了很多功夫才将此刻酝酿到极致。人言酿造酿造，没有时机的把握，酿是能酿，却造不出来有味道的东西。他们不知道年坤最擅长的便是酿造，从一进门就开始下料，让所有人的精神都充实进他想要的料，随后温和的去涂抹，渲染，到慢慢的久拖细熬，最后让他们的心血悄然被掏空，枯萎的心等着像砧板上的肉一样一点点切碎。 “诸位请自便，可以看看食盘中的【箸头春】，是否和自己的胃口。” 众人一动不动，谁也不敢贸然揭盖。 年坤挑眉：“诸位可是瞧不上厨仙大人的手段？” “不，不，不……”这时居然是周宏仁最是大胆，他一咬牙揭开盖子，只见盘中静静的放着一只翅膀，鹌鹑的翅膀，原色原味。 程裴见周宏仁都开了，也不得不打开自己桌旁的盖子，盘子中是一个没有眼睛的鹌鹑头，同样是原色原味。 其他的人们也纷纷效仿，各自揭盖，鹌鹑的各个部位。周宏仁稍微伸长脖子，看向李汉那里，呵，两只鹌鹑的眼睛。、 程裴无力的跪坐在自己的腿上，神色复杂，随后笑了笑，却没说话。周宏仁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也想笑，但是却笑不出来，不由叹道或许笑出来这鹌鹑头就是自己的了。 程裴和周宏仁大概已经明白这道菜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这时候再说起六品咋舌就是一个笑话。程裴能够得到鹌鹑头，说明厨仙觉得程裴目前在所有人中是实力最强的人物，而李汉则是程裴的眼睛，负责盯着周家。他周宏仁，只是一只翅膀，另一只翅膀还没瞧见，大概是觉得他还不配做一双翅膀。 “一双翅膀都不配，真是讽刺啊。”周宏仁自嘲，终于笑了出来。 “另一只翅膀，已送给令公子周年，周二爷不会怪罪吧。” 年坤的声音阴测测的，周宏仁哪听得出来赔罪的意味。 第三十四章 潶燎门的阴谋 周宏仁眉头皱了皱，随后想起自己已经如同这只鹌鹑翅膀一般称为人家砧板上的肉，抬头看了年坤一眼，对上年坤略带警告意味的眼神，只得无奈颔首。 “嗯。”年坤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程裴，重复了一遍套路，大意是李汉的眼睛若是做不好，就将它交还给程老板。程裴听了只得赔笑点头，哪里敢说二话。只有李汉一脸的绝望，大概是明白自己只是个陪衬，留给自己的路就是做好耳目，程大老板一口肉，他捞口汤。 年坤的这些做法堂而皇之的摆在每个人的面前，只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潶燎门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随后又说了一席话，无非还是一些语言的大饼胡乱画给每个人。至于他们肯不肯吃，肯吃多少，那就要看他们即将要做出的表现了。 看起来水火不容的程裴和周宏仁原本还有些想要互相抱团对抗潶燎门的趋势，但是经过年坤一番挑拨，这点心思马上就消失不见。他们作为生意人，习惯性的看向利益而不是其中的隐藏风险。当面对的诱惑足够吸引人的时候，哪里还管竞争对手的死活。从古至今都是成王败寇，一朝踏上那个位置，以后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管他作甚！ 两个人很默契的都这么考虑问题，因此年坤画出的大饼多多少少起了大用处。 年坤返回到主位上，他单臂一挥，面前顿时出现一个亮黄色的食盘。此盘一出，厅中光辉乍亮起来。原本还在各怀鬼胎的众人，这时不约而同的看着那个盘中的湛蓝玉盘。年坤的手扣在上面，保持他那一贯的淡笑，瞧着一幕幕，心里对厨仙大人的算计心悦诚服。 “先酿他们，让他们离心，让每个人都疯狂的噬咬放出的猛料，然后再用重盐狠腌，让他们出血，让他们知道怕，最后吃掉他们最后的清醒，彻彻底底成为我们的走狗。不过，也不能逼他们太狠，【箸头春】可以给他们，但是要在他们事成之后来庆功。若是你做得好了，【箸头春】的厨方便赐予你。有了它，你晋升牙剔境有望，不是吗？” 这一番言语又浮现在年坤的脑海里，他咽了口唾沫，自然不是垂涎这道【箸头春】，而是对【箸头春】的厨方念念不忘。他看着这些人眼睛中的狂热，仿佛看到了自己晋升牙剔境的情景。” 厨修之人，踏入真正的上等境界，除非是遇上异乎寻常的厨方，基本对口舌之欲非常淡然。年坤作为尚食境界的厨修，口舌之欲也淡，但是对于境界稍高的【箸头春】，还是有些按捺不住的冲动。 “想必诸位已经猜到我手下压着的是什么东西，就不用再介绍一遍了。我明白诸位想得到它的迫切，但是想要得到必然先要付出。这个蓝墫玉碟乃是厨仙大人的灵宝，【箸头春】存放在这里，可保百年不腐。呵呵……相比诸位大都等不了百年罢？想要得到它，很简单，南河集会上，听从我潶燎门的号令，将南河郡城拿下，有功者皆可食之。” “【箸头春】，六品咋舌甲上之品，凡人食之可延寿十年！” 当年坤有意使用了爆炒，这才是下了真正的猛料。厅中的众人大都是五旬上下的年纪，还有多少年好活？一道菜可以让他们延寿十年，谁不心动？程裴和周宏仁带着头来到年坤身前，望着那个蓝墫玉碟，目光复杂，闪烁数遍。 周宏仁往后退了一步，深深躬身：“城西周氏，周宏仁，谨遵潶燎门的号令！” “城东程氏，程裴，谨遵潶燎门的号令！” “城南李氏，李汉，谨遵潶燎门的号令！” “城**式，韩五，谨遵潶燎门的号令！” “布行黎氏，黎年有，谨遵潶燎门的号令！” “……” 到这个时候，都不是傻子，没有效忠之语，谁能染指那个蓝墫玉碟里的东西。一百年是个玩笑话，这里的人没有一个等得了一百年，除了那个厨仙。 等到每个人都效忠完毕，年坤朝厨仙大人望了一眼，厨仙站了起来。 纱帘荡漾，随后不拂自开，厨仙从中走了出来，看着厅中的人们，扣了扣大拇指上的扳指。人们看着他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都有些错愕，而这时厨仙也终于开口说起话来。 “年特使将该说的大概已经说了，诸位可都明白？” “明白。” “明白。” …… 众人慌忙回应。 这时李汉却忽然有了主见，上前参拜：“厨仙大人，李汉有些疑问还要请教。” “放肆！”年坤怒叱一声。 “无妨，让他问吧。正好有些事，还是要交代清楚的。为我潶燎门做事，自然是要明白到底做什么事情，若是心存疑问，倒是坏了我潶燎门的事情，连我都担待不起。” 堂堂厨仙都担待不起？ 众人面面相觑，惑而不解。原以为这潶燎门就是厨仙的势力，如今看来，厨仙之上还有高人。 厨仙看了看众人，笑了：“你们这些人，一定想知道我的后面是谁对不对？” “不敢。” “不敢。” “……” 又是诚惶诚恐的回应。 “既然如此，那就最好。”厨仙对众人的表现很满意，随后看向李汉，问道：“你有什么疑惑，说来听听。” “厨仙大人，李汉不知潶燎门究竟是想在南河郡城做什么事情，因此想问问清楚，日后为我门办事也利索一些。” “呵……我门？”厨仙摇摇头，“不，你不是我门的人，以后不要这么叫了。至于我潶燎门想要做什么事情，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谅你们这些人也不敢将这些事情泄露出去。我潶燎门遍布厨仙大陆十三州，经营门人遍地皆是，我们要做的事情便是将厨仙大陆掌握在我潶燎门之手，让所有人成为我潶燎门的信众。今日你们在此，其他各城各州各府也在发生着同样的事情。” 第三十五章 腊八粥 骤雨初霁，南河郡城还未阴干的城墙隐藏在弥蒙的白雾中。天寒且冷，一层层的薄霜为这座小城贴上了一层绒白的罩衣。 周正一觉醒来，屋里已经发好了红彤彤的炭火，暖融融的如同春天。躺在被窝里懒得起床，只是看着炭火发呆。想着这种下雨有人添衣加被，冷了有人生炭发火的日子，到底还是比前世来的舒服的多。他暂时还难以做到理解如小环这种条件不差甚至说好的不能再好的姑娘，竟能如此任劳任怨的心态。但是作为这种不菲待遇的受益者来说，这种生活还是蛮享受的。 “万恶的资本主义……才会压迫广大劳动人民。人类的自由终将……”周正只能用这些话来安慰自己略微受着煎熬的良心。 “少爷，在说什么？”小环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盆边还搭了一条毛巾。 “哦，没什么，在夸小环贤惠。”话说出来，小环张了张嘴，终是没好意思说什么。周正愣了愣，想起先前涟漪说的那些话，也是面上一红，稍微尴尬。 铜盆里的炭火劈啪作响，小环放下铜盆，见周正要起床了，想上前伺候着，但是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扭过脸道：“小环先出去了，少爷起床以后，先净了面吧。对了，少爷千万要记得不要再碰火，火盆里的火由着它烧着，不动它就好。” 周正顺口道：“你不帮我洗脸？” “啊？” “哦，没事，我开玩笑的。”周正虚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暗道还真是沾上了富贵病就容易得寸进尺。 “哦，那小环就先出去准备早饭了，少爷早上想吃点什么？” 周正皱眉，问道：“今日是腊月多少了？” 小环不知道少爷为何突然问起日子来了，有些犹豫的回答道：“腊月初八了。” 周正奇道：“腊月初八你还问我吃什么，难道不喝【腊八粥】吗？” “【腊八粥】？什么是【腊八粥】？” 小环搞不明白腊月初八还有粥这么一说，扭过脸瞧着周正，却见周正的眼睛正瞧着自己，没来由心里一荡，目光又转移到火盆上，却是不敢再多瞧周正一眼。 “没有【腊八粥】？”周正这句话并不是问小环，而是呢喃一句，想着本来不准备再多说新的方子，谁知道就这么无意说了一个词，这方子无论如何也要拿出来了。他低头沉吟片刻，随后露出一个笑容，唤了小环一声，笑道：“我昨夜做了个梦，想来是刚睡醒还没完全从梦里脱离，想起梦里的东西，脱口便出来了。不过这梦里，又梦到一个方子，但是这方子有些奇怪，待我1起来写给你，你去做做看？” “少爷，又是梦里的方子？”小环的目光里有些怀疑。 “当然，我哪里懂这个，就是梦到了。”周正胡乱解释一通，随后打了个哈哈道：“哎呀，你别再跟我打岔了，不然再等会儿就该记不起来了。万一再是个一品的方子，我不亏大发了？” 小环平日里不显，但是这个时候还是露出对方子的感兴趣，忙道：“哦，那少爷就别急着起床，再躺下来记一下，小环这就去给你取纸笔。” 小环走后，周正摇摇头，终于还是自己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笑骂道：“没记性的东西，又惹麻烦。” 这边安静了一会儿，周正也不想真的继续躺下去。屋子中的炭火烧的旺，暖和是暖和了，但是炭火中的有害成分也在屋子里飘荡。趁着暖和，他起来穿了衣服，然后洁面，再找些热水净了口，小环也拿着纸笔回来了。 “呀，少爷起床了。” “去把窗子打开。” “可是，外面天还有些冷……” 周正瞧她一眼，诧异道：“你怕冷？” 小环气的笑了：“少爷，没有人不怕冷。” 听她这么一说，周正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随后问了一句：“厨仙怕吗？” “当然不怕啊。” “哦，明白了。” 小环把纸笔举起，催促道：“少爷赶快写吧，一会儿怕是要忘记【腊八粥】了。” “这玩意儿忘记不了。”周正轻笑一声，随后挽起袖子，提笔唰唰将腊八粥的方子和做法写了下来。 “主料：江米、粳米、糯米 调料：肉丁、沁黄、红枣、莲子、核桃、栗子、杏仁、松仁、桂圆、榛子、葡萄、白果、菱角、山药、青丝、玫瑰、红豆、绿豆、黑豆、花生、冰糖。” “少爷，这粥竟需要如此多的料子？” “怎么，凑不全，凑不全大概也无碍吧。” “凑全倒是可以，技法看起来也不是太难，不过我看这方子，品级好像不低啊。” “若是能凑全，那边去做吧。对了，料子多的话就多做一些，让家里的人都尝尝。” “是……” 小环看着周正的眼神有些奇怪，回应的语气也有些无力。周正只当是小丫环气恼自己给她添加了工作量，却也没有多想。不过念及前世的这种节日情怀，想着若是小丫环做不了那么多，那就稍微做些让一家人尝尝也可。 “如果做不了，那就少做些也好的。” “呃，不是的，是少爷这方子，总是感觉有些不对。” 周正眨了眨眼：“唔，哪里有问题吗？” “这方子，怎么看都像不是八品的东西，似乎像七品之物了。” “那方才你那么看我，却是为何？” “少爷，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七品的方子，价值连城。若是真拿出去让别人知道了，少爷你有没有麻烦就不必说了，老爷的麻烦，必然是少不了的。或许有些歹人，如那日姓年的前辈，怕是来抢都说不定。” 小环挥着方子，情绪激动。她对周家一片赤诚，这方子出自少爷的梦中，她自然是不会生出贪婪之意。不过想到先前的年坤，却就没什么好感了。关于厨修她也只是略懂，并没有太过深入了解，但是对于人性的贪婪，即使她只是一个小丫头，也多多少少看得出一些。 第三十六章 道火 仙厨大陆的方子，不同于其他的配方之类。如果说几样东西拼拼凑凑就能捏合成型，除了值些银两，并不算是什么金贵的东西。 厨方不同于其他的东西，上面书写的不仅仅是各式各样的料子，还有最重要的烹调技法。每道方子都有各自不同的烹调技法，以火为源，从最简单的挑拣，到洗磨、刀工、勺工等等一系列的功力下，才能将一道方子烹调至大成。在南河郡城，白求恩算是一个入道的厨修，不过也仅仅是入道而已。 入道的厨修踏上了厨之大道，不过白求恩的年纪终究是大了一些，未来破境的可能微乎其微，也是可惜。一个以成仙为目标的人最悲哀之处莫过于此，对于白求恩来说，如果有一天能够踏上剔牙境，便是朝闻道夕死足矣。 小环对这道粥方的重视并不是没来由的，她是周家的丫环，主家的吩咐无论如何都要去做，况且她也从来没有很正式的学过厨道，如今所运用的技艺，全部都是靠自我的悟性。因为长年处于周家院中，名声并不传出，若是有人知道一个小姑娘居然可以靠自己的悟性烹调出七品的菜式，那可真是要震惊无比了。 如果说小环受到什么正式的教导，先前周正纠正她和面的姿势大概算是了。如何发力，以及如何运用劲力，大概都是相当的专业和科学。周正的手法自然没有问题，中华五千年老祖宗传下来的经验，单是从纯手法上来讲，大概算得上厨仙高境界的厨修才比得上。但是显然的，就现在而言，小环不懂这个，还没闹明白厨道的周正更不懂这个。 面有面的揉法，粥有粥的煮法。两个没什么经验的家伙随便拿出来一个厨房就要用，其实也是有些风险。 比如水之道的理解，煮之道的技艺掌控，而且如【腊八粥】这种料多技艺繁复的方子来讲，最是不易烹调，但是也最是磨练一个人的厨道之心。泡的豆子多了，自然是明白如何运用水的柔性、洁性、流动性以及软化性。如果说想要加强水之道的理解，煮和蒸是必须要掌握到细微的技艺了。 【腊八粥】磨练一个厨修对水之道的理解，同样若是没有师长指点，也会将人引入歧途。好在小环对这些不懂，只要是周正给的方子，都敢于尝试。再加上周正对这些东西的理解并不比厨仙差，故此成功烹调出一道【腊八粥】看起来并不是问题。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腊八粥】作为前世具有节日意义的一道粥食，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小环先前猜测【腊八粥】可能是七品的厨方，就在于它对道火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很快的，难题很快就出现了。不是料子凑不全，也不是小环没有理解这道方子的内在，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尝试学习煮的技艺，就发现自己的道火不足。道火不足的结果就是火候不够，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失败。 周正能教小环蒸煮的技艺，却教不了她道火的提升。道火提升需要境界的支持，小环的境界提升之前完全是靠九品的方子一点点积累而成，后来有了周正的几道八品厨方，才飞速提升一些，然而还是不够。在这一点上，没有可能一蹴而就，只能靠自己勤勉的提升。 小环也是拼命，把自己体内的道火用干才终于放弃，惭愧道：“少爷，小环没用，实在是做不好。” 周正看着小丫头的样子，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头疼，他终于明白厨道的秘密原来在这里，只是自己感悟不到厨灵之气，即使是明白也没什么意义。他也不想小丫头就这么被打击了道心，只能安慰道：“其实也不用这样，我还有个办法，只不过做出来的话，可能就会降到八品啦。不过话说回来，八品七品的也无所谓，不过是顿早饭。如果小环以后破境，再好好将它升到七品也好。” “还有其他办法吗？”小环眼睛一亮。 “那是自然。”周正犯了个白眼，感觉这个丫头对厨道的兴趣真的很像自己当年。他想了想之后，开口道：“再拿纸笔，半成的不必浪费，将它改进一下即可。” …… “猪油，白玉青菜、水豆腐、胡萝卜、黄豆芽？” 小环看了看纸上新添加的几味料子，诧异的盯着自家少爷，不知道明明道火不足弄不熟，为何还要加这些。不过她的天赋也不是说说而已，还是看出来这几味料子都是遇到猛火即熟的品类，试探的问道：“少爷，这几道料子都是猛火易熟的，但是我不是太明白添加它们的作用在哪里。” “哦，其实很简单啊。你看起来这几个料子猛火易熟，这很好。但是你看这猪油，其实是一半爆炒这些料子用，一半是最后烧热了盖在粥上面用。既然甜口的【腊八粥】做不了，索性我们就换成咸口的，别有一番风味。最后将猪油盖在上面，是为了保温。你道火不足，就利用猪油的密封性控制粥中的温度，让里面无法煮熟的东西，自己焖熟。” “原来如此。” “厨之技艺，反复之极，千变万化。利用好手中的材料特性，才是名厨所为。若是利用不好，则道境毫无增长。” “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了少爷技艺如此精湛，却感悟不到厨灵之气。若是少爷能够感悟厨灵之气，养成自己的道火，一定能修炼到厨仙的境界。” “天真。”周正笑了笑，看着面前的方子，喃喃自语：“虽然不知道真正的厨仙是个什么样的境界，但是厨道一定不是仅仅烹调好一道高品级的方子。或许我还能梦见五品、三品、甚至是一品的方子，但是对于道心、道火、道义还是理解的不深。厨道终究不在方子，而是在道心。” 小环听着周正这一番从未听过的论调，只感觉脑海中似乎抓住了什么，但是又有些模糊的感觉。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家少爷，干巴巴道：“少爷，我好像要破境了。” 第三十七章 误会 周氏菜行近些日子愈加忙碌起来了，明面上的生意随着年底的临近不断的提升，而周康暗地里张罗的一批货也悄然送进了临时租下的库房，存量大致与先前李汉拿走的数目差不太多。周康在订下这些新货之前，临时起意与周正商讨了一番，听了周正的建议，新到的这批粮大都是一些经久耐放的米面粗粮以及蔬菜和干肉之类。 避开二房的眼线并不简单，但是周康和涟漪还是想办法尽量找些由头把事情做得妥妥帖帖。不仅仅要备好南河郡城所需的大量粮食，还有周家自己需要的粮食。周家院落众多，闲置的房子也被周康用起来，悄悄地储备了许多的备用粮。不过这些粮都放在了属于周正的院子里，这里一般不会有外人进来，被发现的可能性都很低。 收拾完了这一摊子事情，周康感觉有些疲惫。他偶尔也想不通周宏仁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使得周家离分裂就差一步。但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面对。周宏仁不仅仅是二房，更是他的弟弟，亲情实在是难以割舍。 来到铺子里，涟漪忙着记账，伙计们也各自忙着事情，一时之间周康反倒没什么事情。不过想起近日以来周正的种种奇怪之处，忽然想去看看周正又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小环破境，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快是因为她先前只破境过一次，而且那时候年龄还小，一没什么准备，二没什么感觉，就是感觉道火强了一些。这一次破境，感觉上明显强了许多。不过这种感觉对于还没有感悟厨灵之气的周正来说，尽管难以感受的到，但是却是个不错的学习机会。 小环从及炎境突破到焚体境，是将体内的道火引导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在所有的经脉穴道中游走九个周天，实现道火完全融入血肉。这个过程说起来就能感到明显的很痛苦，然而实际真的突破起来，却要比想象的痛苦数倍。 说是小环破境，但是周正凝重的表情却是仿佛他自己破境一样。他把房间的门和窗户全部关闭，回过头还还问小环要不要沐浴净身什么的，搞得小环脸色通红，看周正的眼神就像看一个色狼。 周康走进周正的院子里时，刚好赶上周正关上了门窗。周正没有看到周康，但是周康看到门窗关闭，心中十分好奇周正又在搞什么东西。他悄莫声息的靠近周正的房间，耳朵贴在门边，听着里面的动静。这时的小环境界还低，完全没有感知道周康的存在。 房间里，周正朝小环翻了个白眼：“这个……少爷我这不也是没什么经验么……” 周康身体一僵，当即愣住了。他一把年纪，第一想法就是这俩年轻人居然背着自己和夫人，要偷偷的做一些羞羞的事情。想着平日里小环还算规矩，自家的儿子也向来没看到哪里开窍，现在这情况，真是匪夷所思了。不过反过来想这样也好，小孩子们想闹就由着他们闹去，反正以后本来就是定好的亲事，要是能早些抱上孙子，也算是喜事一桩。 小环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少爷没经验，我也没经验啊，这可怎么办？” “这俩孩子怎么就这么笨呢！”周康在外面攥着拳头，干着急使不上力。 周正愣道：“你之前不是有过一次经验了吗？” “啥？”周康在门外眼一瞪，这还得了？周家的媳妇无论如何都要干干净净的，小环年纪不大，这些年在周家长大，从来没有见过跟那个年轻人亲热，怎么会先前有过…… “难道是跟周年？”周康想来想去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人，气急之下也不管伯侄关系，只是怒骂：“这个小畜生！” 可怜周年还在前面铺子里给周宏仁帮忙，冷不丁感觉身上一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周宏仁扭脸关心道：“年儿，怎么了？” “哦，没事，就是鼻子有点痒。”周年揉了揉鼻子，“这是谁骂我了？” 回到周正的房间。 周康想冲进去，但是想到这个时候两个孩子或许连衣服都没穿。他是个要面子的人，自然不会这个时候胡闯。虽然现在对小环的看法已然变了，但是好歹是他夫妻二人从小养大的姑娘，即便不是亲闺女，但是感情也差不太多了。不管今日发生了什么情况，小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做自家的媳妇。想起以后还要在其他人家寻找像小环这样模样周正又聪慧的媳妇，周康就觉得脑仁疼。 “之前那次是在不知不觉中进行的，也没什么感觉，就是感觉身上有些痛，腹部还有些热，但是这会儿好痛啊。” 两个人的对话听在周康的耳中感觉越来越暧昧，他老脸一红，明白此地是不适合再久待了。今天两个孩子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已经不需要在知道了。如果发生了那种事情，就当是儿子得到了一次房中秘事的经验。如果没有发生那种事情…… 也挺好。 其实他心里终究是不希望发生那种事情的。 周康悄悄的来，又悄悄的离开，房间里的周正和小环浑然不知，还在大眼瞪小眼的僵持着。 “痛是哪里痛？上次是哪里痛？” “上次是腹部痛，这次是全身都在痛，少爷啊，怎么办，全身都热，还痛，感觉一点力气都没有。” 周康还未走远，听到这些话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现在有些怀疑儿子是不是使了什么阴损的手法，才让小环就范的。想起之前自己和夫人跟小环谈起两个人的亲事时，小丫头那一幅似乎不太愿意的样子，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 “别着急，我想想，我想想啊，你等我想一下，要坚持住。”周正眉头紧皱，想起前世看的一些仙侠小说，里面说抱元守一，气沉丹田之类的东西，眼睛一亮，对小环嘿嘿一笑，呲牙道：“我知道怎么办了。” 第三十八章 可惜 周正取来一个蒲团，放在香炉旁边的空地上。他示意小环坐下，交待道：“小环，你这样，脚心掌心头顶心都朝天，按照这样的姿势坐在蒲团上面。” “少爷，为何要这样坐在蒲团上面，感觉好奇怪的样子？” “哎呀，你不要再啰嗦了，是你破境还是我破境，罗里吧嗦。” 小环撅嘴道：“明明是少爷罗里吧……” “嗯？” “好吧。”小环吐了吐舌头，按照周正的要求五心向天坐在蒲团上面，“少爷，是这样的对吧?” “嗯，差不多。”周正点点头，感觉应该是这个意思，不过看着小环两只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癔症了一下，“你看着我做什么，赶快闭上眼睛，破境！” “哦，哦，破境，破境，破……”小环听话的闭上眼睛，嘴里不住的念叨。 “你念叨什么呢？”周正简直是要抓狂了，“我让你闭上眼睛，顿悟啊！不顿悟怎么破境啊？” “可是少爷，我……我感觉那种破境的感觉过去了。” “啥？”周正感觉有点懵，“过去了？” “嗯。” “就是说你现在一点怪怪的感觉都没有？” “少爷，你，你离我有点太近了……” “我没跟你说这……哦，我离远点。好，我再问你，你确定没有破境的感觉了？” “没了。” “我去！我去！我勒个去啊！”周正抱着头嗷嗷叫了两嗓子，在屋里子来来回回连走带蹦的绕了几圈，随后看着惊讶的小环：“你知道你刚才经历了什么没有？” “少爷说的事情太多了，我就把破境忘记了。” “忘记了！”周正又是嗷嗷两嗓子，惋惜之情溢于言表：“顿悟啊！一个人一辈子能顿悟几次？你就这么给我糟践了？” “哦。”小环就像做错事一样低着头。 “之前是因为什么顿悟的来着？来，我们再聊聊，说不定还能再次顿悟。” 随后又是一通聊，聊来聊去聊到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周正终于选择放弃再讨论这个。 “可惜了。”周正说着这些的时候，脸上还是挂着浓浓的惋惜之意。 【腊八粥】还是吃上了嘴，不过仍然是属于八品甲上，难以破进七品。他想着小环若是破境成功的话，这道【腊八粥】即使不算是完整的做法，最起码也能成为七品丙下。七品和八品只有一品之隔，但是其中的意义相差甚远。如果说八品是路边上不了台面酒馆里的一般方子，七品就真属于上得了台面的东西了。不仅上得了台面，而且价值不菲，一般人难以吃得上。 这道粥饭小环自然是做了一家的用量，周康一家人人都有。因为是一道八品的方子，周康和涟漪也没感觉有什么奇怪，就是二者瞧小环的眼神已然变了模样。涟漪对小环的态度没有过去那么热情，只是冷冷的语气，连正眼看都欠奉。周康则是还挂着一副笑脸，但是如何看都没什么真诚。 小环也不知道这种变化为何而来，不过也不是太过在意，想着主家这几天生意上的事情太过繁忙，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不过终究是把这些看在眼里，便心想着少爷能不能再梦见一道养神安宁的七品方子，让老爷和夫人都喝上一些，这样就能睡个好觉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小环端着最后剩下的一碗【腊八粥】，将它放到桌上以后，又从袖子里抽出少爷亲笔写下的方子。她本来是想将方子好好存放起来，却在看到方子上的字迹以后，脑海里没来由的浮现出少爷的模样。想着少爷今日那种气急败坏的模样，她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少爷那副表情，若是说吓人也真是吓人。可是明明是我破境，却不知道少爷为何又是紧张又是癫狂的样子，难道他对我……”少女想着这些小事，脸上蓦地一红，随后轻啐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脸，轻道：“真是羞煞人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又要坐在一起吃晚饭。小环为了弄好【腊八粥】，体内的道火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于是不得不拿些以前做好的【方便面】，一家人泡熟了凑合吃一顿。 小环做不了饭这种事情落在周康夫妻的眼里，自然又是另一番解读。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只觉得是今日两个孩子太过放纵，才让小环没了气力做饭。不过这没什么好担心的，涟漪觉得儿子的身体大概是强壮的，否则也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不过想起这件事情，还是感觉找个时间让老爷去跟儿子谈谈，年轻人应该养气养身，却是不可纵欲过度。 周正和小环二人自然不知道另外两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他俩今天的状态也有些不一样。周正还在惋惜小环的顿悟无果而终，小环却还想着私心里的一些事情，不好意思说话。 周康夫妻已经认定二人做了那种事情，也就不再多想。只是吃饭间必然的要聊些生意上的事情，比如近日的进账流水，新货的存放之类，说来说去只是些小事，周正听的无趣，很快没了兴致。 涟漪正跟周康聊着，忽然看见儿子这幅模样，心里想着平日里陪着儿子的时间确实太少，于是又扭脸对周正道：“正儿，南河集会娘带你去买些好吃的。” 第三十九章 周家两房 周家二房中的父子俩也在一起吃着饭，席间周宏仁看了周年几眼，欲言又止。 周年注意到了周宏仁的神色，把碗抱在怀里：“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周宏仁望着周年，点了点头：“前几天，那厨仙又叫了我过去。当然，叫的并不止我一个人，程裴、李汉以及很多城中的大人物都去了。” “厨仙大人他……叫爹爹去做什么？” “哎，这次怕不是小事了。厨仙让年特使拿出来了六品的方子刺激我们为他做事。” 周年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目光火热：“爹，六品的方子，拿来做奖励吗？” “怎么可能会这么大方！”周宏仁摇头，“只是拿出六品方子做出的菜肴，方子自然是不会轻易送人的。不过年儿，你若是好好在厨仙大人那里表现，以后或者就能得到这六品方子。” 周宏仁比你程裴李汉之流最大的优势就是自己有个有天赋的厨修儿子，而且儿子在厨仙面前暂时表现尚可。他还记得厨仙先前表示过将来或许会将儿子收为徒弟的打算，甚至是为了加入他们的潶燎门。眼看着周年都这么大了，进境一直缓慢仍旧停在厨修第二层，其中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在于没有一个老师指点。 这一点，与大房中那个同样聪慧的小环如出一辙。再要提出来的一个就是周正，不过周正道前触火，已然是断绝了道途，无甚担忧。小环是个侍女，没什么地位，即使厨道天赋出众，那也没什么意义。目前周家二代中，也就是周年还算有点希望，因此无论怎样也要为他找到未来的出路。 周年听闻六品方子后的动静已然暴露出了他真实的情绪，周宏仁知道周年很激动，但是还是控制着冷静下来。他笑了笑，令周年坐下，徐徐道：“年儿，最近我看你大伯父和大伯母的眼神，约莫着他们已然发现了我们最近的动静不一样，大约是已经开始怀疑了。他们知道了什么以及知道了多少，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父子俩日后做事说话一定要小心些，平日里的时候，能少说就少说。还有，你努力多学多看，跟那年特使打好关系，若是能进境到三阶，或许厨仙大人一高兴，就将那六品的方子送给你了。” 周宏仁这一番话自然是为了激励周年而语，六品的方子连厨仙手里都不多见，估计也就是那潶燎门门内给予他的奖赏，否则一般哪里能看到这么大的手笔？其实这件事里周宏仁另外还留着一番心眼，厨仙大人先前承诺南河集会上会将周年收为徒弟，那么周年就极有可能加入到潶燎门中去。自家的儿子在自己眼里自然是龙凤之姿，以周年的出众天赋，将来或许比那厨仙还要厉害一万倍。 周年一脸的不情愿：“爹，那个年特使，他的脾气实在是奇怪的紧，忽冷忽热，瞬息万变，我与他实在是说不上什么话……” “糊涂！”周宏仁怒斥一声，“你当他非得跑到你周大公子面前找你说话？他是潶燎门南河郡城分坛的特使，纵然修为不及那厨仙，但是我听说他的地位并不比厨仙大人差多少。这位年特使，绝对不是一般人，与之相交越亲，以后的好处自然就越多。听爹的话，爹这双眼睛从来就没看错过人。” 周年心中实在是郁闷，此时自己的爹爹周宏仁滔滔不绝的教育令他感到厌倦，他总觉得自己要天赋有天赋，要才学有才学，只是因为二房的地位卑微，因此并没有什么露头的机会。先前去谋害堂弟周正，也是因为心中嫉妒他的地位而为，若是说周正这个人，在他心里还是不错的。 他只能在心里不断的自我暗示，你叫你既有地位，又有道鼎，而且还有小环伴侍左右，再看看自己，什么都没有。虽然有时候也有点气恼自己为何生在富人家却是二房所出，不过自小无母的他也不好再怪罪同样苦恼的父亲。他自小无母，周宏仁亲手将他一点点拉扯大，感激之情不必多说。 “爹爹这般说话，感觉孩儿倒不像自家人，反倒是那年特使成自家人了。” “这……”看着周年说起这个，周宏仁暗暗在心里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年儿，爹说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情，全部都是为了你的将来。周家虽然看起来在南河郡城算是有些影响力，但终究不过是一座小城罢了。年儿，你的目光应该在远方，在更大的地方。这南河郡城，这新州，这天下，都是一样的。所有人都是为了让自己更强大，强大了才能够真正的释放出力量，让所有人都臣服于你。你想做任何事，都没有人敢于阻拦。你说的任何话，都会成为金石玉律。想想那时候，你真的不必为现在矫情这么久。” “爹爹，我想我明白了。”周年站起身，绕过椅凳，恭恭敬敬朝周宏仁行了一礼，“方才孩儿想的毛躁，下次就不会这样了。” “嗯，年纪小总是会犯错，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周宏仁笑了笑，推门而去。 二房中的事情，周正一概不知。不过此刻正在被老娘教育的周正也是同样在受着启发引导式的教育。 “正儿，身体可有不适？” “没有啊。” “哦……”涟漪望了儿子一眼，还是狐疑道：“真没事？” 周正也是一脸糊涂的看着老娘：“没有啊，娘你怎么啦？” “没有的话，也好。”涟漪点点头，脑海里思索着该如何将那种事情讲出来然后教育儿子不要太过辛劳。 “娘你是不是有事要说啊？” “啊？哦……恩，倒是有事，不过……” 这是斜地里小环忽然走了出来，喊道：“夫人，老爷让我来叫你回去，说是有些事情需要说一说。” 涟漪一愣，随后冷声应道：“不要叫了。” 说着这些，就忘记了要跟周正讲的那茬，径直走了。 第四十章 误会 小环和周正呆呆的瞧着涟漪，感觉好像从没见过她会这副样子。涟漪愣了愣，欲言又止，想了想之后，还是扭脸就走了。 饶是周正自认为见多识广，也不明白平日里总是一副和气样子的老娘为何忽然就变得冷漠起来。一头雾水的他只是看着涟漪的背影，表情呆滞。后面小环走上前来：“夫人怕是这些日子过于繁忙……” 未等她把话讲完，周正迈过脸来，眼神奇怪的瞧着小环：“她好像是冲着你，不是冲着我啊。” “哦。”小环只是应了一声，不再多说。 “小环，你就不觉得今天他们俩都很奇怪吗？”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周正对周康夫妻二人渐渐的有了一些了解。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比最开始的时候融洽了许多，可以说周正内心里已经完全接受了这对夫妇，认定了他们是自己这一世的亲人。但是尽管如此，他却从来没有发现这对夫妇如今天一般反常。 夫妇俩之前也有提过以后将小环许配给自己，当然随着对小环的了解和这段日子的相处，周正并不介意有这样的女子做老婆。说起来，已经甩了前世那个物质女几条街了，这件事想起来还是挺耿耿于怀的。 小环眨了眨眼，没明白少爷是什么意思。 “哎呀，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周正一手扶额，随后开口道：“你想想，之前吃饭的时候，爹和娘是不是对你不冷不热的？以前没这样过吧？你辛辛苦苦做饭，还要伺候我的起居，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话说回来，刚刚你只不过是帮爹带句话，她怎么可以对你这么冷淡呢？” 小环的眉头皱了起来：“少爷……有句话小环不知道当不当说？” 周正以为是她要说说个人看法，笑道：“跟我客气什么，你想说什么便说就是。” 小环作出一副很认真的表情，很严肃的道：“少爷，老爷和夫人是长辈，你不能这么说他们。” “嘿！你这……”周正感觉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手指指着小环，指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话来。 “少爷，你生气了？” “对啊。” “小环说的没有错啊，老爷和夫人本来就是……” 小环正说着，忽然斜刺里传来一道冷笑：“小环，好你个贱蹄子，背着我和老爷，在说我们的坏话吗？亏得养了你这么多年，没成想竟然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夫人？”小环先是一惊，随后蓦地愣住了，转而急切的解释：“我没有……” “没有？”涟漪冷冷一笑，“刚才我正好听到你跟正儿说我和老爷的不是，你还如何狡辩？” “娘，小环她……” “住口！”涟漪喝止了周正，怒道：“正儿，莫要轻信这个小狐狸精。” “什么小狐狸精？”周正不知道涟漪忽然发什么疯，随后越想越感觉不对劲，“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怎么会误会，这个小狐狸精今日在你房里跟你做了些什么，你还想让娘讲出来吗？” “今日？在我房里？”周正没搞明白涟漪所指是什么，随后小环倒是先想到了，满脸的眼泪，扯了扯周正的袖子，轻声道：“少爷，破境。” “哦哦哦，原来如此。”周正一拍脑袋，哭笑不得道：“娘，你想到哪里去了？今日在我房里，是小环忽然感觉要破境，我便将门窗锁上，以免有人过来打搅小环破境。” “小环破境了？”夜色如墨，涟漪目瞪口呆的看着哭的糟兮兮的小环道。 周正满眼的可惜，叹道：“倒是没有成功，失败了。” “呵……”涟漪冷笑一声。她本就不信小环能自我破境，现在再看结果，更加认定是两个孩子合起伙来欺骗自己。对于小环，说不心疼是假的，但是这么多年以来也算是在自个儿怀里养大，不是女儿也胜似了。再说了，夫妇俩一直将她当作自家媳妇培养，该让她见识的都让她见识过了，该学的都是手把手的教她。不说远的，就在这南河郡城，论见识，论能力，能比得上小环的小姑娘，没有第二个。 从今时今日看来，小环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伤透了自己的心，养这么大一个白眼狼，也只能怪自己眼瞎。可是更让她感觉难受的是，周正居然跟着小环一起欺骗自己。儿子毕竟是亲生的，如此的做法怎能不心寒。 “娘，你别不信啊，小环今日确实是只差一线就能破境。因为家里的条件有限，才使她的顿悟机遇错过了。” 涟漪越听越是生气，到最后气的笑了起来：“好啊，自家条件差是不是？可以啊，出去，去找条件好的家。我倒要看看，你这种浪蹄子又能去找哪个如我周家一样的家。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我们周家啊，还有个二房呢。” 周正听不下去了，声音陡然提起道：“娘，你不要太过分了。” “正儿，你怎么……”涟漪突然被周正一镇，感觉心里冰凉，眼神失望。 “少爷，不要这样跟夫人说话。”小环拦住周正，转而上前到涟漪面前，随后屈膝跪下，缓缓道：“夫人信不过小环，小环不怪夫人。小环今日确是因为少爷的一些话突然有了顿悟之感，后来少爷为了让小环顺利破境，将房屋中的门窗关闭，还教了小环调息之法。小环……” 小环说到这里，脸上忽然现出一抹潮红，随后双膝移动，朝向周正道：“少爷，你……可不可以回避一下？” “啊？”周正不知道小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看着小环眼里的羞怯，大约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于是想想确实需要回避，点点头就走了。 见到周正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小环才终于又道：“夫人，小环今年十七，尚是完璧之身，夫人若是不信，尽管查验便是。若是小环说了假话，小环任凭夫人处置。若是夫人误会了小环，小环也不会怪罪夫人。小环只是希望夫人能够相信小环，也不要迁怒少爷。” 第四十一章 三日破境（1）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涟漪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想起最近对这俩孩子确实是疏于管理，心里也有些亏欠感。小环还跪在地上，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但是心里的疑惑也不能指望这一两句话就能消干抹净。 “娘，都这样了你还不信？”不知道什么时候，周正又折返回来。 周正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虽然对涟漪很是尊重，但是这份尊重还没有达到那种血脉亲情的地步。他对小环的感情明显比对周康夫妇要高上许多，现在看到事情闹到这种情形，心里必然是不大舒服的，因此心悬着总是担心，所以就又跑回来。一开始涟漪诘难小环的时候，他就准备说些什么，不过考虑到周家是从事商业，商人遇事最是多疑，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他从小环的口中知道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比如周康夫妇是如何将她带回到周家，比如她对周家是如何的眷恋忠诚，比如她偶尔会害怕二房的周宏仁父子，因为看到他们的眼神很可怕。周正明白小环对于周家的忠诚绝大多数来自于幼时的养育以及长大以后的栽培，小姑娘别看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但是真做起事情来，还是会叫人高看一眼。只是现在给她发挥的机会并不多，周正相信以后若是小环得到了足够的实战机会，绝对差不了。 想着以后周家的事情，周正其实是愿意小环来执掌这个家的。前世的时候，他就想将‘Z&Z’交给那个傻娘们儿负责，自己做个甩手掌柜就好，可惜结果并不如意，东西没给出去，自己也搭进去了。对于商业，周正谈不上讨厌，但是他却疲于跟人虚与委蛇，皮笑肉不笑的打交道，对他来说就是折磨。 他之所以发声，就是为了能将这件事情缓过去。这件事并不大，无非就是那个傻爹在门外听到儿子屋里有奇怪的声音，因此怀疑儿子与家里的丫环发生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这件事情要解决，就是需要小环尽快破境，毕竟事实摆在眼前，怀疑的人才会无话可说。他寻思的角度不算偏，但大抵能解决眼前的问题。 涟漪看着自己的儿子，无奈的摇摇头，随后看着小环，淡淡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且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我之前将你当做未来的儿媳妇培养，但是现在……罢了，这件事就这样吧。” “娘，这件事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涟漪皱了皱眉，想来是对周正的态度有些不满，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扭头就要离开。由于白天忙活不停，晚上实在是疲倦，没有力气再跟这俩孩子斗什么口舌。 “娘，希望你明白，这件事没什么好解释的，也不需要解释。南河集会之前，小环必会再次破境。这一次，一定要破境成功让娘看看。” “呵……”涟漪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只是冷笑，连头都没回，径直离开。 涟漪走后，周正迅速上前去搀小环站起来。谁知道平日里性子随和的小环不知道生了哪门子的气，竟然甩开了周正的胳膊，恨恨的瞪着周正。 周正不知其意，疑惑道：“小环，你干嘛这么瞪着我？” “少爷，你当破境是喝水一般简单？南河集会还有三天，我现在一点破境的感觉都没有。你跟夫人承诺南河集会之前保证我能成功破境，是不是太鲁莽了点？我与少爷两人清清白白，便是不破境也是清清白白。为何少爷偏偏要许下如此承诺，非要让夫人最终找到本不是证据的证据呢？” 小环这一番话似在质问，实则是在抱怨。实在是她顺从了周正太久，因此这些抱怨的话在周正听来语气也没有那么重。他一方面感觉小环的简单天真，另一方面也有些失落，失落与小环似乎对他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只是单纯的将他当做少爷来看待。 想到这里，周正也就没了什么情致，眼睛中神采忽然间化作虚无，“那好吧，这件事，明日我亲自去与娘亲解释。” 天上的星星很稀，月亮也是化作一缕柳眉，深夜不算明亮，但是近距离看人的表情，还是看得清楚的。小环不知道少爷为什么突然之间会有如此变化，只是感觉看着他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像是失魂落魄。 事已至此，多的话水也没什么心情再说。小环挥了挥手表示这件事不再说了，她尽力去修炼，争取能够三日内破境。而周正仿佛就像没听见一样，一味的在前面走，小环只得还像过去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后面。 “别跟过来了，我敢跟娘保证让你破境，自然是因为我有把握能做成这件事情。我想了想这次破境发生时，我正在跟你讲关于厨道的事情。兴许是这些东西起了点作用，让你有了对厨道更深层次的理解。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讲些东西给你，让你再次顿悟，然后再处理破境的事情。我觉得以你的天赋，承诺三天其实都多了。” “少爷要讲什么呢？你之前做的那些都是做梦梦到的，难不成少爷准备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好每天做些白日梦吗？” 周正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准备这么做？” “真是的，少爷不要胡闹，再这样下去，老爷定是要生气的。” “他那肚子，生一辈子的气都不一定填的满。其实也不必想太多，传到桥头自然直，心里也别太着急了。” 周正说完，朝小环笑了笑，小丫环则回以一白眼。 “好了，早些休息吧，明日起来，还是继续【腊八粥】，这道方子考验的多，运用基础比较多，正是你破境的最佳方子。而且我可以大胆预测一番，如果你破境了，这道【腊八粥】因为道火不足煮不熟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周正说着，已经快到了门口，随后看到小环仍旧跟在自己身后，“让你回去，你怎么还跟来了？” 第四十二章 瘟疫 周正帮小环想出来的破境方法其实也不难，其实就是类似于他前世的应试教育。显然关于厨灵之气方面的东西他不懂，但是在理论方面的经验他绝对是宗师级。先前小环既然能通过他对一些基础理论的解读产生顿悟，那么之后继续将这些理论深挖一下，或许还是能起到一定的效果。当然他也不是纯帮助小环破境才会这么做，而是他自己也想从这里找找办法，解决他自身的问题。 小环的天赋是够了，但是理论方面的知识相当的浅薄。这些东西周正早就了解过，故此也能够因材施教。小环的道行都是自己摸索，许许多多的技巧都不成熟，比如道火的控制，原料的处理，调味的选择等等很多问题。尽管做出来的东西周康夫妇吃着挺美味，但是在周正看来都是一般般，搁在前世只不过是学员级水平，上不了台面，更别提破境后的基础掌握。仙厨大陆的厨道在于对道的修行以及对术的掌握，没有一个好的基础，绝对不会走的有多长远。 烹饪是一门学问，考验五感，还考验一个烹饪者对食材的理解和对美学的把握。就比如讲刀工，刀工分为切、片、排、斩、剞等形式，有200余种，其中光一个切法，还要分为直切、跳切、推切、拉切、滚刀切、转刀切、滚料切、推拉切、锯切、铡切、拍刀切以及绸上切等十数种切法，如果一样一样的教给小环，不知道要教到猴年马月去了。现在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让小环理解，然后在脑子里记下来。这些东西只有先记下来，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琢磨。 说来说去，这些东西还需要用【腊八粥】来尝试，既能锻炼术的掌控能力，又能增进对道的理解认知。小环依照周正的要求，每一次都尽全力催动道火，知道枯竭后才选择休息。待恢复了道鼎中的道火之后，再次将其烧干用尽。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不断操练，小环的破境感觉还是没有来，不过体内的道火倒是在不断地提升。 “有进步就好，怕的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周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杯香茶。 “可是进步也不等于是破境啊，如果没有破境的话，还是解除不了老爷和夫人的误会。” 周正摇头，“为什么要接触他们的误会？” “因为误会就是需要解除的啊，小环可以不在乎名声什么的，但是少爷需要啊。” “就为了我的名声，你就甘愿承受误会？”周正翻了翻白眼，还是无法适应这种封建人士的价值观。 “对啊。”小环点了点头，不好意思道：“上一次，少爷可以挡在小环面前，小环想着，总是也得挡在少爷面前。” 两人轻轻聊了几句，周正对小环方才的言语搞得有些恍惚，不过心底里还是感觉到一股暖流在心里游走。有人记挂着总是个好事，没感情的人活一辈子也没什么意思。小环是这样想，便这样说了，周正也是语塞，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周正教的仔细，小环学得认真，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是让她又重新感受到了破境的感觉。这一次破境因为二人准备的齐全，再说境界不算太高也没什么难度，因此并没有多么困难。期间也有一些惊险的事情发生，因为要将道火融入己身，因此要遭受的疼痛是难以想象的，不过好在小环性格坚韧，这一关自然是坚持了下来。 破境之后，两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赌局已经不再是一个担忧，现在有了境界作保证，误会就真正的只是一个误会而已。小环破境以后，二房那边很快也传来消息，周年居然也破境了，倒是令周正感到奇怪。周年可不像小环一样有自己这样的理论高手指点，想要破境极其困难。现在既然真的破境了，那么必然背后有其他人指点。 这个人的身份，周正猜想着应该一定和南河集会的阴谋有关。 破境的好事刚刚过去，南河郡城又出了些事情。涟漪急匆匆的从铺子里赶回来，千叮咛万嘱咐周正和小环不要走出院子。周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问了之后才知道是南河郡城中这两日出了瘟疫。不过瘟疫暂时并没有完全扩散，还在能控制的范围。 “好在这两日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破境的事情上面，没有出去染上疫病。”周正心有余悸道。 小环也是同样的感到侥幸，“是啊，最近这几日还是听夫人的话，我们不要出去了。” “南河集会很快就要开始，这个时候发生瘟疫，怎么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少爷是怀疑这场瘟疫跟南河集会有关系？” “对，这场瘟疫的时间很蹊跷，另外……”周正指了指隔壁，“周年也破境了，你敢相信他自己有能力破境吗？” 小环眼神火热的望着周正：“若是没有少爷的指点，破境机会是不可能的。” “那倒不是，若是有其他人指点一二，破境也是正常。不过周年能有什么人指点，难道是那个年坤吗？这么说的话，年坤确实有能力帮助周年破境。” 这边还在猜测着，那边的瘟疫却已经非常迅猛的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瘟疫病人在城中晃荡，周正和小环隔着院墙都能听到外面街上的哭喊声。另外雪上加霜的事情是城中开始渐渐的缺粮。周氏菜行倒是没有囤积居奇，铺子里有多少就售多少，价格都没有上涨，很快的就将铺子里的粮食售卖完毕。周康并没有轻易的将秘库中的储备粮拿出来，他在等待那些人出手，看看他们到底准备要做什么。 瘟疫扩散五天，南河集会已经宣布延期举办，城中也已经饿殍遍野，周家的人为了躲避瘟疫，都深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跟外界来往。随着小环的境界提升，烹饪出的手艺自然是更上一层楼。周正经过与周康细谈一次，小环又接了大批量生产方便面的任务。 第四十三章 狗不理包子 之所以要大批量生产方便面，主要是周正已经确定瘟疫绝对不会那么快被解决。南河郡城现在已经是孤城一座，外面的人不肯进来，里面的人也不允许被放出去。城中的缺粮必然是那些人操纵，周家想要救人，力量有限，秘库中的粮食并不是无限的，总会有用尽的一天。而相比之下，方便面这种方便易存的东西才最适合当前的状况。 周正对周康道：“也就是说，我们不放粮，只需要低价售卖方便面即可。” 周康点头，“我儿倒是出了好主意，省却了不少的事情。” “这种办法也是治标不治本，谁能想到南河郡城居然出了瘟疫这种事情。” “是啊，现在城主府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无暇他顾了。” 周正闻言，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道：“爹爹最近可曾关注二叔他们在做什么？” “倒是注意了一下，他们也是老老实实待在家中，没有出门走动。” “连我们这里都没有走动了吗？” “这个倒是没有。”周康摇摇头，“许是料想我已经明白他们的意图，因此无颜登门了吧。” “难说。”周正面色凝重，看了二房那边一眼，“或许早已经有其他的打算也说不定。” “不管他们，现在城中满是疫病，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爹爹，不管如何，我们还是早早做些准备的好。”周正提醒了一句，顿了顿，又道：“二叔无非想要的就是这里的家产，家产想必爹爹都掌握在手中，最近想办法将所有财货都聚集起来，找个妥当些的地方存放一二。然后我们再计划计划各种突发事件，提前做好准备。” “有道理。” 一家人本来躲在家中很是惬意，谈到城里的情况很快就不再像之前一般乐观。城里的情况风云突变，谁也不知道之后的风向会如何转变。这场阴谋的大头不会是周家，因此重担还是压在城主府的头上。城主与周康也算是相互往来的人物，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来寻周康或者带来一星半点的消息，想来情况也是极为不妙了。这个时候根本就出不去，不说外面的满城瘟疫，就说天天蹲在门口讨饭吃的难民就有不少，哪个大门大户敢开门？ 说到收拢财货，周康又犯了难：“可是家里这些年聚集的财货也不是个小数目，若是完全聚集起来，怕是很难带走。” “这么说来，倒是个问题。”周正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之前白求恩拥有的虚灵器，似乎就有收罗东西的能力。他眼睛眨了几下，随后喜道：“有了。” “嗯？”周康不知道他又有了什么主意。 “小环现在已经破境，是不是可以尝试炼制虚灵器？” “这个……不太清楚。”小环摇头。 “可以试试，家里的厨具应该还多吧，有没有质量好一些的？” “质量好一些的倒是有一些，可是虚灵器需要器灵，小环即使能尝试炼制，但是没有器灵，也只是一般的灵器。” 周正摆手，笑道：“虚灵器肯定炼制不出来，但是可以炼制一个形意灵器。” “形意灵器是什么？” “就是以形意来模拟器灵，器灵应该也是属于厨灵之气的变种。只要用一道形意方子，烹制出厨灵之气，控制这些厨灵之气凝聚成仿器灵，这样的话，不就能够制成形意灵器？当然，形意灵器本质上还是一个仿灵器，但是只要它能够起到虚空纳物的作用就行。” 周正侃侃而谈，其余三人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不到一点反应。 “怎么了？” 小环最先反应过来，踟蹰道：“少爷，你这种想法实在是……” “这种想法很好对不对，那还不赶快去找一个个儿大的厨具？” 周康阻止道：“正儿，若是要依你的想法来做，这个方子一是要有容纳的厨意，二是至少要上些品级，这些东西我们都没有，这种想法并不符合实际，我们还是想想其他的办法吧。” “这种方子不难，我早就已经想好了，用包子的方子，再加上上好的蒸笼，我们就给蒸笼做一个包子器灵。” “少爷，我这里的包子只是个九品方子，烹制出来的包子根本就没有多少厨灵之气凝聚。” “谁说要用你的方子，我这里其他的方子，是几品我也不懂，做出来就知道了。” 说干就干，周正迅速过去取了一张宣纸，拿起毛笔刷刷刷的将一道早就准备好的方子写了下来，随后将宣纸地给小环，交代道：“就是这道方子，好好研究一下，记住里面最重要的细节，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要挑一个最好最大的蒸笼，最后要用道火将它们融合在一起。” 小环听得云里雾里，虽然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些没把握，但是对少爷还是很有信心的。既然少爷觉得没问题，那就试试也好。她点点头，随后低头看着手里的宣纸，只是见了名字就拧起了眉头，忍不住念出声来：“【狗不理包子】” “什么？”这几日因为先前对小环不客气而感到不好意思的涟漪忽然开口，她听到了小环念出声的那几个字，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于是起身来到小环身边，凑过去看了一眼，确认上面那几个字的确是‘狗不理包子’。她狐疑的看了周正一眼，忍不住问道：“正儿，这个包子的名字怎么会这么怪？” “名字怪不要紧，先去做吧，这个包子需要的技艺极其复杂，一次不一定做得成功。”周正很显然并不打算解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周正只是不想多做解释，小环却以为是少爷对自己并没有信心。她以前也做过包子，因此并不觉得做一个包子有什么难度，尤其是她还才破境不久，道火修为早已超过以往。好强的性子一上来，她哼了一声，看了看需要的料子，随后笑了笑道：“少爷，小环看着这【狗不理包子】所需的料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很少见的样子啊。” 第四十四章 库房锁了 【狗不理包子】作为周正前世所了解到的包子中的极品，自然有它本身的意义所在。它不仅仅作为一个美食存在，更是代表着那个城市的文化象征意义。自古天津作为京城的卫所存在，称为‘天津卫’，是一个码头城市。实际上天津是无数本地的搬运工和苦力建设起来的城市，自有他独特的文化风格，天津与其他城市不同，以前一直叫做‘天津卫’，后来则时常被人们称之为‘哏儿都’。 天津人会唠、会玩也会吃，【狗不理包子】就是其中最有名的作品。狗不理包子并不像小环以为的那种简简单单就能包成的普通包子，它对原料和技艺的要求都是非常之高，包括其中肉的品质，肉里面又要求肥瘦的比例，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贫，另外【狗不理包子】最有名的就是对褶的要求，最标准的【狗不理包子】是十八个褶，不多不少才叫正宗。 “小环，你先看好了，肉你要选什么肉。并不是盲目选一个品质最好的就足够，你要根据你道火的质量来确定。另外就是面坯的工艺质量是否到位，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这个包子就没有足够的厨灵之气生成形意器灵。” 听到周正这么一解释，小环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问题所在。再仔细对照了一番，这才明白这道【狗不理包子】的不凡之处。其中有一处‘半醒粉，水成馅’的制作工艺，周正还特意在旁边加了批注，可见其中的工艺要求有多么的高。 “我明白了。”小环点点头，很快的就出去准备了。 这么久以来，周正对小环的悟性还是比较满意的，很多东西只要稍微点一点大概就能明白个七七八八。周正并不是那种必须要百分百明白才让徒弟下手的老师，因此剩下的一二不明之处，任由小环自己在实践中去熟悉把握。毕竟前世的某个伟人说过——“实践才是检验理论是否科学的唯一标准”。 小环走了以后，周正又拉着周康一起去找合适的蒸笼。想要制作一个形意灵器，必需要寻找上好的蒸笼，否则别说是形意器灵，就连这包子都蒸不熟。 周正不放心道：“不知道二叔都买进了哪些蒸笼，万一都是一些品阶较低的，那就坏事了。” “不会，我记得里面是有几个好蒸笼，虚灵器肯定是没有的，但是好一些的总有些存货。好些的价格都很贵，一般没有人买的。” “希望如此吧。” 因为先前周康不暂时做厨具生意，因此厨具就没有摆在他们的大院里。周宏仁也知道周康不愿意看到那些东西，所以很主动的将厨具放在离自己院子不远处的一个废园子里。为此，他还特意找人修了几个棚子作为仓库，存放这些厨具。 周康带着周正来到这处园子外，俩人看到棚子的下面堆满了厨具。周正皱了皱眉头，看着周康道：“爹，怎么会堆成这样？” “还不是卖不掉。”周康也是无奈摇头，心里想着之前周宏仁硬要做厨具生意，越想越是觉得生气，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外面的都是些普通物事，好的东西都在屋子里，我们进去找找吧。” “好东西都存在屋里，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 周康点点头，也不说话，带着周正径直向厨具库房门口走去。 行至门前，周康忽然停住，周正不解，伸着头往前看了一眼，不由愣住：“锁了？” “嗯。”周康直勾勾的瞧着那把锁，就像瞧着他与周宏仁之间那道门上的锁一样，长叹了一口气之后，扭脸对周正道：“你在这等着爹，爹去你二叔那讨钥匙去。” “爹，我与你一起去。” 周康摆手拒绝，压着声音道：“从你二叔挂上这把我从没见过的锁以后，他就已经与我们彻底断了亲缘。先前他就对你有杀害之心，现在你再去，怕是面皮也不会要了也要将你置于死地。爹在根子上还是他的亲兄弟，他断然不会下手害爹的。” 周正听了这么一番解释，也觉得有道理，只是还有点不放心，不过在周康再次摆手之后，才终于作罢。 周康一个人来到二房，下人们准备打招呼，却被周康用眼神制止了。他径直来到二房的中堂，远远瞧见周宏仁和周年坐在堂里，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宏仁。”还是周康先打了招呼。 “啊，大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嗯。”周康点点头，左右看了一圈，又看了周宏仁和周年的脸，淡淡道：“你这院子里没事儿吧？” 周宏仁摇头，连声道：“没有没有，下人们都在院子里，没一个人出去过。” “嗯，那就好。”周康点点头。 “大哥，你坐。”周宏仁说着，又扭脸朝外喊了一声：“来人啊，给大老爷泡杯茶来。” “不用了。”周康止住了周宏仁继续客气下去，开门见山道：“宏仁，把你厨具仓库的钥匙给我。” “嗯？”周康忽然开口讨要厨具仓库的钥匙，倒是把周宏仁弄得有些懵。他以为是周康要去查库房，心道这倒是有些麻烦。不过想起这几日私下里一直联系的事情，又感觉没什么好怕了，过了今日，南河郡城就要改头换面，大哥若是逼得紧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周康并不知道周宏仁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但是等着周宏仁拿出钥匙来却又迟迟不见动静。他猜想着周宏仁应该是担心私自挪用了银子做了别的事情怕被自己知道，想了想后，又自顾自道：“我那院子里蒸笼坏了，想去库里寻个趁手的蒸笼。你那门口的蒸笼都是些一般的蒸笼，我估计小环那丫头使不了几下又会坏了。对了，宏仁，你那里面应该存着好点的蒸笼吧？” “啊？哦，有的有的。”周宏仁忙不迭点头，一直悬着的心又终于放下。只要不是查库不翻脸就好，周康到底还是他的亲大哥，他只是想要周家的家产，并不准备要了亲大哥的命。 第四十五章 仓库 库房钥匙就别在周宏仁的腰上，也不用取什么，跟周年交代一声，周宏仁就带着周康又出来。 二人一路上也不说话，反正好像就是大家都已经心照不宣了。周康也没什么好掩饰的，就像是哀莫大于心死一样。对于这个兄弟，除了还有一点点血缘关系以外，别的再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在院子里穿梭，周康在后，周宏仁在前，尊卑有序在这一刻已经被无视掉了。周康心想周宏仁此刻大概是已经觉得胜负已分，故此才敢无视家风教训。这时除了庆幸好在先前已经洞察到他们的一些阴谋，否则现在真是大难临头尚不自知。不过看到自己的兄弟志得意满的带着自己去找可以卷走家财的物事，周康就忍不住想着到时候他明白过来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没多久，二人来到存放厨具的棚子外。周宏仁看到一个人在里面弯腰瞅来瞅去，心里一惊，随后听到耳边传来他大哥的声音：“宏仁，我们过去吧，正儿还在门口等着。” “哦，是周正小侄。”一见不是外人，周宏仁心里定了定，初时还以为是家里找了贼，就差没叫人来抓贼了。 棚子里的周正也看到了外面的两人，但是一看到周宏仁在前周康在后，不禁心头火起，从棚子里钻出来道：“二叔，我爹呢？” “你爹？”周宏仁一愣，这孩子莫非是瞎了，大哥不就在后面么……哦，这小子是在指责我将他爹落在身后了。他想明白之后笑了笑，倒是想起这个时候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于是不动声色的让了一步，笑道：“对不住大哥，先前宏仁走得有点急了，倒是忘了让大哥走在前头。” “忘了吗？”周康还未说话，倒是周正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正儿，不得无礼！” “侄儿长大了，会为大哥着想了。”周宏仁瞧着周正的脸，心里想着之前没杀死他，终究是个错误，但是想着很快大房的家主之位就会落到自己的手里，也就不再跟他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了。 周正冷哼一声，不再多说。周康也懒得再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轻咳一声，提醒周宏仁带着进去找蒸笼。毕竟，正事才是最重要的。 周宏仁来到门前，从身上取下钥匙，打开门之后，入眼便是数排展示架子。 “大哥，进来瞧瞧有没有你需要的蒸笼，这里面的蒸笼都是上好的材料制成，比外面的要好上不少。” 周康点点头，带着周正一起走进屋子。除了门前的几排木架，这间仓库里还有大概十几排木架。架子上是各式各样的厨具，厨具上透着光泽，看上去都不是一般的物事。 “这里的东西，卖出去的有多少？”周康随口问道。 “嗯？”周宏仁冷不防的被问住，随后想了想，摇头道：“这里的东西，不卖。” “不卖？”周康停下脚步，扭过脸看着周宏仁，皱眉道：“为什么？” 第四十六章 兄弟 “不卖？”周康停下脚步，扭过脸看着周宏仁，皱眉道：“为什么？” 周康本来就对周宏仁不坚持菜蔬生意感到不满，后来又禁不住他吵闹，另外支出一笔钱供他做厨具生意。他也没指望周宏仁能用厨具生意赚回来多少钱，只要能保住本钱，就随便他怎么折腾。但是现在看着这种光景，漫说保住本钱，怕是赔出去的钱都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他过去碍于兄弟关系，没有真正的认真去查过二房的账目，现在再想想这种做法，确实有点疏忽大意了。 周宏仁左右看了看库房中摆出来的厨具，一脸的沉醉，轻声道：“大哥，你了解过我吗？” “这……”周康摇了摇头，目光深邃的看着周宏仁，不知道他这个时候问这些是什么意思，他与周正对视一眼，周正也是一副迷惑的样子，叹了口气：“以前我以为我很了解你，但是现在，或许是我错了。” “是啊，大哥，你错了。”周宏仁也不知道是回应周康的说法还是意有所指，他摩挲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勺子，笑了笑：“大哥，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曾经也有过厨仙的梦想。可是后来，爹说我没有天赋，因此没有让我接触厨道。后来我偷偷的去找了人问，才知道原来我也有道鼎，有灵根，我能修炼厨道。可是，终究是已经晚了，我的年龄已经不小了，道鼎也黯淡无光，再也没有修炼的可能。万幸的是，我的儿子周年，他同样有道鼎，有灵根，我却不能再让他跟我一样被耽误了。” “大哥，你知道吗？小年已经是尚食境的厨修了，只要修为再进一步，就能真正踏入道境。你说，作为他的爹爹，我该不该帮他提升修为？” “那你也不能……” “不能献出整个周家？哈……”周宏仁哈哈大笑，“大哥你又错了，我从来都没想过献出周家，我只是希望能够将周家的所有资源都用在小年的身上。小年的天赋是绝对强大的，现在甚至是厨仙大人都已经答应将周年收为徒弟，小年的未来也将是我们难以想象的。” 周康的眼神闪烁几下，悠悠道:“尚食境么，我家小……” “爹！”周正上前打断了周康，他担心周康将小环的境界讲出来，他现在已经明白周宏仁就是一个眼里只有自己儿子，容不下第二个人的神经病。一旦让周宏仁知道小环也已经破境，以周宏仁的性格，定然会想方设法置小环于死地。 周康这时也明白了周正的意思，心道一声大意了，随后避开了周宏仁的眼睛，低声道：“我家小正儿已经绝了道途，对周年造不成威胁，为什么还要……” “大哥，你不用套我话了，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只要安安分分的待在你的院子里，交出周家的主事权，我们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们是兄弟，我也不想兄弟之间自相残杀。” “兄弟？”周康呵呵一笑，“真是个好兄弟啊！” 第四十七章 二房的收藏 “兄弟？”周康呵呵一笑，“真是个好兄弟啊！” “大哥，你这又是何必呢？”周宏仁一点也不在意周康讥讽的语气，摇摇头道：“如今潶燎……已经成势，顺者昌逆者亡，南河郡城很快就要变天了，大哥若是及早悬崖勒马，我还能保大哥一家不失。” “那是不是我还要谢谢你才对？” “既然大哥执意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正儿，去看看有什么中意的蒸笼，瞧好了就赶快出来。”周康懒得再跟周宏仁生气，只是交代周正一声，又补上一句：“出来时别忘了跟你二叔报备一声，有些规矩，我们还是要遵守的。” 最后补上的这句话，实际上就是说给周宏仁听，因为周康对周宏仁这种放纵的态度实在是看不过眼。但是眼前的情形是还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所以还不是真正与周宏仁翻脸的时机。但是明着不能翻脸，暗着讥讽几句这种事情，周康权当作是发泄心里的不满罢了。 周宏仁却好像没听见似的，远远的冲周正提醒一声：“周正，去看的时候小心点，这里面都是我的收藏。若是弄坏了一件，我……” 他本想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但是看着周康斜眼瞥着他，因此剩下的话围只得硬生生的又吞回到肚子里。不过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周正，这倒是让周康毫不怀疑这里确实都是些真货。 周宏仁的藏品着实不少，周正从里到外一排排的转悠，琳琅满目的厨具出现在眼前，随后又被周正否定掉。这些厨具也没分门别类，乱七八糟堆在一起。偶尔见到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东西，真拿出来连个相互比照的物事都不太好找。 周正一排排的查看，期间有一个蒸笼入了他的眼，不过那件蒸笼确实有些小，另外设计上也并不符合【狗不理包子】的制作食谱，被周正很坚决的否定了。 “需要一个又大，材质又好的蒸笼，而是这里的似乎都有点偏小。”周正边看边想着前世见识过的【狗不理包子】制作，尽管后期他们又做了咖啡和快餐，但是从来不曾影响过【狗不理包子】的绝佳品质。 西边的半仓库架子走了一圈，周正没有找到中意的，随后他又从西边绕到东边，在一排排的架子上找来找去。当他走到倒数第二排的一个架子时，忽然看到一个硕大的蒸笼。 ‘大’是它给周正的唯一印象，除了大，基本没有什么其他的特点可言了。这个大蒸笼看上去是铝铁揉制，外形也比较普通，跟常见的蒸笼差不上太多，只不过个头儿要大上不少。 周正径直朝大蒸笼走了过去，提起蒸笼的盖子，往里一瞧。只见蒸笼的底盘上画着一幅画，里面的东西很难判断叫什么名字，不过有一个东西周正却是熟悉。 “道火。” 周正抱着锅盖想了想，不知道这道火是什么意思，仅仅在心里猜想着这口锅的特殊之处在于它或许有一定的御火能力加成。 第四十八章 雪中送炭 在烹饪工艺上来讲，蒸艺最是考验火候。火候太大了会将食材的本味降低，火候太小了又不能使食材的特点得到完全的释放。而且施展蒸艺的过程中，火候必须要进行持续输出，中间若是发生任何一次中断，都会造成不圆满的结果。品级下降是必然的，更甚至会影响厨修的道心。 小环刚刚破境不久，道火虽然比起先前有了一些进步，但是这种低境界下的进步不一定能满足蒸艺中的火候控制以及输出要求。而这个蒸笼具有一定的控火能力加成，在当前急需稳定火候控制以及输出的情况下，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就它了。”周正笑了笑，轻轻敲了敲蒸笼，听到‘嗡嗡’的沉闷声响，“材质也不错，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何物，不过大概炼制成一个形意灵器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 周宏仁与周康在门口待着，两个人毕竟是亲兄弟，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只不过这次看起来周康是真的生气了，每每都是他挑起话题，周康或者说一句，或者干脆不搭理，简单聊了几句，周宏仁也就没了什么耐心奉陪下去。 这里的厨具都是他的收藏，他一直盯着周正到底会挑些什么样的东西拿走。现在这里的所有厨具他都不怎么看得重了，因为很快整个周家都会是他的，又怎么会在乎这些东西。看到周正在那个蒸笼旁转来转去，心里也有点惊讶这个鼎碎根毁的小侄儿竟然有如此眼光。 这个蒸笼是周宏仁最好的收藏之一，在这个厨具仓库里排在前三甲没问题。之前周宏仁淘到这个蒸笼也是一次偶然，一开始因为个儿太大因此没带走，后来见这个蒸笼确实不错，跟人磨了半天价格才让他拿走。要是说起来，那个二道贩子说这个蒸笼是一个尚食境的高手用过的，算是一个不错的宝器。不过他拿回来让周年瞧了瞧评价一句还可以之后，就丢进了厨具仓库里，再也没动过。 大概是周宏仁真以为周康索要蒸笼是为了蒸一笼包子，因此就琢磨着他们想要就拿去吧，反正也就是个开算可以的蒸笼，没什么好心疼的。不过他们用这种宝器来蒸包子，着实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在周宏仁看来，包子这种不入品的东西，一般蒸笼其实就足够，但是想想大房或许是平日里奢侈惯了，也就随他们去了。 “爹，就这个了。”周正拖着那个大蒸笼来到周康面前。之所以用拖，是因为这个蒸笼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实在是太沉了。 “好，那就走吧。” “哎！大哥，别着急啊。”周宏仁伸手拦住周康。 周康扭头，淡淡道：“怎么，我不能拿走？” “大哥这是哪里话，拿是当然可以拿走了，我就是想问问，这蒸笼，大哥准备怎么用呢？” 周康心里一突，以为是周宏仁已经察觉了他们取走这个蒸笼的用途，但是看到周正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心里也怀疑可能是自己多想了，于是冷冷道：“自然是蒸包子用，不然蒸笼还能怎么用？” 第四十九章 周宏仁的算计 “呵……我不是那个意思。”周宏仁摆摆手，“我是说，大哥用这个蒸笼的话，凡火对它是没用的，只有道火才能催动这个蒸笼。” 周宏仁不说道火便罢了，一提起道火周康就来气，正儿天赋卓绝，但是却被周年引诱道前触火，使得鼎碎根毁，一辈子与厨道无缘。若是没有这档子事情，正儿至少也能是及炎境的厨修了。他看了周宏仁一眼，没好气道：“我自有办法。” “大哥莫要说笑，你能有什么办法？”周宏仁笑吟吟道：“小环那丫头也不过是及炎境，怕是没足够的道火催动着蒸笼，不如让年儿随你们一起，帮小环搭把手将包子蒸了。” 周康和周正对视一眼，他们都明白了周宏仁的意图原来是让周年跟他们一起，去盯着大房中还剩下多少存粮，此外多少应该还有让周年跟小环培养感情的意思。 大房中的存粮都在秘库里，这件事情只有周康、涟漪、周正以及小环知道。若是周年去了，多半是会发现这个秘密，因此周康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周年走进大房一步。 “不需要。”周康留下一句话就走。 周康不欲跟他多说，如今已经是撕破脸的局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是不用说便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周康和周正将大蒸笼放下。 周康围着蒸笼转了一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瞧着周正：“这蒸笼好？” “好。” “哪里好？” 周正哈哈一笑，道：“个儿大，肚儿圆，里面还有些蹊跷。” “哦？”周康上前掀开盖子，往里看了一眼，也看到了里面的图案，“这是什么？” “宝器，有御火加成。” 周康对厨具不是太懂，还是疑惑的看着周正。 “就是小环如果道火不够的话，这里面的图案能够辅助小环少用一点道火达到同样的火候效果。”周正解释一番，末了又添上一句：“适合的就是好的。” 这样的说法周康第一次听说，待看到周正一脸笃定的表情，才确信这个蒸笼算是个好物事，想到先前老二的得意表情，终于忍不住笑了笑，“宏仁若是知道我们用这个蒸笼做形意灵器，怕是会气的跳脚。” 小环凑过头来瞄了一眼，被这么大个儿的蒸笼吓了一跳，想起自己境界不高，一时间有些信心不足。 周正鼓励道：“小环，掀开盖子瞧瞧。” 一只手伸到盖子上面，却不是小环，而是涟漪，她瞥了笑吟吟的父子俩一眼，疑惑道：“什么东西让你们俩笑的如此模样？” 小环一眼就看到了火焰图案，这才明白少爷的意思，心里也稍微放心。想起很快就要自己亲手用这个蒸笼炼制一个形意灵器，心里不免有些激动。 周正的注意力并不在此，他深知形意灵器的关键在于【狗不理包子】的包坯，包坯好，这道经典的包子才叫成功，包坯不成样的话，这道包子就根本称不上是正宗的【狗不理包子】。想当初为了尝尝传统正宗的【狗不理包子】，在天津走岔了多少李鬼的门才终于找到正宗的门店。 第五十章 上笼 小环以前自己也琢磨过包子，不过都是自己私下里的研究，没有经过正经的学习，也没有人教授，很多东西都是摸索着去做，因此在技艺上的能力差了许多。 【狗不理包子】的妙处就在于包子的褶子和面皮。包好的包子细细一查18个褶，不多不少，嚼在嘴里不会感觉干，也不会觉得腻。作为包子中的顶尖代表，自然是要求最顶级的技艺和最顶级的料子。包子皮薄，必须要揉捏到功夫，才会有狗不理的风韵和气度。馅儿足，精细和搭配都要细致，要敲打到细腻，切拉筋到位，才算是合格。捏包子也讲究手法，该多少个褶就必须要捏出多少个褶，且褶子还要均匀，方为正统。 周正没有准备自己亲自上手，只是在诸多需要注意的细节方面给予小环一些提示，更多的是让她自己体会。这跟他过去带徒弟的法子差不多，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若是总手把手教，怕是永远都不可能学得会。好在小环的领悟能力也极强，失败了几个之后，成功率就高了一些，终究是底子太薄，这道包子的要求又太高，只能勉强先将就做着，反正只是想要得到厨灵，也没有其他更多的要求。 蒸笼已经让人架起来了，高高的台子，下面搭着一个梯子，可想有多大多高。小环花了半天功夫才做好了一屉，而这个蒸笼总共是九屉，符合九九归一之数。周正算着以小环现在的速度，怕是想要做好就得等数天之后，到那时候二房早就发现了这边的猫腻。 小环看着周正的脸色，也知道原因是在自己身上。她虽然也是尽了力了，但是终究还是修为太低，这些东西急不来。若是因为心急而把一些不成功的也放进去，怕是要降低【狗不理包子】的品级。要说小环心里不急，那也是绝对不可能。不过眼瞅着少爷已是十分着急，她也记得差点落下泪来。 以往小环就琢磨着随便伺候着老爷夫人和少爷吃饭就够，到此刻才是真正想要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少爷当初鼎碎根毁，求道之路断绝，一次又一次的拿来食谱，自然是想要尝试另辟蹊径求道。又想起当初少爷面对年坤的时候挡在自己身前，再后来一次又一次的帮助自己破境，还有少爷盯着自己的时候那种期许的目光，何尝不是期待自己的提升？ “少爷，是小环无能。” 周正摇摇头，“跟你没关系，你做到这一点已经算是不错了。当初我……我就觉得你天赋极高，没想到居然比我想象的还要搞这么多。你再继续努力提升，或许很快就要再次破境了。” 这番话小环自然是以为周正安慰她，耸了耸肩，越想越是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 周正无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其实真的跟你没关系啊，你看现在家里只能指望你了。你只是一个丫环啊，你本来不需要做这些的。说来二房多希望你过去啊，可是你不是还陪着我们一起吗？” 第五十一章 年坤的烦恼 这个时候鼓励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意义，需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周正仅仅是安慰小环一番，便又去忙别的事情了。 小环咬了咬嘴唇，看着大家都在忙着，也不敢多耽误时间，只能压下心里的歉疚，尽可能提升自己的熟练度。 没有人开口多说话，周康和涟漪去处理库房的事情，周正基本上是哪里都要去转一圈，看看还有什么没有顾得上的地方。原本大家都是忧心忡忡的，无时无刻不担忧随后将会发生什么变故，但是在这个时候，忙起来就将那些东西就选择性的被遗忘了。 周正远远的观察着这一切，心里也算是稍安，此间的人和事已然安稳，余下的就要看小环和周宏仁的魄力了。 潶燎门的人此时也在焦躁不安的等着，他们之前有考虑到城主府的抵抗会有些麻烦，但是却没有料到会那么麻烦。那些下人们就像是不要命一样，拿自己的性命换主子的安全。另外还有白氏医馆的人，他们到处布施汤药，疫病虽然还未完全消除，终究是被控制住了。 年坤现在恨白求恩恨的牙痒痒，但是却不敢真的动白氏医馆的人。他早就怀疑白求恩是药王谷的外门弟子，后来找了人去查探一番，没想到还真的被他猜中了。药王谷的实力并不强，但是无论是内门的弟子还是外门的弟子，都没有人敢公然对付他们的门人。人在江湖飘哪里不挨刀，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有用得上他们的时候。 潶燎门的计划一直被城主府和白氏医馆一再耽搁，但是却也无可奈何。这个时候先前的所有部署都只能是按兵不动，只能期待城主府先被攻破，然后才有机会执行下一步的计划。一旦城主府被攻破，白氏医馆也就不再是个问题，药王谷向来都是中立，不会选择任何势力站队。 牙剔境的厨仙丝毫不关心计划的执行和推进，他只是这里名义上的负责人，因为背后有人，所以也没什么负担。无论潶燎门能否在南河郡城取得成功，对他来说意义都不大。他来到此处不过是顺应上面人的要求历练，若是真出了事情，背黑锅的也只能而且必须是年坤。 “不行，耽搁的时间越久，就越有可能发生意外。潶燎门在南河郡城的分坛能不能一鸣惊人，就看这一役了。”年坤不可能像他一样无所事事，他还要操心整件事情的层层推进，尤其是集中所有力量干掉城主府。他一直都希望能通过自己的手将整个计划进行下去，而在当前的形势看来，希望越来越渺茫，于是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担忧，拉过来一个属下吩咐道：“通知北河郡城分坛，请他们派一些门人来支援！” 他不得不寻求了北河郡城的人过来帮忙，那里的领头人一向爱讥讽嘲笑他，他从来没放在眼里。但是现在，没有办法了，只得去低头，去请来，到时候还要想办法在送走。 他想着请神容易送神难，眉心皱起，人还没来却又要忧愁以后怎么送走的问题。这时外面有人来报：“年特使，周家二爷来访！” 第五十二章 李汉死了 周宏仁是悄悄来的，悄无声息，周家大房中对此一点也没有察觉。 戴着面罩的周宏仁跟着一个潶燎门的弟子来到潶燎门分坛的厅里，焦躁不安的等待特使年坤。 坐在那里，看着来来往往的潶燎门弟子。虽然这些年周康的光芒非常耀眼，但是周宏仁也不算太差。做了许多年的生意，周宏仁也练就了一双察言观色的本事。他在这些弟子的脸上看到了沮丧和焦躁不安，这让他觉得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从南河郡城开始瘟疫，再到后来听说有人造反进攻城主府，他就明白了潶燎门的野心居然是真的如此大。过去曾听闻白氏医馆的白求恩是南河郡城修为最高的人物，但是白求恩只是一介大夫，没有什么争斗的能力。后来通过周年从潶燎门得知白求恩原来是药王谷的弟子，就彻底放下了心。原本以为潶燎门搞定城主府只不过是伸伸一根手指的简单事情，却没料到城主府那边居然能抵抗这么长时间。 这次他冒着风险赶来潶燎门分坛，就是想摸清潶燎门目前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然后再从长计议。等待了没多久，他就看到年坤从后面走来。 “年特使。”周宏仁打了个招呼。 “嗯。”年坤哼了一声，随后坐在主位上，“大事当前，周二爷不在周家候命，来到我潶燎门分坛做什么？” “年特使，小儿周年说我潶燎门现在在做大事，然而现在南河郡城内疫病和争斗纷乱，在下呆在家中心里总是觉得愧疚潶燎门对小儿的栽培，特来看看有什么可让在下尽些心意做的事情。” “哦？”年坤瞥了周宏仁一眼，皮笑肉不笑，“周二爷竟有如此心意，我潶燎门真是感激不尽。” “不敢不敢。”周宏仁连连摆手。 “不敢？呵……还有你周宏仁不敢做的事情？”年坤阴测测的笑了笑，猛然提高了声音：“来尽心意做事，怕是来查看我潶燎门虚实的吧？” “啊？哎呦，年特使此话怎讲？” “不要再跟我装蒜了，周宏仁，我告诉你，你最好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周家，盯好你的好大哥周康，便是对我潶燎门最好的做事了。” “年……”周宏仁站起身，刚说出一个字，忽然看见年坤一挥手，手心里出现了一个物事，定睛一看，却是鹌鹑的眼珠。想起那一晚年坤以六品菜为诱惑，将鹌鹑截肢分给几个人的事情。他嘴巴翕动了几下，又坐回到椅子上，表情呆滞。 “这是李汉的那枚鹌鹑眼，我已经将它收回了。至于李汉现在是个什么下场，想必以周二爷的聪明，不会猜不出来吧？” “你杀了李汉……” “对。”年坤点点头，露出一幅狰狞的表情，“李汉他偷偷去城主府报信，被我潶燎门的弟子抓获。背叛我潶燎门，只有一种下场，那就是——死！” 周宏仁被年坤的话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哭道：“在下知道错了，但是在下保证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潶燎门的事情。” 第五十三章 两手计划 “最好是这样，否则你的儿子……”年坤冷哼一声，刚才所说的一切只不过是给这个想法有点多的周家老二一点警告，这样的不安定的分子在当前虽然搅不起什么浪花，但是一旦真在下面做些什么小动作就会是致命的。 “是是是，在下谨遵年特使之命！”周宏仁忙不迭的承诺，生怕年坤真拿周年怎么样，尚食境的厨修手段通天，他还是比较忌惮的， “还不滚？” “是是是，在下这就告辞。” 周宏仁拱手告辞，出来之后扭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紧闭上的门，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门有了一些颓废的颜色。他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意义，不过年坤这一通威吓倒是真让他吓破了胆。交代下来的事情倒也简单，不过是待在周家盯着大房的一干人等。这世道待在家里也好，总比跑出来面对疫病和武器好的多了。 周家大房里，小环还在不停的包着包子。她现在的技艺已经纯熟，不仅仅速度快上了不少，包出来的包子也很少会出现失败。蒸笼里已经装满了一半，按照周正的计算，大约还需要最少一天半才能真正的完成。 “比预计的时间节省了两天半，小环的天赋确实厉害。”周正唏嘘一句，又赶紧去盯着其他方面的事情。 现在更重要的一点就是秘密粮库，里面的粮食关系着南河郡城的生死存亡。周正的计划是将面粉全部拿出来，亲自教授现有的所有人和面以及烹制方便面，当前的情形下，只有方便面才是解决燃眉之急的关键。蒸制【狗不理包子】是为了一旦情况恶化可以携着家财逃跑，烹制【方便面】则是为了拯救南河郡城的普通老百姓。 周家大院之外的情况大房也有所耳闻，城主府的顽强抵抗令周康震惊不已，不过这一点周正感觉没什么可感慨的。人为财死鸟，城主府也不过是为了自身的生死存亡，如果换成是周家作为城主，怕是现在也得浴血奋战。 相比城主府那边，白氏医馆更令周正感到动容。城里到处都是潶燎门在烧杀抢掠，但是白氏医馆的众人却仍旧穿梭在大街小巷医治病人。而且他们丝毫不惧潶燎门的弟子，另外潶燎门的弟子也不敢动他们。 “大宗门的人就是有底气。” “药王谷作为中立宗门，他们的弟子医术高明且医者仁心，而且他们从来都不会主动惹事，因此其他的宗门无论正邪，都对他们充满敬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康来到周正身旁。 “敬意？”周正笑了笑，随后摇头：“我是坚决不相信什么敬意的，如果不是药王谷的弟子会医术，而且他们又医者仁心，或许早就被其他的宗门，哦，潶燎门这样的宗门吞并。弱肉强食，天地间的生存法则。药王谷的人毕生研习药膳，药汤，药食，但我猜想他们必定很少会研习攻击型的食谱吧？” 周康点头：“倒确实是没听说过。” 第五十四章 天地不仁 周正望着高高的院墙，目光遥遥望着墙与天相交的地方：“您是一定是没有听说过的，这些东西也不可能从明面上传出来，这关系到他们药王谷的名声。他们会研制有毒的食谱，还有相克的食材，这些他们都再懂不过了。不过，他们研究的初衷一定不是要给人下毒，而是解毒。但是我们不能不怀疑他们中有一些人不会变的恶毒，用研制出的毒性食谱去害人。” 周康难以置信道：“竟然还有这般秘辛在其中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做这样的假设，而且这种假设很有可能是成立的。比如南河郡城里的这场瘟疫，比如粮荒，比如现在已经被控制住，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同时发生，而且结束的还这么轻巧啊？” “这么一说，倒是真有些蹊跷。” 周正转过身来，冷笑一声：“他们都是只顾着自己的私利，将数十万的百姓生命当做儿戏。难道追求天道，就是这么个追法吗？” 周康咬牙切齿道：“泯灭人性，丧尽天良！” “可是他们没有死，该死的人应该是他们，而不是那些被蒙在鼓里的百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天道，便是如此？” “我儿慎言！”周康万没想到周正居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来，慌忙捂住周正的嘴。 “好了，我不会再说了。”他回过头，看到周康关切的眼神，轻轻叹息一声，扭头往回走了。 院子里，小环非常专注的包包子，眼瞅着笼屉里还差三屉半就要完成，周正点点头，很是满意。再往偏院里进去，几个人都在和面，这种简单的活他们还是做的了的。 非常之时也顾不上太多，只能用非常之办法。方便面的食谱虽然是上了品级，但是如果只是给那些被疫病折磨的老百姓们吃，还是没那么高规格的要求的。用最普通的面粉，做最普通的方便面，只作充饥，不做他用。 这边的进度要比小环那里快得多，这边和面揉面，那边擀制面丝，最后还有院子里的跛脚厨子下油锅烹炸，看着那边已经做出不少的面饼子，周正心里稍微舒服一些。 能救几个就救几个吧。 有人在外面唤他，他走出门去，见是一个负责盯住二房动静的下人。回头看了一人，屋里的人们都在各司其职的做事，于是使了个眼色给那下人，示意去到一旁说话。 “少爷，二老爷今天出去过。” “什么时候出去的，出去了多久，现在回来了没有？” “早晨的时候出去的，中午之前就回来了，中间大约是三个时辰左右。” “还有什么其他发现吗？” “没有了，哎，对了，他出去的时候神色好像有些焦急，不过回来的时候似乎往我们的院子这边望了一眼。不过小的当时已经装作在看门了，所以没有引起他的怀疑。” 周正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继续留下盯着他们，不过如果他们有人跟你询问什么的话，就说不知道就是了。” 第五十五章 饿狼和牛群 周正回到屋子里，看着轮流和面制面的一干丫鬟小厮，努努嘴示意父亲周康借一步说话。 他将之前那下人的话转述给周康，笑了笑：“现在，他们开始着急了，看来是外面的形势比较胶着，时间还有。” “时间不会太多。”周康脸上的表情还是比较凝重，他绝对不相信那些人的实力这么不堪，连一个城主府都无法拿下。不过现在这种场面也是值得高兴的，那些人攻不下，自己这里悄悄擀制方便面，等到方便面拿出去，对那些人怕是致命的打击。 “够我们用就好了，现在，二叔那边应该是已经在进一步加强对我们的监视了。” “监视倒是不怕，主要是怕……” 周正接口道：“内奸。” “嗯。”周康点点头，不再言语。 两个人在这边聊着，那边已经有人悄悄的盯着二人。不过好在制作方便面的地方不在这里，而是在内院。内院里一般不会轻易让人进去，因此他们暂时还不能刺探到内院的秘密。 纵使是有内奸，周正也并不担心。当他知道二房的反应之后，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这个世界里虽然有厨灵之气这么玄奇的东西，当然也有信息不通联系不畅的弊病。从几处分别得来的消息再加上周康的经验判断，足矣推演出许多的可能，这些可能的真实性还非常高，而且目标都会有一致性。 那些人怕的其实根本就不是城主府，也不是白氏医馆，城主府无非是加派人手强攻，最后总是能拿得下来。白氏医馆根本不涉争斗，因此只要不去主动招惹他们，也没什么可忌惮的。他们真正怕的，其实是这南河郡城的满城老百姓。 为什么要先弄出来一场疫病，就是为了虚弱老百姓，让他们没有力气反抗，同时以为这只是一场偶然的传染性瘟疫，跟他们的夺城没有关系。而且，只要拿下城主府，他们很快就会拿出解药，到时候老百姓还要向他们感恩戴德的称赞，连带着少了许多稳定民心的事情。 他们的计划很好，如果没有变数的话，按照周正的推测，南河郡城的夺城会变得非常轻松，而且拿到之后还会非常稳定。但是潶燎门的那帮人显然没有预料到在这个过程中，产生了两个变数。一是老城主竟然得到那么深重的民心，许多人愿意帮助城主府抗击敌人。二是白氏医馆的人医术实在是精湛，瘟疫根本没有持续太久就已经得到了控制。 或许唯一成功的，就是断粮之计。 “可惜，断粮之计恐怕也是失败了。”周正轻声笑了笑。 小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少爷，你笑什么？” “我笑一只饿狼。” “饿狼有什么好笑的？” “饿狼当然不好笑，可是一只饿狼贸然冲进了牛群，这只狼就太可笑了。” 小环不解道：“少爷，牛不是怕狼吗？” “一只牛当然怕狼。”周正竖起一根手指，随后又我成拳头：“但是一群牛，就不怎么会怕了，而且，他们还会狠狠的踢狼的屁股，踢得他们屁滚尿流！” 第五十六章 爸爸去哪了 嘱咐小环尽量加快速度将【狗不理包子】弄出来，虽然现在的形势已经不是那么迫切，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周正还是觉的小心为上。这场夺城事件如今并没有到一边倒的境地，几方不过是处在一种对峙相持的局面。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会怎样。 回到屋子里坐了一会儿，总觉得心绪不宁，随后起身出去转转，发现找不到父亲的周康的身影。他心中一惊，担心现在这个关头会出现什么意外。问了一圈都不知道，他惴惴不安的来到大房与二房的院子相交处，见到自己安排监视二房的人此时正在与一个人大眼瞪小眼。 “金武，你在做什么呢？” 金武听到少爷的声音，转身过来，对着周正恭敬行礼：“少爷，我在守门。” 周正没搞明白金武的意思，眯着眼道：“守门需要跟人眼瞪眼？” “少爷。”金武轻声叫了一句，随后上前付在周正耳畔低声道：“这家伙是南沙，是二老爷派来盯着我们这边的人。” “哦？”周正点点头，随后看了南沙一眼，没有说话，又看向金武：“你看见老爷了没有？” 金武点头应道：“看见了。” “去了二房？” “是。” “去那干什么？”周正自言自语一句，然后迈步也往二房走去。 金武一见，顿时有点慌神，慌忙追上来拦住周正：“哎哎，少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我也去二房看看。” “少爷，你不能去。”金武说了一句，见周正又要发脾气的迹象，忙解释道：“这不是我说的，这是老爷交待的。” “哦。”周正颔首，笑了笑，“老爷的话必须要听，对不对？” “是。” “我的话呢，听不听？” “少爷的话，自然也是听的。” “我要去二房，你，不准拦我。” “这……” “二房现在能吃了我不成？” “这个，”金武愣了一下，随后看了南沙一样，怒道：“二房敢不敢吃少爷？” 南沙被金武突然问的一句问蒙了，结结巴巴道：“吃……吃少爷……做……做……什么？” “问你敢不敢，哪那么多屁话？” “不……不……不……敢。” 金武火了，怒斥道:“到底是敢还是不敢？” “不……不……不不不……不敢！” 周正懒得跟他们两个废话，也不顾二人阻拦，推开他们，边走边道：“连二房都不敢吃我，你俩还敢拦我？！” 身后，金武和南沙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南沙并不知道二房在做什么，因此对少爷仍然是恭恭敬敬。他想想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想回去追上周正拦住他问个清楚，谁知道刚扭身就又被金武抓住胳膊，“你想死啊，少爷的事情你也要管。” 周正走在二房的院子里，找来找去都没看到父亲的身影。后来走进一处院子里，却忽然听到了呼哧呼哧的声音。他听着觉得奇怪，很像某种不可描述的人类活动进行时的声音。 房间里，周年正伏低了身子，猛烈地做最后的冲刺…… 第五十七章 小莲 周正在门口呆了一会儿，不过倒是没有凑近去听里面那种令人恶心的声音。他站在二房的院子里，此时没有人敢过来打搅，倒不是因为他周家长房少爷的身份，而是因为他们二房的少爷周年。下人们自然知道他们的少爷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当然不会吃饱了撑的跑来挨骂。门口本来是有人盯着的，但是此时却不知道为什么无人放风了。 院子里没有人，周正站得远了，屋里的声音也听不太清。他判断周年大概是完事儿了，不过屋门一直关闭着，没有一丝动静。周正感到奇怪，沉吟片刻后，决定再过去听一听，看看里面有什么动静。 行至门前，屋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周正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于是伸出手在舌头上沾湿，随后在窗户上轻轻捅出一个小洞。他矮身蹲了下去，透过那个小洞看到屋里一男一女刚刚穿好衣裳。男的自然就是周年，女的则是一个周正从未见过的面容。 那个女的坐在床边，挽着头发，脸上还带着浅红色的余韵。周年则站在那女的身后，用一个桃木梳子，给那女的梳着头发。 “周年少爷，我……” “小莲，你什么都别说，我会去劝我爹同意我们的事情。” “可是我身份卑微，二老爷大概是不会同意的。” “小莲。”周正看到周年走到那个叫做小莲的姑娘身前，“你相信我，我会好好劝他的。” “我相信你，可是……” “没有可是。”周年挥了挥手，“我爹一心只想我能够找个门派，如今潶燎门已经答应收我，算是满足了他的心愿了。所以，我说的话他还是能听得进去。另外，最近我的修为也有所提升，距离下一次破境大概也不远了。” 小莲羞涩的低下头，声细如蚊：“怪不得周年少爷今日如此……” 周年大笑，勾着小莲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如此什么？” “如此……如此……”那小莲的头低得快要贴在膝盖上，“如此勇猛……嘤咛……” 周年放声大笑，顺势扑到那小莲的身上：“那就再来一次吧！” “等等。”小莲轻巧的推开周年，眯着眼睛：“周年少爷，不要心急，我们今天已经在屋里待了不少时间了，下一次小莲再来吧！” “……下一次再来？”周年有些不悦，不过只是皱了皱眉头随后就掩饰过去了。看得出对于这个女人他很有耐心，也不再多说，只是点点头：“好吧，你出去时候要当心，不要被人发现。我爹那边，我自然会去说。到时候，我必然是要迎娶你过门儿的。” 小莲点点头，随后微微一福，又挽了几下头发，随后便施施然向门外走了过来。周正目光一凝，看着那小莲有些眼熟，不过却想不出来在哪见过。 周正摇摇头，也不勉强去想。此时也不方便继续在这里呆着，于是悄然转身，沿着窗户边上悄悄的走了。 第五十八章 聊一聊 周正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够看到一场好戏，不过这出戏看看也就罢了，这个时候却对大势没什么作用。不过今天能够看到周年的另一副面孔，也是很惊讶。 退出去之后，躲在一处无人处，看着周年鬼鬼祟祟送那小莲离开，认真的记住了小莲的模样。周年的行为显然是周宏仁对这个女子不是那么认可，而周年又如此的看重，很显然这是这一对父子俩只见的嫌隙，以后周家内部清算的时候，倒是一步暗棋。 这些点点滴滴可以看出来，周年对周宏仁并不是那么言听计从，他有自己的小打算，对周正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对周年自己来说并不是如此。父子间一旦出现隔阂，很多事情做起来便不是那么简单，各自有各自的想法，那么有些事可能就会出问题。尽管当前大房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不过若是能够找出来他们的问题，从中作一些手脚让他们内部自乱阵脚，倒也是当前形势下锦上添花的事情。 找个机会溜出周年的小院，周正又来到另一处院子。院门处有人把守，看到周正先是一愣，随后拦住周正：“少爷，此院暂时不得入内。” “我不能进？” “是。” “要是我偏要进去呢？” 守门的下人表情为难：“少爷请不要让小的为难。” “呵……” “咳咳，堂弟今日来此，稀客稀客。”不知何时，周年也过来了。 “稀？”周正转过身来看着周年，点点头：“倒是稀了。” 周年看了看门口的守门下人，脸色变得严厉：“你们是眼瞎，连周正堂弟都不让进？” “不是的，少爷，是二老爷吩咐不让任何人进去。”守门的下人慌忙解释道。 “哦，是爹吩咐的。”周年点点头，转而看向周正，“堂弟啊，你看，这是我爹吩咐的，堂兄也没有办法。” 周正笑着摇摇头：“不进便不进吧，不过我有些话倒是想与堂兄聊上一聊。” “哦？”周年愣了一下，不明白周正这小子怎么会突然有兴趣跟自己聊天，要知道从那次被烧之后，周正就没有主动见他一面。不过这个时候周正居然要主动与他聊一聊，却也勾起了周年的兴趣，“不知道堂弟要聊什么啊？” “聊一个人。”周正笑了笑，扭头就走，“堂兄且随我来。” 周年这时感到疑惑，不知道周正要谈些什么，还要找到没有人的地方去，想了想，随后还是迈腿跟了上去。 “堂兄，你真的很喜欢……小莲？” “什么？”周年猛地一惊，不知道周正怎么会知道小莲的事情。他咽下一口口水，看了看左右没什么人，心也悄悄放了下来。他的眼中泛起一抹杀机，但却有点犹豫。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那时候杀周正没有成功，这时候再杀的话，却是摆脱不了嫌疑。 “堂兄想杀我？”周正笑了笑，徐徐道：“堂兄不要着急，潶燎门还没有那么快，我们也许还可以有别的选择。” 第五十九章 出主意 “呃？” 周年不知道周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思虑一番觉得周正说的话不无道理，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堂兄，你觉得……你爹会同意你跟小莲吗？” “明知故问。”周年冷哼一声道。 周正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这个问题还没有答案。不过……我有个法子能让你得到想要的答案，就是不知道堂兄要不要了。” “什么法子？”周年眼睛一亮，声音急促。 “其实这种事情啊，挺简单的。要么呢，你让那小莲怀上你的孩儿，然后有了你的血脉，你爹就自然要低头了……” 周年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法子，原来是这种馊主意，看来我有点太高看你了。” “哈，堂兄别着急嘛！方才所言不过是看看堂兄的反应，既然堂兄也是觉得这种方法不妥，那么就可以讲出真正的法子了。” “说。” 周正笑着望向周年。周年其实已经不信周正能带来什么好的办法了，他认为周正不过是为了留住自己小命才做的最后挣扎。不过此时他还在考虑中，动不动手只是一个念头。他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周正的性命，眼下只想看看他还想耍什么滑头。 “你爹之所以不认同小莲，无非就是因为她的身世而已。小莲若是有了身份，你爹自然就不能再阻挠。其实这件事情并不难处理，我们周家规矩比较多，其中一条就是长兄如父。我爹是长房，你得就得听我爹的。”周正说到此处，见周年脸上现出一抹嘲笑的表情，顿了顿道：“你别笑，也别觉得不以为然，你若是真想娶了小莲过门，现在就得依仗我爹。除了我爹，谁也帮不了你。” “继续说下去。” 周正将目光落到不远处，那个被人看守的院子门前，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他觉得这个时候有必要撺掇周年过去使一把力。他不知道此刻里面到底在谈些什么，但是他觉得周宏仁大概此时是什么都有可能干得出来的。 虎毒不食子。这世上有太多人心狠手辣，但是对待自己的孩子却是下不了手的。周正不来不想将小莲的这件事情这么早拿出来，却是在那院子门前定下主意。周康到底为何去找周宏仁暂时还不得而知，但显然不会是兄弟间叙旧。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父亲周康是个很在意兄弟感情的人，或许是为了劝说周宏仁停手，或许是说一说周家的事情，再或者是……为周正留条后路。 很多种的可能，源于周宏仁奇怪的脾气性格。他想来也是不愿真正亲手杀掉自己的亲哥哥周康，但是如果真正威胁到他的既得利益时，他大概也不会顾忌那么多。还有周正，当初他就敢唆使周年去谋杀周正，现在想要杀死周正，也不过是眨一下眼的事情。 因为很多事情，归根结底都是没有了惧怕。家里没有老人镇着，他就敢做很多看起来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们做这些事情或许心里会有些歉疚，不过这种事情倒是没什么可犹豫的。 第六十章 交易 已是三九天，来自北边大漠的风将院子里的树吹得瑟瑟发抖。周正的头发被吹动起来，看着二房的院子里高高低低的院落，低低的叹息一声。 “周年，其实我爹现在对你爹，对你都没有威胁了。我不知道我爹与你爹现在正在谈些什么，但是我知道你爹如今是不在乎我爹会有什么样的意见，以及会做出什么行动。很多事情，他现在都做不了，但是，他现在还挂着周家大老爷的名号，他说的话做出的事情还会有一定的象征性。也许你觉得我现在所说的话是在向你叨扰或者如何，其实都无所谓，我只在乎的是我爹能活着就行。” 周年沉默了片刻，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周正的眼睛。 “现在就是这样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想保我爹一条命，于你而言，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反而能够名正言顺得到小莲，算下来这宗交易你是大赚。” 周年背负着双手，也不应答周正，只是皱着眉头在盘算周正刚刚说的话的利弊关系。放了周康其实是个隐患，周康的身份太过敏感，如果他还活着，那么二房就始终被压着一头，即使未来二房拿到周家的掌事权，也并不能安心的做事。斩草除根的事情一开始就在做，只不过眼前的周正也算是命大，才侥幸逃过一劫。 但是周正提出来的建议他也确实感到动心了，小莲的事情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如鲠在喉，晚上睡觉都不得安心，境界上不断的在提升，可因为这件事情，一直难以突破。 “这件事情，我再考虑考虑……” 周正也不多说，只是点点头。他知道周年说了考虑，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现在主动权在自己手里，周年若是答应离了，周康无非就是做个假媒，并没有损失什么。而周年若是不答应的话，那么以后就很难再找到这样的机会了。 两个人在一旁说着话，不远处的小院门口终于有了一些动静。门口那几个负责守门的下人躬身弯腰，随后看到一个人从里走了出来。 周正眯着眼睛看着那人，唇角弯了起来，转而望着周年：“你爹没有做出过分的事情，我方才说的话还作数，这件事情我会找我爹谈。不过，我只承诺两天之内作数，若是超过两天，我便不会再管这件事情，你也不必再提。” 说完，他冲那个人挥了挥手，那人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形，有些讶异，不过随后便点点头，示意回去。周正点点头，再扭脸看了周年一眼，却见周年嘴角扯了扯，“你说的事情……可以。” “好。” 周正笑了笑，意料之中的答案。这件事情若是周年不答应，他反而会感到奇怪，甚至会戒备他还有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当然周年想要的东西不可能很快就给他，从周年动心开始，这个东西便有了绝对可以利用的价值。 比如交给周宏仁，让他们父子俩产生间隙，比如按照承诺交给周年，也能让父子俩产生间隙。 区别就在于，周年到底听不听话。 第六十一章 反对 大房。 小环兴奋的看着周正，一旁是已经准备就绪的蒸笼。【狗不理包子】的包坯整整齐齐的码在笼屉里，个个白净如玉。许是材料较好的缘故，还未上火烹蒸周正便已闻到浓浓的青州春麦的香气。包子的肚里又鼓又大，里面的馅料被面皮包裹的严严实实，没有一丝气味外溢。 周正看着小环，眼里满是赞赏的意味。微微颔首，笑道：“辛苦你了。” “少爷辛苦，大家辛苦，小环不辛苦。” 周正挥了挥手，随后安排几个人将所有笼屉一层一层码好弄严实。他绕着笼屉查看一圈，觉得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冲小环微微颔首：“开火。” 小环细声清退了蒸笼边的所有人，随后右手捏了一个法诀，轻叱一声：“着！” 只见大蒸笼缓缓的动了起来，慢慢的升起，在约莫两人高的位置停驻在半空中。 小环目不斜视，又抬起左手，再捏一个法诀，一道火焰瞬间从指尖迸射而出，直直的朝蒸笼而去。蒸笼的下面是配好的玄铁锅，锅里的水是纯阳之水，没烧多久，锅里就传出咕噜噜的沸腾声。 “感觉怎样？”周正问道。 “少爷，这个蒸笼好像消耗的道火很少。” “恩……少就对了，这可是个好蒸笼。” 围观的人大概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道火烹调，纷纷目不转睛的盯着小环。小环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嘴唇抿了抿。 “好了，大家都可以散去了。不过，任何人不得在院子里随意走动，最好都留在自己的屋子里。” “是，少爷。” 冬季的太阳从东方照下来，浅浅的晨曦在这一刻极是好看。小环坐在蒲团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控制着道火，动作一丝不苟。 她现在的转追表情与前世的周正看起来特别相似，只要是做与烹调相关的事情，就特别的专注。此时的小丫鬟经受不起一丝的分神，周正也紧张的待在一旁盯着，生怕会出现什么样的意外。 眼下小环只能留在此处留守，周正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他回到屋子里找到爹爹周康，然后便聊着关于周年和小莲的事情。 事实上周正还是过于乐观了，他本以为周康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自然不会反对，然而现实是周康听完只是摇头，完全没有同意的意思。作为周家的掌舵人，周康手里一直握着最终的决定权。从大房来说，这件事情做起来非常的简单，而且周康也用不着去反对。只不过周康不禁多年都掌管着家里的生意，另外从他个人来讲，这件事情他也做不了。 好处确实是有好处，不过对于打小就开始参与周家生意的周康来说，这点好处不足以让他放弃对整个家族的责任。当然，他是很希望周年和周宏仁之间出现裂痕，这足以让他在无形中消弭这一场潜在的家族危机。小莲到底是什么人他并不清楚，不过他清楚的是家族的任何人都不能乱。 如果是内乱，也要自己亲手来解决。 第六十二章 家规 这样的结果，主要是因为周正暂时还没有适应这样的家族意识。在他的教育理念和认知范围里，家族里若是有人背叛就应该清除异己，不在乎使用了什么手段。周宏仁做的事情在他看来就是背叛，是一种十恶不赦的行为。家族的血脉传承，需要所有族人的忠诚和誓死拥护，若不然，就应该清除出去。 清除的方法无非就是两种：要么是从家族中除名，要么是永远消失。 但是在这个世界里的人眼里，家族重于一切是没错，但是相对于家族的亲情，更重要的是延续家族的实力。如果有人犯错必须要接受惩罚，每个家族也有各自的族规约束家族子弟。周家也有家规，而且周康是一个极其保守的管事人，如周宏仁和周年这种行为，按照族规就是要清除出家族。说起来，也是相对惩罚轻了不少，这也是他们敢于挑战家规的原因之一。但是清除也有清除的规矩，不能牵连他人，不能伤及无辜。 在周康看来，小莲不仅是无辜，也是他人。因此，在这方面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松口，而且还要警告周正不要轻举妄动。 不过，到得此时，作为周家女主人的涟漪反倒是看得更开。 “他们父子二人，若是简简单单的叛变家族，倒是好了，我们只需清理门户。可是现在的情况，他们伙同那个潶燎门做的那些事情，无论如何都远远超过了背叛家族……” 作为周正生身母亲的涟漪这一次坚决站在周正身后，坚定的望着周家的顶梁柱，有些不忍，但还是很执着的看着他。周康轻叹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夫人，又将目光转到周正的脸上，一模一样的执着，甚至是……考验的目光？ “若是如此做了，以后怕是不好见人。我们是商家，做的是遵守规矩的生意，若是家规都不遵守，以后与别人说起话来，谁还敢信？” 周正笑着歪了歪头，用胳膊肘拐了拐娘亲涟漪。涟漪无奈扶额，随后周正笑道：“若是如此矫枉过正，这生意便是不做也罢。父亲老是惦记着家规家规，殊不知这已经并非仅仅是我们家规，如果我们没有在先前查到他们的蛛丝马迹，现在或许正在饱受饥饿，而且或有伤病之忧。” 身边的涟漪一直点头，看到丈夫有些意动，微微点头，并不说话。 “如此说来，或许要考虑考虑了。” “还要全父亲早些准备的好，拿着那张纸，我才好跟周年谈。不过父亲放心，这件东西我不会着急拿给他，必须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以后，再交给他。” 周康只听不说话，目光复杂。 周正也只是微笑，目光淡然。 一个小丫鬟端着茶盘走了进来，给了周康一杯，给了周正一杯，还有一杯给了涟漪，随后默不作声伺候在一旁。 周正抱着茶杯，看着茶水中翻滚的茶叶，闻着鼻子里透着的香气，淡淡一笑。 “好了，我答应证下这门婚事。” 第六十三章 看法 让周康说出这种话是很难的，尤其是这种话背后就意味着宗谱在不得已中即将产生某种变更。 周年的婚事并不仅仅是家里要迎来一个新人，更是周家的家族宗谱将会被请出来，然后向天祷告那些逝去的先祖们保佑家族子孙绵延。这是要惊动老祖宗的事情，所以周康觉得罪孽深重。他甚至想过这种事情一旦做出来，无论他在周家的生意做得贡献有多么大，在老祖宗面前都已经抬不起头来。 这种对家族的偏执周正理解不了，但是却也接受。不过要让他真正的设身处地去想，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去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到现在这个时候，周正也并不会接受那些人作为先祖，接受周宏仁和周年这样的人作为自己的族亲。这些人在他眼中的地位，怕是连小环都比不了。 彼此从来都没有对过眼，更有之前周年曾经想办法谋杀他在先，就算是没有现在的这种事情发生，周正也会找个合适的时机除掉二房。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自然有给小周正报仇的心思，另外就是发自内心趋利避害的本能在起作用。周宏仁和周年敢做第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比如这一次，不过这些手段在周正看来无非就是自投死路，连时机都不用找了。 即便说来，此时的社会观念就是家族为大，家族的人自己如何动都可以，但是外人不能染指。不过在周家，周正现在也算是能说得上一两句话，与以前的行事作风不可同日而语。涟漪自然是会站在自己儿子的立场，因为以后这些都是自己儿子的，若是稍微有些犹豫，就不知道自己一家人落在周宏仁手里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她并不认为周年会有多么的心慈手软，但是至少知道在二房父子俩之间制造一些矛盾必定是一件对自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她太了解自己的男人，但是就是因为太了解，所以才要坚定的站在儿子身后。她不能容许这个时候还会有妇人之仁，也不能容忍这件事情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去了。如今的形势已经越来越明了，潶燎门的前景并不好，自家将会在城中的事情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她不清楚，但是隐约知道肯定是极其重要的。在她看来，最好的结果就是此间事了，二房被驱逐出周家，从此全是自家的东西。再说了，本来就是自己男人一手打拼出来的东西，凭什么要分给他们？ 家事、城事、天下事。这些事情在夫子的眼里顺序就该是天下为大，其他次之。若是让涟漪来选择，家事最大，天下才该次之。她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女人，或许眼界能够达到比一般女人的层面高一些，但也是一个男人的妻子，另一个男人的母亲。对于这些身份需要操的心，顶天不过是希望一家幸福安乐。其余的天下事，国事，看似事大，在她的眼里实际上还不如一家老小下一顿饭更重要。 仅此而已。 第六十四章 面成 周正的忽然“开窍”绝对是h不幸中的万幸，她一开始也曾有过怀疑，但是暗中观察过一段时间后确认是自己的儿子无疑。之前质疑自己的儿子本来就已经有过歉疚，再后来就希望尽可能的对儿子好一些，这也是她坚定决心要将二房清除出去的动力。 本身来讲，天下间没有父母不希望子女有出息，周康和涟漪自然是不可能例外。从当初听说周正出事，后来又大难不死，再后来又拿出来许多新颖的菜谱，最重要的是翻账册翻出来二房的问题以及整个南河郡城的异常。这些说是意外也算是意外，但是若说全部都是意外，没人愿意相信。 不过无论相不相信，眼下周正已然不再像过去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一样了。 现在的这种局面，周康也知道家中的一对母子作何想法，也感到无可奈何。作为一家之主，他有最终决定的权利。不过他选择了放弃，这是受益于这些年在一些重大决策上的理智分析。他明白什么样的决定会对一件事情产生如何的影响，比如当前这种情况，即便是自己不清理门户，来日南河郡城的百姓大概也会堵在门前不依不饶。 周正暗暗叹了口气，也有些理解父亲的为难：“这么做手段上是不太好，不过也是从他们内部慢慢瓦解的最好办法了。” “好了，这件事不必再说，你尽管去做，需要什么尽管来找我取。” 原本觉得没什么问题的事情经历了一番波折，不过还是顺利的搞定了。得到这张纸，就可以与周年谈判，不管是延缓他们的动作还是让他们二房内部自己出现裂缝，这就要靠以后见机行事了。 很快的，有丫鬟来报【方便面】的制作已经差不多完成，周正和周康夫妇相视一眼，隐约都像是松了一口气。如今大势握在自己手里，小环那边就已经不再感觉那么紧迫。最近一段时间所有人心里都压着一口气，此时确实是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了。 周正带着周康夫妇一同前往专门秘密赶制【方便面】的房间，眼瞅着屋子里一摞摞的【方便面】整整齐齐的堆着，麦香味浓郁，甚至是有点点的灵光乍现。 周正问道：“所有的方便面都在这里了吧？” 一个丫鬟上前应道：“回少爷的话，都在这里了。” “嗯。”周正点点头，走上前嗅了嗅，又用手掰断一块，看了看麦心，轻笑道：“好。” “少爷，就这种东西，就可以救活无数百姓的性命？”小丫鬟仰着脸问道。 “嗯，不要小看他们，这种东西在紧急的时候，往往都是最能应急的利器。以往的话，有灾情都会给受难的灾民分发粥饭，可是粥饭中的米粮之物根本就没有多少，灾民们吃不好，更容易诱发各种疾病。而这种面，只要用热水一泡就可以吃，不仅仅是简单方便，更是能够饱腹之物。面食比米粮的营养更高，味道也更香，而且吃面啊……会更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