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及初始(抓虫) 光与影的重合,仙与魔的交锋,当所谓的真实变成虚假,吾宁倾覆整个世界。 --前言 楔子: 黑暗、死寂、执剑的右手流淌着鲜血。 沉闷的空间中,气氛压抑而低沉,一股刺鼻的气味久久弥漫,浓烈得似是散不开,也腥腻得让人作呕。 ‘嘀嗒--’伴随着一阵水坠入深潭之中的声响,其显得规律、清脆而又连绵不绝。 “还未...” 黑暗中,突兀有一道清润如玉的声音缓缓响起,许是太久没有说话,所以这声音便显得有些不易察觉的低沉与沙哑: “好么……” 沉默,在无边的夜色中蔓延,似乎并没有人来回答这句话,或许,他也本就不需要有人来回答。 抬眸,周围的黑暗依旧那么浓郁,只有头顶极远处的一方结界,仍自闪着好似奄奄一息的蓝光,似有又似无,给周围平添了一丝诡异。 蓦然,就像是平地突起,一道绯红的霞光自黑暗中猛然闪现,其直冲结界,就仿佛是要刺破一切的压抑与沉闷,恍若...救赎。 然,骤然而来的光亮却并不算刺眼,待一切平息下来,留下的,依稀只是一池恍若死水一般的黑红色液|体,其边缘已滑出霞光的可及之处,远远的没入了那片像是要择人而噬的黑暗内部。 而光影的交织处,一名黑色长发的男子正静静的站立着,他的青丝被一根银色的发带松松垮垮的半束着,红光映照间,他眨了眨眼睑,露出一双微紫的眸瞳,衬得其秀雅的面容,竟是一种诡异的苍白。 “还未……好么……” 狠狠的闭眸,再次喃喃的出声,男子望着头顶那片已然快要支撑不下去的结界,他突兀抬起左手,一指点向自己的眉心,白光乍现间,一只恍若被火焰包围着的银色狐狸凭空出现,拖着毛茸茸的九条长尾,它浮在空中屈膝半跪,青色的眸子与男子直直的对峙良久,它站起身,似是冷淡无比的开口: “住手罢!大错已铸,你这般大肆屠戮,天道昭昭,又怎会容你?” 沉默不语,男子低头,望着自己还流淌着鲜血的右手,他突兀淡淡的回道: “东尧,你自金丹期便一直跟着本座,如今,便是连你...也觉得吾错了么?” 东尧不答,男子微微侧身,仰目结界: “何为对错?何为正邪?虚虚假假,汝与吾主仆契约,亦有百余年。此次...‘回溯’正缺一方阵灵,汝若有心,便替吾...补了这位置罢!” 话出,东尧浑身一颤,它不可置信的抬眸,青色的眸中倒映出的...仅仅只是面前这人一如既往的小小微笑,虽温润而雅致,但却让它如坠寒冰极髓之地。 冷,实在是冷,周身的血液仿佛即将被冻结,它从未料到它的主人,温柔的将自己从血泊中抱回,倾付了无数丹药、爱护之心的主人...会对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即便是亲眼看着他由仙坠魔,大肆制造杀戮,只为铸成这方阵法,它也从未想过...它的主人,有一天,会那般毫不犹豫的,要拿自己生祭这方魔阵! 可笑,实在可笑,察觉到魂魄中契约的灵力正在强制减弱,伴随着灵肉生生分离的痛楚,东尧望着面前这个依然有着熟悉面容的人,突兀发出一声凄厉的冲天悲鸣: “唳——慕白尘...慕白尘......好一个慕、白、尘!!!” 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东尧强硬而高傲的仰着弧度优美的脖子,它青色的眸瞳中,缓缓有一丝血泪流下,喃喃开口: “青云直上,天道昭昭,弟子祝红衣...愿与...东尧结契,不怨、不怒,愿,佑其一生———” 眼睑微动,男子只是负手转身,黑发飘扬间,他似是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 “今日之事,吾,不悔。亦,无人能止!” 正文:慕白尘—— 慕白尘是一个大师兄。 慕白尘是一个反派大师兄。 慕白尘是一个作者穿越成魔道(皇魔宫)的天子骄子大师兄。 和所有小说一样,慕白尘现在的一切都十分符合大师兄的位置与形象,英俊潇洒、修为强决,天资妒人,甚至还包括冷漠的面瘫属性! 然而,这所有光辉的一切,却仍是掩盖不了,他就是自己笔下主角炮灰的坑爹事实。 想当初,慕白尘的名字其实并不叫慕白尘,只是神说: “这世界要有慕白尘——” 于是,这世界就有了慕白尘…… 事实上,在穿越到自己笔下的小说前,‘慕白尘’是个二流的作者,还是一个以集一切狗血为主文中心的作者! 于是,在狗血大潮流的指引之下,慕白尘就用自己(狗血、神)的马甲拟定了如下两个‘宿敌’【主要人物】的人设: 1姓名:祝红衣(主角) 身份:仙影门第二十八代,内门精英弟子(仙道新星) 年龄:不详 出生:根苗正红的修仙世家,家族中的嫡系修道天才 脾性:本性善良,待人温和,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认真执着而严肃 属性:【哥控】一枚,兄长‘祝雪’的话就是天道。 外貌着装:面容算是秀雅,常年身着雪白色的直襟长袍,腰束上只挂着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不喜束冠不喜插簪。 ——某作者表示吐糟:‘这就是大部分狗血小说的共通性啊!主角一定要白莲花!还要白衣飘飘!至于其他人……那是神马?他表示一切都是浮云啊浮云!’ ps:备注,其与祝雪在一场花灯会中,因被魔道的突袭,祝雪走失。 2姓名:慕白尘(反派boss) 身份:皇魔宫少尊主 年龄:同样不详 出生:迷雾重重,为不详 属性:‘道’痴一枚,完全信奉强者为尊 脾性:冰山面瘫,目空一切,视人命为草介……当然,作为boss,他也有这样用下巴看人的资本。 外貌着装:一身血色红衣,如鸦的长发垂至脚裸。胸前、袖口、衫摆处皆绣有雪白色的冰莲,平日青丝不束。 备注:初看如若九天飞仙,实则面瘫的脸下是嗜血的魔心,无论任何人,对他来说,只有‘愿意杀’与‘不愿意杀’之分。 ——某作者吐糟:‘丫的,我会告诉乃们,我这么设定是因为每部小说里,都绝对少不了一个面瘫货吗?而且,集狗血之精华,人物妥妥的得帅的没天理啊!亲不言此时气质非凡满天走,靓男美女多如狗么?!’ 于是,就是在这种粗糙的背景下,某吐槽、脑残、大脑回路奇葩的二货开始了他成为一名坑爹作者的小小半个人生……咦,为嘛说半个?那当然是因为……他的后半生已经交代在自己挖下的坑里了啦!╭(╯^╰)╮ —— 第2章 坑…… 群星闪烁,上弦月弯弯的嵌在窗外的星空里,厢房里流动着一阵阵清香。 ——并不是熏炉的香,而是一种十分奇异,难以言诉的香。 “少尊主——” 突如其来的人声蓦然自厢房外响起,就仿佛鬼魅一般出现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但现在夜已经很深了,所以这声音似乎理所当然的没有惊起屋子里任何的一点波动。 沉寂片刻,不知何时伫立在门外的人并没有离开,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缓慢而恭敬的开口: “少尊主,尊主有令,命少尊主与离少尊于‘雾殿’觐见。” 依旧一片沉寂,被黑暗笼罩的厢房内,并没有点灯,然而,却有一缕凉意轻轻的从窗内向外弥漫开来,送来了一阵无法言语的清香。 此时,夜忽然就更静了,静得仿佛可以听见露珠往花瓣上滴落的声音。一片浮云幽幽飘过,待到弦月终于重新露出脸时,门外却是已然多出了一个人。一个……身著红如烈焰般长袍的少年。 寂静中,少年没有说话,他的神情冰冷而淡漠,冷得仿佛深海中万年不化的寒冰,淡得仿佛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多看一眼。 悠悠然中,自有一种荣辱不惊的气势流连于外,使人下意识的忽略了他的容貌,全身心神都被那抹冰寒与淡漠所吞噬。 恍惚中,传话人依稀意识到原先的那股清香来源,他知道那股香——据说那香名为‘空’,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记得那股香味,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调制得出,它的存在,就好似一种幻觉,是宫内少尊主‘慕白尘’步入‘结丹’时,先天自身上散发而出…… 等等!空?少尊主?! 赫然一惊,传话人猛得退后两三步,他的意识在瞬间骤然惊醒,冷汗自他身上有如泉水般涌出,但他却仿佛什么也感应不到,他只觉得冷,透彻骨髓的冷,冷得他的意识都成了一片空白,冷得他连想要瘫软在地都做不到,冷到最后,他竟亲眼看到有一股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他身上凝结而出,然后……就真的没有然后了,因为他的气息也在那飞快冻结成冰的汗水中消失殆尽,成为了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雕…… 愕然!慕白尘僵硬的端着一张面瘫脸默默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顿了顿,他轻轻伸出手指,点了点面前的冰雕,意料之内的毫无反应,不由的内心小人疯狂的咆哮起来了—— 魂淡!难道老子真的长得有那么天理难容么?!不过偷看了小爷一眼,小爷都没说话了,你自个害怕个劲?!还生生吓得自己冻成了冰雕……泥垢!这世界还让不让闷骚生活啦?!面瘫难道也是错?!!跪球穿越大神放过啊,摔! 咆哮完毕,慕白尘无比自然的收回手指,他的神情依旧冰冷而淡漠,整个人看起来风轻云淡,似乎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少年。 然而,没有人知道的是,在他那恍若漠视一切的眸光下,隐藏着的是一颗与他外表截然相反的心! 说起来,自慕白尘来到这个(仙影路)的世界已经很多年了,他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穿越,也不明白导致自己穿越的原因在哪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世界就是自己的小说!而自己穿的这个人……就是小说里注定被炮灰的配角一号大反派! 回忆起当初得知自己名叫‘慕白尘‘,乃皇魔宫尊主的唯二的关门弟子,某白那叫一个满脸血啊!被雷得整个快坏了有木有?!! 然后,一心以为自己会被开金手指的某白,在偷偷实验翻遍了自己全身无数次后,他终于森森的忧伤了——除了原少尊主给他留下的一切外,艾玛的他就是一个穷光蛋啊!!! 主神木有,系统木有,空间也木有,……充满了恶意的大宇宙,乃用不用做的这么绝啊?!这让小爷情何以堪?! 呃,或许也不能说一无所有,因为……他还有随身附赠着一本书——【反派攻略】←_←,不用怀疑,一看名字就知道了,没错,就是教某个被坑得满脸血的人怎样做一个成功而又合格滴反派指南! 翻开封面,第一页上覆着这样一句话—— 亲,你还在为怎样成为一个反派而烦恼吗? 你还为自己反派言行举动不合格而忧伤吗? 你是否还在日夜沉思怎样才能顺顺利利的被炮灰? 来吧!这里你想要的一切答案都会有,神指引我们相逢,所以,我––––值得你拥有!!! 于是,某白表示被o(╯□╰)o得瞬间差点倒地不起,吐血十升都表达不出他对那所谓‘神’的森森鄙视之情…… 如果说这是坑爹了,那么你就输了,因为事实证明,在‘神’的指引下,一切只有更坑爹,木有不坑爹! 你问原因?那么请看【反派攻略】第二页:—— 欢迎来到【反派指南】,这里是大神(狗血、神),为了能早日回家,请亲努力完成《仙影路》反派doss‘慕白尘‘的故事路线! ps:请亲注意,作为一个反派doss,一切得从小做起,新手指引到此结束,以后不再有提示!以上!!! (狗血、神:“呃,落了一句,为了使亲能更好的适应反派角色,本神大开方便之门,赐予你一项逆天技能——面瘫!! 哦呵呵~表太感谢我哦,伦家会羞涩滴~~~~”) 某白:“……” 瞬间,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留下的只是某人内流满面的森森吐糟: 话说,那一连串的~荡漾语气是肿么一回事?为神马那‘神’的的名字与自己马甲一样? 狗血、神,乃这样坑我真的大丈夫么???!! 可是,无论慕白尘怎样疯狂的在心中呐喊,依旧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在无数次的失望过后,慕白尘终于绝望的大手一挥,志气满满的一挺胸膛,心中大喊: “不就是做个反派么?不就是要被主角炮灰么?不就是走个自己小说的路线么?(狗血、神)你给哥哥等着!小爷绝对不仅要做的漂亮,还要做到最完美!等哥回到现实,绝对第一时间自杀了这马甲!哥让乃坑我!!” 第3章 颜离,忘川—— 默默的为自己的决心点了三十二赞,慕白尘终于面瘫着迈开脚步,等临近雾殿时,他突兀停住了身子—— 彼时的夜,依旧幽静极了,静得几乎没有任何的声音。浓墨一样的阴暗中,便只剩下了哀嚎的冷风,以及远处殿内隐隐约约传出的惨白色烛火,使人莫名的就心生起一股压抑、阴森之感。 临时远目,就连周围也是阴惨惨的,空无一人的黑色泥土地面上,潮湿而覆盖着零零碎碎岁的绿色苔藓,再映照着此刻突兀扬起的一股冷风,显得凄神而寒骨,就犹如厉鬼在耳旁磨牙吮血,令人不寒而栗。 于是,刹那间,慕白尘泪目了—— 嘤嘤嘤,论遇到一个有环境描写变态心性的作者肿么破?! 论遇到的这个变态作者还是当年的自己肿么破?! 论作者被自己写出的场景快吓尿了又该肿、么、破?! “噼啪——” 猛的在内心打了个冷颤,慕白尘十分庆幸在自己被自己吓得差点十分不‘高岭之花’的尖叫出声时,那一声宛若仙音一般出现的瓷器碎裂声,定了定神,他毫不犹豫的朝声源处的雾殿内部走去,果不其然的看见不知何时,大殿的门外已经靠着一名少年。 而在他的脚下,一盏还顽强的闪着些许微弱火光的灯芯,正静静的躺在四分五裂的‘琉璃玉盏’碎片上,对此,慕白尘只能端着一张高贵矜持的面瘫脸,在心中一连呵呵了几声—— 呵呵……呵呵你妹!夜半遇妖孽啥的,能不能不要那么作死?!他一点也不想和面前这位小伙伴一起玩耍啊,摔! 突兀一阵轻笑,慕白尘面前的少年缓缓侧过脸,凭着修真者们必不可少的夜视能力与地面微弱的火光,慕白尘轻轻楚楚的看到一双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纯黑色眸瞳。 只是,不同于自己的凤眼,面前的少年却是一双桃花眼,里面常年盛着一种潋滟流光,让人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便会忍不住被那双眸瞳摄去心神。 眼角微微上挑间,少年薄唇微扯,抬起有些苍白的手,他以右手食指缠绕起自己一缕垂至胸前的墨发,似笑非笑,声音如同慵懒的猫儿,清脆而又温和: “哟,这次白白也被师尊一同召见?” 根本不想回答,慕白尘只是依旧端着一张死面瘫脸,不着痕迹的扫视过少年身上的深紫长袍,以及上面全银色的繁复暗绣,以及袍底,衣襟,袖口处的银紫莲花,顿时有些森森的肺疼之感——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这少年的穿着的确与自己如出一辙,只除了衣袍的颜色不同,绣花的颜色也不同外,其他的都根本毫无改动,当然……他是绝对没有像面前这个妖孽一样,故意将腰带系得松松垮垮,露出小半个胸膛的! 更何况,虽然颜离这家伙是自己唯一的师弟,但是,他自己写出来的人物,慕白尘还不至于被这表面看起来很妖孽无害,事实上不仅妖孽,还性格变态扭曲、堪称丧心病狂的家伙给糊弄得团团转—— 就凭他故意叫自己‘白白’这一点,慕白尘也打定主意不鸟他大爷的了!他表示……本大爷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轻轻眯眼,颜离见慕白尘果然还是一副自始至终,从不曾变更过的冰冷、淡漠,忽然就站直了身子,冷哼了一声: “啧,无趣的家伙。” 话落,一挥长袖,便迈着优雅的步伐,施施然的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盏灯,一盏……散发着惨白色光芒的琉璃长生灯。 有些窘迫,看着颜离越来越远的背影,慕白尘硬是忍住了想要摸摸自己手臂上,是否起了鸡皮疙瘩的冲动,终于还是同样上前——妖孽和鬼,他当然选择与妖孽一起!至于身为反派boss,不怕死人但怕鬼啥的,他表示有种淡淡的忧桑与亚历山大。 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终是来到了‘雾殿’门口,望着颜离毫不犹豫的背影,慕白尘顿了顿,终究还是抬脚跨入,普一入门,落入眸中的便是雾蒙蒙的殿堂,周围空旷而又寂静,除了先进来的颜离外,便只剩下了两个人影—— 一个自然就是常年只闻其声,被黑雾笼罩全身,不知其真实面目的威武霸气,压迫感侧漏的皇魔宫·宫主,师尊大人了,另一个……咳咳,看着近在咫尺,却背对着自己站立的人,说实话……若不是自己就在这里,他还真的会百分百的认为……面前这人,妥妥滴就是反派boss‘慕白尘’无疑啊!!! 一模一样的绯红长袍,一样的黑发垂至脚裸,比起自己,丝毫不落于下风的冰冷寒气,甚至犹有过及……除了身上没有与自己一般的香气,光从背影看来,简直就像自己在照镜子好么?!太特么让人惊悚了,慕白尘对此表示……球不撞衫!球不撞发型!球……总之,球放过啊,摔!简直泪流满面啊,嘤嘤嘤~ “呵呵,白白,你和忘川真的不是兄弟?” 娇媚的声音响起,慕白尘立即心里打了个寒颤,面上却是极为冰冷的朝颜离投去一抹如同看待死人般的目光,颜离立即挑挑眉,回以一个妩媚的得意笑容。 慕白尘:“……” “颜离。” 冰冷而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颜离顿时一征,几乎是立刻站直了身子—— 发出声音的人,当然不是慕白尘,也不是师尊sama,而是意料之外的忘川。 说起忘川这个人,慕白尘心里不得不说,十分十分的微妙…… 忘川,皇魔宫中,比慕白尘还要神秘的人物,知道他存在的人,一共就三个——慕白尘、颜离、师尊。 他原不是皇魔宫的人,现在大概也不算是?因为慕白尘根本就没看到师尊有收他做徒弟的意思,而自己书中,也的确说了师尊就俩徒弟,就是自己与颜离了。 而对于忘川在魔皇宫的行走……用的身份,不用多猜,正是‘慕白尘’,所以他几乎从未与慕白尘同时出现过。 而忘川的出现,每次除了杀,就还是杀,例如屠戮几个凡人城池啦,灭掉几个修真门派啦,诛杀了多少看不顺眼的人啦……等等等等,可以说,如今一听‘慕白尘’三字,就可以吓死人的‘威名’,几乎都是在忘川的手中被堆积起来的……可以说,慕白尘简直就是天下第一的背黑锅专业户了有木有?!!! 对此,慕白尘很无奈……剧情总是那般的强大!就算自己神马都不做,慕白尘还是成为了‘反派’第一魔头,妥妥滴达到了人神共愤,天诛地灭的反派boss第一人选! 至于真凶忘川……大家眼中根本不曾存在过,而且……说实话,虽然忘川这么这么的……那啥,慕白尘却并不怨恨他,原因嘛……一个自然就是剧情的不可违抗性,另一个则是……他十分明白,他的书中根本就是没有这个人物的,所以……这个忘川,因该就是因为自己的不配合,而被‘世界法则’诞生出来补漏洞的npc?再不济,死的那些人,也是自己当初一字一句,给出的‘宿命’,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人究竟是忘川杀的,还是他自己杀的,本质上就是无甚区别。仅此……而已。 更何况……除此原因外……忘川男神大大滴!除了师尊,颜离最怕的就是忘川了啊,只可惜……这忘川不知道为嘛与师尊有个差不多的毛病,虽然他不似师尊一样,整天把自己藏在黑雾结界里面,却一年四季戴着个半边面具……一朵妖冶而盛开着的‘彼岸花’花型面具,通体血红,栩栩如生。 “唉呀呀~忘川师兄有何吩咐?” 忽然一阵看是恭敬,却实则冰冷幽深的熟悉声音在耳边响起,终于将慕白尘从堪堪走神中的心思给拉了回来,淡漠的抬首,便只见颜离面容虽笑,实则蕴含一抹深深忌惮,极其不易使人发觉的不岔,颇有种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喵了个咪的,这颜离怕虽怕忘川,但暗地里,恐怕早就想把那家伙碎尸万段一万遍啊一万遍,这点慕白尘敢用自己的菊花发誓,表示自己笔下的人物,作者了解不解释! 没有回答,忘川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眸里没有任何的光彩,就仿佛落叶深潭里的死水,似乎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有,出奇的与慕白尘有八分相似,余下的二分,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总之让人打心底里冒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凉气,毛骨悚然……竟是生生的将颜离盯得不自在的偏转了头,朝坐在高殿之中,一暗金色玄椅上的身影笑了笑,又眨巴眨巴妩媚的大眼,眸波流转,很是乖巧的拉长声音道: ”师尊~忘川好坏,离儿不依嘛~” “莫闹,今日本尊唤你们来,有事交代。” 话出,颜离撇撇嘴,却是依言没再说话,慕白尘与忘川几乎是同时,两人皆是微微抬眸,冰冷而淡漠的吐出两个字,就算打招呼了: “师尊/尊主。” 清冷的二重奏声落下,皇魔宫·宫主丝毫不在意自家几个徒弟的无理行为,透过黑雾,隐约之间,他微微扬起一抹阴冷的微笑: “‘无影门’五年一次的收徒大典,又将开始。” 三人沉默,皇魔宫·宫主的头便微微侧转,突兀直直的望向慕白尘,语气森然: “白尘,平日你从不出宫,纵有威名,也不过是忘川替尔争来,身为大弟子,纵然修为天赋不错,无甚作为,也是废物一只!” 听罢,若是旁人,说不得面色得变上一变,慕白尘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就连他的眼睛看上去也是一如既往的清澈,干净得仿佛任何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冷漠得仿佛万年寒冰。似乎对他来说,一切都是虚妄,一切都又是现实,打骨子里,便透出一份淋淋尽致的凉薄: “师尊不妨直言。” 皇魔宫·宫主便抬手轻轻扣击着椅子的把手,淡然的道: “如此,你便去仙影门罢。” 没有说话,保持着面上的不动声色,慕白尘只是微微抬眸,便有一种似是疑惑的未尽之语悠然浮现。心下却是一阵沸腾—— 来了! 暗暗兴奋中,慕白尘知道熬了将近二十二年,此时故事的前传终于要正式开始了! 对此,他只想对那不知在何处的(狗血、神)竖起一根中指,然后大呼: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狗血、神,哥我现在要用这雷一般的怒吼质问乃:无情的苍天啊!你何忍自己独自一人隐于暗处?留下哥满路艰辛?!~” 当然,拜失踪的(狗血、神)所赐,由于某神开的‘外挂‘太大,所以导致慕白尘那妥妥的面瘫脸那叫一个波澜不惊啊,就算是心底无论是多么的风起云涌,他的脸上也永远是一副死水般的‘高岭之花‘! 殊不知为此,某白曾在闭关时训练了整整三个月,这才十分给力的训练出了如今这幅配得上这张面瘫脸的,神一样的眸色神情! 默默的在心底吐槽完,慕白尘这才如深潭死水般开口,也不问原因,他注视着师尊半晌,最后只冷冷的吐出了一个字: “好。” 第4章 玄霄—— “好。” 此字一落,皇魔宫尊主微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一抬头,他仿若无意一般扣了扣玄椅的边缘,神色中晦暗不明,只是继续缓缓开口: “白尘,仙影门颇为势大,此次你去仙影门只需要办一件事……混入前去拜师的人群中,以最短的时间受到所有长老高层的器重,然后力取……十年后仙影门‘仙之逆境‘的进入名额,最后……毁掉其中的传承之镜,这般,届时,本尊自会派人接应于你。” “师尊,这怕是不妥吧?” 轻轻的微笑,颜离十分随意的瞥过一眼慕白尘,食指缠绕起黑发,他悠悠然的继续道: “白白虽修为强决,但其他方面可就……如此重要的一件事,离儿与忘川,并不是没有出手之力呢。” 冷眼哼笑,皇魔宫·尊主朝他投去一抹捉摸不透的目光: “哦?可是……离你的相貌,修真界不知道的能有几个?而忘川……厉唳太重,只怕还未进得山门,便会被拒之门外。再之,少了白尘,皇魔宫依旧有‘颜离’,有‘慕白尘’,你可懂?” 颜离沉默片刻,只是有些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 “师尊对白白倒是不仅看重,还照拂有加啊~” 听此,抬首冷眸一转,慕白尘冷冽的看着座椅上的人,虽不曾言语,看似正在等待师尊的最后结束语,其实心中却已是咆哮了数次—— “师尊大人,您倒是干脆利落点啊?你看我真诚的双眸,还是不要大意的别跟闲杂人等啰嗦了,直接给我该给的东西,放哥出宫,咱不这样话唠行么?!” 但皇魔宫尊主却仅仅只是缓缓起身,静立了片刻,这才隐约从唇边莞尔勾起一抹冷笑,直视着慕白尘清澈冷入人心的双眸: “白尘且放心,吾自是不会让汝去送死,本尊曾在一上古遗留秘境中,获得一套功法,可封住一个人全身的魔气,使之看起来与凡人无二,且学起其他功法来,对自身绝无影响!只是……待解封后,其修习其他功法所得的修为,也会被魔气所同化,因此,这套功法简直就是为你而生!天意也要助我灭了仙影!哈哈哈~” 说话间,皇魔宫尊主已经微微抬起脚步,下一瞬,他的身影便直接突兀消失,再出现时,便已经完全站在慕白尘正前方,正伸出右手,以食指触点在慕白尘眉心,随后一道红光一闪而过,他幽幽的收回手,看也不看始终一动不动的慕白尘,负手望天: “记住,在暴露自己身份前,绝不可自行解封,否则……一切前程尽毁,功亏一篑!” 点头,慕白尘缓缓开口: “是。” 其清冽的声调,就有如珠玉落地,不带任何语气。皇魔宫·宫主听了,便微微身子一顿,随后只是道: “如此,你且放心去罢!” 言罢,他大袖一挥,一阵天旋地转,慕白尘再睁眼,面前却已然没有了忘川几人——而他自己……正随风飘摆的不知被挂在哪个人际罕见的树枝上—— 嘤嘤嘤~师尊大人,乃传送人的技术看来十分有待加强!这次还仅仅只是挂树枝,下次万一直接传到什么‘野战’的两人旁边,那可如何是好? 最最重要的是……哥的灵丹,哥的法宝,哥的灵石,哥……哥还没准备好直接出宫的所有事前准备啊摔! 欲哭无泪……直至沉默良久良久,慕白尘面瘫着一张脸,总算是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处境,由于功力全部被师尊封住的原因,别无他法,他只好用了一招‘金蝉脱壳’的办法,直接抛弃了身上的绯红外袍,只余一身同样绯红,却毫无花纹的内衫,随后‘扑通’一声,从还不算太高的树枝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立刻默默的从地上爬起来后,慕白尘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抬手摘去不小心沾在自己长发上的几片树叶,而是直挺挺的站立得好似一柄绝世好剑,缓缓四十五度角望天…… 此时,若是有人从他的侧面看过去,面目表情的他便分外显得有一种‘寂寞如雪’,‘高贵冷艳’,‘翩然若仙’,——简直就是一副再标准不过了的’反派*oss‘架势! 然而,事实上,此时的慕白尘却的确只是下意识的站立着,因为其的思绪,早就伙同着他那汹涌澎湃的思想,一同能滚的有多远,便滚了多远…… 说起皇魔宫尊主,慕白尘其实是很肺疼的,而究其原因,却也不过只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会儿,慕白尘还不是慕白尘,而是‘狗血、神’,对于皇魔宫·尊主的存在,他懒得取名…刚好那段时间,他又渣仙四渣得正欢,于是……皇魔宫·尊主就有了一个坑死人,令现在的慕白尘感觉丢脸之极的名字………_____玄霄! 事实上,名为‘玄霄’也就罢了,更令人无语的是……玄霄还有一柄绝世魔剑,剑名——‘曦和’! 于是,作为一个以狗血为目的的二流作者,某白当时介绍玄霄为何誓要覆灭仙影门的原因,自然也是狗血无比的。—— 玄霄,生于仙影门,其母不过一普通侍女,后与仙影门宗主相恋,诞下一子,便是玄霄了。 只不过,和所有狗血小说一样,仙影门乃是堂堂的修真界仙道三首之一,所以自是不会让当时身为继承仙影门的玄霄之父,娶一个侍女贻笑大方的,因此,玄父便也很理所当然的抛弃了玄母,毕竟比起爱情,自是‘师门’更重要! 然后,玄母便悲剧了,用【仙影路】原著的话说,慕白尘当时是这样形容的:—— 一生情,千古恨 光阴过,如梦醒 忆当初海誓山盟,望如今黯然失魂 不过一眼望去 红颜未老情先断,君却伴得新人忘旧人! 接着,其母便是每日郁郁寡欢,终于在玄霄八岁之时,吐血身亡…… 而在这种环境下渐渐长大的玄霄,虽然早熟,却也难得的没有长歪,彼时玄霄的心思还是很善良的,虽说经常被宗门里的师兄弟们欺负辱骂,却也只当是自己没有父亲的原因。 直到后来,一次意外中,玄霄竟得知了事情真相,心中顿时对玄父愤恨不已,只是碍于其身份不过只是一个最低级的外门弟子,所以只能把恨意深埋心中,隐忍不发。 然后,随着修为的快速增高,玄霄终于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后一测试,原来玄霄竟是难得的‘冰系单灵根’! 接着,天翻地覆,玄霄就这般直接一步登天,由最下等的外门弟子摇身一变,就成了宗门内门精英弟子的一员,功法资源更是源源不断,再也没有半个人对玄霄敢有丝毫以前的冷眼、拳脚相加。 只是,令玄霄遗憾的是,其仍是没有与玄父见得一面。 然而,当玄霄历尽千辛万苦,终于以最短的时间结丹成婴,震惊宗门高层时,他也终于与玄父相对,可多年来的心血努力,只不过换来玄父一句淡淡的抬眸,然后对于有关玄母的质问,玄父的回复,居然是早就已经不记得了!!! 至此,玄霄终于心中信仰崩塌,又及幼年时那些阴暗之事,从此性情大变,待人不再温和,手段也是逐渐毒辣一日更甚一日…… 最后,终于在一次失手杀了宗门的另一个单性天灵根的超级天才后……宗门高层终于再也看不过眼,说玄霄已然练功不慎走火入魔了,要清理门户,而提出此事之人,恰恰就是玄父…… 再然后,玄霄就九死一生的叛出了师门,因心中恨意太满,便直接坠了魔道,然后又及在一上古遗境中得了奇遇,便一手花了数百年这才建立了皇魔宫,伴着时间的流逝,皇魔宫也终于渐渐做大,随后逐渐吞噬了众多魔道同门,一跃成魔道五大门派之一……,而玄霄虽成了皇魔宫·尊主,却还是对当年之事根本无法忘怀,于是直接说了一句大家耳熟能闻(坑爹)的话: “玄霄以命立誓,仙影弃吾,吾必毁其!!!” 时下回想起来,慕白尘也是禁不住被自己当初的‘脑残’给囧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第5章 杀【上】 默默回过神来,慕白尘十分无语的望了一眼自己还挂在树枝上随风飘扬的外衫,沉默了一会儿,他猛的转身,随便寻了个方向,便大步迈开步伐——总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喝西北风,当务之急,却是还要先想办法混到仙影门当卧底,再不济,也要离开这个鸟不拉屎,人迹罕至的森林啊,摔!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白尘终于面无表情的停下身子,开始朝着一颗高大茂盛的古树向上爬,准备度过一夜再说。 此时暮色已经开始渐渐临近,他身无旁物,又怕有顶级妖兽之类的东西靠近,因此也就完全不打算点起篝火了。 也是亏得他的修为早就度过了练气、凝神、筑基、辟谷、结丹,凝婴六大境界,因此就算此番修为被封,身体也不是等闲修士能比拟的,所以辟谷对他来讲,倒也不算什么问题,也有本事足够自保。只是没了神通手段,到底还是麻烦了些,平时更是不得不如同一个普通凡人一样,这大抵也是玄霄留下的后手,免得他什么时候,在不经意间留了破绽,叫人识破,坏了大计。 等到稳稳坐在了一枝粗壮的枝桠上,慕白尘摊开双手,靠着树干,仰望着星空,面上淡漠,心中却是一片凄凉—— 妈蛋!都怪师尊大人太不靠谱!23333,这下子自己路痴属性又犯了,现在别说赶到仙影门参加入门测试,就算是离开这里,也成问题了,简直就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渡徘徊中’,这世界上,已经再没有比自己更坑爹的存在了好么?!! 想到这里,慕白尘也不继续装十三了,直接从手中变出独属于自己的金手指——《反派指南》,暗搓搓的直接翻开。 嗯哼~直接跳过前面两页让人看着就想砍了‘狗血、神’那厮的留言,慕白尘看向第三页……这里原本空白一片的纸页上,随着剧情逐渐正式的展开,已经出现了不少字,都是有关幕*oss在前期应该顺应剧情做的事,不过由于慕白尘一直处在闭关修炼的死宅状态,所以这些事都被天道弥补人——二号‘慕白尘’忘川给干掉了。因此,书上有关事件的记录上,除了‘已完成’三字,还有一行特别小字……‘他人代劳,差评!’,这让慕白尘的嘴角难得的抽了抽…… 话说,狗血、神,乃以为这是淘宝还是咋滴?还差评哩,小心哥再次森森的鄙视乃!人家系统好歹还有对话功能呢,乃这除了一提示,其他神马的木有,哥的记性再好,也记不住伦家几百万字的长篇小说具体内容啊摔! 虽说书是自己写的不假,可是,字数和狗血事件那么多,慕白尘表示,时隔自己穿越多年,直到现在,他还能记住其中几个关键人物和事迹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至于其他方面……咳咳,说多了,那都是泪! 就像人能记住自己几年前生日那天都玩了什么,但绝对记不住当时具体吃了神马菜,朋友穿得什么衣服一样,所以,慕白尘简直吐糟无力…… 于是,此刻这本坑爹的《反派指南》终于体现出它的价值了,虽然不记得具体细节和人物事件,但照着书中的任务去作死,却是怎么也错不了的,这点,慕白尘表示肺疼之余,森森的感动了……艾玛的,当个反派不容易,当个记忆‘睁眼瞎’的反派更不容易,尤其还是想当个完美的反派,更是大大的不容易呀! 正为自己的伟大暗暗挑起大拇指间,慕白尘望着指南最新的提示:‘入仙影门,取大师兄之位’几字,面色突然一冷——球收回前言,这本废纸的提示,简直绝了,提示和没提示,简直没区别好么?嘤嘤嘤,好歹也给个路线地图啊!欺负路痴是不道德的行为!!! “哟~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咱家白白生气了?脸色这么冷,白白可需要离儿好好安慰你一番?” 正思虑间,颜离的声音骤然响起,慕白尘反射性的抬头,他的面前,颜离那张妩媚的脸果然已经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了,衣袂飘飞间,他凌空站立,风华耀人,眸中的潋滟水光简直可以将人整个淹没,可惜却掩盖不了里面极为深处的凉意与疯狂。 继续面无表情,慕白尘当然知道除了自己,是没有人能看到他手中这本反派指南的,所以很是从容的将书收回了自己的意识海,慕白尘极为冷淡的吐出四字: “你何必来。” 微微一笑,颜离以食指轻点自己的唇: “离儿来……当然是因为白白第一次出宫,师尊担心你不识路呀~你看,现在若不是有离儿在此,白白恐怕只会离仙影门越来越远,耽误了师尊大计,离儿便也只好顶替你去走一遭瞧瞧了。” 说罢,他的眉眼弯弯,语气温柔和气,但慕白尘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因此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想杀我?” “哪来的话?” 颜离继续微笑,只是手中却明晃晃的多出了一条紫色长鞭: “离儿哪敢对白少尊主出手啊,只不过……” 顿了顿,他眯起双眼,忽然一双美目中布满怨毒,唇边的笑意却是半分不减: “坏就坏在,你抢夺了师尊太多的宠爱………如今你修为被封,看在你我多年的情分上,离儿让你做个明白鬼。” 说罢,他举手一挥,长鞭便如同毒蛇吐信,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慕白尘的咽喉而来,霎时间,破空的雷音震震,慕白尘却不闪不避,淡漠直视间,一道绯红的身影突兀出现在他的面前,时间顿时就是一寂。 “是你……” 颜离低喃,慕白尘顺着前方仔细看去,这才在从颜离突兀的动作中,收拢回内心深处的惊吓与愣神,发现挡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忘川。 “颜离。” 依旧是冰冷的这两个字,虽隔着面具,但颜离却似乎能从忘川寒星一般的眸瞳中看到无数的血山海骨,不由的白了慕白尘一眼,状似无意,实则万分谨慎的从忘川抬起的右手中,一寸,一寸的抽回被捉住的鞭身: “呀,忘川来得可真是及时,离儿正与白白开个玩笑呢,哼哼,此番过去,也不知究竟何时才能与白白再见,时下若能从他面上看出其他表情,想来,定是有趣极了,哈哈~” 正说着,他甚至还十分俏皮的朝慕白尘眨了眨眼,轻轻吐了下舌头,一派天真无邪状。 慕白尘:“……” 死变态,别以为哥不知道,你刚才就是真的想杀了偶!所以说……心里扭曲的妖孽神马的……惹不起,咱家还躲不起?! 想到这里,慕白尘不禁十分沉默的看向忘川,然后……他很是哀伤的在内心里泪流满面,嘤嘤嘤,貌似……去仙影门也好不了多少……其原因……却是因为在写书时,慕白尘不仅把书写的够狗血,还够奇葩,例如…… 1名字:只要是有正常一点名字的人,那妥妥滴是个人物,至于龙套炮灰神马的,那名字就……一个比一个奇葩脑残,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好么qaq 2性格:一句话总结,《仙影路》不应该叫‘仙影路’,也许应该叫《江湖遍地是奇葩》or《修真高危,变态扎堆!》亦或者《拿什么拯救这诡异的世界》,《几章一个神转折》再不行,还有《论怎样从扭曲到精分》,《精神病是如何练成的》等等等等,简直个个让人跪舔╮(╯▽╰)╭ 于是乎……在这里,每个人表面看上去都很正常,但实际上,正常人……那才叫国宝大熊猫有木有?! 无语间,忘川始终淡漠从容,他显然并不把慕白尘的冰冷目光看在眼里,只是说了两个字: “莫动。” 然后一把直接抓住慕白尘的后衣领,瞬间就像提小.鸡一样,一样的提着慕白尘拔地而起,转眼间,两人的身影便瞬间消失,又出现在相隔几百尺的远处,又瞬间消失,如此反复,不过三息时间,就彻底不见了人影,独留下颜离笑得更加柔和妩媚: “呵,真不愧是忘川啊,居然连缩地成寸也……” 突兀顿了顿,他低头望了一眼手中的长鞭,唇弧不变,却是直接松了手,很有深意的就这样看着它在下坠的过程中,寸寸灰飞烟灭…… 第6章 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慕白尘被忘川毫不怜惜的直接扔至一座偏僻小镇中心时,四周的人全部瞪大了眼睛,个个呆滞如丢了魂的傻瓜。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小镇中心两旁的低矮房屋正在被黑暗所笼罩。两双近乎于一模一样的眸瞳彼此注视着对方,虽然没有冬日里那样亮的月光以及星海,也没有雷鸣闪电般的异像,但此刻在场的每一个镇民,却都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仿佛即刻便会有狂暴的风雨袭来。 沉闷的寂静中,一位镇民抖了抖身子,他哆哆嗦嗦的突兀一把跪下,口齿不清: “仙……仙,仙仙长,不知……” 话未说完,忘川微微侧头,谁也没有看见他有任何的动作,但那名说话的镇民,却是身子一僵,随后就仿佛瓷瓶碎裂般,他的整个人开始分崩离析,鲜红的液体如沙子在指尖滑下似的骤然散开,又重重的跌落在那摊看不清形状的碎肉堆上,随后浓郁的血腥味无声无息的蔓延到每个人的鼻端,下一瞬,一名方才跟在死者旁的年轻男子猛然失声大叫: “爹~!” 就仿佛一个信号被骤然点亮,呆滞死寂的镇民蓦得全部惊醒了过来,只是还不待他们做出其他反应,噩梦便再次降临,轻轻的一挥手,慕白尘清楚的看见,有无数闪着梦幻般赤色的光点自忘川手心飘出,光处所及,便是一层深红近黑的浓稠液体,伴随着不绝于耳的‘咔嚓,咔嚓’之声,原来竟是凭空凝结出了一层厚厚的赤冰! 许是因为那红真的太红太红了,混合着那些瞬间被冰封住的人影,慕白尘忽然发现,自己竟是半丝也动弹不得,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开始在他中心蔓延——他不是怕死,而是怕一些连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东西。 恍惚间,心神逐渐迷离,慕白尘开始觉得自己·似乎突然就飘起来了,但很快,他确实发现,自己的确是飘起来了,只不过是被忘川抓着御气飞行飘起来的。 他们越飞越高,高到已经可以直接将整个镇子尽收眼底,迟疑间,慕白尘低头向下方望去,只见小镇上的房屋已然逐渐消失,隐隐能够看到它们其实是逐渐被一股快速蔓延的红色吞噬,那是一层粘稠得像番茄酱一样的液体,腥红无边,随后又瞬间凝固,像极了干涸的血液,透着一种诡异的黑色。 正当慕白尘以为,这层‘黑红黑红’的冰会毫无边际的蔓延开去时,下方的冰层忽然就被打破了平静,变得沸腾起来—— 里面竟是有三个人直接破冰而出,他们艰难的从破旧的房屋内狼狈的爬出来,然后蹒跚的缓缓站起,接着仆倒,又再次踉跄站起,接着还是再一次仆倒……他们挣扎着,无声的痛嚎着,可无论他们怎样的挣扎痛嚎,黑红的冰川还是再一次蔓延到他们身上,直至完全将他们禁锢在永恒寂静的墨红色小镇之中。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一抹生命最深处的迷茫,可怖,缓慢而不可阻挡的占据了慕白尘的身体,把他变成了一座石雕,就这样无知、无识、无觉地‘站’在高空中,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无声的残忍画面。——他一直都知道忘川的残杀,但时到现在,他才发现,知道与亲自目睹,终究还是不同的,就如同天空永远是天空,陆地永远是陆地一样。 是错了吗?慕白尘开始怔怔的看向自己的双手,这双手白皙而修长,却仿佛被浸满了血液,红得发黑的,不断蔓延滴不到底的血液。 如今他站在天空与‘冰川’之间,下方的小镇上却有着不知多少具的尸体。他们大部分都还存在于屋内,但屋外道路旁的却也不少。有老人,也有小孩,有男人,也有孕妇,无边的冰从这些人的周围仍在延伸,就似乎不仅要吞噬完这个镇子,还要把整个世界也都冰结。远远的,两道流星飞快的朝这边靠近,忘川稳定地悬浮在原地,冷漠地看着这两个光点,就像是什么也看不到,状似分外悠闲的突兀冷声道: “天之将黑。” “天……之将黑……” 慕白尘无意识的跟着低喃,隔着面具,慕白尘甚至能从忘川死寂的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那个倒影的表情,此时竟是与忘川本人更加形似了一分多,几近完全重合。 “凶手是你。” 忘川再次平淡无波的道。接着,乍然猛的松手,慕白尘开始整个人重重的朝下方的小镇中心坠落而去,耳旁的风呼啸不绝的刮着,刮得人生疼生疼,但慕白尘的眸中,却依旧倒映着那个越来越远的红色身影,依稀间,有一句毫无波动的语句似乎直接从他耳边响起,字多得简直根本不像是忘川会说出口的话,他说: “你要改变结局,就算不择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 改变结局?对,只有回到现实,才能改变结局,在此之前,任何杀戮与迫害,都是可以理解的。 ‘砰——’‘咔嚓嚓——’伴随着沉重的*与地面相触的重响,一圈圈细小的裂纹以慕白尘为中心向四周崩裂而开,血液从他的身体各处流出,就像是在黑色的冰川中,开出了一朵诡异至极的彼岸之花,身体麻木,慕白尘最后昏迷前的一刻,只听到一声冷斥瞬间由远及近: “慕白尘,你放肆!!!” 与此同时,又是另一声同样的冷喝: “敢在我仙影门范围内下此毒手,皇魔宫也护尔不得!” 第7章 息隐,过渡章 时光悠悠,一转五载。 刺出那一剑时,已经不是慕白尘第一次杀人。 那一剑犹如流星划过,璀璨而夺目,不过风华一闪,便足以夺走人的呼吸。…… 那般的美丽、那般的动人心魄,以至于众人一时间竟是还未从同门都被人杀死的过程中回神来…… 良久,回过神来的众人相对一眼,眸中尽是复杂,却在见到出手之人之际,尽数恭恭敬敬的站直了身子: “息隐大师兄……” 目不斜视,极轻的收剑入鞘,来人一身月白长袍,玉冠长发,面容冰冷从容,身配真传弟子铭牌,脚踏青云锦靴——此人却正是改名换妆的慕白尘。 说起慕白尘的新身份‘息隐’,众人心里多是羡慕嫉妒,只是却是不敢去恨的……究其原因,不过乃是这样:—— 息隐,其人为五年前拜入仙影门,初登仙影时,便以其天纵之资惊动诸多高层,只可惜身受重伤,一度奄奄一息,险些直接身死魂灭。好不容易硬是从鬼门关前活回来后,便直接免了入门测试,拜师五峰中的【凌华峰】峰主‘夏限桑’门下,直接越过外门,内门,成为五峰七大真传弟子中的一员,可谓是真正的一步登天! 随后,修养结束获得功法,其人又以每半年一个小境界,一年一个大境界的惊人速度强势崛起,另人震惊之余,未免有种让人追赶不及的绝望之感,真可谓是‘一飞冲天,丹凤展翅’,使人可望之,而不可即也。 若仅仅倘若如此,便也罢了,偏偏其人的性格淡漠至极,少言寡语不说,为人很是端正规矩,但凡是他认准的事,便由不得有任何人的半点质疑,霸气起来,简直让掌门也拿他没有办法。好在,天底下,能让他动容坚持的事很少,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否则,诸位长老们可就有的头疼了。 而如今一晃五年,他也由当初的一介凡人跨过了【练气、凝神、筑基、辟谷、】这五大境界,到达了结丹后期巅峰,成为了仙影门内数一数二的高手,就等度过结丹,达到【凝婴】期就可以直接晋升到门派长老的高层位置。 只是,俗话说,一境界一条分割线,三境界一道分水岭,饶是以息隐的绝世天才之资,终究还是也被卡在了结丹后期巅峰,这才让众人松了一口气之余,也各自暗暗庆幸,恨不能他就这般卡个一百年,二百年才是好的! 遗憾的是,想归想,众人却也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毕竟息隐接触修行的时间实在太短,在动不动就以百年来计的修真界来说,他还很年轻,时间很充裕,毕竟修行是越修越难,有些人在一关卡上,卡个几百年也不见得突破,所以,他这种状况,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也因此,对于这么一个天才的人物,当他在一年前直接镇压住群雄,晋升门派‘大师兄’宝座后,也没有任何一个不长眼的弟子前去反对,相反,众人事实上是很心甘情愿的,因此也恭敬的很。 只是……虽然信得过息隐的为人,门规内,也有‘真传弟子,有权对于内门弟子及下,必要时,可给予生杀予夺,不必经过执法堂’这一条例,众人还是下意识的看看地上的同门尸体,又看看不见半丝触动,依旧淡然处之的大师兄,一人出身抱拳,恭敬的问道: “息隐大师兄,‘炮一灰’乃‘白衍之’大师兄的亲随,不知他究竟犯了何罪,竟惊动你亲自动手?” 也不说话,慕白尘知道仙影门的大师兄并不是唯一的,只要是修为到达结丹,又低于凝婴的弟子,都会被赐予‘大师兄’称号,所以他也不奇怪,只是沉默的缓慢收剑入鞘,面对众人恭敬不解的目光,他只是面无表情的丢出一枚玉简,平静吐出两字: “奸细。” 言罢,再不做其他解释,众人却是不疑有他,微微怔愣后,看向那尸体的目光,便不由得带上了几分鄙夷: “原来如此,却不知这炮一灰又是哪个门派指使而来的,这么多年,执法堂也不知除了多少这般异心之人,他们却还是不死心,端是执着坚韧,不可小觑。” 仍是沉默,慕白尘自五年前醒来时,便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如同过去一般自欺欺人的活着了。 吐糟,自恋,傲娇,没心没肺……什么的,刚开始,他还可以用‘想回到现实,完成反派路线,回去后自杀狗血、神的马甲,用来报复那个让自己穿越的家伙’的逃避念头,早就随着忘川屠镇时破裂成空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定要完成反派路线,然后回去,将整本书改写!……他……再也不想看见那么多的鲜血与尸体了……虽然是小说,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真实,他们都在很认真,很认真的活着,凭什么就一定要非死不可呢? 不错,慕白尘自己也不是圣母,但这里死的每一人,他们的命运,全部都是出自.自己的笔下不是吗?所以说,忘川说的没错……真正的凶手……确实一直都是自己这个执笔的人,所以……这个责任,他必须负大半以上!他是真的没想到,一部普普通通的小说,竟也会生成一个世界,所以他那种随意动不动就‘杀’死人的行为,对于处在书中的人物来说,未免太过恶劣不公平了!因此……他必须回去改变结局!然后封笔……为此,就算是不择手段的杀人也好,还是其他,都是可以理解的,只要……回去了,这一切,便都可以重来…… 思虑间,慕白尘突兀抬头,只见一只纯白色微带着些许碧绿色的蝴蝶,正从极远处轻轻悠悠的飞来,看似缓慢,实则快速无比。若是以前,此刻慕白尘肯定就是一脸‘o(╯□╰)o’,然后森森吐糟: 噢mygod !……论这狗血的设定究竟为哪般?!蝴蝶神马的…不是小言里的必杀技么?!!!‘却是根本不会记得,这设定其实就是出自·自己本人之手。 而现在,他却是平静的抬手,而后指尖微扬,默默的看着那只蝴蝶停在自己的指尖,微微扇了几下翅膀后,便有一道声音骤然从蝴蝶身上响起: “息隐听令!魔道修罗殿少主‘血河子’现身于中州景洪,其人作恶多端,实力位于结丹中期,特令汝携带三名内门弟子前往试炼,非常时刻,汝可亲自诛杀! 另,三月后收徒大典再起,著汝为首,三人为辅,可自景洪境内,挑选有缘之人回归山门,特此书令!” 话落,那蝴蝶便瞬间化为了一堆粉末,从慕白尘指尖簌簌飘落…… 第8章 茶 握拳,慕白尘将手缩回,只是静立不动,继续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仰望天空,似乎忧郁天空迟早会塌下来。 见状,众弟子见怪不怪,非常识趣的各自散去,不多久,约摸一盏茶时间,远远的便从空中划过三道璀璨而夺目的流光,眨眼间就停在了慕白尘面前,三个同样身着月白长袍,发束玉冠,衣襟,袖口,却比慕白尘少了金线云纹图案的青年恭敬低头见礼: “龙一套见过息隐大师兄,奉命师兄左右。” “龙二套见过息隐大师兄,愿追随师兄左右。” “卡苏米见过息隐大师兄,愿效犬马之劳。” 微微点头,慕白尘只是若有若无的看了他们一会儿,外挂的无敌面瘫脸很好的体现出了神马叫万事不惊: “走。” 说罢,直接抬脚,就这般踏着虚空一步一步而上,就仿佛脚下踩得不是空气,而是阶梯一般。 而事实证明,御空飞行啥的,只要修为过了筑基期的都可以,区别只在于熟练程度……至于御剑神马的,那是扯淡!一柄剑的剑身才多宽?连个脚底板都站不下好么!!! 于是,龙套君二兄弟与卡苏米三人眼观鼻,鼻观心的对视了一眼,十分默契的同时御气追上,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朝着中州景洪的方向下山而去…… 而同一时刻,中州,景洪城内。 碧青的天空,灰色的雨点,雨线就像白细银亮的细丝一般连绵不绝的下着,似乎想要将整个天地交织在一起。—— 很显然,现在还是一个春天,一个三月五更催花雨,乍暖还寒,漠漠凉意,漂浮绿柳烟的春天。 寂静的小巷尽头中,一名只能算是秀雅的少年踏着青石板街,缓慢而从容的走了出来。 他一身轻罗直襟白衣,腰间挂着一块墨玉,如鸦的黑发随意被一根银色丝带绑着,手里还撑着一把朴素至极的油纸伞。 在伴着凉意而潮湿的微风中,少年就这样一步一步踏着一地淋漓走了过来,速度一点也不快,但脚步落下,却没有半丝的声响。白色的鞋袜上,也同样没有粘上什么泥泞,他甚至都没有刻意避开水洼,也没有如同一般少年那样,飞扬跳脱的跳过去或者跃过去,只是笔直的,安静的,沉稳的,旁若无人却泰然自若的走了过来。 很久很久,少年终于停在了巷内一间新开的小茶馆面前,这里的馆主叫何雪,里面住着他以及他收留的一名乞丐伙计。 何雪今天本来很兴奋,不,兴奋已经不足已描述他心里的愉悦,应该是激动才是。 他两眼发红,甚至带点泪光的看着面前的一杯茶,茶水澄澈如清泉秋水,玉杯剔透如湖中月影,水中不见半星茶叶,玉身却雕刻着精美的诡异人影花纹。 何雪本来也不叫何雪,他的沏茶手艺炉火纯青,但他却很少真的沏茶。他的梦想是沏出一杯真正返璞归真的茶水,可以直接媲美最干净澄澈的天山雪泉。 为此,他经常出门寻找合适的泉水,一连数月都不见得在家,而但凡喝过他亲手沏过茶的人,都会将他捧到最高的位置,恍惚不已。 可他并不真的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意,如果有质量极品的茶叶,他会心甘情愿免费沏出一杯,如果没有,那他宁愿让客人喝白开水,也不愿出手。因此,他在行内鼎鼎大名,却孤身一人住在这个其貌不扬的偏僻小巷里。 一个月前,这名少年带着一包绝品茶叶来找他,让他为自己沏茶,沏一杯如同普通白水的茶。 在看到那包茶叶时,何雪的眼睛就亮了,如同色·鬼看到了美女,刺客看见了目标。而他……也的确没有辜负这包世间少有的极品茶叶! 现在,何雪的瞳孔里跳跃着火苗一样的亢奋情愫,同杯子的清水交相辉映,倒映出了他过于阴柔,有些美得像女人的面庞,他的神情很殷切,就如同一个乞丐看着满桌的鸡鸭鱼肉,心潮澎湃的不可抑制又夹杂着可以大吃一顿的如释重放。 “好茶!” “好茶!” 两声赞叹。一声自然是何雪的,另一声…… 何雪豁然抬头,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只手,洁白如玉握着青竹伞柄的手。视线向上,他看到了来者,勉强算是俊雅的白衣少年。 “祝公子!” 何雪声音柔和却清晰,脸上满是骄傲: “幸不辱命,此茶,必定能达你心中所愿!” 虽然只在上月见了一次面,但何雪却对这个年纪尚小的客人有着深刻印象,原因或许是因为他与众不同的沉稳气质,或许是因为他举手投足间的高贵优雅,又或许是因为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和出尘。 所以,何雪可以看出,其实这个表面柔和的少年,实际上却是一个十分骄傲的人,但他的骄傲却又丝毫不锋芒毕露,有种让人觉得理所应当,而且天经地义的奇妙之感。 因为这个少年有一个与他本人装束完全相反的名字——祝红衣!洪景第一修真世家的天才弟子,年纪轻轻,修为已至凝神后期巅峰,这在灵气基本匮乏的人间界,简直是无法想象的!可以想象,若他能通过某个渠道到达真正的修真界,那么此人必将一飞冲天,羡煞他人。 而此刻,听了何雪的话,祝红衣却没有看向他,只是一位盯着那杯堪称如澄澈泉水一般的茶,目光柔和而虔诚,良久良久的注视着,就如同面对着心中的信仰。 “好茶!” 也不知过了多久,祝红衣终于再次开口,他声音中的欣喜和期待十分显而易见,何雪便再次骄傲的笑了: “请——” 说话间,他小心翼翼的端起茶杯,诚挚的托往祝红衣面前,杯中潋滟之光如秋水般荡漾开来,那一圈圈的涟漪映入少年漆黑的瞳孔中,似乎泛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紫色光晕。 “祝公子请。” “请?” 祝红衣疑惑的重复,何雪有些懵了: “祝公子不细品试试吗?” 祝红衣摇头,微笑道: “好茶自然得有配得上它的人才能享用,否则,岂不是白白糟蹋?” 瞬间,何雪被震住了。祝红衣却正了正脸色,随后十分自然的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方随身携带的小葫芦,拧开塞,接过茶,一滴不漏的全部倾倒其中,这才重新盖好塞,抬头望了眼天色,别有深意的继续道: “天色渐晚,今日红衣多有打扰。近来城中治安颇为令人担忧,我劝先生,若无事,还是别出远门的好。” 说话间,执伞重新走入雨幕,逐渐远去,全然不顾身后之人瞳孔骤然紧缩。 “掌柜的,方才是何人?” 空寂的落雨声中,唯一的伙计从内房微微探头,何雪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轻笑道: “你这小子!打听这做甚么,还不滚去发你的呆?” 伙计努了努嘴,不满道: “路人甲才没有发呆呢!我听说,最近城中又发生了数起人命大案,其中一个甚至连身体都拼不完全,完全被火烧得焦黑一片……啧啧,那叫死的一个凄惨……” 顿了顿,伙计又十分认真的看了一眼何雪,这才继续低声建议道: “掌柜的,你可是一个大好人,依我看,方才那公子说的不错,你呀,近日还是别出门了,否则若是遇到个万一,叫人甲好生怎么办? 何雪也不答话,反而从一旁的柜台中拿出一碟肉包,几个馒头,递给路人甲,好笑的开口: “就你多事!去,把这个给隔壁酱油君家送去,他一半大孩子,孤儿寡母的,要照顾一个瞎眼母亲,也是不慎容易啊……” 路人甲接过,点了点头,随意取了一柄破布伞,正要出门,何雪又在后方喊到: “对了,若是他家漏水,你这小子可别偷懒——” 话未说完,路人甲十分不耐的挥挥手,一头冲进了雨里,边走边应道: “知道啦,知道啦!若是漏雨,我一定补好房顶再回来!” 第9章 修仙也吃霸王餐 话说回头,却说三日后,慕白尘一行四人终于抵达景洪城内一处偏僻无人的小角落。 施施然降落后,龙一套立刻展开自己手中的一张卷轴,对了对上面的地图,不敢打扰一直充当自己是隐形人,不说话,只面瘫着一张脸的某位大师兄,很自觉真的当他不存在,只对另外两只凑过来的脑袋肯定道: “二弟,卡米苏,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 “死龙套!都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叫卡米苏,叫卡苏米!” 有些无力的再次反驳,卡苏米的面颊有些抽搐,龙二套立即十分认真的转头对他道: “请叫我大哥,‘龙一套’,多谢!” 卡苏米:“……” 良久,默默转头朝慕白尘站着的位置瞄了一眼,卡苏米抚额: “我说两位……在息隐大师兄面前……你们就不能收敛着吗?这才三天……我堂堂仙影门内门弟子的脸面……” “咦,脸面?脸面是何面,好吃否?” 龙二套很是认真的眨眼睛问道,龙一套立即拍了拍他的肩膀,弯唇微笑: “二弟,据我所知,脸面是臊子面的一种,酸的,你我几人难得第一次出山门,等下不妨尝尝看,味道应该不错。” 卡苏米一愣,立刻忘记了自己刚刚的话,惊讶道: “莫非人间界竟还真有这种面?龙一套,不曾想到,你不仅对探路追踪的功夫熟知,就连对人间界的生活,亦是如此,在下算是长见识了。” “那是,比起你们这些井底之蛙,本——” 话未说完,慕白尘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的冷冷平声道: “闭嘴。” 三人顿时反射性的抬头挺胸,十分恭敬的行礼,异口同声: “谨听大师兄教诲!” 慕白尘却头也不抬,在这个奇葩到人人都不正常的世界,他早就学会无视各种自己当初埋下的‘坑爹’种子,直接带领着三人步行进了城,无视一路上各种‘欣赏’目光,进了一家酒楼,一家名叫‘酒楼’的酒楼。 事实上,在人间界,绝大一部分人都以为修真者不需要吃东西,这是错误的。因为若是不在尘世,大家当然不需要吃这些食物,因为还有很多其他东西可以代替,比如九天之外降临的灵露,又比如妖兽一类。而真正能不吃东西的,修为至少都得到达辟谷期。 因此,在这人间界,慕白尘可以不吃饭,但龙套君三人却是必须要吃的,只不过终究不需要和普通人一样,餐餐都吃罢了。 而现在,这酒楼里的人看起来并不多,但是在座的人看上去却个个非富既贵,可见来这里吃饭,绝对不可能便宜。 而龙套三人组可不管便宜不便宜,直接跟着慕白尘上了二楼,然后找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有眼色劲的店小二立即走过来: “哟,四位公子,来点什么?” 卡苏米三人立即看向慕白尘,目光殷勤热切,于是,沉默良久,慕白尘淡然出声道: “水,蛋。” “什么?” 店小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卡苏米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 “什么什么?!没听到我大师兄的话么?一杯清水,一枚白水煮蛋!” 店小二一征,随后将擦桌子的布巾往自己肩上一搭,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十分忧伤道: “不好意思,四位公子,咱家酒楼的清水只供我们自己使用,至于白水煮蛋?没有。” 慕白尘面无表情,沉默的朝窗外望去,龙一套看了看他的侧脸,叹了一口气: “算了,反正大师兄吃不吃,都无所谓。小二,即是如此,你就上三份‘脸面’吧,要加葱花。” 小二又愣了愣,表情已经有些难看: “几位公子哥,实在对不住,咱家酒楼不卖面,公子若是需要,可以出门直走,再左拐!” “那就有什么,上什么,这应是没问题罢?” 龙二套很是委屈的扯了扯龙一套的袖子,随后朝店小二努力保持着君子风度的温和认真道。 “好嘞~公子稍等~” 点头,这次终于没有再次发愣的店小二很是利落的转了身,很快就双手托着一方托盘重新走了回来,上面放着一碟花生米,四只酒杯,四双筷子,一壶酒,一盘熟牛肉,还有四个大馒头。 龙一套:“……” 龙二套:“……” 卡苏米:“……” 慕白尘……呃,他依旧面瘫脸望着窗外出神。 “这,这,这……小二,你莫不是端错桌子啦?” 龙一套震惊着一手指着小二正在往桌子上摆的东西,小二面色不变,微笑道: “公子,咱酒楼别的都没有,就只有这个,要是换了别家,不一定还能这样齐全呢!” 说话间,他甚至颇为骄傲的挺了挺胸膛,卡苏米一边毫不客气的拿了个馒头掰开,又夹了一筷子牛肉夹到馒头里,一边无力的道: “原来人间界……居然如斯困顿。” “别胡说!” 小二有些不高兴的接话: “想必几位公子一定从外地来的?你们有所不知,我们景洪有规矩,酒楼只能有酒,面馆只能有面,我们家算是个例外……你们若想大鱼大肉,除了私人设宴,就只能去城主府,或是大户人家蹭吃蹭喝。” 三人顿默,小二识趣的退了下去,几人对视了一眼,慢条斯理的吃了几口,龙二套忽然抬头,认真道: “我说大哥,听说人间界付账全用银子,不知你带了没有?” 龙一套镇定的转向卡苏米: “银子那种俗物,岂是吾等身份会携带的?卡米苏,你向来庸俗,总不会也忘了罢?” “你们!” 猛然起身,卡苏米颤抖着食指: “龙一套,你若再叫错吾名字,别怪我施法泼你一身水!” “所以……你也不曾带?” 扶额,龙一套平静的出声,下一刻,三人同时转头看向慕白尘。犹豫了好些一会儿,龙二套终于鼓起勇气,干咳两声,郑重叫道: “大师兄?” 毫无反应,正当几人准备放弃时,慕白尘忽然回头,一双眸中依旧漆黑,深邃而又枯若死水,看不清任何波动的迹象: “未。” 怔愣了好半晌,三人这才明白他是在回答自己几人的问题,不由为之一静后,龙二套严肃提议: “要不……我们……风紧,扯呼?” 卡苏米立即反对: “不行!这般行为,若让他派知晓,我堂堂仙影门的全部脸面……” “我们不说,有何人能知晓咱们出自仙影门?” 龙二套抢先打断,龙一套面无表情,以堪比慕白尘第二的表情接口: “可是二弟,门派服饰与腰牌,却是做不得假的。” 三人再次沉默,还不待几人想出办法,方才又继续看向窗外的慕白尘忽然指尖不易察觉的微动,几人立即顺着他的目光朝下方看去……只见人来人往的青石街道上,一名身着雪白直襟长衫,长发随意被一根银色丝带束缚住的少年正仰面与大师兄对视,神色平和而柔雅,唇边甚至还勾着一抹轻微的弧度,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如玉如竹的高贵出尘之感,很是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小剧场: 读者:为嘛龙套的戏份居然也这么这么多,这不科学!【满脸血】 作者:哦?伦家高兴,有本事,你来打窝呀!o( ̄ヘ ̄o) 读者:……qaq 作者:嗯哼哼,这就是大家不留评论,无人吐糟的可怕后果!╭(╯^╰)╮ 读者:作者,你粗来!我保证不打死你!╰_╯ 作者:吹口哨无辜望天 读者撸袖子:你给我等着,伦家迟早来书里,与你谈谈人生!o(>﹏<)o 第10章 幻境 “师兄?” “息隐大师兄?” 一阵叫声若远若近的从耳边传来,微微回神,慕白尘有些奇怪的转头,对上的就是三双惊诧的目光: “大师兄,你没事罢?” 卡苏米有些小心翼翼的道。从刚刚开始,他们就发现大师兄的目光一直凝聚在下方一名白衣少年的身上,使得他们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无事。” 面无表情的回声,慕白尘再次转过视线,却发现,原先站在大街上,一直看似柔雅,实则妁热的盯着自己的那个少年突兀消失了,卡苏米见他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只好尴尬的笑笑: “原来如此……我观方才那少年竟也是修真者,一身修为已到凝神后期巅峰,还以为大师兄是动了心念,想将他收入内门之中呢。” 慕白尘依旧不说话,只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起身,淡然道: “等。” 言罢,身形一闪,不知去了哪里,三人面面相觑,龙二套忽然一拍桌子,正襟危坐: “大师兄他……该不会是率先逃跑了罢……” “你凭的胡说什么?”卡苏米目光含怒,“大师兄岂是那种丢下你我垫后之人?!就算要吃霸王餐,肯定也是叫上我们一起逃啊!” 龙一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要不……我们追上去?免得大师兄若是碰到血河子,一时手痒诛杀了他,我们几个的试炼失败,回去也不好交代……” 龙二套认真点头:“有道理。” 卡苏米:“……” 最终,好不容易三人达成共识,一齐站立身来,翩翩白袍加上微笑,好一副君子润如玉,小二立即小跑过来,眉眼弯弯: “承蒙惠顾,一共三两二钱。” 微笑点头,龙一套作势要往袖中掏什么,龙二套与卡苏米却同时道: “大哥/龙一套,你先结账,我们去追大师兄!” 话落,竟是直接从窗户中一跃而下,把一旁的小二吓了一大跳,转而他立马对龙一套竖起大拇指: “公子的几个兄弟功夫真好,想必定是出身哪个名门正派罢?” “这倒也是没错的。” 龙一套一边答,一边同样走到窗边,随后突然收回了手,小二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公子,你是要再坐一会么?”  摇头,龙一套满脸正经的说道: “其实我是想告诉你……咱们兄弟几个……今天吃的就是你家霸王餐!” 话落,他蓦得转身,直接朝着窗外一个纵身,白衣飘飘间,在诸多人错愕、震惊的目光下,凌空在空中虚踏了几步,几个跳跃,身影就消失在了人海之间,独留下半边身子探出窗外,大声吼着的某小二: “不要叫他走了,那人还没有付饭钱!!!” 昏暗,小巷。 却说此时的慕白尘正踏步走在一条青石街道上,他的面容平静而从容,却在下一瞬,不经意间的微微冷冽——因为就在这个位置,他方才一直追寻着的少年气息,突兀就消失了,而后一步落下,他面前的场景也是陡然变换,面瘫的表情中,慕白尘感觉自己似乎登上了一座高高的城楼,冷风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灌满了自己的长袍。 “幻……术?” 轻轻低喃,慕白尘再次感觉到了那股与之前同样却又有着本质区别的妁热注视,低头,通过幻境,倒映在他眸中的是一名站在人群中心的青年男子,一名面容与方才那名少年一模一样,只是年纪明显成熟了很多的男子。 “慕白尘!你莫要再妄图反抗,今日我们正道各大仙门联合起来,早已踏破皇魔宫。这里也已布满天罗地网,此次必定要尔身首异处!” 沉默,慕白尘并不理会那明显是小锣喽的喊话角色,而似乎是看到目标并无反应,又一人出声呐喊: “慕白尘你个该死的魔头,你为了练成魔功,屠戮了千万人的性命。犯下滔天的罪孽,罪无可恕,罄竹难书!” 仍是静默,这时一名美貌的女子满面泪水,怨毒的看过来: “息隐……我自问仙影门待你不薄,爹与诸位长老更是待你如亲子,你却恩将仇报,毁传承之镜,灭杀同门,诛我等亲友。从那刻起,我便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今天,我必要让你生不如死!!” 听此,慕白尘微微朝空中望去,却发现,自己的视角又是陡然一变,这次,他看到一身残破绯红冰莲纹饰长袍的自己,正披着一头凌乱,长至脚裸的黑发,浑身浴血,气场分外强大的站在一方高楼上,冷风吹得‘他’的绯袍飘荡,如战旗一般嚯嚯作响。不过短短几息时间,‘他’脚下竟是已经积了一大滩的血水,显然是已到了穷途末路,群敌环伺,必死无疑的局面。 只不过,即便是死亡即将来临,高楼上的自己却仍旧是面不改色,神情平淡的静默着,‘他’的目光幽幽,如古井深潭一般,既深不见底,又空如死水,直至夕阳逐渐西下,落日的余晖将天边的晚霞点燃,一直静如雕塑的自己,这才突兀缓缓的露出了一抹微笑,一抹如孔雀开翎,冬雪融化,春花绽放般的温暖笑容。就这样在诸多人或愣神,或警惕,或抽气,或恐惧后退的种种反应中,‘他’抬起右手,远远的、定定的直指向人群最中心的那名青年男子: “祝红衣,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杀死我。” 祝红衣柔雅而微腼腆的微笑: “大师兄,就算到这种地步,你也不认输么?” “输的人,是你。” 高楼上的自己淡然道,而后突兀仰头望向天空,一股红黑色的冰顺着他的脚底向头部蔓延,在众多人错愕的神色中,‘他’最后只是深深瞧了一眼祝红衣,语气一如既往的冰而无甚波动,却说了一句最重不合情理的话: “红衣,珍重!” 话落,‘他’的人整个被红冰淹没,而后一声闷响,仿佛晴空霹雳,人形的冰雕骤然爆炸,点点的冰晶碎屑在夕阳的照映下四处飞舞,闪烁着点点红色的光晕,瞬间,周围死一般的寂静,直至方才那名美貌的女子蓦然掩面痛哭,怨毒的眸中被空洞取代,茫然而: “神魂俱灭……好狠的手段!他竟是如此决然,呜呜呜……师兄……息隐大师兄……” “同心,不过一个死有余辜的魔头罢了。” 祝红衣神情依旧柔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安慰道,他一边朝着高楼凌空踏步而去,一面仍自警惕着冰雕碎块最多的那处,却突兀神色猛然一僵—— 同样暗自奇怪,慕白尘难得饶有兴趣的想要继续看看这个幻境还要如何继续运转下去,袖口却是突兀传来一股震动,一只白玉蝴蝶晃晃悠悠的飞了出来了,而后传出卡苏米隐忍而又剧烈喘息与破空的风声: “大师兄,逃……快逃,血,血河子他是元……元……” 第11章 来是精分 死亡是何感觉?卡苏米以前不知道,现在,却是即将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他只感觉到冷,漫无边际的冷。 那种冷,是一丝一丝拼命往内里钻的冷,仿佛冷到骨头深处。使得每块骨头都似被冻得脆了,每动一下,都仿佛骨骼碎裂般的疼,疼得钻心,疼得入魂。 “师兄……” 艰难的呢喃出声,修为终于再支持不住持续的耗空与透支,卡苏米直接从将近三尺高的空中坠下,摔得结结实实。 “疼么?” 淡淡的轻笑声自卡苏米身后传来,卡苏米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但他身后的人却明显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所以卡苏米很快就从面孔朝下的趴倒姿势,变成了仰躺姿势。 光影交换,自他的眸中倒映出了一个人,一个长相阴柔,美丽更胜女人的青年男子。 “很疼罢?” 男子再次开口,缓慢的吐了一口气,他突兀一脚狠狠踩上卡苏米的右手,又使劲的在地上碾了碾: “我也很疼!不过……你也莫着急,等你大师兄寻过来,本少主就立刻送你二人与方才那俩废物团圆,到地府,再做试炼罢!” “咳咳,血……河子……大师兄他……” 卡苏米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三人才出酒楼,就立即会被主动找上门的血河子给盯上,难道……是师门内还藏有没被发现的魔道之人? 是了,一定是这样……否则,师门不会给出错误讯息……血河子也根本就不是什么结丹中期,否则,他们三个不会一点反击之力都没有。……元婴么?只希望大师兄能收到讯息后,直接返回师门,结丹后期……不可能是元婴的对手。 “大师兄?” 冷笑几声,血河子蹲下身子,右手挑起卡苏米的下巴,阴柔美丽的脸上布满阴霾: “你莫非还指望息隐能活着回去?哈哈哈~真是可笑,仙影门出来的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无知又愚蠢啊!倘若此次能一举杀了息隐这个变异水性天灵根,不知五年后,仙之逆境的争夺,仙影门又能派出几个有资质的人继承?” 说话间,他脚下劲气一转,卡苏米本已有些麻木的身体,却又立即迎来了一阵更为剧烈的疼痛,依稀中,卡苏米似乎觉得自己被碾断踩碎了,他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的痉·挛。每一分钟,每一秒都那么漫长,这一刻,卡苏米倒情愿自己已经死去,而不是承受这样的疼痛。 “够了,血河子。” 一声悠长的叹息,突如其来的从血河子口中吐出,在卡苏米模糊的抬头中,刹那间,本还有些阴暗的天地恍然间蓦然一亮,似乎被人渡上了一层亮白而柔和的光芒,而血河正微微皱眉,瞳孔中满是说不出的忧伤与黯然,乍现即逝,让人疑为幻觉。 “你出来做甚么?!” 似乎很是不快的冷然出声,血河子的面颊有些抽搐与怒气,但很快,他的神色再次回归了忧伤与黯然: “你要杀就杀,又何苦这般折磨他人?” “够了!何雪,莫非你以为我们一体双面,你就有资格来对我指手画脚?!” 血河子面部已经有些不自然的扭曲,但又立即平静了下来,再次幽幽一叹: “血河子,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什么岸不岸?!!” 血河子复又狞声道,他的面颊似乎突兀被人分成了两半,一半扭曲怨毒而冰冷,一半平和忧伤而黯然: “你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别忘了,你我始终是一个人!回头是岸?你为何不在仙道灭我修罗殿时,对那些伪君子讲?哼哼,身为修罗殿少主,何雪,不管承认亦是否决,这个出生你改变不了,也注定你我无话可说!” 话落,血河子猛然跺了跺脚,也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再转头,他竟是完全恢复了阴霾之色。冷笑间,他的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柄短小的匕首,刀片闪着冷冷的寒光,而后高高举起,又往卡苏米苍白的手腕处狠狠划下! 很快,手起刀落,卡苏米闷哼了一声,他的手腕处裂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煞白煞白,血肉翻滚,却仍连着皮肉。而后,几乎是瞬间,开始有鲜血飞快的自伤口中沁出,湍急而暴烈,仿佛火山爆发,根本势不可挡。 一股,一股,又一股…… 顺着手腕…… 血珠滴落在冰冷的青石地面…… 就如同一朵朵在血色水坑中绽放开的……火红色烟花…… 就这么等死么?…… 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自卡苏米的唇角微微勾出。——迸裂的肌肤,翻卷的血肉伤口,原来,即使皮开肉绽,痛感也是不会麻木的。原来,鲜血流逝的感觉,是这么的平静。 “血河子。” 再次有人出声,十分恰巧的阻止了血河子手中即将打向卡苏米的一团幽蓝色火焰,炽热的温度烧得虚空中空气扭曲,呈现出一种透明的波纹痕迹,他警惕而缓慢的转身,却只见一名仿佛凭空出现的中年男子斜斜的站立在他身后,五官清秀,给人以阳光的感觉,但神色显然很是不悦: “你速度如斯之慢,可是还想让惊羽大人等候你多久么?!” 血河子冷哼了一声,直接将自己之前的动作继续了下去,而后看也不看卡苏米一眼,待闻到一股熟悉的焦肉味道,他这才大步跨向男子: “欧阳烨,你最好祈祷唐子云那家伙能护你一世……” 很快,两人皆是瞬间消失不见,却正是使用的,只有元婴修为才能施展的‘瞬移’之术。 而在无人看到的角落,躺在血泊中的卡苏米半边身子已被火焰烧得焦黑,慢慢地,他抽搐的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一动不动,直至一股白色的光团将他整个人包围。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殷红的血线突兀缓缓地,从地面的血坑中,晃荡着朝着卡苏米割裂的手腕处轻轻荡荡,飘涌而上。 而后,源源不断地,剩下的鲜血也如同一条细细长长的线,开始在坑中妖艳地摇曳,然后荡开,袅袅的自白色光晕中,朝着相同的目标而去。 迷迷糊糊中,卡苏米僵硬的身体重新开始抽搐与痉·挛,在无人看见的情况下,缓慢而奇妙的自我修复着—— 第12章 祝红衣 “是此地?” 哒,哒,哒,哒……阴暗的角落里,伴随着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卡苏米模模糊糊中似乎听到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如此道。 没多久,蜷缩着身体,一股冰凉的液体顺着他被人撬开的嘴巴灌入,辛辣而酸苦,呛得卡苏米险些直接呕吐,不由得便是心中一怒,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完全陌生的景色,阴暗而偏僻,看起来很像是一个废弃的民宅。这使得他一征,直接有些懵了: “骗……人的吧?!” “你醒了。” 如玉的温和声音响起,卡苏米抬眸,面前的是一名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 雪白的直襟长袍,还算秀雅的面庞,用一根银丝带扎着的松垮马尾辫,头发一直垂到了腰部,一副贵公子般的气度,这让他再次愣了愣,不由得有些干巴巴的开口: “哥们,你这是cosplay哪个小说还是电影的人物?嘿嘿,扮相还真是不错……这道具场景,也是够逼真的啊!” 少年面色不变,只是似乎略有疑惑: “cosplay?电影?莫非这是暗语?” 听此,卡苏米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十分着急的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随后面色一僵,望着自己如今看不出一丝血迹,只是破了好些洞的衣袍,又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有些歪斜的玉冠,颤抖着开口: “哥……哥们,有,有,有镜子么?” 少年摇头又点头,随后直接抬起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又往圈中吐了一口气,那圈就仿佛突兀直接变成了一方悬浮在空中的圆形小镜,分外清晰的倒映出了卡苏米的身影: “虽无镜子,但此术聊胜于无,道友……” 话未说完,卡苏米已经一把直接撑起了整个身体,张大了嘴巴,瞠目结舌: “我我我我我……我靠!这是修真加穿越的节奏?!!!” 少年眸色微微深沉,一缕若有若无的探究与深思极其不易察觉的从他身上闪过,瞬间而逝,他仍笑得温和而柔雅: “道友此话何解?” 卡苏米连忙有些干笑着扯开话题: “没啥意思,没啥特别意思……哥们……呃,这位……位……” “在下祝红衣。” 很是好心的替面前这位‘卡苏米’解了围,祝红衣发现,面前这人的表情又是一僵,他先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自己装束好一会儿,然后突兀开口道: “祝……红衣?中州景洪,第一修仙世家的那个天才祝红衣?” 祝红衣微笑点头,有些矜持谦逊: “不过些许薄名,都是他人抬爱,没想到仙影高徒,竟也听过在下名讳,惭愧惭愧。” 卡苏米再度一僵,他没有再管祝红衣,而是直接抓起自身腰间的一块白玉铭牌,一摊开,只见正面刻着说繁体不像繁体,说简体,又有那么几分繁体的字,勉强可以认得出来,正是‘卡苏米’三字,而背面则又是刻着‘仙影内门’四字。此外,既无花纹,也无其他看起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瞬间,‘卡苏米’看向祝红衣的眼神就十分复杂起来了,沉默半晌,他这才缓慢道: “祝……道友,你可知,我为什,呃,为何在此?” 祝红衣道: “在下不知。吾只是路经此地,发现有魔气犹在消散,因此特来查看。发现道友时,你仍在昏迷,只是身体却是无甚大碍。莫非道友也不知?” ‘卡苏米’沉默,祝红衣便又笑道: “看来道友的记忆许是受了损伤罢……唉,魔道手段素来诡异,此地也不宜久留,若是道友不弃,可愿去我祝家修养几天?待到汝师兄来寻,也可尽尽地主之谊。” ‘卡苏米’微征,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祝红衣几眼,迟疑道: “师……兄?” 这次换祝红衣微微惊讶: “难道酒楼里那位冷峻男子不是你师兄?我曾听你唤他‘息隐大师兄’。” ‘卡苏米’突兀起身,有些急迫的抓住祝红衣的一只臂膀: “息隐大师兄?!!你方才说,看到我和息隐大师兄在一起出现?!” 不露痕迹的肩膀微微一抖,祝红衣终究没有再做其他动作,只是微笑点头: “不错,道友可是记起何事?” ‘卡苏米’十分激动,动容: “没有没有,祝道友说的对,我跟你回去!” 说话间,很是急迫的朝门口走去,他的身后,祝红衣缓缓跟上一步,一直微笑的弧度蓦然加深了几分,映衬得他的眸瞳深邃而幽黑,好似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紫色光晕,无端的增添了五分冷意,三分高深莫测,还有一丝微妙的邪魅。 抵达祝家之时,已是一刻钟后。 祝红衣二人并肩而行,而早已收到祝红衣传音的祝家府前,也已齐齐站上了两列人。正中立着一名总管模样的中年男子,见了人,便立即迎上前来,满面笑容的连连拱手: “想必这位就是红衣公子提到的仙影门高足了,果真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请进,请进……” 听了他的话,‘卡苏米’嘴角抽了抽……说实话,他真没感到自己器宇不凡……就算他真的器宇不凡,也不会是现在,至少……‘器宇不凡’不会衣服破了好几个大洞,也不会头发散乱,更不会衣服上沾满了泥土。 而仿佛是看出了‘卡苏米’的尴尬,祝红衣便有意识的介绍道: “家父几年前早逝,祖父又年迈,因此府中一向由管家主事,还望卡道友见谅。” 摇头,‘卡苏米’忙道: “管家一看就知是个办大事的人,我自然不会怪罪,却是不知道管家贵姓何名啊?” 管家依旧笑容满面: “鄙人姓‘管’,名‘家’,公子请随意唤罢。” ‘卡苏米’张了张口,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却是最终还是没有再说其他。而后一路无话,一行人经过楼榭亭阁,又经过花木湖园,随后‘卡苏米’就被请进客房休整沐浴,里面布置得颇为舒适雅致,又不觉富丽靡华,倒也令‘卡苏米’的心情好上了不少。 而另一边,祝红衣见‘卡苏米’已经入了客房,自己便立即转身,身形依旧不疾不徐的穿过一条碎石铺成的小路,来到一处四下里皆是花木茏葱,芳香沁脾的矮小房舍。他推门进入,里面是一张冻纹大理石案几,案上齐整整摆着笔砚等物,旁边还设着大鼎。靠近,抬手拾起压案下的一张人物画像,望着里面那个身着绯红长袍,黑发垂至脚裸的冷清男子,他很是愉悦的笑了笑,将唇靠近画像的唇边,舌尖轻舔,神情迷醉而缠绵,而后猛然将画撕裂,揉成一团,又用真气震了个粉碎,这才温雅至极的喃喃开口: “慕白尘……息隐……我们…来日方长,呵呵呵……” 小剧场: 读者:作者,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要来书里和乃谈谈人生!(=。=) 慕白尘:……⊙﹏⊙b汗 作者:(°ー°〃) 读者狂笑:啊哈嘎嘎~你还是乖乖出来受死吧!╭n╮(⊙︿⊙)卍 作者:狗血、神,你脑残粉喊你回家领便当! 慕白尘面瘫脸:…… 读者:…… 作者:默默递502胶水 读:干嘛?!╰_╯ 作者:给你用来占,嗯,占碎掉一地的玻璃心o( ̄ヘ ̄o) 第13章 番外:冷扇 ‘卡苏米’在书穿前是一个宅男,一个萌萌哒的宅男。 做为一个宅男,他不喜欢出门,也不喜欢购物,一旦出了门,那一定就是为了购物——购上一大堆可以宅在家里十天半月的食物以及水。 时至今日,‘卡苏米’仍然还记得他穿越前的那一天……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中午,他正坐在一辆公交车上,准备前往‘静安寺’批发购买口粮。车上的人有些少,但奇怪的是……三站路的路程,公交车走了将近十五分钟,竟然还是不到站,于是,无奈之下,他摸出手机,打开微博: 1楼楼主(冷扇):不知道是不是伦家的错觉,今天的3号线有些奇怪啊……⊙▽⊙ 2楼(小苹果):3号线肿么了? 3楼楼主(冷善):三站路的路程,公交车走了将近十五分钟,连一站也木有停下。︶︿︶ 4楼(我是你心肝):呃?该不会楼主走神忘记了吧?车上其他人有什么反应哩? 于是,卡苏米——冷扇环顾了一下四周,又低头在手机上敲道: 车上除了我以外,还有3个人,其中2个看起来像是通宵玩游戏,导致睡不醒的样子。而另一个,穿着古古怪怪的黑色风衣,如果不是风格不对,伦家觉得,那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巫师袍╮(╯▽╰)╭,而且他还整个背对着我,根本看不清样子。 6楼(风凉油):嘤嘤嘤,为楼主点蜡,总觉得黑色风衣那个人十分有问题。 7楼楼主(冷扇)我也很害怕!他的手中似乎还握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小东西,我一直听到有‘哆啦,哆啦’的声音。 8楼(人在江湖飘):哆啦?楼主,总不会是个迷你哆啦a梦吧,哈哈哈(ー`ー) 9楼(砍死你丫的):嘎嘎嘎,为楼主默哀,总觉得那家伙不是精神病,就是神经搏~~ 这个猜测一出,状态下面留言的人立刻多了起来,甚至还有人脑补了反社会型人格出逃乘坐公交的场景,大家纷纷提醒冷扇要小心那个黑色风衣——虽然只是在微博上萍水相逢,但这么多人的关心还是让冷扇感到有些激动,不由得更加仔细观察起黑色风衣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黑色风衣一直都没有回头,但冷扇却仿佛他也正注视着自己一般,于是,重新打开微博,冷扇的眼前猛的突兀一黑……原来是公交车经过了一条隧道。不久,等再次看到阳光时,冷扇突然感觉公交车的速度慢下来了,于是他立即又发了一条新动态: 10楼楼主(冷扇):车似乎要进站了,有停下来的趋势,不过……我不记得有什么站,是车会过隧道的啊……我要下车吗?这一站感觉从未来过诶? 11楼(小苹果):公交车嘛!它们的交通一向复杂,应该有很多备用线路的说,说不定楼主运气背,坐过头了不知道,而司机也是直接抄了近道,直奔回总站了呢? 12楼(我是你心肝):楼上沙发+1,妥妥滴真相帝。 13楼(麻麻喊你回家吃饭)沙发+2~ ……21楼(风凉油):+10086~ 22楼(脑残货):沙发+身份证号 23楼楼主(冷扇):那我……是下车呢?还是下车呢?还是下车呢? 24楼(饵丝):建议楼主下车。 25楼(人在江湖飘):下车看看吧?我总觉得那个黑色风衣很可疑qaq。 26楼楼主:好。 冷扇也正有此意,此时,车刚巧停稳,于是他连忙匆匆回了一个字,就火急火燎的下了公交车。不过马上,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明显感觉到,眼前的景象根本就不对劲啊,摔! 默默的低头,冷扇脚下的站台十分老式,距离地面很有一定高度,从远处看去,像是一个长长的亭子,而亭子的尽头有一间小房间,四周不见一个人影,安静得有些诡异,只有那小房间里,似乎隐隐传来有人对话的声音。 “有人吗?” 冷扇飞快的走上前,朝着那间小房间喊了一句,但里面却没有什么回应。一阵凉风吹过,寒风打在脸上,冷扇顿时觉得寒毛直竖……天空的太阳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极厚的云彩遮掩住了,冷扇只好悄悄的走到窗边,透过门缝往里看。 依稀间,里面一共有两个人,看不清具体模样和装束,只知道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其中一个冷声开口: “补补补!就知道补!现在已经彻底乱套啦!好好的一篇升级打怪修仙文,你看看……男配boss仇人一秒变真爱,男主更是中二晚期没得治,直接黑化毁灭世界来重生……还有那个谁谁,我明明记得他是一个叫做(墨羽翼)作者文下的刺客罢?他怎么也凑热闹乱入?还特么的比boss还要强大……这真的正常么?!正、常、么?!!!” “尧,你别生气……三千世界嘛……那什么,谁让狗血、神那家伙写得那么天然腐,不如咱们直接把他也丢进去,让他来纠正如何?” “万一……他们真搅基了怎么办?” 尧有些不确定,原先那个声音立刻道: “这好办!那个刺客找上反派,不就是为了那啥吗?若是狗血、神不配合,我们抹杀他!让刺客来代替,事成,大不了我们拼着沉睡千年,送他去见心上人,总没问题吧?” “那其他不和谐因素呢?” 尧又道,另一人沉默了片刻,说: “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将错就错,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男人!腐女的愿念,有时候,可是比男人的更加充沛与强大。” 尧沉默,冷扇冷汗直冒——他知道‘狗血、神’这个笔名,因为他正在追《仙影路》这本书,而且,还追得惊天地泣鬼神……可以说,对于狗血、神这个作者,冷扇爱得简直快要发疯……虽然狗血、神的文笔不是特别好,也还是个小透明,但是!书够奇葩,够狗血,简直各种秒杀自己的萌点!表示……狗血、神就是自己的真男神! 因此,关于狗血、神的好基友‘墨羽翼’,他多多少少也了解一点,据说是个努力想写轻松文,结果最后变正剧的四不像悲剧娃,目测那篇《综武侠·刺客精分系统》,会变成其的黑历史一百年啊一百年,男神曾为他各种点蜡…… 想到这里,冷扇又开始各种羡慕嫉妒恨了……他诅咒墨羽翼吃方便面,里面只有调料包! “谁?!” 骤然一声呵斥,冷扇被惊了一跳,想也不想,他直接转身,正准备逃跑,没想到就是后脑一痛,再睁眼,就是被一股辛辣而酸苦的液体给呛醒的…… 第14章 相见 “可惜……” 淡淡的看着面前的白玉蝴蝶,慕白尘向前踏了一步,霎时间,有一股股寒气从他的脚下涌出,没入地面之中。 同一时间,幻境的边沿也亦有一股寒雾涌出,它们沸腾着,翻涌着,随着慕白尘每一步的踏出,那冰寒的霜雪,便也向前推延着一段距离。 “……” 沉默中,慕白尘望向之前的高楼,虚空里,开始有一声声清脆的结冰声,连绵不断,寒霜入地,一层层美丽的冰花在迅速成型,如蛇一般蜿延开去,层层叠叠,煞是惊人。 在天地的另一头,祝红衣正单跪于地,他手中长剑倒插在高楼的一角,一股股寒气却直接从他的脚下绕过,一路继续向后延伸开去,而其他幻境中的人物,却显然与眼前的祝红衣不同,根本好似察觉不到那冰入骨髓的寒意,依旧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任由冰霜穿透他们的身体,恍若无物。 “……” 寂静中,慕白尘开始径直朝着祝红衣迈去,直至停在他的面前,他才冷淡的开口: “你是谁?” 没有人答话,祝红衣只是垂着脑袋,微风中,有一缕长发至他的头顶垂下,遮盖住了他的整张脸,直至半晌,他才幽幽开口: “大师兄……” 慕白尘抬手,眼睛眨也不眨,正准备一冰梭子直接捅下去,眼前的祝红衣蓦地抬头,露出的居然是一双怨毒微带紫色的眸子,愤恨而冰冷: “不可能!为何是这样?!!!你不是他!慕白尘怎么可能是他?!!人人得尔诛之的魔道巨孽……不可能是他!” 慕白尘有些无语,突然间,他很想吐糟,究竟是谁控制的这个幻境,如此类似琼瑶一般的‘我爱他,你不可能是他,但你偏偏就是他,我还亲手杀了他’的这种狗血画面……还真是让人醉了。 不过……当务之急却不是看戏的时候,所以很快,慕白尘再次面无表情的举起手中尖锐而锋利的冰梭子,一股比之方才,更加剧烈的寒气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飞快涌来,一道道白霜铺射到祝红衣身前数尺处,突然之间就发出嗤嗤的消融之声,一股无形的气息从慕白尘体内卷出—— 冰梭已然由上至下插·入祝红衣头顶之内……随后瞬间,冰梭融化,冷雾眨眼之间向后飘逸,白色的寒霜也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后倒退…… 轰!—— 蓦然一声巨响,那还未来得及退回来的寒霜冰层,竟是猛得暴炸开来,化为了片片雪花,纷纷洒下。 待到一切都重新安静下来,慕白尘周围的景色已然恢复成了阴暗的小巷,慕白尘不由得低低晒了一声: “如此幻术……尚不及原映雪百分之一。” 说完,抬手,放出白玉蝴蝶,正要离开,发现脚下好似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条银白之色的丝带,宽不过几寸,顶多只能拿来束发用,和幻境中,祝红衣头上那根,倒是如出一辙,没甚区别。 迟疑了一会儿,慕白尘终究还是低下身,拾起,放入袖中,这才一路尾随着白玉蝴蝶,开始在城中御气飞行。不多久,重新来到酒楼上空,发现天色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偏向黑夜,不由心下便是一惊……他究竟在幻境中呆了多久?!! 沉吟了几息,干脆从怀中掏出一物,依稀间,有‘哆啦哆啦’的声音自他紧握的掌中传出,慕白尘恍若未闻,只是冰冷道: “舟。” “哆啦,哆啦——” 话语尾声落尽之时,空中却是凭空多了一方悬空的木舟,小巧而精致,典雅而不失大气。 快速将手中之物重新收回怀中,慕白尘很是面无表情的踏上了飞舟,轻轻伸出食指,一道冰蓝之光闪过,白玉蝴蝶陡然一滞,随后身形一转,竟是在原地只留下一丝残影…… 却说祝府,此时眼见天色已晚,‘卡苏米’——冷扇已经有些着急,便问了下人祝红衣的所在,找上园林,两人刚不过才说了两句话,忽觉头顶一暗,同时亦有一股冻人的冷意袭上身来,不由皆是一震,下意识的抬头—— 便见距离头顶极高处的半空中,有一小舟悬浮,而一身着雪白长袍,头戴玉冠,气质极为冰冷淡漠的绝美青年正迎风而立。 狂风卷过,他的衣袍猎猎,他的长发飘舞,他居高临地睥睨着下方自己两人,神色枯如死水,又静如深谭,就好似如同俯视着两只蝼蚁,并且极为准确地在其中找到了冷扇,气场强大到某人下意识的身子一软,双颊通红,猛然单膝跪地,举臂高呼: “仙道三派,仙影当首,见吾师兄,永垂不朽!” 见此,慕白尘……很是从容。仙门嘛,每个门派总有那么几个独特的口号,所以,寂静中,只见慕白尘面瘫地俯视了两人三秒钟后,他突兀迈出小舟,身子轻盈得就如同九天谪仙降临,飘然落下间,就仿若他的脚下踩着祥云,踏着瑞兽。自有一股好似能撼动九天神雷的不凡气度。 “卡苏米。” 冰冷的三字传来,冷扇当即打了个哆嗦,他下意识的朝旁边的祝红衣望去,却发现祝红衣正眨也不眨的仔细盯着自己的‘师兄’大人,神情依旧温柔平和,却似乎……也太过专注过分,不由的缩缩脖子,口齿不清道: “息,息,息隐,隐大师兄!” 没有吱声,慕白尘的双眼中依旧毫无波动,虽然知道他并没有任何瞧不起人的意思,但是被他的目光扫来,还是让冷扇情不自禁地想要瑟缩,觉得很是自惭形秽……只是……却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息隐……究竟是真正的反派boss大人呢?还是自己亲爱的狗血、神大大sama?穿越前自己听到的那段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就好了……自己一定会拼尽全力来守护大大的! 想到这里,冷扇更加有些激动得颤抖了,恍恍惚惚间,他看到慕白尘的唇微微动了两下,似乎说了两个什么字,随后一只白玉蝴蝶被‘啪’的一声,甩到了自己脸上,蓦然惊醒间,便只看到祝红衣眉眼弯弯,举止柔雅高贵,声音温和如玉: “道友不知,在下寻到汝师弟之时,便只见到他一人,四周魔气犹未退散,其他两位道友怕是……” 很是及时的欲言又止,祝红衣显然十分贴心的替冷扇回答了慕白尘的某个问题答案,却又没有直接点破,这让冷扇心里抓狂——错过狂刷师兄大人的好感度了肿么破?!所以自己在看书时,就一直不大喜欢祝主角,而大爱boss大人啊!不管他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狗血、神大大sama! “嗯。” 淡淡的应了一声,慕白尘总算开始十分正式的朝祝红衣投去了一抹目光,也不知是不是经过了方才的幻境缘故,慕白尘总觉得……眼前的祝红衣看向自己的目光有种十分不易察觉的微妙之感……若有若无,恍若幻觉。 “大师兄……” 弱弱的举了下手,冷扇突兀橫过祝红衣身前,满脸堆笑: “大师兄,你不知道,多亏了祝道友啊,否则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有命等你找到我……而且,也不知魔道究竟对我做了些什么,我脑子里,除了师兄和少数几个长老们,其他的竟是一片空白……” 听此,慕白尘微顿,他其实不太记得自己书中是怎么写祝红衣加入仙影门的事了,只是模糊知道是与诛杀血河子的试炼有关,而且,光从名字看,卡苏米……估计也不可能是个重要角色,大概就是一引出祝红衣与自己相见的引子吧?这么说…… 抬首,慕白尘仗着别人看不见,很是‘嚣张’的直接从意识海中拉出了《反派指南》,又用意识翻开,果然在旧任务下方,新发现了一条新任务,即: ‘接引猪脚祝红衣入仙影门~提前奖励伦家的么么哒一个~(=3=)。’ 慕白尘:“……” 果断收回某金手指,慕白尘淡然的瞅着祝红衣黝黑的双眸,像是沉吟了许久许久,他不容置喙的冷冷道: “你,入仙影。” 冷扇小声嘟囔:“果然……” 祝红衣似乎微微一征,他像是疑惑,又像是不确定,只是跟着慕白尘喃喃重复: “在下……入仙影?” 小剧场:——话说无责任恶搞两猪脚 话说,在很久很久的未来,祝红衣拒绝了师门给他安排的相亲道侣,理由是—— “任凭弱水三千,吾只饮其一瓢。” 第二天慕白尘知道了,问他:“弱水,一瓢?” “然也。”祝红衣答道。 听完,慕白尘便开始45度角忧伤望天发呆,半晌半晌,他才突然认真的转头看祝红衣,冷声道: “取我。”顿了一顿,他又加了一句:“吾是来自未来,毫不参假型矿泉水。” 第15章 舟 “在下……入仙影?” 半晌,终于反应过来,祝红衣像是有些好笑,若是普通人得到这么一个’仙缘’,自是激动不已,毕竟人间界的灵气匮乏,修者若是不能及时踏入修真界,怕只怕,一生只会就此蹉跎,修为决不可能跃过辟谷。因此,这种机会,算来也是珍贵非常,可遇而不可求。 “你不愿意?” 冷扇眼见慕白尘本就冰冷的脸色,忽然就又冷了几分,不由得开始有些着急的朝祝红衣挤了挤眼睛,又道: “祝道友,人间界可不比修真界,若无人牵引,人间界修士,基本是无人能够自行穿过界障,踏入修真界的。” 摇头,祝红衣柔雅道: “非是不愿,在下只是还有些俗事需要安排,却不知你与汝师……” “大师兄。” 冷冷的截断了祝红衣的话头,慕白尘直视着祝红衣纯黑的瞳孔,轻轻一笑,祝红衣从善如流: “是,息隐……大师兄。” 沉默,慕白尘已经侧过身去,似乎根本不在意祝红衣是否会尴尬,只是半晌,突兀一抬手,仍在半空中的木舟便悬浮而下,稳稳停在几人面前三尺之高处。他踩着虚空漫步而上,直至重新站立船头,这才淡淡开口: “一炷香。” 祝红衣微笑点头,并不在意慕白尘貌似有些刻薄的时间概念,只是毫不迟疑的转身便朝议事大厅走去,独留下冷扇仰头看着高过头顶的木舟,耷拉着一张脸,满是苦笑,可怜兮兮: “大师兄……这太高了,我上不来……” 慕白尘面无表情:“御气。” 冷扇更加丧气了:“大师兄……我的修为……全都没了……” 慕白尘终于转头,他张开右手,竟然直接隔空将冷扇吸到了木舟之上,还不待他站稳,直接一个巴掌拍到他的脸上,冷扇下意识的捂住有些火辣辣的右脸颊,第一反应……竟是想起来,狗血、神大大平常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让反派扇人巴掌了,据说这是因为‘打人要打脸,打脸才是真正的高大上档次’,而且,反派不是杀人,而是扇人,说明反派对这个人有一定的好感,否则,他连小拇指都懒得动一下。因此,冷扇只是愣了愣,立即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来了句: “天王盖地虎?” 瞬间,四周一片寂静,静到冷扇已经完全放弃希望的时候,他突然看到,慕白尘面瘫的脸上竟是强行扯了扯唇角,眸中的,也不再是冰冷,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像是开心,又像是哀愁,简直复杂到让人捉摸不透,不过短短数秒,便又重新恢复了原先的高岭之花,只是声音却是明显温和了很多: “宝塔……镇河妖。” 于是,毫不迟疑,冷扇立即扑上前,抱住慕白尘的右腿,鼻涕眼泪一齐来: “嘤嘤嘤,大大!你是狗血、神大大么?!伦家就是你评论下面的‘冷小扇’脑残粉啊!俺真名是冷扇,乃记得窝吧?记得吧?一定记得吧?!” 慕白尘有些不适应的试着抽了抽右腿,没□□,只好有些干巴巴的无奈开口: “记得……” 冷扇哭得更厉害了: “我说大大呀,我天天万字一长评,苦苦等了你将近一年,你肿么就坑了呢?还好死不死的坑在祝红衣干掉反派,突然不可置信的僵住,疑似走火入魔的位置……他究竟看到神马东西了啊?!” 慕白尘再次拔了拔脚,奈何冷扇这厮抱得太紧,几乎将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集中在了自己腿上,只好答道: “忘了。” 冷扇不可置信: “忘了?!” 慕白尘面无表情:“写完那章,我就穿了。”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这里,我呆了接近二十余年。” 要不是冷扇追书追得太疯狂,天天长评的字数比自己章节字数还要多上个2、3倍,多少书来,风雨无阻,他还真不敢确定,还能记得这厮。 而听了慕白尘的话,冷扇目瞪口呆,震惊半晌,总算抽咽着松了手,扯过慕白尘纯白绣着金线云纹图案的底摆,往自己脸上就是一阵猛力胡擦: “那,那就算了。不,不过,我现在刚过来,啥也不清楚,原身的修为也没了,还没有金手指,就只记得一点剧情,大大会不会罩着我?” “嗯。” 淡淡的应了句,慕白尘很是认真的点点头,冷扇感动得刚想再来一次抱大腿,突兀浑身一凉,僵硬的转身,便见祝红衣从极远处的拐弯处缓缓走出,明明是微笑着的表情,他却明显感觉到了某人很想用目光杀自己一百遍啊一百遍的凉意,不由得紧了紧抓住师兄大人衣摆的手,霎时间,刚要起身,慕白尘突兀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块纯白的手帕,直接一把盖在了他的头顶,挡住了祝红衣的目光,相当从容道: “擦。” 明显却是一副完全无视祝红衣的样子,这让冷扇凭着多年的追书经验,瞬间秒懂—— 1大大不待见祝猪脚2大大想亲自体验反派的人生路线。3大大想玩主角养成,但不想被主角知道真相 目测,应该是第二种与第三种的合体,否则大大不会点名让祝红衣入仙影门,却又故意对他各种冷淡疏离。因此……作为一个合格的粉丝,自己必须各种为大大分忧啊!!! 想到这里,冷扇有些呆萌的扯下头顶的白帕,努力往脸上擦了擦,戳了戳慕白尘的右手袖子: “大……师兄!你看,我脸上擦干净了吗?” 慕白尘面瘫状,再次冷淡的嗯了一声,却让走过来的祝红衣突兀低下头,在无人看到的角度,他的眸中泛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紫光,秀雅的脸上微带扭曲,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抬头,仍是原先的柔和微笑,声音清亮如泉,仰望着木舟上的两人: “息影……大师兄,红衣已经全部安排妥当。” 慕白尘不说话,冷扇揉了揉自己仍然有些火辣的右脸颊,低下身,趴在木舟上,只伸出一个脑袋: “祝道…呃,现在应该叫全名,或者红衣师弟了罢?大师兄就要准备出发了,你上来吧。” 祝红衣征了征,定力与涵养不愧是出自大家族,不过短短注视了冷扇脸上的手印不到一息,转而对慕白尘无奈道: “吾的修为尚有欠缺,无法御气飞行,此处又无可以借力踩踏之物,不知大师兄可否……” 慕白尘冷冷盯了他好一会儿,抬手,依旧是隔空吸摄,只是在祝红衣站好的时候,发现祝红衣腰间的墨玉貌似很眼熟,却又想不起究竟在什么时候自己看到过一段时间,且,那段时间绝对在自己出皇魔宫之前。 而显然是注意到了慕白尘的目光,祝红衣面上的微笑加深了些许,有些腼腆: “此玉乃是红衣自小佩戴,不知是否有何处不对?” 慕白尘回以沉默与转身,冷扇晒晒的笑笑: “大师兄是觉得你的玉佩估摸是有些眼熟,或是哪个地方有些奇异罢?红衣师弟不必多想。” “哦?”祝红衣不置可否,却仍微微抬手,做了个谢礼动作:“谢过卡苏米解惑。” “嗯。”随便应了一声,冷扇又顺着慕白尘的目光朝远处望了望:“大师兄,东南边……是这个方向。” 慕白尘沉默,虽然原反派不是路痴,而自己是路痴这事没什么好说的,但就这么被自己读者指出来,还是让他略尴尬,好在他有外挂面瘫脸,因此,毫不客气的又是一个巴掌呼上去,只是力道控制极小,声音响,却不疼: “玉蝶。” 祝红衣神色自若,轻笑一声,却是若有所思。冷扇只好低头,连忙苦哈哈的从怀中掏出之前被慕白尘一把拍在自己脸上的那只玉质蝴蝶,双手托着举过头顶: “大师兄要用这个追踪魔气?” 慕白尘不说话,却是指尖点了下蝴蝶,一道冰蓝之光闪过,蝴蝶翩翩飞起,在原地打了几个转,迅速留下一方残影,消失在一个方向…… 第16章 妒忌之毒 三人木舟一路随着玉蝶飞驰,直至太阳彻底隐没,星光点点,慕白尘与祝红衣倒还不觉得有什么,冷扇却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突兀停下催动,慕白尘见他这么一副疲惫不堪、苦苦支撑的狼狈模样,便望向下方的一座客栈,也不说话,直接提溜起冷扇,将他塞到祝红衣手里,随后一扬手,运起一股清风,将两人送至地面,自己则再次掏出‘哆啦,哆啦’叫唤个不停的事物,以极快的速度收起木舟,又塞回怀中,这才身影一闪,来到两人身边。 “大师兄……” 似乎是面有难色,祝红衣满眸惭愧,像个做错了什么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 “都是红衣照顾不周,方才没扶好卡苏米,致使他扭伤了脚……” 听此,慕白尘神色木然的看向冷扇,冷扇立即抽了抽嘴角,捂着脸倒吸冷气: “打人不打脸!大师兄,不怪我太笨拙,都是落地太仓促啊!” 慕白尘无言,晚风飒飒间,客栈门前的尘土被吹得飞舞飘扬,祝红衣抬头,发现远处有大片大片的墨色浓云接近,明白慕白尘停下的原因,也许并不只是因为卡苏米,顿时心下思绪一转,微笑道: “此间或许有雨,魔气被其一冲,怕是再无法追其痕迹,卡苏米又负伤在身,不妨进去避雨,明日再做打算。” 慕白尘默认,几人便一齐入了客栈,待到安顿好房间,窗外夜色更加阑珊,随后果然不多久,就有一道闪电蓦地划破长空,紧接着只听得轰隆一声巨震,房顶屋檐便响起连绵不绝的切金碎玉之声,雨势浩大,惊人至极。 相顾对视几秒,祝红衣先是在掌柜那里拿了瓶跌打损伤药酒,冷扇接过,打开看了看,顿时有种发誓再也不要看到这个的冲动,简直恶心难闻到让人三天三夜也吃不下饭好么!于是,就这般一直折腾了将近半盏茶时间,终于祝红衣有些迟疑道: “既然如此……卡苏米,不若……吾出手为你接骨?” 冷扇刚要拒绝,祝红衣已经干脆利落的抓住了他的左腿脚裸,随后‘咔嚓’一声,冷扇整张脸都煞白起来,哆嗦了半天,这才欲哭无泪: “红衣……师弟,你……我伤的是右脚,不是左脚……” 祝红衣一愣,神色更加自责: “啊!吾有些紧张,真对不住……” 说话间,他再次飞快的反手一扭,‘咔嚓’一声,确定冷扇的左脚已经被扭回去,也不管冷扇疼得直抽气,又抓起他的右脚,又是一阵咔嚓咔嚓的扭动,待到放手,似乎松了一大口气,腼腆道: “第一次为他人医治,手法略生涩,还请卡苏米你担待一二。” 冷扇缓了好半晌,总算忍住想要龇牙咧嘴咆哮的冲动,却发现外面的雨,来的快,去得更快,只是那风的浮动还不见停,攻势却俞加凶猛了起来,不时吹得门窗咣当作响,好似即将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因此,索性闭上眼睛,聆听着外面怒号的风声,告诉自己: 我不痛,我不痛,我一点都不痛……嘤嘤嘤,妈蛋!都快痛、死、人、了!!!祝红衣这厮绝逼是在报复啊摔!qaq这家伙一定是鬼畜腹黑对吧?!对吧?对、吧?!! “砰——” 蓦然,楼下房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风吹得倒塌下来,这让三人微微顿了顿,冷扇努力回想了一下,突兀嘴角抽了抽,朝着慕白尘不易察觉的点点头,慕白尘便立在原地发起‘呆’来。 而祝红衣则谨慎不少,直接起身,也不拿桌上的油灯,刚走到房口,还未开门,门外楼下骤然传来一阵骚乱,随后尖叫之声,叫骂声,呐喊声,彼此起伏,好不热闹。 “大师兄,这……?” 回应他的,却是一片寂静。祝红衣转头,慕白尘眼睛眨也不眨,直至过了好半晌,方才冰冷道: “查。” 祝红衣含笑应了,沉稳的朝楼下走去,剩下的两人见下楼的声音逐渐远了,冷扇神情凝重,压低声音道: “大大,事情不对劲……我觉得,祝红衣很是奇怪。” 慕白尘直接抬手做了几层冰蓝色的结界,罩在自己两人全身,这才哼了一声:“嗯?” 冷扇便又道: “先不说其他,按照原来的剧本,现在的事件应该是……大师兄与随行几个同门在景洪被袭,攻击者修为意外爆表,同行人员死光,大师兄直接‘神力’附体,重伤来人,后一路追杀,追到天黑时,天下暴雨,被其暂时死里逃生,大师兄就临时找了个客栈住下……而后被某事拖延了一天时间,这些都是一笔带过,具体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事件,不过因为这一拖,大师兄就失了先机,这才返回景洪,直接以仙影真传弟子的身份,在全城召开灵根测试大会,随后就是祝猪脚出现,一路过关斩将……各种升级打怪什么的……这剧情与现在基本背道而驰了啊……” 慕白尘:“……,你,我?” 冷扇摇头:“就算是因为蝴蝶效应,但……大师兄从一开始出现,就是一副仙影天之骄子的样子,前期书中描写虽不多,但每次出现,都极其华丽,是所有人包括猪脚都憧憬,仰慕万分的男神存在……只是中期才逐渐从一些小事上与猪脚发生分歧,进而产生矛盾,直至愈演愈烈,势如水火……所以……怎么看,在这个时间段,都不可能与猪脚走到一起……而且,你不觉得……祝猪脚对你的态度未免有些微妙么?书中虽然说前期他各种仰慕你,但仰慕归仰慕,他自主意识可是谁都压不下去,看似柔和,实际骄傲得很,哪像现在这么……貌似乖顺到言听计从?” 慕白尘面无表情的开始经常性沉默,冷扇便犹豫了好一会儿,想起穿越前听到的那段话,不由得迟疑道: “大大……你说……他……会不会是重生的?” 慕白尘并不迟疑:“不。” 冷扇惊讶:“为神马?” 慕白尘冷漠道:“没认出。” 冷扇想了想,点头:“也是,那大概是我想多了……貌似他在之前,似乎的确不知道你是谁。那接下来,大大打算怎么办?” 慕白尘看了他一眼,好半晌,这才慢慢冰冷的吐出两个字: “杀,养。” 冷扇干笑:“啊哈哈,果然是要玩反派版养成游戏么?那我们回仙影后,我是直接找炮灰弄死他呢?还是玩死他呢?还是亲自各种妒忌找麻烦,你再维护我呢?” 慕白尘又开始沉默,随后转身,冷扇偷笑,伸手戳慕白尘衣袖: “大大,你一定在背后吐糟我纯属作死吧?” 慕白尘依旧高冷的只瞥了他一眼,冷扇立即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抑扬顿挫: “虽说不作死就不会死,但大大都要主动作死了,没理由伦家不身为士卒。所以,大大,作死这么高危职业,乃不能丢下我独吞哒!大不了,伦家要是真滴一不小心被猪脚干掉了,你以后就带着我的骨灰……” 话没说完,慕白尘已经一个巴掌呼上去,解开结界的同时,清冷道: “脑洞太大,得治!” 冷扇立即抚摸上自己的头顶,正了正被慕白尘打歪的玉冠,傻笑: “嘿嘿,伦家早已放弃治疗多年~~~” 而两人没发现的门外,祝红衣正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方视线的死角,全身包括影子都被一种淡淡的紫色烟雾缭绕,收敛着全身气机,堪称如同看死人一样的目光透过门缝,死死的盯着冷扇,双拳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如此反复了多次,终于弯起一抹冷冽笑容: “卡……苏米……” 沉默中,不多久,有一道薄薄的黑影穿过楼道,瞬间与祝红衣合二为一,祝红衣便顿了顿,神色迅速转换,柔雅的一笑,先是空无一人的楼道响起了类似脚步踏上的空响,略急促,随后祝红衣故意扯了扯自己整齐的衣衫,紫雾尽皆被他一口吞下,而后猛然推开门,似乎颇为着急: “大师兄,卡苏米,楼下有人疑似死于魔道手段,掌柜已经去禀告官府,依红衣看,既被我们遇到,便不能置之不顾!” 第17章 消失的血液 “啊!” 听到祝红衣的话,冷扇下意识惊呼了一声: “魔道?大师兄,你修为最高,难道没有发现什么端兀?” 慕白尘面瘫状起身,径直朝楼下走去,冷扇摸了摸自己鼻子,自觉和祝红衣一起跟上去,普一进到一间喧闹的客房,入目便是一片刺目的红…… 木质雕花椅上、圆桌上、甚至地面上,床·上,到处都有浓重血液流过的痕迹,简直就像……这里似乎不久前,便下过了一场血雨。 “唔……” 猛然捂住自己的嘴巴,冷扇只觉得自己的胃一阵控制不住的抽搐……尤其是在看到两具以奇怪姿势横在地面上的尸体后,这种感觉更是达到巅峰,只不过,还不待他吐出来,祝红衣已经靠近,直接在他身上四处点了几下,他便更加难受了……想吐却吐不出来,便只能干呕,还不能怪明显是来帮自己一把的猪脚……这事,太糟心了!于是,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冷扇艰难开口: “大,大师兄,红衣师弟,你们看着,我,我去透风……” 说完,快速退到客栈主厅,慕白尘也没拦他,他刚穿来时,也不比冷扇强,但身在修仙界,还是魔道一派,死人,最是常见不过,因此,见啊见的,久而久之,就算想有点什么其他反应,都会困难重重。 “大师兄,你看……” 祝红衣不动声色的更加靠近一步,伸手指了指两具尸体的同一个位置,慕白尘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诡异扭曲着的尸体上,右边脖子处,赫然尽皆都有着一个新鲜的完整人类牙印,整齐而深,血液横流,简直就像人体的全部血液,都蜂拥着从那里涌出来一样。 “……” 沉默间,看着慕白尘仍旧冰冷淡漠的绝美面孔,祝红衣满目忧愁,不知何时,就连一直挂在他脸上的柔雅笑容,都被隐没不见: “这……已经是第二个了,方才我去寻你们时,这里也才只死去了一人,血液也不似眼前这般肆虐……” 正说话间,原本因慕白尘的到来,而下意识的闭嘴,退散在一旁的人群突兀再度骚动起来,几乎是顷刻,人群退让,刺耳的惊呼,惨叫,简直可以刺穿人的耳膜—— “救、救命……” 一名被独立开的黑衣大汉颤抖着身子,哆哆嗦嗦的想要朝慕白尘走来,他的右手紧紧的捂在自己的右脖子上,红色像不要钱似的从他指缝中,口中,鼻子中,眼中,耳朵中涌如泉水,很快就彻底染透了他的衣衫,,不到三息,便只听得一声沉重的闷响……他已经毫无生息的倒了下去,身体抽搐着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姿势,但奇怪的事发生了—— 就在他彻底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大汉除了脖子上的牙印还在不断出血外,他身上其他位置的血液已经毫无声息,就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下,生生隐遁不见,只留下一具与慕白尘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的‘干净’尸体! “血、血、血……” 又是一阵竭嘶底里的惊叫,一名年轻的漂亮女性牙齿打颤: “血,不,不,不见了……” 慕白尘冷眼瞥过去,心下也是蓦地一惊……触目所及,方才还如下过雨一般的红色印记,此时已经完全被·干净取代,就连原先的两具尸体,他们的脖子上也不再流血,只留下两个新鲜的牙印——新鲜到连刚刚翻起来的嫩肉,都能很清晰的看清楚,就像是刚被什么东西勾出来一样,同样……干净而整洁,一点都不像曾经流过血的样子。 瞬间,房间内,死寂一般的沉默,不过短短数息,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歇斯底里的惨叫起来,大家全都往门外拼命夺出,熙熙攘攘,挤成一团。 “大师兄……” 忧愁的叹了一口气,祝红衣温和的扶起一名被人群挤得摔倒在地的小女孩,轻轻抚慰了几句,总算止住了她惊天动地的哭声,这才继续转身: “我方才打探过了,这里属于‘安信’地界,按理说,人间界的修行者本就稀少,凡人与武者居多,灵气匮乏,实在不应随意就出现此等怪事……只是,眼前场景颇为古怪,虽不察魔气,但……” 抬手止住祝红衣的说道,慕白尘沉静片刻,闭上眼睛仔仔细细,一寸一寸的将整个房间用气机查过一遍……一无所得,空白一片……正在此时,冷扇从外面冲进来: “大师兄,客栈房外又死人啦!衙门已经来人,将我们全部封锁在了这里,说是凶手肯定隐藏在我们其中一个人之中,而他们则派人火速回去禀报,说是要请什么供奉……” 慕白尘淡漠的看了一眼他仍旧煞白煞白的脸色,迟疑了一下,方才点头: “莫担心。” 言罢,朝着主厅走去,只是经过冷扇身旁时,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有我。” 而后走过,冷扇听到这话,倒是镇定了很多。而被慕白尘故意遗忘的祝红衣,则是暗暗垂下眸瞳……如此区别对待,好恨……好想杀人……不,还不行,至少不能自己亲自动手!任何有可能威胁到自己与他的存在,都该被抹杀!至于这个疑似被夺舍的卡苏米…… 祝红衣眸光闪动,他不会放过的!但……能施展夺舍的人,想来最少也是元婴之辈,也还定是慕白尘的某个心腹下属,虽不知他为何佯装修为尽失,但自己却不可贸贸然行动……小小的试探这几次,虽是不伤大雅,但若有实质性举动,恐怕立刻就得弄巧成拙。 不急……已经等了那么久,真的不急……总有机会,能除掉这个肉中刺,大师兄……慕白尘,必须是自己的,他一定得属于祝红衣,神挡杀神,魔挡戮魔! 想到这里,祝红衣极轻的站在慕白尘原先的位置,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仿佛空中仍旧残留着他身上如梦如幻的冷香,不由得便是面色微红,身上开始有些发热,神情逐渐由温柔和雅,转至扭曲疯狂,一双黑眸更是泛起.点点紫光,诡异非常。舌头百转千回间,最后终究只还是仅仅吐出缠绵入骨的三字: “大师兄……” 第18章 评什么活 死寂,沉默。 当祝红衣收拾好自己的心思,表情,踏入客栈主厅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所有人各自都坐在一方或长椅,或矮桌,或板凳上的情景,气氛沉重而压抑,人群安静到可怕,就仿佛等候那供奉的时间,每一秒,都好似有十秒那么长。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再也受不了这样沉寂到过分的气氛,开始转头对一名女子说话: “姑娘,你可是受伤了?” 说话的是个书生装扮的青年男子,大约双十余岁,冷扇认出,他问的是身边的一名年轻女子。她方才就坐在角落里,而她旁边的另一个人,就是冷扇进去通知慕白尘二人,主厅又死去一人的那位。 而此刻,听到书生的话,女子一征,后知后觉的低头一看,猛然发现自己的裙摆上有血,一抬手,手中满是湿润,血液顺着她的手指流下来,滴落在裙摆上,又顺势滑落在地,已经积聚了好大一滩。 “啊——” 她蓦地抱头尖叫,冲过去狠狠拍着被衙门侍卫紧紧封住的门,大声呼喊: “大夫!大夫!奴家流血了!你们快去找大夫!奴家好像被人咬了,被咬了!……” 突然她停下喊叫,然后扑通一声倒下,长发倾向一边,露出脖子上一个分明是人咬的,新鲜的牙印——新鲜到连刚刚翻起来的嫩肉都很清晰,像刚被什么东西勾出来一样,整齐而深。 霎时间,客栈里再度一片死寂,接着女人们纷纷哭泣起来,情不自禁聚集在客栈里的反方向角落里。 男人们则愤怒而焦躁,却又不敢真正的上前踹门,但好歹大家还算冷静,虽然惊恐,却没有绝望崩溃。 “大师兄……” 祝红衣走到倒下的女子身边,俯身探了探她的鼻息:“她还没死。” 说话间,他已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一只玉瓶,瓶身通体洁白剔透,一看,就是上好的胭脂玉。打开,以指尖勾出一块乳白色的药膏,清香扑鼻,煞是好闻。正准备涂抹时,慕白尘忽然冷冷的平声道: “慢。” 祝红衣微征,似乎有些不能理解: “这位姑娘还未死,若是不管不顾,恐怕会因失血过多,医石难救。” “红衣师弟。” 冷扇扬眉,虽说脸色依旧苍白,但显然已经彻底镇定下来: “既然大师兄说慢,那一定是这个姑娘有什么不对之处,你不妨看看大师兄怎么说?” 祝红衣点头,微笑道: “吾自是信得过大师兄的,大师兄,你说是否?” 慕白尘没有理他,祝红衣也不尴尬,只是温和的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等到慕白尘再说其他,倒是等到那女子颤巍巍的睁了眼,恐惧万分的想要一把抱住祝红衣的右手,却被他不动声色的行了个礼,恰巧躲过: “姑娘,你可还好?” “救命!奴家是不是要死了?马上就要死了?我不想死,你救救我,大夫,我需要大夫……” 祝红衣只好安慰到: “莫怕,你不会有事。” 说话间,他再次好似漫不经心的避开女子抓出的手,走到慕白尘身旁站定。而大概也是因为慕白尘的气场确实强大,明眼人一看到,就会下意识的被他震慑住,所以一看到就连气质非凡的祝红衣都似乎对他唯命是从,所有人顿时齐刷刷的盯住他,眸中光华闪烁不定。 对此,慕白尘倒是司空见惯,他从容自若的上前两步,那女子脸色顿时一红,好似一时忘记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欲语还羞的半垂下脑袋,偷偷的瞄着逐渐靠近的男子,仿佛就如同看到了天神降临,可远观而不可伸手触及。 “你,未死。” 慕白尘冷淡的轻声道,众人一愣,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冷扇哼了一声,几步就跨上前,死死的盯着女子,一字一顿: “我大师兄的意思是,为何其他被咬的人全都死了,就只有你一个人还活着?你究竟凭什么还在活着?!” “你,你……” 女子闻言,险些直接痛哭出声,眼眶中水雾弥漫,面若桃李,柔弱之态尽显: “你这话……好生没有道理,奴家,奴家……” “这位公子,小生看你也是仪表堂堂,又何苦为难一介弱女子?莫非张家,李家,赵家的鸡都被黄鼠狼咬死了,陈家却没事,那么这黄鼠狼,就一定是陈家养的不成?发生此等恶事,谁都不希望看到,当务之急,却是早日查到真相的好,而不是在这里相互猜忌,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说这话的,正是方才的书生,听了他的话,冷扇十分嚣张的一挺胸,斩钉截铁: “你又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质疑我大师兄的话?!告诉你,我大师兄的话,说一不二,他说这姑娘有问题,那这姑娘就必定有问题,就算他说这姑娘是具白骨,你们也得睁大眼睛给爷看着,保管她假人真不了,真人也得变假人!” 瞬间,众人齐齐沉默,慕白尘更是罕见的微微凝神,冷扇觉得,那一刻,某人绝逼是在吐糟:‘骚年,乃这样盲从,你爸妈造么?’而事实上,冷扇差点直接脱口而出,来一句:“我家大大的话,那必须是这世界上的唯一真理啊,摔!” “卡苏米。” 祝红衣轻轻摇了摇头,很快的打断了冷扇的无边想象,他沉稳的微微一笑,望着因冷扇方才的话,出现的众多愤怒之人,优雅道: “各位莫急,我……这小师兄嘴笨,性子又急,并无恶意。” 顿了顿,他温柔的看向那女子,唇角微勾,从容继续开口: “敢问姑娘,你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又想去何处?” 女子抽咽着做了个鬼脸,算是还了方才祝红衣的行礼,(不要问我为什马是鬼脸,因为这是慕白尘写的女子行礼的礼节)而后款款道: “奴家复姓‘翠花’,闺名‘上酸菜’,乃安信东城人,要去往雪碧城寻亲,不料居然遇此之事,我……我……呜呜呜……” 祝红衣面色不变,依旧笑到: “原来是翠花姑娘,却是在下还有一事不解,希望你能解惑。” 说话间,他淡然的环视了一下四周,指着那位死在主厅里的男子: “据在下观察,死者脖子出现咬痕,而后,不久便会有血液从身体七窍与伤口处流出,速度惊人,直至其人再无声息,其身上的血液便会消失不见,只余脖颈一处。直至一盏茶后,其人咬伤处的血液,也会尽数消失,而姑娘则不同…… 若在下没看错,姑娘脖子的咬痕出现不久,便仅仅只是从伤口处流出血液……虽然看似很多,实则并不算致命。而后,姑娘昏迷,血液消失,而后不过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你便重新醒了过来,除了面色苍白,似乎再无其他异样……不知姑娘,你是否服过何种奇珍异宝,又或是从小有何天赋异禀?” 第19章 燕炎演焰 翠花上酸菜沉默,她确实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解释来回答这个问题,因此很快,在所有人好似看怪物一样的神色中,她捏了捏自己·已经没有血迹的裙角,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奴、奴家不是……” 叹了一口气,祝红衣点头,刚要说什么,吱呀一声,客栈的门猛然被推开,随后一行身穿衙门公服的侍卫们抬着一方小巧精致的轿子快步而来,一边走,还一边有人大喊着: “肃静!肃静!供奉大人驾到,全部都给我肃静下来,公家办差,违者杖责五十!” 满室眸光凝聚,不多久,轿子放下,一名胖得满脸横肉的侍卫十分恭敬俯身道: “供奉大人,已经到了,请下轿。” 轿内:“……” 见状,一名身材矮小的侍卫也上前: “供奉大人,请下轿。” 轿内依旧:“……” 如此情况,又是一名身材匀称修长的侍卫快步上前,右手抚着腰间刀柄,目露无奈,有些不自然的大声呐喊: “供奉大人,天黑了,下雨啦,快收衣服啊!” 这次……只见轿上的帘子快速被人掀了一掀。而后,一只手惊鸿一现—— 凭着修真者的目力,虽然那只手十分快速的又缩了回去,但慕白尘与祝红衣,还是十分清楚的看清了这只手的样子……那是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肌肤细腻如白玉,完美而匀称,它就像分花拂柳般掀开了帘子的一角,又像受了惊吓一样隐入黑暗,刹那间,还不待众人做出反应,侍卫们便已松了一口气,而后异口同声: “供奉大人,请下轿!” 语毕,一股清风从轿内卷出,蓦地将整个帘子都卷到了上方,只留下一方端端正正坐在轿中的男子。 “……” 平视间,慕白尘很是不易察觉的微微眨了下眼睑,祝红衣也是眉角微跳…… 这是一名很年轻的俊美男子,模样最多不过二十四岁左右,穿着一身十分夸张的纯金色紧身劲装,映衬得其身上的肌肉匀称而饱满,线条流畅而绚丽。五官一笔一划,都像是被人拿着刀雕刻出来一般,完美得挑不出半点毛病,就连头发也是被梳得整整齐齐,既不偏向左一分,也不偏向右一分,发冠高得好似一根木棍,眼睛却漆黑深邃到像装进了所有的夜色,有种诱人的危险,却又给人一种无法赞叹的……‘微妙’之感。 “息……隐……” 男子微微低喃,声音低沉而磁性,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慕白尘则依旧动也不动,他整个人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只用一种超人一等的气质睥睨着男子,缓缓同样低沉而冰冷的开口,声音无甚波动,平仄到如同深海寒冰: “燕炎演焰。” 似是好笑,燕炎演焰不屑的撇了撇嘴,他望了一眼又恢复沉默高冷的某人,又瞧了瞧从容不迫,温文尔雅站在慕白尘身后的祝红衣,十分突兀的,直接伸出两只手,左手食指摇晃,同时口中低声发嗲的喊着: “息隐,息隐?” 右手食指却是直挺挺的竖着,一动不动,然后他左手又晃了晃,口中依旧发嗲的低声自顾自地念叨: “息隐,你看这个侍卫甲,他看着就很凶,一身肌肉肥嫖,一看就不是好惹!” 右手指尖微勾,立马又恢复直立,口中却是一本正经的小声平仄仄的吐出几字: “蛮力,无技巧。” 左手食指拍了下右手食指指尖: “那这个侍卫乙身型矮小,一看就是动作迅猛,定是很强啦。” 右手食指依旧不动: “花架子多,华而不实。” 左手打了几个圈,半勾: “啧,那这个侍卫丙总该不会是废物了吧?你瞧他那摸着佩刀的动作,简直一派高人形象!” 右手微侧,往后仰了几分: “动作慢,近身更不可取。” 左手…… “你在做甚么?” 慕白尘冷冷打断他自娱自乐的动作,燕炎演焰立刻恢复原先的端正模样,同样冷冷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懂?” 慕白尘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手指微微一动,指向祝红衣,道: “祝红衣。” 又指向冷扇: “卡苏米。” 最后,面无表情道: “缉凶,一柱香。” 燕炎演焰自然在来之前,就已经有人从头至尾汇报了这里的情况,所以也不迟疑,他第一时间,就将目光同样放在了翠花上酸菜的身上,黑眸深邃得就如同天空中最亮的两颗寒星,迈步之间,一股炽热之气从他身上散出…… “大师兄……” 冷扇戳了戳慕白尘的袖子: “这个顶着棒槌头发型,穿的像暴发户,而且还自顾自,神叨叨的美男子……燕炎演焰,该不会,就是那个‘燕炎演焰’罢?” 慕白尘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反而是一旁的祝红衣凝重道: “燕炎演焰……莫非,他就是那个和大师兄并称仙魔道新秀,一魔三圣四妖七仙中的‘离焰’圣子,燕炎演焰?” 冷扇惊讶: “红衣师弟你竟也知道这话?” 祝红衣从容点头: “祝家乃景洪第一世家,虽对修真界了解不多,但这乃是修者人人尔闻之事。” 冷扇了然,这下他原本对祝红衣的最后一丝怀疑也散了……原本他就奇怪,既然大大说祝红衣不认识他,肯定不是重生,而偏偏祝红衣出现得那般巧和,引自己去他那,这才引得剧本发生变故,提前与慕白尘相识……如果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祝红衣本就知道慕白尘这个人,而又恰巧在酒楼看到慕白尘,而后又听到前身卡苏米喊他为‘息隐大师兄’,与看到几人明显出自仙影门的装扮,那么……就不排除祝红衣因偶然之下,见到偶像‘息隐’,不禁心乱,四处徘徊,结果发现魔气,白莲花性子病发作,前往查看,最后发现刚刚苏醒的自己……这么一来的话,事情就能全对上号了,快不得他老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大看……妈蛋,果然大大的话就是真理,自己居然对于大大说祝猪脚不是重生。还抱有百分之十的不确定,真是太不应该了!!! 想到这里,冷扇不禁狠狠敲了自己一下,引得祝红衣立刻侧目过来,他只好尴尬笑笑,解释道: “无事,无事。我只是有些震惊……堂堂仙道三派之一的‘踏月门’真传弟子,竟然会在这名不见经传的人间界小小安信,当个什么供奉……‘” 祝红衣点头: “不错……听说三圣关系亦敌亦友,如此看来,大师兄与这燕炎演焰之间,不旦相识,只怕还有些是非。” 冷扇扬眉,还要说话,燕炎演焰那边,翠花已经彻底梨花带泪: “供奉大人,若奴家果真如那公子所说,是这幕后下手之人,又怎会也遭了这不测?人……如何能自己在自己脖子上,咬出伤口?” 第20章 战 “人……不能咬自己的脖子?” 燕炎演焰冷笑,随后,他的脖子扭了扭,而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他脖子一甩,就好似彻底没有了骨头似的,先是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圆形转弯,把自己扭成了一团麻花状,而后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的动作做错了,连忙用双手掰正回来,这才又用手往自己头顶一拍……他的头居然连着脖子,就这么活生生的耷拉着垂到了胸前,随后就仿佛蛇类昂首一样抬了抬,活动自如的往自己脖子右边舔了一口…… 翠花上酸菜目瞪口呆,慕白尘沉默,祝红衣微笑,冷扇极低的嘟囔了一句: “靠,这死奇葩是装着水的气球么?想把自己蹂·躏成什么样子,就能蹂·躏成什么样子,白瞎了那张美人脸……” “你,你……” “呵呵……” 很是满意自己的演示,燕炎演焰用一种特别漫不经心的动作一抬自己的下巴,只听咔的一声,他总算把自己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样子,这才继续道: “此外……你身上虽无魔气,但是……你能骗过息隐的查探,也只不过是因为,他的功法所属至寒,未至元婴,无法修成神识,因此对气机最是不敏,而吾……” 话未说完,翠花突兀眸子整个被红色侵染,如同老母鸡一样‘咯咯咯咯’的叫唤着,猛然朝着燕炎演焰就扑上去,同时一股血雾自她身上四周有如喷泉一般远远喷·射而出,形成一方流动着的红色薄膜,看那分量,简直远远超过了一个人身上应有的全部血液,劈头盖脸的就向大家泼罩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白影一闪,诸多人的面前便多了一层冰蓝色的结界,血膜罩上,白气森寒,两两相接之处,气泡涌动,如被腐蚀,而下一刻,那已成半空洞之处,又再度被新的一层冰蓝覆盖…… “息隐……” 祝红衣喃喃开口,神色微微恍惚,却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好似神明一般挡在了所有人面色的绝美身影,好似多年前,景洪城中,灵根测试,他也曾就这般独挡在自己身前,冰冷而高傲的睥睨着另一人,手中冰蓝闪烁: “他,我的。不服,战!” 而如今,时过境迁,他仍如过去一般无二,许多事,结果却已然迥然不同。 “大师兄!” 冷扇远远躲在祝红衣身后,朝着他竖起大拇指,两眼亮得惊人: “揍她丫的,把她打得连她姐妹‘白肉锅’都认不出她是翠花!” 慕白尘:“……” 事情上,慕白尘不是没想过出手,而是没有出手机会,因为此时此刻,翠花上酸菜已经被燕炎演焰十分无理取闹的一把火给烧成了灰灰,那瞬间的高温,空气整个扭曲成了肉眼可见的纹路,气浪翻滚,竟炸出沉闷不觉的雷音,就连客栈的屋顶,都被热气给掀了开来。 事毕,燕炎演焰斜过慕白尘,明明是再端正不过的表情,语气却十分轻佻: “息隐,几年不见,你的手段可是越发见不得人了,不过区区一只小虾米,竟也能拖到吾来出手。” 慕白尘不说话,冷扇却已经忍不住: “胡说八道!就凭她也配我大师兄出手?我们仙影门可和你踏月门不一样,不论何事,都寻求的是真凭实据,哪像你这个低俗品味的家伙,顶着一根棒槌发冠也就罢了,还穿得如此闪亮,是生怕他人不知晓,你踏月门的灵石多么?!” 话出,燕炎演焰明显一愣,他身后一群衙门侍卫却已经纷纷拔刀出鞘: “放肆,竟敢对供奉大人无礼!!!” 祝红衣虽然仍是微笑,此时的脸色也不禁有些冷了下来,倒是第一次觉得冷扇微微顺眼了那么一丁点,因此并未出手阻拦,只做冷眼旁观。 眼见局面就要因此一触即发,燕炎演焰却突兀低头笑了笑,声音低沉而磁性,随后竟是又再次伸出两只手,左手食指晃晃: “息隐,息隐,你看,这里居然有一只蝼蚁朝巨龙挑衅!” 右手食指竖着一动不动: “他,师弟。” 左手指尖勾了一下: “杀师弟一定很有趣~” 右手食指微侧: “他死,你死!” 左手食指整个全部弯下: “唉呀呀,吾好害怕,那如何是好啊?~” 右手食指不动: “战!” 到这里,燕炎演焰已经重新抬头,神色冰冷,气势迫人,气场比起慕白尘来,不见得会落于下风: “你要战,便战!” 慕白尘:“……” 冷扇脸上肌肉则不受控制的抽了抽,祝红衣迟疑: “大师兄……” 燕炎演焰冷笑,慕白尘注视着他半晌,转身,一只手提溜起冷扇,另一只手突如其来的握住祝红衣的右手腕,在他惊讶的目光下,淡淡道: “回景洪。” 祝红衣下意识嗯了一声,随后目光就停留在了自己手腕上的另一只手—— 无疑,慕白尘的手依旧如他记忆中的一样完美,骨骼清奇,根根分明,每一个指节都修长而有力。完美无暇到就如同用万年不化的冰雪雕刻而出,白皙得几乎透明,却也饱含着无比的力量。而当这股力量爆发的时候,就会让那双手的主人更加高不可攀,有种论任何人也不敢亵渎的高贵之感。 “息隐!” 似是很不满慕白尘无视自己的态度,燕炎演焰的手指·指尖上,已经凝聚了一团跳动着的纯白色火焰,虽看似无何热气,但其中散发出的股股波动,却是恐怖至极!随后他身形一晃,已经捏指成拳,倏忽间就到了慕白尘的身前,那拳头直逼冷扇而上! 刹那间,慕白尘身躯如弓,一瞬躲过了这拳头,身上寒气陡然大放,不过短短几息,那浓郁的寒气,竟然就在他的脚下凝结出了一抹白霜,结冰之声,不觉于耳。 “躲得不错,再来!” 燕炎演焰大笑,一股气流飞速从他脚下卷出,而他的整个人,也如同离弦的箭般,猛然出现在慕白尘的对面,其速度,却是丝毫不比刚才慕白尘慢。 第21章 回 “燕炎演焰。” 冷而平仄的呵了一声,慕白尘松开手中的两人,冷扇立即十分有眼力劲的拽着祝红衣退后了几步,同时燕炎演焰又是一拳出手…… 呼啸间,他的拳头上似乎裹着风暴,拳劲无比强悍,打出时甚至都能听到空间挤压的声音,显得异常狂暴。如此力道,想必倘若击实对方,必然能将对手直接穿透!可见燕炎演焰并没有留手,因为他对面的那个人,也根本不需要他的留手。 抬手间,慕白尘双脚一错,五指亦是张开,竟然就这般生生用手掌狠狠接住了那拳头,寒气涌动,冰霜爆炸,一时间,冰冷与炽热,竟是直接犹如彗星直击,气浪翻炸,两人同时趁着这道冲劲,直接各自向后滑动了两三步。 “息隐……” 燕炎演焰黑眸闪动,神情兴奋而激动,甩了甩与慕白尘硬碰硬的右手,显然并不因方才那石破天惊的对击有所损伤,反而再度欺上。 但这次,慕白尘却早有准备,他的脚步一阵挪移,肢体就仿佛变成了无数虚影,敏捷又如同林中猎豹,虚虚实实,再度躲开,等燕炎演焰再定睛,却发现……慕白尘的手上已经多出了一柄剑,一柄冰蓝之色,薄如蝉翼般的透明冰剑,白气森森,寒霜如雾。 瞬间,面色一沉,燕炎演焰不再出手,黑眸深邃得仿佛装进了整个夜色,危险得令人可怕: “息隐……” 他说,语气低沉而磁性,慕白尘面无表情,已经做好了直接杀人的准备,却不想……停顿了好一会儿,燕炎演焰仅仅端正无比的道: “寒冰圣子果然名不虚传,吾……不打了!” 慕白尘微僵,神色却是更加冰冷,燕炎演焰又道: “息隐,你莫不是还真想继续出手不成?莫忘了,三圣虽分属三门,却理应同气连枝,否则日后,又有谁能一人独压那魔主慕白尘?更何况,如此境地,你我若全力出手,恐怕莫说这小小的客栈,就是方圆十里,亦会人烟绝迹,衰草荒芜。” 慕白尘仍旧面无表情的大放寒气,但到底还是收敛了身上迫人的气机,冰剑更是直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水,依旧一手抓起一个,继续起最初的行动,却是在跨出客栈的同时,他突兀停顿了一下,只因祝红衣忽然握了握他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而后回头微微一笑,颇为从容冷淡的对燕炎演焰道: “一魔三圣四妖七仙……那魔主慕白尘固然独领风骚,吾大师兄却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尚未交手,离焰圣子已出此言,想来定是道心蒙尘,他日必为魔主败将,难怪师兄早先不愿对汝出手。” 话落,他朝慕白尘笑了笑,表明可以继续走了,不料燕炎演焰竟然在后方大笑出声,随后有如鬼魅一般再次出现几人面前,依旧是那副最端庄不过的模样,最危险不过的气息神态,却点着手指嗲声道: “息隐,息隐,你这两师弟都很有趣~不如你把他们冰封起来,吾用火焰来雕刻?” 慕白尘直接看也不看他,从怀中自顾自的掏出那不停在掌心叫唤着‘哆啦哆啦’的事物,冰冷的吐出一个‘舟’字后,塞回原处,抬头,凌空走向那再度悬浮而出的木舟,安置好两人,木舟瞬间只留残影,燕炎演焰抬头远望,身后侍卫排列成队,甲乙丙踏步上前,神色愈加恭敬,口中称谓却是为之一变: “大师兄,接下来……” 燕炎演焰以食指点唇,瞳孔的黑色浓烈得似乎占据了整个眼眶,又抬手摘去自己头顶那高高的发冠,任由长发披散,金衣飘荡,危险而魅惑,而后慢慢冷声道: “息隐高傲过人,其实力却是不可小觑。方才我们若当真斗下去,反倒试探不成,倒叫某些人坐收渔翁之利,倒不如就此作罢!” 甲有些迟疑,满是肥肉的脸抖了两抖: “大师兄所言甚是,只是那两个胆大妄为之辈……” 燕炎演焰面无表情: “他们,很有趣。” 乙若有所思: “既是如此,方才听那寒冰圣子之言,恐怕是想去往景洪,大师兄,依乙看……仙影门收徒大会在即,寒冰圣子定然不会平白去那景洪,咱们?” 燕炎演焰淡淡嗤笑: “乙,你越轨了。” 乙立即扑通一声双膝着地,毫不迟疑的用手连扇了自己三个大巴掌,低垂下脑袋,瑟瑟发抖,最终却仅仅只吐出五字: “大师兄息怒!” 燕炎演焰并不作答,良久,微风拂起他的衣袍,青丝飘动,他平静道: “杀。” 顿了一下,又加了两个字: “全部。” 下一刻,乙瞳孔一缩,只是还不待他有其他动作,两柄长刀已一前一后穿透他的心肺,红色滑落,丙与甲对视一眼,默契的转身,同时朝着客栈门内走去,燕炎演焰微微勾唇,朝着木舟消失的方向比了个口型: “息隐不会胜过慕白尘,因为……在此之前,吾必定能先解决了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燕炎演焰还在深情凝望,那边冷扇已经趴在木舟上软绵无力: “大,大师兄,你飞这么快做什么?燕炎演焰那家伙,不可能会追过来……” 慕白尘没理他,径直盯着天空的某处,祝红衣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白茫茫一片,隐约之中,似乎有个若隐若现的银紫色点点。 “大师兄,那是什么?” 冷扇有些奇怪,祝红衣眯起眼睛,不动声色: “大师兄……” 话未说完,慕白尘已经一步踏出,不多久,他已到了那银紫色的点点处,不出所料,果然看见了一个既熟悉,又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还未说话,那人已经转过身来——熟悉的少年,熟悉的桃花眼,熟悉的潋滟眸光,熟悉的似笑非笑,甚至,更有熟悉的衣裳和熟悉的嗓音: “哟,五年未见,白白可曾别来无恙?” 慕白尘沉默,那少年笑得更加欢畅,眉眼弯弯,食指更是轻佻的抚上慕白尘的胸口,轻轻慵懒道: “白白啊,你就是这么对待冒着天大风险,来给你送情报的恩人吗?嗯?~” 第22章 暗妖 “说!” 冷冷的吐出这一字,慕白尘微微垂眸,颜离收回被覆上了一层淡淡白霜的手,笑意不改: “白白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懂得怜香惜玉呀~离儿伤心了,才不要讲!” 说话间,已经撅起嘴巴,扭过身子,直接用一后脑勺对着慕白尘。半晌,不见动静,他又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的转回身子: “好啦好啦,吾与你这死木头置什么气?你呀~你这几年不见,无人来抢师尊的宠爱,离儿都有些不习惯了呢……” “忘川。” 毫不留情的戳破颜离实际上是被忘川给气出来的真相,颜离脸色微微冷了点,颇为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慕白尘!你得意什么?忘川再厉害,师尊也不可能收他为徒,而且……比起我只是在宫内受受忘川的气机压迫,你当初可是差点把命都丢在了他手里,你一定不知道师尊知道这事的反应罢?” 冷笑了两声,颜离妩媚的勾了一眼慕白尘,这才悠悠然的继续道: “师尊不仅没有怪罪忘川,而且还说……你呀~若是死了也好,免得给他丢人现眼,皇魔宫尊主不需要一个空有修为,无甚其他作用的废物弟子,少尊主以为何?” 慕白尘面无表情,冷淡道: “说完了?” 颜离气结,白了他一眼: “罢罢罢!吾真是糊涂,等你真被忘川害死了,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还如今天这般无动于衷。” 慕白尘沉默,与其让他相信忘川想杀自己,还不如说是颜离想自己与忘川斗个两败俱伤,最好能同归于尽,或者自己杀了忘川,他再来杀自己……这妖孽的心思,还是一如既往的扭曲,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对师尊的占有·欲早就爆表。 “血河子死了。” 颜离终于懒得再吊慕白尘的胃口,恢复原先的样子懒洋洋的开口,果然听到这话,慕白尘没有继续沉默,而是平淡的看着他,无悲无喜: “你?” 颜离摇头: “他是你试炼的目标,离儿哪敢动手啊~不过。我倒是知道坏事的是谁。” 慕白尘没有说话,颜离只好继续道: “是唐子云。” 慕白尘没有问原因,颜离幸灾乐祸的哼哼了几声: “那家伙纯粹是自作孽!本来么,这次你能被派出仙影,早就是师尊预料之中。因此,忘川接到秘令,吾猜定是与剑冢有关,毕竟仙影门太过无能,量他们也拿不出什么至寒灵器……你又与忘川一样,灵根绝寒,为保仙之逆境不出变故,师尊自然要为你尽心尽力,只可惜啊……” 顿了顿,颜离笑得恶意满满,根本不加掩饰: “唐子云恰逢出关,寻‘慕白尘’未果,吾自然好心告诉他,慕白尘在景洪寻血河子晦气喽,所以说……怪只怪……血河子说不出慕白尘身在何处,你说……身为四妖中‘暗妖’的唐门惊羽,能饶过他嘛?~啧啧,白白可真是出师不利呀,寒冰圣子?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连个小小的试炼都过不了,这样的寒冰圣子,真不知,仙影门留着你作何用处?” “放肆!” 骤然出声,慕白尘周围一片肃杀,他的眸里没有任何的光彩,就仿佛落叶深潭里的死水,一瞬间,颜离甚至以为再次看到了忘川,不禁下意识的脚步微退,却只听慕白尘淡淡道: “本少尊之事,无需你理会。” 颜离眨眨眼,波光潋滟,轻吸了一口气: “哦?连说都不让说,莫非白白……如今已对仙影心生眷恋了么?~” 说到最后一字,他甚至语气缠·绵,声音比之寻常,更加勾人惑人。慕白尘却是转身,朝来时方向走去,缓缓吐出一句话: “仙道如俗世,藏污纳垢,虚表不一,又岂会让本少尊动心。” 颜离微笑,难得的正经道: “既是如此,白白,师尊有命……杀,夏限桑!” 慕白尘身形微顿,待回到木舟,冷扇已经快步上前: “大师兄!你查看到什么了?” “无事。” 望着冷扇好一会儿,慕白尘神色缓和了不少,祝红衣温柔的开口: “卡苏米,这一路波折重重,想必大师兄有些乏了,你我不妨让大师兄静一静,休息片刻。” 冷扇愣了愣,看慕白尘的脸色虽说还是一如既往,但似乎的确有哪里不同,不由点了点头,慕白尘见状,不得不说,他的确是松了一口气——祝红衣……的确细心又柔雅,很难让人讨厌,只可惜,他是主角,否则,慕白尘是真的不介意表面也对他温和友好一些,而不是时时刻刻准备着让他离心离德。 想到这里,慕白尘望了望天空——待回到仙影,仙影路这本书,便正式宣告走向属于祝红衣的时代……而不是自己这无关紧要的牵引支线,还有夏限桑…… 默默在心底重复低喃了几次这个名字,慕白尘从意识海中翻开反派指南,果然发现上面本来寥寥无几的几个任务,不知何时,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字体覆盖,粗略一看,就有: 阻止猪脚进入仙影内门; 阻止猪脚拜师长老; 阻止猪脚获得高级功法; 阻止猪脚获得门内月例; 阻止猪脚…… 其中,最为上方的一条却是: 追杀血河子失败,即刻返回仙影。 默默收回,慕白尘还未有其他动作。一只纯白色微带着些许碧绿色的蝴蝶,已从极远处轻轻悠悠的飞来,看似缓慢,实则快速无比的来到了慕白尘头顶,而后一道声音从内传出: “息隐闻令!吾闻血河子已毙汝手,心甚慰之,特召汝速返师门,再行议事。” 语音落下,那蝴蝶便瞬间化为了一堆粉末,簌簌飘落间,冷扇扬眉: “这是……” 慕白尘已经转身,深深望了两人一眼,淡漠道: “回……仙影。” 第23章 白衍之 三日后,木舟已达仙影山脉前,入眼之处,人山人海,大量的武者,修者汇聚,来自各个小门小派,还有诸多散修,只求一份入门资格。 “大师兄……” 瞪大了眼睛,冷扇有些感慨: “五年一次的收徒大会,真不愧是一场盛事,这么多的人,也不知,这其中又有几个能如愿以偿,他日能问鼎巅峰,手主沉浮。” 没有回答,慕白尘粗略的望了一下四周,怕是少说也有百万人,这一次的收徒大会本就是新纪元的开篇,所以他丝毫不奇怪如今的盛况。 更何况……仙影门乃是仙道三大门派之一,若是可以入得其内,获得培养,不说进入内门,就算仅仅只是进入外门,晋升成为凝神期,那也是铁板钉钉的,就算是筑基期,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一旦晋升成为筑基期,不说其他,至少进入内门的机会,那就少不了—— 别看这次试炼,出现在慕白尘身旁的不是结丹就是凝婴,就连最差的祝红衣也是凝气巅峰,其实认真算来,光是筑基期修者,出了门派,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方强者,甚至若是入了哪个小门派,当个长老,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所以,普一出现,尽管慕白尘没有刻意散发出修为气势,但还是立即吸引到了无数目光。 “息隐!” “寒冰圣子息隐回仙影了!” 很多人低喝,一个个死死地盯住了慕白尘,对于整个修真界来说,仙影门息隐无疑是一方禁忌人物,他修真不过五载,却拥有着结丹巅峰之力,只差最后一脚便能晋升元婴。又是罕见的变异冰系天灵根,容颜绝美,乃凌华峰·峰主夏限桑的亲传弟子,三圣之一,绝对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传说中才能得见一眼的人物。 所以,自从仙影的收徒大会开始,几乎每个到达仙影的人,都会想尽办法搜集一张慕白尘的画像,将门派内的诸多强者,一一铭刻在心,是以慕白尘一行人刚至,就引动了很多目光。甚至在发现慕白尘不是独身一人后,多少人红了眼眶: “那两人是谁?!” “天啊,那两个家伙何德何能,竟然能站在息隐大人的灵舟之上,若换了我,别说是站上去,就是仅仅近距离的观看一眼,也能此生无憾……” “啊啊啊啊,息隐,息隐!我终于看到息隐大人的真颜了,啊,他看过来了!他一定是在看我,一定……” “去去去,息隐怎会看你这小小人物?他看的是我!” “莫做白日梦了,倘若此次吾能入得仙影,不说其他,至少同门同派,息隐圣子就是吾的同门大师兄……真是令人怦然心动的诱惑啊!” “息隐大师兄……” 微微一笑,祝红衣神情柔雅而恍惚: “你看……这人山人海,仰慕你的人不知几何,也不知这其中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只是为了入仙影而来此地……” 至少,在他的记忆中,当年他亦在下方仰望着身旁这人时,心中憧憬之情,不弱于任何人,只可惜后来阴差阳错,二人对立而站,最初有多仰慕,后面便有多恨,多么不甘,又多么想看他跌落神坛,任由蝼蚁践踏……不过如今……回溯之阵成功开启,一切……都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一切的一切,他不会再如同过去一般,傻傻被蒙骗仍不自知…… “……” 沉默中,慕白尘心中一动,气机扫过,刹那之间,他就突兀发现了许多隐藏着自己本身修为的修者气息,这些人虽然收敛的方法各有玄妙,只可惜精神境界却明显不过关,对于慕白尘这样的修为来说,无疑就相当于黑暗中的明灯,鹤立鸡群,无法遮掩。 “息隐。” 一道声音远远传来,却是一名长相秀气的少年正凌空微笑,他穿着一身罕见的青丝长袍,黑发如墨,身材修长,一双漆黑的眸子平静而安逸,看不出半点锋芒,周身上下,也无半点修为波动,可其的背后,却背着一柄没有鞘的长剑,通体紫色,看不出半点斧凿的痕迹,浑然一体得好似天地亲自孕养而出,随着少年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看不出半点端倪。 “息隐。” 再次叫了一声,那少年开始朝着慕白尘凌空走来,他的脚步虽不快,但是每一步落下,却至少都有三尺之远,行动之间,自然暗藏着一种莫名的神韵: “大会测试在即,你速度可要快点了哟。” 听此,慕白尘微微点头,那少年便又转向祝红衣两人,眸光微顿,却是不动声色道: “嗯?你们两个……” 慕白尘面无表情,却是没有向他介绍的意思,而是直接收起木舟,以劲气托起祝红衣两人,待降下地面,随便召来一名不远处的内门弟子,淡淡道: “送他测试。” “是!” 那弟子有些激动的应了一声,祝红衣略迟疑,终究还是笑道: “多谢大师兄的照顾,来日红衣必报牵引之恩。” 慕白尘也不答话,径直转身对冷扇道: “走。” 冷扇有些紧张的连忙跟上,那青衫少年见这情景,再度笑笑,也不恼怒,反而颇为友好的望着冷扇打趣: “你是内门哪座峰下的弟子?跟着息隐出门试炼,可是觉得无趣极了?” 冷扇顿时一愣,有些接不上话,慕白尘干脆冷冷道: “白衍之,莫多事。” 那少年愣了愣,颇为意外的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慕白尘: “息隐,上次你出门前,杀了炮一灰吾都没跟你计较,如今不过随意与这位师弟搭搭话,你作甚如此紧张?莫非吾还能吃了他不成?” 慕白尘不理他,冷扇却有些吃惊——白衍之,一魔三圣四妖七仙中的‘剑仙’,师从仙影四侧峰中的‘重华峰’峰主‘原映雪’,虽然只是个入室弟子,但地位却也比之真传,差不了太少,一手御剑之术,更是使得出神入化,虽然看似温和好说话,但实际上…… “师弟,师弟?” 猛然被白衍之的叫声唤回神,冷扇下意识的往慕白尘身后躲了躲,有些不自然的干笑几声: “咳咳,原来是白衍之大师兄……你……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你呀~” 白衍之似无奈的笑笑,有些宠溺: “吾见你面色苍白,问你……可需要先回去休息休息?” “不,不用了,多谢大师兄好意。” “也罢,那就随你罢。” 像是看出了冷扇有些惧怕自己,白衍之微微皱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后重新转向慕白尘,不动声色的介绍道: “息隐,你回来的刚好。相信你也看出来了,今年收徒大会的整体数量,比之上次,多了数倍,其中更是卧虎藏龙……因此师尊与其他诸峰长老,掌门决策,为防魔道见缝插针,所有门派之内的大师兄,都必须出面镇压一方………” 慕白尘并不言语,三人一路前行,经过楼台重重,亭阁深处,更是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可谓华丽至极,而且廊前屋后,也是到处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灵气,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片漂浮在空中的白云,朦朦胧胧,缭绕着整个仙影山脉,映衬得此间一片缥缈迷蒙之感。 “到了。” 察觉到慕白尘两人突兀停下了脚步,冷扇有些恍惚的从观看美景的状态中被唤醒,入目便是一辆古朴的紫玉马车静立虚空,由两头纯白色的玉角狮子牵拉着,它们四肢粗壮,两眼硕大,全身都透发着一种桀骜不驯的味道,而在其上,一名灰袍杂役弟子恭手而立,朝阳初升,如火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令得其更添了一份博大的气息: “见过息隐大师兄,白衍之大师兄,以及这位内门师兄,灵车已经准备妥当,请——” 说话间,已经恭恭敬敬的侧过身子,甚至还撩开了垂在紫玉车外的云锦车帘。见状,白衍之望了一眼慕白尘: “哈哈,紫玉灵车,王阶灵兽‘月照玉狮’作马,如此奢华,也就息隐你们几个真传能够随时调用了罢?不曾想,今日倒要沾沾你的光了。” 谈笑间,却是一点也不客气的率先上了车内,见状,冷扇有些迟疑: “大师兄,我不过只是个小小内门,这怕是……” 话未说完,慕白尘已经一把提溜起他的领子,直接将他狠狠的塞入了车内,自己这才紧跟其上,无表情的道: “吾为主。” 冷扇缩脖子沉默,外面月照玉狮已经御空奔行,速度极快,但是车内却仍旧如履平地,宁静得只闻四周破空的呼啸风声。 吼!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突兀的,一道沉闷的嘶吼声从外面传递进来,凌厉而霸道,同时车帘再次被拉来,那个杂役弟子恭敬一拱手,还未说话,下方已经十分整齐的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呼和之声: “仙道三派,仙影当首,见吾师兄,永垂不朽!!!” 第24章 仙影五峰 沉默间,慕白尘带领着白衍之二人就这样施施然的自紫玉车上漫步踏下,在淡淡的日光照耀之中,人群如繁星,他一袭真传弟子衣袍更是白得胜雪,气息清冷得犹如残月,却远比月色更为寂寞,更为疏冷,也更加淡然若水。 “息隐大师兄,白衍之大师兄……” 一名管事弟子快步上前,白衍之却微微点头: “进行到何处了?” “回禀大师兄,此间尚未开始,只等身具灵根之人测试完毕,就可以来此……” 话未说完,白衍之已经微微皱眉,因为慕白尘已经带着冷扇径直走至一方高台,随后自顾自的在一白玉裘席椅旁坐下了,而冷扇则忙着从另一名弟子的手中接过茶水,递给慕白尘后,很是乖巧识趣的站在了他的身后,不免就有些晒然: “既是如此,你且做好你分内之事,吾与息隐,不过只是看客。” 说罢,同样走至慕白尘旁边,似是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息隐,你这性子……掌门不让你去镇守寒冰地狱,还真是苦了执法堂那群师弟师妹……” 慕白尘没有理他,只是朝着那管事弟子微微瞥了一眼,那管事弟子顿时浑身一震,挺直了胸膛,走至高台,朝两名杂役道: “小明,小刚,你们二人速速去测试堂将通过灵根测试的弟子们带来,莫叫两位大师兄多等。” 那两人恭敬的应了一声‘是!’,退后快步离开,不多久,就有一大群人开始络绎不绝的鱼贯进入这宽敞的露天广场,人影参差,却并不显嘈杂,皆是按着顺序呈列队型站立,一排一排,人影绰绰,乍一看去,数量甚是惊人。 “大师兄……” 好不容易待得人似乎差不多来得齐了,冷扇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偷偷的对着慕白尘的背影小声道: “我滴个乖乖,之前看那些参加测试的人,少说也有百万,这才一个灵根测试,现在居然就只剩下不到十万左右……真是长见识了……” 慕白尘没说话,倒是他旁边的白衍之突兀转头: “师弟言之有理,比之往年,这次来求仙缘的人确实多了不少,吾倒是记得,上一届到达此处的人,不过万人左右,而最后入得内门之人,仅有七百,外门么……约是二千,而后,杂役也充了三千。至于其他人,不是自己主动放弃回去了,就是死在了第三,四轮测试之中。” 冷扇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干脆低头装自己不存在,白衍之也不为难他,只是发现慕白尘正定定的盯着下方一处角落,不禁颇为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先前跟在某人身后的另一名少年,有些失笑: “吾当息隐在看什么呢,原来是他?怎么,莫非你还担心你带来的人,过不了接下来的测试不成?” “开始。” 慕白尘显然并不因白衍之的调笑有何动容,而是朝那管事弟子冷声道,那管事连忙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走至高台前方,俯视着下方众人,高声开口: “诸位既然能走到这里,废话本道也就不多说了,只是在接受第二轮测试前,吾有些话却是不得不讲。”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望了一眼裘席椅上的两人,见他们没有什么反应,便松了一口气,开始例行功课: “吾仙影门,分有五峰五脉。五峰为:凌华峰、重华峰、絮华峰、羽华峰、以及尧华峰。 其中,凌华锋为主峰,乃是掌门一脉,此脉诸位暂且可忽略,弟子皆由其他四脉佼佼者抽取而出。 至于其他四侧峰……重华峰乃属执法堂一脉,人员亦是混杂,却尤为注意弟子心性品德,因此,所属功法种类繁多。只是难免耽误功夫,无法专心修行。 絮华峰所属道法一脉,道法三千,神通御敌。 羽华峰则属幻术一脉,多为阵法幻术,奇门遁甲。 最后,尧华峰分属丹器一脉,炼丹筑器,地位论起来,不见得输给执法堂,只是对弟子的灵根属性,却是非‘风’、‘火’、‘木’不取。 此间,诸位若是听明白了,那么……” 顿了顿,他对着几个特意身着赤、橙、青、蓝四色服饰的内门弟子点了点头,他们立即分开呈水平线走向广场高台下,不同的四个点处,凌空而立,仅仅比之高台低了半尺不到,而后管事弟子指着他们又继续道: “现在,你们有一注香的时间。想入主重华峰,又对自己品质有信心的弟子请站到所属赤色服饰的弟子区域; 想学道法的弟子,站到橙色服饰弟子区域; 至于对幻术有兴趣的弟子,可选择青色服饰弟子区域; 最后,灵根符合风,火,木,又愿意入主尧华峰的弟子,就请站到蓝色服饰弟子区域。 注意,一炷香后,若还未选择好入主哪峰的人,仙影门一概不收,各位趁早从何处来,滚回何处去,开始!” 话罢,两名杂役在管事弟子的话音刚落之时,就已经抬着一方三脚大鼎放上高台,上面正燃着一只刚刚被点燃的供香,青烟袅袅,却煞是让人觉得时间紧迫。 良久,一注香的时间已过,慕白尘抬眼望去,不管是瞎站也好,还是你推我嚷,或是哪里近就往哪里跑……这十数万人,却也难得的没有出现没选好的人。杂役将三脚鼎撤下后,管事弟子冷笑了两声,首先径直走到尧华峰区域,淡淡道; “你们这其中,可有灵根不属于风,火,木,三型的?若是有,现在退出还得及,否则……若是被查出来……可就不是被赶出仙影那么简单。” 他这话一出,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有位长相略阴柔,皮肤微黑的少年垂头丧气走了出来,见状,又是呼啦十多个人跟着站了出来,紧接着,又有三十多人退了出来……半晌,见再无人退出,管事弟子点了点头: “很好,别怪本道没有提醒你们,等下第三轮测试开始,入主尧华峰的人中,若是灵根不对,可是会直接被九霄神雷劈成焦炭。” 他这话一出,下方顿时一阵骚动,不多久,竟然又是呼啦啦的退出了四五百人……见此,高台之上,白衍之噗嗤笑了一声: “如此情景,倒真是叫人怀念,当年吾入主仙影时,神雷一事,亦是吓退了不少弟子……只待入门后,吾才知晓,这不过是管事弟子吓唬人的把戏。” 冷扇无语,他倒是真不知道这试炼背后的具体细节弯绕,只当还真有这么一回事,不禁下意识的看了看慕白尘,却刚好看见慕白尘对那管事淡淡的吐出了一字: “来。” “息,息隐大师兄,你,你有何吩咐?” 管事连忙恭敬而快速的上前,神色有些忐忑,就连声音都微微结巴,似乎很是激动紧张。 如此状况,慕白尘不禁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眼见他的头上都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了,这才平仄道: “他,再选。” 管事一愣,有些不明白,但随着慕白尘的目光看去,心中顿时恍然大悟,这才又行了一礼,退下,朝最先走出尧华峰的那名少年扯开一抹略僵硬的笑容: “你,息隐大师兄说了,念你乃是第一位执行退出尧华峰此举之人,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入哪峰,便站过去罢!” 话落,那少年征了征,满脸不可置信,待反应过来后,面色顿时一红,瞧了瞧管事,又努力往慕白尘的方向望了望,奈何距离实在有些远,看不真切,最后只能行了个大礼: “多谢管事,多谢息隐大……呃,多谢息隐大人!” 迟疑半晌,终究还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正式入得仙影,少年默默的吞回了‘师兄’二字,连忙走向了原先想好的絮华峰,待他入队了,管事拍了拍手,顿时一大批身着白色劲装,胸口处绣着金色‘执法’二字的弟子们齐齐从四面八方涌出,随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拖着那百人的庞大队伍撤了下去,动作干脆利落,行动迅速之快,着实让人心惊,便是有不配合之人,也是直接出手打晕或是制服。道法,幻术等更是层出不穷,颇有些令人眼花缭乱之感。 不多久,一切平息,管事转身,走到慕白尘几人面前,很是正式的躬了一身,大声肃穆道: “劳请二位大师兄出手!” 声音洪亮而清晰,白衍之笑笑,也不迟疑,当即站立身: “息隐,坐了这般久,总算轮到我们活动活动啦。” 说话间,他已经背着他的那柄紫色长剑走向高台最前方,一步落下,瞬息之间,他身上本来沉凝收敛得好似普通人一般的气机猛然绽放,一股说不出的锋利气息开始时时刻刻萦绕在其的全身,使得他的整个人看起来·都好似一柄出鞘的神剑,闪耀着无尽锋芒,夺目而逼人! 也是同时,他原本还算平静温和的眸子,也亦是变得凌厉了起来,双目中迸射出一种惊人的锋芒之气,那目光落下之处,竟是直接切裂了空气,火花溅飞之间,高台上,竟然无端现出了两道细长的焦黑剑痕…… 第二轮测试 “白衍之……” 默默无声的低喃,慕白尘同样站起身,行动之间,一股冰冷的寒气同样自慕白尘身上弥漫而出,这寒气乍一出现,就以其为中心,方圆数尺的高台开始迅速被白霜覆盖,结冰之声不绝于耳。甚至连空气中,也开始凝聚出了诸多冰棱。 “息隐。” 微笑,白衍之毫不在意的与慕白尘对视了一眼,而后转头,身上的剑气开始朝着下方的人群压迫而去: “此为第二轮测试上半部分,时间不定,只要先倒下五万人,那么,剩下的人便全部晋级,正式进入第二轮测试下半部分。” 极为简单的说明了一下规则,白衍之很是悠闲的开始闭目养神,慕白尘不动声色,但寒气却同样顺着下方的人群开始极速蔓延…… 虽然这两人没有刻意释放出所有修为气息,但是那无形的精神压迫气机,还是令得不少人呼吸凝滞,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随着时间的推移与威压的加强,终于开始断断续续的,再也有人受不了的扑通倒下,又或是直接双膝着地,这时,便有执法堂弟子出现,直接带走失败的弟子…… 很快,时间飞快流逝,眼见太阳逐渐日上三竿,白衍之睁开眼睛,细细的朝下面一扫,发现人数已经减少的差不多了。如此状况下,下方自然人人大汗淋漓,或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或面色苍白如纸,又或者人已昏迷,却仍旧靠着一股执念不曾倒下,神情不由得便柔和了不少,尤其是在看到下方人群之中,竟然还有几个人仅仅只是呼吸急促,其他方面看起来倒是无甚大碍时,这种感觉便更是明显: “息隐,依吾看,差不多可以收手了。” 慕白尘点头,沉默的收了气机,白衍之同样收回,微笑中,他身上的锋芒尽退,就好似长剑入鞘,返朴归真,身上的气息凝结沉敛,看不出半点异状: “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四个,走上前来。” 他指的,正是那几个看起来无甚大碍,如今在人群中,可谓鹤立鸡群的存在。 “是……” 恭敬的应了声,几人依言走出,慕白尘淡然的望过去,其中除了笑得一脸温柔,从始至终都把目光凝聚在自己脸上的祝红衣外,还有三人,左边的是一名身着灰色长袍的青年,看上去年岁并不大,绝对不超过二十五岁,他的背后,一柄黝黑的大剑足有六尺长,剑身更是厚达寸许,剑刃无锋,整个看上去就好像一个铁疙瘩,估计和白衍之一样,也是个走修习剑道之人,一身的锋芒之气,很是让人侧目。 再过来,他的旁边,是一名女子,这女子看上去同样不超过二十五岁,姿容清丽,眸若星辰,琼鼻如玉,一双大腿修长而白皙,身上的粉色劲装更是紧紧包裹住她那婀娜有致的身体,可她的背后,却是背负着一口暗红色的大斧,这斧头与几乎与她同等高,斧面巨大如磨盘,看着,就让人觉得有些心慌。 最后一位,看起来倒是最为普通,年龄与祝红衣相差不大,长相同样普通,身穿一件灰扑扑的蓝色劲装,险些让人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既没有另外两人那般的气势如虹,也不像祝红衣一样,气质高雅。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看起来实在太过普通了,慕白尘两人对他的注视反而多了几分。 “报上名来。” 白衍之温和的开口,顺着他的目光,最左边的那名灰袍青年并不迟疑,语气平静,带着一股森冷的意味: “吴剑人。” “噗!” 一声憋笑,突如其来的自慕白尘两人后方响起,白衍之一回头,就见冷扇站在白玉裘席椅后,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面颊憋的通红,不禁皱眉: “你作甚?” 冷扇立即狠命摇头,一副想说话,却说不出来的样子,慕白尘及时瞥了一眼白衍之,眸光微凝,随后对冷扇淡然道: “来。” 冷扇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走到了慕白尘身后站好,白衍之的目光顿时就不易察觉的冷了两分,不似原先般温和,欲言又止: “息隐,如此场合……” 慕白尘直接冷冷截断: “本圣之人,无需看人脸色!” 话出,几人之间的气氛顿时一冷,高台之下,祝红衣掩藏在长袖之中的手,双拳紧握,整齐而圆的指甲狠狠刺·入自己掌心,面上却仍旧一排风轻云淡,犹挂微笑。半晌,白衍之终于还是微微低头拱手: “息隐教训得是,是衍之多事了。” 话罢,深深望了一眼冷扇,重新转向祝红衣几人,飘然道: “继续。” 冷扇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神情有些慌张,欲哭无泪的小声道: “大……师兄,我是不是给你惹……” 慕白尘面无表情的打断 “有我。” 冷扇还想再说什么,慕白尘已经轻轻摇头,淡淡低声道: “我说过,会罩你。” 瞬间,冷扇眼眶红了一红,连忙低头,却是不再言语了。 与此同时,高台之下的女子已经脆生生的做了个鬼脸(女子行礼为做鬼脸),满脸憧憬的盯着台上的慕白尘与白衍之: “云小红。” 白衍之点点头,终于把目光定在了祝红衣身上,对此,祝红衣回以春风般的微笑,白衍之略惊讶,祝红衣已经端正而优雅的拱了拱手: “在下祝红衣。” 见状,剩下的蓝装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呆头呆脑的呵呵笑了两声,这才同样开口: “俺就是一个江湖粗人,不太会说话,今天有缘来到贵府仙门,两位大人们就叫俺李二狗好了。” 白衍之扯了扯唇角,随后点头: “你们四个,第三轮测试,直接免试。来人——” 话落,一名外门执法弟子快步踏出: “见过白衍之大师兄,息隐大师兄。” 白衍之指了指台下四人: “带他们前往‘天梯’等待,不可怠慢。稍后他们若能闯过天梯,即是内门弟子,你可明白?” 那弟子面色顿时一变,很是喜悦动容: “多谢大师兄提点!” 随后转向四人,恭敬的做了个带路手势: “诸位,请随我来……” 眼见四人已经离开,慕白尘淡然的朝管事弟子望去,管事立即转身,朝一旁大声嚷嚷: “快,抬上来!” 话音落下,八名外门弟子便抬着一块白色巨石艰难的朝着高台下方一处空地挪动,这巨石虽然方方正正,看不出丝毫玄奇的地方,但在落到那玄武岩石地面的一瞬间,竟是令得整个高台都是微微一晃,所触地面,更是肉眼可见的下沉了寸许,可见其的重量,绝对超过它的体积总和,难怪连有修为的外门弟子,也需八人合力! 而后,白衍之看向剩下的人扬了扬眉角,声音不大,却清楚地笼罩了整个广场虚空,足够每个人都能清楚将声音传递进自己耳中: “这是一块试炼石,现在你们得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去击打这块石头,它会自动根据每个人的修为高低,调整简易难度,换而言之,无论你是修者还是武者,这块试炼石对你们而言,并没有半点不同。 每个人只限三次机会,而试炼石会根据击打者的力量呈现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呈绿色者,进入第三轮测试,呈蓝色者,直接进入天梯,等待第四轮测试。 最后……若是没有相等的力量,试了一次后,还是乖乖退下罢,强行继续测试下去,只会轻则重伤,重则殒命。诸位可还有疑问?” “白衍之大人,我,我有!” 说话的是一名站在尧华峰区域的男子,见状,白衍之点点头: “讲!” 男子连忙恭敬道: “大人,我们入主尧华峰一脉,乃是炼丹筑器,这试炼石……对我们怕是无甚影响罢?” 见状,另一名羽华峰区域的弟子也道: “是呀,大人。羽华峰乃属幻术以及奇门遁甲,也不需要以力量为主,这对我们这些不擅长攻击的弟子来说,是否有些不公?” 白衍之淡笑: “当然有,试炼石表面测试你们的力量,实际上测试的,却是汝等潜力。换而言之,过了这关的人,就有资格成为门派内的杂役。而过了第三轮,就是外门弟子。当然,世事无常,杂役不一定一辈子是杂役,外门也不是没有机会入得内门。至于无法通过的人……就算灵根资质不错,无法自由控制本身,也是领悟不够,拿到功法,同样是雾里看花,明白了,就开始测试罢!” 说话间,他摆了摆手,管事弟子立即开始安排,慕白尘却兴致缺缺的对白衍之淡淡道: “吾去第四轮。” 说罢,直接带着冷扇就朝紫玉狮车踏步而去,他的身后,白衍之无奈的调笑了一句: “息隐,你如此偷懒,就不怕吾告诉汝师尊凌华峰主么?” 慕白尘面不改色,仍然头也不回的缓步离去,白衍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认倒霉的坐回了白玉裘席椅,认真观察前来击打试炼石的弟子,一一甄别,其中是否混有魔道细作,好在第三轮时,趁机清理…… 第26章 天梯 另一边,祝红衣处,一行五人正乘坐在一方竹筏上,顺瀑而流,谈笑间,因那吴剑人问起‘天梯’之事,那外门执法弟子便也点了点头,有心提点: “此事,我张三本不应透露,不过……几位今后就算入不得内门,也定是直接成为外门弟子,因此,说来你们与我,也分属同门……这般,你们他事莫问,只需待得试炼开始时,仅仅劳记以下十七字,机会便可大上三分。——‘天之威压,化作无形,承压而忍,唯踏阶而上’。” 话音刚出,李二狗便已经沮丧的抬起了头,憨憨道: “张三师兄,俺听不懂……” 微微摇头,水流湍急,狂风怒嚎,张三说完此话,他便立刻皱了皱眉,随后直接转身,却是再也不肯多说出哪怕半个字的机密了。 见状,其他几人若有所思,祝红衣却是面色平静,至始至终,他乃独自一人偏坐竹筏一角,既不与其他四人攀谈,也不像是出神恍惚,颇有些遗世独立之感。 “抓紧竹筏!” 良久,蓦然一声大叫,张三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水雾迷蒙之处: “要进入虚空了。” 话音刚落,竹筏已经闯入其中,雾气瞬间将所有人笼罩,云小红几人低头,只见竹筏下黑黝黝一片,根本就看不清任何东西。 等到视野恢复,脚下已不是什么河流大溪,而是一片苍茫无际的平原。而他们,正在高空坠落—— “抓紧了!” 再次重复了一声,张三大声道,耳旁的风声呼啸,几人丝毫不敢分心,尽皆专心的应对着眼前的突发情况。 而后方,祝红衣满是平静的望着下方逐渐距离自己几人越来越大的苍茫平原,从他的角度俯视看下,那里就有如地面之海,一望无边,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眼见竹筏即将彻底撞上地面,很是突如其来的,竹筏猛得一顿,随后继续下坠,只是在停顿的瞬间,祝红衣无声的看着天地扭曲了一瞬,而后微笑,继而‘咚’得一声重响,竹筏竟是重新落在了一处溪流河床之上,水花飞溅间,涟漪横生,展现在五人面前的,赫然是一座山!一座大山! 此山之高,犹如冲入云霄,看不见它的山峰,所以只能看到一半,而饶是这一半,上面也是被无数的白云雾气缭绕着,隐隐之间,更有无数条台阶小路,蔓延其中,消失在了云雾深内。 而它的山脚下,则又是一处巨大的圆形广场,那广场四周矗立着五个圆鼎雕像,每一个雕像的四周都雕刻满了图案纹饰,其内有祥云,有花草,也有日月星辰,唯独没有人类与飞禽走兽。第一眼看去复杂,可若待第二眼复又看去时,这复杂里,却又蕴含了简单,给人一种说不清的矛盾与和谐之感。 “这就是……天梯……?” 吴剑人低低呢喃,张三点头,带着几人走进了广场,对着几个离开人群,径直朝自己一行人走来的弟子行了一礼: “诸位师兄,吾奉白衍之大师兄之命,送这四人前来等待测试。” “知道了,你退下罢。” 一名弟子面无表情道,见张三微微迟疑,便又道: “此间测试尚未开始,你莫非想擅离职守?” 张三自然连忙否定,云小红顿时笑了笑,朝他道: “师兄且放心去吧,若我们几个有福分进得内门,必不忘师兄携手恩德。” 听此,张三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重新走回竹筏,竟是又顺着那水流一路而下,不多久就消失在了迷蒙雾气之中。 几人对视,还未说话,那弟子便突兀对着祝红衣盯了好一会儿,冷声道: “我记得你。” 祝红衣有些惊讶,淡笑道: “这位师兄是在说笑?今日乃是红衣第一次入仙影。” 那弟子摇头,冷笑了一声: “你也莫想否认,息隐大师兄回归山门时,我离他不过十多丈,又怎会认不出你?” 祝红衣沉默,他身边的李二狗三人却是大吃了一惊,而另几名弟子的面色也是一变,继而看向祝红衣的目光,就多了几分不善,怪声怪气的讥讽道: “原来这位‘师弟’是息隐大师兄带回来的人么?看起来倒是气质不凡,却不知究竟是用了何种手段,才使得息隐大师兄对你刮目相看?” 祝红衣皱眉,有些不悦,还未说话,便听得虚空之中,一阵沉闷的嘶吼声由远至近而来,声音凌厉而霸道,不过短短片刻之间,一辆由两匹王阶灵兽‘月照玉狮’拉着的紫玉灵车,便凭空出现在虚空高处,广场之中,诸位弟子见状,皆是一愣,继而齐齐行礼: “恭迎大师兄,师兄永垂不朽!”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紫玉车上,谁知,灵车降地,车帘掀开,从中走出来的,却仅仅只是一名身穿内门服饰的少年,模样不算难看,但是很大众化,全身上下,没有半点修真之人该有的仙灵之气,唯独一双眼睛还算有点神采,抬头挺胸,步子跨得非常之大,径直走到祝红衣面前: “红衣师弟,你好啊。” “卡苏米……” 祝红衣微笑答道,眼睛却仍然不离开那辆紫玉车。冷扇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摆了摆手: “别看了,大师兄可没有随着我来。本来么……之前他的确和我坐在灵车里,不过在半路上,似乎有什么事,所以匆匆的就返回凌华峰啦!” 说到这里,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发现大家的目光都凝聚在自己两人身上,似是还嫌不够拉仇恨值,冷扇故意瞪了所有人一眼,冷冷一哼: “看什么看?!没看过俩美男聊天么?!” 说话间,好似不经意间的抬了一下手——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柄剑,一柄冰蓝之色,薄如蝉翼般的透明冰剑,上面白气森森,寒霜如雾,却奇异的不仅没有融化,甚至也没有正常冰块该有的寒冷之气,这让所有人的目光顿时一凝,几个同是内门服饰的弟子怔了怔,表情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活像生吞了几只大苍蝇。 “这是……息隐大师兄用修为凝出来的冰魄剑?” 一名弟子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冷扇瞥了他一眼,下巴抬得老高: “这是自然,大师兄说了,冰魄剑在我手,我便有权代他用此剑击杀外门弟子及杂役,至于……内门嘛,虽说我是不能杀,不过教训教训,却也是不伤大雅的。” 众人沉默了,原本几个面色不善的内门见状,也顿时焉了下去,冷扇便又哼唧了几声,看也不看众人,直接满脸热情的拉了拉祝红衣的衣袖: “红衣师弟,以后莫要再叫我卡苏米,大师兄已经为我赐名‘冷扇’二字,你呀……虽说大师兄对你态度不太好,可是,好歹咱们也同患难过,我绝对不会让你踏天梯失败的。” 说到‘大师兄对你态度不好’以及‘踏天梯失败’这里,冷扇的声音更是大了几分,祝红衣虽面上不动声色,但他心下却是一沉……这家伙……这是故意把自己架火堆上烤么?可恨!竟然这般阴毒!还是说……这是……大师兄的授意?想到也许有这个可能,祝红衣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从善如流: “多谢卡……冷扇师兄的好意了,红衣心领。” 说话间,已是漫不经心的抽回了被冷扇抓在手中的衣袖,继续微笑道: “只是天梯一事,红衣相信吾能成功。” 冷扇点头: “我也相信你的能力,不过嘛,为防万一……” 他突兀身体一倾,好似极快的从怀中掏出了什么,而后想也不想的直接塞到了祝红衣手中,微微一笑,凑到他耳边,用只有自己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冷冷低语: “祝红衣,别以为我没看出你对大师兄那点龌龊心思,之前有大师兄在旁,我心存顾虑,不过如今……呵呵,你休想癞□□想吃天鹅肉!内门?就凭你这货色,还是给我乖乖放弃罢,否则……日后有你苦头吃!” 说完,退开两步,仍是满面笑容,亲热至极: “使用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了,红衣师弟可要好好把握,稍后,我与大师兄自会在天梯顶,待你大放光彩!” 语音落下,他一个转身,又是冷冷的瞥过在场所有人一眼,傲气凌然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快步重新入了紫玉灵车,不多时,月照玉狮嘶吼,灵车凌空,竟是径直朝着天梯顶峰快速而去…… 而这边,眼见紫玉车的影子迅速消失,一名弟子冷冷啧了一口: “呸!小人得志,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只是仗着息隐大师兄的一点信任,竟如此狐假虎威……” 说话间,另一名弟子摇了摇头: “他既能拿到息隐大师兄的冰魄剑,自然有他一套不可言说的本事,吾等不必置言……不过,至于这位嘛……” 他好似不经意的扫过祝红衣一眼,似笑非笑: “那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见接近息隐大师兄不成,就换做取信冷扇,真不愧是个聪明人。这不,踏天梯峰,也自有人来替他铺路,看来今日过后,我等就要多了一个‘内门’师弟喽,就是不知,这师弟的修为,是不是也是靠着灵丹妙药堆砌起来的?” 听此,在场众人看待祝红衣的目光不禁更加多了几分诡异,一个个好似避如蛇蝎般的,自动退散在他方圆三米外,微低下头,祝红衣也不解释,只是张开双手手心,看着空无一物的双手微微晒然——不过一群自恃聪明的鼠目寸光之辈,他又何必与这等人计较,平白降低自家身份。 第27章 天梯顶 却说此时紫玉车内,冷扇满脸苍白,全身冷汗浸透了大半个身子的衣裳,双腿更是止不住的抖动着,全身好似没有了骨头一般趴在一方靠椅上,慕白尘虽面无表情,手中却递过一只白玉杯,杯中装有八分满的清水,散发着袅袅热气: “后怕?” 冷扇咬牙,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能不怕吗?你在车内是没看到,那么多人……一个个,那目光……不是我说啊大大,要是目光能杀人,我肯定早就被刺成筛子了……” 慕白尘神色微微柔和,声音却仍然冷冷淡淡的: “你不是要体验明星,以及纨绔?” 冷扇哼哼了一声,接过茶杯,又递了回去: “太烫了。” 顿了顿,又继续道: “那不是因为知道有大大罩着我么?我估计,现在祝红衣再白莲花,也得对我好感直线下降,我这么一拉仇恨,啧啧,那些弟子,看我拿着冰魄剑,再犯酸水,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只会把仇恨转移到既不受息隐大师兄你的信任,又明显与我关系‘非常要好’的祝红衣身上…… 嘿嘿,这次就算祝红衣能登上天梯,到时候,肯定有不甘心的人说他舞弊,开了后门,到时候,祝红衣若是来与我对质,我就狠狠打他的脸,装作不认识他,他若执意理论,大大就可以轻而易举的随便给他安个理由,让他进不了内门!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慕白尘摇头,手中寒气微凝,将杯子的水温降得差不多了,再次递给冷扇: “若是如此,你也得受牵连。” 冷扇低头,沉默了半晌,才缓慢道: “可是大大,我现在,并没有原身的修为,也没有其他的什么金手指,甚至连自己修炼也做不到。如果我不来这么做,你要怎么办?你有其他可以放心信任的什么人么?还是说,你要亲自去找祝红衣的麻烦? 别忘了,你是真传弟子!你是门派的天之骄子!而祝红衣呢?他在你眼中,就该是一个蝼蚁般的小人物,你有什么理由可以去找他麻烦?那也未免太自降身份。至少,在你身份彻底暴露之前,寒冰圣子,就该有身为‘三圣’之一的风度与宽容!” 慕白尘沉默,冷扇笑了笑,认真道: “至于我嘛,虽说内门弟子也算高贵,不过总体来说,我也还真就是一个小人物,也没什么大背景,现在不趁着还有命帮大大一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了门派之中……没有修为的我,要是没了大大挡在身前,恐怕立刻就得被降为杂役,死……也死的没有价值……” “不会。” 蓦然出口,慕白尘同样仔细的看着冷扇,再次重重的重复了一次: “不会……我不会让你死。” 冷扇扭头,好半晌才噗嗤笑了一声,好似无所谓的耸耸肩膀,特别夸张的作双手捧心状: “大大,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你现在至于跟我来·这么琼瑶的对话方式么?有你的冰魄剑在手,门派中,恐怕就算是白衍之,也得给我几分薄面,更别说那些普通弟子了,来一个,我就用剑敲回去,来两个,我还用剑敲回去,就像打地鼠一样的敲!要知道,我的梦想,可是成为仙影门一大纨绔~那多威风啊!” 听此,慕白尘十分艰难的微微扯了下唇角,弧度几不可见,但冷扇还是眼尖的发现了。恍惚中,他只听到慕白尘极淡的轻声道: “我很高兴,有你这种脑残粉。”—— 我很高兴,有你这种脑残粉,所以,我不能让你死,至少……你的死因,不能是出在与祝红衣针锋相对上。我尊重你想帮助自己作者大大的狂热心理,所以,我心甘情愿放手,支持你做自己一切想做的事情,但……身为你的作者大大,我同时也必须站在你的身前,肩负起身为一个‘前辈’的责任,就如同你想帮助我一样,我同样,也想守护你,守护……一个真正爱护着自己的读者,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友谊之情,我相信它牢不可破。 “好像到顶了,大大。” 微微脸红,冷扇被慕白尘突如其来的十一个字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在狮车恰巧停下,他便连忙起了身,看也不看的一把抓起放在一侧的冰魄剑,深吸了一口气,神气十足的喊了一声: “天梯峰顶,我冷扇来啦~” 话罢,一掀车帘,顿时整个身子都僵住了——慕白尘见他神色有异,也不多话,直接走上前,就着冷扇掀开的那条缝,往外一看…… 映入他眼帘的,便是一片平整的山岩地面,足足有一片小型篮球场大,而在其的正中间,存有一个石台,显然,石台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之处,不对劲的,仅仅只是石台上的人—— 一个身穿青衣的青年男人,年岁看起来很模糊,却有着一身极其骇人的气势。 端坐闭目间,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白发拖地,眉目间似乎凝聚着万年不化的冰雪,无情无心,无忧无怖,又无喜无怒,整个人仿佛就是一座雪山,不仅顶天立地,也还散发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意。 这样的一个人,容颜如何已然不是重要的了,因为他周身都被一团强烈的寒意包裹着,使人觉得,他就是雪山,雪山就是他。这一点,尤为与慕白尘不同。—— 虽然大体说来,慕白尘与他,都很冷,但青衣男子的冷,仅仅只是气势中的冷,仿佛其中充满了无边的杀意,既森冷,又沉重。 而慕白尘的冷,则是漠视一切的冷,仿佛无论是天下芸芸众生,还是飞禽走兽,在他眼中,都不存在,又或者是说,都是犹如蝼蚁一般的存在,根本无需被他放在心上…… 所以,从某一点上来说,若是两人站在一起,虽然都是风华绝代,可真正论起来,自然还是青衣男子更受人注目……因为若是定力不够,往往看向慕白尘的人,都会有种自己的神魂会被其冻住一般的错觉,从而从心底里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 而看向青衣男子的人,只会觉得他气势凛然,即便他与无数人站在一处,也永远不会被人忽视。人们总会在第一眼看见他时,就仿佛看到了一座雪山,冷而厚重,虽然心底亦有敬畏,但却不会觉得无法呼吸,仿佛就连那森冷的杀意,也全都幻化成了安全之感。 “他是……” 冷扇低喃,慕白尘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平静的答: “师尊。” “师尊?” 冷扇一愣,当即道: “皇……” 话未说完,慕白尘便截断道: “不。” 冷扇瞬间就明白了,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原来他就是凌华峰·峰主,你的师尊……夏限桑。” 第28章 五峰峰主 淡淡的恩了一声,慕白尘起身下车,冷扇跟上,两人径直走到夏限桑跟前,正待开口间,夏限桑便已然突兀睁开了眼睛…… 本来,这么冷的一个人,冷扇觉得,他的眼睛也应该很冷,可实际上,恰恰相反,他的气势有多冷,面前这人的眼睛就有多宁静——不错,就是宁静,不是死寂,不是冷漠,而是幽远的宁静,就如同包裹在树林之间的乡间小路一般宁静。 “回来了。” “是。” 慕白尘无甚波动的答,丝毫没有行礼的举动。夏限桑也不怪罪,从容道: “本座闻听,汝……” “吾之事,无需他人置会。” 淡然的接声,慕白尘说完这句便开始沉默。夏限桑点头,同样平静道: “天道难近,仙路难踏,汝心中多年深藏怨恨,以致心壤蒙霜。 本座本忧心汝会因此错入魔途,故命汝压制修为,不入元婴,以避心魔之劫,如今看来,这忧心,倒也多余。” 听此,冷扇有些吃惊,他虽看过仙影路全书直至坑的位置,但其中前期描写慕白尘的笔墨实在不多,更别提早早就挂了的夏限桑了,而现在,自从在景洪中途,祝红衣不按常理的出现后,整个故事剧情也随之彻底乱了套。 说实话,原书中,祝红衣进入仙影后,人缘其实很不错,甚至一度大放光彩,十分顺畅的入了内门,还拜了同样君子风度的絮华峰·峰主‘白曼青’为师,添为记名弟子,地位从表面上看,其实只比白衍之差了一个等级,而就是这一个等级,待遇就截然不同了。 毕竟内门弟子,才真正算作初步接近仙影门的核心,而其中,内门又分普通内门弟子,内门记名弟子,以及内门入室弟子这三种,再往其后,才是如同慕白尘这种真传弟子,因此,在慕白尘毫不客气对白衍之说出那句‘本圣之人,无需看人脸色!’时,白衍之才会只能沉默,而后恭恭敬敬的低头拱手,回以‘息隐教训的是,是衍之多事了。’这种反应,这纯粹就是最基本的地位高低问题,而无关两人的修为。 只不过,如今这种局面,是因为慕白尘说,不能让祝红衣进入内门,而且,不能让他得到门中的任何资源,甚至不能让他在门派中过得平顺,冷扇这才主动自告奋勇……但是……他从未想过……以大大这种身份地位,夏限桑居然会说……大大心中深藏怨恨……这是他纯属胡说八道,还是……确有其事?难道这就是大大迟迟没有突破到元婴的真相? 心魔之劫……那么,原本真正的慕白尘,同样在仙影隐匿十年,只是在最后关头,这才于仙之逆境临时突破,随后大杀四方……这其中,是否有何联系? 想到此处,冷扇感觉自己整个人的头,都大了几分……再回神,便只看到慕白尘同样坐到了夏限桑旁边,淡淡道: “师尊多虑,隐自时时念及己身。” 夏限桑便也不再多话,三人开始陷入长久的沉默。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流逝,直至傍晚降临,冷扇突兀发现,头顶的虚空好似扭曲了一阵,就如同水平面中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而后自己几人的身边,就仿佛瞬移一般的多出了四个人—— 这四人,一人作书生打扮,气质温文尔雅,有着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的黑眸,仿佛其中并不包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 另一人,则穿着一身道袍,面貌有些沧桑,但肤色却晶莹如玉,就连其垂在两肩的深黑色长发,似乎也在泛着幽幽白光。 还有一人,有着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琥珀色的眼珠,全身上下充满了粗狂之气。 最后一人,则又是一身最普通不过的白色帆布长袍,虽说仅仅只是静静的站立在那里,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飘逸出尘,就仿佛是天人一般的错觉。—— 这四人,却正是絮华峰·峰主‘白曼青’;尧华峰·峰主‘苏瑾深’;以及羽华峰·峰主‘叶正勋’;重华峰·峰主‘原映雪’。 “啊哈哈哈~本座还道是谁来得这般早,原来是限桑与息隐小子。” 说话的,却正是羽华峰的叶正勋。 “见过诸位师叔。” 慕白尘听罢,终于不再闭着眼睛,而是淡淡的开口说到,夏限桑微微点头: “既来了,不妨坐下。” 几人也不客气,自是一一上前,只是白曼青在看到冷扇的时候,顿了顿,微笑道: “汝名为何?” 冷扇连忙行礼躬身,硬着头皮: “冷,冷扇,见过峰主。” “哪峰弟子?” 白曼青又问,这次还不待冷扇哑口无言,慕白尘已经淡淡道: “白师叔,冷扇已被隐调于凌华,为吾打理洞府。” 听此,苏瑾深打量了慕白尘好一会儿: “不过一趟试炼,息隐的话总算多了不少,也有亲近的人了,本座真是心下甚慰。” 慕白尘沉默,夏限桑却看了看叶正勋: “时辰可到?” 叶正勋笑了笑: “自是到了,不过年年乃本座施法,映雪却坐一旁悠然自得,他天资聪颖,于幻法两道皆有造诣,此次吾定也要悠闲悠闲,好让他知晓,本座的便宜可不好沾。” “你这人……多少年前之事,你竟记挂如斯……” 原映雪淡淡勾唇,刹那间,仿佛连逐渐蔓延的夜色都明亮了不少。而后,他一挥长袖,云雾涌动翻滚,不过短短几瞬,雾气凝结,形成一方巨大的平面影像,就如同海市蜃楼一般虚浮于空,出现在其中的,却正是天梯底下,广场之间的画面—— 此时,随着连续不断的竹筏从空中凭空出现又落于水中,渐渐地,那广场上的人数也越加的多了起来,期间议论低语之声不断,很是热闹的场景,只是人数,却比之慕白尘离开前,又是一减再减,如今却是已经不足万余。 而其中,人群之内,或三五成团,或众星拱月,又或两两交语,神色之中,有兴奋,有憧憬,也有激动,就在这番对比之下,一个身于角落的孤僻身影,自是变得令人注目起来。 此人身穿一身轻罗直襟白衣,腰间挂着一块墨玉,如鸦的黑发随意被一根银色丝带绑着,神情既冷淡又平静,从容跨步间,自是与周围的热闹形成了一种格格不入之感,沉默的应对着来自于八方的奇怪目光,却仍旧没有丝毫其他反应,只是一人,独自一人,一步一步,不疾不徐的朝着天梯峰台阶走来。 白衣胜雪!他的相貌柔雅,并不算英俊,身材也不强壮,甚至还有些读书之人的瘦弱,但他整个人朝着天梯走来的过程中,却给中途所有人一股难以言明的感觉,令得在其经过之处,所有的声音都一一嘎然而止,寂静得有些诡异。 “此人是谁?” 突兀的,白曼青温和开口,冷扇迟疑半晌,还是行礼答道: “回禀峰主……他,他名叫祝红衣,乃是息隐大师兄自人间界中州景洪带回。” “哦?竟是息隐小子带回来的人?想必天资定是让人惊叹。” 叶正勋惊讶的道,白曼青微笑: “祝……红衣?嗯,若是他能走到我等面前,本座又可惜给他一个名分。” 听此,不说冷扇暗暗叫苦,苏瑾深便已开始似是不满的皱眉: “曼青,这试炼还未开始呢,你就忙着与我等争弟子?你怎知他就一定会选择你絮华峰?” 叶正勋调笑: “你这老小子,他总不会选择你尧华峰就是了。我说息隐小子,你倒是说说,这祝红衣,可是身具风、火、木灵根之人?” 慕白尘面无表情,冷冷吐出几字: “无属性。” 几人微征,叶正勋心直口快,讶然道: “五属性?此等下下资质,就连杂役也充当不得,你怎会带他回归师门?” 慕白尘垂下眼睑,冷扇忍下心慌,解释道: “峰主,不是五属性,是无属性,祝红衣天生灵根为纯空,对他来说,无论是何种功法,都能修炼,对灵根毫无要求。” “哦?那岂不是传说中的通灵之体?” 苏瑾深皱眉道: “此等体质,本座亦只在上古记载中见过,若修炼得当,据说可尤胜天系单灵根一筹。如若有个万一,只怕还不如普通双灵根,却不知……这祝红衣,如今又是个何种状况?” 没有人回答,苏瑾深也不尴尬,只是随着几人的目光朝虚空望去,人影绰绰间,只见白衍之不知何时已站在天梯阶梯旁的一座白玉石台上,夜风吹拂,他的衣袍猎猎,长发飘舞,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广场上的人群,气质风姿尤为胜人。 第29章 登梯 话说两头,天梯下,白衍之神色内敛,长剑入鞘,虽仍温和,但声音却多了几分肃杀: “此山,是我仙影门晋升内门弟子之地,名……天梯! 它传承至上古,是我仙影门除去仙之逆境外的又一根本,没有此山,或许,就没有仙影门的三派为首!而你们现在所看到的这座天梯,其实并不完整,那只是一个山尖………一个从仙之逆境中,移出的天梯峰山尖!” 顿了顿,白衍之满意的看着下方所有人或惊叹,或瞪目结舌等等不一的神情,这才继续道: “如今此山之顶,吾仙影五峰·峰主具在,你等能站在此地之人,都是有资格进行第四轮晋升内门测试之人……然,此山有威,其威如压,环绕整个山峰内外,越是向上,则威压越重!其路亦有五百条,条条阶梯直通山顶……这里,诸位只要能登上半腰,便可入内门。 然,内门有别,分普通、记名、入室三种,越往其上,所需登上的阶梯便俞多,又或有表现不俗者,被诸位峰主看中,同样有机会直接一步登天…… 当然,若有人能真正登上顶峰,见到诸位峰主……那么,就可被其中任意一位峰主收为真传,成为我仙影门第八位真传弟子! 至于真传之位的高贵,想必各位多少有点了解,其中最基本的一条,便是真传有权对于内门,以及内门以下弟子给予‘生杀予夺’,这点,诸位务必牢记! 现在,吾便打开此山禁锢,尔等速速进入,为时五日,若撑不下去,迅速退回,否则必死无疑!” 话落,白衍之不再迟疑,他的背后,那柄紫色长剑蓦然铮鸣,不过瞬息之间,长剑飞起,白衍之一步跨出,右手执剑,眸中锋芒毕露,就是重重的向着那巨山一挥—— 这一挥之下,顿时天梯之上,半掩半现的云雾骤然翻滚,一道惊人至极的紫光划过,所过之处,尽皆云开雾散,就仿佛那处天地,都整个被人生生撕裂了一般。 而也是这么一撕之下,雷音轰鸣,一道巨大的云雾裂缝凭空的出现在了天梯之内,呈竖着向两旁横开样,好似掀开了一层无形的画布,露出了其内最真实的景象。 山,虽然依旧还是那山,天梯,也还是原先的天梯,但此山与之前不同的是,一股股充满了森冷之气的气息从围绕在天梯周围的雾气中透发而出,让人有种止不住的心脏怦怦加速跳动之感,是敬畏,也是恐惧。 与此同时,亦有一股难以表述的威压,从那被撕开的裂缝内散出,迅猛如一阵狂风扫过,掀起了无数人的长发,让人情不自禁的面色苍白,下意识的就退后几步,仿佛那裂缝内的不是阶梯,而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怪兽巨嘴,无比摄人魂魄! “快入!” 白衍之大喝,眼见裂缝有合拢之相,他右手再度重重一挥,瞬间又是一道紫光如同流星般划过,云雾缭绕翻滚,散开,与之前那道裂缝合二为一,直接露出了山脚之下,那一条又一条的古朴青石台阶,干净而沧桑。 “哼!” 一声低哼,一道身影蓦然快速而起,化作一道残影直奔那裂缝而去,此人,正是那身着灰色长袍的青年吴剑人! 在他之后,第二个疾驰而去的是李二狗,紧接着,便是云小红,慢慢的,大量参与这第四关的所有人,都断断续续的快速冲了进去。 如此情况,祝红衣倒也没有鹤立独行,而是选择与一大群人一同,进入到了那裂缝内,在踏入这裂缝的一瞬间,他突兀抬头微微笑了笑,仿佛感觉不到此地与外面的不同,似乎这里根本就不存在白衍之所说的有一股威压,只是身形动也不动的一步,一步,随意选了条台阶,开始不疾不徐的漫步而上。 而峰顶之上,见着祝红衣这个举动,冷扇愣了愣,感觉有点荒谬……他这是在向慕白尘微笑?还是在向自己表示挑衅,证明他绝对有足够的能力成功登上天梯?这么悠哉悠哉的动作……不能不说,如果不是两人注定站在对立面,冷扇还真挺佩服祝红衣的,这简直就是怎样的一个酷,帅,狂,霸,拽字了得啊!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登梯的众人们终于逐渐开始出现了小尾巴阵型,三三两两的开始掉队,借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皎洁月光,祝红衣突兀顿了顿,他的身旁处不远,此时正有一名少年咬着下唇,额头不断的泌出汗水,艰难的一步步朝上,手脚并用的爬着,他的前方,那里的台阶依旧看不到尽头,就好似遥远得没有边际,让人走在上面,会不知不觉的产生一种茫然之感,再加上那随着越往上走就越强烈的威压,这让祝红衣好心的走过去,扶了他一把: “这位兄弟,你还是莫要再继续走下去了,若要强行硬撑,轻则这里的排斥力会直接将你甩出去,轻则恐怕立刻就得身受重伤。” “你走开!我一定要进入内门……我要进内门……” 少年重复,并不理会祝红衣的劝解,而是仿佛魔怔了一般轻轻低喃,神色中满是狰狞与执着,祝红衣见状,也不勉强,微微摇头,而后继续一步一个台阶,缓慢而踏实的朝着上方踏去,不出几步,他的身后,蓦然传来一声惨叫,轻轻回首,只见方才的那名少年,身子突兀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一掌击飞了出去,人还在空中,就已经像呕·吐一般的狂吐鲜血,肩膀更是呈不规则的模样耷拉着,几个瞬息之下,整个人就已经朝着山脚坠落了去,身形被云雾所遮掩,再也看不到了,显然不死也得缺胳膊少腿。 “真是何苦来哉。” 祝红衣轻叹。顶峰,白曼青见状,哈哈一笑: “此子心善却不迂腐,甚合吾意!” 苏瑾深不乐意了: “白曼青,入你絮华峰的弟子多的是,你又何必作如此之态?倒是我尧华峰素来弟子紧缺,难得有一个通灵之体的不错苗子,你也要同本座抢么?” 叶正勋失笑,十分豪爽的嚷嚷道: “你们啊,争这作甚?这天梯上,又不是只有这祝红衣一人尚可入目,你等看看原映雪两人,还是重华峰主与凌华峰主有气度!” 话落,苏瑾深就冷哼了一声: “若本座是他二人,吾自也不会着急,不说限桑有息隐这小子,其他四峰弟子都是个个任他挑选,他能有何不满? 至于原映雪,也不说他名下其他几个出去历练的弟子,就单指这白衍之,就已经足够让执法一脉出风头了,只可怜我炼丹筑器一脉,向来人丁单薄,还要时时看你等炫耀,本座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 闻此,叶正勋有些头痛: “好了好了,堂堂一脉峰主,竟也行这般泼皮之事,也不怕息隐小子与这冷,冷……” “冷扇。” 冷扇连忙开口,引得叶正勋微微对他点了点头: “不错,汝也不怕引得息隐与冷扇的笑话。” 苏瑾深又是冷冷一哼,却是没有再说其他,而是转向阶梯中最前方的三人,这三人一身着灰色长袍,背后背着一柄足有六尺长的黝黑大剑,一身着蓝色劲装,满脸憨厚,还有一个,则是一名极为苗条的女子,背后同样背着东西,却不过是一柄暗红色的大斧。却正是吴剑人以及李二狗,云小红三人。 攀爬行走间,这三人同样全身汗水淋淋,脸上的肉都开始有些颤动,只是面色还算有血色,不似旁人那般苍白。气喘吁吁间,李二狗只感觉到自己眼前似有无数星星环绕,让他累的有些承受不住,情不自禁的开始对着身后一两步的吴剑人嘀咕起来: “这贼囚根子的,累死俺啦!!俺爬一步,你个杀千刀的吴剑人……俺爬两步,你个杀千刀的吴剑人……俺爬三步,你,你个,你个杀,杀,杀千刀的吴剑人……俺……总之,你个杀千刀的吴剑人,你说,你就干嘛非得死死的跟在俺身后,你就不能歇歇再爬?” 闻此,吴剑人擦了擦头上的汗,直接冷冷道: “你有力气在这骂吾,倒不如把力气花在攀登阶梯上。何况之前听那张三之言,只怕这天梯只能登,不能停,一停,就再也没法继续朝上了。” 闻此,跟在两人后方不远处的云小红抿了抿唇,喘气如雷的手脚共用,迎着那越来越强烈的威压,一步一步向上,心脏怦怦跳动间,她的脸色终于也开始越来越苍白起来,眼见就要彻底落后于吴剑人两人了,却听得李二狗突兀喘着气笑道: “山腰……俺,俺看到标,标识着‘内门’二字的圆,圆鼎了,就和山下……呼呼,山下广场里的一样……” 云小红顿时深深吸了一口气,手脚并不停的强行又凝了点力气,喃喃道: “要到了……再坚持一下下,只要再坚持一下下……” 第30章 拥抱 而下方,此时的祝红衣依旧如同最初那般不疾不徐,一步一步,一阶一阶,抬脚,收脚,再抬脚……在他身上,他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其他人所能体会到的威压,所以他的神色从始至今都很平静,平静得好似古井不波,慢慢的,渐渐地,超过了一人、两人、十人、百人…… 终于,眼见他马上就要赶超到了吴剑人几人附近,一名匍匐在地的少年望着他从容不迫的步伐,神情陡然一阵扭曲,突兀咬着牙抬头大喊: “我不服!我不甘心!登天梯里有内·幕,祝红衣根本就是舞弊!” 这话一出,石破天惊,天梯之上,几位峰主尽皆皱眉,慕白尘却是突兀起身,也不看众人反应,也不求真相,甚至连证实都不证实,只是淡淡道: “祝红衣德行有亏,交给吾处置。” 白曼青微微皱眉,还未说话,夏限桑便已开口: “汝去罢!” 慕白尘这才总算微微行了个幅度不大的礼,身形一转,竟是直接从顶端一跃而下! 而后,夏限桑这才望着另外几人宁静道: “祝红衣乃息隐带回师门,他又是真传,于情于理,无论祝红衣是否真的舞弊,息隐既开口了,便是该交由他处置,你我断无阻拦之理。” 几人沉默,半晌,白曼青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 “吾观祝红衣此人,并不像偷奸耍滑之辈,只怕这期间,还有误会……真是可怜了一个好苗子。” 天梯内,祝红衣神情不改,听得那弟子之话,他只是身形微微一顿,而后便继续朝上走去,却在下一刻,抬头间,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以极速自空中瞬息而下……狂风卷过间,他的衣袍猎猎,他的长发飘舞,他居高临地睥睨着下方自己等人,神色枯如死水,又静如深谭,就好似如同俯视着两只蝼蚁,并且极为准确的轻飘飘落在了祝红衣身前,似乎天梯中的威压,对他来说,同样不存在。 “大……师兄?” 祝红衣惊讶,慕白尘却冰冷的看着他好半晌,淡淡道: “你,随我做外门弟子。” 祝红衣微征,却也并不犹豫,竟然几乎就在慕白尘的话音刚落之时,就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眸光清亮,唇角微勾,似乎生怕慕白尘会突然反悔一般直接柔雅道: “弟子,祝红衣谨遵大师兄令!” 霎时间,慕白尘本以为他至少会质问一番,或是怎么回答其问题有关缘由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咽喉里,从心底无由来的泛起了一丝烦躁—— 到底祝红衣也是自己笔下的主角,慕白尘虽明面上不显,但心底却不可能真的丝毫不在意他,尤其是祝红衣看像自己的目光,既诚挚又温柔,还隐隐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憧憬,行动之间,更是事事以自己为先,为人心细又体贴……现在居然更是连问都不问,只因自己一句话,就要放弃唾手可得的内门之位……如此做派,怎么能让慕白尘真的毫无触动,他又不是真的冷心冷情…… 因此,慕白尘顿了顿后,也不知出于什么心里,便朝着他伸出了一只手。 祝红衣顿时讶异地抬头,映入他眼帘的,正是慕白尘依旧冰冷,而无甚表情的绝美面庞: “走。” 祝红衣点头,唇边笑意加深,眸光更亮,总给慕白尘一种……那不是眼睛,而是深夜中,那最初带来几点星光的启明星这种错觉: “是,大师兄。” 祝红衣说完,就把手掌放到了慕白尘的手上,下一刻,他就立即感觉到了一股大力将自己朝着慕白尘方向拉去,而后恍惚间,就察觉到有一双臂膀十分僵硬生疏地揽在了自己的肩头,随后自己身子就是一轻,耳边开始有风声呼啸,抬眼间,却正是慕白尘以一个拥搂的姿势,正带着自己御空飞行,目标,很显然就是天梯之顶。 罡风浮动间,祝红衣更是细心的发现,慕白尘甚至还在自己两人周围凝聚了一层透明的淡蓝色冰界,罡风击在结界上,发出一阵不绝于耳的噼啪之声,而他面部不远处,就是慕白尘的胸膛,他甚至还能听到慕白尘跳得缓慢而又规律的心脏声响,呼吸之间,所能感受到的,尽皆是慕白尘身上的气息,看似冰冷,实则暖人心脾,这让他下意识的就将脑袋一偏,直接贴在了慕白尘的胸膛处,双手也情不自禁的回抱过去,紧紧的扣在了慕白尘恰到好处,却绷得笔直的细腰之上,闭上眼睛,轻轻低喃: “好暖……大师兄,真希望……这天梯之顶,能再高一点,再高一点,高到没有尽头……” 听此,慕白尘飞在空中的身形顿时更加僵硬,甚至连面无表情的脸居然也有那么半秒抽动了一下,只可惜速度太快,没有任何人一个人看清,速度却是依言放慢了不少,这让看到这么一幕的峰顶几人,几乎个个表情呆滞了不短的时间,叶正勋更是大咧咧的直接抬头将散落在自己额头的一缕黑发拨开: “息隐……这小子,莫非这是转性了?还是这祝红衣……其实就是他失散在外多年的弟弟?否则怎会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破例?本座倒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他居然与人有如此大幅度肢体接触……” 苏瑾深笑笑: “你这话倒也不错,这般看来,曼青,你也不必担心日后祝红衣会如何了。好苗子,息隐自不会让他埋没了去。” 白曼青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只是神情却放心了不少,就连原映雪也神情柔和的破天荒主动说了一句: “如此看来,息隐离破心魔之劫,为时不远,现下心霜已有解冻之兆,仙之逆境,吾派把握,又可增添三分。” 说话间,却见悬崖处人影一闪,慕白尘已经带着祝红衣表情冷冷的停下,结界散开间,他冰凌凌开口道: “放手。” 祝红衣闻言,只能强行按下心中的种种波涛,抬手间,依旧是最平静不过的模样,优雅而翩翩的退后了两步: “多谢大师兄施手。” 而后又转身,朝着诸位凝聚在他脸上的目光视而不见,仅仅只是在白曼青的脸上微微停顿了一瞬间,便又重新挂起温润如玉的微笑:,沉稳而又不动声色,不卑不亢,识礼有度: “弟子祝红衣,拜见诸峰峰主,” 而后,还不待其他人有所反应,慕白尘已经径直走到冷扇身边,在他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对着夏限桑淡声道: “师尊,吾尚有要事。” 而后,再不说其他,直接带着冷扇与祝红衣快步走向紫玉狮车,这让叶正勋又是哈哈一笑: “限桑,息隐这小子……这是害羞了?啧啧,看他这幅别扭样子,倒叫本座想起了汝的当年……” 第31章 幻隐天 月光皎洁,对映着点点星空,那光芒云丝袅袅,就有如流纱般落到地上,铺落一地的月白色,就好似如霜如雪般的毯子。 凌华峰内,祝红衣二人静默地随着慕白尘走出了狮车,抬头间,入目所及,便是一大片幽深幽深的竹林,其上流转着的潋滟光影,正重叠在夜风中的浮动下,映得那垂落的枝叶,也仿如上好的琉璃玉一般,挂在树上,像是被人凭空披上了一件层叠的冰霜,朦雾胧胧,清幽萧瑟。 他的身后,骤然看到这般景象,冷扇愣了愣,想起刚才一路经过的重重殿宇,不知为何,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大师兄……真传弟子的洞府……一定非常金碧辉煌,亭台楼阁无数……吧?” 慕白尘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继续朝着竹林深处一条铺满卵石的小道走去,两人跟上,一路无话,不多久,随着愈加的深·入,一片不大的空地赫然出现几人面前,而其中……正放着一个显得十分巨大的冰球。 没错,就是冰球,只是它的周围,却并没有该有的冰寒之气,且显得十分厚重,冰凌凌的看不透内里,旁边甚至还竖着一块纯白的玉碑,上面刻着龙飞凤舞的三字:‘幻隐天’。 冷扇顿时面颊有些抽搐:“……” 祝红衣微笑:“这是……大师兄的洞府?” 慕白尘面无表情的点头,伸出手朝玉碑一抹,霜气蔓延: “滴血。” 冷扇秒懂,明白这是让自己两人留下气息,之后才能自由进出这个……幻隐天,于是飞快依言照办后,又看着祝红衣同样留下气息,慕白尘这才收手,玉碑几乎是瞬间恢复原样,一阵风吹过,慕白尘的身影已然直接穿透冰球,祝红衣神色晦暗,同样走上前,轻轻伸手碰了碰冰球,果然是直接穿透而过的,于是微微勾起一抹微笑,干脆整个身子全然没入,映入眼帘的却是…… 一片幽暗……既没有外面所能看到的星光,也没惨白如霜的月光,只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幽蓝色浅光,不明亮,却绝不黑暗。 “雾气?” 冷扇跟进来,用手挥了挥,错愕间,那幽幽泛着浅蓝色的光芒如同烟雾般笼罩在周围,甚至连天空都像是漂浮着幽蓝的云,显得有些美丽、神秘而诡异。 再低头,自己等人所处的地方,像是一个小型的平台,丝毫看不出,这乃是一个冰球内部。 而后远望,平台洁白如玉,只是在最中间的位置,赫然立着几间不大不小的竹屋,用细细的青竹扎束而成,根部直·入平台底部,表面光滑而层叠,顶棚覆满竹叶,上面甚至还凝聚着点点的水珠,干净得像是经受了无数风雨的冲洗。那翠绿的颜色更是新鲜得充满生命力,映衬得周围的景色,更加让人觉得……很是微妙。 “大师兄的住处……很美。” 祝红衣笑得满脸诚挚,冷扇干咳几声,有些理解不能: “大师兄,这幻隐天……怎么会是这幅样子?” 慕白尘顿了顿,许是终于回到自己地盘的缘故了,他难得仔细的回答道: “幻影天皆由吾心壤世界而定。” 而后,踏上阶梯,推开竹门,惊人的寒气扑面而来,冷扇好奇的一瞄……顿时目瞪口呆—— 与外面的竹屋景色截然不同,竹屋内,呈现出的完全是个冰制的的世界,不仅四周墙壁全是厚厚的冰层,就连头顶,地面,也皆是冰层,空间倒是如同外面看到的一样,不大,也不算小,只可惜里面摆的物件太少,也就显得分外空旷与寂寥了。 一冰桌,四冰椅,桌上摆着一冰壶,六冰杯,而后不远处,就是六扇冰制屏风,没有任何花纹,只是呈‘一’字静静摆在那里,仅仅只在最右手侧留下了一个一人通过的口子。 冷扇咬牙,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不管那迎面而来的极致寒气了,直接几个大步就冲上前,快速绕过屏风,果然发现里面就只是一冰制的石床,只是颜色却极为幽蓝,让他在靠近的一瞬间,本就已经被覆上了少许白霜的头发,瞬间全白,就连原先被汗湿的衣服,也变得坚·硬无比——很显然已经被凌冰覆盖。 “大大大……大师兄……” 蓦然转身,冷扇用比进去时更快的速度猛然又冲了回来,普一出门,就是腿一软,差点没有直接跌个狗吃·屎,嘴唇冻得乌青乌青,这让慕白尘眉头十分不易察觉的动了一下,伸手将他身上的冰霜化解,而后淡淡道: “此处以后莫擅入。” 祝红衣若有所思……此处既然是由慕白尘的心壤世界构造而成,那么……这里的景色,恐怕都与慕白尘自己本身息息相关。—— 洞府为冰球,可以看做是……他用冷漠来与外界隔绝;外面是竹林,说明他不喜与人接触太多……至于内里……光线幽暗,云雾缭绕,或许与他修炼的功法与精神境界相关,但竹屋……恐怕就是他心中净土,看似充满生机,推开,却满目冰雪……这是……心壤蒙霜之相?!莫非…… 骤然一惊,祝红衣反射·性的又抬头看了几眼慕白尘,觉得十分荒谬—— 本身就是一个魔道天之骄子般的人物,若说他心狠手辣,无心无情,这是极为正常的,但若说……他有心魔,以至心壤蒙霜……这岂非又荒唐又可笑? 不对!前世自己两人误会太多,导致自己直至带人攻破皇魔宫,逼得他自爆后,查得真相,这才后悔莫及,后飞升仙界,又屠戮千万修者,抽爱宠东尧神魂为阵灵,用以成功筑得‘回溯’魔阵,得以重生,说到底……直至慕白尘神魂俱灭……自己真正对他的了解也不过只是冰山一角,而最初的憧憬,仰慕,早就随着彼此之间越来越多的矛盾所破碎,又在查探真相时再度刻骨铭心,如今看来…… 以慕白尘的手段,当初仙之逆境内……他不可能就真的那么容易暴露身份,这其中,蹊跷恐怕不小…… 思此,祝红衣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墨玉,神色更加柔和……无论如何,这一世,定然不重蹈覆辙……任何对慕白尘不利的人……都该死! “祝红衣,喂,祝红衣?!” 抬眼,冷扇一脸不悦: “好好的,你走什么神呢?” 祝红衣微顿,继而微笑: “冷扇……师兄,可是有何吩咐?” 冷扇白了他一眼,指了指慕白尘和竹屋: “大师兄的住处太寒,不说住不下我们两个,而且我们就算进去了,也撑不了多久。所以呢,刚刚我已经取得了大师兄的同意,你呢……现在就立马去外面竹林砍些竹子回来,然后再搭一间竹屋,让我暂时住着,至于你自己嘛……”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祝红衣好一会儿: “自己随意看着办喽。” 祝红衣皱眉,看向慕白尘: “大师兄,今日天色已晚,是否容许红衣明日唤些杂役……” 慕白尘淡然道: “吾今日起闭关,若无重事,你一切听从冷扇安排。” 祝红衣沉默了一下,而后点头: “是,红衣……明白了。” 慕白尘见此,不再说话,只是自己一人入了竹楼,眼见门扉彻底关严,冷扇转身,狠狠瞪了祝红衣一眼: “还不快去!你修为不错,若是明天傍晚还未搭好,可别怪我这个内门师兄对不住你,就要亲自告诉你,作为一个外门弟子,即使是跟在大师兄身边,也别妄想攀上高枝!大师兄性子好,不代表我也性子好,明白没有?!” 祝红衣眸瞳一深,却最终仍是笑了笑,从容不迫: “师兄放心,红衣……定会按时完成。” 冷扇哼哼了一声,见祝红衣走远了,连忙踏上竹楼,就在他进去的一瞬间,他的周围,就多了一个冰蓝色的结界: “大大,我把祝红衣支开了,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就也把他……也给弄你身边来了?” 慕白尘沉默半晌,慢慢道: “监视,养成,较容易。” 冷扇恍然大悟: “监视这个好办,我绝对不让他拿到仙影门的任何资源,不过……如果你真闭关的话……” 慕白尘摇头,忽然转了个身,再回头,虽然一身衣袍不变,但容貌……却明显…变丑了很多很多,不仅原先的丹凤眼变成了细长眼,且鼻子塌下了不少,嘴唇也厚了几分,甚至连轮廓都整个柔和了起来,再配上慕白尘死寂一样的眸瞳……虽然样子大抵仍然还算英俊,略柔和,但却明显无甚精神,这让看惯了慕白尘绝美面庞的冷扇嘴角微抽: “障……眼法?可是,若是修为高过你,或是和你差不多,障眼法不是根本没用吗?” 慕白尘淡淡道: “整个幻隐天,包括竹林,任何人不得擅入。” 冷扇点头: “这么说也对,只要你不踏出这几个地方,要和祝红衣接触,那还真是容易得很,别人也不会发现这件事。不过,我个人认为,光是障眼法也不行,你的眼神,气质太独特了,猪脚那么细心的人,难保不会有所察觉。” 却在这时,慕白尘忽然直接上前,微垂下眼睑,神色落寞,孤寂而忧郁: “本尊……即墨幽诺。” 冷扇:“……” 慕白尘恢复原样,冰冷开口: “如何?” 冷扇翘起大拇指: “很不错,气质和你现在差别太大,让我缓缓先。” 第32章 ,【即墨幽诺】 冷月如钩,斜斜挂在树梢。几点黯淡的星零落布在天上,投下斑驳的影。 轻轻的漫步而出幻隐天,祝红衣并没有惊动任何人,或者说,周围本就是寂静无人的。 抬眸,竹叶摇曳,便衬得道路上的幽暗愈加猖狂了些。伸手拨开一方挡路的枝条,叶祝红衣的步子并不快,却也不慢,仅仅只是这般无甚目的的走着,寻找着,思考从哪里下手砍些竹子才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蓦然停驻脚步,祝红衣远远的便听到有一阵寂寥至极的萧声,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了远方,熟悉,却又恍如隔世…… “是他?!” 祝红衣深深吸了一口气,眸中开始泛起点点的紫光,最终却仅仅只是抬手拍了拍脸颊,温文尔雅的笑容中添加了一丝势在必得,显得缠绵得诡异: “大师兄……这一次,你可骗不了我……既然你要演,我便好好陪你斗上一斗……” 说话间,却是静立了半晌,用以确定了一下萧声传来的方向,而后开始大步朝着萧音处而去,脸上的神情早已经被好奇,腼腆所取代。 而后大约不过一盏茶时间,当再次顺着几株绿竹转过一弯,祝红衣虽早有准备,却仍然还是一怔—— 皎月之下,在一处略显空白的竹林中,有一块孤零零伫立在不远处的石头,而其上,又有一红衣男子斜靠一旁,长发披散,侧影清冷寂寞入骨,就那般静静地吹着手中的一方短萧,好似无知无觉的望着空中明月,风过处,竹林沙沙作响,便更为那抹身影增添了一丝寂寥—— “汝是何人?为何在这竹林之内?” 祝红衣温和开口,似乎生怕惊扰了这红衣男子。但对方却仍旧只是自顾自的吹着手中那支短萧,祝红衣只好沉默,就这么耐心的等候在一旁,直至他一曲吹完,这才再次微笑迟疑着开口: “前……辈?” 终于似是有所察觉,红衣男子缓缓放下手中的短萧,但却既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身影孤寂得好似随时迎风飘散: “小子,可愿再听本尊一曲?” 祝红衣点头,直接上前几步,绕过巨石,他总算看清了面前这人的全貌—— 男子的面容并不算出采,但轮廓却很柔和,有着一双细长眼,鼻梁适度,唇微厚,眼神却分外的落寞,孤寂,及忧郁,似乎整个人都被裹在了一股淡淡的清愁里,很轻,很浅,又无声无息。 然而,就是这么一副隔着前世的‘熟悉’容颜,却让祝红衣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只能用疼痛暂时保存住自己的理智,仍旧显得柔雅而好奇: “在下祝红衣,愿洗耳恭听前辈赐教。” 男子也不回应,只是如同之前一样,低垂着眼脸,仔细的看着手中的短萧好一会儿,这才复而抬头,开始沉浸入自己的世界里,轻轻的吹响短萧。 其萧音悦耳动听,妙韵天成,却好似含蕴着一种说不出的幽恨之意,既像国破家亡,满怀悲愤难解,又似受欺被侮,怨恨积郁难消。瞬间,就好似天地间,也被一股股苍凉肃杀之意所填满,就连天上的星月,也都黯然无光了起来,寂寥而凄凄。 “前辈……” 祝红衣低喃,在那人看不到的角度,他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形成了一抹诱惑的弧度,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在担忧,但那双眼中却分明清醒至极,其中忽闪着某种让人抓不住,琢磨不透的东西,危险而引人沉沦,却在男子看过来的一瞬间,就变成了欲言又止的忧心,眉头微皱,像是压抑着自己想要开口的欲·望,在一曲尾音落下之时,恰到好处的开口: “前辈的萧音如此寂寥,可是有什么难处?红衣自知别的忙帮不上,听听苦水,却是不在话下的。” 闻此,男子收起短笛,静静的凝视着祝红衣半晌,才淡淡的开口: “这里乃幻隐天竹林深处,向来禁止外人出入。便是幻隐天主人息隐,也未曾到过这里,你又是如何进来的?” 祝红衣微微迟疑,却仍是微笑道: “弟子不才,承蒙息隐大师兄不弃,这才添为仙影外门弟子,跟随大师兄入了这幻隐天。只是,大师兄一回来,便入了竹屋闭关,此处又无其他住处,红衣便想出来伐些竹子,好自行搭建住所。” 点头,红衣男子不再言语,祝红衣却顿了顿,有些小心翼翼: “却不知……前辈又是何人?莫非也是这凌华峰的哪位师兄、长老?” 摇头,红衣男子答道: “本尊……即墨幽诺。” 惊讶,祝红衣只是点头,没有再继续原先没有得到回答的答案,只是笑笑: “即墨……幽诺,真是人如其名。” 即墨幽诺——或者说,慕白尘听此,好似不经意的提醒道: “你不是要伐竹?” 祝红衣有些腼腆: “让前辈见笑了。” 慕白尘神色依旧充满清愁,语气淡淡,如同秋日细雨,柔和,却莫名给人一种悠悠的凉意: “此处竹子不错,你不妨挑些。” 祝红衣顿时神色更加柔和: “多谢前辈好意,红衣多谢。” 慕白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祝红衣依言走到几棵有如拳头般粗·壮的绿竹前,仔细观察了一阵,像是满意的一笑,而后沉静的凝气于掌,高举右手,呈劈砍式狠狠朝着竹身划过…… 刷—— 一声破空之音炸响,竹子震颤了几下,几片竹叶悠然飘落,被击处呈现出一道深深的细痕,就像是被什么锋利的刀口齐腰截断,竹身下滑、倾斜,却在眼见就要倒下之时,伤口处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刹那痊愈了起来,竟是瞬间恢复原样,完整得看不出半点异样。 “这是?” 祝红衣面色微凝,好似不信邪的又是举手划过,破空之音再响,然而……就好似场景回放,到最后,那株竹子仍是没有倒下。祝红衣沉思了一会儿,又换了几株竹子下手,结果还是不变,折腾了半天,慕白尘在一旁终于开口: “你来伐竹,息隐莫非没告诉你,这竹子若是以寻常之法,乃是砍不断的?” 祝红衣像是有些尴尬,口中却是笑道: “大师兄自然是讲过的,只是红衣愚钝,一时被大师兄风姿所迷,没听清,又不好再去打扰大师兄修行。” 慕白尘听此,沉默了好一会儿,望着祝红衣在提到’大师兄’三字时,连眼神都更加明亮了几分,不禁淡然道: “息隐性子一向冷冽,本尊倒是没想到,仙影仰慕他的人不少。” 祝红衣满目憧憬: “前辈此言差矣,大师兄风姿绝世,修为更是一等一的强者,虽看似冷漠,不近人情,时则很……温柔……” 说到‘温柔’两字,祝红衣的脸甚至红了红,像是突兀想起了什么,而后有些扭捏的继续道: “总之,红衣有幸能留在幻隐天,时不时的见到大师兄一面,已经很满足了。只是……也不知是红衣哪里做的不好,大师兄似乎不太喜欢我……”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又黯淡了下来,慕白尘好半晌,才叹了一口气,没说其他话,却是走到祝红衣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如若伐竹,须得用竹叶作刀。” 祝红衣愣了愣,轻笑: “多谢即墨前辈。” 慕白尘道: “你若想谢,不妨日后多来此处几次,听听本尊的曲子。” 祝红衣自然答是,而后从一旁的竹子上摘下一片竹叶,凝气其上,以双指夹住,就像掷飞刀一般甩出——破空之音想起,一棵竹子果然应声而倒,祝红衣眼眸微微瞪大,笑得灿烂而开心: “即墨前辈,你看——” 回过头,却见那人已经坐回了那块石头上,仍是满身的孤寂,一动不动的抬头看着月亮,不多久,萧声响起,祝红衣垂下眼睑,再度执起一片竹叶…… 直至月亮已经开始呈现下滑趋势,祝红衣看着数量差不多了,正准备多来返几次,一只洁白无暇的手出现在他面前,上面正放着一只蓝色的小东西,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身子,圆圆的手掌,圆圆的脚,甚至还有圆溜溜的眼睛,好似看到了祝红衣迟疑的神色,它偏了偏头,尖声细语: “哆啦啦?” 祝红衣征了征: “储物……灵兽?” 慕白尘恩了一声: “送汝。” 祝红衣沉默了一会,接过,滴了一滴血上去: “萍水相逢,前辈却助红衣良多,大恩不言谢,来日定当与前辈把酒言欢。” 慕白尘点头,而后转身,轻袍流袖,脚步微踏,竟似乘月而去。他的身后,祝红衣眸光暗沉,就这样看着他一步一步翩然离开,紧了紧手掌上的小东西: “大……师兄……” 第33章 ,【番外:前世】 蓝的天,白的云,阳光刚刚升起,照着红的花,绿的叶。而叶子上,还带着些许晶莹、透明的新鲜露珠,风轻轻吹过,那滴露珠便已坠地,悄然的落在我的墨玉上,然后被击碎,就那样消失不见…… 抬手擦去水痕,我轻轻抬头,静坐了一晚的身子有些冰冷,但更冷的,却是我的心。 我是祝红衣,出生于微末,乃是人间界,中州景洪第一世家的天才子弟。 从小,我最喜欢的人只有一个,他就是我的兄长,名‘祝雪’。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他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说实话,其实祝雪并不是我的亲兄长,但在我的记忆中,他却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虽然表面看上去有些冷漠、不近人情,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最刚毅不过的男子。 年幼时,我还记得,多少次,我曾经看到过他站在祝府最高的琉璃瓦上,面容严峻得如同练武场的黑色玄武岩。风从他的脚下汹涌而起,好似咆哮的海啸,他的墨发飞扬起来,就好像无边无际的黑色翅膀,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一只展翅欲飞的雏鹰。 “红衣,你可知,天的尽头为何样?” 他总是这样问我,神情坚定而执着,我不明白……明明差不多的年纪,为何他总是成熟得过于惊人?每当这时,同样还是小小的他,就会摸着我的头顶,很是忧伤: “天的尽头是另一个世界。……而我,必须看到它。” 我想,这大概就是他痴迷于修真的原因。 后来,一场花灯会,他不知从何处买来了一双云纹墨玉,材料也许并不珍贵,但花纹……却据说乃天下独二无三,再不可能出现一模一样的第三只,而其中一块,就被他亲手挂在了我的腰间。 再后来……他失踪了……就在我的眼前,只因为一场魔道突袭。慌乱中,他将我藏在一方竹篓里,告诉我: “红衣,你以后会很强,天底下,再没有人比你更强,所以……若我没有回来,你要珍重!” 然后,他引开了附近两个魔道,从此,音讯全无…… 多年后,城中忽然传来消息,有仙影门真传弟子要挑选有缘人,从而有机会参加仙影入门测试。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息隐。也是第一次接触到,真正的修真界之人,离接触到祝雪口中的‘天之尽头’,最贴近不过。 所以,我参加了灵根测试,然后……变故横生,踏月门真传弟子燕炎演焰骤然出现,欲让我加入踏月门,但息隐却好似天神一般挡在我的身前,冷冷道: “他,我的。不服,战!”—— 我很仰慕息隐,并不全是因为他修为傲视群雄,而是……我总能在他身上,看到兄长的影子。 息隐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他容颜绝美,天资聪颖,身份高贵,可以说,人世间,大家所羡慕的东西,他全都有了。因此,他冷漠,他固执得像一个孩子,他总是把自己放在一个最高的位置,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他,却又骄傲而自豪。 偶然一次机会,我奉师尊白曼青之命,前往幻隐天传信息隐,我看到他独自一人站在一株高高的绿竹顶尖,面朝天空,伸手似乎想要抓住一些什么,凌冽的狂风无止无尽地刮起他的衣袍,他过长的黑发,幽暗的天空上孤独地飘过一片又一片的云雾。它们泛着的幽蓝的浅光,美丽而诡异,那一瞬,我似乎又看到了我的兄长,看到他站在高高的琉璃瓦上,然后对我说: “红衣,天的尽头为何样?” 那一天,息隐站在高处看景,而我,站在竹下看他。直至他主动回转过身,来到我的面前,我将师尊的口信传下,离别之际,他突兀像是第一次注意到我一般,仔仔细细望着我的容颜,望着我的衣裳,望着我的墨玉,而后一如既往的冰冷: “若再擅入,严惩!” 届时,我修为已初入辟谷。 后来,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似乎总能遇到故意来找我麻烦的弟子,他们的行为或含蓄,或偏激,但却逼迫得我必须更加努力修行,只有修为上去了,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修真界,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可是……我突兀的发现……这些人,似乎都与息隐有些小小的联系,我告诉自己……我只是思虑太多,以息隐大师兄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故意命人来给我这个内门记名弟子添堵? 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不可轻易祛除。从此,我与息隐本就脆弱的关系,似乎更加单薄了起来,我甚至开始不愿意见到他,不愿意看到他冷漠,毫无表情的容颜与俯视蝼蚁一般的寒冷眼眸。 直至有一天,门内不知何时出了一个流言……师尊白曼青,有意收我为真传弟子,那一次,我的一些猜想,终于成为了现实—— 息隐说要去一个小秘境历练,师门便让他随意挑几个随身弟子,于是,不知为何,我也在其中。秘境中,危险重重,与其说,这是息隐的试炼,不如说是,他保护着我们去试炼,我终于再一次见证了他的强大,令人颤抖的强大。 而然,就是这样强大的息隐,就在回归师门时的最后一晚,他将我单独唤到一处悬崖边,毫不留情的亲手废掉了我的修为,将我推入深不见底的悬崖,我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冰冷而饱含轻蔑: “仙影门七位真传弟子已然足够。” 我不可置信——直至修为被废的最后一刻,我仍是那么相信着他,相信我过往时所发现的端兀,仅仅只是我太过杞人忧天,而现在,我对他的仰慕有多深,就对他的恨意有多深……他亲手击碎了我最美丽的一个梦,他毁了我最纯真的心灵! 坠落的过程,风很冷,冷的刺骨,悬崖出乎意料外的幽深,我以为我会就此摔得粉身碎骨,但我最终并没有死去,因为我遇到了另一个人——即墨幽诺。 即墨幽诺是一个令人心疼到呼吸似乎都快窒息的男子,他将我从空中救下,他的身影充满落寞,孤寂和忧郁,他的面容并不出色,却很柔和,眸中永远都被一股淡淡的清愁所填满。 最初,我和他并没有多少话讲,因为他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崖底的茅草屋顶,吹着手中的一只短萧,萧音寂寥而苍茫,整个人似乎都已经被世界所遗弃,直至日子久了,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虽然没有了修为,可总能日久生情,我们的关系也从陌生人逐渐到了朋友。 从长久的相处中,我发现……即墨幽诺似乎从未出过这悬崖,他没有见过崖顶外广阔无比的星海,只在茅草屋顶看见过稀稀疏疏的几点零星; 长久的孤寂中,他也没有见过外面红如莲花的喷薄落日、没有见过如同黑色淡墨一样模糊氤氲的阴雨绵绵、也没有见过雪花飘落如蝶的翩然飞舞。于是,除了吹奏他的那支短萧,他最喜欢的事,便是听我叙述万丈悬崖外的风景,然后在心中一点一点地想象它们,想得面容越来越难过…… 每当这时,我就会轻轻坐在他的身旁,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望着他还算俊柔的容颜,温和微笑: “即墨,没关系,等我将修为重修回来,我会带你出去。” 然而——我知道,我也只能只是这般安慰罢了,即墨幽诺的修为比我高得多,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元婴还是更往其上,但既然他这般都没有出去,我就算修为没废,也只是个辟谷期的小修士,又能如何呢? 于是,我们两人就这样呆在悬崖的最底部,度过了将近两年的时光。 两年中,我看着逐渐消亡我的岁月无声无息的流走,忘记了外面的喧嚣,过着与世隔绝的重修生活,看着命运的线,孤独地将我与即墨幽诺缠绕—— 我的修为,早就在即墨呕心沥血的帮助下恢复如初,甚至更进一步,我不是没有尝试过,要登上崖顶,但在接近崖顶的半空中,似乎总有一股无法突破的禁制,阻拦了我们两个。于是,望着即墨幽诺安静柔和的容颜,我忽然发现……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我的身边有即墨,只要我们能一直这么生活下去,其他的,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然而,很快,事情的转机就来临了。那是在我结丹成功的第二天,即墨告诉我,他在崖底不远处的一片枫树林下,发现了两只同归于尽的灵兽,于是,我与他并肩而行,我们一起挖了一个很大的坑,将死去的灵兽埋葬,却在不经意间,发现其中一头银白色的狐狸腹部微动,很显然……这只狐狸已经快要临产了,只可惜却在争斗中死去。 所以,我们刨开了它的肚子,我将一只呼吸微弱,却努力瞪大着青朦朦眼睛的幼小银狐抱出,我们努力将它救活,即墨为它取了名字,叫‘东尧’,而我,则与它定了主仆契约,当初的誓言如今依然历历在目: “青云直上,天道昭昭,弟子祝红衣愿与东尧结契,不怨、不怒,愿,佑其一生。” 时过境迁,东尧被救回后,十分调皮,我没想到,我与即墨出去的契机,竟是落在了它的身上—— 它……是一只十分珍稀的血脉返祖灵兽,身具早已绝迹的九尾焰狐血脉,天生能够吞噬结界,燃烧禁制,所以我们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每天从它身上取出一小部分血液,积攒够了,就到禁制处,用血短暂的熔出一个通道……我终是成功带着即墨幽诺离开了那个禁锢着我们的地方! 然而……我好恨!也许真的是我们出来得时机不对,我们到达崖顶时,正碰上一大群魔道高手厮杀,不……或者说,是一个魔道高手单方面的屠戮……他……叫颜离,是魔道皇魔宫尊主的第二个弟子,传说中‘慕白尘’唯一的师弟,而即墨幽诺为了保护我,与他直接在空中对战了起来,而我……为了不拖累他,只能依他所言,独自带着东尧逃遁,逃得越远越好……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一逃……却成了我永生的噩梦…………即墨幽诺消失了,但颜离却还活着,只不过是被自爆炸得身受重伤…… 好恨!好恨!好恨啊!为什么我的修为要这么弱?!为什么我所在意的人,全部都一个个离我而去?!多少前兄长音讯全无,生死难料,二年前,息隐亲手废我修为,推我入崖……而今天,即墨幽诺又是自爆而亡—— 直至此时此刻,我才突兀发现……即墨幽诺对我而言,早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朋友知己,我想爱他,我想疯狂的将他压在身·下,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带他去看很多很多的风景—— 曾经,我曾无数次的想象过,到了外面,我会带着他静静的坐在高峰之上,观看红日初升,夕阳斜暮; 我会与他前往大海,同赏那蔚蓝的波涛汹涌,看星光落满辽阔的海面,听他合着浪花吹响短萧; 甚至,我也能与他一齐观雨,看淋漓的水珠冲淡窗外繁华热闹的行人、看雪花落满我们两人的衣衫,长发…… 我与他之间,实在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太多太多的风景没有瞧,我不甘—— 颜离!皇魔宫!甚至是整个魔道!我祝红衣,总有一天要将你们清除殆尽!!! 此后,我平静的回到了仙影门,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淡然的微笑。 我本以为,我的归来,定会让息隐有何动作,没想到的是,正逢息隐师尊夏限桑仙逝,便也没有人来找我麻烦。等他能够腾出手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而我,已经凭借着步步心机,成功晋升成内门入室弟子,身份虽然依旧不如息隐,但他若再想对我出手,却不得不有些顾忌。 此后三年,直至仙之逆境开启,息隐许是真的被什么麻烦事缠身,竟也没空关注我,再后来……仙之逆境里的传承之镜被毁,有侥幸逃得一命的弟子惊言: “息隐根本就是魔道巨孽慕白尘!他在仙之逆境内,解开了自身封印……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结丹后期巅峰,而是合体期修为的大修士!不仅一手亲自毁了传承之镜,更是大肆屠戮众多修者,此次入得仙之逆境的弟子,十不存一……” 后来,仙影查明了真相,门派内所有人痛心疾首,各种动作不断,而我……也顺势被推上了真传弟子的位置,开始了另一个更加波澜壮阔的人生。 很快,又是多少年过去,仙魔两道纷争仍是不断,但仙道总算占了上风,虽然仙影门地位大不如前,但好在倾注全力,将我推上了巅峰,而后仙道众派为盟,在我的带领下,成功攻破皇魔宫,届时……我修为已至大乘,而皇魔宫尊主却早已飞升多年,宫中只余慕白尘与颜离二人主持大局。 慕白尘……确实不愧是正魔两道第一人,一身修为惊天动地,比起当初他伪装的息隐来,此时的他,气势更加迫人,一场围剿厮杀,他竟硬生生的携带着颜离大杀四方,退守皇魔宫高楼,将修为灌顶给颜离,又替他抗下天劫,助他飞升仙界,只为让他传信玄霄…………留下自己拖延时间。 而后,他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冷风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灌满了他的长袍,他就那般静默的看着我们靠近,身影孤寂得与这世间格格不入。恍惚间,我又想起了多年前,想起了我的兄长祝雪,想起了即墨幽诺,也想起了初时对他的仰慕与憧憬。 “慕白尘!你莫要再妄图反抗,今日我们正道各大仙门联合起来,早已踏破皇魔宫。这里也已布满天罗地网,此次必定要尔身首异处!” 身旁一名修者大喝,他始终无动于衷,于是,又一人大喝: “慕白尘你个该死的魔头,你为了练成魔功,屠戮了千万人的性命。犯下滔天的罪孽,罪无可恕,罄竹难书!” 听此,我虽未说话,但心底也是不屑——他们也就敢在这个时候对着慕白尘大喊大叫罢了,若不是看他身受重伤,又孤立无援,恐怕连上前一步也不敢。 而此刻,我那一心爱恋他的师妹‘同心’也怨毒的朝他投去了目光,泪流满脸,撕心裂肺的大吼着: “息隐……我自问仙影门待你不薄,爹与诸位长老更是待你如亲子,你却恩将仇报,毁传承之镜,灭杀同门,诛我等亲友。从那刻起,我便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今天,我必要让你生不如死!!” 这次,慕白尘总算动了,他披着一头凌乱,长至脚裸的黑发,浑身浴血,微微抬头仰望向天空,而后,就那样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直至夕阳逐渐西下,落日的余晖将天边的晚霞点燃,才转头看向高楼下的我们,从嘴角出绽放出一抹如孔雀开翎,冬雪融化,春花绽放般的温暖笑容,右手直指向我: “祝红衣,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杀死我。” 我微笑而答:“大师兄,就算到这种地步,你也不认输么?” 他面容不变,只是淡淡道:“输的人,是你。” 最后,红冰蔓延,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红衣,珍重!” 话落不久,一声炸响,冰屑纷飞,同心掩面痛哭,我却担心有诈,便随口安慰,不过死了一个死有余辜的魔头,而后亲自上前确认——我不相信,慕白尘会真的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选择了自爆,选择了神魂俱灭,选择了自己杀死自己。 然而,我所看到的……却是……一块与我腰间一模一样的墨玉,以及一只熟悉刻入心底的短萧—— 它们被一层厚厚的结界以及顶级防御灵器罩在底下,被保护得十分完好,却如同一把最冷的刺刀,狠狠扎进了我的心扉……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慕白尘就是我幼年时的兄长!我亦不相信,息隐同时也是即墨幽诺!我所爱的,我所恨的,自始至终,全部都是同一个人!我疯了一般打破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防护,拿起短萧,墨玉就往仙影门冲去…… 我再一次入了幻隐天,我开始疯狂的查找证据——我要证明,息隐不可能是即墨幽诺!但最终……我发现的,只有藏在息隐寒床下,属于即墨幽诺的红衣,以及我曾送给即墨的一些小物件…… 后来,我又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最后重新到达皇魔宫时,找到了昔日慕白尘的住所。我在那里,发现了一个人—— 一个身着绯红长袍,黑发垂至脚裸,全身散发着无比冰寒之气的人。 他说他叫忘川,我可以把他看做是慕白尘的影子。他还说,他手中有一个叫‘回溯’的阵法,可以逆天行事,倒流时间。 甚至,他告诉我,慕白尘确实是玄霄从人间界,中州景洪的某个手下手中发现的,只因为他的灵根太过罕见,就改换了他的一小部分记忆,收为弟子,做为传人。 此外,他还说了很多很多,虽然言语惜字如金,但却字字珠玑,只是当时的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最后,他说,他可以把回溯的阵法告诉我,但是……如若事情成功,必须有所交换——他会在过去等着我重新与他认识,完成彼此之间的承诺。如若食言,他说,他总有上千种办法让我与慕白尘死无葬身之地,这点,不要怀疑他做不到。 于是,我答应了他的条件,从他手中得到筑成回溯的方法,而后几年后,飞升仙界,开始逐步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呐,大师兄,你看,红衣已经快要成功了……你做好迎接我归来的准备了么? 第34章 无题 再次回到幻隐天,祝红衣并没有看到冷扇,于是沉吟了一下,也没有故意前往慕白尘的竹屋查探,而是颇为柔顺的在竹屋不远处选了块位置,让储物灵兽将事先砍好的竹子放出来,开始尝试着搭建竹屋。 搭建竹屋的过程并不算顺利,但奇怪的是,一连三天,祝红衣都没有看到冷扇,他不是没尝试过去慕白尘的住所,但还没推门,就被一股寒气挡了回来,一道冰蓝色的结界更是直接将整个竹屋笼罩,同时传来慕白尘冷彻入骨的声音: “闭关期间,擅入者,严惩!” 祝红衣只好退下,这期间,他每天总会在夜晚抽些时间去往竹林深入,或自说自话,或安静的听着‘即墨幽诺’的曲子,直至第四天清晨,祝红衣终于看见冷扇自幻隐天外回来,不禁有些疑惑,刚要问话,冷扇就瞥了他一眼: “祝红衣,竹屋都搭好了?” 祝红衣点头,冷扇走近竹屋,瞧了瞧,表情不算好看,却也没有故意挑毛病,只是冷淡的哼了一声,有些奇怪: “你怎么只搭一间?我可不会与你挤在一起。” 祝红衣恭谨的微笑: “无妨,红衣习惯了打坐修炼,便是没有住处,也不碍事。” 冷扇点头,而后走了两步,忽然转身: “对了,每月十五是门派中领取奉例的日子,你身为外门弟子,自然也是有的,这个月的奉例……你今天就去尧华峰拿一下,顺便把我的也一起领回来。” 祝红衣顿了好一会儿,面不改色: “是。” 而后转身,就在他步出幻隐天不久,慕白尘自竹屋中走出,冷扇顿时眉开眼笑: “大大,我都安排好了,接下来,我们咋办?” 慕白尘淡淡的点头:“等。” 冷扇迟疑:“就这么干等?” 慕白尘道:“是。” 冷扇嘟囔:“那你慢慢等,我要去睡觉了……这三天一直在外面布置,真是累的够呛,可不像大大你,有人陪着看星星,看月亮的,还顺带谈谈风花雪月……” 慕白尘:“……” 半晌,敲了一下他的头:“啰嗦,我去盯梢。” 冷扇看着慕白尘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又用了个障眼法,让自己看不到他在哪里,就撇了撇嘴,嘟囔开了: “到底祝红衣还是你亲‘儿子’,主角光环不要太给力,难道你还怕我真找人弄死他不成?” 慕白尘当然不怕冷扇找人弄死祝红衣,而且,就算找了,到最后,也不一定死得是谁。之所以跟上,原因却是恰恰相反——他不担心祝红衣,却担心那些去找祝红衣麻烦的同门……因为在他眼里,祝红衣虽然为人又温柔又白莲花,但好歹也是主角,不可能真的会任人欺负……尤其……他的确是一个骄傲自主至极的人。这样的人,平常很好说话,但一旦发怒,却堪比晴空霹雳,不得不防。 尧华峰—— 仙影门炼丹筑器一脉,‘丹药观’,‘筑器观’占地面积为整个仙影门中最广,半座山峰都已经被开垦为药田,除了本脉弟子之外,更多的是来来往往的他脉弟子。有领月例的,有求灵丹的,也有请人筑器的。 而这些来来往往的人中,又大部分为外门弟子,因为内门弟子及上的弟子月例,都有专门的杂役送往各处。而这些外门弟子,因为资质悟性等原因,他们的修为普遍很低,大多数为练气期,凝神期便算其中高手,来门派的主要目的,不是看中了这里充裕的灵气,就是因为憧憬,仰慕哪个厉害弟子。更有甚者,还有想通过灵丹妙药,硬生生将自己修为堆到筑基期的。 而又因为内门弟子大多醉心修炼,很少有人愿意亲自下田种药、所以,种灵田的人选,就被尧华峰租赁给了众峰的外门弟子,只要这些弟子每年上缴一定的数量,其他的灵药他们就可以自行处理。例如……用来交换少量灵丹等众多用途。 然,因为尧华峰弟子的灵根必须带有风,火,木这其中一种或多种,所以峰中人丁一向单薄,其中真正有实力炼丹,筑器的弟子更是非常少,所以导致即使灵药材料等东西供应得上,他们炼成的灵丹,灵器也还是显得很少,是以每个普通的内门弟子每月只能领到两粒灵丹,而外门弟子,则只有一颗灵丹。 至于灵丹的作用……就是化解体内浊气,催生灵力。又由于每个人资质的不同,所以发挥的效用也有很大差异,只对辟谷期以下的弟子有效。只不过即便是如此,灵丹等仍是供不应求,而祝红衣……就是在这种人来人往的情况下,十分顺利的领到了三颗灵丹。 缓步间,正要离去,忽然有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走了过来,身着外门弟子服饰,长相俊秀,一脸全世界都对不起他的阴沉样,直接整个人拦在了祝红衣面前,手一摊,大喇喇道: “你的三颗灵丹。本公子要了。” 说罢,便毫不在意的伸手朝祝红衣抓来,根本不瞧他的反应。祝红衣好似微微征了一下,身子轻轻一侧,避开了他的手掌,从容而镇定道: “这位师兄,你莫非认错人了?在下并不认识你。” 少年顿时就怒了,嚷嚷道: “你躲什么躲?!你再躲,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祝红衣失笑: “还不知这位师兄是外门哪位?” “本公子当然就是苏酿……呃……苏酿凉。” 说到一半,少年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顿了顿,说出了‘苏酿凉’三字,而后继续阴沉着一张脸,阴森森的开口: “总之,你今天的灵丹,是留下也得留下,不留下,还是得留下!” 话落,周围的一些弟子见状,有几个本想上前,却突兀被另一人扯了一下: “你疯啦?没看到那人是苏酿大……是‘苏酿’凉么?!” 说到苏酿两字,他的声音甚至加重了几分,而后才紧跟着吐了那一个‘凉’字,眼睛猛使眼色。好半晌,那弟子似乎也终于明白了过来,刷的一下,头上就渗出了不少冷汗: “原来是他就是……苏酿……凉啊!” 同一时刻,苏酿凉似乎也听到了这几人的嘀咕,瞬间眉头一皱,就是直接斥道: “该做甚么就做甚么去,莫非你们几个的灵丹也不想要了,想请本公子留下?” 那几人对视一眼,连忙低头转身,苏酿凉这才重新转过头,左手握拳,右手包裹着揉过去,指节处咔咔作想: “小子,看到没?本公子厉害吧?识相的,就乖乖把灵丹交出来,还免得受皮肉之苦……” 祝红衣沉默,正当苏酿凉已经做好要痛快的上前活动一下身子骨时,祝红衣终于说话了,十个字,却让他头皮一麻,一下子没了动作。 第35章 (抓虫) “絮华峰‘酒仙’……苏酿大师兄?” 话出,周围顿时静了一静,苏酿凉——或者应该说是苏酿,动作更是一顿,满是阴沉的脸,几乎在瞬间就变得面无表情了起来: “你竟识得吾?” 祝红衣柔雅的一笑: “谬赞了,在下只是曾听闻,一魔三圣四妖七仙中,仙影门占一圣三仙,其中,除去剑仙白衍之大师兄,天仙叶云隐大师姐,最后一位,便是其好友酒仙苏酿。 然……传闻酒仙苏酿除去一身酿灵酒的好本事,最喜欢的便是……伪装成外门弟子,随性做一些‘风雅’之事,结交朋友,最是放浪不羁,不知……我说的可对?” 只是,祝红衣这话刚一说完,苏酿便已冷冷道: “你一个新来不久的外门弟子,竟也能知晓得这么清楚,确实不易。只可惜,……你既然知晓我的兴趣,居然还敢直接这般挑明,吾倒是看你,胆子不小啊,简直放肆!” 苏酿的声音并不算小,这话一出,恐怕旁边来来往往的人,都能将其听得清清楚楚。祝红衣也不惊慌,嘴角仍旧勾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此言差矣,苏酿大师兄是何等身份,又怎会怪罪余与我这一小小的外门弟子?你若是当真想要红衣的灵丹,又何必与我废话?直接与奉例管事说一声,或是一个法阵展开,恐怕红衣就算回了己峰,也不会知晓灵丹为何而丢。” 苏酿扬眉: “好一个伶牙俐齿,不卑不亢,你若不是从幻隐天走出来的,吾说不得与你结交一番。只是可惜……吾今天,还真非要与你一般见识了,你奈我何?!” 祝红衣摇头,收回了微笑: “如此看来,红衣虽也想成全苏酿大师兄,却碍于师兄之命……因此,苏酿大师兄若是有何问题,不妨去与我那冷扇师兄长谈一番?红衣告辞。” 说罢,很是规矩的行了一礼,苏酿也没故意拦他……以他的身份,没被揭发出来时还好,想如何做,自然凭他高兴。但如今已经被祝红衣明明恍恍的当面认了出来,他若还是不顾身份的出手,那才叫真丢面子,没脸没皮了。所以最后,望着祝红衣的背影,他微微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啧了一声,喃喃自语: “冷扇果然说得不错,这小子的确看起来温吞得紧,却够狡猾,是个有趣的人……不过……吾若当真就让你这么走回幻隐天,那冷扇与叶云隐两人又该如何看吾?不行不行……这赌,我还非赢给你们看不可,吾才不是除了阵法与酿酒,就再也干不出其他事……” 说到这,苏酿干脆的剁了剁脚,一拍脸,换上原先的阴沉表情,而后几个纵身之间,就重新站在了祝红衣面前,满是倨傲的讥讽一笑: “哈哈!落了吾的面子,你还想走?!你当吾七仙之一的名头,是可以任人践踏的不成?!” 祝红衣身形微顿,垂眸间,他眼中紫光一闪而过,虽不知冷扇是如何说服这苏酿来找自己麻烦的……不过,……也好,这次便随了他的意,他倒要瞧瞧,这后续还有哪些算计,若是能从中把握住机会,未必不能趁机借力试探出冷扇的一二。于是,似是有些迟疑,祝红衣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如此,苏酿大师兄究竟意欲如何?” 苏酿哼了一声,没说话,祝红衣干脆直接拿出装着三颗灵丹的瓶子,直接丢给他: “如此,可行了?” 苏酿又是一哼,重新把瓶子又扔了回来,仍是满脸阴沉: “你当吾是散修么?不过区区三颗灵丹,吾身为内门入室弟子,随意打发随侍弟子也不过是这个数。” 祝红衣沉默,仙影门的资源,却实是地位越高,资源俞多,例如……普通内门弟子每月的奉例是两颗灵丹,但记名弟子,就有百颗,入室弟子近千,真传更不必说,只要有需求,就可随意调动整个门派十分之一的资源,当然……一般这种情况都不可能发生,因为如记名弟子,修为至少都已经辟谷,所以根本就不需要灵丹了。这时候,他们的灵丹就可以用来赏给随侍弟子,或是兑换成灵石等诸多用途。因此,记名弟子及上,更不可能用到。 至于真传弟子……虽然有权调用诸多资源,但在其位的人,哪一个不是天纵之资?又哪一个不一身傲气满满?这种人,一般若有需求,只会自己想办法集齐,或做门派任务,或入秘境探寻,根本不会‘滥用’职权,即便是用了,事后也定为门派作出其他足够的贡献来弥补。 “罢了,罢了。” 骤然出声,看着祝红衣半晌不语,苏酿突兀又道: “吾观汝也是个知书达理的,这次便罢了,不过……吾恰巧需要一株九叶花,门中虽有几株,却或年限不足,或采集时间过长,又或是不够完整……这般吧,仙影门山脚东处三百里,有一城,唤‘兌’,乃是诸多修者所组成的市集,你去替吾走一趟,带回一株摘下不过十天的五百年九叶花。你我之间便既往不咎,如何?” 祝红衣点头:“是。” 苏酿便扔给他一只顾囔囔的蛇皮袋: “内里有百颗灵丹,五十枚下品灵石,购买九叶花应是绰绰有余。” 祝红衣接过,直接让储物灵兽收了,又是一番施礼,而后离开,再次回到幻隐天时,天已经黑了。冷扇很是不耐烦: “你怎的花这么长时间?!” 祝红衣道:“无事,只是路上耽搁了。” 正说着,便递出了原先的瓷瓶,冷扇接手,打开,只当没有看到里面是三颗灵丹,而不是两颗,直接踹进怀里: “大师兄闭关,多则数年,少则数月,这期间,你无论有无有事,都莫去扰他。好了,没你的事了,该作甚做甚。” 祝红衣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唇角微勾,笑得温润而柔和: “红衣晓得了。” 而后顿了顿,转身,眼见冷扇入了自己亲手搭建的竹屋,他的眸光冷意闪过,神情微微带了些幽暗,就直接出了幻隐天的冰球,轻车熟路的朝着竹林深处走去,同时俞是走,神色就愈加黯淡无神,表情却仍是一如既往的柔雅,一副强忍着什么心事的样子。 很快,当祝红衣再次到达那处石头时,意外的,‘即墨幽诺’并没有如同往日一般在吹奏短萧。—— 清冷的月光下,他一身红衣浮动,流光映辉,广袖飞舞,足尖点在细细的枝上,双袖舒展,身形在树间缓缓的纵掠着,优雅而又轻漫,就如同闲庭适步,云中徜翔。 风吹过,他突兀转头,眸光依旧是浅浅的清愁,神色却明显较之‘初次’更加柔和了不少,眸光相对间,就有如雷电瞬闪,如烟火骤绽,两两相映,形成一种突兀而又违和的美感。 “即墨!” 祝红衣微微一笑,远远的抬手打了个招呼,晚风吹得他漆黑的发四处飘舞。慕白尘便微微眯了下眼,平静而带着一股苍茫的味道: “红衣。” 祝红衣嗯了一声,从腰间取下一只小巧精致的葫芦,拔开塞子,又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只白玉瓷杯,往其中倾倒了一些什么,慕白尘凝神看去,只见杯中盛有一汪清泉,不过八分满,却清澈如冬日寒月: “这是我自人间界时带来的一杯素茶,只是……当时虽说已经沏好,实则还差最后一道工序,最后还需要以修士灵气蕴养一月方可。而如今……唉……” 轻轻的叹了口气,祝红衣双手托起杯子,举到慕白尘面前,目光诚挚而动人: “时间虽还略有欠缺,却也是红衣的心意…请——” 慕白尘却没有接,祝红衣便也继续举着,半晌,慕白尘终究还是接过,而后淡淡的抿了一口,陈述句般的开口: “你有事。” 祝红衣微笑: “无甚大事,即墨莫要担心。只是,明日红衣正要去往一趟兑城……” 话未说完,慕白尘已经不容置疑的慢慢道: “本尊既是饮了你的茶,此次,便同你走一遭。” 祝红衣很是感动: “你大可不必如此,我……” 话未说完,慕白尘便再次掷地有声: “你我同去!” 第36章 , 兌城,虽说只是一座修者们自发组成的集市,但有道是,无有规矩,不成方圆。所以,入这兌城,自然也是有一番套路规矩的。 而当祝红衣出了仙影门,与慕慕白尘伪装成的即墨幽诺到达这兌城之时,已是次日下午时分,刚刚接近高大的城门不久,便有一股阳刚气息扑面而来,一道略带低沉的声音远远响起: “来者可是要入兌城?” 祝红衣两人抬头,来人乃是一名二十八岁左右模样的男子,有着黑色直发,额前留着几缕长长的刘海,束起的白色发带上,印着一枚简简单单地阴阳鱼。面目表情温和,眸中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暖意,颇有种似醒非醒的意味,而米色的粗布麻衣袍上,还绣着不易察觉的竹叶。其腰间更是随身带着一支翠色的竹笛,笛穗上坠着一块刻有“溪”字的白色玉佩。而他,就是在此种状况下,身子微微从城楼的瞭望台中探出,平静的注视着下方的自己两人,又是重复了一句: “来者可是要入兌城?” “是。” 祝红衣微笑着回答,那男子便又道: “可有入城令?” 他的话音刚落,啪嗒一声,慕白尘便扔出了两块黑色,刻着一个‘兌’字的木牌,男子徒手接住了,看了一眼,又重新扔了回来: “吾乃兌城‘守’,散修,名叶梓钧,二位莫要见怪。” 说话间,他的人突兀从瞭望台中整个消失,而后城门口的一处空气,忽然淡淡的扭曲了几下,就如同水波中骤然荡开的涟漪,待到其平静时,叶梓钧已经出现在了这个位置,望着两人微微点头,抬手施了一礼: “两位道友,请——” 说话间,他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柄黑锤子,而后还不待祝红衣两人回礼,他已经猛然转身,而后高高举起黑锤子,就是狠狠的往紧闭的城门狠狠一砸! 随后“哐当”一声,城门被砸开了一条裂缝,而后整个门扉这才猛然大开,露出里面一片灰蒙蒙,雾滚滚的山脉。 而山脉之中,山与山之间,更是隔着一片片浓稠如浆的沸水,内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虎蛟起舞,而在其的山脚,有着一根根的细长铁索,一直随上蔓延到云端,没入到雾里,难见全貌。此等景象,就好像两人站在城外,冷眼旁观着一幅被镶嵌在城门内的画卷,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之感。 “为何不入” 叶梓钧再次出声,神色显然已经有不悦,祝红衣摇了摇头,施礼道: “有劳道友。” 而后转身看像慕白尘: “即墨,我们进去罢。” 慕白尘淡淡的嗯了一声,率先走入其中,直接踏上了一处山脚下的铁索。祝红衣见了,同样跟上,两人一边漫步其上,一边闲聊。当然,大部分都是祝红衣在讲,而慕白尘在听,说到最后,祝红衣突兀道: “即墨看起来,似乎对这兌城很熟?” “嗯。身为修者,总有需求。” 慕白尘轻轻柔柔的答,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忧伤而孤寂,祝红衣身子顿了顿,俨然好似有些走神了,脚下其中一步,顿时猛然踏空,竟然踩在了锁链之外,随后身子顺势就是一斜,下意识的小小惊呼了一声后,就是反射·性的抬手握住慕白尘红色衣袖,整个人就开始朝着刚刚踏上来的山脚处跌去—— “即墨!” “小心!” 同一时间,慕白尘直接反手握住了祝红衣抓住他衣袖的那只手,而后一使劲,竟是又直接将他重新拉了回来,待他重新站稳,这才低声开口: “你怎的这般不小心?今天若不是本尊在此,你一小小还未筑基的修者,若是掉下去,那可如何是好?” 祝红衣也不松手,只是趁机更加不经意的又靠近了慕白尘几分,站在铁索桥上,隔着灰蒙蒙的云雾,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有些闷声闷气: “有即墨在,就算红衣摔下去了,你也能接住吾的不是?” 慕白尘一时沉默,半晌,他终是轻轻的一叹,只是道: “如此,你可得抓紧本尊。” 祝红衣笑笑,点头道: “红衣明白,吾一定……抓紧,绝不松手。” 慕白尘从容应了一声,随后两人继续如初时一般抬脚漫步其上,只是不同的是,这一次……祝红衣的手,正紧紧挽住慕白尘的一只胳膊,而后也不知又走了多久,虽然铁索看起来似乎很长,跨越了数十座山川,云里雾里的,可当真正行于其上时,祝红衣却又感觉自己两人的脚程过于快了,还没怎么着呢,两人就已经到了铁锁的一处岔路口前,而一名同样是守路人的男子朝两人点了点头,神色见怪不怪,只是指了指左边处黑汪汪的大江,又指了指又边处一条青色石阶: “通往集市的路有两条,一条水路,一条陆路。” “这水路与陆路,可是有何区分?” 祝红衣谨慎而柔和的问道,那守路人便背对着两人,懒洋洋回答: “水路通灵丹妙药,陆路通法宝灵器。” “多谢。” 祝红衣施了一礼,而后与慕白尘同时看向那黑汪汪的大江,待走的近了,这才突兀发现,原来,在这江的一处死角处,还有着一处凉亭,而其内,正立着一伙人,这伙人个个皆翘首以盼,好像在等着什么,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原来,此时正有一条摇摇晃晃的船只正在逐渐靠近江边的凉亭,如此情况下,这让祝红衣微微迟疑了一刹那,只是下一瞬间,他便微笑着开口: “此番水路人群正多,即墨,不如我们先去陆路瞧瞧?” 慕白尘自是不会反对,于是两人就这般一齐踏上了青色阶梯,不想走着走着,穿过了一条幽径小道,出现在道口上的,又是一个亭子,而亭中正圈养着八蹄大天马,慕白尘两人上前,又是一名守路人抬了下头: “两位可是要借天马?” 祝红衣遥望了一眼远处灰蒙蒙的大道远端,点了点头,指了指八匹天马中的其中一匹: “即墨,这路不知还有多远,你看这匹天马如何?” 慕白尘点头。他一向不太注意这些身外之物,就在此时,忽然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十分霸气的快速由远及近: “那边的那两个什么人,这匹天马,本姑娘要了!你们两个,全部给吾让开!” 第37章 , 也闻得此言,祝红衣二人转头望去,说话的是一名身着淡粉色华衣的女子,容颜不过二八左右的模样,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皱如雪月光华流动轻转,却刚刚垂至脚踝,使得其的步态看起来十分雍容柔美,而三千青丝则被一根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绯更是给她营造出一种肌肤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都好似那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与她刚刚的霸气喊话相比,其的气质显然与她的模样截然相反。 “把天马给本姑娘牵过来!” 那姑娘又隔着颇远的距离朝着几人喊到,见状,祝红衣的眸中极快的闪过一丝冰冷之意,只是,还不待他开口,那守路人却似乎也有点看不惯她娇纵的模样,丝毫没有半点怜惜女子的美貌,直接冷冷的开口道: “姑娘若是想要凭借天马,何不自己亲自上前?” 那粉衣女子便果然上前了,而后皱了皱眉,很是有些恼怒: “本姑娘让你牵,你就牵,啰嗦那么多做甚么?!” 那守路人的眼睛瞬间微微眯了眯,而后慢悠悠的说道: “哦?可是,这匹天马,已经被这两位道友挑走了,正所谓,做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我身为兌城的路守,可不会如同某些不懂规矩的修者。” 女子立即被他激得大怒,不知从哪里拔·出一支类似尖刺一样的银色长梭,大声骂道: “贱奴才!你休想在本姑娘面前呈威风,本姑娘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没什么本事的散修,不过区区一个兌城的贱奴才,你得意什么?!” 听着她一口一个贱奴才,姑且不说祝红衣二人的反应,那守路人也是心中大怒,然而他却强行忍了忍: “姑娘也莫难为人,本修虽然的确没什么大本事,但规矩就是规矩,你若不想守,城门就在山脚,你随时可以自行离去。” 那女子顿时脸色被气得白了一白,而后狠狠的瞪了祝红衣两人一眼: “哼,一丘之貉,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俩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看着倒是人模狗样——” 话出,慕白尘本来忧郁的脸情不自禁的微微露出了一抹类似于息隐的冷意,只不过短短一瞬,立即又恢复了即墨幽诺的落寞孤寂,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祝红衣突然一改往日温和乖顺的模样,十分锐利的朝她瞪了一眼: “哪里来的野丫头,竟然对即墨口出妄言,就不怕何时得罪了什么不该惹的人物?” 女子反瞪回来,还没说话呢,慕白尘忽然对祝红衣轻轻摇了摇头: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后又转向女子,指了指那匹天马: “姑娘既然喜欢,这匹天马,我们让给你便是。” 听了这话,这女子顿时征了一征,而后又是冷笑,突然收起长梭: “算你们识相!” 而后,又朝着守路人扬了扬眉,傲然道: “贱奴才,听到没有,还不把天马给本姑娘牵过来?” 守路人这下总算整个沉下了脸,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在掌心握了一会儿,突兀捏碎,接着疏离道: “你走吧,这天马,本道还就不愿意借你了。” 女子又怒,再次拔·出长梭,二话不说,瞬息之间,一梭子就已经捅·进了天马的脖子,刹那鲜血飞溅,天马嘶鸣,因是没有过多准备,所以当这一切发生时,祝红衣只来得及直接挡在慕白尘身前,为他拦下扑面而来的红色液体,而守路人则伸手一指,从他衣袖笼罩下的手腕处,飞出一个青铜色的手镯,十分迅猛的化为一道青光,直奔那女子的头顶: “锁。” 语音刚落,那青色的光圈便朝着那女子身上套去,只见那女子面不改色,手腕一抖,刷的一声破空之音响起,一道银光闪过,却是她执起长梭朝头顶的光圈挡去,同时冷笑了一声: “区区一个勉强算作下品的法宝,又怎能抵挡得了本姑娘的灵器?” 守路人大惊,那长梭果然结结实实的将他的‘锁灵圈’挡住了。而后只听得‘叮’的一声,锁灵圈悲鸣一声,倒飞而回,他低头一看,却发现那上面已然多有了一道缺口,不禁心疼的低呼了一声: “我的法宝!” 那女子得理不饶人,还想动作,一旁的祝红衣却正在很认真的仔仔细细打量着慕白尘的红色绸衣,神色温柔而柔雅,也不管自己白衣上多处被溅上的朵朵‘红梅’,突兀伸手拂去慕白尘手背上的一抹红点,低声喃喃道: “真……是……该死。” 真是该死?!虽说这些事说来话长,但实际上,却仅仅发生在几个瞬息之间,所以当听到这简单的一句话,女子立即神气高昂道: “你说谁该死?!” 祝红衣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只是看了女子一眼,淡淡重复道:“你该死。” 女子顿时暴走,哪还管祝红衣两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身份,方便不方便在这兌城动手杀人,直接就是一长梭刺了下来。 然而,面对这寒气森森的长梭,慕白尘的第一反应却并没有推开实力明显最不够看的祝红衣,而是眼中依旧带着一股淡淡的清愁之色,缓缓的抬起了他的右手—— 无疑,这是一只白皙修长,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瑕疵的手,映着长梭的寒光,这只手简直美到了极处。只是粉衣女子没有觉得其中的美,守路人也没有感到其中的美,只有祝红衣低垂下眸,遮掩住自己眸中的痴迷之色,唇角含笑……他的大师兄,还真是不小心呢……即使知道用障眼法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却似乎忘记了……这么一双有如白玉无暇的手,与他的脸实在有些不合,只可叹回溯之前,自己竟然没有为此感到怀疑过…… 而同一时间,因着慕白尘的动作,整个凉亭突兀都被覆上了一股汹涌的水气,澎湃而冷冽……其气铺天盖地,仿佛无穷无尽,没有枯竭的一天般,就连周围的空气都若似被其覆盖住了,然后……就在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牙齿做酸的情况下,那女子的动作竟是不由自主的被其影响了,她的整个身·子,似乎都被沉重的水压逼迫得一滞,最后干脆竟是动弹不得,祝红衣很是合时机的从她手中夺过长梭,将其架在女子脖颈上,悠然一笑: “仗势欺人么?如今落在我们手里,你还有何话说?” 如此情况,即便被祝红衣用自己的灵器对准着自己,粉衣女子却依然没有什么畏惧的表现,反而依旧很是倨傲的冷笑了一声: “要杀就杀,我千面今天认栽!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 祝红衣眸色渐渐暗沉,他的嘴角依旧挂着一如既往的那抹笑意,指尖却是微微用了一点力,长梭顿时在女子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你知道你最大的错处为何么?” 女子不屑: “修者之路,步步艰难,故而分三六九等。而天道之下,又是强者为尊,本姑娘既然有这个实力,凭什么还要委屈自己,装什么贤良淑德、温柔可人?今天之事,我只错在实力不够,不能将你们几人一同斩杀,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祝红衣都是微微皱眉: “冥顽不灵!你最大的错处不是太过张扬,而是……不该杀了这匹天马,更不该让它的血液沾了即墨的身,否则,我未必还会与你一般见识。” 女子又是一愣,慕白尘不禁朝祝红衣看了一眼,守路人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走到近前,忽远处又传来一句动听的声音: “且慢!” 几人抬眸,只见远处又是呼啦啦的走来五名美貌女子,一名男子。 其中,为首的有两人,一人正是慕白尘两人在入兌城·城门时见到的城守‘叶梓钧’,而另一名,则是一名身穿一袭淡紫色长裙的女子。 翩翩迈步间,她裙绣上的一只蝴蝶好似在一片花丛中翩翩起舞,衬着其披在身上的蓝色薄纱,显得清澈而透明,亦真亦幻。 再往其上,她的腰间是一条白色的织锦腰带,清新而素雅。就连女子的秀眉也是美如柳弯,眼眸似水,鼻子小巧,樱唇润红,肌肤似雪,青丝乌黑,上斜一支木钗,木钗精致而不华贵,举手投足间,尽皆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高雅,其气质但是与这身素装显得十分相得益彰,美得好似仙女下凡。 而其身后的其他四名女子,尽皆穿着与千面一般无二的粉色褶裙,美貌虽然与那紫色长裙女子没得比,但也比起千面来,差不了太多,一行人的修为,最低的都与千面一样,到达了筑基。当然,紫色长裙与叶梓钧除外。 第38章 ,【百兽令】 很快,那紫裙女子一行人走近,守路人见了叶梓钧,忙施礼道: “城守大人。” 叶梓钧点了点头,低沉道: “传音给我,究竟为何事?” 守路人还没有回答,千面见了女子一行人,一改方才的霸道模样,娇滴滴的委屈喊出声: “大师姐!” 紫衣女子微微皱眉,看了看祝红衣几人,,又看了看倒在血泊中了天马尸体,忽然就明白了什么,这时守路人也说出了方才的经过,她不禁扫了千面一眼: “你呀~都说了你的个性太过张扬,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总有一天要吃亏,这不,今天就吃亏了吧?下次可要长点记性,遇事多看,多听,少掺和。” 说着,又转向祝红衣,虽说她的表情无甚敌意,但一举一动间,自然而然的带出了一抹自信的高傲: “这位道友,不知底可否先放开舍师妹?” 祝红衣不为所动,那女子便又看了看始终站在祝红衣身后的慕白尘,眼中浮起一丝兴致: “这位道友,可否请你放过我师妹?以你的修为,想必也是领着师弟出来历练罢?” 说话间,她又话锋一转,继续道: “如此说来,我们也无甚恩怨,既然如此,不如大家各退一步?” 话音刚落,她拍了拍手,其身后的一个女子立即从袖中掏出了几个圆鼓鼓的袋子,看向守路人:“十枚下品灵石,换一匹天马,可成” 她所指的,自然是那匹倒在血泊中的天马。而十枚下品灵石的价格,其实认真算来,买上三匹天马都绰绰有余,只是听了这话,守路人却并没有什么高兴的神情,反而朝叶梓钧望去: “城守……” 叶梓钧点头,守路人便从容的接下了,而后不冷不热的说道: “罢了,此事就此揭过,但至于这两位道友的事,与我可没什么关系,他们放不放人,就看你自己的了。” 紫裙女子微笑: “这是自然。” “大师——” 千面很显然有些不满,但看到紫裙女子微微皱眉,便立刻欲言又止,而女子则再次拍了拍手,她身后又是另一女子上前,看向守路人: “十枚下品灵石,我们再买一匹天马。” 说着,她指了指剩下的七匹天马中,最壮实神骏的一匹,守路人见了,自然不会反对,女子便牵着马走到了紫裙女子身后,与另一托着一木盒的女子对视一眼,双双走到祝红衣两人面前,那托着木盒的女子直接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一些丹药,这时候,那紫裙女子方才微微侧头,对着祝红衣道: “一份薄礼,不成敬意。权当我这个做师姐的替我这师妹赔礼了,还望这位道友能收下,网开一面。” 慕白尘微垂下眼睑,这女子也算有心了,不送灵石送丹药,应该就是看在祝红衣只是凝神后期的缘故。 同一时刻,另一边凉亭中的众人早就被几人之前的争斗所吸引,现下又看到紫裙女子如此强势派头,以及其身后几个女子的雷厉风行,不禁纷纷向这边望来。直至看清几人时,其中一人忽然惊呼了一声,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她!七仙之一中的‘天仙’,仙影门絮华峰内门入室弟子‘叶云隐’,师从白曼青大人!” “怪不得,原来是仙影门天仙,难怪可以挥金如土。” “天仙?嗯……长相倒是算得上,不过……” “切,一看你就是才出山门。且不说仙影门的资源本就雄厚,便是仅仅说叶云隐的本家,就是一一强大的修仙家族,自然不怕没灵石花。” 而此刻,祝红衣却微微一笑,收了手中的长梭,千面瞪了他一眼,没再说些其他什么,只是一溜烟跑到叶云隐身后,望了一眼慕白尘,忽然脸一红,有些扭捏道: “你……你叫什么名字?” 慕白尘淡淡的扫了她眼一眼,没说话,祝红衣将长梭丢还给千面,看也不看那匹天马与另一名捧着木盒的女子,叶云隐却是点了点头: “谢过道友。” 祝红衣仍是微笑: “别,人,我是放了,但这事情,可不能这么简单揭过。” “你想怎么样!?” 千面奇怪的呵斥出声,祝红衣故意装出一副明显看起来就很假的高傲表情,一脸严肃认真: “三枚极品灵石……你先是无缘无故口出狂言辱即·即墨,后又夺取天马不成,将其杀死,使得鲜血飞溅……今天若是拿不出三枚极品灵石来道歉,别想善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齐齐一愣……一百枚灵丹才能换得一枚下品灵石,而一百枚下品灵石,才能换成一枚中品灵石,又一百枚中品灵石,才能兌换成一枚上品灵石,最后,一千枚上品灵石,才能兌成一枚极品灵石。 而祝红衣张口就是三枚极品灵石,这不是纯属讹诈找死么?!想到这,众人不禁哄堂大笑,就连千面自己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世道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呢,大师姐愿意给你这些赔礼,便已是给你们几分薄面,你却如此看不清形势,直接狮子大张口,莫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 她这话虽然说的并不算客气,但众人却是看出来了,这千面本就个性如此,她似乎并没有因为祝红衣的话生气,但她的话,的确几乎代表了所有人的想法。 祝红衣见状,也跟着淡淡一笑,忽然深深看了千面一眼,而后转身: “既然你们不愿意,那就罢了。即墨,我们走罢。” 而叶云隐却是瞳孔陡缩,不知为何,在祝红衣转身的瞬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突兀从她心头升起。 这种感觉,就仿佛心脏被锐器猛地一扎,又好像突然被一头翱翔九天的鹰隼盯上,似有似无,不甚明了,但却给人一种不安的危险预感,这种预感,对她这种结丹已经接近巅峰的人来说,绝不可能仅仅只是一时的幻觉,极有可能只是突兀的‘心血来潮’,十分罕见的预知了一下未来可能会碰上,什么有关生死攸关的大事,而这件事,又与面前这事脱不了干系……莫不是…… 叶云隐微微皱了皱眉,她自然不会认为这危险的来源仅仅只是出自这一小小的凝神后期巅峰修者,那么……剩下的只有……想到这,她又再次看了看慕白尘,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他的修为,当下心中蓦然一凉—— 如今这两人分明已知自己七仙之一的身份,却仍旧如此做派,怕只怕,还有什么仰仗……如此一来……微微明媚一笑,她笑道: “两位道友又何必急着走?此事既然是我等有错在先,自然会拿出足够的诚意。千面,把灵石拿出来——” 说着,她微微瞥了千面一眼,千面却是一愣,好半晌都站在原地不动弹,直至叶云隐又微微皱眉,她才恍然惊醒,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囊,又拿出三枚极品灵石,不甘不愿的扔给了祝红衣,这才又再次转向慕白尘: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慕白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 “即墨幽诺。” “即墨幽诺?即墨……幽诺……” 千面喃喃重复,小脸突然又是一红,祝红衣却是没有接那三枚极品灵石,任由它们直接坠落在地,淡然道: “算了,先前不过是我开开玩笑,出一口闷气罢了。你们既然如此有诚意,我等二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小气之人。” 说完,他走近慕白尘,慕白尘伸手从掌心聚出一个十分巨大的水球,直接从祝红衣头顶泼下,又控制着水流绕着他快速旋转,最后收手,抽干祝红衣身上的水汽,祝红衣低头望了一眼自己恢复洁白如雪的白衣,不禁低沉的笑出声,眸中有暗光流动: “即墨,有劳了。” 慕白尘点头,一旁的叶云隐忽然叹了一口气: “既是如此,那便罢了。这个,却是请你们一定收下。” 说着,一道黑光直接从她手中飞出,落入慕白尘手中,而后她轻声道: “告辞,后会有期。” 祝红衣二人也没有拦她们,只有千面仍旧一步三回头,最后隔着老远对慕白尘喊道: “即墨幽诺~后会有期,下次见面,我一定告诉你一件秘密!” 半晌,等人都走远了,祝红衣这才看向慕白尘的手中,原来那道黑光,却是一枚黝黑的令牌,上面刻着‘百兽’二字,正待说话,那位还留在原地的叶梓钧忽然面色一变,低呼道: “百兽令?!” 慕白尘道: “你认识这令牌?” 叶梓钧目光十分复杂,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这……是一份机缘,但却是一个十分凶险的机缘……凭借百兽令,你可以携带着一人进往百兽岛,岛中只有元婴以下的修为者才可进入,里面据说遍布灵药丹气,甚至暗藏诸多修炼法门,只可惜同时还有的,就是诸多凶兽,往往进去百人,出来时,却十不存一……里面更是折了无数的结丹修者,这令牌……每年说来一共也只有三千枚,秘境也只是一年开启一次,入了百兽岛,令牌便会粉碎,但也算珍稀,也不知……那叶云隐是好心给你们这份机缘呢,还是包藏祸心,想要你们葬身兽口。” 第39章 ,【灵药盟】】 当听到包藏祸心,葬身兽口这八字,祝红衣神色暗了暗,却仍自笑道: “无妨,城守想必是多虑了,我与即墨,却不一定是要入这百兽岛的。” 叶梓钧这时仿佛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便低沉笑了一声,算作揭过不提,而后对那守路人道: “今日你的反应不错,若是未曾传音给我,那叶云隐若是只见着你一人,想必不会这般客气。” 慕白尘听此,面上虽不显,心下却明白的很——叶云隐虽说贵为七仙之一,姿容又是国色天香,为人看似也进退有度,举止端庄,实则……其的性格却颇为具有魔性。就算是平常若是看到什么不顺眼的人,表面不动神色,暗地里却是往往要玩耍一些手段的,而被他捉弄的人,若是闷不做声也就罢了,顶多损失一些财物,或是被人刁难几次,挨几次揍,并不会有其他什么危险。而若是一旦反抗,反而会激起她的兴致,这下就轻则断了对方修行之路,破人心境,重则直接废除修为,有陨命之险,偏偏还没有人能抓到她的把柄,表面功夫十分到位,甚至少有人能知晓她的真面目,即便是知道的,也不会乱说,皆因说出去,也没几个人会信。 而如今,不管理由是什么,极其护短的她,这下恐怕必定记恨上自己两人,而这百兽令,也仅仅不过只是一个引子,就算自己两人不去,她也会在别的事情上或借刀杀人,或栽赃嫁祸,或笑里藏刀,总之必定会找自己两人麻烦,如同狗皮膏药一般扯不下来。 而其唯一的弱点,就是同为七仙之一的‘酒仙’苏酿。而这苏酿,貌似又最近与冷扇走的十分接近,期间甚至在祝红衣去竹林伐竹搭屋时,两人几乎无话不谈,甚至都到了秉烛夜谈,抵足而眠的地步,两人关系好的就差冷扇没说出自己真正来历与自己这个‘大大’了。 如此看来……难道他所说的安排……就是今天这个安排?那叶云隐以后找不到自己,自然就把所有目光投射·到祝红衣身上,然后一查,就能知道祝红衣仙影外门弟子的身份…… “即墨?” 蓦然被祝红衣的呼声从沉思中惊醒,慕白尘微微抬眼,带着惯有的落寞神情柔和道: “你们方才说了什么?” 祝红衣淡然一笑,重复了一遍: “城守说,可以带我们去往灵药盟,有他在,我们便可御空飞行,无需依照规矩按部就班的去了。” 慕白尘有些意外,看了叶梓钧好一会儿,不过最终还是点头: “有劳城守。” 而后叶锌钧腾空而起,慕白尘便也拉过祝红衣,牢牢紧随其后,掉头朝着右边大河的方向飞去。不知过了多久,飞过大河,又飞过不少山川,几人骤然眼见一亮—— 这里从空中望去,是一个巨型的盆谷,四周地势高险,唯独中间乃是一个圆地,平整的整个凹陷了下去,而一座宏伟的城池,也赫然耸立在这块大地上。 仔细说来,这还是两人自从入了兌城城门,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规模的建筑群,而不是山川锁链。其中城池内高楼林立,亭台井然。从上方俯瞰下去,只见这城内气象伟然,有着八条玉带一样的康庄大道,同时从八个方向迸射而出,通往四面八方。 大道宽阔无比,可容上十匹天马并肩通行。上面人群熙熙攘攘,络驿不绝,一个个键步如飞,比奔马还快。显然都不是常人! “这里就是灵药盟的所在地了,而在另一左边的山谷内,亦有一座一模一样的城,不过那里是灵宝盟,只出售灵器,灵符,法宝等物,没有祝道友想要的九叶花。” 叶梓钧凌空而立,指着下方的城池,微微带着一股欣慰与自豪道。毕竟散修不比门派,生存更是艰难,因此凝聚力很强,往往成群结队,即便双方不认识,也会在对方有危机的时候,能够慷慨相助。而其中,散修们人数到达一定的数量,自然就能够组建其的一些集市,但大部分集市都是直接找块空地,铺块布料,把东西往上面一摆,便算成事,很少能够有建筑出城池的,因此,如兌城这般的大型集市存在,整个修仙界也不过三座而已,其中来往鱼龙混杂,修仙修魔者皆有,就连如仙影门这般的大门派,也不能完全忽视,常有弟子入内,寻找自己需要的物件。 “多谢城守解惑。” 祝红衣笑道,而后三人再次飞行,经过了约摸三盏茶的时间,几人总算是降落到了这群建筑的地面上,从慕白尘的角度看去,只见城池中,许多的高楼,像山峰一样直耸入云。 而在其中央,一座更大的楼台建筑,宏伟壮丽,仿佛一座山峦一样,直插入天空的最深处。周围的高楼,在它的阴影下,就变得渺小如蝼蚁。慕白尘的神色便不禁有些赞赏,而叶梓钧也道: “说是灵药盟,其实就是一座小型城池。道友看到城池中央最高的楼台没?那就是灵药盟的总盟了。从外面看虽说已经很大,但其实,里面比外面还要大上二、三倍。 传说,有兌城建立之初,有散修大能,为了建这灵药、灵器楼台,曾经从一上古秘境中,捕获了一头巨型妖兽,抽取了它的精血、骨头,连带灵魂,一起祭炼入了楼身之中。在某种程度上,这座大楼,其实是活的。谁如果想强行闯入总盟,首先就要对付这头妖兽,没有大乘期的修为,去了便是找死。” 叶梓钧指慕白尘所看的位置道,这些东西,身为城守,他完全是如数家珍,而若不是身处其中,很少有人相信,散修们居然可以建造出这么一座宏伟的集市,也无法想象,除了大型门派之外,修真界居然还有如此这般的三座修者集市之城。 就在祝红衣三人正准备踏入的时侯。灵药盟的东面,忽然一声长啸地动天摇。眨眼之间,一头巨大的飞鹤乘着云气腾空而来。 这头飞鹤庞大无比。单单是背脊,就宽得可以同时站下二十余人。它的气息,几乎同等于筑基巅峰境界的强者,一身羽毛,更是雪白一片。 而其背上,正驼着着一座五彩的水晶宫。水晶宫光彩耀人,许多美婢莺莺燕燕,穿梭其中,正服侍着一名穿着轻裘美服,眉宇间微带一点阴煞之气的俊公子。 “这里就是灵药盟了?果然壮观。只是也太小家子气了点。我们火焰岛虽然是海外岛派,但就连铺在地面上的石板,都得用上海底水晶。而这兌城却到处都是金银铜铁,竟然连块水晶都看不到!” 水晶宫中的俊美青年,望着下方的建筑群,显然颇是不屑道。 “少主说的是。灵药盟其实也算不错了,毕竟,不是谁都比得上我们火焰岛的。” 俊美青年前后,一名皓首白发的老者,微躬着身,不轻不重的拍了句马屁。 眼前这位“少主”,在火焰岛上是出了名的目空一切,容不得别人忤逆半点。老者当然不会告诉他,单单灵药盟的大楼里祭炼的大型妖兽,就比整个火焰岛的水晶加起来,都要值钱了。 这种当面打脸的事情,老者当然不会做。不但如此,他还收敛着一身强大的气息,使得自己的修为看起来,比眼前的少主,总要差上那么一点点。 “嘿嘿,你说的也对,还是我要求太高了。毕竟,不是谁都能比得上我们火焰岛的。” 少主嘿嘿一笑,摇了摇折扇,一副“我要求太高”的样子。 “这次难得出门一趟,少不得要带几个炉鼎回去,服侍服侍我。听说灵药盟的少公子,喜欢隐藏身份,经常混迹在人群里。这次来,如果能找到他,把他带回去双修,那就再好不过了。母亲一定会大大赞赏我,到时侯,我们火焰岛得到兌城之助,势力必然大大膨胀!” 少主一脸笑容,嘴角之中,露出一丝淫邪的味道。 “少主英明!” 老者低着头,闻言立即恭敬,恰到好处的拍了一句马屁。 “到了,我们走吧。” 少主突然望着下方道,随后飞鹤展翅,从空中一掠而过,带起的呼啸之风,吹拂得慕白尘的长发飞扬,叶梓钧的脸色却微微沉了下去,有些不悦: “兌城之内,除去天马,不能乘坐其他灵兽妖宠,无守引路,更是不能随意御空,若是一不小心触碰到了何种禁制,这不是害人性命么?” 说罢,他侧身,脸色微微松弛了一点: “你二人尽管办自己的事情去罢,这坏规矩之人,我且还要去看上一看。” 祝红衣两人点头,眨眼之间,叶梓钧便再次拔地而起,化为一道光速掠过,两人对视,慕白尘只道: “走,寻九叶花。” 第40章 ,切 不多久,二人便踏上灵药盟门外的台阶上,其中人群来往络绎不绝,多为练气、凝神期的修为,也有修为略高的小门派弟子和一些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道修者的魔修,装着打扮长相等五花八门,不足为道。—— 虽说仙道与魔道一向互有龌·蹉,但两者之间,却并不是非得一见面,就打得不可开交的。皆因修魔功的,也不一定全部都是坏人,遇人就杀,所以一般情况下,仙魔两道相遇,除非有些特别原因,都不会主动招惹是非,当然,若是遇上那种臭名昭著,又罪孽深重的修者,结果就大不一样了。例如……以前出现的血河子,又例如慕白尘本身与颜离等人。 而从另一方面说,魔道修者,之所以称之为魔修,最主要原因是,他们的功法多为剑走偏锋,且诡异非常,修炼速度快,威力大,却在后期往往因为某些缺陷而造成修者本身的性格古怪。法宝灵器,也多是需要大量血肉精气与魂魄炼化,其中又以‘人’的精气神为最佳,因此其修炼者,往往都是控制不住自己,经不起诱惑,从而造下诸多杀孽,行事更是只看重结果,不看过程,令人所不耻。 但同时相对的,魔道之人重信重诺,轻易不许诺,一诺必做之,行事虽说不招人待见,但在这两点上,却死死的压过了诸多名门正道,且大多居住偏僻,长年闭关修炼,难得出门。因此,若非是哪一方主动招惹上门,大家都是情愿自扫门前雪,全当对方不存在。甚至连这兌城,也并非独独由仙道散修出力,其中,魔道的散修贡献也不少,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三座兌城,来往者,修者才能如此鱼龙混杂,皆因大家都有一个默契的规矩—— 凡是身处兌城内,仙魔两道,有恩怨者,相遇或背道而驰,是非留待他日再行解决,或相约城外,再行大打出手。便是有不守规矩者,也会由‘守’出面解决。 而此刻,慕白尘随意扫视了一下四处,出于人流量太多的缘故,还是对着身边的祝红衣说了一句: “跟紧本尊。” 祝红衣干脆便直接与慕白尘并肩而行,依然笑得如沐春风: “你且放心,红衣自是不会跟丢即墨。” 慕白尘不置可否,两人便一齐跨入堂内—— 而事实上,灵药总盟的内堂,确实也如叶梓钧所说,这一步跨入,其的里面果然比方才慕白尘在外面所看到的,空间要明显大上个两三倍。 虽说只是一步之遥,却好似跨入了另一个世界。其中嘈杂的声音,普一进去,就仿佛巨浪一样猛得迎面冲击而来。入目所及,全部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倒卖着各种各样的灵药、丹药、一切与灵药有关的功法、典籍,消息等等等等,到处都是看货的修士,修为也明显比外面的高出一大截。 “哟,两位公子看着可真面生,请问是第一次来灵药盟的吗?” 听此,祝红衣与慕白尘顺着声音看去,其的主人是一个普通的老者,穿着一身蓝色的麻纺长袍,却在胸口处以金线绣了一个十分醒目的‘问’字,对上慕白尘的目光时,他微微一愣,而后便笑道: “老朽为‘引’,两位若是有不熟悉的地方,想要找什么灵药,接可问我。由我为两位引路推荐,事后只需要付出一块下品灵石的报酬。” 听他这么一说,慕白尘才发现,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果然有许许多多衣服虽不同,但同样都在胸口处绣了‘问’字的修者,这令他有些汗颜—— 虽说他的确有兌城的令牌,但事实上,这的确也是他第一次入兌城,这次若不是为了陪祝红衣,他根本没什么必要入这里。因此,他也没拒绝这老者,祝红衣见状,很是了然的点头道: “是,道友可知从何处能购得九叶花?” 老者闻言微微惊讶,面色开始有些古怪: “你们也是来找九叶花的?” 祝红衣点头,老者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九叶花虽然少有,但也并不是什么珍稀的灵材,却不知两位要何等的九叶花?” 祝红衣答:“刚摘下不过十天左右的九叶花,年份需是五百年。” 老者顿时苦笑,嘀咕了一句什么,这才又道: “道友怕是要失望了,就在方才不久,有六位女子一同出面,将灵药盟最后十株五百年新鲜九叶花购下离开了。余下的九叶花,要么年份不足五百,要么年份远超五百,便是有刚好五百年的,采摘的日子也超过了十天。” “哦?”祝红衣并不惊讶,想必老者说的六人,就是叶云隐,千面,还有其的其他四位跟随弟子了。若是她们没有其他动作,那才叫真的奇怪,所以也就随意问了句: “那何时才有新的九叶花?” 老者答: “少则半月,多则数年。” 祝红衣沉默,那老者犹豫了一下,这才继续道: “如果道友实在迫切需要的话,老朽倒是知道,这兌城里的确还有一株符合你要求的九叶花,只是……他的主人却是欧阳烨。” 听到欧阳烨三字,慕白尘便突兀转向祝红衣,明知故问: “你为何要这九叶花?” 祝红衣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露出一抹苦笑,欲言又止的黯然道: “罢了,既然是欧阳烨,我们还是不要去寻其的晦气了。道友可知,九叶花又该在哪里采摘?” 老者这次回答的倒是非常爽快: “城外南向七百里,有一无名小秘境,阴煞之气十分厚重,里面就有这九叶花,多为各大小门派弟子试炼之处,只要不入其最深处的林海,便不会遇到什么非死不可的大危险。” “多谢。” 祝红衣拱手施了一礼,却见慕白尘随手丢给了那老者一块灵石,不禁微微腼腆的摸了下鼻子,也没阻止,只是神色愈加柔和,正要说话,慕白尘便已经道: “你留在这里等我,子时前必将回来,无事你亦可随意转转,购买一些所需之物。” 而后他上前了一步,伸手往祝红衣的掌心塞了个什么东西,便几个跨步,直接出了门,祝红衣连忙追上去,人群绰绰,已不见了慕白尘的影子。 微微低头,掌心中赫然又是一个拥有着圆圆的脑袋,全身都圆的小东西,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视线,那小东西抬头,转了转黑溜溜的圆眼睛,声音尖而细: “哆啦哆啦?” 竟然又是一只储物灵兽,而几乎不用想,祝红衣都知道里面肯定是大批的灵石,微微垂眼,他眸中紫光一闪而过,随后低低的轻笑了一声: “欧阳烨……” 出门,默默站定了好一会儿,这才一个侧身,熟门熟路的朝着一个方向无甚表情的大步走过。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慕白尘离了祝红衣,却没有立即前往无名小秘境,而且快速的出了兌城,方才在灵药盟中途,他就隐隐感觉到了一种召唤之意,如今恰巧用寻九叶花为借口,暂时脱离祝红衣。 第41章 ,切【旧事】 沉默间,随着慕白尘的靠近,周围路过想要入兌城的人越来越少,他心中那股召唤之意也是越来越强,一直到慕白尘缓缓走进一方密集的树林中,他的面前这才突兀出现了一个巨型的黑红色结界,通体乃是由冰构成,人若不靠近其一尺以内,根本不能感受到它的气息,但一旦走到近前,其却又明显的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危险之感,好似包围、笼罩了整个四周,像极了呆在暗处择人而噬的魔神,弥漫着一股致命的魔力,魅惑着每个胆敢靠近的倒霉鬼。 慕白尘眸光微微暗了一下,没有犹豫,直接上前,果然,他的身形并没有受到阻拦,他很是顺利的穿透了结界,随后又继续向里走了约摸半盏茶的时间,他顺着感应抬头一望—— 还不待慕白尘反应过来之时,只见面前的一颗大树上的枝桠处,正横靠着一个人,阳光照在树冠,给他的身上投射出了一片斑驳的光影,显得祥和而宁静,而那人却一如既往的穿着绯红色如血的长袍,其的胸前、袖口、衫摆处尽皆绣着雪白色的冰莲,而一袭泼墨般的黑发垂直向下散落,面上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覆着一朵妖冶盛开的彼岸花面具,再加上那一身即使似乎沉睡,也令人畏惧的冰冷寒气,将那份本应显得祥和而宁静的场面,却是硬生生的增添了几丝诡异的死寂。 “忘川。” 冰冷的吐出这两字,眼前人的眸子应声而睁,时隔多年,他的眸光依旧波澜不惊,冷的像雪,又死得像冰,深邃清澈得似乎什么都没有,却又似什么都有,一如当年分离时的前景,两人对视,一人在下,一人在上,只是不同于的是,这次,忘川不是凌空于高空,慕白尘也不是正快速的朝着地面小镇流星般的坠落,一切似乎什么都变了,又仿佛什么都没变。 沉默中,再没有人说话,这种气氛让慕白尘仿佛又有了一种回到了皇魔宫里的错觉—— 很多时候,皇魔宫在世人的眼里,一向都是阴暗,杀戮,血腥的代名词。但在慕白尘的记忆中,皇魔宫,似乎也并不是一味的充满着死寂,至少,他知道在皇魔宫的后园处,有一片连绵不绝的草地,在初春的季节里,他很喜欢独自一人走上那处的一座高楼,居高临下的望着远处那遥遥相接,仿佛有些无止无尽的青天碧海,望着那块似乎能让任何人·都短暂忘却胸中任何事的景象,然后在不经意间,发现于另一座高楼上,有同样的一个人,正安安静静的横靠在一方栏杆的梁柱旁,面朝草地的空旷处,一动不动,似乎同一个姿势,让他摆上几百年都不是问题。 那个时候,慕白尘还刚穿越来不过短短数月,脑中的记忆除了自己原本来自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个二流的作者外,便再无其他,只隐隐记得‘自己’似乎是从小生在皇魔宫,是皇魔宫的水土将他养大,而玄霄是他的师尊,忘川是自己的一抹特殊‘影子’,他还有一个即将成为自己师弟的皇魔宫同门,唤作‘颜离’,他的肩膀上扛着无数的重责,他的存在,只是为了将血脉呼吸俱都与皇魔宫系在一起。 而那记忆,也是充满了别样的教导——但凡遇到情况,第一个要考虑的是皇魔宫。因为他是皇魔宫少尊主,代表的也是皇魔宫的脸面,不出意外,玄霄若是飞升,皇魔宫便是直接交付到‘自己’手上,即便是后来宫里多出了一个‘离少尊’,‘自己’的地位却仍旧是不可动摇的。 所以,他的修为一定得够强,至少要强得镇压住所有同一辈的修者。因此时间久了,这便也渐渐成了‘自己’的习惯,不停的闭关修炼,不停的提高实力,直至这种习惯刻入了心头,融进了骨血,再也逃不开,也再也放不下。 而这一切的原因,只因为他是慕白尘,是‘皇魔宫少尊主’慕白尘—— 所以,皇魔宫在,他就在;他死了,皇魔宫却还是要留存的。无论白云苍狗,世事如何变幻,只有皇魔宫,是他必须维护的,为此,他不能让任何人有敢亵渎皇魔宫的念头,不能让皇魔宫在‘自己’手中坠了威名。 不过,慕白尘毕竟不是真正的‘慕白尘’,所以,最初穿越而来的那几年,他实在有些不适应,所以,他从不出宫门,只一味的闭关修炼,将诛杀异心之人等事,全部由忘川代劳。 时间久了,这些事,便也干脆再不插手,而偶尔的去往高楼,他也总能在另一处高楼栏杆上望见忘川的身影—— 不论是何种季节,那草地是茂盛也好,是枯萎也好,忘川似乎并不在意,只是一如既往的横靠着,看不出表情的望着那草天衔接的位置,眸光始终是从不改变的深潭死水,似乎除了出去‘任务’,他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那里,也不知,他那一身傲人的修为,究竟是怎么修炼出来的?难道其实他那不是在貌似发呆,而是在修炼功法? 当然,那个问题,至今为止,慕白尘依旧是没能得出答案,而如今望着他这副动作与神情,怎能不让他感到熟悉?说到底,因为忘川的存在,自己的手中,才会少了许许多多本该染上的其他诸多鲜血,说是自欺欺人也好,至少,这给他很大的缓冲期,让他不至于在第一次杀了人时,会颤抖得掉下手中的剑,也不会保持不了沉静如依旧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兀。 “我来了。” 对视半晌,终究还是慕白尘率先再一次打破了寂静,因为他知道,若是自己不主动说话,凭忘川的性子,他是真的有可能就这么与自己对视个三天两夜,这点,也是他始终比不是忘川的地方。 即使原本的自己两人的装扮,神情再像,假的,终究还是假的,他做不到如同原主慕白尘那般的真正心无旁骛,他的耐心也总比不过忘川,至少,他知道,貌似原主慕白尘似乎就有与忘川拼耐力的经历,两人因为有一件事要谈,但因为没有人去主动先开口,而导致双方坐在同一间房间内,各自望着自己面前的同一杯茶水,整整枯坐了一个月多月的经历。 好在那时的慕白尘,早已经辟谷,才能撑到颜离等人实在等不下去,这才闯入两人谈话的房间,将这件事画了一个句号。所以,当慕白尘穿越后,隐隐想起这件事,每次与忘川见面,若是忘川不主动说话。他就一定自己先开口……他是真的没有忘川与原慕白尘的那种‘我自横刀向天笑,哪管他人风与霜’的不动如山秉性,那简直太让人抓狂了。 因此,这次也不例外,果然,当听到慕白尘主动开口后,忘川也缓缓的开口; “嗯。” 慕白尘面色不改,他的障眼法早就在忘川面前解除,因为施了也没用,忘川的修为,似乎不管自己修炼得多快,他总是不多不少,恰好比自己多出一个小境界,永远也让人捉摸不透。这点,在他来仙影门之前,就已经很深刻的体会到了。因此,也不废话,慕白尘直冷冰冰的开口: “你为何而来?” “送剑。” 忘川答,因为两人的关系一向不怎么好,但也不见得有多差,所以,慕白尘也没指望他会解释,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忘川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柄剑——一柄只见剑柄不见剑身的剑…然而,他却谨慎的发现,就在光影投射下的地面上,忘川隐隐约约的影子处。他的手中,真的握有一柄剑,一柄剑身窄而细长的飘忽剑影,有影而无形,也是同时,就在这柄剑出现的同一时刻,周围温度陡然一凉,气温以皮肤十分敏锐的感知度极速下降,一股白霜已经逐渐在四周悄然蔓延…… 慕白尘忽然就记起来,上次颜离的确告诉过自己,忘川去了某个秘境,目的就是为自己寻一柄天下至寒的武器,好为仙之逆境做准备。 如今看来,同为至寒属性的忘川果然做到了,恐怕也只有他,才能真正降服这柄剑灵,致使它即使还是在未曾认主的情况下,生生被镇压了下来,而后带出了秘境,这期间的危险与实力,恐怕就算是原主慕白尘,都不一定能办到——这个人,果然恐怖!难道他的实力是没有上限的么?!想到这里,慕白尘实在说不出话来。 而忘川见他不动,眼眸微抬,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事,这才又淡淡道: “还有一事……” 同一时间,兌城内,院落,一处荒凉而偏僻的院落。 祝红衣静静的踏步其上,相比于兌城其他地区的繁华,他如今所踏上的一处小巷,却出乎意料之外拥有着一种无法言语的破败。抬首间,他推开一扇歪斜的木门,眸中所见,便只是一方荒凉至极的几间小屋,在阳光照射不到的情况下,显得很是阴暗。 而其内,便是在大白天之中,也还是闪着一盏如同鬼火般的孤灯,散发着一种蓝幽幽的颜色。 微风拂过,吹得庭院中的落叶沙沙作响,平白给人一种仿佛有幽灵在上面踽踽独行一般的错觉。便是这时,还不待祝红衣说话,便已经有一道声音直接从屋内传了出来—— 第42章 初露端突,, “音戮,可是有何最新消息?” 祝红衣自是没有回答,随着更加的靠近,他已能看清在那残破墙壁里面,有一名五官清秀,给人阳光的男子正端坐在一矮小的木桌旁书写着什么,而其旁边,正亮着一盏蓝幽幽的灯。 微微一笑,祝红衣抬手便道: “陌妖前辈,本道仙影祝红衣,闻听前辈在此,特来一见。” 话出,祝红衣便立刻察觉到有一股杀气直指他的眉心,冰冷而锋锐。他不动声色的仰首,并没有半点后退的意思,只是盯着面前那已经朝自己看过来的欧阳烨。 “好胆色!” 只过了片刻,欧阳烨一动不动,声音冰冷,但终究还是开了口,杀意顿时消去不少: “很少有人能抵御我的杀戮之气,你虽修为不足,傲骨与资质倒是很不错。” 祝红衣只淡淡答道: “这个世界只有强大的实力,才能得到世人的真正尊重,敬仰。因此,今日红衣虽不如你,来日却未必,我又何必对你诚惶诚恐呢?” 欧阳烨双目瞬间开阖间,电光四射,凌利无匹,好像两把刀子一样,直接朝着祝红衣插·了过去,令人下意识的就会心生畏惧,不敢正视。却也寒冷如玄冰,似是一个旁观者,正讥笑着世间万物。 但祝红衣却微微弹了弹衣裳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而后朝着里屋走去。他的脚步看起来并不沉,但每一步落下去,其脚下的地面便会微微向下深陷。仿佛这底下铺着的不是一层青石地面,而是一层微厚的柔软细沙,他就这样从容自若走到了桌上,又自来熟的坐在了原先欧阳烨坐着的木桌对面,而后执起木桌上的一只茶壶,又另拿了一只茶杯,为自己满上八分左右高度的茶水,全过程完全当欧阳烨好似不存在,只是其面上一成不变的微笑,此时却总算是毫无预兆的褪了下来,换做了一种面无表情的冷漠,再不似平常的温润如玉,反而带着点冷冽的味道: “陌妖,收起你的这些小伎俩,这些对我没用。我若高兴,倒还能敬你一句‘前辈’,若是不高兴,倒也自信还是能全身而退的。” 此话一出,欧阳烨的目光顿时闪了一闪,他脚下一踏,立即就是数丈距离,唰唰几下,几乎瞬间就从数米开远的地方来到了祝红衣面前,抬手间,有一股强大的压力直接从他身上透体而出: “放肆,你又是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对我说话?” 他盯着祝红衣,目光冰冷、锋利,眼中的寒意简直令人骨髓都可以发凉,只是奇怪的,他却并没有贸贸然的动手,似乎只等着祝红衣暴怒,最好自己率先出手,而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直接反击回来了。从他身上,祝红衣很明显的感受到了一种隐藏得很深的杀机,所以,淡然的扬了扬眉,祝红衣似笑非笑: “你为何不动手,莫非……身为四妖之一的陌妖,对我这一小小凝神巅峰的弟子,还有什么顾虑不成?” 直接冷哼一声,欧阳烨忽然收敛了全身的危险气机,很是气定神闲的也坐回了原位,拿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又百无聊赖的以手指拨了拨蓝灯的火焰,平静道: “你莫想激我,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小子是谁的人?” 祝红衣忽然便笑了笑: “陌妖果然名不虚传,如我这般小人物,没想到,你也早早的‘注意’起来了。” 欧阳烨不以为意: “祝红衣,出生自人间界中州景洪第一世家,资质惊人,上有一并无血缘关系的兄长,于年幼时花灯会失踪。目前由仙影门息隐接引自修真界,于天梯中大放光彩,却被息隐指定为外门弟子,带回幻隐天。修为乃凝神后期巅峰,性格‘状似’温文尔雅……” 话未说完,祝红衣忽然拍了拍手掌: “不必再说了,这些信息,任何人都可以查到,不过须得废点力气罢了。你的消息网,总不会成天只盯着这些小事罢?” 欧阳烨放下手中的茶杯,忽然微微勾了勾唇,给人一种十分阳光的错觉: “血河子,其实,是你杀的。而后又嫁祸给唐子云,并且骗过了紫妖颜离,只是让我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要杀血河子?我记得,他身为何雪时,你们关系似乎不错?” 祝红衣同样轻轻笑了笑: “我曾经暗暗提醒过他,让他最近莫出门,只可惜……他还是出了门,甚至将麻烦主动招惹到息隐身边三人身上,如此一来,我自是留他不得,给他个痛快,倒也省了息隐不少功夫,何乐而不为?” 欧阳烨顿时啧了一声: “你若不想说原因便也罢了,何必拿这话搪塞我。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能让你小子冒着风险跑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何事?” 祝红衣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执起放在桌角笔筒里的一只毛笔,直接在茶盏里沾了点水,在桌面上一笔一划勾勒出了两个字: “我要……这个人……神魂惧灭!” 欧阳烨微微一征,低头向桌面望去,只见桌面上,水迹一笔一划,正勾勒出‘冷扇’二字,不由的得微微皱眉,很是不客气: “说实话,祝红衣,如若有机会,我倒是真的很想杀掉你这个祸患,不过……虽不知你和那位大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使得他命我等不能为难于你,但也并不代表,我等就需要对你唯命是从……哼,除掉冷扇……你觉得我会愚蠢到为了一个身份道派不明,还不知是敌是友的凝神巅峰修者,就去与三圣之一的息隐找不痛快?” 祝红衣并没有太过在意,回道: “也罢,神魂俱灭的确太便宜他了。这事,还是由我亲自动手,你只需要把有关他的消息全被交给我,而后也不必继续守着这兌城,回去复命便是。” 欧阳烨沉默,似乎在沉思着其中的利与弊,祝红衣盯着他的眼睛,淡淡道: “欧阳烨,记住你究竟是在为谁效力。” 话出,欧阳烨面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扭曲与痛苦,而后突兀猛得挥手将一旁的蓝灯给熄灭了,冷冷的开口: “来人,将仙影门内门弟子‘冷扇’的消息卷宗制成玉简呈过来。” 话音刚落,那盏本已熄灭的灯忽然闪了几闪,竟是重新亮了起来,而后不久,外面便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主子,属下已将玉简带到。” 欧阳烨道:“进来。” 随后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进来一位身材十分矮小的灰袍男子,只是还不待他说话,欧阳烨又道: “将玉简给他。” 灰袍人不敢怠慢,双手托着一枚玉简走到祝红衣面前,却始终低着头,既自己不去看祝红衣模样,也不让祝红衣看见自己模样。祝红衣伸手接过玉简,那人便立即回过身,直挺起了身子,走到欧阳烨身边,张开唇,开开合合了好一会儿,却奇怪的没有半点声音发出。 而后,欧阳烨便做了个让他退下的手势,那人便称了一声‘是’,很快又出了这破败的房间。祝红衣这才站起身: “既然东西拿到了,我便不多打扰你——” “你就不奇怪我方才得到了什么消息?” 欧阳烨直接一口截断,祝红衣微微皱眉,他便似笑非笑的再次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与你一起来兌城的那人,听说独自一人去那无名小秘境取五百年九叶花去了。” 祝红衣漫不经心道:“那又如何?” 欧阳烨啧了一声: “你难道不知道我身上就有一株?” 祝红衣道: “知道,但并不需要。我相信他能拿摘取新的回来。” “哦?” 顿了顿,欧阳烨又道: “你大概还不知道,前几天,那无名小秘境便已呈崩碎之相,倘若果真突兀崩碎,里面的人……啧啧,那可就尸骨无存了,元婴之下,恐怕便是神人,也会死无葬身之地,就连躯体,也会被突兀崩碎的虚空碾压成粉尘,轻轻一吹……世上便再无此人。” 说话间,他甚至伸出手,做了个朝掌心吹气的动作,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诸多恶意,却成功的令祝红衣顿了一顿: “你说什么?” 欧阳烨便又重复了一次,悠哉悠哉的开口: “如果此刻你立即就去找人的话,兴许还来得及,不过,……若你不能及时找到,你只好陪着他,一起下地狱了。” 祝红衣沉思了短短片刻,突兀眼眸如刀: “你说谎。” 欧阳烨学着前不久祝红衣似笑非笑的样子勾了勾唇: “嗯,不错,我就是说谎了,只不过……你敢赌我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么?” 祝红衣猛然站起身: “你莫非是在报复?” 欧阳烨耸耸肩,摊开双手: “你可以这么认为,晚辈不知敬重前辈……我不能拿你怎么样,莫非,还不兴我说什么话了不成?可惜啊……唉,被那崩碎的风暴一吹,恐怕其人的神魂,也是禁不住一时三刻的罢……” 第43章 小秘境内 另一边,无名小秘境内: “吼!——” 伴随着一声凶厉的咆啸,山岩深处,一头黑色的七爪花灵豹,突然唰的一下扑了出来。 这只妖兽呲牙裂嘴,目露凶光,狠狠的盯着处于自己头顶上方不知何时出现的慕白尘两人。——它本来只有七尺来高,但是在扑出来的过程中,身躯急骤增高,仿佛充气一样,眨眼之间,变得有近二丈之高,成为了一头巨大的‘凶’兽,一副要嗜血的狰狞样子。 轻轻瞥了它一眼,慕白尘毫无动作,有忘川在身旁,说实话,他觉得就算自己什么也不做,这只拥有金丹巅峰修为的花灵豹,也根本不可能接近到自己。而事实上,也的确如他所料,见此情景,原本还收敛着全身气息的忘川突兀冷冷看了那花灵豹一眼—— 就如同几年前小镇中的场景回放,虽然慕白尘依旧没看出忘川有什么其他的任何动作,但那名朝自己两人扑过来的豹子,却是身子猛然在空中一僵,随后就开始仿佛瓷瓶碎裂般,无声无息,直接整个迅速分崩离析……鲜红的液体如沙子在指尖滑下似的骤然散开,又重重的跌落在那摊首先坠落在地的躯体上,血肉模糊得完全看不清它生前的形状,随后浓郁的血腥味再一次无声无息的与周遭的空气结合,甜腻发腥的气味蔓延到慕白尘的鼻端,使他微微眨了下眼睑: “你本不必把场面弄得如此不堪入目。” 忘川沉默半晌,原本看向慕白尘冰凌凌的目光竟然罕见的微微带上了一抹诧异,许久似是毫无波动,又似幻觉一般的轻轻叹息: “几年未见,你变了诸多。”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是不会变化的,更何况是人。” 慕白尘直接回道,忘川不再说话,却是右手食指一勾,一块拳头大的石子飞到了他的手中,而后他径直朝着一个方向屈指轻轻一弹,石子破空而去,不多久,只远远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一座不大的山峰直接一阵尘土飞扬,待到平静下来,那处小小山头,竟是生生矮了数米,碎石散落山脚方圆数十丈,而其中一块不大不小的岩石下,缓缓流出一滩鲜红的液体,以及传出几声微不可闻的幼豹嚎叫,声音奄奄一息,几乎不过两个呼吸之间,就再也没了动静。十分符合忘川一向的风格——斩草必除根,即便这‘根’根本就没有可能·能在他面前发芽。 “时间已经无多。” 慕白尘再次开口,本来,这里应该是他一个人来的,目的当然是九叶花,但十分不赶巧的是,忘川似乎有什么其他事,导致他需要去一趟这无名秘境的最深处。当然,慕白尘自然是不会担心忘川出现什么意外,之所以两人一同行动,多少也有他想找个合适的灵兽,凶兽什么的,用以血祭他的新剑——‘引渡’,同时也是给自己剑的出处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在进入这无名秘境的瞬间,他已经明显感到不对,这个小秘境似乎正在陨落,它几乎完全已经奄奄一息,随时都有可能直接崩碎……这使得他不得不警惕起来,如果这个秘境真的崩碎,恐怕就算是自己未曾被封印实力,若是太过大意,说不得也得吃个不大不小的亏。 因此,也不客气,既然身边有个免费的‘苦力’,不用白不用,即便这苦力的实力唯实恐怖可怕了一点,但却并不妨碍自己的‘任务’。 因此,听了慕白尘的这句话,忘川微微静立片刻,而后开始不言一发的朝着某个方向径直而去,慕白尘自然是跟上,两人在山脉中绕来绕去,大约一注香后,忘川突兀停了下来,而慕白尘同时也是听到了不远处传来数人对话的声音,略微耳熟。也是因此,慕白尘才在忘川缓慢抬起右手的瞬间,冲他摇了摇头,同时用自己手心按在了他的手背上,那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忘川眸光陡然一个凌厉,一股无法言说的窒息危险、冰冷感从慕白尘脚底心升腾而起,好在这感觉来的快,去的更快,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已然无影无踪,唯一让人欣慰的是,忘川面无表情的抽回手,似乎总算打消了直接杀人的念头,抬手施了个透明的结界,将自己二人都包裹在内,这才继续朝着声音的来源凌空走去。 待真正走得近了,慕白尘越发觉得声音耳熟了起来。 “喂喂喂,吴剑人你个杀千刀的,别整日整日装的高深莫测成不?仙影已经有息隐大师兄了,你就算再仰慕人家,也不能直接跟着学罢?这么冷冰冰的,听俺的劝,没师姐师妹会喜欢的。而且你倒是说说,门派这次怎么就有这么奇怪的任务?采集九叶花我了解,但毁掉这片九叶花·花海,就未免有些奇怪了罢?” 话出,几乎是立刻,就有另一女声接口道: “李二狗,好歹你现在也是个堂堂正正的修真者,出身名门正派,怎的还是如此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出去也不怕丢了我们仙影门的脸面。” “别叫俺李二狗!师傅说了,俺现在叫李玄垢……” “都闭嘴!” 很是突兀的,又一人出声,此时慕白尘二人已经彻底来到了几人上空,低头一瞧,入目所及,皆是一片残花败叶,一大片一大片的九叶花纷纷东倒西歪,十分明显的是被人故意毁坏,而其下,还立着两男一女,正继续着持续破坏的动作—— 与此同时,慕白尘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身音耳熟了…… 因为底下这三人,一人身着灰色长袍,背后背着一柄足有六尺长的黝黑大剑,一人身着蓝色劲装,满脸憨厚,还有一个,则是背着一柄暗红色的大斧。却正是慕白尘在仙影入门测试投注了不少注意力的吴剑人、李二狗,云小红三人。而那声‘闭嘴’,很明显是出于吴剑人之口。虽说他们全都没有身着内门弟子统一服饰,但慕白尘还是发现了他们腰间都佩戴着内门弟子铭牌,看来那日自己与冷扇走后,他们三个果然都成功闯过关卡,进入了内门,尤其是那吴剑人,似乎还是个内门记名弟子。 “不对劲!” 吴剑人突兀再次又冷冷开口,李二狗,或者应该叫李玄垢与云小红很明显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话给听得愣住了,吴剑人却没有给写二人多余的思考时间,一脸冰霜: “从进入这秘境开始,我就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之前一直想不起来,但现在……任务总管虽然说过只要不进秘境深处,凭我们三人,自保绰绰有余……但是……这么一路走来,我们也太过顺利了罢?竟然连半只灵兽什么的也没看到……更何况,如此一大片九叶花群,不可能没有守护灵兽看守罢?还有,为何这秘境里这般寂静,除了我们几个,就再也没碰到其他人……” 他这话一出,李玄垢与云小红脸色也顿时微微为之一变,李玄垢更是干笑了两声: “吴剑人啊吴剑人,你莫想就凭这么几句话就想吓到俺,吓到俺也无甚大事,就怕吓到小红,这就不妥了罢?” 吴剑人自然不是跟他们开玩笑,因此,发现他的认真,云小红二人顿时警惕了不少,吴剑人沉默了片刻,努力压下心中不断翻腾而起的焦躁,在几人还在对视时,慕白尘已经从空中步下,走至吴剑人身后唯一·一簇还剩下一小片完好九叶花的地带,仔细看了看,十分幸运,这里面居然真的还遗留着一只五百年年份的九叶花。 抬手摘下,几乎是瞬间,慕白尘就已将它收入了储物灵兽的空间中,正抬脚准备与忘川会合,一阵扑哧哧的声音极速由远及近,抬头顺着忘川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一片黑压压的‘墨云’猛冲过来,同时云小红震惊的喊了一声: “食人鹰!” 食人鹰,顾名思义,就是以食人为主的一种低阶妖兽。形态丑陋,拥有飞翔能力,属于威胁不是很大的练气境灵兽。 比较麻烦的是,食人鹰却是属于群居性的动物。单独的几只食人鹰的威胁对吴剑人三人来讲,问题不大,但是十只、十一只、十二只就不一样了。更何况眼前这一片黑压压的,看来少说也有四五十只,其中还包裹一只实力很强的食人鹰妖首领,若无人帮助,李玄垢三人必死无疑!!! 微微有些迟疑,慕白尘原先已经计算过,若这三人的任务只是毁坏九叶花海,然后就回程,这余下的时间,其实完全足够他们赶在秘境崩碎前,毫发无损的出去,但现在看来,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慕白尘。” 冰冷的声音传来,慕白尘抬头,正对上忘川毫无波澜的眼眸,因为有着结界的缘故,对云小红三人来讲,他们既看不到自己二人,也听不到自己二人的声音,他明白忘川的意思,所以有些沉默。不过片刻,慕白尘终于还是抬脚,凌空走至忘川身边,此时食人鹰群已经靠近,还不待两人离开,远处突兀又远远传来一人的声音: “前面几位兄台不要慌,在下仙影门祝红衣,这就来帮助尔等,稍后还有要事相问!” 第44章 翎毛飞镖 此话一出,吴剑人三人立即一震,慕白尘却是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果然发现祝红衣正快速的朝着这边靠近,且他的身边竟然还有另一人,这个人不巧他刚好认识——欧阳烨。 同时,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祝红衣似乎若有若无的朝着自己与忘川的方向看了好几眼,虽说确信祝红衣二人绝对不可能看得到自己两人,他还是朝忘川投去了一瞥,这一瞥不要紧,饶是有狗血、身赐予他的第二个金手指——面瘫脸,都掩饰不住的露出了一抹深深的诧异与震惊! 他发誓,从穿越后认识忘川以来,他是第二次在忘川神色中看到那明显不同于平日里的神情,具体怎样他实在说不出,但他清楚的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忘川时,忘川就是与此刻一模一样的神情……然后,忘川突兀转头朝着师尊冷冷的点了点: “此事,我应了。” 届时师尊的反应似乎也颇为感到意外,再之后,忘川只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今日起,我便是第二个‘慕白尘’。” 再之后,就是几年后,师尊又收了第二个徒弟‘颜离’,从始至终,他从来就没看清过忘川——说他是师尊的徒弟吧,但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才是师尊收的第一个弟子。 说他是师尊的下属吧,虽然忘川在面对师尊时,会还算给面子的喊一句‘尊主’,态度不好不坏,但不管怎么看,他仿佛只是随意敷衍,而且,师尊似乎基本上也从不给他安排任务,他顶着自己的身份出去杀人,似乎也是因为自己当年穿越不久,不愿面对现实,某次当着他与师尊的面冷冷说了一句: “我需闭关勤修。” 师尊大怒,说皇魔宫大弟子,不能只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至少得同辈无敌,然后,忘川就很自然的淡淡道: “我也是慕白尘。” 于是一切顺理成章,忘川接手了属于慕白尘的任务,不仅同辈无敌,甚至还将仙魔两道的后起之秀压制的死死,达到了一种让人提起来就犯悚的传说程度,那时还没有息隐,仙魔两道的传说也只是‘一魔二圣两妖五仙’,而不是现在的‘一魔三圣四妖七仙’,而这其中的‘一魔’,不仅仅只是在说‘慕白尘’独领风骚,更是一种深深的忌惮,因为谁都清楚,这一魔与二圣之间的差距……简直大到有如天埑。 据说曾经的二圣五仙曾经联手对付过‘慕白尘’,但结果却是……五仙全部陨落,二圣不知是用的什么方法成功逃离了,现在的七仙里根本没有原来的五仙中人,而二圣也是消声多年,只是在五年前不久才再度出现,其中,离焰圣子·燕炎演焰多了个左手对着右手,自言自语的怪癖,而伽罗圣子·子非镜却直接少了一只左手臂,让人叹息不已,好在这两人复出后风采仍然不输当年,尤其是子非镜,更是风姿绰约,风华绝代,甚至有隐隐压过燕炎演焰一头的趋势。 总体来说……怎么看,忘川都不太像是师尊的下属,所以,自己与颜离才一直不敢确定……忘川究竟是不是真的份属皇魔宫,而目前自己所知道师尊主动交给忘川的唯一一件任务就是……替自己寻到了这柄至寒灵剑‘引渡’,所以,此刻看到忘川再次出现这种神情,怎能让慕白尘不感到震惊与诧异?对此,慕白尘甚至难得的在心中吐了一次糟: 丫丫的,真不愧是主角君啊!这一出现,居然霸气侧漏到连忘川都刮目相看了…… 言归正传,眼见有援手到来,李玄垢三人自然是欣喜不已,结果一听来人名字……吴剑人的眉头登时皱了皱,云小红却道: “剑人师兄不必担忧,虽然祝红衣当初只是被收为外门弟子,但他好歹也是跟着息隐大师兄的,功法肯定不会差,他资质又好,想必定是一大助力。” 吴剑人这才点头,各自严阵以待,却不曾想,出现在几人面前的,根本就不是祝红衣一个人,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五官清秀的青少年,模样似乎在二十五、六。 但修真界嘛,模样大小是最不能信任的东西,从某点上来说,修真界模样年轻的人,往往才是最可怕的人,那些老态龙钟的,反而很少是高手。 究其原因,修为越高,寿命越长,人自然也就显得年轻了。而修为陷入停滞不前,岁寿不多,人自然也就会显得越发老态,除非他能在寿命到达之前突破,这才可能恢复一部分。 也是因此,看到祝红衣身边的男子时,又发觉他气质不凡,三人着实松了一口气。 见状,慕白尘虽说奇怪祝红衣怎么会与欧阳烨一起出现,但也猜到祝红衣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有九层九是来找自己的,有忘川在身边,他不好再以即墨幽诺的身份出现,但若不想个办法让他们自动乖乖全部撤出无名小秘境,等到秘境崩碎,恐怕就什么也来不及了。 正思虑间,食人鹰已经彻底靠近,只是还不待在场的所有人出手,欧阳烨突兀就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色圆鼎,随后看也不看,直接往空中一丢,一祭,霎时间,从圆鼎腹中传来了源源不断噼里啪啦的脆响,鼎身更是迎风暴涨,一直涨到约摸房屋大小时,它又陡然一个剧烈旋转,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劲,那气劲好似惊天动地、犹如一发炮弹般,直接狠狠的砸向了食人鹰群里面。 刹那间,被欧阳烨突然来的这么一下,食人鹰群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飞散,就被巨大的黑色圆鼎当头砸下,顿时鲜血横飞,将近一半的鹰群直接被砸成了肉酱,那场面简直不能再美。 “唳——” 剩下的鹰群见此纷纷发出一阵尖锐的长啸,也不管吴剑人几人了,直接全部奔着欧阳烨就振翅而去。 嗖嗖嗖! 犹如雨点般的鹰翎从天而降,笼罩了几人所在的空间。它们通过发射羽毛,密集的攻击着这个空间内的所有方位,鹰翎上,尽皆闪烁着点·点光芒,显然很是有些威力。 瞬间,几人都将目光定在了欧阳烨身上,谁曾想,他居然临时摆了摆手,退后几步,面无表情的道: “灵力用完了……” 祝红衣当即皱了皱眉头,他当然看出欧阳烨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吴剑人三人自然也是看了出来,但毕竟与欧阳烨萍水相逢,他们也不好开口非让欧阳烨动手,危机时刻,个人各自用自己的方法抵挡着翎毛飞镖,祝红衣也不知究竟是凑巧还是眼尖,突然喊了一声: “都到这里来!这两处地方有古怪!” 闻言,慕白尘沉默了……祝红衣说的,正是自己与忘川站着的位置,因为结界的缘故,他们虽说只当面前是空气,但翎毛飞镖却往往还在没有靠近结界时,就已停滞在半空中,化为粉碎,这样的异状,自然显得分外诡异。 更重要的是……眼见云小红几人竟然真的听了祝红衣的话,开始朝着自己两人靠近,慕白尘心中隐隐‘嘎登’了一下,意识到情况不妙……若是他们只躲在自己身边便也罢了,要是有哪一个好巧不巧的,直接朝着忘川走过去,那不是纯粹找死么?! 然而,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好的不灵坏的灵,祝红衣与欧阳烨竟然真的朝着忘川的方向快速接近了,而吴剑人三人,则是直接朝着慕白尘奔了过来,尤其是祝红衣,居然还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柄寒光亮堂的银剑,仍兀一脸警惕的对着忘川的结界伸过去,似乎是想先捅一捅探探路,看看是否会发生什么其他的意外。 暗道一声不好,慕白尘终于还是没有站立住,直接闪身挡在了忘川身前,而这时,祝红衣的长剑也到了,就在长剑接触到慕白尘周围结界的一瞬间,果然不出慕白尘所料,那长剑也如同之间的翎毛一样,寸寸皆断,化为粉尘,被威风那么一吹,直接飘散在了空中,而忘川好似正要抬起的右手,也因为慕白尘突然的动作,生生压了回去,神情很是冰冷。 见到如此一幕,祝红衣脸色大变,欧阳也一把拉住祝红衣往后退了几步: “莫要再靠近,这地方看来是谁近谁死,无差别的吞噬所有带有灵气的东西!” 吴剑人三人也因为这突兀的一出,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到了祝红衣这边,眼见食人鹰群的下一波攻击又要到来,吴剑人很是冷静的道: “诸位,看来,只有先杀死食人鹰群的领头了,领头一死,鹰群必散!” 第45章 突破 闻言,祝红衣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错,不过……” 顿了顿,他转向欧阳烨,目光温文尔雅,似乎还带着点腼腆,很是恭敬: “前辈,我们这几人里,当属你修为最高,不知前辈能否出手一助?” 欧阳烨瞥了他一眼,半晌才懒懒道: “我为何要出手?实际上,我只需保证你不会死便成了。” 李玄垢这下有些着急了,不满道: “前辈你这话就不对了啊,有缘千里来相会,俺们能和你们遇见,那便是天大的缘分,你可不能做那见死不救的事呀!” 欧阳烨正要说话,他身子突兀猛得一僵,神情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的先是愣了愣,随即刷的一下,有冷汗自他额头不停流下,几人被他这一状况打了个措手不及,云小红很是有些担心: “前辈……前辈?你怎么了?” 欧阳烨好半晌这才恢复过来,二话没说,一股十分浓重的威压直接至他身上凝聚而出,直逼食人鹰群。 “唳!——” 又是一阵啼叫,鹰群混乱,它们被扑面而来的威压几乎完全镇压,浑身沉重的近乎动弹不得,而这些也是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同时,那食人鹰首领终于迫于求生的本能,展翅掉头就猛然冲出了鹰群,随后就要朝着来时的方向逃去,祝红衣却是适时大喝: “好机会,就是现在!大家一起出手!” 大喝声中,他与欧阳烨率先出手,吴剑人三人自然是不好落后,十分默契的把食人鹰头领留给了欧阳烨。自己等人则毫不留情的斩杀向普通食人鹰群,刹那间,扑天盖地的真气有如排山倒海一般裹夹着武器,暴风骤雨一样展开了‘绝境’反击,欧阳烨更是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也不拿什么黑鼎了,直接一个跳跃,身子犹如豹子般灵巧,右手呈爪状,十分凶残的一个黑虎掏心式,直接穿透了食人鹰头领的胸脯,灵气一震,瞬间食人鹰头领就被秒杀,身体迸裂,鲜血四溅,比起忘川用目光杀人的场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唳!——” 食人鹰首领一死,剩下的食人鹰群顿时愈加慌乱起来,双翅一振,纷纷飞上高空,四散奔逃,只是还不待它们逃走,十分诡异的,它们的身形皆是一滞,随后就是‘砰’的一连串闷响,只一眨眼,它们就爆炸了个干干净净! “嘶——” 一个倒吸一口气,几人目瞪口呆,李玄垢好半晌这才长长得舒了口气,发觉后背早已被冷汗染湿,喃喃嘀咕了一句: “他娘·养的,这份功力……这份威压……这至少也得是元婴级别的超级强者了罢……” “祝红衣?!” 突兀一声低吼,吴剑人三人没有过多的时间来感慨,就发现祝红衣刚刚从前方退下来,就是脸色一白,随后想也不想的直接盘坐在地,身上本是凝神巅峰的气息也是一阵急剧增长,显然一副必须临场突破的样子,若是拖下去,必受重伤无疑,只是这时机……却明显是很不对时候。 结界内,慕白尘冷冷的站在一旁,他方才是亲眼看着忘川对欧阳烨传了一句音的,虽不知他传的什么,不过,看欧阳烨的模样,显然与忘川不会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关系……不过,能与忘川面对面交谈过,并且直到现在,也还活的这般活蹦乱跳,这欧阳烨的本事也算不小了,一般来说,与忘川说上话的,除了少数几人,全都死得差不了,如今,头疼的只是这祝红衣……如此危机之下突破,倒也真是符合主角的一贯方式,就是赶脚让人无语了点。 正思考者,祝红衣那边也是不容乐观,眼见祝红衣身上的修为波动愈涨愈高,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云小红满目疑惑: “好惊人的元气波动。祝红衣才是凝神巅峰,灵气未免也雄浑得太过……再这么增长下去,我看……他这吸纳灵气的速度,必将超过周围灵气补充的速度,灵气若是不足,那可便遭了!” 话音刚落,祝红衣一动不动的身子忽然猛得一震,毫无准备下,他突兀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灵气……” 欧阳烨眸光微暗,他想也不想,手中便出现了一只小小的储物灵兽,也不待它叫唤,就直接喊到: “灵石,将全部极品灵石送出来!” 他倒不是不想用其他稍微差点的灵石,但又怕那些灵石的灵气不够纯粹,祝红衣若是吸纳了,会影响他根基,自己本身的修为灵气又与几人恰好相反……虽说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那是实打实的性质相冲,又有‘慕白尘’隐身暗处……他实在是不敢赌,也不知这祝红衣究竟同那‘慕白尘’是何种关系,来个秘境,竟也能让某人跟在他身后,亲自为他保驾护航,万一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自己可就真的万死难逃其究了。 “真是乱来,前辈,你一次拿出如此多的极品灵石,这些能量太过霸道,只怕祝红衣要被撑坏……” 说话的,仍然是云小红,看着欧阳烨将一块又一块的极品灵石飞快炼化,随后纷纷打入祝红衣体内,那速度,那豪气,她都来不及心疼灵石,就被这情景吓得够呛—— 这究竟是想救人呢,还是想谋杀呢?就算不把灵石当回事,也不是这么个用法罢? 果然,她的话又是落下不久,祝红衣身子开始有一点小小的颤动,他裸·露在外的肌肉、血管全都微微鼓起,很快就又聚起密密麻麻的血丝,似乎的确要被撑裂了,甚至有一股股极为微淡的紫光,从他毛孔中透体而出,喷·到地上,就形成了一根根长而细的毛针。 欧阳烨并不住手,看这架势,祝红衣恐怕是厚积厚发,眼下这情况,未必没有就没有他故意的成分……一来借助危险环境给自己制造压迫感,二来又可以好好坑上自己一笔,虽说他本意不可能会料到自己会拿出极品灵石,但这小子的狡猾之处,还是那么不招人待见。 轰轰轰—— 祝红衣体内的灵气运行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干脆越来越响。最后居然形成好似雷鸣一般的闷响,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是越来越强大,越来越猛烈,到最后,除去欧阳烨,吴剑人几人竟然不得不被这气息逼得退后数丈,然后只听得祝红衣大喝了一声: “破!” 刹那间,一阵瓷器碎裂之音不绝于耳,满地紫色光晕也消失不见,以祝红衣为中心,他的四周更是一片狼藉,而他本人,此刻却是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身上气息深沉似海,却是直接越过了筑基这一整个大境界,达到了初入辟谷之境,委实让人惊叹。 同时也是在这时,虚空之中,突兀无声无息的裂开了一道细小的裂缝,其内黝黑一片,隐隐有一闪即逝的金光,速度快如闪电,虽没有什么声音,但一股让人恐惧至极的波动隐隐从裂缝之中渗透而出,欧阳烨更是面色一惊: “不好,秘境本就即将面临崩碎,又被祝红衣这么一番吸纳灵气,这番恐怕是再也支持不了多久了!离开,必须马上离开!” 闻言,另外几人自然是毫无异议,但祝红衣却突兀道: “吴剑人,你们三人此番,可曾在今日里,见到过一名身着红衣,面容秀雅,气质颇为落寂的男子出现,采集五百年九叶花?” 摇头,吴剑人道: “没有。” 李玄垢补充了一句: “俺们至今天一大早就在此地了,别说你说的那个人,除了你们,就连其他鬼影子都没瞧见半个!” 祝红衣这下叹了一口气,很是缓慢的一字一句道: “既是如此,前辈,你便带着他三人离开罢,我要留在这里等即墨,他既然说过要为我取九叶花,就必定会来此处。” 云小红有些不敢置信: “你疯了?!没看到小秘境就要崩碎了?你要等的那个人,说不定见势不妙,早就回去找你了,你又何必执着?” 祝红衣却是摇了摇头,淡淡道: “他一定会来!我不能丢下他……” 第46章 杀掉即墨幽诺 “好!” 想也不想,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听到祝红衣这么讲,欧阳烨很是坦然的吐出了这一字,吴剑人微微皱眉,有些冷硬的道: “如此,若是见势不妙,那人还是没有出现,你还是尽早出来罢。” 祝红衣柔雅点头,神情有些哀伤,欲言又止,好半晌,这才面色带着点惭愧: “说来,此番你们回去,请代我替苏酿大师兄赔罪……虽不知他为何请我来取这五百年九叶花,但想必许是有何人急用……” “什么有人急用?这分明就是他故意刁难你呢!俺不怕告诉你,俺们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在门派里接到了一个毁坏所有九叶花的任务。这发布人虽不是苏酿大师兄,但却与那冷扇脱不了关系,他们相交甚多,俺可不相信,你来这里只是个巧合……去他个杀千刀的……那冷扇不是与你一同跟随息隐大师兄么?他又怎会……” “莫说了!” 骤然打断李玄垢的声音,祝红衣低垂下眼睑: “不会的,冷扇师兄素来待我……很好,只是同处于幻隐天,息隐大师兄闭关修炼,他做为师兄,又是内门弟子,深受大师兄器重,自然是需对我严苛点,如此等大师兄出来,他才不会对我二人失望……” 说到失望这里,祝红衣的手微微握成了拳头,虽仍是带着微笑,但却显得十分勉强,这让另外几人不可抑制的对冷扇产生了一股负面印象。沉默间,再次望了望裂开的缝隙,祝红衣顿了顿,叹了一口气: “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们还是早些逃罢,前辈,麻烦你了。” 嗯了一声,欧阳烨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祝红衣以及不远处的‘虚空’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再不等吴剑人几人再作寒暄,直接长袖一甩,不知从何处甩出一段长长的软鞭,十分灵巧的就如同捆蒜苗一般,直接卷上了三人的腰,而后拔地而起,携带着几人极速朝着远方破空而去,依稀间,祝红衣仍听到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保重!” “保……重?” 喃喃重复低语,祝红衣露出一丝迷茫之色,而后很快就演变成忧心,抬脚走至那唯一剩下的一小片九叶花之地,他俯下身子,却并没有做其他什么,而是对着九叶花自言自语道: “即墨一定会来这里的对不对?我们一定能一起活着回到幻隐天,他那么寂寞的一个人……无论如何,即便我对他来说可能是个累赘,但……我还是想陪在他身边,就算是死,至少……他的身边最终还有我,你能理解的对吧?” 默默看着这一幕,慕白尘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感觉,心情很是有些复杂,但眼见虚空中的裂缝越来越多,祝红衣却依旧一动不动,似乎不仅没有避避风头的意思,还颇为悠然自得,这让他从心底泛起一丝丝烦躁。 正迟疑间,忘川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爱你。” “嗯?!”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慕白尘几乎是呆愣愣的朝忘川转了过去,然而,他依旧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红衣黑发,眼眸里没有任何的光彩,就仿佛落叶深潭里的死水,好似什么都有,又好似什么都有,很是平仄的再次淡淡重复了一句: “祝红衣爱慕白尘。” “你……” 一时失言,如若不是忘川施展的结界还包裹着自己两人,那无比强大的冷冽气息无人能够李代桃僵,慕白尘简直都有种……面前这人一定不可能是忘川的错觉了! 很快,反应过来后,慕白尘的心纷乱之余,忽然不断的朝下沉了下去,但忘川自从见到祝红衣后的不对劲,显然到了此时,依旧没有恢复过来,隐隐约约带着一种说不出是讥讽嘲弄还是晦暗不明的似是而非: “你的心已乱。” 慕白尘沉默了好一会儿,望了望仍在崩碎的虚空,又望了望满目温柔等待着的祝红衣,不知道为何,他问出了一个十分不合事宜,又越规得不像自己的话: “忘川,你是否爱过?” 话一出口,慕白尘立即就后悔了,先不说忘川不可能会回答,就说这个问题本身,都很有可能直接使得忘川出手重伤自己,这不是纯粹找虐么? “爱过。” “什……么?” 下意识的接口,慕白尘的脑袋轰的一下,又再次有了些停滞的错觉。而见他如此,忘川冷冷的注视着远方,依旧用平仄的声音淡然道: “很久以前。” 慕白尘再次无言,事实上,他是很想继续问下去的,但不知为何,他始终开不了这个口,心里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如若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陷入到一种怪圈内,更何况,他简直无法想象……如同忘川这样的人,竟然也曾爱过人,那么,以前的忘川与现在的忘川……会不会根本就是判若两人的呢? 更重要的是,忘川凭什么说祝红衣爱自己?祝红衣又是为什么一定非留在这里等‘即墨幽诺’不可? 即墨幽诺……对!即墨幽诺!即便真如忘川所说,祝红衣是因为爱才留下来,那也不是属于他慕白尘的爱,而是属于……即墨幽诺的爱,真正属于自己的感情,只有冷扇付出的……其他的都是镜花水月。 ——不论是爱慕·慕白尘,还是息隐,这样的人始终络绎不绝,而如今,不过只是多了一个祝红衣爱慕即墨幽诺罢了,自己最后终究都不会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待到出了这《仙影路》,愈多的感情,愈多的牵绊,只会带来愈多的痛苦…… 虽说能被如同祝红衣这般温文尔雅,翩翩君子,又注定是上天的宠儿,品质高雅如白莲一般的人喜欢上,的确是一种让人十分愉悦的事,但……所有人都可以不清醒,唯独自己……不能不清醒,他是主角,自己便更不能害他。这世上唯独情之一字最为伤人…… 想到此处,慕白尘压下心中隐隐被针扎了下的刺痛感,低喃道: “即墨幽诺……不能留了。” 忘川面无表情,慕白尘凝视着他: “你已帮过我诸多,如此,再助我一次如何?” “你说。” “杀了即墨幽诺。” “即墨幽诺是谁?” “我。” “不可。” “忘川,你只需让祝红衣确定即墨幽诺被慕白尘所杀即可。” “……,好。” 好字一落,慕白尘微微点头,而后抬手,为自己施上障眼法,再抬眼,忘川常年覆在脸上的面具已经被除去,露出的,的确是一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脸,但慕白尘却知晓,这即便不是忘川用障眼法,或是幻术变出来的,也绝对不可能是他真正的模样。 而比起毫无掩饰的‘慕白尘’的脸,息隐的模样其实要柔和很多,至少当息隐与慕白尘倘若同时出现,大家注意到的,永远是两人的气质,从而忽略了两人无限相近的容貌。——虽然很少有人真正注意过魔头慕白尘长什么样。 做好一切准备,慕白尘朝着忘川点了点头,腾空而起,去了稍微偏远了一点的地方,忘川跟上,而后解开结界,两人身形顿现,接着二话不说,就在慕白尘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忘川直接就是一掌击出,寒冰冷冽,似乎根本没有半点留手的样子,竟是直指慕白尘要害之处,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满满杀意…… 第47章 回 风卷雪舞。 一瞬间,慕白尘好似一步置身于北极冰原之中,他的周围,好似连整个天地都被换了颜色,极目远眺而去,映入眸中的,仿佛尽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川,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丝其他的异样。 “是幻术?” 轻轻在心中低问了自己一句,他不太确定,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与忘川真正意义上的动手,诚然自己也是至寒属性,但想想忘川的恐怖,他实在不敢确信……这究竟会不会只是他‘域’的一种表现。 于是,毫不迟疑的抬手为自己展开一片流水结界,因是主要做给祝红衣看的缘故,‘即墨幽诺’一直表现出的,都是将冰化水,伪装成水属性的模样,而漫天的雪花大如鹅毛,夹杂着猛烈的狂风,又带着极速冲击而来的冰雹,饶是有结界阻挡,慕白尘都隐隐觉得自己全身好似有种被砸得火辣辣的疼痛。 “慕白尘!” 冷冷的朝着忘川大喝了一句,慕白尘的身子好似控制不住的朝着祝红衣的方向倒飞而去,非是他假装,而是…… 他自知自己的实力的确一直逊色于忘川,更何况,如今他是‘即墨幽诺’,自然原本的实力更加一减再减,这才使得他们普一交手,他便直接被击飞了出去,而祝红衣听到这么一声熟悉的声音后,似乎也是微微愣了愣,而后猛然起身转头,迎面而来便是即墨幽诺朝着自己砸落的身体,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两人便直接抱做了一团,而紧随而来的巨大冲击力使得祝红衣身子顿时一个踉跄,手一抖,慕白尘便朝下跌落而去,眼见情况不妙,祝红衣想也不想的直接脚一勾,将慕白尘的身子朝空中一挑,自己则仰面扑倒再地,张开手,恰巧稳稳接住再度落下的慕白尘,因着两人的身高差不多的缘故,也不知是有意还是真的那么凑巧,祝红衣的唇紧紧的贴在了慕白尘的唇瓣—— 刹那间,四目相对,祝红衣神情有些懵懂的呆滞了一下,貌若无意识的伸舌舔了舔,又吮吸了一口,慕白尘一震,身上一股电击一般的酥麻之感猛烈从唇边蔓延至全身,而后心中又是惊,又是怒,还夹杂着一股说不出的复杂之感,一个心火攻心,狠狠的推开祝红衣,身子一歪,一口鲜红的血液直接喷了出来…… “即墨?!!” 祝红衣神色难得的失去了从容不迫,堪称慌张的扶向慕白尘的身子,同时间,两人周边的温度也开始急剧降低,一股冰霜咔吧咔吧的从远处蔓延而来,抬眼望去,不仅四周正在被冰霜包裹,虚空之中的裂缝也如蜘蛛网一样,一大片一大片的崩碎散开,露出里面漆黑得仿佛地狱一样的墨色。 见状,慕白尘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抬手,将九叶花从储物灵兽中取出,塞到祝红衣手上: “你快走!” “即墨?” 还不待祝红衣再说其他,慕白尘再度又道: “我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你修为太弱,留在这里,只会拖累我。且秘境已经崩碎,太过危险,你速速离去,莫要回头!回到幻影天,不到金丹,不要出山!” 说话间,已经从地上站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见祝红衣动也不动,他皱了皱眉: “还不快走?!” 祝红衣定定的答: “我不走!我不能丢下你一人……” 慕白尘冷冷道: “你莫非想害死我?若无你在,我尚有把握活着去见你,你若留下来,我们都得死!” 言罢,也不管祝红衣是什么反应,直接拎起他的领子,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方十分小巧的木舟,将祝红衣往里面一丢,抬手一个结界将他困在其内,聚起灵气,猛然朝着木舟一推,木舟便腾空而起,朝着秘境入口的方向飞驰倒退,祝红衣神色绝望: “即墨!” 慕白尘却并不回头,说时迟那时快,忘川也再度不疾不徐的踏空而来,波澜不惊中,他缓缓抬起右手,一掌隔空打出,四周的冰川猛然增厚,颜色也从最初的正常透明冰凌,化为了黑红黑红的血色,映入祝红衣眸中的最后一幕便是—— 慕白尘抬手亦是回了一掌,但两人之间的差距似乎的确太过悬殊,慕白尘的身子再度倒退而飞,等好不容易勉强停下身子,他的身后,虚空骤然裂开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口子,瞬间蔓延,将再次喷出一口血的慕白尘整个‘吞’了进去,不过瞬间,慕白尘已被绝对的黑暗淹没,金色的‘闪电之蛇’来回流窜,不过几个呼吸,‘砰’的一声,便从其内传来了一声沉闷至极的爆炸之响,一股强大无比的灵力波动隐隐从虚空的黑暗之中传出,荡漾出几圈肉眼可见的涟漪,而后又再度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墨色吞噬殆尽,再也瞧不出半丝半毫。 “即墨——” 祝红衣大声呼喊,但显然他的呼声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而后空中的木舟骤然被一股灵气包裹,竟是戛然而止,而祝红衣冷冷的立身于其上,默默的盯着那片虚空半晌,见仍是没有任何动静,忽而微微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转向忘川,两人远远相对,眼见忘川根本没有上前的意思,祝红衣抬脚,竟然视面前的结界如无物,轻而易举的凌空踏了出来,直至走到忘川面前,他才淡笑道: “一别经年,承君此前恩惠,不知君尚可安好,别来无恙否?” 忘川没有说话,只是冷冰冰的看着他,神情一如既往的死寂到令人毛骨悚然,但祝红衣却毫不在意的伸手拨开了一缕自己鬓角处散落的黑发,将它别在耳后: “呀!差点忘记了,今世虽然你仍在暗中对我多有帮助,但此次实乃你我二人第一次相逢,幸会幸会,在下……祝、红、衣。” 半晌,见忘川仍然好似只当自己是空气,但祝红衣却知晓,忘川的确是有在仔细听自己讲话的,因此,他也不尴尬,仍然自顾自的东拉西扯了好一会儿,见忘川似乎是真的毫无波动,这才淡淡的吐出四字: “忘川,幽冥。” 果然,这四字一出,忘川总算是对他点了下头,缓缓道: “你是来兌现承诺的。” 祝红衣轻笑: “就算此刻我愿意,你也不需要。恰恰相反,我要你来实现承诺。” 忘川面无表情: “我的承诺?” 祝红衣傲然道: “你现在既然已经知晓你的计划已经被完成了一半,就该知道……天下并没有白吃的午餐。—— 虽然你助我回到相遇前,但那是你必须做的,当初无论我答应与否,就算我不动手大肆屠杀仙族,你同样得为我而杀,为我筑成阵法……因此,你自然得达成我的另一心愿。” “另一……心愿?” 忘川低声重复而出,祝红衣此刻紧紧的盯着他的双眸,一字一句: “我要他的人,更要他的心,他必须属于我,属于祝红衣!” 忘川毫无波动: “他的人,我可以轻易送给你,但心,是这世上最无解的东西。你既能独自筑成法阵,此前定也是一方不世高手,便该知晓此理。” 祝红衣笑得有些放肆,整个人似乎都变成了另一个人,张狂,邪恶,霸道而强势: “他逃不出我的掌心!但……阻碍到我的人太多太多,虽然我不必将他们放在心上,但便是想想,也足够让人恶心,而你,必须为我铲除这些毫不起眼的绊脚石,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人物上。” 忘川道: “你想杀谁?” 祝红衣答: “他对谁亲密,便除去谁,至于那个冷扇,我自己解决。” 忘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祝红衣良久,淡淡道: “你入魔太深,若他知道真相,一切休矣。” 祝红衣反驳: “入魔?怎会?我在他的心中,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将是纤尘不染,品性纯良。我知晓他喜欢这般的我…… 而你——哼,我若学你,莫说想得到他的心,恐怕便是直接自裁在他面前,想必换来的,也仅仅只是一句‘可惜’之词,到最后,下场未必好过你现在。” 闻言,忘川只道: “你莫后悔。” 祝红衣轻笑: “本座绝不后悔。” 忘川点头: “好!” 祝红衣侧身,意味深长: “如此,我先回幻隐天,恭候息隐大师兄大驾。” 第48章 死尸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慕白尘毫不意外自己是躺在一个山洞内的,四周漆黑一片,但因为修真的原因,他的夜视能力不错,只是因为修为被封,又受了一点重伤,因此看东西难免有一点点模糊,但这并不影响他判断出现在的情况。 说实话,坠入虚空不算是个意外,本以为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在里面就算会吃一点小亏,也不会有太大的损伤,但出乎意外的是,里面不知为何,比自己预料之中的危险大得太多太多,若不是自己将计就计的引爆了一件上品灵器,用来抵消迎面而来的一缕金光,恐怕如今自己的伤还要更重的多,但好在一切都在自己可控制范围之内。就是不知,最后忘川将自己带来这里,人又去了哪里? 正思考着,忘川已经从洞外已经走了进来,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只纯白色的找玉瓷瓶,无甚语气: “一日三次。” 慕白尘接了,而后打开,里面是十几颗纯白的药丸,黄豆大小,散发着一种隐隐约约的冷香,取出一颗吞了,而后收起瓷瓶,后背依旧靠着那略微有些不平的洞壁: “此处是林海深处?” “嗯。” “你究竟想做何事?” 忘川没有回答,转而道: “你若还有力气,现在便出发。” 慕白尘便缓慢的站起身来,跟在忘川身后,两人沉默的朝着洞外走去,脚步声几不可闻。 到了洞外,慕白尘这才发现,原来外面并不是自己以为的夜晚,而是由一株株,一排排,十分高大,挺拔的树木组成的‘夜晚’,隐隐约约间,他还能透过头顶看到一抹极小的亮点,但由于这些树木的确是过于茂盛了,顶头的树叶又是一层盖着一层,所以使得树下的环境显得幽暗无比,极其容易造成·人的时间混乱。只不过……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略微思考,慕白尘很快就知道不对劲之处了,因为林中太静,就连自己二人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居然也没有发出半分下陷的声音,更别提什么微风,虫鸣了。然而奇怪的是,他分明就看到,林中的树叶在晃动,也偶尔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两人面前掠过。 “忘川。” 淡淡的的喊了一句,果然,并不出乎慕白尘所料,他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的音调。—— 看来,这片林海,内里完全就是一个隔绝声音的场所。微微加快了一分脚步,慕白尘突兀快步的上前,伸手拦了忘川一下,而后望了眼远处那仿佛张着硕大鬼眼的黑暗,故意拍了拍手,依旧没有半点声音,但忘川却淡漠的点点头,虽没有说话,但慕白尘却已经确定,忘川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两人已经渐行渐远,一个突兀的转弯,慕白尘只觉得眼前一花,隐隐约约间,他能看到很远处的树枝上,似乎挂着什么大片大片的黑影,待渐渐的走的近了,他的眸瞳终于骤然一缩…… 尸体,很多很多的尸体!在死寂的林海深处,在一片片影影绰绰的繁盛枝桠上,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没有人会想到,这里居然有一片属于尸体的海洋! 海洋,不错,这里只能用海洋来形容,因为入目所及,除了树木的躯干,这里便只剩下了尸体,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就如同人间界过年时,被挂在墙上风干的腊肉,他们头朝下,脚朝上,好似倒挂的蝙蝠,被一根又一根粗·壮的麻绳栓在各种枝桠上,个个皆是皮肤铁青,僵硬而瘦弱,被风干得好似皮包骨头,嘴巴张得极大,眼睛深陷,黑洞洞的注视着慕白尘这两个不速之客,似乎正在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什么,却始终发不出半点声音,于是就想要撕扯、拉着所有经过的人一同做伴一般,手不自然的微微抬起,而不是正常情况下的耷拉着,五指呈弯曲状,一副正试图挽留,或抓住什么东西的模样,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感到毛骨悚然,从脚底泛起一阵阵的寒气…… 脚步停顿,慕白尘这些年见过的死人并不少,所以,他一向不怕死人,只不过,兴许是人真的不可能没有弱点,所以……慕白尘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一直都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弱点,那就是……怕鬼,尽管他自己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鬼’,可是,他就是怕,没由来的怕,也许……他真正怕的不是鬼,而且一种无法言语的未知,而现在,他在自己寒毛倒竖的一瞬间,就已经预感到——看来今天,自己得真的见一见鬼了。 于是,不动声色的靠近在忘川身侧,又故意落后一步,眼见忘川已经投来淡漠的目光,几乎是同时,慕白尘的身子就有些不易察觉的僵硬了—— 昏暗中,那些还挂在枝桠上的青色干尸,不知何时,已经纷纷的睁开了眼睛,在阴惨惨的环境衬托下,他们的眸瞳散发出一种血红血红的光晕,无神而呆滞,就像是一个个诡异的漩涡,身子更是无风而动,顺着长长的麻绳来回晃荡着,使得那些捆绑住他们双腿的长绳,不堪重负的发出一种类似于磨牙的‘吱呀’之声,似是直接重重的响在了慕白尘识海之内,而不是依旧静谧的林海之中,而其的每一个瞬间,麻绳都有可能支撑不住,然后猛得断裂开来。 “幻术还是事实?” 慕白尘轻声低喃,依旧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慕白尘再次抬眼,却见忘川已经视若无睹的独自一人朝着前方走去,,下一刻,那些晃荡着的尸体,就仿佛有如心灵感应一般,睁开眼睛的尸体越来越多,由近到远,好似多米诺骨牌一样,红色光晕逐渐占据了看不到头的远方…… 恐怖、压抑、慕白尘虽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手心却微微有了点湿度,半晌,猛得闭眼又睁眼,慕白尘毫不犹豫,大步朝着忘川走近,便是在慕白尘也踏入的一瞬间,异变横生,那些倒挂在树上的尸体们手上,都出现了一个个绳套,凭借借着身子的晃动,毫不犹豫的扔出,直逼两人的脖颈而来。 躲也不躲,忘川的面色很冷,就像是冰一样的冷,一股浓重至极的冰霜快速从他身上弥漫而出,与绳套相触,毫无意外,绳套完败,寸寸化灰。而失去了目标的尸体们,则纷纷自树上坠下,随后摇摇晃晃的自地上站起,伸着青色的手,向二人包围而来。 暗叹一口气,慕白尘忽然就觉得有些可笑……明明很怕这些东西,可一旦发现它们的底子,未知的恐惧就会化作平静亦或是愤怒,伸出手掌,握住忘川替自己寻来的无名长剑,冰霜蔓延,放空一切思想,紧紧跟随在忘川身后,将身体交给本能,一场另类的屠杀就此开始……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当慕白尘回过神来,他与忘川的周围,基本已经没有还站着的尸体,默然的低头,着那些死相本就有些恐怖的尸体,此时显然显得更加不堪。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被忘川的寒冰腐蚀了大半个身子,甚至有的直接都可以不叫尸体,改叫寒冰排骨了。 微微收手,慕白尘抬手归剑入鞘,举止泰然得好似前一刻的‘杀戮’不曾存在般,而后很快就移开了眼眸,决然的继续跟在忘川身后,再也没有回头。 事到如今,不过毁坏一些会动的尸体罢了,他早在多年前就已没了退路,杀人或是毁坏尸体,整体来说,区别似乎真的并不大。 “走。” 清楚的从忘川的唇型中读出这个字,慕白尘点头,他们已然接近了林海中心地带,这里不再有树木,而是类似幻隐天一般的中空,只不过,耸立在这里的,不是什么巨型冰球,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骷髅头,它大张着嘴巴,露出漆黑无比一条通道,而忘川此行,很明显就得先行穿过这骷髅头的嘴巴门户,然后再是其他。 第49章 死尸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慕白尘毫不意外自己是躺在一个山洞内的,四周漆黑一片,但因为修真的原因,他的夜视能力不错,只是因为修为被封,又受了一点重伤,因此看东西难免有一点点模糊,但这并不影响他判断出现在的情况。 说实话,坠入虚空不算是个意外,本以为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在里面就算会吃一点小亏,也不会有太大的损伤,但出乎意外的是,里面不知为何,比自己预料之中的危险大得太多太多,若不是自己将计就计的引爆了一件上品灵器,用来抵消迎面而来的一缕金光,恐怕如今自己的伤还要更重的多,但好在一切都在自己可控制范围之内。就是不知,最后忘川将自己带来这里,人又去了哪里? 正思考着,忘川已经从洞外已经走了进来,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只纯白色的找玉瓷瓶,无甚语气: “一日三次。” 慕白尘接了,而后打开,里面是十几颗纯白的药丸,黄豆大小,散发着一种隐隐约约的冷香,取出一颗吞了,而后收起瓷瓶,后背依旧靠着那略微有些不平的洞壁: “此处是林海深处?” “嗯。” “你究竟想做何事?” 忘川没有回答,转而道: “你若还有力气,现在便出发。” 慕白尘便缓慢的站起身来,跟在忘川身后,两人沉默的朝着洞外走去,脚步声几不可闻。 到了洞外,慕白尘这才发现,原来外面并不是自己以为的夜晚,而是由一株株,一排排,十分高大,挺拔的树木组成的‘夜晚’,隐隐约约间,他还能透过头顶看到一抹极小的亮点,但由于这些树木的确是过于茂盛了,顶头的树叶又是一层盖着一层,所以使得树下的环境显得幽暗无比,极其容易造成·人的时间混乱。只不过……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略微思考,慕白尘很快就知道不对劲之处了,因为林中太静,就连自己二人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居然也没有发出半分下陷的声音,更别提什么微风,虫鸣了。然而奇怪的是,他分明就看到,林中的树叶在晃动,也偶尔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两人面前掠过。 “忘川。” 淡淡的的喊了一句,果然,并不出乎慕白尘所料,他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的音调。—— 看来,这片林海,内里完全就是一个隔绝声音的场所。微微加快了一分脚步,慕白尘突兀快步的上前,伸手拦了忘川一下,而后望了眼远处那仿佛张着硕大鬼眼的黑暗,故意拍了拍手,依旧没有半点声音,但忘川却淡漠的点点头,虽没有说话,但慕白尘却已经确定,忘川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两人已经渐行渐远,一个突兀的转弯,慕白尘只觉得眼前一花,隐隐约约间,他能看到很远处的树枝上,似乎挂着什么大片大片的黑影,待渐渐的走的近了,他的眸瞳终于骤然一缩…… 尸体,很多很多的尸体!在死寂的林海深处,在一片片影影绰绰的繁盛枝桠上,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没有人会想到,这里居然有一片属于尸体的海洋! 海洋,不错,这里只能用海洋来形容,因为入目所及,除了树木的躯干,这里便只剩下了尸体,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就如同人间界过年时,被挂在墙上风干的腊肉,他们头朝下,脚朝上,好似倒挂的蝙蝠,被一根又一根粗·壮的麻绳栓在各种枝桠上,个个皆是皮肤铁青,僵硬而瘦弱,被风干得好似皮包骨头,嘴巴张得极大,眼睛深陷,黑洞洞的注视着慕白尘这两个不速之客,似乎正在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什么,却始终发不出半点声音,于是就想要撕扯、拉着所有经过的人一同做伴一般,手不自然的微微抬起,而不是正常情况下的耷拉着,五指呈弯曲状,一副正试图挽留,或抓住什么东西的模样,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感到毛骨悚然,从脚底泛起一阵阵的寒气…… 脚步停顿,慕白尘这些年见过的死人并不少,所以,他一向不怕死人,只不过,兴许是人真的不可能没有弱点,所以……慕白尘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一直都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弱点,那就是……怕鬼,尽管他自己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鬼’,可是,他就是怕,没由来的怕,也许……他真正怕的不是鬼,而且一种无法言语的未知,而现在,他在自己寒毛倒竖的一瞬间,就已经预感到——看来今天,自己得真的见一见鬼了。 于是,不动声色的靠近在忘川身侧,又故意落后一步,眼见忘川已经投来淡漠的目光,几乎是同时,慕白尘的身子就有些不易察觉的僵硬了—— 昏暗中,那些还挂在枝桠上的青色干尸,不知何时,已经纷纷的睁开了眼睛,在阴惨惨的环境衬托下,他们的眸瞳散发出一种血红血红的光晕,无神而呆滞,就像是一个个诡异的漩涡,身子更是无风而动,顺着长长的麻绳来回晃荡着,使得那些捆绑住他们双腿的长绳,不堪重负的发出一种类似于磨牙的‘吱呀’之声,似是直接重重的响在了慕白尘识海之内,而不是依旧静谧的林海之中,而其的每一个瞬间,麻绳都有可能支撑不住,然后猛得断裂开来。 “幻术还是事实?” 慕白尘轻声低喃,依旧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慕白尘再次抬眼,却见忘川已经视若无睹的独自一人朝着前方走去,,下一刻,那些晃荡着的尸体,就仿佛有如心灵感应一般,睁开眼睛的尸体越来越多,由近到远,好似多米诺骨牌一样,红色光晕逐渐占据了看不到头的远方…… 恐怖、压抑、慕白尘虽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手心却微微有了点湿度,半晌,猛得闭眼又睁眼,慕白尘毫不犹豫,大步朝着忘川走近,便是在慕白尘也踏入的一瞬间,异变横生,那些倒挂在树上的尸体们手上,都出现了一个个绳套,凭借借着身子的晃动,毫不犹豫的扔出,直逼两人的脖颈而来。 躲也不躲,忘川的面色很冷,就像是冰一样的冷,一股浓重至极的冰霜快速从他身上弥漫而出,与绳套相触,毫无意外,绳套完败,寸寸化灰。而失去了目标的尸体们,则纷纷自树上坠下,随后摇摇晃晃的自地上站起,伸着青色的手,向二人包围而来。 暗叹一口气,慕白尘忽然就觉得有些可笑……明明很怕这些东西,可一旦发现它们的底子,未知的恐惧就会化作平静亦或是愤怒,伸出手掌,握住忘川替自己寻来的无名长剑,冰霜蔓延,放空一切思想,紧紧跟随在忘川身后,将身体交给本能,一场另类的屠杀就此开始……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当慕白尘回过神来,他与忘川的周围,基本已经没有还站着的尸体,默然的低头,着那些死相本就有些恐怖的尸体,此时显然显得更加不堪。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被忘川的寒冰腐蚀了大半个身子,甚至有的直接都可以不叫尸体,改叫寒冰排骨了。 微微收手,慕白尘抬手归剑入鞘,举止泰然得好似前一刻的‘杀戮’不曾存在般,而后很快就移开了眼眸,决然的继续跟在忘川身后,再也没有回头。 事到如今,不过毁坏一些会动的尸体罢了,他早在多年前就已没了退路,杀人或是毁坏尸体,整体来说,区别似乎真的并不大。 “走。” 清楚的从忘川的唇型中读出这个字,慕白尘点头,他们已然接近了林海中心地带,这里不再有树木,而是类似幻隐天一般的中空,只不过,耸立在这里的,不是什么巨型冰球,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骷髅头,它大张着嘴巴,露出漆黑无比一条通道,而忘川此行,很明显就得先行穿过这骷髅头的嘴巴门户,然后再是其他。 第50章 是故人逢 沉默,仍是沉默,不论是忘川还是慕白尘,显然此刻都没有废话的意思,而那勉强还能称作女人的尸体则突兀缓缓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她身上的衣服也已经不知何时就突然从里至外的红了起来,就像是沾满了血,很快就红得连穿的是什么样式都看不出来了,让人一眼望过去,只能知道她穿的是一条血迹斑斑的裙子,而根本不会想到,就在几息之前,这条裙子还白得如雪,色冷如霜。 “叽里咕噜……” 又是一段毫无意义的声响,忘川踏前了两步,他的面色虽无太大的变化,但慕白尘却能感觉到他的凝重,然而,就在忘川抬起右手的瞬间,周围环境陡然一阵模糊,待重新清晰起来时,慕白尘二人已然似乎站在了一处山脚之下,抬目瞬间,慕白尘的神色微微一滞——映入两人眼眸的,赫然就是崖顶之巅,一名风华绝代的女子正静静的立在那里,而似是察觉到了有人正凝视着她,她也是霍的一个转身—— 此女明眸皓齿,面若出水芙蓉,清丽绝世,站在悬顶之上,一身白色衣裙随风飘动,给人一种将要乘风而去的广寒仙子般的错觉,超凡脱俗到毫无瑕疵,美丽得根本不像是现实中的人,分外梦幻,钟天地之灵慧,绝尘世之俗气,冰肌玉骨,近乎完美。 “幻术?” 慕白尘轻声低语,出乎他意料的是,忘川却冷声答道: “不是幻术,是幻域。” 这句话一出,慕白尘顿时就有些吃惊了,域本自成一小界,要破之就千难万难,就算是忘川,他的域也只是一出就呈冰寒之象,可谓冰封万里,但那也仅仅只是由冰而蔓延出的‘象’,从而构成的一个单独的小天地,下雪或是狂风,都由着其主人的一个念头。 而无疑,眼前的域,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因是由幻术蔓延出来的象,所以……就很难说,这域中究竟哪些事物是域的真实所化,而哪些又仅仅只是单纯的幻术,因此,不得不说,这种域是很让人头疼的。 “需要如何做?” 慕白尘淡然的侧头,他一向很相信忘川的强大,而其中,自然也包括着幻术的强大。 忘川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抬起他的右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苍劲的古木林中,一条条如虬龙般伸展向四方的小路正分割着此座山崖,而其周围,又怪异的并行缠绕着一条条水缸粗细的老藤,每一根都能将一条小路绕满,如蛇如网,似是而非。 “我们需要上去。” 他道,慕白尘仔细看看了诸多如同迷宫一般的小路,没有说话,他知道忘川的目的无非就是达到崖顶,而后,与那崖顶的女人来个面对面的轰击,只要能杀了她,估计就能破了这幻域,因为……此时的慕白尘早已经发现……这名倾国倾城的女子,她身上的衣物赫然与那苍白女尸的一模一样,而她们的手中,也尽皆握着一柄短小的匕首,她与那苍白女尸……想来应该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思考间,两人的两步却并未停下,径直的朝着崖顶而去,刹那变故又生,短短一瞬,他们已被一大队凭空出现的修士簇拥在中间…… 这些修士人人身穿黑色法衣,神色恭谨而警惕,却好似军队一般纪律分明,完全一副追随者的模样。 而似是见两人蓦地停下了脚步,他们同样跟着身形陡滞,慕白尘突然随手指了一人,不动声色道: “前方地况如何?” 那人竟也不奇怪,只是略微沉吟,便从容的答: “鬼关师兄,依我看,前方山路草木繁盛,生机勃勃,初见仿若一片净土。但是,若仔细观察,很快就会发现异常。偌大的禁地中,不仅没有鸟叫兽吼,也看不到蚁虫活动的痕迹,恐怕乃是一片死地,有大凶险啊!” 听此,慕白尘默默无言,忘川却注视着前方许久,神色隐隐有些异样,最终却平淡的道: “走罢。” 慕白尘顿时明白了忘川隐藏的暗语,便不再关注旁边的一众修士,一步一步,踩着忘川的脚印向上前行。 初时,众修士并没有什么其他异常举动,正当慕白尘确定他们乃是幻术构建而出时,一行人的神色皆是齐齐一变,更有一名修士惨白着脸道: “忘川师兄,鬼关师兄,我体内的灵力似乎无法调动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变得和凡人无异。” 慕白尘心下一怔,有些奇怪……倒不是因为他自己并没有发生这种情况,而是……这修士的称呼……倘若这些场景乃是幻术,而自己与忘川在这里,是以这群人中的某一个身份存在,那为什么……他们称自己为‘鬼关’,却称忘川乃‘忘川’?还能自由与自己对答?莫非这幻术还能根据自己两人以往的言行进行补充细节?所以‘他们’之知道忘川叫忘川,是因为自己叫过他的名字,而又由于忘川一直没有叫过自己名字,所以自己在这里的身份,就成了那个所谓的‘鬼关’? 还不待慕白尘彻底想明白,人群中就又有一名修士惊叫出声: “我的灵力已经彻底被封在丹田处啦!” 闻言,其他黑衣修士神色更加凝重,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忘川却仍然一步一步,毫不迟疑,不多久,一名修士突兀再度十分惊恐的开口: “忘川师兄,鬼关师兄,我们真的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你看,我们正在快速的干瘪……有什么奇怪的力量似乎正在抽取我们身上的灵力,灵力干涸之后,现在就变成了精血与皮肉……” 忘川仍是不管不顾,慕白尘自然不会提出反对意见,当前进至半山腰后,后方的几名修士皆是低低的喘·息了起来,甚是不安,其中一名实力最为不堪的修士更是颤抖了起来,体若筛糠,随后噗通一声,直接倒地,顺着陡峭的山路又重新滚落了下去,同时一身血肉更是以数十倍的速度快速干瘪,最后拦腰被卡在了一株老藤中间,竟是赫然化作了一名皮肤有些发青的干尸! 也亦是这时,一根好似凭空出现的麻绳蓦然出现,直接圈住了尸体的脚踝,随后就这样将尸体头朝下,脚朝上的往虚空上方拖去,不一会儿,这尸体与麻绳就同时又凭空消失了,望着这一幕,慕白尘忽然就想起了先前林海中的尸海,……难道……这就是那些尸体出现的源头? 想到这里,慕白尘就是心下一寒,随后又觉得自己是多虑了,且不说这些修士是不是幻术形成的,纵然他们是真人,也不可能莫名其妙的称自己与忘川这两个‘突兀’出现的人为师兄罢? “师兄,我们还是退回去吧!” 又是几名修士大声劝到,行到这里,在看到方才的一幕后,已经约摸有四分之一的修士不愿再跟着两人前进。对此,忘川头也不回,几人无奈,只好勉勉强强的继续跟着一众人前进,期间又有几名修士倒下后就再也不见了。 一炷香时间后,众人终于走出了老藤缠绕的小路,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一片地势颇为平缓的密林,其中古树参天,枝桠都如巨人的手臂,伸展向高空,放眼望去,一片葱郁,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众修士小心翼翼的跟着忘川两人继续前行,没有人说话,却都拔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武器,或刀或剑,亦或者为鞭,戬等器,但更多的却仅仅只是短小而黝黑的匕首,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仔细观来,却锋芒内敛,貌似与崖顶女尸手中的有八分相似,明显就不可能是凡尘之物。 又是前行二百余米,绕过几株直径足有二十几米的古树,最前方的忘川蓦然停驻,慕白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在一株古树的侧面,有一具雪白的骸骨笔直的站在那里,面对着众人,透发着一股妖异的气息。 霎时间,所有的修士都全部后退,其中一位执刀的修士,皱了皱眉,好半晌才道: “没有生命迹象,没有灵力波动,应该只是一具普通骨架。” 说着说着,他就率先大步朝着骨架走了过去,随后抡动手中的长刀,当场将那具骨架劈散。然而,让人惊恐的事情发生了,骨架崩碎的瞬间,那名修士也是一声惨叫,他身上的黑色法衣蓦然寸寸化为飘絮,如蝴蝶一般翩然飘落,同时他的人,也跟着血肉飞快干枯,双目深陷,越变越瘦,纵然成了干尸,仍是在不断颤抖,最后竟是如尘土一般簌簌坠落而下。他……就像是穿越了历史,经历了数十年的时光,转瞬化成飞灰,只留下了一具白骨架,而后重重的摔倒在地! “怎会如此?!” 几名修士恐惧的颤声道,忘川微微抬头,忽然平静的开口: “我来了。” 慕白尘不解,忘川顿了顿,又再度平淡道: “几百年前,我尚不会因为他们死去有何波动,更何况如今?此等把戏,你还是收起来罢。” 话音刚落,周围修士陡然一滞,随后人人目露绝望与满满的哀伤,似是不可思议的望着忘川,继而一名修士很是竭嘶底里的朝着忘川大叫了起来: “忘川师兄!忘川师兄!!忘川师兄!!!” 大喊间,他的皮肤快速由年轻细腻之态变得粗糙无比,继而又皱皱巴巴,彻底失去了光泽,脸上也开始布满褶皱,黑发转白,身躯佝偻,几乎就在几息时间之内,就由一个双十的年轻人化作了百来八十的老头,没过几秒,就猛然倒地,消失不见了。 “忘川师兄……” 又一个修士颤颤巍巍的开口,此等变化,已经开始在每一个修士身上起了作用,他们都老眼浑浊,口中不断重复呢喃着,眼中似乎再也望不见慕白尘的存在: “为什么……” 最后一名还未倒下的修士身躯佝偻,颤颤巍巍,眼中的神采渐渐暗淡,死死的盯着忘川,而后终将还是噗通一声摔落地面,化作白骨,继而消失。 慕白尘只看得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但就在此时,他们周围的环境再次发生了变化……这一次,他们已然站在了崖顶之巅,距离那倾国倾城的女子不过一尺,近距离看来,那女子更加美的令人心神摇曳,但奇怪的是,与方才的诸多修士一样,这女子只是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两人。不!与其说是盯着两人,不如说是仅仅只盯着忘川一人更为准确,她的眸中同样盛满了说不出的绝望与哀伤,只是比起那些修士,她的目光中更是多出了一缕缕说不出的幽怨与惨戚,半晌之后,她才幽幽开口: “忘川……我等了你好久……” 慕白尘突然就觉得……自己似乎即将就要发现忘川的一个天大秘密了,可饶是到此时,忘川仍旧保持着他的风轻云淡,有些说不出的冷漠: “果然是你。” 女子神色突然就变得略微羞涩,一双美眸泛起点点秋波,如雨后西湖,美不胜言: “你……你还记得——” 话未说完,忘川便截断道: “你名为何?” 女子神色一僵,明白忘川只是记起了自己的相貌,觉得自己颇为熟悉,却不是想起了自己这个人,顿时面庞开始变得扭曲,而后狰狞,最后竟是开始凄厉的大喊起来: “你如何可以忘了我??!你如何可以忘了我?!!你如何可以忘了我!!!我那么爱你,为什么你要忘了我?!” 说话间,她举起手中幽蓝的匕首,突兀就那么狠狠得朝自己脖子划了过去,刹那鲜血飞溅,她的脖子中就多了一条血肉翻飞的口子,红色的液体顺着伤口蜿蜒而下,逐渐将她的一身白衣染的血红,她的眸中却充满了绝望,口中仍在尖叫不停: “忘川!忘川!忘川!!!你为何不爱我?你为何不能爱我?!!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爱上我?” 尖叫声中,周围环境骤然消失,两人赫然重新站在了原先的阴暗通道中,而那女子,也不复之前的倾国容颜,而是变成了原先的干瘦惨白女尸,而此时,她的身上依旧没有存在血液的迹象,但她的脸,却随着方才白衣被染红的同时,迅速的白了下来,白得如雪,白得让人心惊,就仿佛她体内刚刚还剩下的唯一一点血液,在她的脸变白同时,被逼出了体外,然后侵透了衣裙…… “叽里咕噜,叽叽咕咕……” 一连串不明意义的尖声中,慕白尘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女尸方才的凄厉喊叫,正在如同杜鹃泣血般质问忘川为何不爱她,同时她的手中再次举起了那柄幽蓝的匕首,如同场景回放,她骤然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脖子划过去! 一刀、两刀、三刀……她一边更加靠近两人,一边仍自发着不明意义的怪叫,她的眼睛随着忘川始终淡漠的表情越瞪越大,很快就瞪得撑开了整个眼皮,这使得她的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恐怖,很快,伴随着又是重重的一刀,蓦然‘咚’的一声,她的头竟是一下子被自己划断了,直接狠狠的坠落在地! 然后那具无头尸又开始用匕首划向自己的锁骨与胸膛.——.那颗躺在地上的头颅仍旧死死的盯着忘川,嘴巴不停的一张一合,却是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而她的身子,则还在不死心的朝着忘川踉踉跄跄的逼近,直至稳稳的停在他面前不过数寸,匕首就开始十分精准的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这一次,匕首并没有立马抽·出,而是顺着心口划了大大的一个圆,紧接着,她丢掉了手中的匕首,双手顺着划痕深深捅·进自己的心窝,而后颤抖着缓缓捧着一个干瘪的黑色东西缓缓退了出来,稳稳的朝着忘川递过去……几乎不用猜想,慕白尘都知道那东西一定是她的心脏,这使得他下意识的朝地上的头颅望过去,却只见那头颅的唇瓣正大大的向外咧开着,像是在极为开心的笑,而忘川却难得的微微皱眉,直接避开无头身躯,一脚隔空将那头颅踢得远远飞了出去,砸在墙上,反弹坠下,竟是化作了齑粉,寸寸成灰!而后他又一抬手,朝着无头尸体虚虚一点,往下一压,那尸体便也跟着轰的一声,爆炸成屑,唯有那颗看不出原来模样的心脏被气浪冲飞了出去,远远的砸滚在地,成了一滩肉泥…… “可惜……”忘川望着那颗头颅的方向淡淡的叹了一句,目光似清澈,又似幽深,平静无波,仿若死寂: “在幻域中,你本有机会对我产生五分威胁……” 慕白尘在一旁默默无言,只是冷静的开口: “继续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