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安茹的夜,一直都是温暖而柔和的,月光似水,毫无保留的把自己那银色的光芒,献给了这座城市。弯月之侧,点点星光,还有那从环抱国都的那蔚蓝海面上袭来的那若有若无风,还带有几分海水的腥味,都将这座城市原本厚重的气氛带的活跃了起来。 夜晚原本应该是静谧的才对,但可惜对于卡斯帝的王都安茹而言,绝非如此,夜景的静,永远都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那一刻,每一日都是。 马蹄声打破了寂静。 四匹黑马并驱,拉着马车,纵然马车的声音扰人清梦,有人不满的探出头去,看见马车上乌黑的车辙上雕刻着的金雀花纹饰,又都默默的合上了窗户。 金雀花是统治邻国内维尔的博内特家族的家徽。 马车最后停到了伯纳宫门前,卡斯帝这面一早便有人候在那里,而且地位不低,是帝国的祭司,足以看出来人身份非同小可。 卡斯帝王国共有六位神官,为首的便是这位女子,伊莎贝拉·薇·梅斯特,她灵动的绿色眼睛透露着沉稳,银色的长发盘的一丝不苟,穿着深蓝色长裙,披风随着夜风,飘舞在半空中,上下翻动,如同波纹一般。 伊莎贝拉就是一个迷。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也没人知道她的出身,此外,从外貌上看,根本判断不出来她的年纪,二十,三十,甚至四十都有可能,在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一种传言——在卡斯帝立国之时,她便伴随在卡斯帝的第一任皇帝身边,卡斯帝的皇帝换了几个姓氏,她却如同支撑着神殿的拱梁一般,屹然不动,那双修长纤美的手,轻易的左右着卡斯帝的政治棋盘。 考虑到她的精灵血统,这一猜测倒是空穴来风。 马车才停稳,只见梅斯特神官长略提起裙子,刷的一声将那可笑的骨扇合上,从台阶上走下,满面春风的来到了马车前,音调轻快的说道:“陛下等候您多时了。” 车夫将门打开,只见马车里坐着一个穿着苹果绿正装,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棕色的头发盘了起来,但还留下了两缕顺着脖颈垂了下来,手里还拿着白色的可笑宫扇,对梅斯特微微一笑,伸出手去,抬在半空,挑眉有几分坏笑的看着梅斯特。 梅斯特回笑,轻轻摇了摇头,将手伸了过去。 少女将手虚搭在梅斯特手上,另一只手提起裙子,如同蝴蝶一般的从马车上飞下,动作轻巧而迅速。 “几天不见,”她说道,上下打量着梅斯特,“你就变漂亮了。” 梅斯特语调轻松的开着玩笑:“夜晚光线不好而已。” “我在安妮家里耽搁了一会儿,海边那多雨的天气看来并不欢迎我,”少女热络的跟梅斯特说起下午突然的那场暴雨,“都告诉舅舅如果时间晚了不需要等我了,”她话锋一转,“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的声音还有几分稚嫩,不过语调转折的时候,有几分像栖息在树枝上的夜莺。 “希瑟公主,对于我们卡斯帝而言,您是贵客,款待客人的时候礼仪到些,这不是见外,而是我们份内的事情。”梅斯特笑着,台阶不够多,没多时便来到了宫殿门前,梅斯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没有回答希瑟的问题。 希瑟侧身让梅斯特先行,领先她了半步。 高跟鞋的声音敲击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宫殿空荡荡的,侍女无声的跟在身后,回廊将两人行走的声音回荡了一声又一声,而在这一路上,两个人都默契的说着应酬话,无关痛痒,但优雅得体,符合他们教养。 侍女将手搭在了雕刻着繁琐花纹的门柄,金色的门轰然中开。 吊顶水晶灯从天花板上一直垂到了地上,千百镜子镶在墙中,形成一种如同梦境的效果,竖琴与小提琴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从角落中传来,曲调和缓,音色优美,但绝对不喧宾夺主,希瑟留心听了听,可能是小夜曲,但是还有点像协奏曲。 保险起见,她决定以后在切入正题的时候,不跟她舅舅谈音乐,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她对这个世界上的音乐了解不多,自从穿越来后,所有的心思大多都放在了怎么保住性命跟巩固自己的势力上了,又怎么会有心思像这个世界上的贵族女孩似的,去学什么音乐与绘画这些东西。 “陛下,”梅斯特轻轻颔首,后退半步,握着扇子的手划开弧线,摆到身侧,另一只手按在裙摆,象征意义上的“屈膝”行了一礼——实际上也就是弯了下腰对付过去了,“希瑟公主到了。” 她如若清风一笑,“如果没有要事的话,我先告退了。” 没等卡斯帝的国王首肯,这个神官长便自顾自的走了,如同一阵风,来得快,去的更快,区别在于,风从水上走过,留下涟漪,而她连那圈圈涟漪都欠奉。 希瑟看着梅斯特的背影摇了摇头,微笑浮到脸上,再转回来的时候,却是一脸严肃,她提起裙子屈膝行礼——唯一的区别在于她用的是内维尔的礼节,双手提裙,腿后退半步再交并屈膝行礼。 卡斯帝国王理查德有几分尴尬的笑了笑,威严的脸多少有几分尴尬,他是一个胖子,即便他在年少时候曾经一个相当出名的武士,“她就这个脾气,你别见外。”他半开玩笑的说道,“学校怎么样?学了什么东西?” 他问了不少问题。 希瑟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了。 “嗨,过来。”对希瑟招手。 希瑟笑着走了上来,半跪在宝座一侧,抬起脸,用灯火下带有几分银色的蓝眼睛看着她的亲人,“舅舅。”她语气骤然严肃了起来,“内维尔出事了对不对?” 其实她已经收到了密报,只不过一个老练的牌手,是不会轻易的把自己手中的牌都摆在桌面上的。 尤其是活在一个连七八岁孩子都下毒手的环境中。 理查德罕见的沉下来脸,他拍了拍希瑟的肩,“我真的想把你多留几日。”他说道,“你身上跟我一样流着爱尔丝家族的血,也是我唯一的一个还在世上的亲人了,卡斯帝跟内维尔距离太远了,你来一次还没有感受到卡斯帝最美的季节,就又要踏上回程的道路,”理查德看着自己在这个世上的血亲,“但是我却不能邀请你留下。” “我也希望能够多陪伴您几日。”希瑟说道。 她这句话是发自真心的。 理查德这个舅舅,虽然平日里并不算靠谱,但对她,却有几分真心的疼爱。 原因说来话长。 在这个名叫忒提斯的大陆上,信奉英格丽女武神,而这一信仰,要求人们绝对的忠于一夫一妻制,当然到了国王的层面,执行力度可想而知,不过这点也因人而异,也存在绝对虔诚信徒,如理查德。 当然原因不排除卡斯帝的本身因素——它是整个大陆上唯一一个是祭司与国王共治的国家,也是唯一一个神殿保有对国事发言权的一个国家。 ——虽然神殿对于国家之间的琐事没什么插手的*。 理查德的妻子很早就去世了,而她用生命换回来唯一的儿子,也在战争中战死,所以在理查德年纪渐长,握不住权杖,提不起剑的时候,对于没有直接利害关系的血亲,还是有几分真心关爱。 “你要喝酒吗?这时候来一杯烈性饮料没什么的。”理查德说道。 希瑟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理查德。 理查德哈哈笑了,起身倒了两杯葡萄酒,酒的颜色如同红宝石一般,他递给希瑟的那一杯,只不过是半杯,而给自己的,却是满满的,他将酒喝干后才说道:“一到三月份,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品尝巴洛的佳酿。” 希瑟也将酒喝下,果然味道柔和,果香浓郁,还带有几分香草的味道,“舅舅你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好东西?” “先别奉承我。”理查德用食指与拇指夹着酒杯,让酒杯倒立着,红酒滴到地毯上留下污渍都不心疼,另一只手翻了半天,拿出来了一封皱巴巴的信。 “你母亲的信。”他简洁的说道。 希瑟接了过来,信是打开的,果不其然,第一行是我亲爱的希瑟,她斜睨了自己舅舅一眼,“你又偷看我的信。” 理查德哼了声,“只要是进了我宫殿的东西,我都有查看的权力,年轻的女士。” 希瑟瞄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而是展开信,一目十行的看了过去,随着视线的下移,她刻意的握紧了信,又刻意的松开,保持面上的冷静。 她抿了抿唇,抬眉看向理查德的时候,已经一丝波澜没有,她问道:“我哥哥的死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是明知故问,因为她知道的清清楚楚,是在大前天,死因是坠崖。 枢要院的一些大臣跟内维尔的首相也跳过她的母亲,写信与她单线联系过,因为她哥哥的死使她成为内维尔王位的第一继承人。 虽然他们对卡斯帝的爱尔丝家族有几分不满,但是至少希瑟出身正统。这比看着私生子坐上皇位要舒心的多。 “你母亲希望你去神殿里避避风头。”理查德答非所问。 希瑟唇角勾了起来,答案没有意外,她装作有几分无奈的说道,“你们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理查德摇头,“我没有这么说,千真万确。”握起权杖在宫殿里转圈走着,“但是兰斯的死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谋害得出一个定论之前,我们不希望你趟这个浑水,”他蓝色的眼睛看着希瑟。 希瑟不说话,等着理查德的下文。 理查德说道:“看在英格丽女神的份上,你现在是唯一一个身上流着我们家族血液的孩子。” 他拍着胸脯,“看在英格丽女神的份上,我们爱尔丝家已经负担不起意外了。” 希瑟半天后才吐口,还是用委委屈屈的语气说道:“我去就是了。” 哦,所谓的英格丽女神在上,她离开后是直接杀回内维尔,还是去神殿玩一圈再杀回内维尔,那就不是理查德或者她母亲凯特琳能左右的了。 第二章 翌日,希瑟换上了一身黑色的丧服,因为她是妹妹的缘故,最多也就是致意一下,帽子上只不过是蒙上了黑纱,装饰用的羽毛染成了黑色而已,在几个侍女随行大臣的陪同下,来到人们面前,神情肃穆,委婉而得体的表达了对自己哥哥的哀思,并且宣布近期可能回去神殿祈求她兄长的灵魂受到英格兰女神的庇护。 理查德满意的点了点头。 “尤其是考虑到我亲爱兄长兰斯的死如同一团云雾,在我眼前挥之不去,这让我的心始终得不到宁静。”希瑟说道,在表明她去向的同时,还不忘交代一下,她兄长的死,不排除有谋杀的可能。 对于两边的贵族而言,这种点到为止的暗示就足够引起风浪了。 坦白而言,希瑟跟她那个名义上的兄长兰斯只不过是见过几面,就记得算是一个长得不错,很文雅的贵族少年,别的没了。 当然或许还需要加上,心机深沉。 她至今都不能完全肯定,她叔叔的死,跟兰斯到底会不会有关系。因为不少证据指向的就是她的这个兄长。 那下一个,会不会是她? 对于皇室而言,怀疑跟不安全感,就足够她跟人保持疏离的关系了。 但这些不耽误她给兰斯报仇——如果他真的是被谋杀的,希瑟是这么计划的,怎么说,那也是她这副身体的兄长,虽然从某个角度而言,她需要感谢那个谋杀她兄长的人。 她哥哥的死讯传来之后,希瑟唯一的感觉,便是长出了一口气。 该走的流程走了,至于哀悼——希瑟觉得,于活人而言,对死人最好的哀悼,不是哭哭啼啼,而是应该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比如当国……不,女王。 一切结束后,理查德去议事,而她的两个女伴,安妮跟乔治亚娜则一边哭着,一边打理着行李。 “兰斯王子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居然死了。”安妮抽噎着,“我还没多看两眼。” 乔治亚娜点头,还特意拿手帕擦了擦眼睛,紫罗兰色的眼睛水汪汪的,“对啊,虽然他不是我喜欢的那种,但是活着让我们看两眼也是不错的。” “可惜了,”安妮感慨万千,“唉,虽然我也不太喜欢他的那个类型,不过看着赏心悦目就好。”她煞有其事的说道。 希瑟原本是拿着本古本魔法书坐在一边看,此时听见两人的嘀咕,抬眸瞥了这两个公爵小姐——一个出类拔萃的剑士跟曾经存在的忒提斯帝国最高圣女嫡系后裔——这不奇怪,因为按照现行的规矩,公主的女伴都是名门出身,大多都是公爵小姐或者侯爵小姐,“你们是认真的吗?” 安妮跟乔治亚娜齐齐的看了希瑟一眼,异口同声,“当然。” 希瑟指着自己的脸,认真的说,“我觉得我跟我哥哥还是很像的,看我就行了。” 乔治亚娜刷就把整理到一半的银白礼服丢到了希瑟的脸上,“我受够你了。”她瞪了希瑟一眼,“偶尔像一个正常点的公主会要你的命吗?” 希瑟半天后疑问似的说道:“会?” 在乔治亚娜打算跟希瑟用剑士之间的规矩来谈谈如何当公主的这个原则问题的时候,被敲门声打断了。 乔治亚娜把抽出来的直刃剑插回到了剑鞘中,理了理蓬松的金发,安妮站在一边,双手交叠端着,希瑟坐正身体,微微颔首,说道:“进。” 一个穿着白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深深一曲膝,“公主殿下。” “里德子爵,怎么?有什么事吗?”希瑟认识他——卡尔·里德,他出身商人之家,但是因为有魔法的天赋,成为了卡斯帝的一个神官。 里德子爵一脸沉痛的说道:“公主殿下,请允许我表达对贵国损失的惋惜……”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希瑟打断了。 “您来找我,想必不是来说些场面话的。”希瑟眼睛的颜色像矢车菊一般,但凌厉起来,如同含雪的兵刃。 里德子爵骤然之间失去了语言能力。 他半天后才说道:“索菲娅神官请您赏光过去喝下午茶。” 希瑟微微的皱眉,因为索菲娅的这个名字对她而言很陌生。 希瑟回忆半天,才想起原本担任神官之职的伊丽莎白·德·维尔利特父亲去世了,而她这个公主,不得不奔赴回国,挑起重任,继承王位。 天知道伊丽莎白放弃了什么,毕竟她曾经是内定的圣女继承者。 看来这个索菲娅神官,是新进才上来的。 希瑟对于索菲娅的邀请与里德子爵的话,有几分迟疑,因为在这个大陆上,神权并不是完全凌驾于王权之上,公主或者是国王对从事神职的人给予礼遇是应该的,但是要求对方上门,这种事情就比较少见了。 所以希瑟微微的挑了挑眉。 里德子爵赔着笑。 他也知道这件事并不符合规矩。 里德子爵尴尬的在那里笑着,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跟希瑟解释这件事情,直到他笑的脸上肌肉都僵硬了,才等到了希瑟的一句同意的话。 “请帮我转告她,对于她的邀请,我不胜欣喜,”希瑟似笑非笑的说道,“如果我没有别的事情,一定会前去。” 里德子爵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行礼告退,“如果您没有别的事的话。” 希瑟颔首,“您随意。”示意乔治亚娜起身送里德子爵出去。 # 索菲娅的下午茶地点,说来讽刺,就定在了祷告室。 千真万确,希瑟从来没有一次踏足过那里。 信仰不同这个问题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她来自的那个国度,信奉希尔梅兰妮女神,而这里信仰的是另一个女神,作为曾经的帝国*师,对于是不是该信的这个问题上,她觉得她还是应该有点底线比较好。 神官把她送到门前,便施礼告退。 希瑟推开门,笑道:“久仰大名……”然后她愣了一愣,脸上的神情出乎意料的一僵,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她会见到一个很高傲,很孤僻,或者说一心沉迷于魔法世界中苦心钻研的神官的打算。 不过她到不讨厌这样的人,因为她曾经有很长的时间里都是这个样子,甚至到了人送外号最孤僻*师的地步。 但是真的见到了索菲娅,希瑟愣了。 她没想到一点,那就是索菲娅的不方便,不是托词,而是真的……不方便。 金发少女很是亲切的跟她打了招呼,看得出是一个很人来熟的家伙,“您想必就是希瑟公主吧。”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眼睛是棕黑,如同没有月光的夜晚,眉毛在木兰花般的皮肤上勾勒出触目惊心的斜线,五官精致,像一个瓷娃娃,白色的衣裙简单精致,也许英格丽女神也不是什么公平的人,将自己的眷顾呈现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一眼看去,希瑟就能断定,这是一个从事神职贵族家的女孩,那种从骨子里培养出来的气质,代代相传,远比黑发的基因还要顽固,根本是抹不掉的。 那气质说白了,叫圣母气质。 当然这不是让希瑟发愣的原因。 希瑟发愣的原因是作为一个基本上足不出神殿的神官,会吊着胳膊,缠着绷带。 “索菲娅,索菲娅·德·伍德沃德。”索菲娅自我介绍道。她发觉希瑟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胳膊上,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前几天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 “哦,您多当心。”希瑟说道。 能摔到胳膊——如果是真的,那这身体的协调能力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差。 这样居然也能成为神官,希瑟百思不得其解,当然她不会去说什么或者是评论什么,而是坐在了索菲娅身边的椅子上。 索菲娅击掌叫来侍女,侍女将茶点放下,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是从维莉叶过来的茶叶,味道不是很浓,我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便挑了这款,你要牛奶吗?” “把糖给我就好了,谢谢。”希瑟客气的说道,但没好意思让人单着手去倒茶,把描绘着玫瑰花样的茶壶接了过来,“我自己来。” “那么说,您是要去神殿了?”索菲娅跟希瑟客套了两句什么首饰,服饰上无关痛痒的话题,这才问到比较关键的部分。 希瑟侧头打量了索菲娅一眼,不过后者就是一脸圣母光辉的微笑,看不透这个问题背后的用意。 “是的,我是这么打算的。”希瑟谨慎的挑选了一个答案。 索菲娅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那就太好了,”她喜上眉梢的说道,“正巧我也要去神殿,不如我们同行吧,如何?” 希瑟蓝色的眼睛闪动笑意,而实际上却想把茶倒在索菲娅的那一头灿烂的金发上,她跟索菲娅不熟的好吧,今天不过是她们第一次见面,而索菲娅居然想一个常年的至交朋友一样,张嘴就要求同行,但左右没办法,也不好直接拒绝,只得客气的推辞道:“这,我会给您添麻烦的吧。” 索菲娅笑了笑,眼睛如同微风拂过大海一样荡漾起波纹,“不会麻烦的,”她说,“只不过我可能会给您添麻烦。” 希瑟挑眉。 看见希瑟这样,索菲娅扑哧一声笑了,她突然站起身,屈膝行礼,把希瑟吓了一跳,索菲娅笑着仰视着希瑟,“我此时不是神官,只不过是一个向您寻求庇护的女子而已,您忍心不答应吗?” 第三章 索菲娅的话委实是出乎希瑟的意料。 在她的认知中,一直都是国王贵族向神殿寻求庇护,如政变失败或者是谋朝篡位未遂的时候需求神殿避难权,而神官反过来向她寻求庇护,这简直是…… 开玩笑! 尤其还是一个跟她没有任何私交的神官,在这个节骨眼上,希瑟免不了多想几种可能,比如索菲娅跟她的几个兄弟勾结,打算直接把她杀掉等等。 希瑟搀扶着索菲娅起身,“您是在开玩笑的,对吧?”她笑着说道。 索菲娅眼睛中隐约有亮光一跳,她还是笑着,但却摇了摇头,伏在希瑟耳边,低声说道:“公主殿下,您觉得您安全吗?” 希瑟摇头道:“不,但很明显,您觉得您的处境更不安全。” 索菲娅含笑的坐下,举起茶,挑眉慢条斯理的看着希瑟,有几分意味深长的说道:“是吗?” 希瑟笑意加深,“您想说什么?” “内维尔也许是一个美丽的国度,听名字就让人向往,虽然我不曾有幸去过。”索菲娅笑着说出了让希瑟霍然起立,心惊不已的话,“但是您就确信,您一定能够平安的在洛拉的艾莉森伯格宫殿中加冕吗?” 索菲娅抬眸,希瑟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如果我都有一种猜测——那就是你取走了你兄长的性命,您不必跟我反驳,那么,别的大臣跟贵族,我猜,他们会不会有着同样的猜测?” 这就有几分威胁跟试探的意味了。 希瑟骤然之间手一抬,整个殿中所有的物体悬浮在半空,再一落,直接攻向索菲娅的面前。 索菲娅跳起身,利用高跟鞋鞋跟的空隙卡在了椅子的背上,大下腰极速闪避了开,同时空着的右手刷的一下打开扇子,夹住迎面而来的烛台。 烛台雕刻着繁复的蔷薇花花纹,金色已经被烛焰熏得有几分发黑,蜡烛明灭,差点刺中她的脸。 索菲娅嫣然一笑,用扇子把烛台扔下,即便是希瑟的魔力强度超出她的意外,这个神官长依旧笑得出来,“打人不打脸。” 希瑟侧头,似笑非笑说道:“在忒提斯,皇权的斗争,从来都不缺少鲜血,数不尽的国王踏着自己血亲的白骨走上王座,再用鲜血捍卫王冠,但这种方式,永远都不属于内维尔,因为在那里人们流的血,甚至都能化为海洋,洗清人们的一切罪过,不是吗?”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希瑟问道,“这是一盘棋局,此时已经是平局了,您为何不将王后的位置指明呢?” “很简单,”索菲娅说道,“两件事情。” 希瑟抬眸不语,等着索菲娅的下文。 “第一,帮助我走出神殿。”索菲娅说道。 “第二,”她顿了顿,手按住胸前裙子的褶皱,侧头如同一只天鹅,优雅,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耐人寻味般说道,“在一切结束之后,杀死我。” # 希瑟觉得自己听错了。 那个像猫儿一样慵懒还带有几分危险的女神官长,居然对她提出的请求,却是要求她夺走她的性命。 “第二个我很容易就能够帮助你的,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希瑟交叠双手,肘压在花纹复杂椅子的扶手之上,她没有心思去考究为什么索菲娅会提出这样一个请求,她曾经是*师,人是真的什么愿望都能够提的出来的,“至于第一个……” 她紧紧的盯着索菲娅如同玫瑰花一样的脸庞,“伍德沃德不是一个常见的姓氏。” 伍德沃德这个姓氏,并不属于几个国家的皇族,甚至也不是神殿神职贵族所能拥有的,但是索菲娅能够被承认为神官,想来身份并不低微。 索菲娅笑答:“的确是。”她抬起手拢了拢披下来长达腰际的金发,靠在椅子里,“请您原谅,我是采取了些手段的,不知道您听没听说过圣伊芙琳这个国家。” 希瑟笑了起来,用一种耐人寻味的语气回答道,“如雷贯耳。” 圣伊芙琳与内维尔并不接壤,它是维莉叶的南面邻国,与卡斯帝隔海相望。那个远方国度国力强盛,对陆上强国维莉叶而言,跟内维尔一样,都是不可小觑的劲敌。 但是维莉叶也不是什么理想的邻居。 伊丽莎白用她的行为诠释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强权女王,跟她父辈施行的怀柔政策不同,她是一个激进的铁腕皇者,即位后的第三天,就发动了跟诺兰的战争,将整个诺兰半岛,纳入到自己的地图之内,变成了自己王冠上最耀眼的明珠。 “我想你也许听说过埃莉诺·德·方汀这个名字。”索菲娅把扇子合上,把精致的扇子放在了扶手上,从袖子中取出来一个水胆祖母绿戒指,戴在了中指上,她抬起手,把戒指的内刻得铭文给希瑟看。 铭文侧画着玫瑰花,侧旁书写着“杯中美酒,手持利剑”这八个字。 是方汀家的东西无误。 埃莉诺这个名字,对希瑟还是有一定的冲击力。 希瑟垂眸看着索菲娅,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却失败给了她面容上的微笑。 在忒提斯大陆,这一辈的公主里,最出名的是伊丽莎白,而存在感最不高的,就是埃莉诺。埃莉诺·方汀是圣伊芙琳王国唯一的一个公主,但是,她是一个私生女,母亲是凯瑟琳王后的侍女,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公爵小姐,虽然相传凯瑟琳王后对她视为己出。 即便凯瑟琳王后与爱尔丝家有些许的血缘关系,但见面时,从不向自己的外甥女跟表姐提及此事。 这个公主早就在几年前受封为兰斯华领主,但是一向在自己的封地深居简出,也不太干涉圣伊芙琳的朝政大事。 更耐人寻味的是,这个公主并没有魔法,在她四岁的时候,就被废除过魔力——这一消息也算是变相得到过圣伊芙琳白袍*师的肯定。 而一个神官长是不可能不会魔法的。 但是希瑟没办法确定这一点,因为刚才面对她的攻击,索菲娅并没有用魔法来格挡,她又不可能去直接问——“嗨,听说你没有魔力?” “我想你也许听说过,”希瑟沉吟片刻,用手给这个句子加上了双引号,“让我们假设一下,我跟伊丽莎白并不算是交情很好,”她侧头笑着,“况且,维莉叶对我们而言——当然这也是假设——也不是一个很好的邻居。” 如果是能够让维莉叶头疼的事情,希瑟觉得她还是愿意搀和一下的。 “那么,成交吗?”索菲娅挑眉看着希瑟。 希瑟颇为优雅的抬起手,“神官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她笑着说,“不知道您能否利用您在神殿的关系,跳过我的父亲,将我直接加冕为王储?” 在内维尔王储的确立有两个途径,一方面由国王直接宣布,另一方面,由神殿宣布,而一旦是通过后者的方式确立王储,即便是国王也不能更改这个决定。 后一种并不常见,大多存在于国王没有执政能力,但却仍旧活在人世,由王子跟公主摄政的情况。 很明显,希瑟的父王还活的好好的。 “不知道您愿不愿意答应,”希瑟笑道,“不过,坦白而言,我猜你也会希望事态如此发展,毕竟,一个第一顺位继承人能够帮你的,与一个王储能够帮你的,还是有区别的。”她是看见索菲娅,才突然间想到了这个方法。 内维尔的爱德华国王并没有册立王储,王宫里的几个孩子,都只不过是用第几继承人,跟不是继承人来区分。 希瑟不愿意等下去,从她哥哥意外身亡来看,等下去没有什么好的结果,不如直接将此事敲定,顺便还有了一个名正言顺干涉内维尔朝政的名目。 这件事她不能去求她舅舅理查德帮助——内维尔的女王可以流着卡斯帝帝国爱尔丝家族的血液,但是绝对不会成为卡斯帝统治内维尔的工具,从她母亲要求她先去神殿等过几个月再回国,就能看出,她的母亲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尊贵的凯特琳王后想的是通过女儿,来统治这个国家。 但是内维尔的皇族终究是姓博内特而不是爱尔丝,以前不是,在未来她即位后,仍旧不是。 索菲娅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抱怨道,“这不公平,你知道的,这不符合常理。”她有几分楚楚可怜。“我是真心请求您的帮助。” 现在轮到希瑟脸上挂着那种慢条斯理,大势在握的微笑了。 索菲娅盯着希瑟长达茶水变凉的时间后,有几分幽怨,有几分不甘心,半晌后吐出两个字,“成交。” 希瑟璀璨一笑,这一笑能够看出来当年享有卡斯帝帝国玫瑰之称的爱丽丝王后的年轻时候的姿容,她握住了索菲娅手,“那么说定了。” “淑女对淑女的承诺。”索菲娅在胸前画了一个六棱雪花,“英格丽女神在上,见证一切。”她又说道,“我发誓。” “希望你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旅伴,”希瑟说道,但是想起乔治亚娜跟安妮的脾气,不由得摇了摇头,先给索菲娅打了预防针,“我的女伴有些聒噪,希望你不要嫌弃她们。” 索菲娅认真的说道,“我真的会给您添麻烦的。” 第四章 听见索菲娅这句话,希瑟有几分好笑,“那么,你会给我添什么麻烦呢?”她倒是被索菲娅提起来了兴趣。 索菲娅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个小孩子,天真,眼睛让希瑟想起她狩猎时候猎杀的小鹿,但是谁知道,这温和的眸子下,掩盖的是不是能够把一切撕碎的利爪。 “因为我根本就出不去这个神殿呀。”索菲娅含笑说道,把如此一句匪夷所思的话说的平淡无比。 希瑟秀气的眉毛渐渐的皱了起来,看起来她有几分疑惑与不解,还有几分隐约的担心,仿佛她在思考索菲娅的话,或者是重新衡量她们之间的交易。 当然这不是她真正的心情,她很少会把自己真正表情写在脸上。 希瑟真正上心在考虑的一件事,是今天晚上的晚会——她守丧按照礼节,是不能去跳舞的,不过是七道菜的正餐,有奶油蘑菇浓汤跟菠萝冰淇淋,去一趟,也算是不亏了。 希瑟到底是帝国*师出身,明白一个人如果有求于你,还能答应你的一个趁火打劫的要求,这件事情的难度,基本上会跟你趁火打劫的要求差不多大。 如果难度不一样的话,对方也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索菲娅静静的看着她。 半晌后希瑟决定晚上吃柠檬叶培根烤鸡,甜点配巧克力歌剧蛋糕,之后就开口说道:“你为什么会出不去这个神殿?” 索菲娅的答案很简单,她根本就没有说什么,而是干脆的翻手,手轻轻的从身侧撩起,直指天空。 希瑟双手于胸前交叠。 她感受到了魔力的流动,但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 如果索菲娅就是埃莉诺,那么她的魔力很早以前就被废掉了。 要不是索菲娅在自己身份上说了谎,要不就是传闻有误——不过在一个魔法大陆里,传闻有误的概率有多大? ——跟一个身手矫健的骑士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概率差不多大。 但是索菲娅的魔法否定了希瑟前一种推测。 水围绕着索菲娅的周围,从若隐若现的涟漪变成了水流,晶莹的水流就像腰带般的点缀在索菲娅周身,随着时间的推移,扩散到了祈祷室的每一个角落。 这种现形法术,属于水系中级法术,是来自圣伊芙琳皇家代代相传的秘技。基本上此时可以定论,即便索菲娅不是埃莉诺公主,也跟圣伊芙琳皇室有很近的血缘关系,而这魔法,说普通,还不是一般人能够使出来的,说不一般,但难度也不是很大。 希瑟学魔法,向来都是挑难度大,破坏力大的学,对于一些诸如探测别人魔力水平的法术,倒没怎么学过,再者,她是穿越而来,除了依附于精神力的法术跟记得的咒语外,她也没剩下什么东西——即便这些可以让她睥睨这个世界绝大部分法师。 所以她看不太出来索菲娅的魔力水平如何。 水流将原本看不见的枷锁凸显出来,一开始只不过是零星的几根锁链,后来是网状,铺天盖地般的,交叠在了这个狭小的空间中,然而令人诧异的是,锁链穿透了墙,穿过了窗,它来自虚无,但却坚不可摧。 希瑟沉默片刻,哦了一声。 索菲娅周身被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枷锁捆着,另一端不知道延伸到何处,虽然不影响她的日常活动,但可以肯定,是走不太远。 希瑟认出来,这是一种水系禁锢法术,无论是谁对索菲娅使用的,都是一个天分不低的人,法力强大——自然是按照忒提斯的法师标准。 她绕着枷锁走了几步,整个祈祷室□□静了,所以她鞋跟与地面接触时候发出的声音格外明显。 一下一下,如同敲在人的心。 “有趣。”希瑟蓝色的眼睛闪动笑意,但是在这温暖的笑意之中,却带有几分冬日冰雪般的寒冷与考究。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希瑟说道。 谁敢对一个神官长这样? 或许伊莎贝拉敢?她推测,但谁又会愚蠢到去质问最高神官长的地步? 索菲娅将法术撤除,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坐了下来,“稍微有点原因吧。”她笑着小酌了一口茶,“小孩子不懂事,犯傻也是常有的。” 她的声音里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索菲娅隐约的暗示此事跟圣伊芙琳有关,那便是她的私事,希瑟没有再追问,而是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已经凉掉了,奶腥味特别的浓烈,她皱眉把茶放下,说道:“我看见来自神殿的特权许可书,我就带你从卡斯帝走,不必送了。” 索菲娅略欠了欠身,“祝你度过一个愉快的晚上。” “你不应该说节哀顺变吗?”希瑟驻足,蓝宝石耳坠在空中划出弧线,她挑眉问道。 索菲娅似笑非笑说道:“像我们这样家庭中出来的孩子,对自己的兄弟姐妹,有几分真心实意?”她在陈述一个事实,表面上是在说希瑟,但她给希瑟一种感觉,她说的是自己,“对于皇族来说,你所拥抱的,不是玫瑰,而是荆棘,它不会予你芬芳,只会让你满身鲜血淋漓。” 希瑟默然良久,说道:“玫瑰也有刺。” 索菲娅哑然失笑。 “回见。”希瑟说道,她带上了门,脚步声渐渐的远去,索菲娅这才将笑容收敛了去,抬手揉了揉笑疼的脸,盯着自己的手,叹了口气。 她坐在那里很久,什么都没做。 直到天晚了,“莎拉?”她才提高了些声音说道。 侍女走了进来。 “换一下茶。”索菲娅说道,笑的和蔼而亲切,“下次多放些茶叶好啦。” 侍女答了声是。 # 只要是在卡斯帝镜宫中举行的宴会,伊莎贝拉·薇·梅斯特始终都是焦点中的焦点。 镜宫的全名是艾西利亚宫,由卡斯帝的第三个统治者塞勒涅·l·艾西利亚一世修缮,得名镜宫的原因,是环绕整个舞池与会客厅的墙,都是由镜子组成的,有的是一整块,有的为了追求当时风靡一时的茜茜式古典风,把镜子打碎,再拼好,在踏入这里的那一刻,没有一个皇帝不被宫殿的奢靡折服。 自然维莉叶除外。 论起奢侈,没有一个皇家,能够跟维莉叶相比。 楼梯的扶手清一色的紫水晶,水晶灯上千百盏蜡烛将此间照的如同白昼,镜子闪烁,映着一个个穿着薄纱宫廷礼服的贵族少女,提着裙子,拿着可笑的扇子,今天分明不冷,却仍旧扇着风,又挡住脸,跟自己的好友,用优雅而得体的语言,嘀咕着时新的绯闻。 自从卡斯帝被爱尔丝家族征服后,这里从皇宫降为了行宫,也变成了日常不太正式舞会的举办场所。 伊莎贝拉是全场唯一一个穿着白色薄纱礼服裙的女子,裙子抹胸开的低到吓人程度,裙摆一水钻石熠熠生辉,一整块双色水晶雕刻成的玫瑰状项链悬挂在雪白的胸脯之上,头发随意的盘起,插着几朵夜来香。 女神崇拜的必然结果,是神职人员一直都是信奉一个道理,那就是女神要求她们把自己最迷人,最优雅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 无论是在忒提斯各国,还是在艾莉亚文帝国——希瑟穿越来此之前的家,神职人员都是及时享乐的表率,宫廷里流行的衣裙,首饰,新出的舞曲与歌曲,舞会的新形势与风格,统统都出自神殿人员之手。 没有引领过一个国家时尚潮流的神官,就不是好神官,没有七八个绯闻对象,其中还得有几个贵族少女,也不是好神官。 就像人们一再强调婚姻是神圣的,但是只要你不踏入神殿,没有缔结婚姻,那么谁也管不了你。 伊莎贝拉神官长斜靠在沙发上,手里握着纤细的白色宫扇,笑着跟卡斯帝的首相说着什么,只见她小声的说了什么,首相就哈哈笑的连酒杯都拿不稳了。 希瑟走了过去,才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您想必也听说圣伊芙琳的事情了吧。”首相开怀的笑着。 伊莎贝拉用扇子轻轻的拍着自己掌心,有几分埋怨的说道:“周围还有没有成婚的少女在,你这话提的有几分不成体统。” 首相一耸肩,“那好吧。”他说道,然后他故意的靠近伊莎贝拉,“如果我们这么说话,我猜,一定会有人猜测,我们在密谋什么。” 伊莎贝拉用扇子挡住自己的嘴,也略提高声音笑着说道,“那如果我做出来一副‘你要干什么’惊恐表情,我猜这个宴会里的人,十有□□是会猜测,你要密谋什么。” “密谋什么也不会针对您的。”首相说着优雅的跟伊莎贝拉行了一个贴面礼,“我的忠心始终与您同在。” “愿英格丽女神的光辉照亮你的前路。”伊莎贝拉说道。 她对每一个人都这么说。 “伊莎贝拉神官。”希瑟轻轻颔首。 伊莎贝拉坐了起来,她那绿色眼睛如同水胆祖母绿一般,她悲切的说道:“我致以我最真诚的哀悼。” 她向希瑟伸出手。 希瑟坐下,说道:“我兄长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会向您致意。” “殿下。”首相鞠躬,他看得出来,希瑟可能是要有话跟伊莎贝拉说,便找了个借口走掉,“我的妻子快要玩疯了,”他笑着指着舞池里的一只蓝色蝴蝶,“如果两位允许的话,我要去看看她。” 伊莎贝拉轻轻点头。 “失陪了。”首相再次致意。 首相走后,伊莎贝拉将目光落在希瑟身上,有些玩味的说道:“公主殿下,您有什么事吗?” 第五章 面对伊莎贝拉的问题,希瑟却晃荡着如同血一样的葡萄酒,露出得体的微笑,“维莉叶的奥利维亚山庄葡萄酒几国闻名,我在伊丽莎白女王命名日的时候曾经尝到过一次,没想到再次品尝到如此美酒,是在您的宴会上。” 伊莎贝拉作为今天宴会的女主人,面对希瑟的奉承并没有多高兴,她笑着说道:“哦,”为自己也倒了一杯,“其实现在并不是葡萄酒的最好时节,味道还有些涩,而且果香味,也没有十月份出产的香醇浓郁。” 希瑟笑道:“舅舅说得不错,要谈酒,您是行家。” 伊莎贝拉摇头,“我哪里是行家?”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当你活了几百岁,除了喝喝酒,举办举办宴会,看着比花还娇嫩的少女挽着自己父亲的手,步入社交场,跟别的少年说笑,你的爱好也没什么了。” “也许还应该算上谈天说地。”希瑟笑容满面,“我想,人心是一个百看不厌的事物,千变万化,每时每刻都不一样,难道不是吗?” 笑容也渐渐的在伊莎贝拉脸上扩大,“不错,”她挑眉说道,将酒杯放下,“那么,不如让我来猜猜你在想什么。” 希瑟靠着沙发的靠背,眼睛睁得大大的,浮现了几分无辜,“神官长,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她说话的语气有几分委屈,让伊莎贝拉终于发自真心的笑出来了。 “说真的,希瑟,你就是一个很耐人寻味,很让人感兴趣的孩子,”伊莎贝拉说道,说话的时候懒洋洋的靠在了沙发上,“如果我年轻五十岁,我一定会跟你比试比试,但是,我已经这个年纪了,该有的权力有了,我已经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还缺什么,我实在是不想参合这场浑水了。” 希瑟笑容依旧。 “那么,你想做什么呢?”伊莎贝拉懒洋洋的问道。 希瑟握着酒杯的手搭在膝盖上,揣摩着伊莎贝拉的想法,“话说,之前您跟首相里德先生在说圣伊芙琳的事情?” 伊莎贝拉笑道:“圣伊芙琳的丑闻,一直都是在忒提斯享有盛名,您还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我好奇这次圣伊芙琳为我们带来了什么八卦。”希瑟笑着说道。 圣伊芙琳出名的,不是沉闷枯燥,如内维尔,一个被冰雪笼罩的国度,哪怕就是皇宫,也被漫长的冬日与黑夜变得枯燥而无聊起来,不是奢华,如跟圣伊芙琳大致在同一纬度上的维莉叶,而是皇宫中丑闻层出不穷,始终没有要结束的迹象。 要知道,在魔法世界能到这地步的国家,真的少有。 其实说起上层社会的迷乱,维莉叶排名第一,但无奈维莉叶根本不信奉婚姻,那是一个没有婚姻制度,除了国王之外根本就没人缔结婚姻的国度,自然怎么都不算是出格。 但圣伊芙琳号称神殿遗民。 那么有趣的就来了。同样是国王情妇无数,王后群下臣数不胜数,圣伊芙琳在舆论上就有几分尴尬。 伊莎贝拉看着手中澄澈的液体,丝毫不在意的说道:“哦,没什么,只不过是知名的杜丽叶夫人被证实跟一个亲王有染,而恰好,那个亲王的姓,是劳伦斯。 劳伦斯亲王是现在在位的费雯南国王的死对头。 而让费雯南国王痛心的事情,是他父亲立下遗嘱,如果他无嗣,王位直接由劳伦斯亲王继承——他的私生子。 费雯南国王一共八个孩子,能够平安长大的,只不过是凯瑟琳王后所生的一个儿子,跟宣布为自己所出的女儿埃莉诺,跟杜丽叶夫人的儿子,共三个。 考虑到“传闻”中埃莉诺公主已经被废除了魔法,又不是凯瑟琳王后亲生的女儿——希瑟并不能完全肯定索菲娅的身份,即便在她施展了方丹家血统传递下来的法术之后,现在就剩下两个有可能的皇位继承人。 国王可以不用魔法,因为在战场上一骑当千,那是*师的事情,但是绝对不能不会魔法,哪怕是从压制朝臣的角度考量。 而按照忒提斯的婚配方式,一个国家的公主必须跟另一个国家王子成婚,两方血液中都流淌着魔力,一代代遗传下去,不会魔法的后代,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考虑到情妇跟情人这一层,大体也是如此,能够自由出入宫廷,自然也是在贵族圈子中,享有一定的地位。 “哦,真的有趣。”希瑟顺着伊莎贝拉的话说道。 伊莎贝拉明显是抱有着谴责,对于精灵而言,世代只有一个灵魂伴侣,这种行为对于她而言,还是有几分难以接受,“有趣吗?”她说道,同时抱怨了起来,“你们人类的社会,简直不可思议。” 希瑟得体的笑着,没接话。 “听说圣伊芙琳还没有立储?”她挑起了另一个话题,有几分漫不经心。 “跟您的父王一样,费雯南也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这不奇怪。”伊莎贝拉半开玩笑似的说道,“有很多国王都会将这件事拖到最后一刻。” “艾利略王子比我哥哥优秀的多。”希瑟用一种有几分玩味的说道,“再者,埃莉诺公主跟我不同,她没有魔力,不是吗?更不必说她的出身,即便她的母亲是公爵小姐,王后宣布她是自己的孩子,但她也不具备王位继承权力,费雯南国王根本就没有选择问题。” 在内维尔常年不立储的原因很简单,她跟神殿与卡斯帝关系近,而兰斯有军功,她的父亲不愿意放弃两个孩子背后任何一方政治利益,就把这件事拖了下去,给两方支持者一个虚假的曙光。 ——无论是女王还是国王,王位只有一个。 而圣伊芙琳好像没有这个问题,国王的私生子多,不代表他们有继承权。 提起埃莉诺这个名字,伊莎贝拉眉毛突然一挑,欲言又止的神情一闪而过,瞬息之间恢复平常,就像一切从未发生。 即便如此,希瑟还是扑捉到了这一点。 圣伊芙琳真是一个有趣的国家。 # “你是一个从来不亏待自己的人,不是吗?”索菲娅再次邀请希瑟过去小坐,与上次不同,这次是在卡斯帝神殿阳台上。 春日的清晨,蔷薇散发着清香,天蔚蓝,跟大海连成一线,波涛被风吹起,泛着白色浪花,鸟儿低飞又再度回到天空的怀抱。 索菲娅把面包渣抛向天空,引来无数鸟儿,还不等渣滓落下,就被争相吞食没了。 她拍拍手,“公主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希瑟笑着挥手示意乔治亚娜与安妮退下,“还不到三天,我想,我也许应该感叹您一开始是有备而来的,是我想少了。”她也把手搭在护栏上。 海风吹起她的头发,希瑟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 淡淡的海腥味跟眼前的美景都让人振奋。 索菲娅拿出来薄薄的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书信,递给希瑟,“我猜,这个就是您需要的。”她眺望着远处的海,沿着山峦修建而成的宫殿,“真美,不是吗?” 希瑟眼神一动,看着索菲娅,她下意识的摒了一下呼吸。 果不其然,索菲娅下一句话就是,“也许作为公主,与统治者,看这个场景,心情是不一样的吧。”她笑着说道,“这么美的国家,真的很难不动心。” 希瑟拆开了信封,薄薄的一页纸,手写花体龙飞凤舞的写着特命希瑟·玫兰妮·博内特公主为洛拉女大公几个字。落款是更龙飞凤舞潦草的手写花体,隐约能认出来是丽丽安·l·英格丽,神殿圣女的名字,一看就是一挥而就的。 洛拉是内维尔的皇宫所在之地,而洛拉公爵中的洛拉,不仅是都城名字那么简单,因为这是是内维尔开国女皇,洛拉·博内特一世的名字,无论是王子还是公主,只要是被封为洛拉公爵,就代表着,这是下一任的继承者。 卡斯帝距离圣女所在的忒提斯神殿——唯一一个以大陆命名的神殿,并不近,来回就算飞鸽传书,也需要五天以上的时间。 希瑟对索菲娅突然好奇了起来,因为这是第一次别人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索菲娅什么话都不再说,而是笑着看着希瑟,“我的诚意在您的手里,那么,您的诚意呢?”她问道。 希瑟拍手,“乔治亚娜?” 乔治亚娜从楼梯处探着脑袋,“殿下?” “剑。”希瑟意简言赅的说道。 乔治亚娜拔出身边的佩剑,扔给了希瑟。 在希瑟手接住剑的那一刻,剑身突然被白色的光芒所包围,古老的魔力注入剑体,厚重的宝剑无法承载这种力量,发出一声哀叹。 希瑟不以为意,她提着剑指着索菲娅,另一只手在空中划出弧线,银色的铭文在手下流淌,凭空出现在索菲娅的面前,还不容索菲娅惊讶,铭文的光泽散去,而将她困在神殿里的锁链全部都显现了出来。 与上次的不同,这次没有柔光,就是单纯的银色铁链。 希瑟剑起剑落,魔力将枷锁斩断。 枷锁落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如同沙子被风吹走,索菲娅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诧异的视线盯着希瑟。 希瑟侧头半开玩笑的说道:“所以我不怕你玩花样。” 她看着索菲娅的打扮,“嗯,也许你需要换一身衣服。”伸出手,“我明天就启程了。” 索菲娅玩味的说道,“明天?” 希瑟笑了起来,“我猜,你跟我谈条件,一定是自带筹码的,不过你的事情远比我要急,所以你最多会拖我三天而已。” 第六章 希瑟启程的那日,卡斯帝下着连绵小雨,这里的春天来的格外晚,但是一夜细雨,整个山峦都化为了如同宝石一样的碧绿,鲜花在人们不注意之时,悄悄的绽放在安茹的每一个角落,散发着清香。 即便是下着雨,理查德还是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权杖,他张开手,“愿你一路平安。” “我会为您祈祷的。”希瑟踮着脚跟她舅舅拥抱了一下,中规中矩答道。 理查德哈哈就笑了,他重重的拍了希瑟后背一下,小声的跟她嘀咕道,“哈,你还是帮你母亲祈祷一下吧,我是一个骑士,我相信的是我手中的剑,除了你自己以外,没有什么可以保护的了你。” 他对希瑟说道,“记住我的这句话。” 希瑟装出来有几分不满的样子,“那舅舅,你还要我去神殿。” 理查德呵了一声,“还不是为了你好?要不怎么说你年纪小呢。” 希瑟不说话,等着理查德的下文。 而卡斯帝的国王下一句并没有出她的意料,“玫瑰花虽然美丽,但总需要人拿剪子,把它从枝叶上剪下来。” 他嘟囔道,“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跟神殿的人做朋友,到时候省的有人会翻出来女子到底有没有继承权的问题,还得费口舌。”他瞄了一眼站在宫殿中的几个神官,“你记得,这些神官,对一个国王的意义,可并不是让他们祈求祈求女神庇护。” 笑容浮上希瑟的脸,她小心的偷瞄了伊莎贝拉一眼,“我亲爱的舅舅,你真的打算在梅斯特神官长面前,说这样的话吗?” 理查德哼了声,“我是国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希瑟夸张的行了一个屈膝礼,“哦,我的国王殿下,”她一只手按在裙子胸前打出来的褶皱与红宝石金雀花胸针,“蒙您送行,不胜感激。” 理查德白了她一眼,“贫嘴。”他吵嚷着,“走吧,给我带好。” “我会的。”希瑟答应道。 “还有,听你母后的话。” “知道。”希瑟左腿后撤半步,交并屈了一下膝,“伟大的国王殿下,您最宠爱的外甥女我走了。” “回见。”理查德伸手碰了下王冠正中央的蓝宝石,对希瑟遥遥的比划了下,“祝你一路顺风。” 乔治亚娜早就等在马车旁边,她的另一重身份是公主近卫,所以把繁重的礼服换了下去,而是穿着白袍,披着铠甲,在希瑟走过来的时候,低头对希瑟伸出手。 希瑟借力跳上了马车。 仆从把马车的门关上,希瑟对着窗户,跟理查德挥了挥手,安妮坐在希瑟的对面,忙着把自己裙子下摆溅上去的泥点弄干净。 在远离了站了半丹陛广场的送行人后,希瑟伸了个懒腰,把浑身的重量压在马车的靠垫上,又踢了下座椅,“你不觉得这样呆着很难受吗?” 一只素白的手搭在座椅的边缘,从座椅的底下探出来了一个金色的脑袋。 安妮啊就一声尖叫,“什么?”她险些跳了起来。 希瑟斜睨了安妮一眼,“不要大惊小怪,”她嘘了一声。 索菲娅从座椅下出来,在狭小的空间里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脚,又把披在衣服外面的披风脱下来,扔在地上,明显是不打算要了。 “索菲娅神官长?”安妮认出来这是谁,嘴张得简直合不上了。 还没等她惊讶于这个事实,地图刷的一下摊在了她的面前,希瑟把地图的四周边角压平,拿着眉笔,“嗯,你们说,我是先回内维尔,把这个出人意料的消息告诉我的父王,还是顺路去一次神殿呢?” 她问的是索菲娅。 然而索菲娅捶着自己的肩膀,打了一个哈欠,这个神官出来的急促,就穿着一件蓝色的裙子,质地虽然不错,但是着实有几分不太像贵族女孩穿的,更不像一位神官长的打扮,“你随意,怎么方便怎么来。” 安妮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她确定她听到的是顺路去一次神殿,“殿下,咱们不去神殿吗?” “丽丽安圣女的人情,我会找机会还掉的,你着什么急?”希瑟语气很平静,她用眉笔压着地图,“我根本就没打算去。”蓝色的眼睛看着索菲娅,“我已经帮你从神殿里出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索菲娅轻轻笑了笑,她指了一个地方,“不如去文德吧,那里的春天景色最美丽了,正巧,还是在卡斯帝前往神殿的必经之路。”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安妮灰色的眼睛看看索菲娅,又看着希瑟,“殿下,您到底打算做什么?” 希瑟含笑,“回去会一会我的那几个哥哥跟大臣啊。”她拨弄着颈子上的项链,“不过,也许还要会一会我亲爱的母亲。” 安妮惊讶的问道,她指着外面,“那护送我们的人……” 蓝眼睛的公主笑着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说着,“哦,从血统上而言,我也是卡斯帝王国的王位继承人,你不记得了吗?”她玩弄着项链上的猫眼石,“安妮,我可爱的安妮,你真的觉得,我会随便的选几个人护送我了?还是在眼下的这种情形。” # 坦白而言,索菲娅还算是一个理想的旅伴,她说话风趣,把各国的境况都能信口说,但是她开口的次数却恰到好处,不像吟游诗人那样口若悬河的夸夸其谈。 重要的是说话声音好听,让希瑟想起竖琴,在她很小的时候,她母亲就会把她抱在膝上,拨弄着竖琴,即便她生下来就是作为法师培养起来的,但在她心中,她的母亲的地位与希尔梅兰妮女神一样重要,至今她都记得,她母亲金色的头发如同夕阳的光芒,而如同泉水般的声音从手中流出。 索菲娅那一头金发跟嗓音,偶尔会莫名的让她想起她的母亲。 希瑟不是那种善于言谈,更非那种能够活跃气氛的人,所以对于有这么一个人同行,她觉得她一开始的决定没错。 夕阳将自己最后一抹光芒敛去,希瑟她们便找了一个过路的小城市,打算歇脚,一切才安定下,乔治亚娜不知道从酒馆里面的什么地方,拖过来了一把凳子,坐下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递给安妮看,“我母亲又在给我找未婚夫。” 安妮往面包上抹着黄油,一层又一层,“这是第几个了?” “没数。” 希瑟听见了这句,好奇问道:“你已经要嫁人了?这么快?你前天还在对着我哥哥的画像惋惜呢,”她也抬头过去看,“长得什么样?” 乔治亚娜把项链摘下来递给希瑟,同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没见过,就是母亲大人送了画像过来。” 画像里面的少年羞涩笑着,灰色的眼睛柔和。 希瑟总觉得在什么地方看过这个人。 索菲娅也好奇的凑上前去,她端着烛台,放在了桌子上,“哎?有点像格兰瑟姆伯爵家的公子?” “就是格兰瑟姆家的公子。”乔治亚娜嘟囔道,她交叠着修长的双腿,踢着桌子的腿,“我跟我母亲说,要找一个长得漂亮些的,精致些,就像贵族小姐一样,然后她就给真的我找了一个像娇小姐一样的。” 说着还叹了口气。 希瑟开玩笑说道:“我也符合你说的贵族小姐这一点的。”她说话的时候,视线若有若无的瞄了窗外一眼。 乔治亚娜凝眸认真的看了希瑟一会儿,半天后终于肯定希瑟是在开玩笑,便顺着说道:“公主殿下,你有时候气场太强,不像女孩,我不好下手啊……” 话还没说完她自己先吐了吐舌头,偷着瞄了一眼希瑟,看出来希瑟心思根本就没在跟她交谈上,才长出一口气。 那个俏丽的神官长用棕色的眸子瞥了乔治亚娜一眼,但没说什么,乔治亚娜猜她是因为碍于面子,才不予评论的。 乔治亚娜在维莉叶长大,维莉叶到底不负浪漫之国的名号,皇宫里充斥着绯闻与八卦,就像乔治亚娜之前的一句,放在维莉叶,这最多也就是一个笑话,但是放在内维尔跟卡斯帝贵族圈中的语境,很明显是另一回事了。 英格丽女神在上,乔治亚娜终于真心祈求一把,让公主大人放我一马吧。 安妮眸子一转,一副你要惨了的表情站在那里。 结果希瑟没在意乔治亚娜说什么,笑着胡扯了半句,“英格丽女神在上,我为什么会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女伴呢?” 以她对乔治亚娜的了解,基本上乔治亚娜是说不出来什么好听的话。 索菲娅仰头看了眼窗外,打算站起来的时候,却看希瑟手向下一按,示意她们都坐着。 “你所说的麻烦?”希瑟挑眉,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索菲娅勾唇一笑,“兴许,也许,可能。” 希瑟绕到门口,突然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烛台骤然悬浮,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将窗户所在的那面墙给撕裂,轰然崩塌。 只在半空中留下隐约的烟雾还没有散去,墙碎裂而产生的灰尘在烛火下格外的明显。 安妮嘴张成了o型。 希瑟猛地拉开门。 护卫队的队长原本听见动机,正要进去询问里面的人是否安好——说实话,他作为卡斯帝的军人,护送别国王储,还是有几分提心吊胆的,见希瑟开门,先是出了一口气,又有几分诧异的迎了过去,“公主殿下?一切可是安好?”他疑问似的说道。 希瑟对他嘘了一声,“没你们的事情了,”她半带吩咐,半带关切,“你们也劳累一天了,下去休息吧。” 第七章 “。”护卫队的队长没有违逆希瑟的意愿,低头致意告退,希瑟伸出手,队长象征性的握住,单膝跪下,然后吻在自己手上。 “全部。”希瑟看有两个士兵脸上透露着担心,打算留下来,又补了一句。 “怎么了?”安妮握紧手,开始回忆咒语,半天后选择了一个杀伤力不小的风系法术,随着她的吟唱,法术渐渐成型,风的波纹围绕着她的双手成型,看希瑟进来,她中断了吟唱,有几分焦急的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希瑟表示一切都好,“没事的。”她眯了眯眼睛,“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她嘘了一声。 安妮闭上了嘴,收回了咒语。 然而,四周并没有安静下来。 原本还只是隐隐约约的吟唱声,之前被安妮的声音盖了下去,才没有被发现,然而此时声音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昂,音节已经完全分不清前后的单词。 安妮脸色变白了,手沁出了汗,她是法师,又是圣女的后裔,血统纯正,对于这是什么魔法,从对手吟唱开始,就模糊的猜测到了。 索菲娅轻轻的晃动着头,有几分金色的乱发贴着脖子,“您才是一个麻烦的旅伴。” 法术一样,咒语相同,但是每一个国家有着自己的语言,有着自己的说话习惯,比如内维尔人说话喜欢用升调结尾,圣伊芙琳喜欢用降调。 这种习惯是根本改不掉的。 很明显希瑟也知道,她冷笑了一声,双手交叠,在手相互接触的那一刻,银色的法阵从虚无成型,从她的周身渐渐的扩散到了周围,光芒越来越盛。 乔治亚娜有几分惊愕,将已经抽出来的直刃剑又放了回去。因为她能够感知,一种古老的魔力开始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流淌。 索菲娅棕色的眼睛盯着希瑟看。 这个公主,倒真的不是平凡人呢。 索菲娅脸上的笑渐渐有几分玩味——忒提斯这盘局,越来越不明朗了,不过,随着持棋人的增加,倒也越来越好玩了。 她此时已经丝毫不在意了,就等着看戏。 希瑟吟唱的语速越来越快,后来居上,在火焰形成的冲击波灼烧空气,呼啸而来的时候,希瑟的法阵成型。 她睁开眼睛。 在她眼睛睁开的那一刻,白色的光芒沿着法阵的边缘冲天而起,风声呼啸,受着白光引导,将火焰吞噬,甚至碾碎。 索菲娅等人不得不紧紧的握住离自己最近的物品,才避免了被飓风卷走的命运。 角落里,只见汗水滴下,溅起尘土,藏匿在黑暗中的人聚集起全身的魔力,抵挡住了这一招,此时觉得魔力都抽离了身体,差点晕过去,但又因为恐惧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想跑,然而突然从他的身边传来一个声音。 “不错的魔法。”少女夸赞道。 他腿一软,原本在屋子里的公主此时却站在他的面前,身穿黑色丧服,看向他的眼神有几分欣赏,还有几分冷漠。 如同死神。 “请。”公主侧开身子,伸出手,脸上恢复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师,我猜你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呢。” 法师踉跄的走到了大厅之中,法阵魔力不曾消散,压迫着他,让他不得不低下头,半跪在了地上。 希瑟摇了摇头,“还是火系的法师呢。”她挥手撤除了魔法。 这个世界魔法分为七种,组成七芒星,风,水,雷,火,精神,光,暗,这七种魔法相互压制,也相互扶持。 一般的法师能够操控一种元素,有天赋再努力些的,大部分都能到两种,三种以上转换自如,那就要看血统了。 比如安妮虽然年轻,平日也不上心,她的魔法虽然不精,但却可以同时使用三种元素的初级魔法。 自然,在希瑟看来,最有趣的事情,莫过于她们那个世界的基本功,在这里,就变成了精神系的魔法,很多都是中级以上的法术。 她没见过光系与暗系的魔法,不敢轻易的定论,但就前五个而言,确实……有几分小儿科。 不过这个法师确实做的很不错了,能够活的接下她一招。 索菲娅看见那个法师,不自觉的摇头笑了起来,她抬眸瞄了希瑟一眼,“内维尔的*师?” “哦,忘记介绍一下了。”希瑟指着那法师说道:“路易士·冯·罗斯曼,乔治亚娜她们你认识,”她托着下巴,转头翻手介绍索菲娅,“卡斯帝的六大神官长之一,索菲娅,我的一个旅伴。” 索菲娅哎呀了一声,“难怪我说眼熟。”她有几分玩味的说道,“我记得我们可能还见过一面呢。” 对于索菲娅这句话,希瑟笑而不语。 路易士握紧了手,才止住下意识想夺路而逃的冲动,“公主殿下。”他挤出来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神官长阁下。” 希瑟走到路易士面前,伏下身子,“我很好奇,谁派你来的?”她手轻轻向上一抬,如影随形的压制感又出现了,让路易士不得不双膝跪下,用手撑着地,才不至于摔倒。 但他咬牙说道:“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不明白?”希瑟冷哼一声,“你介意……”她站直身子,侧头看向索菲娅。 索菲娅略颔首,“不打扰了。”她笑着转身出门,风带起裙子,有几分翩然。 乔治亚娜跟安妮行了一个屈膝礼,“告退。” 她们正要出去的时候,希瑟叫住了乔治亚娜,“把你的剑给我。” 乔治亚娜不明所以,但仍抽出靴子侧的两把直刃剑,双手捧着递给了希瑟,“你们退下吧。”希瑟吩咐,待两个女伴出门后,她把剑随意的扔到了桌子上,剑接触桌面的那一刻,发出两声咣当,因为酒馆空荡,回音传来,有几分心惊。 路易士看着希瑟,到底是做*师的人,宫廷风云诡异,也是见过市面的人,所以他此时反而镇定下来了。 希瑟能把他怎么样呢? 路易士在心里盘算着,很明显,希瑟毫发无损,即便是她身边的那两个难缠的侍女指正他行刺,但是他也有借口,比如说是来迎接公主,但无意中魔力失控,或者,干脆抵死不认,希瑟也奈何不了他。 他看着这个年轻的公主。 如果希瑟想当国王的话,怎么也得有人支持不是? 想到这点,路易士反而心定了,等着希瑟放两句狠话,开始收买他,让他去给内维尔的爱德华国王施压,册立她为洛拉公爵。 事情的发展一开始很合乎他的意料。 “是谁呢?”公主若有所思的走着,“我父王的两个私生子?嗯,他们有那个心,没有这个胆,更没有收买您的机会,我的母亲?我现在是她唯一的孩子,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她笑着说出来了另一个推测。 希瑟伏下身子,跟路易士平视,“至于我的父王呢,我是他几个孩子中唯一一个流着爱尔丝家族血液的,只要他想统治卡斯帝,就必然要经过我跟兰斯中任何一个平安的戴上卡斯帝的王冠这一步,所以兰斯死了,这个推论也不可能。” “那么,剩下的,就是我们可爱的希拉伯格公爵了。”希瑟拍手,“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路易士咬着牙说道:“公主殿下,我不过是为了给您带来凯特琳王后的问候,而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我觉得你很明白。”希瑟眯了眯眼睛,站起身。 路易士觉得,希瑟应该要松口了,但是按照小孩子的性格,再说两句狠话也是应当的,他都估计出来,希瑟要说什么。 “我真的不明白。”路易士指着天,“英格丽女神为我作证。” 希瑟垂眸看着*师,玩笑似的说道,“你是在用你的信仰来发誓吗?可惜一个政治家的信仰,还不如一杯变质的牛奶坚固。” 路易士沉默。 希瑟走到桌子跟前,她把剑拔出,剑的寒光仿佛如同明月,点亮这个酒馆,用手指轻轻的抚过剑腹,她能够感受到,剑锋的尖锐。 “跟你比魔法好像有点欺负你了。”公主纤细白皙的手轻轻一扬,施加在他身上的重压消失不见,路易士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他还以为希瑟放过他了,谁知道希瑟突然问道:“你听说过比武审判这件事吗?” 豆大的汗珠沿着他的脸滴下。 比武审判是忒提斯流行的一种审判形式,那就是不上法庭,直接两个贵族拿起武器决斗,输的一方有罪。 当然,这种形式判定的有罪一方,都没有机会活着走下练武场。 希瑟说完这句话,一扬手,剑直接提着路易士的臂膀,插到了他面前的地上。 只听他国家的公主阴测测的说道:“像一个武士一样拿起你的武器。”她挑眉,眼睛漆黑如夜,“别让我看不起你。” 她挑眉,眼睛亮亮的,有几分意味深长的笑道:“堂堂*师,居然是一个懦夫,这样子的话如果传出去,一定非常的有趣,不是吗?” 仿佛路易士受到的惊吓不够多,她还特意用反问的语气说道。 第八章 “这样直接些,不给您添麻烦,也让我省心,不是吗?”希瑟语气越发的不在意,她随意的倒提着佩剑,在空中有意无意的比比划划,“更何况,如果上法庭的话,正如您所说的,”她笑意渐渐加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啊。” “那我岂不是有苦难言了?”希瑟错步在路易士腿软之时,晃身来到了他的面前,她说话的语气柔柔地,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在月夜,与自己的好友谈论一个心上人一般,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路易士难以克制的颤抖起来。 英格丽女神在上,这是他生平头一次感受到害怕。 作为一个受人尊敬的*师,居然会有害怕的时候,更加可笑的是,他所害怕的对方不是一个奸诈的大臣,不是一个雄武善哉的国王,而是一个公主,年轻的不及在内维尔皇宫中随意种的玫瑰。 年轻的…… 路易士突然想起来了希瑟的年纪。 希瑟年纪才那么大一点,就算是魔力很强——这个可以解释为天生血统带来的优势,但是,在武技上,她能有多高的造诣? 路易士很怀疑这一点。 内维尔的女子是有习武的习惯,这并非贵族女子的特权,不过,除了个别从小就往领主上培养的女孩子外,大部分女孩都是学的那种纤细的直刃剑,会几招看上去很漂亮,但实际上什么用处都没有的剑术,再者,剑术看上去漂亮,舞起来好看,但是练习的过程,不仅枯燥,而且艰难,要求人全心全意的投入。 而正如每一个贵族女孩一样,公主的童年,充斥的更是各色新奇事物,对社交场的憧憬,等等,都会分心。 希瑟在剑术上能够跟他相比?他才不信。 路易士觉得,也许是在魔法上的所向披靡,给了希瑟一种虚假的自大,那就是她无论什么,都是世间罕有敌手,又正是年轻的时候,被人吹捧几句,就忘乎所以了。 真是好笑的孩子。 路易士思考半天,既然是希瑟提出的,他为何不顺水推舟呢?而且希瑟死了,知道那个秘密的人就没有了。 只要她死了。 路易士心念一动,这个想法太诱人了。 说起来希瑟倒真的冤枉所谓的希拉伯格公爵了——一个因为娶了国王情妇而出名的人,因为此事是路易士一人所为。至于为什么——原因无外乎是每个人都有一个柜中骷髅,然而路易士的更大更可怕。 路易士当真捡起了剑,轻轻的压了压剑身,手按在左胸前,“那么公主,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希瑟淡淡扫了他一眼。 路易士起势,右手压剑,他这招看似简单,但之后进可接弓步长刺,退可接换侧攻击,然而大部分人都会被这简单一招迷惑,做出正中他下怀的招数。 谁知道希瑟直接顺势而上,交变换剑,压剑还击,她个子高挑,修长的腿在桌子上轻轻一点,借力而上,就能够把控剑反接旋剑,一切发生的太快,路易士都做不出来任何反应,他的右眼最后看到的,就是闪烁寒光的剑尖。 路易士捂着自己的眼睛,滚烫的鲜血顺着手流下。 他难以相信这一切。 “传闻中都说*师精通剑术,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精通法。”希瑟笑着说道,然而,此时她的话,让路易士恐惧,也让路易士燃起了跟希瑟拼一个高下的想法。 是他轻敌了。路易士握紧了剑,然而身上却觉得被刺骨的寒风吹着。 他承认,这个公主出乎意料,精通剑法,然而从希瑟根本不防御的攻击方法来看,是打算跟他不死不休了。 用控剑接旋剑,基本上是一种不要命的打发,两招数切换不仅需要一定高度,还会造成防御的空档,如果真的是选择了这样的招数,那就是纯粹的拼速度了,会用这样招式的人,一般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根本对剑术一窍不通。 第二种,对自己的剑术与速度自信到了不屑于防御的地步。 很明显,希瑟并不属于前者。 路易士长刺收腿,交叉回避着希瑟,他在拼力与希瑟对决同时,还不断的回忆着希瑟的动作,从压剑而上的招数熟练程度,不应该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用出来的。 他现在已经不是感受到了挫败——他的魔法与剑术都受到了挑战,而是害怕,恐惧,他想夺路而逃,但是所有的去路,都被希瑟封锁住了,他曾经想过用魔法,但是想到之前的情形,他打消了这个根本没有用处的念头。 单纯的比拼剑术,他或许还有一条生路,若是他动用了魔法…… 在比武审判中,只要一方先动用魔法,另一方动用魔法就不算犯规。 希瑟绞剑,剑顺着路易士手中长剑斜削而下,架在他的脖子上,同时她小声的说道,“其实,*师,我有一件事很奇怪。” 路易士根本已经说不出来了话,他只要稍微懈怠,生命就会被希瑟带走。 尤其是希瑟穿的是黑色裙子,她直刺,侧击,弓步快的让人眼花缭乱,身影看不清晰,把路易士心底的恐惧全然勾了起来。 死神。 穿着黑袍的死神。 在路易士看来,希瑟手里的剑已经是死神的镰刀,而她狞笑着降临人间,为的就是收割他的性命。 他打了个寒噤。 一定是这样,她是从地狱里来的魔鬼,英格丽女神在上,那种魔法,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类能够使用出来的。 庆幸的是,没有人围观这场决斗,银色的剑网之下,公主与法师仿佛跳着一种舞步,而这舞姿,带有着致命吸引力,让人驻足,他们从来不曾排演过,但却达到了一种诡异的默契,然而,游走在节拍中的,不是飞舞的长裙,而是生命。 如果换一个在剑术上有造诣的人,会说这场舞,主导的人,已经是希瑟,从始至终,都是她的节奏,她的韵律,她的音符,主导舞步的少女黑发散开,因为步子转换太快,漂浮在空中,更像死神带走人生命时候用的镰刀。 在两人剑在此搅在一起的时候,希瑟突然说道,“你为什么这么想杀我?” “你知道……”路易士下意识的慢了半拍,回答希瑟的问题,然而,希瑟根本没有容他完成这句话。 “无所谓,不想知道,”希瑟看着路易士身子软下去,将剑从他的喉咙里抽出,她抽的格外小心,一滴血都不曾带出来,“也不在乎。” 她把路易士手里的剑拾起,把两把剑放在一起,挥手在空中画出来了咒文,火焰吞噬了法师曾经伟岸的身躯。 希瑟就站在那里看着,火光照亮她的脸。 “我帮你报仇了。”她良久后说道。 这个身体的主人死于行刺——一个根本就不符合皇族成员的死法,她也用剑夺取了指使那场行刺人的生命,很公平。 不然按照希瑟的习惯,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会直接用魔法杀了路易士。 规则是人定的,但是并不是用来束缚人的。 至于路易士为什么要执着的杀这个身体的主人…… 她不在乎。 皇宫里每一个角落都有着窃窃私语,每一个时刻,都有着阴谋在进行,或大或小,希瑟觉得,她没有必要知道一切,因为知道的东西越多,背负的就会越多,每一个秘密揭开,多少都伴随着淋漓鲜血。 她把踢到的桌椅扶好,扬手带上门的同时,她打了一个响指,风从窗户进入,悄无声息的把白色的灰卷走,抛洒到了空中,一切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 乔治亚娜等人,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一路上,没有人谈起路易士,更没有人问,路易士怎么样了,她们都生于政治中心,知道这种事情,没有第二个结果。 几日后来到了文德,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金红色的阳光把雪山上的皑皑白雪都染红了。 在地界前,四匹白马拉的马车等在那里,还有铮亮的战车,穿着铠甲的士兵握着武器与盾牌,守卫在马车周围。 索菲娅从马车窗里向外看了一眼,然后笑道:“我想,就这里了。” “再见,”希瑟从马车上下来送了索菲娅几步,说话语调轻松,“夏天很快就会来临,海水的潮汐也早晚会漫上沙滩,所以我想,即便是内维尔与圣伊芙琳相距千里,说不准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按照如今各国的局势而言,少说是有一场战争正在酝酿,但不会是在区区几年中就能打起来的。 希瑟在带有几分寒意的春天晚风里活动着已经坐麻了的腿,文德是一个漂亮的地方,可惜她没有时间来这里游玩。 “是呐。”索菲娅说道,“再见。”又有些俏皮的说道,“现在相信我是埃莉诺了吧。” 希瑟莞尔,埃莉诺对着希瑟挥挥手,朝着士兵与将军走去。 希瑟看着握着长剑的将军单膝跪下,虔诚的吻着索菲娅……或者说是埃莉诺公主伸出去的手。 埃莉诺遥遥的半屈膝,希瑟恶趣味的还了一个平行礼节。 与离开文德后,希瑟加快了进程,日夜兼程北上,在路过神殿中立区的时候,安妮掰了一块面包扔进自己嘴里,吐了下舌头,把奶油又抹了一层,“你还去神殿吗?,还是直接回内维尔?” 希瑟靠着马车快睡着了,手里的书都掉了下来,还好安妮问话时候把她惊醒了,才及时的接住了书,“回内维尔。”她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安妮大眼睛盯着希瑟,有几分责备,“您怎么也得去装装样子。” 希瑟把手一摊,素白手心朝上,“我刚夺走了人的性命,你觉得我这时候去神殿,合适吗?” 安妮果断的闭上了嘴。 第九章 “花全部都换成白玫瑰。”凯特琳吩咐,“不要管弦,用竖琴。”她指着乐队的指挥,“再配上风琴,就这样。”她手向下略一按,仿佛侧面来证明,她的决定是不容许任何人反驳,任何人反对。 乐队的指挥低头行礼,告退按照王后的吩咐去办理乐队的事情。 仆人马上把新的一批花给拿进来换了。 爱德华国王从宴会厅门口经过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便皱着眉头,“二百个人的乐队,金边的盘子,我看你是打算用金币把这个宫殿每一处都覆盖了才满意。” 他话音未落,凯特琳就匆匆朝着他走来,她昂着头,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木质的高跟鞋跟地面接触的声音特别刺耳,“这是我的儿子。”她蓝色的眼睛有几分讽刺的盯着爱德华,“我的嫁妆,我乐意怎么办就怎么办,您难道还想为难一个悲伤的母亲吗?” 王后自顾自的说着,还补了一句,“哦,忘记了,您不止这一个孩子,反正您的儿子多着呢,您的情人也不少,随便找一个就能为你再生一个。”说着,瞄了一眼楼上。 提着裙子,打算从楼上下来的梅丽被王后的这句话给吓得直直的站在楼梯上,握着扶手,不知道她应该转身而逃,还是硬着头皮下去。 她的话委实尖锐,如同一把刀,直直的刺入爱德华的身体,而且在他的体内转了几个圈才□□。 “你觉得我就不……”国王按住自己的胸口,“你……” 凯特琳冰冷的蓝眼睛扫了他一眼。 国王打了一个寒噤,从结婚第一天开始,他就害怕这个王后,直到现在,只要凯特琳的声音稍微一高,他还是觉得腿软。 “我去议事了。”他落荒而逃,他在厅里提提踏踏走着,一边愤怒的嘟囔着,“该死的路易士哪里去了?” 首相先对凯特琳行礼,得到王后点头许可,才匆匆的跟上了国王,对于国王的问题,他也是愣了一愣,“*师不在洛拉吗?” “我怎么知道?”国王瞪了首相一眼,“我知道我废话来还问你?” 凯特琳瞄了自己丈夫背影一眼,耸肩,她自从嫁过来后,就学会了这种办法来打算掉自己的不愉快,虽然这动作不符合她的教养,但是她是王后,谁又会说王后的不对? 这时候一个侍女把单子递给了她。 “牛排?”内维尔的凯特琳王后看了一眼单子,极为不悦的说道:“我的那个亲爱的总理大臣,她不会忘记维尔顿公爵对牛肉过敏的事情了?”她在板起脸,不苟言笑的时候,格外的威严,虽然中年丧子之痛还不曾在这个样貌端庄美丽的王后心中消散,她还是竭尽全力,尽一个王后应该有的义务。 因为丧礼的缘故,内维尔各地的领主跟享有爵位的人大多都聚集在这里,所以即便这是一个对于母亲来说,最悲伤、最崩溃的时间段,却没有人留给她为自己孩子哀悼的时间,她不得不打起精神,举办宴会,来招待这些人。 “卡洛琳,你来一下。”王后招了招手。 宫廷总理卡罗拉·德·海斯汀公爵夫人快步过来,在心中记住王后对于菜品的调整,又把一开始的菜单接过,低头提裙行礼,再度匆匆而去。 没有人注意梅丽。 梅丽已经开始考虑,这时候,她是不是不应该去扫兴,正要上楼去的时候,她的哥哥沿着楼梯走了下来,罗伯特穿着骑装,身上佩戴长剑,一看就是从演武场回来的,或者是去跟人打猎去了。 罗伯特看见梅丽站在那里,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不下去?” 梅丽看了楼下快步在人群中走来走去的凯特琳王后,以及因为她的走动,不断行着屈膝礼的人们,“王后今天不太开心。” “哈,她什么时候开心过?”罗伯特呵了一声。 “你干什么去了?”梅丽皱着眉头。 罗伯特贴了贴梅丽的脸,“我去打猎了,”没等梅丽皱着眉头问出来跟谁去的和与他针锋相对一通,他就先说道:“跟沃朵夫公爵,我亲爱的妹妹。” “兰斯哥哥去世才几天,你就出去打猎?”梅丽蓝色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听见了什么极端不可思议的事情,“英格丽女神在上,难道你就没有为他伤心吗?” “哦,我在祷告上花费的时间没白花。”罗伯特反而笑了,“你真的是傻得可爱,他是你哪门子的哥哥?” 梅丽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她蓝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兄长,艰难的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哥哥,你真是太可怕了,兰斯对我们很好,你居然……” “感谢英格丽女神,让凯特琳王后生出来一个傻瓜。”罗伯特冷笑了一声,“我说你傻,你就真的傻。”他看梅丽脸色发白,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连忙说道:“等我成为王储的那一日,如果我没有孩子的话,你就会是我的继承人,把你这副样子收一收。” 梅丽只是重复说道:“你疯了,你真的疯了,希瑟还活着,你绝对不会成为王储。”她拼命的摇着头,“别忘记了妈妈的身份,母亲是公爵夫人,我们是希拉伯格公爵的孩子,我们是私生子……”她顿了顿,但还是用最尖锐的语气说出来了这个事实,“没有人会承认我们的身份。” “英格丽女神在上,如果希瑟也上天堂了——哦,不,那个魔女会下地狱才对,”罗伯特轻松的说道,“那么国王还有什么选择呢?凯特琳还不是得宣布承认我们的王位继承权?大不了到时候去求神殿英格丽圣女,用特许许可即位。” 特许许可是在国王或者女王没有正统继承人,而他们选定的继承人争议很大,就会利用神殿的特权许可即位。 当然,这只出现过一次,现在的卡斯帝国王、前卡斯帝首相理查德·爱尔丝就是靠的这个许可戴上的王冠。 罗伯特自然是一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他还没有说完,梅丽打断了他,“那你怎么……” 她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乐曲传来,声音越来越大,她留心的听了听,便皱眉,“这是迎接王储的礼乐,谁来内维尔了?难道是凯兰德的王子?” 周围的这些国家,只有凯兰德已经明确立储,或者是精灵之国奥利维亚的公主? “我不知道……”罗伯特秀气的眉毛也纠结在了一起,内维尔跟凯兰德常年因为边界纠纷交战,按理说,没有邀请,凯兰德的人是绝对不会踏上内维尔的土地。 凯特琳本来还在指挥人把玻璃落地花瓶挪一个地方,将窗帘换成白色的天鹅绒,这时候也皱眉的听了听礼乐,“这是谁?”她问身边的侍女,“艾莉,有哪国的王储今日要来?艾西利亚办事简直越来越不中用,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跟我禀报。” 艾莉屈膝,“我这就去问问。” 她转身便出去了。 凯特琳王后迅速的往会客厅走去,梅丽与她哥哥愣了下,也快步的跟了过去。 梅丽也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突然造访,谁知道骑士来开了金色的大门,阳光伴随着一个身影一同进入了会客厅,将大理石地面照的明晃晃,可以看得见每个人的影子。 梅丽眼睛瞪大了。 整个会客厅里面的人都有几分呆。 希瑟把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中,然后微笑,中规中矩,完全符合一个公主身份,“我回来了。” 她宣布道。 跟在她身后的乔治亚娜跟安妮主动的退到了门的两侧。 “ss。”一时间就听见此起彼伏的问好声,同时伴随着裙子的沙沙声,甚至都没有人压低声音去耳语什么。 梅丽手按在左胸,另一只手提起裙子,跟随着人们的动作,低下头,弯下膝盖,罗伯特也不得不弯下腰,低下自己高傲的头。 凯特琳长长的出了口气,有几分不满的说道,“希瑟?我还以为你去神殿了。” “路上稍微有点事情。”希瑟简洁的回答道,点头就算是还礼,然后腿向后退半步,屈膝行礼,她的动作格外的快,加上洛拉的风大,裙子像孔雀尾羽般散开,“父王,母后,好久不见。” 爱德华国王点头示意。 希瑟正想说什么,却看着人群散开,一个比她稍微小一点的金发少女走了过来,她眼圈微红,张开手臂,踮起脚尖,“姐姐。” “梅丽。”希瑟笑了起来,她也跟梅丽拥抱了一下,“长高了。” 梅丽眼角挂着亮晶晶的东西,“你回来了就好。” “嗯。”希瑟抚了抚梅丽的后背,把手帕拿出来递给了她。 罗伯特走上前,“希瑟公主。”他问候。 希瑟脸上的笑由亲切变得有几分嘲讽,她开口纠正道,“希拉伯格公爵阁下,我想您应该改口了,”她这句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但希瑟根本没有把别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冷笑的纠正罗伯特,“领主,洛拉公爵。” 如遇迎头重击一般,罗伯特呆立当场。 每个内维尔人,都知道洛拉公爵意味着什么。 不过,有这个反应的不止他一个,连爱德华国王跟凯特琳王后表情都有几分凝固。 议论声渐渐的变大,又自然的沉寂下来。 第十章 在整个过程中,希瑟沉默着,一言不发,即便是面对她父母询问的眼神,她也丝毫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在场的都是生在阴谋中,长在阳谋下的人物,清楚每一条通往王位之路的运作流程——从国王夫妇二人诧异的神情中,考虑到希瑟本身跟卡斯帝与神殿各色成员走的就近,一看就知道希瑟走的就是神殿特命,想明白前因后果,便都乖乖的闭上了嘴。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很多人都盯着爱德华国王看。 特命王储只出现在一种情况——那就是国王已经失去了行为能力,连敕命都无法发出,但却仍旧活着。 也因此,特命王储相当于摄政王。 所以对希瑟这般行为,议论的焦点便成了,希瑟将爱德华国王置于了何种地位?日后,内维尔到底是听爱德华国王的,还是听希瑟王储的? 有的人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步应该如何了,毕竟,内维尔的风向要变了,就像冬日遮掩太阳的乌云,必然会带来风暴。 “很好。”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爱德华国王嘀咕了一句,但他把脸上惊讶的神色都压了下去,笑着跟自己的女儿说道:“你的旅途可还平安?在卡斯帝玩得愉快吗?” 他没有评价希瑟的行为,也没有不悦,而是做出来一副慈父的样子。 “还可以,卡斯帝很漂亮,除了每天都下雨很烦人。”希瑟回答道,她深吸一口气,“我还是怀念内维尔的天气。” “对了,父王,舅舅让我跟您带个好。”希瑟岔开了话题。 “有时间见到他,也给他带去我的问候。”爱德华说道,他伸出手,凯特琳叹了口气,她这口气叹的倒是有几分意味深长,她也伸出手去,希瑟挽着两个人,走在中间,时不时的跟两个人说些什么。 从外人眼中看来,之前的那个不和谐因素,仿佛根本就不存在过。 贵族心中虽然疑惑重重,但却从这里看出来一部分态度,无论是国王,还是公主,都是在做给他们看。 这行为本身的含义就是内维尔会保持原来的运转方式不变。 只有罗伯特呆立当场,他握紧手,有几分咬牙切齿,梅丽有些担心的走过去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提着裙子快步追上了大部分人的脚步,跟在凯特琳王后的身后。 但是有了今日这一笔,晚宴气氛多少有几分沉闷。 希瑟的朋友不少,泛泛之交更多,但是到底她此时已经是王储,人们多少有几分敬畏,不敢像原本那样跟她去开玩笑,或者是说什么。 艾希礼·格兰瑟姆伯爵彬彬有礼的跟希瑟交谈着,“我原本以为您要先去神殿的。”这个首相是一个老狐狸一样的人物,尽管他暗地中支持希瑟,而对凯特琳有几分不满,但在表面上,确实绝对的站在了凯特琳这边。 “的确是。”希瑟说道。“您还不知道……”她睁大眼睛看着首相,又把装出来疑惑不解的神情遮掩下去,“草莓冰淇淋跟巴洛桃红酒,谢谢。”她招手,故意对侍女说道,然后跟首相说道:“听说您的儿子打算迎娶沃朵夫公爵小姐?” 乔治亚娜的姓是沃朵夫。 首相眉毛果然的皱在了一起。 难道是神殿或者是卡斯帝出事了吗? 不过他很快的否定掉了卡斯帝出事的可能,虽然理查德年纪大了,但是如果卡斯帝真的有政变,希瑟不会回国。 卡斯帝的继承权夹杂着神权因素,如果没有特命许可,就需要神殿所有的神职进行选举同意,但是,除去凯特琳跟一表八千里的圣伊芙琳王后凯瑟琳两人外,理查德唯一有继承权的血亲是希瑟。 而无论希瑟是内维尔顺位第一继承人或者王储,这层身份,足以让别的人打消对卡斯帝王位的心思。 那么就是神殿了。 他曾经有所耳闻,伊莎贝拉·梅斯特神官长跟圣女丽丽安·英格丽不合,已经闹到了伊莎贝拉带着六大神官留在卡斯帝,圣女召集了勒托国的大女巫居住在神殿,隐约对立之势成型,两人针锋相对的地步。 但他不会问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不会相信别人的话。 希瑟将首相的反应看在眼中,轻轻的喝了一小口酒,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只不过是抛出来一个话题,省的艾希礼不断的跟她废话。 而一个聪明人,有时候就栽在察言观色上这一点。 艾希礼首相再打算开口的时候,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走来,“母后。”希瑟连忙站了起来,他也连忙鞠躬。 凯特琳摆了摆手,她面带微笑,“您不介意我把我的女儿借走吧?”又转过头跟希瑟说道,“有人为我引荐了一个从维莉叶过来的珠宝设计师,你一定要见见。” 希瑟对首相点头,“那我先走一步。”她有些歉意的说道,“改日再谈。” 首相滑稽的行了个礼。 # 从宴会厅里出来,凯特琳王后脸上的笑意全无。 希瑟也沉默的跟在她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凯特琳的寝宫,“你们都出去。”凯特琳吩咐。 侍女带上了门。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凯特琳压制着自己声音,但是从尖锐的语调能够听出来她的愤怒,“我不是告诉你,让你乖乖的去神殿?而且英格丽女神在上,你父亲还没死,也没残废,然后你弄了一个特命王储出来?” “看在英格丽女神的份上,那是只有国王无力执政的时候才会出现的特命,你把你的父亲置于何地?你把我置于何地?你让整个忒提斯各国怎么看你的父亲?” 她越说越激动,指着自己,脸都变白了,声音在发抖,还有些破音。 “母亲,你听我说。”希瑟终于忍无可忍的插嘴。 她一个堂堂前*师,长到那么大——希尔梅兰妮女神见证,就没有人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更不会如此严苛的指责她。 “你住口。”凯特琳直接说道,她根本不给希瑟说话的机会,“你现在长大了,就像出巢的鸟儿,想自己飞了?自以为是。” “英格丽女神在上,你哥哥出事后,对于你,我根本就赌不起了,”凯特琳走近希瑟,抓着希瑟肩膀摇晃着。 在希瑟觉得要头晕的时候,凯特琳才放开她。 “你跟兰斯一个样子,都自以为是,还没有一件事情办的对!”凯特琳的声音渐渐的尖锐了起来。 希瑟心中道了句女神在上,干脆放弃了辩解,一脸微笑听着凯特琳说话。 “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可以解释给我听的?”凯特琳说到最后,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便停下来喝了口水,跟希瑟这么说道。 “母亲,你确定,我一定会成为王储?”希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王储不一定,但是女王一定也必须,卡斯帝的国王必须由一个国王兼任才能坐得稳,不然只是神官手中的傀儡。”凯特琳正色说道,她虽然生气,脸色发白,语调仍旧压的很低,“而你现在把自己放置在前台之上,反而可能性不大,尤其还是走的神殿特命,你就相当于给了神殿一个插手内维尔内政的机会。” 希瑟却说道,“那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 “两个都不一定。”希瑟为凯特琳倒了杯茶,及时的递了过去,“父亲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至于神殿,他们还有别的事情去头疼。” 凯特琳皱眉。 “想当女王的不止我一个人。”希瑟意简言赅的说道,“比起山高水远的内维尔,神殿更关注的,是维莉叶跟圣伊芙琳的动向,一旦圣伊芙琳内乱,整个忒提斯南陆便没有国家能够牵制维莉叶,尤其还是在维莉叶一意向东扩展疆土,他们自保无暇,哪里还有心思来插手内维尔的事情。” “圣伊芙琳内乱?”凯特琳感觉有点不太好,她久居政治场,敏锐的抓到了希瑟话中最重点的一句。 圣伊芙琳怎么会内乱? 虽然圣伊芙琳“名声在外”,但是内乱? 凯特琳轻轻的提起了一个名字,“埃莉诺?”她表面上尽力平静的说出来这个名字,但是手却捏紧了裙子的荷叶边。 希瑟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的可怕。 “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吗?”凯特琳有几分颓然的说着,她按着太阳穴,“你知道埃莉诺为什么会被废去魔力?” “很明显,她没有。”希瑟直接扔出来了更具有爆炸性的消息,“不过,我想,这件事还是留给表姨母头疼为好。” 她在路上粗略的估计过索菲娅的魔力,虽然波动的厉害,忽高忽低,但基本上能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更何况,若非是万无一失——她不是那种激进的人,不喜欢也不敢冒险,她才不会去做。 凯特琳顿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对。 “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希瑟屈膝,“告退。”她从凯特琳的房间中出来,觉得留下凯特琳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不太好,又回去说道:“母亲,您别生气了。” 凯特琳的回答是把酒杯朝着她的脸扔了过去。 希瑟果断的把门关上了。 第十一章 宴会上管弦乐器的声音渐渐的低沉下来,竖琴的声音明显的提高些,来掩盖换曲时候因为调弦出现的空档。 “跟您一起跳舞很愉快。”一个贵族少女说道,她跳的脸有几分红,也有几分忘乎所以——不过,这么大年纪的女孩,初入社交场,玩着玩着就玩疯了,忘记这到底是什么场合也是常见的。 罗伯特很优雅的一鞠躬,“我的荣幸。” 虽然他都不知道这个少女到底是哪个公爵家的,还是侯爵家的。 少女刷的一下吧扇子打开,快速的扇着,把自己的头发都吹了起来,“话说兰……”她刚想问兰斯王子怎么今天不在,才想起来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场宴会。 她吐了吐舌头,拿扇子挡住了脸,“不好意思。” 罗伯特根本没什么反应,当然这是表面上的,“没关系的。”他按胸行礼,“我有些事情,如果您不见怪……” “当然。”少女转身就去找她的女伴去了。 罗伯特眼神有几分阴霾,他盯着那个少女的背影,手渐渐的握紧了起来。 同样是国王的儿子,他就始终活在兰斯的阴影之下。 这时候突然有人喊了他一声,“罗伯?” 罗伯特回头一看,有几分恭敬地点头,“父亲。” 安西尔·希拉伯格公爵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把鲜红色酒一饮而尽,随意的放在了侍女端着的托盘上,“你真的是沉不住气。” 他之前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观察了很久。 罗伯特有几分不好意思,低头,“是,我错了。” 安西尔拍了拍自己名义上儿子的肩,“一个国王,最最忌讳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部都写在脸上,从早上到现在,而你把你的敌意不加遮掩的展示给了所有人看。”他语气亲切,却略带几分责备。 罗伯特刻意的压低声音,“那您说我应该怎么办?那个……”他说的愤怒,原本已经计划好的事情,此时基本上已经如水东流一大半,正随手比比划划,谁知道希瑟正好进来,巧不巧看了一个正着。 罗伯特咽了口唾液,把手放下。 希瑟斜睨罗伯特一眼,一扬下巴,又是罗伯特最最讨厌的那种有本事你冲我来的表情,英格丽女神知道,兰斯还活着时候,只要他做出来这个表情,罗伯特都抑制不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 “公爵大人真闲。”希瑟笑了笑,“希望您享受今晚的宴会。”举起高脚杯跟安西尔示意,走过去跟几个贵族与大臣攀谈。 安西尔摇了摇头,“凯特琳居然能生出来这么一个女儿,简直不可思议。” 在他的印象里,爱尔丝家是有勇无谋的典型。 “您也看见了,”罗伯特压低声音,他从舞池里退了出去,此时新的一首曲子已经奏响,少年少女又迈着舞步进了舞池,他们简直就像不会疲惫一样,一曲接着一曲,尤其是一些女孩穿的高跟鞋,此时已经有些磨脚,不过,谁又会在意那么多?这么大的宴会不多见,她们都希望这一夜没有尽头才好。 “我们应该怎么办?”罗伯特真的有些许的着急。 “至于你嘛……”安西尔说话的时候有几分慵懒,但还有几分危险,他拍了拍罗伯特,“你不是我们尊贵的公主殿下的对手,所以你跟你的母亲等着就好了。” 话中有几分警告意味。 “可是……”罗伯特还想说什么。 安西尔却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什么可是。”他的语气越发的严厉,“你太自以为是了,本来是对我们最有利的局面——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结果你非的要抢先下手,将兰斯那小子弄死。” 他对罗伯特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安西尔在宫廷沉浮那么多年,他自然能够看出,希瑟对皇位也有兴趣,更何况,她背后也有着丝毫不亚于兰斯的支持力量,只不过是凯特琳与爱德华都在世,这一对兄妹才粉饰太平,若有一天爱德华过世,基本上可以遇见,即便国王留有遗命,一场皇位之争恐怕也在所难免。 以希瑟的脾气,她不会甘心当一个公主,而且她的威胁太大,兰斯也不可能坐视希瑟在内维尔只手遮天。 到时候耍些阴谋,让罗伯特即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起码安西尔是这样想的。 不过,现在兰斯死了,一切努力都如同湍急河水,流入阿瑞亚湾。 安西尔痛心疾首。 英格丽女神知道,他迎娶了玛格丽特——这个国王的情妇,戴着永远都摘不下来的绿帽子,还不是为了政治投机? 在爱德华即位后,安西尔就在心中发誓,即便他无缘内维尔的王位,他也可以成为咏王者。 即便历史不会记载他的名字,不过,只要权力在手,谁在意那些细节? “我没有……”罗伯特真的有苦难言,“我想。” 安西尔突然皱了眉,他在判断着罗伯特话的真假。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罗伯特跟他说话的几率,并不大。 “路易士*师哪里去了?”安西尔突然想起来了一件非常要命的事情,“我怎么这么多日都没有见到他?” 罗伯特也摇了摇头。 # 无论发生了什么,太阳每天都按时的升起。 内维尔的春天跟冬天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寒风飒飒,偶尔还会落下来两片雪花,唯一不同,或许就是有的地方冒出来了小草的芽。 希瑟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说实话,在外面那么久,她唯一怀念的,或许就是她的这一张床了,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对她而言,也是头疼的一天。 她把自己从床上拖了起来,换好衣服,化妆,当她坐在梳妆台前的时候,乔治亚娜突然敲门进来,“殿下,财务大臣。” 她行礼禀报。 希瑟戴上半月形的蓝宝石耳环,“让她进来吧。”她转过身。 银发碧眼的女大臣步子轻盈,考虑到她手里托着那么重重的一沓账本,“殿下,”凯丽·恩肖女伯爵很一板一眼的行礼,“听说您昨天回来了。” “昨天的天气真的不怎么样。”希瑟答非所问。 凯丽碧绿的眼眸滴溜溜一转,“您真的很风趣。” “是吗?很多人都说我沉闷的无聊,”希瑟指着厚厚的账本,挑眉看着凯丽,“这是……”她问道。 “这两年的财务。”凯丽愉快的把东西全部都扔到了希瑟的床上,扔完还一拍手,有几分兴高采烈的说道,“您是知道的,凯特琳王后最讨厌的,就是看这些无聊的数字了。” 希瑟颔首,“我母亲过目了?” “她吩咐直接给您送过来。”凯丽样板化的回答道,“哦,除非您不愿意看。” 希瑟还没说什么,就见乔治亚娜尴尬笑着推开门,“殿下,国王找您。”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希瑟点头,等乔治亚娜关上门出去后,对凯丽说道:“兰斯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您想让我知道多少?”凯丽狡黠的笑了起来。 希瑟轻轻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垂地的细叶花纹的天鹅绒骑装窸窣作响,她把自己的胸针别上,“要是我希望您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用一种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说着。 凯丽却笑着说道:“哦,我的英格丽女神,恕我直言,这件事对我而言,可能有些难办了。” 希瑟摆手让侍女下去,才问道:“父王那里什么想法?” “您是知道的,除非肯定这件事与希拉伯格公爵家的两个孩子没有关系,他是坚决不会把这个事情深查下去的。”凯丽收起来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又问道,“您打算怎么办?” 希瑟想了想,“路易士*师呢?”她明知顾问。 凯丽皱起了眉头,“我不知道,我还以为……”她张大了嘴,指了指希瑟,又摊手。 “我的神啊!”希瑟用一种惊愕的表情,“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要总是说的我会这么想是我的错一样。”凯丽抱怨道,“在魔法上造诣比*师高的人太少了。”她见希瑟不太高兴,连忙把话题个岔了开去,“您不是要去国王哪里吗?” 同时下定决心,一定要查一查路易士失踪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希瑟点头,“账本我过几日给你。”她跟凯丽约好。 # 希瑟快步来到她父亲的宫殿中。 “殿下。”仆人侍卫屈膝矮下去了一片。 “你来得正好。”爱德华国王坐在宝座上,毫无形象的翘着二郎腿,手里捏着公文,可惜拿倒了。 希瑟屈膝行礼,“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她觉得爱德华最多就是因为特命王储的事情要跟她谈一谈了,考虑到昨天凯特琳的那一顿脾气,希瑟不免头大。 谁知道爱德华国王说起了另一件事。 “圣伊芙琳的使节下个星期要过来。”爱德华国王说道。 圣伊芙琳是一个闲不住的国家,自己乱成一团,但却喜欢派使节来往各个国度之间,为其名曰是和平往来,而实际上打的什么主意,一目了然。 ——想摸一摸别的国家的底牌而已。 希瑟不明所以,“我想母后会安排接待事宜。” 她还是不知道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第十二章 冷月如勾,在黑夜中勾勒出城堡的轮廓。 马蹄声踏破了夜的宁静。 “殿下?”侍卫听见马蹄的声音,亮出来了佩剑,但看清来人的那张脸后,把剑插了回去,有几分疑惑的看着她,“这么晚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现在除了当值的侍卫外,整个艾莉森伯格皇宫都陷入了沉睡,当然今天格外早些,毕竟昨天举行了整整一夜的宴会。 “我要出去一下,有些事情。”希瑟说道,她穿着一身绿色的骑装,侧骑在马上,手握着缰绳,马腹悬挂着宝剑。 侍卫有些迟疑,但还是放希瑟出去,他正要叫护卫队根上,希瑟却把斗篷的帽子戴上,空出来的一只手摆手示意,“你们不必跟过来,我走不远的。” 侍卫有些着急,“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希瑟扬眉,厉声说道,“你们谁也不许跟过来。”她一拉缰绳,马如同离弦之箭飞奔。 侍卫叹了口气,开始在胸前画六棱雪花,祈祷希瑟不会出事。 希瑟快马冲出了艾莉森伯格皇宫,她没有跑多远,就来到了横贯洛拉的贝拉河之前,她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抿着唇站在那里,看着河水湍急的远去。 千言万语都不能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寒冷的夜风,才让她的心情平复下来。 早上爱德华国王的话,彻底把希瑟给弄懵了,就算她再沉着,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打算把你嫁给圣伊芙琳的艾利略王子。”爱德华说话的态度一点也不像找希瑟过来商议,而是一种变相的吩咐。 “那个艾利略?”希瑟瞪大了眼睛,震惊于这个消息,“父王你又不是不知道圣伊芙琳到底是什么地方。” 希尔梅兰妮女神在上,她宁可嫁给一只猫,或者是效仿内维尔的开国女王那样,嫁给内维尔,她也不愿意嫁到圣伊芙琳去,尤其对方还是那么一个两面三刀的人。 希瑟跟艾利略是斯佳丽特学院的同学,对于那个所谓的圣伊芙琳的蓝玫瑰是什么货色,心中一清二楚。 凡是有一张好看点的脸,比如她哥,比如艾利略,再加上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出身,都是一样的自以为是。 更滑稽的事,他们觉得自己大局在握,实际上只要他们的敌人动了些真格,就被打压的毫无反手之力。 就冲这一点,足以让希瑟反感,更不必说,圣伊芙琳王后,根本就毫无地位可言,就拿凯瑟琳来说,一个郡国的公爵小姐,就那么看着自己丈夫一个情妇一个情妇的找,还被人们称赞为这是一个国王应该有的气度。 内维尔跟邻国凯兰德并不是十分和睦,如果从联姻角度来说,她需要一个成为她助理的丈夫,并不需要一个拖后腿的丈夫。 或者是干脆不结婚。 爱德华给了她一个软钉子,“你是内维尔的王储,根据王室婚姻的婚前条款,他不干涉你对内维尔的统治,而你不干涉他对圣伊芙琳的统治,而你们未来的孩子会同时继承两个国家,如果卡斯帝立储的事情没有意外,你也将会继承卡斯帝,”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整个南北就连起来,我博内特将会成为忒提斯大陆上第一个统治半个版图的家庭,而且我们没费一兵一卒。” “我才十六!”希瑟说道。 “你母亲十五岁就嫁给我了。”爱德华回的精辟。 “那您也得问问我是怎么想的吧?”希瑟有些不太高兴,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又觉得质问爱德华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时候定下来的不太恰当,她努力的让自己的话变得委婉些,“你也知道,每一个国家都是一滩浑水,而圣伊芙琳是其中之最,且不说维莉叶对他们虎视眈眈,就说他们自己国内的继承权,都分不清楚。” “在你嫁给艾利略王子之后,继承权就分清楚了。”爱德华语气平和,“你是内维尔的王储,未来的女王,一个王储的丈夫必然是国王。” 希瑟沉默半天,将迫在眉睫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对着爱德华国王一屈膝,“父王,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您同意我正式加冕了吗?” 爱德华一时语塞,他对希瑟自作主张通过神殿取得特命王储的事情至今都耿耿于怀,他保持了沉默,只不过是为了内维尔的大局考虑,但真的让希瑟正式加冕,他是非常、相当的不愿意。 他怎么这么嘴欠?爱德华心里想着,恨不得把前一句话给收回来。 希瑟保持行礼的姿势,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更加和缓,“父王对我委以重任,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她已经看出来,爱德华之所以对这门婚事热衷,一方面是看见了跟圣伊芙琳联姻的益处——两个国家联手,能够打压一直竭力扩张的维莉叶,诺兰亡国的事情,多少已经成为了忒提斯西陆各国的噩梦,另一方面,那就是他心里不好受,也不想让希瑟心里好受。 爱德华知道这门婚事的风险,一旦艾利略在夺储中失败,将会把内维尔拉入对圣伊芙琳几十年的战火,不过就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心里不好受,也许在爱德华看来,这是值得的。 她看爱德华那么开心,耸了耸肩。 对于谁会成为圣伊芙琳的主人,现在还有埃莉诺这么一个变数,最后那些贵族要在谁面前鞠躬行礼,还是一个未知数。 “父亲,您愿意告诉我,凯瑟琳王后给了您一个什么交易条件?”希瑟问道,“除了让我跟她儿子成婚,好让他成为王储。” 她已经是压抑着内心反感来问。 爱德华说道:“她在信中答应我,如果你不怕圣伊芙琳炎热的天气,你可以插手圣伊芙琳的事务。” 希瑟不由得想揍她的父亲——这不过是一个空头支票。 “screwit。”希瑟嘟囔了一句,在天边渐渐泛起蓝意的时候,翻身上马回宫,把她那寻欢作乐的便宜父亲堵在了他情妇玛格丽特公爵夫人的床上。 “希瑟!”爱德华这句话已经是怒气满满。 “什么?”玛格丽特抓起被子,挡在自己身前,被惊吓的表情有些扭曲。 希瑟沉着脸,“夫人,介意给我们父女两个一些私人时间吗?” 在玛格丽特抱着裙子走出去后,希瑟点亮了烛台,端在手里,“父亲,我们应该考虑一下,找一个人来替代路易士*师的职务了。” 爱德华刚想说两句这关你什么事,希瑟却说道:“不然我明天就宣布我要嫁给……随便一个内维尔的贵族。” 爱德华沉着脸,“你是在威胁我吗?” 希瑟笑道:“很有效,不是吗?” # 圣伊芙琳。 法师克利尔沃特手里拿着一块大大的牛肉,逗着关在笼子里的宠物——一个巨大的独角兽,身上毛是银灰色的,在月夜下看上去格外好看。 独角兽的性情温顺,眼睛瞪得大大的,下巴搁在交叠的前爪上。 “克利尔沃特?”突然有一个人在他身后叫了他一声。 克利尔沃特法师挤出来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他转过身去,心不甘情不愿的手加额行礼,“公主殿下。” 一个穿着拖地米色传统圣伊芙琳长裙的少女站在他的面前,脸庞在月光与灯光的双重作用下,泛着如同珍珠般的光芒。 整个圣伊芙琳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一个女人,此时就戳在了他的面前。 英格丽女神在上,她到底是怎么从卡斯帝出来的? 克利尔沃特相信自己的法力,况且,禁锢魔咒,不是一般人能够破解的,据他所知,能够破解这个魔咒的不出三个人,而每一个人在勒托——黑夜的国度——女巫之国,神眷属之地。 想到这一层,他不由得有几分害怕。心中咒骂了一声。 埃莉诺走到独角兽的面前,伸出手,而独角兽温驯的舔了舔她素白的掌心,“很意想不到,对不对?” 她这句问话语气虽然柔和,但却有几分讽刺意味。 “公主殿下您说的是什么话?”克利尔沃特讪笑着回答。 埃莉诺突然将手搭在了笼子上,水纹在掌心交叉形成十字,在克利尔沃特膛目的注视下,整个笼子被水包围,当水渐渐消失形体,弥散入空中的时候,笼子消失的一干二净,独角兽撒欢的跑了出来,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广场。 侍卫想去追,埃莉诺却吩咐说道:“放它走吧,关在这里怪可怜的,”她扬眉看了法师一眼,“难道不是吗?”一语双关的问道。 克利尔沃特觉得汗顺着自己的身体滴下。 这怎么可能? 他亲自废除了埃莉诺的魔力。 仿佛是看穿圣伊芙琳白袍*师心中所想一般,埃莉诺嫣然一笑,但嘴里的话却有几分不寒而栗的感觉,“您忘了吗?我是一个怪物啊,就连我那母后生下我后都不敢认我是她的女儿,什么事情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呢?” 克利尔沃特声音颤抖的问道:“您想要什么?” 埃莉诺的回答更简单,她拍了拍克利尔沃特的肩,侧头微笑,“他们到底是我的家人,我总是能够原谅他们对我做出来的一切事情,当然,这前提是要在我得到我失去的东西之后。” 克利尔沃特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此时一个侍女匆匆走来,“公主,”她行礼,“王子找您。” “真巧,我还想找他呢。”埃莉诺看着被她吓得魂不附体的法师,转身而去,来到金碧辉煌的阿瑞亚格林宫。 她的那虚伪的兄长又是一贯的宠爱妹妹表情,“你想不想出去玩一圈?”他邀请道,“去内维尔。” 埃莉诺保持微笑,即便她恨不得把她的兄长做成烂炖兔肉,“我对您的邀请,受宠若惊。”她手举在胸前,一板一眼的行礼说道。 艾利略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第十三章 艾莉森伯格宫。 进入盛夏时节,即便内维尔是一个被冰雪笼罩的国度,风也渐渐的温暖了起来,将树吹绿,冰雪渐渐的消融,时不时漂浮在内维尔上空的雪花终于不见了踪迹,点点繁花盛开在了洛拉。 “圣光,英格丽女神将与你同在。”新任的*师卡莉·沃里克高高的举起权杖,在希瑟的肩前蜻蜓点水般的点过,“洛拉公爵。” 希瑟双手接过了权杖,举起,用额头轻轻的触碰了那银白色冰凉的权杖。 她跪在那里,头上戴着冠冕,按照王储加冠的规矩,在典礼上她是不能抬头的,所以只能看着卡莉红色丝绸长袍那绣着金边的袖子在她的面前扫来扫去。 凯特琳与爱德华高高的坐在宝座之上,在希瑟接过权杖之后,凯特琳点头示意侍女莎莉把自己的王冠拿来递给卡莉。 卡莉捧着王冠,在希瑟的头上肩上虚点三下,又将王冠放回到铺着紫色天鹅绒的托盘之中。 “我将尽我所能,”希瑟在胸前画了一个六棱雪花,“愿英格丽女神指引我的前路。”她站起身,希瑟穿着袖子上绣着金边的拖地丝绸白色礼服,颈上的红宝石项链是凯特琳成婚时候的饰品,蕾丝白纱从头饰上垂下,王冠再加上高跟鞋,让她看上去有些像一个六英尺的巨人,可望而不可及。 “英格丽女神保佑内维尔。”她转过身来,厚重的宫门打开,晨光照入殿中,乔治亚娜跟安妮在她身后提着长长的白貂皮斗篷。 楼上,外面,“女神保佑希瑟公主”、“女神保佑内维尔”、“爱德华国王万岁”、“凯特琳王后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 “今天天气真热,不是吗?”卡莉跟随在希瑟的身边,“微笑,挺胸,对着他们招手,然后享受这一切。” 希瑟看了自己曾经的家庭教师一眼,“您可满意现在的职位?” 路易士失踪,然而内维尔*师的席位不能一直空缺。正巧圣伊芙琳的婚约给她创造了一个机会,她要挟她的父亲,利用枢密院议会闭会的空档,直接提名了卡莉。 “满意一点,但没有那么满意。”卡莉笑着说道,她手搭在希瑟的肩上,“不过,大获全胜的希瑟公主,你有什么感想?” “我的父亲为了让我心里不痛快,就给我塞了一门婚事,我能有什么感想?”希瑟嘀咕了一句,“我没有什么感想,此外,从今日开始,我的敌人会只多不少,我所承担的重负也会渐渐增多,不过说实话,我到现在都觉得父王是在捉弄我。” 她回头瞄了一眼殿里,“我猜,不是每一个人都高兴看见这样的一天。” “那当然了。”卡莉点头,带有几分安慰意义在内的笑了笑,“其实我觉得爱德华国王对于这件事的让步,始终让我想不透,而圣伊芙琳的愿望,我也不是十分了然。” 她太了解爱德华了,这个国王最看重的就是面子,然而,希瑟的行为却相当于在整个忒提斯范围之中,让爱德华国王颜面扫地。 “我也想知道。”希瑟轻轻的叹了口气,“至于圣伊芙琳……”年轻的王储脸沉了下来,“如果对内维尔有非分之想,那我必须整他们一下了。” “好了,不说这么多了。”卡莉轻松的说道,“现在什么感觉?” 希瑟整了整自己的肩带,“热,而且我要喘不上气了。”她说话的时候无奈跃然纸上,“你试试二十二英寸的腰被勒成十八英寸是什么感觉。” 卡莉笑着摇头,“我想象得出来。” 她后退半步,站在希瑟身后。 在欢呼声中,希瑟斜睨了希拉伯格公爵一眼。 而那个鬓发已白的公爵察觉到王储的一回眸,优雅而得体的行了一礼。 希瑟挑眉,蓝色的眼睛如同湖水一样,将整个殿中的人表情纳入眼中,笑容渐渐的浮现在她的脸上,又消失不见。 # “殿下。”枢密院的大臣见希瑟进来,齐齐的站了起来。 希瑟点头,“诸位。”她示意这些人坐下,“我很感激您们的鼎力支持。” “这是我们份内的事情。”财务大臣凯丽带头说道,首相英格瑟姆伯爵只是在一旁微笑,却不置可否。 乔治亚娜替希瑟拉开了椅子,希瑟坐了上去,“我太年轻,难以担当大任,幸运的是,我有父王跟你们的指导。” 她知道整个枢密院对凯特琳的看法不一,于是特意的在话里把凯特琳给绕了过去。 所谓的国家大事,其实并没什么,希瑟所需要做的,也不过是听听别人的一些已经成型的看法,如果是正确的,她点头微笑就好,如果不正确,那么她需要把这件事情提上去,给爱德华过目。 基本上一个上午就能处理掉半个星期的事情。 “对了,”外务大臣把一个烫金的请柬递给了希瑟,“斯佳丽特学院校庆的邀请函。” 忒提斯大陆上最出名的三所魔法学院,均设立在神殿中立区,凭借着跟圣殿的特殊联系,保护学院不受外界政治的干涉,虽然都是贵族学院,但只要有天赋,谁都可以进去学习魔法,因此王子公主挂到退学也是常见的事情。 故该三所学院别名——三大名“补”。 斯佳丽特是最古老的一所,其余的两所都是从它分离出来的,以不好毕业,给分极烂,入学要求极高,无视等级体制,且以校规禁止谈论宗教政治阴谋论但却培养出来了一批批的阴谋政治家出名。 “嘉莉校长在魔法史辩论课上给了我一个a-,因为我跟她吵了一架……而且她没吵过我……”希瑟接了过去,“她还骂我是阴谋家。” 对于一个强迫症来说,她对这个成绩怨念许久。 她打开邀请函,毫无疑问,第一句真的就是用漂亮手写花体写出来的“该死的阴谋家希瑟·博内特殿下亲启”,希瑟摇头就笑了。 “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除了各国需要派遣使节。”希瑟把请柬放到了一边,斯佳丽特学院没有董事,由八大国家共同资助,“这些常规的事情除外。” 外务大臣说道,“没什么,除了勒托国的女巫会参加这次典礼,可能会参加魔法比试,加上勒托国最高女巫把婚礼定到了斯佳丽特学院里,没什么大事。” 希瑟点头,“我知道了,记在日程表里。”她跟安妮打了个手势。 勒托国最高女巫相当于这些忒提斯各国的国王,内维尔不仅需要派人出席,而且出席人的地位不能太低。 近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或者说,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在大臣们起身要告退的时候,希瑟突然叫住了首相,“英格瑟姆伯爵,请您留步。” 首相很奇怪,但还是停下了脚步,跟其余的大臣点头示意,他又退了回去,“殿下,”有些疑惑的问道,“您还有什么事情?” 希瑟说道:“圣伊芙琳来使的事情,你安排的怎么样了?” 首相回答道:“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那就好。”希瑟点头,“还有,梅丽公爵小姐多大年纪了?她应该要到婚龄了吧。”她装作不在意的说道,“有人给她安排婚事了吗?” 首相回答:“我不是很清楚。”他有几分歉意的说道,“我会去问一下。” “好的。”希瑟样板化的回答,又补上了一句,“别把这件事情弄到明面上来。” 首相表示他自有分寸。 在首相走后,她把内维尔骑士团的团长传唤了过来。 团长是一个五官硬朗,颌骨线条有几分生硬,但不影响面容英俊的男子,安德烈·威尔森,他半跪行礼,“公主殿下。” “我叫你来,是想派你去办一件事情,”希瑟拨弄着自己的戒指,“不过,这件事必须在暗地中进行。” 团长低下头,手握拳放在左胸前,“为公主属下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就大了。”希瑟被逗笑了,不过这笑容马上就收了回来,“我需要你去查一下路易士*师的生平过往,包括他为什么现在下落不明,最好能够寻访到他的下落,然后带他来见我。” “是。”团长起身告退。 乔治亚娜趁着把酒杯递给希瑟的机会,来到她面前低声说道:“殿下?” 路易士*师明明已经…… “我知道,我自有分寸。”希瑟止住了乔治亚娜下面的话,她推桌子站了起来,“算了,去见一下我那亲爱的父亲。” 她不只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 # 爱德华国王的反应,没有出希瑟的意料。 “看在英格丽女神的份上,你就不能让这件事过去?”他终于愤怒的说道,“你已经是王储了,我已经同意了你的册封,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希瑟沉默着等爱德华国王的碎碎念过去,她才再度开口,“您心里猜的那个人,是不是跟我的猜测一样?” 爱德华国王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父亲,我们是在谈话,并不是在跟你吵。”希瑟说道,“我没有要跟你吵架的意思。” 爱德华国王的脾气一直都不小,只不过上面一直都有一个脾气更大的凯特琳压着,才收敛几分,只要凯特琳不在,他基本上就是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 希瑟毫不客气的把她的父亲想成了火山,岩浆顺着火山的纹路流淌下来。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现在你想逼我去杀死另一个?”爱德华国王能够坐稳内维尔的王座,也不是一个很愚蠢的人,自然明白希瑟口中的猜测——起码他觉得他明白。 希瑟却摇头,“不一定是他。” 爱德华国王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 “那你说会是谁?”他问道。 希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说道:“如果我能够证明这件事跟那个人,或者是那两个人没有关系,您会为兰斯复仇吗?” “当然。”爱德华国王回答的很干脆。 第十四章 无论是精灵语,还是其余语言,都无法形容出爱德华国王此时诧异的心情,他觉得希瑟这个说法很不可思议。 起码是不符合逻辑。 他等着希瑟的进一步解释,但是却没有等到答案,最后忍无可忍终于问道:“你为什么会说有这种可能?” 希瑟只是用陈述的语气说了一句问话:“那请您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为什么路易士*师会失踪?” “您总要给国内一个交代吧。”希瑟说道,“您只压制事情,并不去查证真相,舆论怎么能够被压制的住——不过,真相到底是什么,我想您也猜得到。”她说话的语气委实有几分尖锐,“所以您已经做出来了选择不是吗?要独厚您的另一对儿女。” 爱德华紧紧的盯着这个女儿,最终才明白过来,希瑟的意思并不是她找到了杀害兰斯的凶手,而是让他把路易士推出去顶罪。 他觉得他有点被希瑟给说动了,他突然之间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 但是…… 爱德华看着自己的女儿,希瑟的话让他愤怒,他想咆哮吼两句,但最后又把话给咽了回去,希瑟年纪大了,又是王储——无论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无法改变这个既定事实,而且宫殿的墙虽然厚,但从来都不能阻止流言。 爱德华把举起的手又放下了,捏紧了座椅。 希瑟是他统治卡斯帝的唯一工具,他不能下希瑟的面子。 最后他有几分挫败的说道:“你自己看着处理吧。”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还有没有别的处理办法。 希瑟说得对,议论一旦开始,就会无穷无尽,兰斯在内维尔颇得人心,这也是他不得不给出来一个交代的原因。 但他难以压抑住自己的怒火,爱德华霍地一声站起身,“我已经为你举行加冕礼,同意了你对卡莉的提名,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很满意,我只是建议您而已。”面对她父亲的话,希瑟面无表情,行礼告退。 # 希瑟才从宫殿中出来,还没有走到自己的寝宫,就在走廊上遇见了梅丽。 “您有现金吗?”梅丽来回在两条腿上移动着重心,有些踌躇。 希瑟先没反应过来,直到看着梅丽身后的骑士两只手里捧着首饰盒子,毛绒玩具还有一只撒娇喵着的猫,才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她走进自己的宫殿,拉开抽屉,翻出来了一个装满金币的袋子,点了一下扔给梅丽,“英格丽女神在上。” 梅丽出去疯狂买东西发现钱不够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梅丽把袋子递给跟在她身后的骑士,打发他出去付款。 “其实我觉得希拉伯格公爵非常愿意会被你出钱买这些东西的。”希瑟看着梅丽把东西扔在她的寝宫里——千真万确,扔了进去。 梅丽一耸肩,这个穿着绿色裙子的少女有些不满的嘟囔着,“他才不会让我来买这些东西,我回去会被训的。” 希拉伯格公爵致力于把梅丽培养为一个武士,所以竭力的淡化梅丽的一切女性的爱好,不过这种天性,谁能挡得住? 就跟看见一个漂亮首饰,一件漂亮衣服,一款维莉叶的香水,即便希瑟对维莉叶很不满,但也控制不住去买的冲动。 希瑟看着梅丽,或者说她看着的是那个粉色的绒毛熊。 一个女孩,多少都有几分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就像希瑟养了数都数不清的小猫一样——当然作为公主,她只负责逗着玩,绝对不负责去养,最大的区别,也就在有的女孩喜欢活的,有的喜欢不动的。 这时候骑士走了进来,把钱袋递给了希瑟,梅丽终于学会了有些节制,居然还给她剩下了半袋子的钱。 “真不容易。”希瑟夸奖了梅丽一句。 梅丽抱着熊坐在希瑟的床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是在离克利夫兰城堡那里开了一家新的店,正在打折。” 希瑟侧头看了梅丽一眼,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我走了……”梅丽扔下东西,要赶回去吃晚饭。 希瑟突然说道:“你觉得我的寝宫怎么样?” “很乱。”梅丽回答道,对希瑟突然冒出来的这个问题不太理解,“不过打扫一下,应该会很漂亮的。” 希瑟笑了笑,湖蓝色的眼睛盯着梅丽看了许久后说道:“我知道了。” 梅丽回眸看了希瑟一眼,神情变幻不定,最后确定希瑟这句话应该没有别的意思,才说道:“所以呢?” 希瑟微笑,“没什么,我知道了,我会收拾收拾的。” 克利夫兰城堡出名就在于城堡是建在悬崖边,也因此得名风暴之城,是原本洛拉公爵的宫殿,自从内维尔迁都后,那城堡就闲置了下来,不过,这个城堡很有趣,距离她那倒霉的哥哥落崖地点,走着只有不到几分钟的路程。 梅丽什么都没有,从宫殿中离开了。 乔治亚娜看希瑟靠着衣柜的门发呆,便问了句,“殿下?你还好吧。” 希瑟回神,叹了口气,“其实我应该把之前的那件事拖到明天才对。” “什么事?”乔治亚娜很奇怪。 “没什么。”希瑟嘟囔,她透过窗户,看着远方,这时候,突然之间礼乐声传遍宫殿的各个角落,从希瑟的这个角度看去,都能看得到外面侍卫出列,举着盾牌,从宫殿门口开始列队,直到城门。 这时候宫廷总理卡洛琳·海斯汀公爵夫人敲了敲门,她屈膝,“圣伊芙琳的使节到了,马上就要入洛拉城了。” “我去换衣服。”希瑟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 希瑟才穿上蓝色的礼服,袖子用银线绣着金雀花,正经八本的王储正服,不过她跟卡洛琳等人大吵一架,没有再度利用紧身搭把自己的腰勒细——她的理由是这次又不会一件件的套上去穿成熊。 加冕礼那天简直是噩梦一样。 想像一下在盛夏太阳底下,穿着貂皮披肩,算上衬裙八件裙子,四英寸高的高跟鞋,再加上把腰勒细四寸。 跟所有会武的女孩一样,希瑟属于不算胖,骨架明显,但绝对不苗条的类型,但为了不从外观上看着像冰盖上的白熊一样——那么多件衣服,即便是希瑟的个子高,也拯救不了她看着像白熊的事实,她只能硬着头皮这么来打扮。 希瑟根本就不敢回忆那一天,从礼堂里出来,她直接扑到了降温用的冰上,抱了足足一个下午,晚会才有力气出去见人。 为了表示重视,还是戴上了胸针与冠冕,正要出去,在千镜回廊被凯特琳王后给叫住了。 凯特琳从莎莉手中捧着的首饰盒中取出来了一个孔雀翎形状的蓝宝石项链,宝石足足有四分之一手掌那么大,周围零星点缀着白钻,她替希瑟戴上,“我永远不能指望你在穿衣打扮上有什么长进。” “也许下一次?”希瑟挑眉,笑着说道,“我会尽力的。” 她喜欢漂亮的衣服,也知道首饰应该如何跟衣服搭配在一起,但前提是这些衣服不是穿在她自己身上。 凯特琳跟她并肩同行,希瑟挽着母亲的手,凯特琳突然说道:“honey,如果你真的不喜欢的话,那么就算了,这件事我觉得并不合适。” 她的认知里,这件事简直是匪夷所思。 如果圣伊芙琳跟内维尔是邻国,这件事还可以理解,但不仅圣伊芙琳自身是一滩浑水,且离内维尔山高水远,根本没有任何助力可言,反过来,甚至会拖累内维尔。 “除非我说可以,这件事才可以。”凯特琳小声的说道,“别看这个王朝,它姓博内特,实际上,还是爱尔丝在统治着这里。” 希瑟扫了她的母亲一眼,对这种说法不予评论。 她跟母亲来到了宫殿门口的丹陛,沿着台阶走了下去,圣伊芙琳自诩神殿遗民,一定要跟各国保持不一样的风格,是故也是唯一一个根本在使团里看不见马车存在的国家,从带领使团的人到其余成员,全部都是骑着白色的马。 为首的是一名女子跟相貌称得上秀气精致的男子。 领头的那个女子摘下来灰色斗篷的帽子,露出如同丝绸一般金色的长发,跟忒提斯的习俗不同,她没有盘发,也没有佩戴什么华丽头饰,只不过是小小的宝石点缀在了耳边的头发,垂下来混入耳坠之中。 哪怕是经过了疾驰,她的头发也平整的如同溪流。 来自圣伊芙琳的王子端坐马上,微笑着打算挥手跟内维尔的人致意,丝毫没有要把自己当作外人的意思。 然而他的手刚举起来,便顿在那里。 内维尔现在名声显赫的王储,提裙拾阶而下,直接跳过了他,走向了他的妹妹。 希瑟对埃莉诺伸出手,笑道:“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见面了。” 埃莉诺站稳了脚步,将斗篷的搭扣解开,露出里面湖蓝色的骑装,她笑着对希瑟说:“我尊敬的公主,我这让我在我兄长面前很难办。” “我猜也许,”希瑟笑着说道,“不过你会在意吗?” 埃莉诺哎呀的笑了起来。 她自然不会在意。 她要当的是女王,无论如何,跟她哥哥起冲突,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艾利略王子尴尬的看着自己正在议婚的未婚妻——虽然说这话有点早,跟他的妹妹一同向宫殿中走去,将他扔在那里。 好一个下马威。 希瑟的手笔很明显,意思不加掩盖,那就是无论如何,她是内维尔的主人,而就算这门婚事成了,他也不过是一个客人。 埃莉诺打量着站在丹陛附近贵族女人的装束,不禁摇头笑道:“真的需要这样吗?” 内维尔的传统服饰受到维莉叶的影响并不大,起码除了王后加冕用的礼服外没有出现滑稽紧身搭跟裙撑,修身长裙偏多,不过在埃莉诺看来,这跟圣伊芙琳的差距已经很大了,大到无法忽略的地步了。 女人画着妆,恨不得把自己变成白色的鬼,手里拿着精致的骨扇,随着扇子的起伏,各种香水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浮在半空,久久不能散去。 希瑟微笑着说道:“pumpkin,欢迎来到内维尔的艾莉森伯格。” 第十五章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即便是有些尴尬,艾利略还是从马背上下来,跟在了自己妹妹的身后。 希瑟很自然的把埃莉诺带到了一个穿着银灰色华面礼服的中年女子面前,然后走到另一面,站到了国王的身边。 埃莉诺认识这个女人,她母亲的表妹,有卡斯帝的帝国紫鸢之名的内维尔王后凯特琳。 凯特琳对自己女儿的一系列行为,抱有的态度却有几分暧昧,她拉着埃莉诺的手,贴了贴脸,“愿你母亲一切安好。” 她对圣伊芙琳的事情各种了如指掌,只不过从来都不说而已。 周围渐渐的有声音隐约响起来,但没多久,就渐渐的沉寂下来。 凯特琳的行为其实很引人侧目,因为她一直以来,接见来宾,用的都是再标准不过的卡斯帝礼节,如拥抱跟贴面礼,这些都是忒提斯南方国度所习惯的礼节。 埃莉诺彬彬有礼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微笑的站在凯特琳身侧,“英格丽女神的光辉保佑着我们。” “ss。”艾利略单膝跪下,拉起希瑟的手,吻在自己的手背上。 希瑟呀了一声,说道:“好久不见,”她还礼,让艾利略起身,“要不是在这个场合看见您,我已经认不出来你了,没想到,都这么久过去了。” “您还是一样的美丽,一点都没变过。”艾利略奉承道。 希瑟俏皮的说道:“那是你没见到我加冕那天的脸,都热的花了妆。” 艾利略有点心累。 每一个王国之间的联姻,无论真实情况如何,起码摆出来的态度是公主跟追求者的传奇,而希瑟这句话直接占据舆论至高点——她毫不客气的点明,艾利略求娶,是冲着她王储身份去的,在内维尔的贵族听来,他就是一个野心政治家——虽然没有冤枉他,让他直接处于劣势,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首相英格瑟姆伯爵,外务大臣艾西利亚,”希瑟一个个的介绍过去,艾利略微笑着打招呼,实际上基本上在第五个之后,就完全忘记了谁是谁了。 唯一的共同点就在于,没有一个大臣,给了他好脸色。 内维尔人取名没有什么创意,名字跟姓氏还好些,稍微存在些区分度,到中名就什么洛拉,玫兰妮,安妮,珍妮弗比比皆是。 “如父王与母后所言,希望我此次出行,是带着和平意愿而来,愿英格丽女神保佑两国友谊长存。”最后艾利略来到爱德华国王面前,他的随从递上银质剑鞘上雕刻着橄榄叶的宝剑,他双手递给爱德华国王。 爱德华国王笑着将宝剑接过,插到自己礼服的绶带剑鞘内,“愿内维尔跟圣伊芙琳是永恒的伙伴,如同永不融化的冰川。” 艾利略笑着行礼,然后按照一国来使的规格,站到希瑟身侧。 希瑟跟她母亲对视一眼,径直上前半步,“让我们今夜不醉不休,用内维尔的热情来款待我们远道而来的使者们。”她笑着扬声宣布道。 # 烛光将整个夜空点亮,如果从远处的山峦向下望去,艾莉森伯格每一个窗户,都化为并不闪烁的点点繁星。 “你的兄弟们都怎么样呀?”英格瑟姆伯爵夫人的问候格外的客气,不忘将酒杯递出去,让侍女倒满,“我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了。” 这个首相夫人笑着问埃莉诺。 埃莉诺笑着回答道:“女神保佑,母亲一切安好,多谢您的挂念。”她抓住时机,挑起来了另一个话题,比如她兄长跟内维尔王储的婚事。 “这门婚事,只能说我母后的想法,是真的很跳脱,都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埃莉诺故意的停顿了片刻。 据她观察,内维尔上下并不十分支持这门婚事。 首相夫人笑容雍容优雅,“王储的想法,就是我们的想法。”她卖了一个关子,“不过,就像每一个女孩子,心思都是六月的天气,难猜的狠。” 这时候一个穿着银灰色礼服的贵族小姐走了过来,“你还是像原来一样漂亮。”那个小姐亲切的说道。 埃莉诺挑眉笑着奉承了那个小姐一句,“您也是一样美丽,身姿如同月光一般轻盈,容貌如同玫瑰一般娇嫩。” 希瑟正巧跟乔治亚娜走过来,听见在这句话,她看了看穿着三层荷叶边裙子像灰色的圣诞树、紧身搭把腰勒的细细但还像灰色圣诞树、再加上传统公爵小姐首饰更像一棵英格丽女神圣诞日那天用的大大圣诞树、反正怎么看怎么像圣诞树的梅丽,眨了眨眼睛,把自己隐约浮上来的笑容遮掩下去。 内维尔的宫廷宴会服装竭力追求华美,唯一的后果便是服饰怎么都跟“月光般轻盈”扯不上任何关系。 希瑟突然觉得,她之前没有喝酒真的是正确的选择,不然现在她就会纠结如何才能把酒咽下去的问题。 梅丽用一种忍俊不禁的表情说道:“感谢您的夸奖。” “这太不公平了,”埃莉诺笑着说道,“内维尔的女孩比我们那里都漂亮,难道换了一下南北气候,变化就这么大吗?” 希瑟端着葡萄酒,“圣伊芙琳的女孩也很漂亮,只不过是风格跟内维尔不一样而已。”她拿着扇子,刷的一下打开,“可能因为内维尔的日照没有那么充足,所以女孩子都比较白而已。” “吟游诗人不就经常说,美人是玫瑰般的面孔,牛奶般的皮肤吗?”埃莉诺笑道,“我见到内维尔的女孩子后,才知道这个比喻是很贴切的。” 梅丽有些不好意思,但被奉承的很开心。 几句话后,梅丽便被请去了舞厅,她带有几分歉意的说道:“我都忘记了,在宴会上,还是应该跳舞的。” 邀请她的男子彬彬有礼的一鞠躬,说道:“我把梅丽小姐从您身边借走了。” “不还也可以的。”希瑟笑着说道。 在梅丽走远后,希瑟斜睨埃莉诺一眼,“英格丽女神在上,你要是一个男孩的话,我猜就凭你的口才,一定会倾倒万千少女。” 埃莉诺笑着摇头,露出白色尖尖的小虎牙,看起来天真又可爱,“我是女孩子也可以办到这一点的。”她盯着梅丽远去的身影,“为什么她要叫梅丽,而你的中名是玫兰妮,我总是记不住她叫什么,真的是好奇怪的一件事。” 希瑟盯着她的父亲,而后者正在跟希拉伯格公爵交谈,如果她唇语读的没错,两个人谈的是梅丽婚事,半天后才意识到埃莉诺是在和她说话,便答道:“哦,我还真的没有太注意这个。” “是为了纪念玫兰妮二世?你的曾祖母?”埃莉诺猜测道,毕竟忒提斯有为了纪念家族中某一个有名祖先,而将把祖先名字赐予后代的习惯。 对于内维尔而言,除了最有名的开国女皇洛拉一世,第二有名的女王便是玫兰妮二世,她奠定了内维尔皇位的长幼继承制,不限男女,开启了法条跟一部分立法的王权受到议会限制的先例。 “我可以肯定的说……”希瑟买了一个关子,当埃莉诺得意的说完“我猜对了”这句话,她才缓缓的把后半句说出来,“绝对不是为了纪念她。”她用扇子挡住了脸,避免自己笑出来被别人看见。 爱德华国王跟他祖母不合,不合到了玫兰妮二世在世的时候,甚至考虑过把皇位传给维莉叶的远亲,也不交给唯一的孙儿爱德华的地步。 埃莉诺哑然失笑。 然而希瑟却笼统的给了她一个答案,“it’hingbuteverything.” “嗨,你把我的兄长扔到哪里去了?”埃莉诺才发现艾利略并没有跟在希瑟的身边。 希瑟冲一个方向使了一下眼色,笑容优雅迷人,但野性而危险,“亲爱的埃莉诺,你为什么要担心您的兄长呢?在这种宴会上,只要长得够漂亮,是永远都不会寂寞的。” 埃莉诺才发现她的哥哥已经被穿着各色裙子的贵族小姐包围,失笑说道:“果然北方的女孩子们都十分的……坦率。” “哦,你绝对想不到。”希瑟瞄了埃莉诺一眼,“你去过维莉叶吗?” 埃莉诺克制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候艾利略终于满头是汗的从叽叽喳喳的女孩子脱身,他来到希瑟的面前,伸出手臂,“shallwe?” 希瑟把酒杯放下,侧头笑道,“我们等下一支舞,怎么样?”她看着乐队指挥手抬起,小提琴手调弦,她没有拒绝艾利略,而是解释道,“按照内维尔的规矩,开场舞是属于我父亲跟母亲的。” 艾利略不尴不尬的站在希瑟的身边,看着国王与王后翩翩起舞。 一曲终了,他才得以牵着希瑟的走,步入舞厅。 第二支舞曲是带有维莉叶风格的圆舞曲,趁着希瑟快步旋转,裙摆如同花朵般散开,艾利略问道:“您好像对我有些偏见。” 希瑟举起手击掌,含笑反问:“有吗?” “你好记仇。”艾利略说道。 希瑟白色宫扇刷的打开,“是吗?” “我不知道。”艾利略见希瑟不正面回答问题,也知道再问下去没有结果,也笑着说道,“我开一个玩笑而已。” “哦,这个话题也许不应该由一个绅士来问淑女。”希瑟拒绝用任何实质性的话题和他交谈。 艾利略脚步一乱,彻底跟不上节拍,正巧此时一舞终了,他长出一口气的躬身,而在这时,他才发现,他是一直顺着希瑟的节律跳完的这只舞。 包括每一个问题的答案。 看着希瑟退步,屈膝,裙摆如孔雀开屏再合拢,周围人欢呼喝彩,称赞她的美丽,但艾利略心中唯一的想法是——这个女子太可怕了。 第十六章 艾利略虽然心中百感交集,但毕竟也是在复杂宫廷氛围中长大的孩子,除了脸色一瞬间有些苍白,极短时间之内,趁着躬身行礼那几瞬,便恢复成彬彬有礼的样子。 从进入内维尔开始,他就一直在吃哑巴亏,因为从外人眼中,内维尔的王储的行为无可厚非,也无可挑剔。 希瑟对他的随从,或是同行的埃莉诺,都极为亲切,这便可以算成内维尔对圣伊芙琳的态度,疏离有余却不失亲切。 至于从希瑟对他不冷不淡的态度中,也很难分析出希瑟本人对这件婚事的态度,他看着自己身边的从官,泰半被内维尔的贵族少女拉到了舞池里,便叹了口气,打消了去问他们的观点的想法。 百分之百都是女孩子矜持或者是正式订婚前不能走的太近等等那一套。 希瑟对他伸出手,艾利略下意识就挽着希瑟的臂膀,希瑟个子高,加上穿的鞋是高跟舞鞋,细看比他还要略高,所以他根本就没发现那里不对劲。 希瑟神情微妙一变,但没说什么,两个人并肩微笑从人群中走出,直到走出舞池,希瑟唰的一下打开白色的宫扇,挡住自己半张脸,有些意味深长的对艾利略说道:“我才知道原来圣伊芙琳宫廷舞退场的时候,是男伴挽着女伴的手走。” 周围的人低声窃窃私语,跟寻常的贵族小姐与舞伴不同,王储跟王子下场跳舞,必然也永远会是全场焦点。 一部分人在猜是不是圣伊芙琳习俗不同,另一部分人猜这是圣伊芙琳的一种表态,言明自己置于相对依附内维尔的状态,更有人在猜测,不过是一种获取女子芳心的手段。 实际上这一切只不过是艾利略一紧张的产物。 “我猜你兄长是很乐意成为方汀-博内特夫人。”希瑟他们正巧走到埃莉诺面前,希瑟便开玩笑说道。 在忒提斯的习俗中,对于皇室婚姻而言——尤其是在双方是国王与女王关系下,夫妻双方习惯上是不冠对方姓名的。 在政治场上开玩笑,永远都要找一件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 埃莉诺到底没忍住笑了,“兄长您追女孩子的技巧,真的是百闻不如一见。” 艾利略这时才发现他像一个少女似的,挽着希瑟的手,这下他彻底的尴尬了,连忙松开手,“我,那个,不好意思。” “在斯佳丽特您那万千花丛过尚且游刃有余的气势那里去了?我本来还期望您能甜言蜜语的奉承我两句。”希瑟打趣了一句。 “well,那是要看情况的……”艾利略嘀咕了一句,他在气场上直接矮希瑟半头也是常有的事情,起码追溯到学院岁月,那是常态。 一个蹦蹦跳跳的贵族小姐凑到希瑟他们面前,小心翼翼的看着希瑟的脸色,伸出手,“我们打桥牌的时候我输了,so……mayi?” 希瑟会心一笑,将艾利略的手递过去,“玩得开心。” “你不跳舞吗?”看着艾利略被可怜的伯爵小姐拉入舞池,希瑟看埃莉诺一直都在那里站着,便问道。 “不跳。”埃莉诺笑了笑,她的笑容分外像那种女神像,在无数人目光注视下,标准亲切却不带有自己情感,“我不会跳。” 舞蹈、骑马、剑术、打猎,这些都是宫廷上层阶级的必修课,尤其是舞蹈,只要是在稍微家境好些的家庭里,女孩从会走路开始,便由名师教导。 希瑟装作漫不经心扫了埃莉诺一眼,并未问其他,而是将话题岔开。 不过没有说几句,她的视线便被角落里的人给吸引了过去。 梅丽跟希拉伯格公爵这对父女,如同两只高傲的天鹅,都仰着高高的脖子,交谈着,希瑟视力没有那么好,能够分辨的出来他们交谈的每一句是什么,但她能够看出很关键的几个词。 兰斯、路易士、爱德华和王冠。 希瑟眉头微皱,随机对着舞池里面如同粉色蝴蝶一样围着不知道是谁家公子哥打旋的乔治亚娜挥手,点头对埃莉诺略屈膝,“有些事情,失陪。” 埃莉诺还礼,“请便。” 舞池里的乔治亚娜杀鸡抹脖子似的跟希瑟使了一个眼色,然而希瑟仍然坚持让她赶紧出来。 # 洛拉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而八月里的这一日正是夏季的分光节,因为在这一日,百花凋谢,在太阳光芒穿透第一道云层的时候,能够看得见叶子上凝固着露水,毛茸茸的白色霜边,都正式宣告秋季的到来。 进入秋季后,整个国家都有几分散漫,毕竟紧接着,便是长达六七个月的严冬——内维尔没有春天。 悠闲的人们行走路上,有的从事法师行业的人,会随意用魔法变幻出光彩或者泡泡,以此来,逗弄着怀中的孩子。 安朵美达像往日一样,推开事务所的大门,抱着材料走到自己的办公厅中,却没有看见往日早就摆好的早餐。她有些不太高兴,对自己的助手喊了一声,“莉茜,我的甜甜圈呢?还有我要的咖啡,两根香肠,一根培根。” 而她的助手腿抖着,推开了会客厅的大门,“怀特女士,我想,我们有一个客人。” 安朵美达把米色的厚茜茜风外套脱下,对下摆的一圈可笑镶嵌着珍珠的蕾丝边一耸肩,扔在椅子上,又把滑稽的阳伞塞到废材料堆里,“预约过吗?让她等着。我的甜甜圈。”她抱怨道,“如果不让我吃东西,我这一天都没办法做正经的事情,我有一个孩子,英格丽女神在上,还要靠着我去养活呢。” 她正要把门关上,突然一只白皙的手,握住了门。 手上带着双色水晶的戒指,金雀花纹饰,水晶个头极大,几乎盖住了整个指节,安朵美达挑了挑眉,视线沿着手上移。 那是一个金发女郎,勒托女巫一族脸部的那温柔线条跟维莉叶沿海血统在她脸上混合,而且两种血统的特点格外明显,让她下巴的线条有几分生硬,但不失为一个美人,出类拔萃的美人。 她一眼便断定,这也是上层贵族圈子的人。 金发女郎把即将关上的门推开,她穿着骑装,腰间悬挂佩剑,紫色裙底隐约露出靴子的边缘,上面绑着匕首,对安朵美达说道:“请问您是安朵美达·怀特?” “我猜我是。”安朵美达对已经扶着门框的莉茜招手,并带有几分警告意味的说道:“我不管你父亲是谁,你母亲是谁,我想你知道我是安朵美达·怀特,你听说过我的名字,你知道我的名气,你知道我能做什么,如果你从属上层宫廷圈子,你知道我一半的客户,在枢密院甚至圣殿都位高权重,所以就算是国王来,你也得去预、约!” 她不满的对莉茜说道:“该死,先把我的甜甜圈给我。” 莉茜正要出去,那个金发女郎却拦住了她,“不用,我想你的女主人需要跟我出去一趟。”她没有被安朵美达的气势吓倒。 “骑士团副团长,最高神殿审判局列席议员,维莉叶名誉海军上校【1】,乔治亚娜·亚历山德拉·冯·沃朵夫,格兰西斯公爵之女暨第一继承人。”金发女郎终于自我介绍一把,“不管我预约了没有,你都会帮这个忙,不记时长,不记费用,不记一切代价。” “我才不。”安朵美达说道,“你觉得你是公爵很了不起吗?”她拨弄了下自己那金红色长发,“雇佣我的人,有一大半都能随意废除你父亲的爵位或者是你的继承权。” 乔治亚娜哈了一声,“你的名声显赫我还是知道的。”不过她倒是没有要去走流程的意思,“但是你会。” “不会。”安朵美达气笑了,她拉开抽屉,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你就是丽丽安·英格丽圣女也没用。”指着莉茜,“去找我的助理,填表,谢谢。” 她心里埋怨了一句——真是见鬼。 “因为叫我来请你的是尊贵的希瑟·洛拉公爵殿下,您将效力的对象是帝国第一公主希瑟·玫兰妮·爱尔丝-博内特。”乔治亚娜说道,“并不是我。”她笑的时候露出兔子似的板牙,有些许的可爱,“是希瑟。” 听到希瑟的名字,安朵美达的脸色变了一变,她不再笑,而是用那栗色的眼睛盯着乔治亚。 乔治亚娜看着安朵美达低声咒骂了一句。 安朵美达开始的时候很顾忌形象,随即便嘟囔了句该死,她抓起风衣,边穿边跟莉茜说道:“把我今天的预约推到明天,有上庭的案子,就说我得了天花、流感英格丽女神知道什么病有用,你随便编一个借口,晚上帮我去邻居家把夏洛特接回来。” “dy,不介意的话,请前面带路。”她跟乔治亚娜说道。 莉茜端着盘子从里面的屋子里赶了出来,“那咖啡跟甜甜圈你还……” 厚重的木门啪的一声就关上了,留在身后的是空荡荡的大厅,厚厚的深红色地毯,如同葡萄酒的酒渍,与端着盘子与咖啡不知所措的助手。 第十七章 洛拉近郊,娜塔莉娅庄园。 希瑟斜靠着沙发,手一滑,把厚厚的一沓纸拍在了自己的脸上,“omg,所以你们订婚了,然后你还没有正式求婚?”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长相颇为称得上英俊的少年,头发如同溶开的金水,他抓着自己已经乱糟糟的头发,让那一头乱发变得更加凌乱,“我对英格丽女神发誓,我戒指我都买好了,还是托人从奥利维亚的精灵炼金师手里淘来的,我就是没时间啊。” 希瑟坐了起来,把那一沓纸扔在身边,端起玻璃桌上的红酒,“给你一个建议,爱丽丝喜欢紫色的宝石。” “太悲惨了。”少年变戏法似的从外套里掏出来丝绒戒指盒,打开里面躺着镶着一圈双色水晶的凤凰型紫钻,“我正好买的就是。” 希瑟伸手接了过来,手遥遥一挥,厚重的天鹅绒窗帘自动的拉开到了两侧,她对着仔细看了一眼宝石的切面,“多少钱买的?” “不知道。”少年如实回答,“我父亲出的。” “哇。”安妮指挥侍女把水果盘子摆好,不忘屏退了她们,她灰色的眼睛闪烁着戏谑的意味,“你的父亲到底前生是如何不幸,遇到了你这么一个败家子?” “多少啊。”她话锋一转,直接问希瑟。 希瑟把戒指放回到深蓝色的天鹅绒中,还给那个少年,“三万,宝石的质地跟光泽一般,但细节雕刻确实不错,主要是工艺费高。” 少年宝贝似的捧着放了起来。 “话说,乔治娜呢?”安妮好奇的坐在一边,寻找起搭档,“她又跑到哪里去了?” “帮我找人。”希瑟回答道。 正说着,侍女通报,“沃朵夫公爵小姐。” 希瑟颔首,“让她进来。” 在乔治亚娜领进来一个金红色头发,二十出头的女子后,希瑟对着侍女摆手说道:“你们先退下。” 侍女屈膝告退。 “嗨,哇。”那个金红头发的女子视线一直在整个房间里游荡,“天啊,皇家的庄园果然是名不虚传。”她径直奔向洛拉一世的画像,“这是当时有名的画家娜塔莉娅夫人亲笔?” “我猜我母后应该不至于挂假货。”希瑟开玩笑似的说道。 “这是……”那个少年一副呆滞。 “你连她都不知道?”安妮异常诧异。 希瑟站起身,她还穿着晚会出来的那件深蓝色舞裙,摆手窗帘自动合上,门锁死,屋子中灯座上蜡烛齐齐点亮,“算了,我来介绍一下。” 她指着金红色头发的女子说道:“这是安朵美达·怀特。”又对着那个女子从乔治亚娜指了过去,“乔治亚娜,你认识,安妮,你不认识但她应该认识你,因为她母亲安吉尔是你的客户之一,你替她洗脱过叛国罪,这是查尔斯·加菲尔德,格林维尔郡国的继承人。” 格林维尔是内维尔北方的属国。 “久仰大名。”查尔斯站起来鞠躬,“叫我查理就好了。” 安朵美达腿一退,挺别扭的还了个礼,“看在英格丽女神的份上,别叫我朵拉,叫我安娜。” 查理呲牙一笑。 “说正事。”希瑟击掌,打断了两个人的攀谈。 安朵美达却对她说道:“有甜甜圈吗?别的吃的也行,”她一点都没有把自己当客人似的坐在了椅子上,“如果不让我先吃点东西,我实在是没有心情谈正事。” 希瑟把点心盘子推到了安朵美达面前,“甜甜圈没有,桃子派要吗?” 安朵美达拿了一块,“有比没有强。”她一边吃,无视乔治亚娜跟安妮的神情,一边含含糊糊的问道:“一般人雇佣我,都是惹上了法律麻烦,虽然内维尔的司法体系是独立于皇权之外,但是你作为王储有免于弹劾、免于出庭、免于审判的特权,所以你到底有了什么麻烦的事情?” 忒提斯大陆各国都是三权并立,神权,皇权,法律并行,地位对等,互不干涉。 希瑟抄着手,半天后说道:“特权条款只是适用于不自证其罪的前提下。” “哈?”安朵美达把桃子派咽下去,“自证其罪?比如?” “比如……我们假设来说,”希瑟用手打了两个双引号,“在一个人叛国且有豁免特权的前提下,想要追究他的叛国罪行就需要由枢要院对法院起诉,但这个案子有且只有唯一例证与两个证人,一个证人不在内维尔法庭传召范围之内,但出庭的证人提供证据时会变相承认谋杀,还是涉及神职人员的一级谋杀,有可能会上升到圣殿审判局传召的程度,那么你的建议是什么?” 安朵美达眼睛滴溜溜一转,“我建议行政特权,不出庭,或者是出庭不宣誓,部分隐瞒。”然后她想通了什么似的,嘴张大成了o型,有几分合不上了,“holy……”她想了想觉得不合适,把险些出口的脏话咽了回去,“我的英格丽女神。” “谁?”她最后还是问了。 “我也想知道。”安妮唯恐天下不乱的附和。 希瑟反问,“那你们觉得会是谁?” “我想问的是另一个无法出庭的是谁?”安朵美达皱着眉头。 “安妮斯顿·赫尔加德纳·冯·伯纳,兰德伯纳公爵之女,弗内克斯郡国摄政女大公。”希瑟回答的极为干脆,“下巴掉了,托一托。”她瞄了查理一眼。 查理夸张的用手托着下巴将嘴合上,“我还在想你也不是卡斯帝罗斯玛丽学院毕业的,你怎么还跑去给他们做校庆致辞了。” “我还是没明白过来这个逻辑关系。”安朵美达摊开手,“这个房间里只有我不知道前因后果吗?” 安妮点头,“估计真的就是你。 希瑟对安朵美达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到必要的时候,我会跟你解释。”却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我今天找你们来,主要是三件事。” “停。”查理突然插嘴,他指着安朵美达,“你确定她可以信任?别看我是住在北方,但不代表我不知道她的名声。” 安朵美达对他伸手,“给我一个金币。” 查理不明所以,仍旧拿出来了一个金币放在了安朵美达的手心。 “现在我是你的律师了,我给你一个忠告,找人去测一下你的智商。”安朵美达哈就笑了,说话的时候三分蔑视,“我名声在外,我为恶魔服务,我颠倒是非黑白,巴拉巴拉,鬼知道都在说我什么,这个我不跟你吵,但你知道每一件事情的真相吗?你心中给我的客户判罪,但你真的有证据吗?你问问自己这两个问题。” 查理若有所思的点头,对希瑟说道:“我一定不要把她介绍给爱丽丝。” “哪个爱丽丝?”安朵美达挑眉,蓝色的眼睛嘲讽一览无遗,笑着反问道。 查理捂着脸,“继续,当我什么都没说。” 希瑟竖起三根手指,“第一,我需要彻查一下兰斯的死因,而且你们想办法先把路易士跟希拉伯格联系起来,无论是来信,还是别的,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第二,我想跟你们议一下内维尔跟圣伊芙琳联姻有没有必要,第三,我要去南丁格一趟,跟安妮·伯纳碰面,帮我盯着希拉伯格他们的动向。” “不是摔死的吗?”查理嘀咕了一句,“还能是怎么死的?”又飞快的补上,“能带人一起去吗,不是什么私下会面吧,我要求婚。”他两眼放光。 “冬天去看极光,还带着几个南方人去看极光,我突然想看英格瑟姆伯爵的表情了。”乔治亚娜都不知道应该摆出来什么表情了,“你方便就好。” “.”希瑟更正了下自己的措辞,顿了下,“谁杀的。” 对于查理的下一句,希瑟考虑片刻,“我跟艾莉森伯格那里交代的是带着圣伊芙琳的使者们一起去看极光,反正你留下来也没什么大用。”半开玩笑说道,“对,如果你去的话就不是去看极光,而是去参加我那个同母异父妹妹的婚礼了。” 她不管查理的哀嚎,“就这么说定了。” 希瑟在房间里走动着,手里还抓着酒杯,她突然理解为什么理查德喜欢倒拎着酒杯,因为在心里没有底的时候,握着一个东西,远比手中空空安定,“先说第二个,你们的想法。随便说,这里又没有别人。” 乔治亚娜一本正经的说道:“看脸,帅就有必要,不好看就算了。” “理论上可以把博内特家族排入圣伊芙琳的继承顺序中去,虽然水浑了点,离得远了点,远了点……”安妮比划着,“好像有点太远了。” 内维尔跟圣伊芙琳分居最北端跟最西端。 “但是圣伊芙琳跟卡斯帝接壤,圣殿跟斯佳丽特大公国又是中立区,还好?”安妮自己都不太确定这个论点了。 希瑟询问似的看了查理一眼。 后者摇头,“不知道,这事别问我,我们格林维尔人不太擅长这些废脑子的事情,不过,圣伊芙琳跟我们不一样,他们内部郡国贵族的势力远远高过皇室,跟皇室联姻,还不如跟郡国公爵联姻来的价值高。” “你呢?”希瑟见安朵美达沉默,便追问了一句。 安朵美达抿了抿唇,蓝色眼睛瞄了希瑟一眼,说道:“要我说,就圣伊芙琳的格局而言,郡国公爵有权力但没有继承权,跟皇室……他们走的还是艾西利亚时代的继承制度——有能者居之,皇室如今连谁继承皇位都定不下来,这是最大的问题。”她顿了顿,有几分奇怪的皱着眉,看着希瑟的神色。 “如果你要我建议,我会说梅丽跟艾利略,或者是爱丽丝跟艾利略,”还没等查理跳起来咆哮,她便说道,“我不建议后者,因为圣伊芙琳不承认母系继承法,我更不建议你跟艾利略,我觉得圣伊芙林的那个老家伙其实还是向他倾斜的,王储跟王储,国王跟女王的联姻确实有,但结局都不怎么样,当然如果罗伯特不是那么一个家伙,埃莉诺跟他也是不错的一个选项,当然第一个最优,梅丽挺单纯的。”她侧头看着希瑟,“但是我觉得你心里有数,你为什么要问?” “因为……你说的几个选项都不太可行,”希瑟保持风度微笑,优雅而眸子冷漠,“你刚刚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这事态的发展,真的是越来越……f……迷人了。”安朵美达灌下一杯红酒,镇定了下,“话说,你要不考虑一下你跟埃莉诺的这个选项?反正爱尔丝家有特许结婚特权,有没有规定一定是男女。” “我想把桃子派拍你脸上。”希瑟沉着脸说道。 第十八章 希瑟说她想用桃子派拍人的时候,还有几分开玩笑的意味。 而安朵美达接着往下胡说后,她便觉得拿桃子派拍安朵美达那张脸,还真的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我认真的。”安朵美达一本正经,即便她身边的人有的笑容诡异,有的抱着靠垫,把头埋在里面爆笑,“你只是说要一个有效的办法,又没有一定是要符合道德的。” “回见。”希瑟看了一眼沙漏,去赶上午跟枢要院的例会,拎起外衣,拉开门要关上的一瞬又转身回来说道:“盯着梅丽跟希拉伯格一家,我们达成共识了吗?” “urse,dy。”安朵美达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bye。” 对于贵族来说,内维尔特殊的地理位置,导致很多家庭一天是从正午开始的,尤其是步入秋季后,太阳临近正午时分才会升起的情况下。 仆人为梅丽拉开了椅子,梅丽道了句谢把白巾摊开,放在膝盖上,用刀叉切下来几片鹅肝,淋上厚厚的奶油,而在这时候,她母亲才浑身洒满浓郁维莉叶出产的茉莉香水的从楼上走下来。 论姿色,玛格丽特并不美,但她脸上有着典型内维尔人的特点,淡的几乎成为白色的头发,黑色的眉毛在与白郁金香同色的脸上勾勒出两道斜线,高高的鼻梁,线条分明的侧脸,但无可否认,她是一个站在那里,令别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女人。 “亲爱的。”安西尔快步站了起来,亲自替玛格丽特拉开椅子,摆好餐具,“梅格,看起来,你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玛格丽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喝了那么多酒,如果再这个喝下去,我很怀疑我还能唱歌吗?”她笑了起来。 之后接着说道,“不过,您真的应该一同过来,舞会真的非常奢华,而且、英格丽女神在上、你能相信吗?我们一直以为圣伊芙琳不过是一群死板的守旧人,谁知道他们的女孩子,都很漂亮与可爱,不行,我下午一定要去问问,她们的珠宝是从那个工匠那里订制的。” 安西尔面带微笑的听着玛格丽特的喋喋不休。 但他有足够的耐心,不代表别人也有。 罗伯特当即就打断了玛格丽特的话,“母亲,”他的语气里带有几分责备,手里紧紧的捏住了刀叉,后背挺直到了僵硬的地步,“您觉得按照您如今的身份,跟艾莉森伯格走的那么近,合适吗?” 他指了指希拉伯格公爵,“您是有丈夫的女人。” 安西尔脸色一沉,想说什么,玛格丽特就已经笑着对自己的儿子说:“罗伯,你简直是越长越无趣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还有几分调笑的意味,而后来就已经板起脸,“我如何,跟你没有关系,每个人都有质疑、评论我、甚至指责我的权力,除了你们两个。”她毫不客气的把梅丽也带了进去。 “什么时候国王的情妇还是光荣的称号了?”罗伯特语气也尖锐了起来,“您以为这里是维莉叶?” 玛格丽特把刀叉轻轻放下,“我喜欢宫廷,我喜欢珠宝,我喜欢钱财,我更喜欢地位,我享受宫廷的那一切,如果这意味着我要跟国王保持这种关系,我会说这是值得的,”她夸张的白了自己儿子一眼,“凯特琳王后都没有说过什么,别忘了,我尊贵的公爵少爷,你如今对内维尔王位的继承权,是来自所谓的不值一提的国王情妇。” “那个卡斯帝的女人,”罗伯特冷哼了一声,“身上还留着维莉叶皇室的血统,谁都知道她生活放荡,才跟国王成婚几年,就弄出来一沓情夫跟私生女,难道您作为一个传统的内维尔女人,要去跟她比吗?” 安西尔已经全程看戏了。 罗伯特皱着眉,“您为何不能想想,如果有一天我继承内维尔的王位……” 玛格丽特用银匙将解酒用的奶油浓汤喝完,哈就笑了起来,“希瑟尔公主好像还在呢吧,让我提醒您一下,虽然爱丽丝是王后的私生女,但是你别忘了,我们那个伟大的爱丽丝·南丁格,她的生父可是国王的亲弟弟,她在顺位继承上好像是第三,哦不,现在是第二,还在你的前面。” 她用冰凉的脸跟梅丽贴了贴,毫不客气的就泼了自己儿子一脸冷水,“好像我们可爱的梅丽在继承顺位上,都在你之前。” 内维尔的继承法来自勒托自由联邦,女巫之国,如艾莉森伯格的建筑风格与千镜回廊,都是跟随着从西海岸的清风,由洛拉一世的情人娜塔莉娅夫人带来的内维尔。 这个继承法有用的就一句话——同辈子女中,女子顺位优先。 梅丽低着头。 野心永远都在皇族的血脉中奔流,即便能够在别人面前压抑到了极低的地步,这两个字也无法从骨髓从洗去。 “你们慢慢用。”玛格丽特擦擦手,起身走了,“歌剧院里有一部歌剧正在演,我要过去看一下。” 这时候梅丽一家人都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但不等有什么反对意见,玛格丽特已经走了。 这里的歌剧院,梅丽敢跟人打赌,绝对不是皇家歌剧院,而是不知道什么地方——还有可能是离洛拉百里之外的小剧院。 玛格丽特原本就是一个歌唱家,在剧院表演为生,宫廷生活几十年,都没能阻挡她对歌剧的喜爱。 “一会儿你到我的书房来一下。”罗伯特对梅丽说道。 梅丽顺从的点头。 安西尔略带警告意味的给罗伯特递了一个眼色,但罗伯特无视了。 早饭过后,梅丽按照罗伯特的吩咐,来到她兄长的书房里,她敲了敲门,有些迟疑的问道,“哥哥?” 罗伯特示意她把门关上。 “您找我有什么事?”梅丽谨慎的问道。 罗伯特双手交叠,“你的婚事。”他简洁的说道。 “所以?”梅丽问。 “你觉得格林维尔公爵怎么样?他妻子去世很久了,也应该是时候为他找一个妻子,让温暖的风融化他心中的冰雪。”罗伯特面带微笑,还拍了拍妹妹的肩。 梅丽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雪白。 她的声音颤抖,“您是说格林维尔公爵?那个已经五十多岁的老人?一个鳏夫?” “老人?”罗伯特嘲笑道,“你真是单纯,一个男人最好的时候就是四五十岁,功成名就,家财万贯,”他笑起来有些阴森森,还有几分得意,“小格林维尔要娶爱丽丝·南丁格,让我们的王储跟郡国女大公喊一声母亲,你不觉得有成就感吗?” “你……”梅丽浑身颤抖着,“你难道丝毫就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罗伯特随意的跟梅丽摆了摆手,“你嫁给格林维尔公爵,我在洛拉这里便多了一份助力,相信我妹妹,兰斯都能莫名其妙的死掉,这就说明英格丽女神的眷顾是在我们这一边的,在我成为国王后,我保证你将是第二继承人,排在我的儿女之前,你拥有我的承诺。” 他站起身,对梅丽分析着形式,“现在我需要一个属国公爵的支持,不然我根本无从和希瑟抗衡,你也知道的,对不对?” 梅丽如同秋风中的树叶一般,身子不自然的晃动,脸色苍白如同白雪,“那么,您已经决定了吗?” “那父亲呢?”她又问了一句。 “当然父亲也同意了,格林维尔公爵夫人,你好好准备就是了,格林维尔公爵是一个好人。”罗伯特沾沾自喜,觉得解决了一件心烦的事情,又为自己妹妹的懂事而高兴,满心的壮志让他忽略了梅丽眼底的那一抹如同南丁格永不融化积雪的冰冷。 洛拉别名枫城,秋天到来后,一夜之间层林尽染,红叶打着旋落下,为艾莉森伯格这个古老的宫殿渲染上三分神秘色彩。 埃莉诺跟艾利略兄妹如约来到娜塔莉娅庄园里,但没有想到希瑟会把下午茶的东西统统都摆放到了外面,就在布满庄园的枫林之下。 漆成白色的桌子在满地红叶上格外精致,上面蕾丝桌布垂下,随着风在空中飘扬。 埃莉诺笑了笑,走过去说道:“我猜,我们需要撑一把伞。”因为她才来到树下,枫叶洒满她的肩头。 “为什么?”希瑟略靠在椅子的背上,手从身侧漫不经心的抬起,风在树下成形,渐渐的扩散到周边,如同伞一般的形成屏障,将落叶吹走。 “请。”希瑟站起来,请两人坐下。 仆人为两个南方国度的客人拉开椅子,侍女将酒杯摆好,倒了半满的从人鱼国度传过来的蔓越莓酒。 “我想沃克尔伯爵应该跟你们说过了吧。”希瑟首先打破了沉默,她为了缓和气氛,特意带上几分笑容,“关于我妹妹的婚礼。” 艾利略笑答:“令妹婚礼是贵国瞩目的盛事,受到邀请,不胜感激。”他把语气放到最客气的地步。 在希瑟正面给出一个观点之前,他又怎么敢以未婚夫的身份自居? 希瑟火速挑起另一个话题,“沃里克伯爵跟贵国的*师克利尔沃特有血缘关系吗?”她把酒杯放下,“我记得他的中名是克利尔沃特。” “是的,他们是舅甥……埃莉诺?”艾利略正要答道,谁知道埃莉诺手一抖,便将酒洒了艾利略一身。 “抱歉。”埃莉诺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又将手帕掏出,递给了艾利略,“我不是故意的。”她道歉的态度颇为敷衍。 在希瑟看来,艾利略的表情变化很耐人寻味。 先是有些惊讶,然后眼底被恐惧包围,只见艾利略不露痕迹的向左移了移身子,像是害怕什么似的。 希瑟略向前倾身,然后长长的呼出来一口气。 她知道艾利略为什么会害怕。 酒杯。 埃莉诺把酒杯放得快,但是能看得出来,酒杯底部,已经被不知名的力量灼烧裂开,酒的底部微微沸腾,小气泡上下翻滚,让乙醇扩散到半空中去。 难怪整个圣伊芙琳对埃莉诺忌讳颇深,就包括她那个爱面子的姨母,都宁死不承认埃莉诺是她的女儿。 种种情由联系在一起,此时却明朗了起来。 魔力是一种天赋,然而,自己控制不了的魔力,便是负担。 “失礼了。”埃莉诺道了句歉,但仍旧对上了希瑟那有几分恍然大悟在其中的目光。 希瑟笑了笑,说道:“没事。”她招手叫来侍女,“帮艾利略王子下去换件衣服。”在艾利略恨不得飞一样的走掉后,埃莉诺起身告辞。 “ifss.”埃莉诺已经半转身要走,希瑟却喊住了她。 “你们先下去。”她对侍女吩咐,又转回来跟埃莉诺说道。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跟你私下里谈一下glyinsist.” 埃莉诺笑得有些尴尬,虽然她从始至终都是面带笑容,“那么我建议你——强烈的建议你,传一下贵国的*师或者是您的随从。” “没有那个需要。”希瑟手随意在空中勾勒出咒语符文,银色的符文如同银砂,在空中弥散,但与砂石不同,它都落到了一个地方。 远处的一棵枫树,而符文才触碰到叶子,风如刀,如影随形,将整棵树切成了粉末。 埃莉诺有些俏皮的一歪头,开句玩笑,“我突然觉得我应该心理不平衡了。” 第十九章 对于埃莉诺的这句打趣,希瑟一耸肩便打发掉了,她将埃莉诺请到会客厅中,顺手将门掩上。 埃莉诺是一个能躺着坚决不坐着的,让她坐她自然不会站着,因为没有人,随意的翘着二郎腿,手抱着膝盖,有些好奇的问道:“洛拉公爵,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您打算干什么?” 她觉得希瑟做事情目的性一直都不低。 “叫我希瑟就好,”希瑟右手平摊,银色的光芒化为柄,进而化为约半人高的银色魔杖,不知名的金属在日光下生辉,埃莉诺棕黑的眸子瞬间便瞪大了,视线离不开希瑟手中的那一柄魔杖。 要说忒提斯大陆上,不超过三个人会精通远古魔法,其中就应该包括埃莉诺,当然她学习这类魔法的目的,只不过是想办法压制她频繁失控的魔力,但是纵观忒提斯古今,也从来没有过金属魔杖。 魔杖一般都会选用木质,月桂树、橄榄树甚至圣光树、图尔西,都是再常见不过的种类,因为相比其他材料,树木是唯一能够承载单一魔法元素种类而不会干扰施法结果的材质,而金属魔杖几乎从来没有见过,原因不过两个。 第一金属会自动混合各种元素,第二如果施法人的魔力不能超过这魔杖的制造者,根本驾驭不了这魔杖,考虑到法师一生中只会与一根魔杖缔结契约,就算是法力最强的勒托最高女巫,也不敢尝试金属的魔杖。 然后希瑟当着她的面就拎出来了一根金属的。 希瑟将魔杖抛入半空,伸手抓握住中央,银色的魔杖通体雕刻孔雀,上方镶嵌着幽兰色宝石,刻面极度锋利。 她抬手,风暴顺着房间的轮廓流动,风痕扩散,让银灰色的魔法盘包围了整个房间,扩散成为盾牌,将自己跟埃莉诺圈在了一起。 埃莉诺下意识眸子一迷,交叠的腿放下,鞋跟卡在椅子腿的横栏上,但仍旧带有几分调笑意味的说道,“内维尔人真的是非常好客,您该不会是打算把我留在内维尔吧。很多人试过的,每次都把我困在稀奇古怪的地方。” 封印束缚魔法一般都带有着时空限制,尤其是能够用于限制她的魔力的,一定是精神元素的高阶,附带的副作用,就是如同铁索,将她限制在一定的区域之中。 “当然不是。”内维尔的王储笑嘻嘻的说道,还打趣了她一句,“英格丽女神在上,你到底骗了多少人放你出去?” 封印系列的魔法不能自己接触,必须依靠外力。 “也就几十个吧。”埃莉诺笑了笑,“不过他们都说这是唯一的办法。” 希瑟侧头有些俏皮的道:“你是说那些二半吊子法师吗?”当风形成的盾牌散布在整个房间的每个角落,她收回横起来的魔杖,手握在宝石处,标准的控剑手法,“其实呢,魔力过强而无法控制,最好的方式是疏导出来,而不是直接封印回去。”她一耸肩,半睁半闭眼睛,“不过这对对方法师的魔力要求比较高,一般是办不到的。” 起码圣伊芙琳的克利尔沃特没有到这个水平,而伊莎贝拉魔力不低,但她是专攻炼金术,未必驾驭得了杀伤力大的法术。 她之前发现过埃莉诺魔力波动的很奇怪,高峰期甚至比她还要略高,但如果落入低谷,就一点都没有,可能是魔法废除不成功的后遗症,根据经验,她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如果埃莉诺的魔力被消耗掉一部分后,是不会直接反弹回到最佳状态,所以希瑟才敢给出来这么一个提议。 她比所有人都清楚,魔力失控的情况下,瞬态的爆发力到底有多强。 她看见索菲娅,便能够看见前世的她。 此时希瑟甚至弄明白了为什么埃莉诺有一个愿望会是求死,那是因为封印法术的反弹,希瑟大体知道那是一种感觉。 魔力充盈身躯,却在极短的时间内抽空为零,之后就是不断的重复这个过程,除了生命终止外,没有别的出路。 而无论在哪里,一个怪物永远跟另一个怪物有共同语言。 希瑟三分玩笑两分认真的说道,“但是我不一定是一般的那种。” 埃莉诺的神情古怪,“殿下,你确定?”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出手的轻重程度。 “谁知道,”希瑟将魔杖翻过来,“长远的办法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总不能冒险放一个自走炮在洛拉招摇过市吧。” 埃莉诺站起身,合眸双手张开,如同翅膀,默诵咒文,隐约的暗红色的光束在周身成型,最后化为紫红色的魔杖,悬浮在半空中,她睁开眼睛的一瞬,手握住魔杖,而火焰环绕着她的手,抓握处,令魔杖上散发出淡淡的蒸汽。 “请。”埃莉诺的魔杖平淡无奇,除了外貌像国王加冕用的那根之外,一丝花纹也无,唯一的装饰也就是上方宝石的那颗水胆祖母绿。 说来也奇怪,方汀家世代法师都擅长于水系的魔法,但她失控的魔力却属于火系。 “我在想凯瑟琳王后一定是你母亲不假,但你确定你父亲是费雯南陛下?”希瑟觉得她的生物学常识要被颠覆了。 “我也想知道,但我不好意思问。”埃莉诺说道,有几分真诚的建议,“必要的时候你可以上封印的,只要记得把我放了就好。” 希瑟挑眉,“试试再说。” 埃莉诺轻挥魔杖,将复杂的咒语压缩为一句,腿微屈,弓步,借力弹跳入半空,火焰从虚无化为实体,顺着魔杖流淌,这时候魔杖上面的符文便为金色,就像火山的熔岩,缓缓流淌,她把魔杖当成了宝剑,交叉回刺。 希瑟眼中惊叹,感叹了一声,“厉害。”这已经算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跟她原来世界高级魔法相当的法术,她半蹲身将魔杖脱手抛空,带起的风暴迎向火焰,将火焰阻挡在半空,火焰像园林中喷泉一样炸开,逼的埃莉诺迅速折身后撤。 希瑟周身银色魔法阵成型,空间切换迎向走出来抛物线的魔杖下落点,在魔杖失去后续力量支撑要落下的一刻接住了。 然而埃莉诺的魔杖却如同蛇一般,始终贴着希瑟行动的路线,西部流行的格斗术从各色火系法术中切换,与其说是打架,不如说是表演。 埃莉诺将魔杖摆置,周身的火焰化为无数光线,流淌在空间的每一个角落,有的脱离她的控制,直接弹在了将这一区域包围起来的风盾,有的直接被疾风吹熄,有的直接反弹了回来,像烟花绽放在了半空。 烟花转瞬即逝,但法术却不一样。 反射回来的火焰,仍旧漂浮在空中,随着埃莉诺魔力的带动,化为暴雨,跟随着乌云,席卷着周边。 空气承受不了火焰的热度,依稀呈现出波纹,轻轻波动。 威力越大的法术吟唱的时间越短,几乎只见埃莉诺开口闭口发出几个音节,火焰骤然之间变道,凝结在一起,再远古的咒文结束唱诵后,再度爆开,扑面而来。 希瑟魔杖打横,银色的法阵成型,风沿着法阵的边缘升起,但是被风盾限制,没有在最高处汇聚成为一体,而是四散开分为几缕,交织成网。 网四周的孔洞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而中央却露出空洞。 更大的风暴成型,如刀,如剑,却没有形体。 希瑟侧身而立,将风暴甩出,巨大的旋风径直迎向了火焰的中心点。 温度最高的火焰中心被巨大风暴吹熄,然而周围的火焰却被风带来的氧气作用下,膨胀到了四周,但支撑火焰主体的魔力已经所剩无几,被风遁吞噬,或者是自动熄灭。 埃莉诺本身想维持这一状态,等到她控制不了的魔法消耗干净,虽然那种感觉很不好,但总体来说要比误伤别人好得多。 结果事与愿违。 她骤然失去了对火焰的掌控能力,强大的魔力径直成型,再度成型,如同火山喷发的一瞬,脱离了她的掌控。 此时风与已经失去了火焰形体的高温火焰僵持在中央,结果遇到了新的一股火焰,骤然两者交汇炸开,魔法元素形成有实体的碎片,反弹到了各个角落。 被击散的风如同刀片,插入盾中,撕开口子,而火焰擦到盾上,如同纸片遇到了火,烧开了空洞,但整个法阵承受住了两股冲力,骤然外扩,却没有碎裂。 希瑟跟埃莉诺各退了半步。 埃莉诺骤然之间脱力坐在地上,她看了自己的手一眼,流淌周边的火焰已经熄灭。 火焰灼烧空气让埃莉诺看不清四周的情况,她扶着魔杖站稳身形后,第一反应不是看自己如何,而是关切的看向对面。 希瑟不会有事吧…… 埃莉诺有些自责的想着。 她这招曾经成功的把圣伊芙琳的别宫夷为平地。 埃莉诺见识过希瑟的魔力,所以对希瑟能够接下来没有怀疑,但是分出来魔力当屏障跟全力以赴还是两个概念。 但她周边气流平复下来,却看见希瑟好整如瑕外带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对不起?”埃莉诺吞吞吐吐半天后弄出来这么一句话,“哎?”她眨着眼睛看着希瑟的魔杖与她的身侧。 希瑟身后坚冰形成凤凰形状,展翅虚合,合拢点正好在希瑟正上方。 希瑟的魔杖不再是原本的银色金属,此时通体深紫色,现在魔杖的本态才展现在埃莉诺的眼前,连形态都改变了,从半人高扩增到了跟希瑟几乎同高,上方巨大的凤凰占据了整个魔杖的一半。 从希瑟握住权杖的手,再到凤凰尾却出现了细碎的冰渣。 希瑟单手握住权杖,空出来的手从左到右滑过,冰形成的屏障消失不见。 “额,对不起干什么?我又没事。”希瑟把魔杖倒转,然后皱皱鼻子,发誓下次一定先把头发梳起来,她拉起被火焰擦过有些卷的几缕头发,“不对,我觉得你需要跟我的头发说对不起。” 希瑟法杖上的宝石骤然之间褪去了颜色,透明无色,如同冰块折射出光芒,法阵收缩成为原来的大小,原来的银色法阵消散,但风仍旧存在,隐藏在原本法阵之下的金色的法阵显露出本相。 埃莉诺这才恍然大悟。 在希瑟防守住那全然失控一招的同时,新的法阵已经生成,冰块如同藤蔓一般,依靠着风墙攀爬,在最高点汇聚到了一处,封顶。 她看着冰盾,然而冰盾现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水滴将残存的火焰与风吞噬,散入半空中。 “你是魔咒学专业的?”埃莉诺有些好奇。 这是远古高魔时代才有的说法,在那时候的*师才有本事进行两种元素法术能够自由切换。 考虑到博内特家有着勒托女巫血统,而勒托女巫是远古神殿法师的后代,希瑟懂这些到不奇怪。 希瑟没回答,扯过椅子坐下,先倒了杯酒灌了一口,又倒了杯递给埃莉诺,“猜的有点远,我是学星相的,要我看,你才是学魔咒的呢。” “神学的。”埃莉诺指着自己。 “传说中神经才能学下去的专业?”希瑟打趣道。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第二十章 如何去追求一个女孩?从史到今的骑士、诗人,亦或者是万千花丛过的情场老手,都承认,这是一个伟大的命题,答案不一,但是埃莉诺敢对英格丽女神发誓,她今天终于见到最蠢的一种,没有之一。 她回到使者下榻的艾莉伯纳别宫里,就听见随行的外交官凯里·德·爱尔丝公爵对她的哥哥说道:“你到底是怎么毕业的?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记不住?” 埃莉诺敲敲门,侍女将门拉开,她走进大厅里,只见艾利略揉着额头,斜躺在沙发上,而凯里恨铁不成钢的绕着白色的钢琴走着,手里捏着一沓纸。 “重新来。”凯里说道。 艾利略用手盖住了自己的脸,“我知道怎么追女孩,您能不能放过我?”他颇为不满的嘟囔着。 在他看来,这个外交官简直是神一样的人物——一个思维是神精一样的人物。 “您到底背不背?”凯里不满的说,正巧看见埃莉诺,点头行礼,“殿下。” 埃莉诺坐下没有要走的意思。 “您没有别的事情了吗?”凯里这句话透着逐客令的意味,但对于埃莉诺来说,看她哥哥吃瘪远比知趣的走掉重要的多。 凯里很不高兴埃莉诺的在场,但埃莉诺是公主,他不过是外交官,更不是外交大臣,只好把埃莉诺无视掉。 “最喜欢的珠宝?”他拿着纸问道。 艾利略嘟囔着坐起来,“钻石,双色水晶,还有祖母绿。” “最喜欢的珠宝款式跟珠宝匠?” “珠宝款式是卡斯帝宫廷流行的月食系列,最喜欢的珠宝匠是维莉叶的薇拉卡奇·范·林顿,和精灵国度奥利维亚的首席设计师格劳莉娅。”艾利略满脸的不耐烦,此时已经不屑于去遮掩了。 “最喜欢的书籍?”凯里翻了一页,对艾利略的答案还算满意,虽然他答的简略,但起码正确度还可以。 艾利略低声咒骂了一句,说道:“鬼知道?课本?” 凯里把纸一卷,照着他的头就打了一下,“看在英格丽女神的份上,你该死的到底知不知道的,如果你不能跟内维尔联姻,你基本上就要跟圣伊芙琳的王位说永别了,那个私生子,哈,愿英格丽女神保佑他母亲的颜面,背后除了劳伦斯亲王外,还有郡国大公的支持,笨蛋,你……我姐姐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一个白痴?” 凯里是凯瑟琳王后的弟弟,因为多少跟现在统治卡斯帝的爱尔丝家族有一点半点的血缘关系,才荣获随行外交官一职。 艾利略有点怕这个舅舅,没有还嘴。 埃莉诺才算明白过来,敢情上这是在背希瑟的喜好?不由得想笑。 她头一次见到这样追女孩的。 她靠着椅子背,听舅甥两人斗嘴。 最后还是艾利略败下阵来,认命的看了一眼好称由公主侍女给出来的标准答案,“凯莉森·韦尔克斯写的宗教法系,娜塔莉娅夫人写的玫瑰史诗。” 埃莉诺没忍住,还是笑了起来。 凯里瞄了她一眼,“殿下,您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吗?是不是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 “没笑什么,”埃莉诺神情无辜,“你们没有一个人注意过,洛拉公爵书房里这宗教法系本书一直都是崭新的吗?” “那又怎么样?”凯里有些不悦的问道。 埃莉诺手敲着椅子扶手,“我亲爱的舅舅,您觉得一个辅修帝国法律的人,没事的时候会去看宗教法系?” 凯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再者,从女子的角度来说,都愿意保持一点神秘性,谁都不会喜欢上一个……”埃莉诺想了想,给艾利略留了几分面子,“对自己了如指掌的人吧。” 艾利略斜眼看凯里,“你看,我都能你说过的。” 凯里哈了一声,“懒得管你们。”把门摔上走了。 “我猜写信告状去了。”埃莉诺看着门合上,笑着摇头。 艾利略把那一沓纸扔在一边,“英格丽女神在上,我宁可娶那个梅丽·希拉伯格,或者是南丁格,都不愿意娶内维尔尊贵的王储大人。” “南丁格大公订婚了,怕你忘了,提醒你一下,我们要去参加的婚礼,就是她跟格林维尔公爵的,如果这时候你觉得你还能横刀夺爱,那就去吧,女神保佑你。”埃莉诺语气根本不见波动,“而希拉伯格一家跟希……洛拉公爵都有很大的矛盾,你确定?” 说实话,她并不想提醒艾利略这一点。 要说心态,出于之前的一系列事情,埃莉诺此时是恨她哥哥的,但是她毕竟是圣伊芙琳人,不能看着艾利略把整个圣伊芙琳给玩出去。 但是除去夺储一事不说,圣伊芙琳此时也需要一个军事上的强援,不然下一个诺兰就是圣伊芙琳了。 维莉叶在北虎视眈眈,而卡斯帝理查德国王还立志成为下一个伊莎贝拉皇帝,积极备战,而夹在中间的圣伊芙琳,实在是日子有些不好过。 纵观忒提斯各国,除去第一陆上霸主维莉叶,论国力内维尔跟凯兰德两国并列第一,这两个北方国家虽然地广人稀,大半国土都在极圈之中,但作为勒托女巫的故乡跟神族遗都,骑兵海战的作战实力极强,精灵国奥利维亚紧跟其后,但他们从不插手人类的事情。 而北方两大强国,凯兰德的范明林家族跟圣伊芙琳的方汀家族有世仇,至死方休。 留给圣伊芙琳唯一的选择就是跟内维尔结盟。 埃莉诺不太清楚内维尔内部的事情,但是就希瑟悄无声息的直接把内维尔金雀花帝国的*师路易士给杀了,就证明夺储之争也是激化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这事情的风险太高。 在忒提斯大陆上,由于魔法充斥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带来的结果便是法律跟王权、神权三权并立,互不干涉,就连卡斯帝都有明确的规定,承认帝国案例法系法律权效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 而内维尔是最早法律与政权分离的国家,条文法跟案例法并行,但各色法律中,多少都给神职人员一些特权。 而多重法系并行的后果便是,希瑟杀了路易士这件事上,哪怕是在路易士把爱德华国王谋杀的前提下,只要有证据,而且神殿决定起诉,她基本上还是会面临一级谋杀的诉讼,除非她有本事能请到类似艾美利亚·布莱克或她的学生,安朵美达·怀特那类的辩护律师想办法在第一轮交辩的时候令起诉失效。 “头疼。”艾利略当真有一种要疯的冲动,“英格丽女神在上。” “哦。”埃莉诺没太在意艾利略说些什么——艾利略一直都是喜欢说一些没有用的语气词,而是在祈祷她跟艾利略都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圣伊芙琳千万别出别的风波,提笔写了封信寄回国去。 南丁格位于内维尔最北端,永恒的冰雪之地,对于南丁格而言,没有四季,也没有日夜之说,十年里太阳永不升起,而十年黑夜之后,是太阳永不落下的另一个十年。 而现在正好是处于南丁格的十年黑夜之内。 但对南丁格而言,黑夜与否不是一个问题,因为整个国度被魔力所点亮,港口结冰,又被魔法所融化,往来船只繁忙,丝毫不受风浪冰川浮冰影响。蓝色极光永远悬挂在夜空之中,成为点点繁星中最不和谐的一点,月亮侧巨大的白色光环分外明显。 距离贝尔兰港还有几日的路程。 “那么你的看法呢?”此时是夜里,希瑟站在甲板上,肘拄着船体的护栏,披着厚厚的貂裘,她仿佛是在看着无边无际的海浪,但细看,确实在跟安妮说话。 安妮手里捧着一个银盆,那叉子不停的搅拌着,没有回答希瑟的问题。 希瑟盯着安妮看了半天,但后者的精力全在她的手里,最后希瑟忍不住,问道:“你这蛋清还没有打发?” “不知道啊。”安妮懊恼的说道,把叉子拎出来看看,“我可能弄进水了?”然后抓着叉子说,“我觉得格林维尔老公爵没有丧心病狂到要娶一个孙女的地步吧?” “他没那么老好吧。”希瑟叹了口气。 安妮把那只头埋进糖霜里的海鸥拎出来扔出去,“很老,我虽然不是看脸的那种人,但我可以跟您说,这绝对不行。” “梅丽·希拉伯格。”希瑟敲了敲护栏,“退一步来说,她才是问题。” “需要我帮忙吗?”安妮问道,“我需要两杯特浓的咖啡,一把砍刀,两把匕首,一把直刃剑,一匹布,一瓶白酒。” “……我不是这个意思。”希瑟觉得跟安妮没法交流这个问题,看了眼沙漏跟天空,对安妮说:“把她们请过来吧。” 埃莉诺几人都被安妮请到了甲板上,就连乔治亚娜都有些不太高兴,“殿下。”她抱怨了一句,“求你放我回去休息,我还想睡觉。” 埃莉诺也有些不太理解。 开始的时候,极光跟浮动的冰川还很新奇,但到后来,就已经见怪不怪,今天也没什么特别,除了是双月节,两轮圆月悬挂在半空,将夜空变为了蔚蓝。 这里是南丁格西部,最荒凉的地带,几乎没有生灵能在此定居。 希瑟的蓝眼睛闪动着笑意,“你别后悔啊。” 她话音刚落,突然间远处荒无人烟的陆地山摇地动,火山喷发,冰块冲天而起,化为最标准不过的喷泉样子,喷涌而出,透明的冰粒洒落在四周,甚至有的被抛到了船上。 深色的海浪开始波动。 随行的法师马上夹起来元素化为的盾牌,将船体稳定下来,船如同叶子,在水流中飞速的穿梭,极短的时间内将冰火山抛在了身后。 希瑟把落在甲板上的圆球捡起来,托在手心,这时候蓝黑色的天空下呈现出一圈金红,那光芒不是由太阳带来,但却比阳光和煦,标志着新的一天开始,“看。” 细碎的颗粒不仅没有融化,反而在她手中熠熠生辉。 艾利略张大了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埃莉诺从希瑟手中拿起了一块颗粒,当包裹在上方的冰粒融化后,她惊讶的发现,这是紫水晶,质地均匀,光泽饱满,一丝杂质都不存在。 “难怪内维尔的宝石都很便宜。”埃莉诺最后给了这么一句评价。 第二十一章 当初始的震惊过后,船上大部分人还是恢复了平静,能够喷出水晶的火山,虽然出人意料,但却在情理之中。 内维尔传闻是忒提斯最大的矿产国家,已知诸多宝石唯一的出产地,对忒提斯南部的城邦而言,黄金白银是财富与地位的象征,到了内维尔就跟树上的叶子一般廉价,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定时喷发的宝石火山,人们只需要在火山沉睡之后,捡起灰烬,融化上面的冰雪,再高价向外兜售。 埃莉诺曾经听说过,内维尔最北端几个人迹罕至的主要矿产城市,甚至有铂金黄金形成的瀑布,金属在极低的温度下,变成了液态,流淌在城市之中。 忒提斯大陆上唯一的矿产出口国家凯兰德虽然也拥有大量的矿产,但位于凯兰德国土内的矿产却需要提炼跟进一步纯化,不仅如此,开采也格外的困难。 然而,金属瀑布一事这只不过是听闻,更像是一种推测。 内维尔对宝石产业自豪的炫耀,但对自己的矿产却忌讳颇深。就如同守护在珠宝面前的恶龙,将珠宝的光辉挡在黑色的巨大翅膀之下。 有无数的人想去查证,但从来没有人能够到达内维尔国土北端,即使是最强大的法师,他们在半路上就已经被严寒夺走了生命。 不过这种无从考据,内维尔人更不会说的事情,也不用多想,埃莉诺把这些零零散散的事情放在一边,先投给了自己哥哥一个同情的眼神。 可怜的家伙,估计连口都没开。 “其实维尔利特火山里的水晶并不算是最好的水晶,”希瑟托着一把碎水晶,笑吟吟的说道,还不时的把水晶的每一面都指给周围的人看,“而且个头还小,可能唯一的优点就是光泽好,颜色纯。” 艾利略客气的称赞了两句,跟凯里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希瑟才不是无缘无故的请他们看个自然奇观,这个行为更像是对圣伊芙琳的来者一种警示。 圣伊芙琳跟内维尔的联姻,更像是一场交易,可取所需。在这场交易中,谈判双方各自的筹码一目了然,内维尔的手里的底牌是强大的军队,而圣伊芙琳的筹码是——它是忒提斯最富有的国家。 人皆心照不宣,内维尔与凯兰德有分歧,边界战火频繁,此外,卡斯帝周边诸国林立,国内贵族割据,内维尔这么一个远方国度,如果想维持对卡斯帝的继承权,唯一的前提就建立在内维尔的绝对武力之上。 打仗需要钱财,这一点正是圣伊芙琳能够提供给内维尔的。 但现在艾利略与凯里却不得不收敛起所有的骄傲,重新思考,应该开给内维尔一个什么样的价码,才更加合适。 希瑟请他们看水晶火山的行为,在艾利略看来,只不过警示他们这些来客,内维尔如果想,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一跃成为忒提斯最富有的国家,甚至能够垄断住忒提斯的矿产命脉。 圣伊芙琳的各项产业中,最主要、最敛钱的便是宝石,但这都建立在,内维尔与凯兰德国内大部分宝石、金属都从不对外倾销的基础之上。 艾利略甚至怀疑,如果内维尔进入宝石与矿产市场——如果真的到了捉襟见肘,迫不得已的时候,这种可能性很大,圣伊芙琳在这场联姻上唯一一张牌,也就彻底宣告作废。 “也许是时候跟母后谈一下,摄政王后的这个选项。”艾利略退后一步,让身后的随从过去凑热闹,同时跟凯里低声耳语。 既然现在在钱财上无法吸引内维尔,他就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让步——给希瑟圣伊芙琳摄政王后的名号,与她联合统治圣伊芙琳。 虽然他不愿意,试问哪个国王愿意看着自己的权力被别人分走一大半——这件事对他而言,丝毫不亚于那刀子去割他的肉,但这比看着跟他一直不对付的那个私生子继承王位,自己跟母亲都毫无退路强的多。 艾利略也抱有几分侥幸心理,那就是在希瑟答应嫁给他后,内维尔一直国务繁忙,希瑟就无暇抽身,去插手圣伊芙琳的事情。 凯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看着白气在眼前扩散开,消失不见,“希瑟尔公主不仅是内维尔的王储,同时是神圣的卡斯帝帝国的第一继承人,你觉得一个区区圣伊芙琳摄政王后名号对她有多大的吸引力?” “她的意思是不。”凯里看着艾利略,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出言点明,语气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是笨蛋吗?希瑟尔公主办这件事的意思,就是委婉的告诉你,她不会考虑跟你成婚。” “难不成非的她明明白白给你一巴掌,让你滚回圣伊芙琳去,再告诉你内维尔不考虑这档子事,你才会明白?”凯里白了自己的外甥一眼。 希瑟的意思很明确,如果想联姻,开更高的价码来。 凯里捻着手里的水晶粒,紫水晶晶莹剔透,如同在嘲笑他一般,而希瑟脸上那标准的微笑,在他看来也有几分心惊。 在忒提斯,紫色是一个敏感的颜色。 忒提斯大陆只有国王、女王加冕的服饰才能用紫色,就连王后或者是亲王,都只能用金色,故忒提斯皇族也有紫衣贵族之称,希瑟没有选择带他们看闻名各国的钻石瀑布,而是紫水晶火山,这更表明了一个态度,那就是,她所能接受的价码,是圣伊芙琳,整个圣伊芙琳的,这不是一个联合统治就能满足的。 圣伊芙琳也不会同意这个价码。 而就算是圣伊芙琳答应,希瑟也不可能横跨南北两端去统治两个国土都不相邻的国家,所以她的意思,只不过是让圣伊芙琳知难而退。 对于国家与国家的联姻来说,双方的地位固然重要,但你情我愿是最基本的,宁可多一个朋友,也不能多一个敌人,这是凯里行事的基本准则,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对两个强大国家都拥有顺位第一继承权的王储。 凯里打起博内特家族另外一个人的主意来。 梅丽·希拉伯格虽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背后多少也有一个公爵的支持,死马怎么也得当活马医不是? 而且听闻,梅丽跟希瑟的关系貌似还可以。 南丁格首府嘉莉琳赛,松石宫。 卫兵将厚重的金色大门拉开,莉茜深吸一口气,被南丁格清晨冰冷的空气呛了个半死,率先南丁格的检查官半步走进号称在内维尔境内仅次于艾莉森伯格宫最奢华的宫殿,她踩在厚重的深红色地毯,感觉自己如同置身梦境。 她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想要去摸一下那晶莹剔透的绿色墙壁,整个宫殿,从墙壁到窗户,拱梁到地毯侧露出的地面,每一处,都是用大大小小的绿松石拼接而成,精细到色泽与透明程度完全相同的地步。 整个宫殿都是采取的维莉叶风格,木质摆设上错落有致的镶着蓝宝石。 跟在她身后的委托人有些腿软,不得不扶着墙,小声地嘀咕,“天啊,英格丽女神。”在自己胸前凌乱着画了一个六棱雪花,“女神保佑。” 检查官见怪不怪,不过是略打量了周边几眼,不过她是第一次上庭,还有些胆触,看莉茜停下,也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女士?”引见官发现莉茜没有跟上来,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叫了莉茜一声,彬彬有礼的按胸行礼,“您有什么疑虑吗?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地方?” “没有,谢谢。”莉茜把自己游离的注意力拉回来,即便跟着安朵美达来过那么多次,她仍然每次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引见官见怪不怪,甚至对律师突然换人都没有发表意见。 他东拐西拐,将莉茜跟那个栗色长发的女检查官带到法庭,卫兵将交叉的战斧收起,贴在身侧,为他们让出来了一条路。 “请您为我带去对安朵美达女士的问候。”引见官很客气,“安珀,好运。”还不忘关照一下从南丁格北部远道而来的检查官,退步行礼,径直走回内廷通报。 “我还以为我要跟传闻中的安朵美达·怀特交手呢。”安珀绿色的眼睛透露出一二分腼腆,她把文件放在一边,与莉茜攀谈几句。 莉茜笑道:“第一个案子。” 安珀笑答:“是的。” 莉茜其实也很紧张,她在闲谈的时候,又看了两眼这个案子的主体情况跟自己预备好的陈情。 案子不算太大,也很简单,只不过是一个嘉莉琳赛的教授,在自己妻子被杀害而杀人犯逍遥法外几年后,将杀害自己妻子的人找到并杀死了而已。 如果安朵美达在这里,莉茜相信这个案子甚至不需要进入正式审判阶段。 这时引见官换上金色的礼服,走进来拉开门,“allrise。” 整个法庭的人全部都站了起来。 女副官退到一侧,“南丁格的统治者,南丁格亲王之女,尊贵的嘉莉琳赛公爵爱丽丝·南丁格·冯·博内特陛下。” 一个穿着颇有古卡斯帝风格淡紫色曳地长裙的女子走了进来,裙摆长到需要有人在身后帮拎着地步,颈上戴着黄金红宝石项链,抛光过后熠熠生辉,黑色披肩垂到膝盖,蕾丝下摆绣着金雀花。 爱丽丝坐在由战斧与天平点缀的座椅上,拿起锤子敲了一下,看了一眼给她送过来的材料,“第3案。” 她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对莉茜跟安珀招了招手,“律师、检查官,请过来一下。” 莉茜连忙走了过去,问道:“阁下?” 爱丽丝微微的低头,迁就莉茜跟安珀站的位置,“我中午有个接待晚宴,希瑟王储等人已经抵达贝尔兰了,而且我下午要去试礼服,后天有婚礼,这件事尽快了结怎么样?如果再是什么请求判决到底哪一方才是真爱的案子,门在那里,自觉出去。” 南丁格没有独立的法庭,所以审判官的职务就由爱丽丝兼任。 还不等莉茜回答,她便拿起纸,“虽然安娜跟我打过招呼了,但是按照程序,我还是需要再问一次,你们确定临时更换辩护律师?” “非常确信。”莉茜回答道,“更换情由已经写在这里面了。”她把材料递了过去。 爱丽丝“well。”了一句,又看着安珀,“你是新上任的吧。” 安珀点了点头,好奇的询问了一句,“阁下,您是怎么知道的?” 爱丽丝叹了口气,说道:“一般碰上辩护方是安朵美达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庭外和解的。”她再度敲锤,“开始吧。” 第二十二章 南丁格唯一没有被冰雪笼罩的地方,应该就是四通八达的道路,为了确保来往的交通不受天气影响,特意找法师用魔法融雪。 嘉莉琳赛最出名的就是街景,白雪下的城堡与钟楼,然而令人叹息的是,在途中的几个小时,窗花将马车的窗户糊的连一个缝隙都没有露出来。 “holy……”凯里下了马车,看见松石宫,第一句话便是这个,他及时的把自己的嘴给捂住,想感叹一下维莉叶奢华风格真的后继有人。 维莉叶有一个由蓝宝石砌成的别宫,但是维莉叶这个国家毕竟是在西海岸上,别宫再气派,也只不过是蔚蓝海洋的点缀,远没有在白雪背景下的松石宫给人的震撼大。 他生在宫廷,长在宫廷,除了圣殿之外,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建筑物能够给他这么大的震撼。 “我舅舅的眼睛要掉出来了。”埃莉诺扶着马车壁,她很悲惨的穿的是三英寸高的高跟鞋,然而宫殿前面的大理石地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根本就寸步难行,基本上是一步一步的挪了过去,很不幸的是马车的长度有限,没几步就到头了,她正在想应该怎么办,希瑟伸手过去扶了她一把。 希瑟望向陷入呆滞状态中的凯里公爵,摇头叹气说道:“他真的是圣伊芙琳人吗?不是传说除了维莉叶人外,圣伊芙琳人最会享受了吗?” 美酒,宝石,晚会,这三项就是圣伊芙琳上层社会的全部。 “这点不用怀疑,不然我怀疑他会过去敲一敲宝石,看是不是真的。”埃莉诺打趣了一句。 希瑟被逗得莞尔,“我想他要是真的敢这么做,毫无疑问,爱丽丝会弄死他的。” “忘记告诉你们,应该走的时候让你带上粗跟的鞋或者是靴子。”希瑟说道,她此时心情不错,虽然洛拉那里有梅丽的事情让她头大,但至少艾利略不再有事没事的向她面前凑了——而且还是用的不知道谁教的蹩脚至极的方式搭讪。 出行的琐事她不会去管,然而乔治亚娜等人也都知道南丁格是什么样的鬼天气,就默认圣伊芙琳人也知道,于是就看到了艾利略走一步退三步的滑稽场面。 “乔治娜。”希瑟对着艾利略略扬下巴,示意乔治亚娜过去扶一把,后者嘟起脸,很不乐意的嘀咕了一句,才挂上笑走过去给圣伊芙琳的客人解围。 在踏入松石宫之前,两侧的护卫将交叉的战斧分离,退后,突然冰棱从地面生长,迅速的封住了宫殿的门。 两个副官手捧着玫瑰史诗,跨过冰棱,来到埃莉诺几人的面前。 希瑟与乔治亚娜自觉的让开。 嘉莉琳赛与内维尔别的城市不同,松石宫是这个城市的分界线,内城是神殿遗址,嘉莉琳赛学院所在地,外城不过是普通城市。 埃莉诺伸手按住被举起来的书本,手在胸前画出六棱雪花,“我以英格丽女神子民的名义起誓,将我属于尘世的一切,留在身后,我承诺踏入此间后,我眼中没有偏见,没有性别,没有国别,没有信仰,我将会用我的灵魂,捍卫世间公平公正。” “英格丽女神保佑,嘉莉琳赛、斯佳丽特、格劳莉娅荣光至高无上。”艾利略也放下了手。 引见官举着摆着六叉的烛台,白色蜡烛燃起,光晕柔和,他拿着烛台,每一个不非内维尔人走上台阶的时候,他都拿着烛台微微的画一个圈,象征将战火遗留在身后。 在一切仪式结束之后,冰棱才自动的消融,将在折射着光芒的走廊露出来。 “格林,她还没下庭?”希瑟询问了引见官一句。 格林表示爱丽丝还在庭听律师打嘴架,“您也是知道的,助理跟新出炉的检察官,磨叽是一定的,这不奇怪。” “失陪。”希瑟颔首对圣伊芙琳的人示意,“格林会带你们先安置下,有什么事情,”她毫不客气的把自己的侍女点明了,“可以直接跟乔治亚娜或者安妮说,或者是对格林。”又补上了南丁格的引见官。 格林颔首致意。 她无视了乔治亚娜跟安妮的抗议。 而这群客人也觉得希瑟可能是有事情要去跟她的姐妹商议,知趣的没有提出来要去围观南丁格闻名遐迩的法庭,至于最喜欢凑热闹的凯里,他还忙着考虑这松石宫用的宝石光泽等特性之间是不是完全一样。 希瑟推开法庭大门,悄无声息的坐在了最后一排椅子上。 她正好赶上了撕……的最厉害的部分。 律师在庭上,大半的时间就是在打嘴架,跟如何为了己方委托人的利益来引导法官跟陪审团的主观想法。 正好这时候二次休庭结束。 爱丽丝坐下来,问陪审团,“你们对认罪书是否成立的决定,有多数意见了吗?” 陪审团的代表起身说道:“殿下,我们决议如下,辩护方无法证明其委托人确在受胁迫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签署认罪书,所以我们认为认罪书有效。”但他补了一句,“如果此案成立,在正式开庭的时候,我们想要求传唤法师,来测试安德烈先生是否能够实施检方分析出的场景。” “记录一下。” 安珀马上传唤了她这一方的证人。 “那么,”莉茜对证人席上的人有些穷追猛打,“让我来概括一下你的想法,你看见我的当事人双手鲜血的从格利特神父的家中走出,但是总所周知,你与我的委托人不合,”她转身将材料递给从官,“我请求传唤里尔婚姻失效案的档案。” 从官把档案递给了爱丽丝。 “里尔先生,您的妻子抛弃了你,投入了我委托人的怀抱,而且在您妻子的这个案子的审理中,你们并不是因为八代内血亲而宣布婚姻失效,而是……”莉茜有些不怀好意,“请您把这句话念一下。” 她把判决书递给了里尔。 里尔涨红了脸说道:“无法尽到一个丈夫的义务。” “虽然我不知道您的问题在哪里,你是真的生理上的问题,还是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当然骗婚罪是三百年有期,而你现在坐在这里,不是在监狱中,证明还真的不是这个,还是你对你的妻子不忠,但我们所知道的,是这件事情结束的并不体面,对不对?” 旁观的人们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安珀站起来,“我反对这个提问,这问题与此案无关。” 爱丽丝点头,对莉茜说道:“你要不切入此案主题,要不就算你的询问结束。” “最后一个问题。”莉茜说道,在爱丽丝点头后,问道:“您声称我的委托人杀死了格利特神父,然而你却与他结仇,他与你的妻子联手,夺走了你名下的财产,所以,您的证词,是不是出于你的报复心理?你根本就没有看见我的委托人?” “我反对,这是诱导陪审团做出偏见决定。”莉茜这个问题一出来,安珀心中一沉,不容已经有点反应不过来的里尔作答,就起身抗议。 爱丽丝一敲锤子,“里尔先生,回答这个问题。”她一抬头看见希瑟坐在后面,叹了口气开始支着自己的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希瑟莞尔一笑。 安珀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坐了下来。 “我……”里尔支吾着。 “您已经发过誓了,发过誓不能反悔,对吗?一旦被查出来您是做伪证,容我提醒你,你将会面对长达二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莉茜径直说道。 “我……我也记不清了,那是在夜里,而且从身材上看,像是他。”里尔一咬牙,合眸豁出去说出来了实话。 “阁下,这是唯一的一份证词,而它是模糊无效的,所以我请求不予立案。”莉茜马上说道。 安珀有些懊恼的卷着自己头发。但她突然想到一点——安朵美达·怀特是嘉莉琳赛学院的教授,霍然起身,“里尔先生,您的女儿是学法律的?” 里尔懵了,下意识说道:“是。” “那么,你女儿在谁的学生?”安珀快速的问道。 “安朵美达·怀特女士。”里尔回答道。 “那么,你的女儿对你来说,重要吗?她的前途重要吗?”安珀继续问道。 莉茜还没坐下,被安珀的这几个问题给打懵了,便起来抗议,“阁下,与案无关。” 但她说晚了一步,里尔说道:“是的,我的女儿是我所剩下的一切。” “检察官。”爱丽丝还没有说这个问题不记入书面,安珀便已经撤回了问题。 “withdraw。”安珀虽然撤回了问题,但勉强扳回一局,就结果而言。 莉茜推翻了她证人的证词,然而她也已经传达给了爱丽丝一个感觉,那就是里尔为了自己的女儿,会做一切事情。包括修改自己的证词,包括伪证。因为每一个父母都愿意为自己儿女做一切事情。 当然她把里尔给坑了,在正式审判的时候,陪审团会在质疑里尔是不是受胁迫的同时,也会觉得他在做伪,而在立案请求时候,爱丽丝也有可能会选择不允许里尔的证词记入审判决议之中。 “阁下,这是在为了此案立案诱导自己证人做出不利于己的判断。”莉茜虽然被安珀突如其来的一招打蒙,但仍旧反应了过来。 爱丽丝敲锤,她的副官清清嗓子,“allrise。” “安德烈谋杀案立案,检方这一证据不允许二次提供,此证人不予考虑传唤。”爱丽丝说道,“如检方一周后无除认罪书以外的有效证据提供,则自动视为撤诉。”她再度敲锤,宣布休庭。 “坦白说,真是印象深刻。”在所有人都走光后,希瑟才从座位上起来,走到爱丽丝面前,还不忘打趣一句。 爱丽丝往内廷走去,把黑色的披肩脱下来递给副官,“哪个印象深刻?新上任的检察官,还是那个该死的安朵美达的助手?” “我是说你。”希瑟的答案令爱丽丝目瞪口呆。 “为什么?” “其实如果走案例法体系,之前在维莉叶有过一个判例,驳回诉讼请求了,所以这个案子是立不成的,当然南丁格以条文法为主,”希瑟摊手,“我不太清楚你们的法条。” 爱丽丝蓝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希瑟,她们是同母姐妹,都继承了爱尔丝家的那双蔚蓝色如同矢车菊般的眸子,她骤然驻足,“如果你想说我是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你为什么不直说?” 她神情装的严肃,但语气却无比戏谑。 当然,爱丽丝年纪极小的时候便开始在藩侯的辅助之下治理南丁格的大小事务,而闻弦知雅意这点对于一方统治者而言是基本功。 “至少我没说,这是你自己说的。”希瑟笑道,“我只是觉得,这个案子没有成立的必要,结果跟没有立不会有什么区别。”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爱丽丝的书房,“定义一下正义,你觉得正义是什么?难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就是正义了?”爱丽丝说话多少有些嘲讽,对着慵懒的趴在桌子上的一只大白猫拍了拍手,猫张嘴露出虎牙喵了一声不理她,她便无视了它的抗议,把那只肥到一定程度的猫抱在怀里,“你杀了一个杀人犯,你也是杀人犯,这没有什么区别。” “小心它挠你。”希瑟现在一听爱丽丝的话就头疼,果断转移了话题,“我想知道你到底喂了它什么,把它喂成了这个样子。” 爱丽丝捧着肥肥的一滩毛球,深思片刻,“我吃什么它吃什么。”她坐在沙发里,找了一个舒服却毫无形象的姿势,那双大大的蓝眼睛一眯,看着希瑟,“说着呢,我很好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连结婚日期都不能自己定了,得为你服务?” 希瑟从爱丽丝壁橱里拎出来瓶酒,倒了一杯白兰地,“如果你有意见的话,现在是可以取消的,因为跟弗内克斯接壤的,是南丁格与格林维尔,而这件事毕竟是瞒着凯兰德皇室进行的。” 她说的语气越真诚越若无其事,就越欠揍,爱丽丝简直觉得自己手都痒痒。 第二十三章 爱丽丝虽然是一个脾气不太好的人,但没有到说动手就动手的地步,但她也绝不吃亏,眸子一转,扬手把眯着眼睛正在享受主人梳毛服务的肥猫照着希瑟的脸扔了过去。 肥猫喵一声惨叫,爪子毅然决然的伸了出来,被希瑟手疾眼快的抓住,拎在半空。 “看在你是带毛的放过你。”希瑟把那只胖的几乎肚子要贴地面的猫放在了书桌上,换来毛球大不敬白眼一枚与呲牙喵一声,“你这是意图毁容,还是蓄意谋杀?” 爱丽丝一耸肩,“要看礼服吗?” “既然南丁格公爵罕见盛情邀请,我自然不能驳你的面子。”希瑟说道。 “一如既往的欠打。”爱丽丝与自己的姐姐相视一笑,她拿起铃铛,唤侍女进来,“把我的婚礼用品拿来。” 侍女一曲膝走了,没多大一会儿,捧着一堆大大小小盒子的侍女仆人鱼贯而入。 “这项链……”爱丽丝把盒子都打开,希瑟喜欢珠宝,视线直接被项链给吸引过去,项链用的是抛光后的纯金,有拇指粗,粉色珍珠如同星星一般,拱卫在中间椭圆的鸽血红宝石周围,她垫了垫坠子,“你不觉得脖子沉吗?” 爱丽丝用手笼着头发,侍女将礼服拎出来,在她面前比量着,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有一个冠冕型的王冠,要配那个没办法,细的不好看。”回答希瑟的同时对侍女说道:“告诉艾薇,蕾丝摆边还需要再换一下,要细一些的,这看着太喧宾夺主了……” 她说着顿了一下,“你先去问问她如果明天要还来得及吗?” 侍女又急匆匆的出去了。 “母后没给你……你知道……”希瑟看了一圈后终于问了出来。 忒提斯的风俗,新娘成婚当日的打扮,一般都会配四件从父母辈流传下来的首饰。 爱丽丝哈了一声,把书桌抽屉拉开,翻出来了四个首饰盒,她打开,里面是祖母绿的戒指,钻石梳子,宫扇,还有镶着幽兰色宝石的手链,“这是凯特琳王后给我的。” 希瑟刚想说什么,爱丽丝啪又把梳妆台打开,同样拿出来了个首饰盒,里面是珍珠耳坠,蓝宝石项链,钻石手链,银橄榄叶镶水晶的小型王冠——也是四样贵重首饰,“然后这是黛梦德公爵夫人给我的。” 当爱帝森亲王跟凯特琳的不正当关系在卡斯帝等多方面分别介入,无疾而终后,他迎娶了贝尔兰侯爵的女儿苏艾伦。 爱帝森因一场打猎坠马“意外”去世后,苏艾伦又改嫁给了黛梦德公爵。 “你说我是戴谁的?很明显哪个都不合适,所以我找人去打了四个首饰。”爱丽丝叹气,“因为我戴谁的都不合适。” 希瑟唯恐天下不乱的建议,“从中选各两个?” 爱丽丝一撇嘴,“别逼我真的揍你。” “相信我,你打不过我。”希瑟端着酒杯很淡然的直接坐在了书桌上,因为所有能坐的地方都被衣服与首饰给占满了,“不过有件事,我还是给你点提醒。” “什么?”爱丽丝把甜点盘子递给希瑟,“洛拉有大的变故吗?”说着自己也笑了,“我当然指的不是圣伊芙琳要和我们联姻的事情。” “这个我已经婉拒了。”希瑟拿了一块蛋奶酥,“最新的消息,安西尔想把梅丽嫁给格林维尔老公爵。” “其实我觉得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爱丽丝非政治中心的视角有些特别,“路易士跟劳伦斯有钱财上的往来,要不是路易士在背后支持,你以为劳伦斯那笨蛋有什么本事能在圣伊芙琳掀起来那么大的风浪?”她丝毫不在意一般的扔出来一条爆炸性的消息,然后自己开始一脸生无可恋,“bloodyhell,你说什么?梅丽跟老查尔斯?” 她翻出来一瓶香槟,起开直接往嘴里倒,“只有f开头,四个字母的一个词,才能表达出我现在的心情。” 希瑟难以置信另一件事,她也不过是才知道此事而已,“艾莉,你难道不觉得路易士与圣伊芙琳的劳伦斯亲王有往来的事情,需要跟我说一声吗?” “我怕你直接弄死他。”爱丽丝似笑非笑,“希瑟,我们是姐妹,我简直是太、了、解、你了。” 希瑟笑的有些无奈。 “再者,我也是皇位的继承人之一,”爱丽丝的话放的有些刻意与挑衅,如果此时将一个枢要院的大臣扔进这个书房里,他一定会惊悚新的一轮政治风暴的形成,并且将墙头草这一选项,列入必要选择,“我说过,看在我们血缘关系的份上,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只是不在背后整你。” 她戒指有意无意的敲了敲桌子,“而这一点,甚至不包括兰斯在内——英格丽女神保佑他的灵魂,让他安息,”她与希瑟同色的眼睛视线在空中交汇,她们眼睛的形状都是一样的,如同杏仁,她看着自己在希瑟眼中的倒影,有几分俏皮的说道,“至于别的事情,我又没有义务。” 希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笑容不变,“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我不是政治人,我有我的底线,你要尊重我的信仰。” “在我父亲死后,我就放弃了那些。”爱丽丝将肺里空气呼出,有几分惆怅,“他教会了我,宫廷里的这场棋局,除了你死,便是我活。”不过她一耸肩打发掉自己的情绪,“不过我还是不属于你们这个该死的群体,起码兰斯害死了我的父亲,我却没有去直接弄死他,不是吗?” 她换上了新的四英寸高金色高跟鞋,“这个好看吗?” 希瑟指着另一双,“你礼服就是金色的,换那双银色的吧。”在爱丽丝换鞋的时候,她才慢悠悠的说道:“那你应该感谢有可能成为你继母的梅丽公爵小姐。” “英格丽女神在上!”爱丽丝被突如其来的消息二次打懵,“sh……看在英格丽女神的份上,你不觉得这么大的一件事你需要跟我说一声吗?” 她的认知已经被全然颠覆。 “你说的啊,我们之间的最大限度是不互相整,就像猫挠猫,母狼咬母狼。”希瑟把爱丽丝的原话拍了爱丽丝一脸。 “……我真的很想问候一下我们的母亲。” “请便。”希瑟扯了张纸,匆匆写了几个字,用火漆封口,递给侍女,“转交给安妮小姐。” 松石大厅另一侧。 格林拉着风琴,对安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维罗妮卡小姐。” “那我就献丑了。”安妮灰色的眼睛放光,她把自己的披肩一甩,居然摆出来一个标准南丁格当地民族舞蹈的起舞式。 很难相信,一个生在洛拉,常年东奔西跑的人居然还记得自己家乡的舞蹈。 “我在圣伊芙琳曾经听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也许博内特家族统治了内维尔,但他们永远都征服不了南丁格。”艾利略略扬眉,对乔治亚娜说道。 乔治亚娜绝对官方礼官似的笑道:“王子,无论是博内特还是爱尔丝,沃朵夫等家族,亦或是南丁格人,跟凯兰德人都是暗夜女神凯兰德的族裔同样,我们也都是光明女神内维尔的后代,我们分享着同一份血缘。” 光明女神内维尔是中古时期人们的统一信仰,在有诸神黑夜之称的灭神之战后她的地位被新的女神——英格丽女神取而代之。 虽然世界上已经没有了神这个族群,但内维尔、凯兰德、勒托等女神的名字保留了下来,成为这些远离忒提斯大陆政治中心、北方白雪覆盖之下国度的名字。 艾利略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尴尬的坐在那里。 埃莉诺出来打圆场,“圣伊芙琳郡国虽然多,甚至有的语言都不一样,每一个郡国都保留着自己的独特风俗,即便有着不同,我们都是圣伊芙琳人,我想哥哥你是这个意思,对不对?” 她这边台阶递了,艾利略才尴尬的说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乔治亚娜呵的冷笑了一声,“王子殿下真是一个有趣的人,我想圣伊芙琳宫廷一定没有传说中的风浪迭起。” 她真的想知道就艾利略这智商是怎么活下来的。 安妮一个快滑步,刚想手右摆,结束这场舞蹈,一个侍女敲门进来,“安妮·维罗妮卡公爵小姐?” 安妮把裙撑拢了拢,“我是。” 侍女把一封信递了过去,“希瑟公主给您的。” 安妮撕开看了一眼,“我先失陪。”她一屈膝,“。” 洛拉城北,怀特事务所。 “我可爱的小怪物们,好久不见,今天的天气真不好。”安朵美达咣的一声,拿着雨伞的伞柄敲着她办公室的门,想把上面的雪给敲掉。 “please,还是给我一个痛快吧。”被莫名其妙安上了一个怪物的名字,凯丽险些就凭空一个白眼晕过去,“怪物?” 贝拉·奎恩交叠着修长的双腿,她穿着军装到场,但是没有披铠甲,“安朵美达小姐,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对我说话的人呢。” “叫我安娜。”安朵美达强迫症似的纠正。 首相英格瑟姆拍了自己额头一把,“安娜,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是要做什么。”他抱怨道,“我枢要院那里有事,能不能偶尔珍惜一下我的宝贵时间?” “我敢保证,你们现下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我即将说的重要。不过当你自己丑闻各色案子缠身的时候,你可从来都不说自己的时间宝贵。”安朵美达拿首相开涮,后猛的一扭头,“莉茜?把材料给我拿进来。”她吩咐自己的助理。 英格瑟姆戳了贝拉一下,“我伟大、尊贵、美丽的情报总理大臣,您知道这是什么事吗?能否与我们交流一二?” 凯丽也无比期待的看着贝拉。 贝拉一脸无奈,“我真的不是无所不能的,谢谢。” 第二十四章 能够让政治家动容的,永远不是如同山一样高的文件,更不会是一场战役下来的触目惊心数字,他们大多都经历过大风大浪,对震撼这两个字已经全然麻木,因为能够坐上此时安朵美达事务所中列席几人在枢要院同等位置,享有大体相当爵位的,不说是身经“百战”也相差无几,可能天塌下来,他们才会眨眨眼睛。 不过,一个他们一无所知的名字,也可以起到同等的效果。 莉茜把一堆文件堆在了茶几上,端进来红酒与茶,便带上门出去了。 “我本来是在分析希拉伯格家的一些经济情况,但是我意外发现了点别的东西。”安朵美达说话的时候毫不避讳。 因为在场有中立派,有老狐狸,也有墙头草,贵族虽然看不起律师,但他们会对律师毫不保留的将一切和盘托出,据安朵美达了解,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人是支持罗伯特·希拉伯格或者是梅丽的。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安朵美达把账本拿出来,“希拉伯格跟路易士有经济往来,而路易士在四年前利用了航海生意,据我推测,他至少把大约二十多万的金币以珠宝首饰生意为由,转移出去。” 贝拉侧头看着安朵美达,与英格瑟姆视线交流心照不宣,“内维尔来往船只都要在贝尔兰检查的……” “好玩的地方就在这里。”安朵美达甩出来一个本子,“当时十七条船通关,而两艘船因为不是商船,而例行问询便放了,一艘是维莉叶使者的,另一艘拿着的是南丁格特许通行证过去的,而这一艘里面,租下这艘船的人名字叫威廉·伍德沃德,更有趣的是,这艘船通往凯兰德,就在抵达后的十二天,凯兰德首相遇刺身亡,当然,刺客是一个法师,至今没有被抓到。” 安朵美达又拎起一幅油画,用魔法将它贴在墙上,画径直与墙融合成为一体。 “维莉叶先皇弗朗西斯三世,即如今格丽丝·伊丽莎白女王的父亲,他的主治医生与遗嘱见证人是安德烈·贝内特,于十年前供职于维莉叶皇室,出生在维莉叶西北部的里德,格劳莉娅医学院毕业。” 安朵美达把一封信展开放在不知所以然的几人面前,“在他的档案里,推荐他入学的导师叫威廉·伍德沃德。” “前神官长索菲娅·伍德沃德,真名埃莉诺·米希亚·微·方汀,兰斯华公爵,圣伊芙琳郡国公爵孙女,名为神官长,实际去卡斯帝做什么不明,这是她入职的时候出示的推荐书,假名身份是伍德沃德旁系女子,推荐人,威廉·伍德沃德。” “路易士*师,三年前被卷入维罗妮卡公爵的叛国案一事,国王本意将他罢免,”安朵美达翻着材料,指着英格瑟姆,“我记得你已经把罢免信给写好了,皇家检察院也已经写出来了起诉书,然而,之后凯特琳王后命名日的宫廷宴会中,307份邀请信,实到278人,其中有一个人,”安朵美达拎着长长的单子,拖着长音念道,“威廉·伍德、沃德。” 英格瑟姆倒了杯酒,“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你给维罗妮卡夫人脱罪导致没有起诉根据才作罢的。” 安朵美达白了他一眼。 她每把新的一幅画挂在墙里,将一份份的文件拍在茶几上。 每拍一份,几个人心就一沉。 一开始贝拉还有几分戏谑的微笑,后来也正经起来,英格瑟姆写了纸条递给随从,将今天上午的会议推迟到下午,凯丽全程目瞪口呆神情凝滞。 “约一千年前,凯兰德加德纳一带叛乱,叛军被伯纳公爵的军队围困在兰德山谷一带,很不巧,或者说很凑巧,当时一个魔法学院发生了龙骑暴动事件,失控的龙将整个山谷夷平,而这是一个画家流传下来的写生,”安朵美达指着角落里的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记住这张脸。” “伍德沃德是一个常见平民姓氏,相对不常见与我们这个阶层,”安朵美达交叠着手,下意识的捻着无名指,结果触手温热,才想起来自己早把戒指摘了下去,“威廉,拿一块砖拍在洛拉城里,砸到十个人,九个人都叫威廉。” “现在来看这个,”安朵美达翻出来一幅画,“洛拉一世加冕礼,看她旁边的侍女。” 黑发的女王身披紫袍,上面绣满孔雀翎,金雀花胸针,左橄榄花环,右权杖,王冠貂裘浮夸,标准的光明时代的画风,站立在艾莉森伯格皇宫前,对下方人山人海挥手致意。 而她身边左为*师阿什利,右为丈夫南丁格大公爱德华,再侧是情人勒托六女巫之一的娜塔莉娅,淡绿色衣裙大方,黑色洋伞如夜。 而安朵美达指着皇城丹陛下观礼人群像的一个角落,“看这张脸。” “你们都记得,那时候流行把人名都标注出来吧。”她把画翻过来,“威廉·伍德沃德。”她把两幅画拎在一起,“那时候透视法没有问世,技术不行,但是能看出来,高颧骨,高眉峰,一张脸。” “为什么总是威廉·伍德沃德?”安朵美达拍拍手,“一个是巧合,两个是碰巧,但是所有?到底谁是这个该死的威廉·伍德沃德?” 所有人一起看向贝拉。 “我也不知道这是谁。”贝拉语气严肃,手下意识交叠,身子前倾,“但是,他是谁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吗?查证这个人的需要人力,物力,考虑到你提到的时间轴线与涉及到的人,维莉叶,卡斯帝,我们根本不可能去维莉叶质问格丽丝·伊丽莎白女王都发生过什么,这件事的成本与我们所能收获的并不对等。” 英格瑟姆凝视着自己的同僚,“您难道不觉得这件事重要吗?也许我会相信世界上有巧合,而你没有任何理由去相信。” “我相信不重要,不然这几千年,不可能会没有任何一个机构,去查这件事,去记录这些证据,”贝拉回避了首相的视线,直勾勾的看着安朵美达,视线根本不曾离开,“一种可能,这是巧合,另一种可能,这不是巧合,但是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时代,留下只言片语?恕我冒昧,您是律师,并不是探子,你应该知道,这是忒提斯,有的事情是应该让它保留原貌的,有的界限是我们不应该打破的。” 安朵美达要说什么,但贝拉没有给她机会,摇头说道,“我知道你能做什么,我并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但是,你要想到,比你强的不是没有,为什么你要做第一个?” 英格瑟姆微微眯眼,看向凯丽。他是首相,所以对于任何事,除非是确凿的国王意见外,他不会轻易表态。 但凯丽没来得及说什么,安朵美达便径直问道:“我想知道,您在否认什么,或者是在回避什么?” 她一眼断定,贝拉知道什么。 贝拉回避了安朵美达咄咄逼人的问题,起身告辞,“如果这是来自希瑟公主或者是凯伦国王的命令,我自然不遗余力,如果是你的推测,”她摊手,“恕我无能为力。” 她甩上门扬长而去。 “该死。”安朵美达嘟囔了一句,看着英格瑟姆那瘦成板,几乎与沙发融为一体的身躯,“您不能说些什么?国王之手?” 花白头发的首相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他到了满满一杯酒,不喝却将酒杯放在桌沿,“朵拉,你还是把决定权留给玫兰妮吧。” 他特意使用了对国王独有的敬称中名的方式。 安朵美达抿抿唇,还是点头认可,她知道这是英格瑟姆最大程度上的表态。 在内维尔礼仪中,将不喝的满杯酒放在桌沿,就相当于立下誓言。 内维尔-凯兰德边界。 这里荒无人烟,自然不像城市里,特意用魔法点亮每一个角落,始终都在黑暗之中。 所谓边界,因为均在郡国境内,这里丝毫没有受到两国之间剑拔弓张气氛的影响,不过是稀稀拉拉的篱笆而已,零零散散的几个骑兵或者是士兵,为了来往经商方便,甚至连魔法都没有施。 “老兄,”伯纳郡国这方面守卫一直都不严,卫兵跺着脚,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消散,“有烟吗?” 内维尔的骑兵牵着独角兽走来走去,听见对面的话,递了一把烟草过去,“对了,你夫人生产顺利吗?” “一儿一女。”伯纳的士兵得意的说。 “恭喜了哎。”骑兵说道,“什么时候请客?” 伯纳的士兵骄傲的说,“后天,酒保证够,”他指端火焰生出,将烟草点燃,他陶醉的深吸了一口,“真的是好家伙,你从什么地方弄到的?” 骑兵从独角兽身上的包袱里拎出一瓶白兰地,“我夫人自己种的。” “太幸运了。”士兵哈哈笑了,“什么时候带你的老婆出来让我们看看?” 骑兵也跟着笑,“放心,后天我一定带我夫人到场,小心她把你们家的酒都喝光了。” 士兵摇头,“绝对不会。”他从马腹侧的包袱里掏出一瓶白兰地,“你觉得你夫人会不会喜欢这个酒?”他扔了过去。 骑兵接了过去,打开闻了闻,“好香,”他尝了一口,“你从哪里弄到的?真有钱老爷不露相啊。” 士兵摇头笑了,“还真说对了,是有钱老爷给的。” “我怎么不记得今天有什么大的生意通关?”骑兵瞪圆了绿豆眼睛。 士兵得意的笑,“是我们国内的,听说是从安吉拉来的大人物呢。”他也喝了一口酒,觉得终于不冷的要死了,“叫什么伍德沃德。” 安吉拉是凯兰德的首都。 骑兵哈哈笑了,正好钟声响了,他对士兵挥了挥手,“沾沾你的好运气,我换班了。” 士兵挥手再见,“好运哦。” 琳赛大教堂钟声六十四响打破了城市的寂静。 身着红袍的*师卡莉手捧玫瑰史诗,希瑟换上深紫色长裙,白色披肩,权杖横放膝上,一人坐在后面的王座之上。 查理穿着银色花纹复杂到滑稽的礼服,与身着金色长裙头戴冠冕的南丁格统治者十指相扣,都单膝半跪在台阶之下。 “在英格丽女神赐给我的权力与诸神的见证之下,我宣布你们结为夫妻,无论生死荣辱,你们将会并肩走过。”卡莉手捧玫瑰史诗,来自卡斯帝的神官里德子爵与祭祀捧着厚厚的羊皮纸与笔墨走下高台,来到爱丽丝与查理两人面前。 爱丽丝与查理分别在复杂到要命的婚姻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嫌自己名字长,自己的中名不好拼。 卡莉让到一侧,希瑟站起身,侍女托起她垂地的裙摆,她例行公事一般的走到爱丽丝与查理面前,高举权杖,“我以内维尔的名义,在英格丽女神的见证下,宣布你们婚姻有效,祝你们婚姻幸福。” “腿麻。”爱丽丝站起来之后跟自己异父姐姐与丈夫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丈夫。”希瑟忍俊不禁,说道。 “以吻见证,吾爱永恒。”爱丽丝搂着查理的腰,转过身去,好让全部的人都看清她的动作。 贵族的婚礼,很多的时候像是表演。 “英格丽女神荣光永恒。”在法师等神职人员带头之下,到场的宾客齐声高呼。 第二十五章 爱丽丝与查理一同举起手,露出标准的微笑,伫立礼堂之中,侍女端着花瓣羽毛与米粒,纷纷扬扬抛洒出去。 卡莉捧来蛋糕,爱丽丝手轻挥,风为刀,七层的大蛋糕化为两半,鸽子振翅从中飞出,绕着礼堂的钟盘旋。 希瑟将权杖放在法师端过来的深蓝色天鹅绒的捧盘里,拿起一朵火红的天堂鸟,递给爱丽丝,“祝你们互相扶持,夫妻齐心。” 她退开一步,手松开,爱丽丝与查理交叠的双手将花接住,再一同抛向半空,这时卡莉魔杖斜指,唱诵魔咒,花化为粉红色珍珠,叮当落地,在地上点点连成一线,汇成金雀花的图案。 欢呼声充斥在整个礼堂之中。 “英格丽女神荣光庇佑。” “在这时候,我应该说两句煽情的话,比如我与加菲是如何相恋,我们谁求得婚,不过,这样的故事,你们都听过几千几百遍,因为同样的戏码,在大剧院没有都在上演,我贫乏的语言不及戏作家华丽辞藻千分之一,所以今天就让我换一个新的方式。” 舞会上爱丽丝换上果绿色正装,头发盘起,换上一个小巧的白银王冠,她敲着酒杯说道。 所有人都静下来了。 “我还年轻,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尚年不经事,但我愿意接受所有人的意见,”爱丽丝顿了顿,“感激你们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不遗余力给我指点。” 年轻公主或王子对自己枢要讲话必备一句——我年轻,感谢你们的指点。 爱丽丝也没能脱俗。 而出乎意料的,爱丽丝的下一句话是,“当然,在此我能够骄傲的说,我没有辜负我母亲的期望——英格丽女神知道我说的是谁,她来信的时候,经常会这么跟我说,小艾莉,一定要为永寂之地带来希望,当然我也会给她一些意见……比如应该穿什么衣服。”她说到这里一耸肩,“衣服与首饰是每一个女孩必不可少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全忒提斯的皇室的服饰都大幅受到维莉叶的影响,这不仅是内维尔独有的现象,每年,每个国家都会有相当一部分的枢要院大臣拿这件事说话,但是这方面提出的意见,从来没有被当回事过。 全场哄笑。 “这……”乔治亚娜手中酒杯险些滑落,“她这是想在全内维尔范围内政治自杀吗?” 在她的认知范围里,应该刻意强调博内特家的正统,自己出身的正统,甚至为了道德约束,责备上自己母亲几句,而不应该强调自己与王后的特殊关系才对。 希瑟将酒杯放在来往仆人端的托盘上,但她还是料到了乔治亚娜的问题,“她跟我不一样,艾莉毕竟是南丁格的公爵,不是内维尔的公主或者王储,她只需要赢得南丁格贵族的拥戴即可。” 每一个皇家子女而言,政治是生命,然而很多时候大部分王子或者公主都会陷入一个误区,他们强调自己的主见,自己与在任的国王如何如何不同,尤其是在意图赢得别人支持的时候慷慨陈词,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贵族到底想听什么。 就拿南丁格来说,从内维尔建国后,便成为郡国之一,几千年的和平,早就让南丁格的原生贵族放下斗志,着迷于享受安逸生活,美酒、温暖、金钱、娇妻,还拥有着受人尊敬的地位,对于他们而言,一切保持原样就好。 国王统治国家,而王后通过国王,同样统治着自己的夫国。对于南丁格而言,大多数南丁格贵族多少都有一种对当年建立起黄金时代的爱尔丝家族的追忆情怀,多少对任何一个姓爱尔丝的人都会下意识的抱有好感。 爱丽丝对于她与凯特琳的关系毫不回避,一副母女隔空对视款款情深的样子,正好满足了贵族们的设想,也算是拉足了……南丁格当地的好感。 “所以,我的致辞就是,吃好,喝好,跳舞跳的尽兴,尽情享受嘉莉琳赛的款待。”爱丽丝夸张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掌声轰鸣,几乎掩盖掉乐队的演奏。 “我可爱的不可思议女孩,我想我需要重新认识你一下了。”希瑟扔下一副若有所思的乔治亚娜,向爱丽丝走去。 “内维尔最有权势的女人居然会用这种形容词来描述我,我真是受宠若惊。”爱丽丝也回敬了一句。 在外人看来,内维尔王储亲切的与南丁格公爵并肩同行,说说笑笑,一派轻松,但谁都不会知道她们到底说的是什么,起码从寒暄之后,内容绝不轻松。 “贝尔兰吗?”爱丽丝端着手,下意识抚摸着腰带上的珍珠,“贝尔兰是港口……不过今天封港应该不会有事,但这里会不会离凯兰德太近了?” 希瑟脸上挂着笑,看了一眼周遭,摇头的动作几乎看不见,“离兰德伯纳太近,与凯兰德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敢……”爱丽丝倒吸一口气。 心知肚明与直接挑明还是有些区别在内的。 “不要忘了,我是在给你收拾烂摊子。”希瑟听出来了爱丽丝语气中的微妙波动,毫不客气的挑明,“是你将情况彻底的推到了现在的境地,我可爱的铁腕公爵南丁格殿下,你痛快了,也展示了你的能力,然后艾莉森伯格为你的一切行为买单。” 爱丽丝有些不高兴,但默认了希瑟的指责,“如果有人问起你的去向,我会跟他们说今天海伦娜也来了,你与跟海伦娜叙旧去了,我想他们会理解的。” 她转身要走,希瑟却拉住了她。 希瑟平摊手,眸子沉静似水,“艾莉,我们说好的。”她看爱丽丝那嘴型应该是what,又补了一句,“又不是不还给你,南丁格军队独立内维尔存在,这点我没有任何要改变的意思。” 爱丽丝这才悻悻的把手上的金雀花腕琏解了下来,在手里握了好久才递给希瑟。 埃莉诺坐在一旁,听着来去人的奉承,每一个人跟她打招呼,都会夸上几句,你很漂亮,诸如此类很漂亮却无关痛痒的话。 南丁格人很好客,跟冷若冰霜的内维尔南部人相比,热情不少,但这好客,却从始至终都给人一种亲切却疏离的感觉。 他们喜欢喝酒,但绝不喝醉,在场每一个人手中都端着酒杯,但埃莉诺在一旁能够清楚的看出来,一杯酒需要很长时间,才会下去一小半。 “公主。”又一个记不住名字的人跟她打招呼,“祝您玩得愉快。”那个贵族男子递过去了一瓶酒。 是瓶,就连埃莉诺都诧异。 “这是维莉叶奥利维亚山庄出品的白葡萄酒,秋天必备佳酿。”男子笑了笑,转着瓶子,“要不是外面的那个人非要点明送给一个来自圣伊芙琳的女孩子,我一定会不小心地喝上一半,再把葡萄汁倒进去,骗他说这是红葡萄酒。” 埃莉诺轻轻的摇头,“您很风趣。” 但她眼底有几分紧张。 平心而论,埃莉诺的这张脸能够给人一种想亲近的感觉,很多人看见她隐约第一联想,都会是自己的母亲,所以每个人都会多跟她攀谈两句,但都刻意的回避了所有露骨的话——换言之,形容海神海拉的那句话用在这里无比的贴切,那就是,世界上有一种美,那种美让人肃然起敬。 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贵族男子也毫不例外。 “安德烈,安德烈·威尔森,”一个少女跳着喊了两声,最后一翻白眼豁出去喊道:“喂,爸,过来,这里,快,”直到一个少女一脸不耐烦的喊他,张牙舞爪的比划着,那男子才行礼,有些歉意的说,“我需要去陪我的女儿去了。” 他挑眉看着自己女儿身边的少年,“我猜这家伙终于要谈娶我女儿那档子事了,真不容易,我还以为需要我去跟他谈谈呢。” 这时候埃莉诺才知道这位就是殿前骑士团团长,人长得不错,但问题是居然他居然长了一张看不出来年纪的娃娃脸。 女儿居然这么大了。 “祝您商谈的愉快。”她笑了笑,随意的玩弄着酒瓶,当她打算打开的时候,突然看见酒瓶底有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玫瑰花。 方汀家的家徽。 埃莉诺顿时坐直身子,装作不在意的看着周围的人,慢慢的把酒打开。 酒瓶是中空的,外面酒气扑鼻,而中间内胆是镜子,镜子围成圆筒,里面有一张纸条,难怪能够以假乱真,让人不起疑心。 埃莉诺把纸条拿出来。 她展开的时候,手在抖,在她读完后,手下意识就握紧,把纸条团成一团。 埃莉诺下意识的站起身,值得庆幸的是,当时场面宾客如云颇为壮观,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 她寻找着自己的兄长,却一如所获,好不容易找到被南丁格副官、引见官等人围着喝酒的凯里,便匆忙走去。 “公主?”凯里见埃莉诺脸色苍白,便知道可能是出事了,随便找了个借口从人群中脱身。 埃莉诺劈头就问,“我哥哥呢?艾利略人在哪里?” “这个……”凯里一时语塞,打算搪塞过去,“你过几天就知道了。” 埃莉诺皱着眉,“您到底是告诉我,还是不告诉我?” 凯里只是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埃莉诺看着凯里,权衡着这件事到底应不应该告诉他,但在一番思量后,她决定这事情跟凯里说不妥当。 她想报复所有的人,但还没有到要拿圣伊芙琳前途,与自己的未来开玩笑的地步。 这件事如处理不好,毫无疑问,陪葬的是她。 凯里并非完全站在她母亲凯瑟琳这边,埃莉诺相信,只要劳伦斯一派给他开出更大的价码,他会毫不犹豫的倒戈。 在政治利益面前,血缘不堪一击。 “没事,没什么大事。”埃莉诺最后这么说道,她对自己的舅舅一点头,“反正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扔下不知所以然的凯里,她拉住了坐在那里弹竖琴的乔治亚娜,“我有点事,想与洛拉公爵谈谈。” 目前可以跟她商议这件事的人中,除了她那废物点心一般的兄长,还有希瑟,埃莉诺虽然拿不准希瑟的想法,但可以肯定的是,希瑟与路易士有仇或者是有其他她不清楚的纠葛在其中,而路易士与劳伦斯至始至终都搅在一起。这一点就确保了希瑟插手圣伊芙琳政事的时候,绝不会站在劳伦斯那一边。 “哈?”乔治亚娜手一顿,错了个音,引来不少人的回头注视。 “乔治亚娜小姐,您真的要跟我玩你猜你猜我就是不知道的游戏吗?”埃莉诺脸色微白,笑容收敛,只不过她背对着舞池,别人看不见她的表情。“任何出入内维尔的书信与信息,我确信你们都心知肚明,所以,希瑟人在哪里?” 乔治亚娜咬了咬嘴唇,盯着埃莉诺看了许久,最后自暴自弃的一叹气,对着人群一招手,站起身,南丁格当地的检察官安珀补了上去,她拉着埃莉诺若无其事的朝着人群相对稀薄的地方走去,“如果你指的是,”乔治亚娜笑着跟与她擦身而过的人打招呼。 “衣服很漂亮。” “玩得开心。” 当走到安静的角落,乔治亚娜才说,“假设,如果凯瑟琳王后指使人行刺费雯南国王的话,我想,我们也许有可能知道。” 埃莉诺等着乔治亚娜的下文。 “你不这么着急吧。”乔治亚娜觉得这根本不算个事,“埃莉诺公主,想要将王后送上断头台有千百种方法,但没有一个国王会选择指控自己妻子谋杀未遂,这关乎自己的颜面问题。” “更何况,凯瑟琳王后是爱尔丝家族的旁支,凯特王后的堂妹,内维尔与圣伊芙琳相距甚远,费雯南国王就算是可以不在乎内维尔这层关系,但卡斯帝直接与圣伊芙琳接壤,他多少要给理查德·内特国王几分面子吧。” 乔治亚娜根本不觉得这是个事。 然后埃莉诺下一句话让她彻底呆立当场,“我猜你不知道,让我们假设一下,如果说我哥哥是凯瑟琳王后和克利尔沃特法师的私生子,一旦有人彻查我母亲的所有信件与人脉,这件事被翻出来的可能性……您敢赌吗?” 埃莉诺笑容十足的像圣母雕像,然而乔治亚娜久久没能找到自己的声音。 “一旦艾格西斯即位,圣伊芙琳大权必将落入劳伦斯手中,”埃莉诺声调不高,也听不出几分急迫,“诚如你所言,圣伊芙琳与卡斯帝接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塞西莉亚王后去世后,卡斯帝修改过继承法,他们皇位目前的继承权,是利用勒托的从母制,并入博内特世系的。” 埃莉诺抬手将滑到胸前的头发撩在背后,“请你告诉我,一旦神殿无法遏制维莉叶的野心,维莉叶军队北上,届时,内维尔又有多少兵力可以耗在卡斯帝与圣伊芙琳的双边关系上?” “这件事情我做不了决定,不过……”乔治亚娜对埃莉诺说,“你先等下。”她快步走回舞池,一路道歉的挤到了爱丽丝的身边,“我们需要谈谈。” 查理松开爱丽丝的手,两人不明所以的看着乔治亚娜。 “现在。”乔治亚娜补了一句。 第二十六章 雪簌簌而下,只有在这时,才能看出包围着整个内维尔北域的魔法阵形成的半球形倒扣苍穹,大部分的雪落在苍穹顶部,顺着两侧滑下,只有少数又急又快的不和谐份子,才击破罩子,落入城中。 当然,这个罩子本意不过是提供照明,并非是保护。 老人骑着黑马,脊背挺直,风霜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但依稀能够看出,他那消瘦的身体中,隐藏的还是一只豹子,随时都会一跃而起,用爪子将柔嫩多汁的猎物撕碎。 但是他所说的话题,并不是那么有节操,“女人如同佳酿,被岁月浸润几十年后,才应该品尝,”他丝毫不客气,“然而把葡萄摘下来扔水里涮涮可没多大的诚意。” 希瑟简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格林维尔阁下,我一直觉得,其实你没把我当过女孩子看。” 茨威格林·格林维尔公爵嗤笑一声,“我尊贵的公主殿下,当女孩子还是当国王,你只能在这两者中二选一。” “……平心而论,四十多岁的女人最有感觉。”希瑟果断顺着茨威格林的话题说了,“那种任尔风来雨去,我自屹然不动的气场确实很吸引人。” “你果然有恋母情结。”茨威格林煞有其事的说道,雪花落在他身上,顺着貂裘滑下,与白茫茫的大地混为一体。 希瑟只是笑笑,“我记得貌似有个人娶过比自己大三十多岁的夫人。”她看向茨威格林,欣赏着对方的表情,不忘落井下石,“还好您的地位在哪里,不然我想格林维尔跟维莉叶或者圣伊芙琳齐名的重任,就落在您的身上了。” 老公爵果断白了她一眼,“老实说,我为什么觉得跟你说这个话题很诡异?” “哪里诡异?” “哪里都不对劲。”茨威格林始终没有想出来他为什么觉得这气氛怪怪的,最后归结到了一定是之前谈的那件事惹的祸,“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艾莉森伯格真的把我们那可爱的梅丽小姐送到格林维尔来,就别怪我不给你们面子。” 他抱怨道:“你对这件破事倒是有点反应啊,我给她当爷爷都够本了。” 希瑟哈了一声,“就知道你觊觎我祖母很多年了。” “说正经的。” “是你告诉我,当国王与当女孩我只能二选一,”此时已经接近码头,昏暗灯火下,黑色的马车等在那里,希瑟便下马,将缰绳递给随行的侍卫,南丁格的骑兵端坐独角兽上,武器银光式微,“你可不要忘了,卡斯帝邻国就是维莉叶。” 老公爵重重的拍了自己额头一下,“娜塔莎——愿她的灵魂安息——说得对,我就应该把我这张该死的嘴缝上。” “至于梅丽的事情嘛,”希瑟决定看在他年纪的份上,还是不吊着茨威格林了,“我只不过好奇,她到底有多大的胆子。” “所以你这是打算法庭见了吗?”茨威格林追问了一句,格林维尔虽然距维莉叶不近,但洛拉的一举一动,都决定着格林维尔的态度与下一步。 魔法在卡斯帝黄金盛世时期的大规模普及带来的必然结果是法律的严苛,人们信仰的神都换了三轮,南丁格昼夜交替无数次,但法律却如同河流,融入每一个国家,成为不可分离的一部分。 但没有一个国王想去改变什么。 因为法律削弱王权,把很多简单的问题难化的同时,也削弱了神权,将神殿隔绝于各国内政之外。 这点就足以让每个国王欢呼雀跃。 “不,”希瑟看着自己说话时候水汽慢慢消失,“直接枢要院见,法庭审理的时间太长,夜长梦多。我哪里有时间跟她扯这些?”她压低了声音,最后几个单词几不可闻,然后她嘴角一勾,眉轻挑,颔首打招呼,同时左手银光闪烁,魔杖瞬间成型,“罗兰王子阁下,您的大驾光临让我很意外,不过,我想,还是打个招呼吧。” 她说话的同时,手一翻,直接把魔杖当棍子用,直接把两个抽出宝剑拦在她面前的侍卫击翻在地。 “以免会有人说,我们博内特家不通待客之道。” 希瑟话音刚落,两方剑出鞘之声此起彼伏,茨威格林举起战斧,勒马退开半步,“弓箭手stand-by。” 南丁格军队瞬间改变了自己的行列,骑兵举起盾牌,弓箭手直接踩在盾牌上跳到中央,弓拉满,箭上弦,蓄势待发。 凯兰德方面针锋相对程度也不亚于这方,甚至让人怀疑,要是谁先射出第一箭,位于中央的人,都要变成刺猬。 希瑟魔杖直指罗兰,银色光芒从幽兰宝石处贯穿整根魔杖,魔力流淌,但仍然被主人压制在了魔杖之内。 穿着金色礼服站在那里的王子神情一变,也迅速抬起魔杖,但仍旧晚了一步,自嘲笑笑,放下魔杖,竖起手喝止住己方的行为,翻手按住点缀着羽毛的帽檐,腿微屈,“好久不见,玫兰妮殿下。” 希瑟拢了拢被风吹到颈侧的头发,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反应速度渐长。” “我想,作为一个魔咒系的学生,被学星相跟医学的吊打,怎么也有点丢人。”罗兰打趣道。 “有心情的话,也许我会如实转告格丽丝。”希瑟对罗兰的笑话一点也不感冒。 正在两个人诡异的陷入沉默的时候,“我们遇到麻烦了。” 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打破寂静。 士兵让开一条路,一个身材小巧的少女款款走来,她穿着黑色紧身上衣,同色长裙,腰带上点缀着黑珍珠,披肩滑在臂弯,她对希瑟微屈膝,“玫兰妮殿下。” “安妮。”希瑟颔首还礼。 洛拉。 梅丽敲开了她兄长的书房,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 她的出现很明显不是时候。 “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罗伯特正在跟自己身边的随从与希拉伯格地方官员商议事情,他们特意千里迢迢从远方赶来。 他正在为税款的问题忙的焦头烂额,所以看见梅丽格外的不耐烦。 “我有事想要问问您。”梅丽说话语速极快。 “你们先退下。”罗伯特把那些官员贵族请了出去,转身从橱子里拿了一瓶红酒,到了一杯小口抿着,“你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吗?” 梅丽上前一步,追问,“我一定要嫁给格林维尔公爵?” “确定以及肯定,我想父亲已经跟你说过这件事了。”罗伯特翻了一个白眼,“该死的,你的脑袋到底什么构造?连话都听不明白吗?” “不,我听得懂,正因为听懂了,我才想问,你为何要这么做?”梅丽竖起手,“别拿什么我是你继承人之类的鬼话来搪塞我,对于外嫁的公主来说,除非同时是一国王后,才会保留对自己母国王位的继承权,况且,我不是公主,而格林维尔公爵,更不是国王,你只不过是在骗我!” 她这时候的发问,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这与我亲生父亲有关对不对?”梅丽脸色苍白,但语气嘲讽,“因为我是父亲——一个区区公爵的女儿,没有像传闻一般,流着神圣的博内特家的血?让您屈尊喊我这样的一个人叫妹妹了是不是?” 罗伯特哐的一声把酒杯摔在桌子上,“英格丽女神在上,你到底要我怎么跟你说?” 任何人生气起来,表情多少都有些狰狞,“对,你就是一个歌女跟一个破落公爵的孩子,既然你心里清楚,你要追问什么?你本应该瑟瑟发抖走在冰天雪地中,而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所给予的。” “你要学会知足。” 罗伯特不知道百依百顺的妹妹为什么此时会如此刨根问底。 梅丽却哈的笑了起来,“知足?难道你要把我像礼物一样送出去,还要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吗?” “梅丽·希拉伯格,你要记得,女神在上,通晓世间事情,你那丑陋的秘密,父亲知道,母亲知道,我也知道,你没有流着博内特家族的血,一个公爵之女,你有什么资格来质疑我的决定?”罗伯特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撕破脸了,他也懒得遮掩,更懒得去哄梅丽,“你应该庆幸你的归宿,感恩的……”他这几个字特意说的重重的,“我的决定。” 梅丽手握紧了,“你太过分了。” “你应该有自知之明。”罗伯特嘲讽的说道。 他却不知道,他此时嘲讽的表情,彻底将梅丽推向了另一个极端。 梅丽举起手,骤然间金色魔法阵包围了整个书房。 夺走一个人的生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然而,在跨出一步后,并不难,梅丽甚至有些沉迷于这种感觉。 主宰。 压制。 她看着罗伯特惊慌的表情,甚至露出一个微笑。 罗伯特那惊恐万分的表情,在她看来,是一种享受。 梅丽什么都没有想,她瞬间爆发的感情没有给理智留下空间。 她想着,小时候罗伯特惹祸,被打的总是她。 母亲、父亲——她的亲生父亲,永远都围绕着罗伯特转,就像星星拱卫在月亮身侧,她却只能如同一个女仆一般——梅丽毫不客气的这样想着,阴暗角落才有她的容身之处。 梅丽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她与罗伯特吵架,她哭着去跟父亲告状,然而,父亲却毫不客气的一巴掌落下,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至今盘旋在她的脑海里。 梅丽渐渐学乖了,她用顺从伪装自己,然而压抑到极点的情绪,势必会让她走向另一个极端。 她看着罗伯特。 罗伯特的那张脸与兰斯的渐渐重合。 兰斯手抓着悬崖沿,博内特家遗传的蓝眼睛也是这般的看着她,但她却没有伸出手,而是站在那里,等着兰斯力竭,掉落下去。 一条生命的消逝,真的再容易不过。 她念诵咒语,决然不留感情。 “哥哥,并不是所有的女孩,一定会为你铺路。”梅丽平静的说道,“从来没有人对你说过这一点,对吗?” 这是罗伯特此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冰棱沿着金色魔法阵生长,将他的身体撕裂,血液不曾流出,便被冻结成冰,在魔法阵撤去的那一刻,碎成粉末,飘荡在空中。 梅丽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捂住嘴没有让自己尖叫出声。 她身子一软,跪坐在了书桌的旁边。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小声对着空气说道,“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说着,她笑了起来,笑声压的极低,仍旧在书房回荡。 南丁格 爱丽丝坐在挂着稀奇古怪装饰看上去奢华无比——当然,在不考虑舒适性与实用性前提下的床上,一脸古怪却耐心的听完了埃莉诺的话,当埃莉诺问她什么想法时,她却说道:“哦,我现在在思考,此时我应该摆出来一个什么表情才是恰当的?” “震惊?”查理建议。 “honey,你真的认为现在是开玩笑的最佳时机吗?”爱丽丝横了他一眼。 埃莉诺看着这一对夫妻之间的交谈,突然间问道,“你们都知道了,对不对?” 爱丽丝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不过告诉她,“可爱的兰斯华公爵,在忒提斯,在情报上能与卡斯帝的审判局并称的,只有内维尔与维莉叶。”她看着自己的扳指,长长的指甲如风拂过树叶般抚摸着戒指上的宝石。 “所以,你说呢?”她反问埃莉诺。 “有人说过,你与希瑟真的很像吗?”埃莉诺突然挑起了另一个话题,“无论是你们说话的口气,还是举止,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问。” 她觉得奇怪。 很不幸,爱丽丝直接理解到了另一个方向上去了。 爱丽丝站起身,把埃莉诺看毛后扑哧就笑了,“如果你跟我在一起的时间足够长,就会有人说我像你,这是精神系法师的共情后遗症,当然不考虑你话外之音是什么的情况下,这个答案您满意吗?” “对不起,但我不是这个意思。”埃莉诺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感谢你给我的提议,你所说的每一方面,我经过仔细考虑,但,可惜这件事我做不了主,”爱丽丝摊手,“南丁格这艘船,舵在希瑟手里,并不是在我手中,不过,如果你与凯瑟琳王后两人打算跟费雯南国王或者是劳伦斯亲王正面,你还是去跟希瑟或者我母亲谈比较妥当,毕竟,她们才是爱尔丝家出品、如假包换的she-wolf。” 埃莉诺挑眉。 “谁又会嫌王冠大呢?”爱丽丝不失讽刺的说道,一针见血的指出埃莉诺盘算中最大的一个遗漏点,“不过,你们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不会轻易拱手送给敌人的,不是吗?” 她把埃莉诺扔在一边,根本不容埃莉诺说什么,或者说,一个女孩能够轻而易举的变成女王——给她一顶王冠就好了,但一个按照王位继承人培养长大的公主,是没办法变成正常人的。 在副官进来耳语几句后,“加菲,想去洛拉看看吗?”爱丽丝对她丈夫伸出手,不再理会乔治亚娜与埃莉诺两人,“我敢保证,现在一定很有趣。” 查理搭着爱丽丝的手站起来,“你确定?” 在爱丽丝出生后,爱德华·凯伦国王曾经明令过这个王后的私生女不得踏足洛拉,即便她享有着相当高的顺位继承权。 而爱丽丝的这个提议不亚于公然与国王对着干。 “他能把我怎么样?”爱丽丝哈就笑了,“他现在真的只能一棵树上吊死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没有回避埃莉诺。 第二十七章 洛拉,艾莉森伯格 对于一个国王而言,最大的打击莫过于身边发生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情,但他却丁点头绪都摸不上去。 爱德华国王很烦躁的在金色大厅里走来走去,腰间佩剑不时地与周围的摆设发生刮蹭,叮叮当当的让人心烦。 凯特琳王后忍不住说道:“你行行好,别这么走了好吗?真的很烦人。” 爱德华国王瞪了自己妻子一眼,“与你无关的事情,你一概都丝毫不关心,是吗?”他反问凯特琳。 凯特琳扑哧一声笑了。 “梅丽与罗伯特虽然不是我的孩子,但不论他们出身,他们是贵族,在艾莉森伯格生活的贵族,然后说失踪就失踪了?”她棕色的眼睛有几分冷意,也莫名其妙的有几分杀气,“这就太过分了。” “你是说……”爱德华与凯特琳夫妻多年,基本上思维也挺同步的。 “你觉得除了制裁局外,谁有本事把人一声不响的从洛拉给弄没了?”凯特琳霍然站起来,她走路的时候裙子窸窣作响,“但他们越来越过分了。” “你说,会不会是两个人一起跑出去玩了?”玛格丽特眨着眼睛,突然插嘴问道,她是一个母亲,就算她再没心没肺,她也不愿意把事情往坏处想。 凯特琳只是问了她一句,“你觉得两个人一起,连个招呼都不打,莫名其妙就走了,是出去玩了?” 玛格丽特不再吭声,手紧紧的攥着裙摆,脸色苍白,最后她一咬嘴唇,趁着爱德华在屋里转圈的时候,一把抓住爱德华国王的手,“你告诉我,你会尽力去找的对不对?”她得到爱德华肯定的回复,才长出一口气。 爱德华招呼进来骑士团与禁卫,派人出去设关卡。 玛格丽特瞥见凯特琳不太高兴,便对凯特琳说:“尊贵的王后陛下,如果今天这一切发生在爱丽丝身上,我相信你也一定会遗忘礼节,做出跟我一样的事情,此时此地,我不是国王的情妇,也不是公爵夫人,我就是一个母亲。” 凯特琳一摊手,“我什么都没说,不是吗?”她重重的拍了拍玛格丽特的肩,有些恶趣味的说道,“也许你现在应该去跟英格丽女神祈祷,反正你也做不了别的。” “陛下如果没有别的事了,请允许我告退。”她一颔首,不等爱德华的话,匆忙从大厅中出来,她的侍女追上去跟在她身后。 凯特琳吩咐道:“莎莉,你给理查写封信,问一问他到底最近制裁局有没有什么动作,这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侍女匆匆而去。 凯特琳透过走廊的窗,望着月亮的光环,银色的光芒洒在她的衣裙上,隐约呈现不同的花纹,最后,她长长叹了口气。 兰斯的死至今没有原因,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突然还失踪了两个。 就算凯特琳心理素质再好,处事再坦然,再对希拉伯格家的孩子不以为意,但她也会开始想,各种是不是有别的原因。 比如…… 胆大包天的制裁局。 如果建筑家会因为懒惰而评星,那么建设伯纳这座城市的建筑师,绝对五星当之无愧,为了省事,整个弗内克斯的都城伯纳建立在一个巨大的魔法阵上,以中心的教堂为圆心,沿着阵的复杂多变的花纹辐射出去,逐渐在视线中失去自己原本的轮廓,融入远处的高山与湍急夹杂冰块的河流。 夜渐深,但仍旧能够看得见街道上有依稀的人影,与维莉叶宝马雕车、高歌而归的贵族不同,这里大部分都是奴仆,为贵族效力,耕种他们的田野,换取自己赖以糊口的根本,或者是晃动着酒瓶的醉汉。 为了自己家人的安全起见,大部分贵族都把自己的城堡或者庄园修建在了郊区,伯纳一家也不例外。 当然,拜安妮斯顿那个有个性的祖父所赐,伯纳家的庄园更偏避,周围环境几乎可以用渺无人烟来形容。 她祖父的原话是——如果谁真的有急事来找我,就算是崇山峻岭、刀山火海都挡不住他们的脚步。 所以凯兰德贵族达成共识,一个词形容伯纳庄园——荒凉,一个词形容老伯纳公爵——有病。 现在让希瑟找一个词来形容——风暴过后,满目狼藉。 平心而论,伯纳庄园采取的是维莉叶风格,不说奢华,但绝对称得上百里挑一——对于公爵而言,即便是节俭,也节俭不到哪里去。 而现在支撑园林走廊的卡斯帝似柱子被不知名的力量撕开,横七竖八的躺在院子中,素有盛名的玫瑰园,用魔法培育出的那娇嫩花朵也零落成泥碾作尘,庄园的钟楼中间裂开,狰狞的抓痕深陷其中,还好里面的钢筋足够结识,将它支撑住了,没有掉下来把城堡砸出来一个对穿。 老人穿着银色礼服站在院中,一脚踩在柱子上,顶着假发,手里拎着直刃剑,身子挺拔,不知道还以为是从舞会里出来的,周围围着不明所以仓皇答不上来话的仆人与女仆。 老人一幅睡蒙了的样子,“谁这么大的胆子?”他胡乱吼着。 希瑟与罗兰此时达成共识,抓过转身要跑的安妮斯顿往前一推。 “祖父。”安妮斯顿硬着头皮走过去,“你不是跟祖母在格劳莉娅吗?什么时候来伯纳了?” “什么?”老公爵叫嚷着,“这是我的家,看你们这些不肖子孙把这里给搞成了什么样子。” “您自己干的。”安妮斯顿答话也不客气,“是您从卡斯帝高价买回来了一条龙,然后没拴住,就这样子了。” 安妮斯顿对管家一挥手,“请带我祖父下去休息。”她半抬下巴说道。 “谁死了?”老公爵看见安妮斯顿的打扮,突然间愣在那里,问道。 “我的父亲,您的儿子,已经三年了,而祖父您每次见到我,都会问这个问题。”安妮斯顿有些不耐烦,“您车马劳顿,还是先去休息吧。”安妮斯顿就是不说,而是让仆人把老公爵半拉半扯,给弄到了马车上,送到离城里更近的城堡中。 “请随我来。”安妮斯顿说道,手中月桂木魔杖轻点厚重檀木大门,将设在此处的魔法阵去除,她侧身请罗兰与希瑟等人先进。 书房点燃烛台,是整个空荡院子中唯一的亮光。 希瑟看着天花板上的裂纹,终于忍不住跟安妮斯顿说,“我能建议你把你们的庄园修一修吗?” 她怎么都有一种要砸她头上的感觉。 “我又不是没有地方住,干什么要花那么没用的钱呢?”安妮斯顿说道,拉开椅子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说正事。” “撇下我们所有的成见,所有的问题,所有的不合,我们此时坐在这里,就是朋友,对吧。”安妮斯顿语速极快,“神殿的事情,你们都知道的吧。”她也不寒暄,直接切入正题,“首先声明,这个提案的通过,与弗内克斯无关。” 安妮斯顿很明显开了一个不好的头,“我对英格丽女神发誓,与内维尔无关。”希瑟抢在罗兰前面说道。 罗兰只好讪笑:“女士们,我们一定要在这里讨论嫌疑大小?” “其实我很愿意追究一下贵国意图扶持我国法师谋逆的事情。”希瑟说道,“需要我很愿意重复一下,你们那英明神武的首相唐纳德·克利夫兰在来信中,怎么跟我们*师说的?每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如果您好奇的话。” 罗兰被呛得半天说不出来话。 内维尔一贯风格就是不惯着别人。 加上希瑟擅长魔咒,语速可想而知,罗兰几乎没有插嘴的余地。 “这件事与皇室无关,是我们首相一人所作出的决定。”罗兰半天后标准外交辞令似的回答,虽然这话的说服力不怎么样,他自己都心虚。 没有皇室默许,首相哪里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安妮斯顿与希瑟诡异的沉默许久。 “所以说,令弟的决定也是这样?”希瑟挺不客气直接问安妮斯顿,“为何你们不能偶尔统一一下辞令?” 安妮斯顿一时没找出来能够应付的话。 她与希瑟合作出于一点,希瑟需要切断凯兰德对路易士在军队与财力上的支持——而这是通过弗内克斯骑士团与伯纳家实现的,而她在当了四年摄政后,终于忍无可忍,想走到前台,这也是之前事情的成因。 当时她跟希瑟说伯纳家的决定是因为受到凯兰德皇室的指示。 “现在这个问题不重要。”安妮斯顿无话可说只好挑起新的话题,“你们那里有什么眉目吗?任何关于神殿的问题,我们都是统一战线。” 希瑟只是说道,“到底是谁提出来的恢复异端审判局的这个想法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想知道的是,这个提案到底是怎么通过的!在神殿六大神官、二百个法师席位中,一百八十七个席位由各国法师出任,四个来自不同国家,而那一百二十八个赞成票到底是怎么投出来的?” “我们还指望你能告诉我们这一点。”罗兰也全然没有头绪,“你是卡斯帝的继承人,跟神殿的关系又近。” “我倒是希望我有一个答案,我问过理查德国王,他也不清楚,我给我圣伊芙琳那个姨母写信,结果她自己卷进去了谋杀未遂,都不知道这件事呢。”希瑟答道,“你跟格丽丝熟,毕竟你们都是格劳莉娅医学院毕业的,她怎么说?” “我觉得她有时间还在撞墙或者挠墙或者在化装舞会玩,你知道,维莉叶人,除非天塌下来。”安妮斯顿横了希瑟一眼,最后才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很不幸,她也不知道。” “神殿就不害怕各国联手,群起而攻之?”罗兰始终对这个消息忍无可忍,“如果这个提案真的二轮表决还通过,我就要游说各国,联兵攻打神殿,去他的女神,去他的神官,你看着,我敢扶持新的圣女人选,我就敢这么做。” 安妮斯顿眼睛一亮,“说实话,我看神殿不顺眼也很久了。” “你要是不怕被暗杀的话,随便你。”希瑟兜头两盆凉水。 “暗杀?”罗兰倒吸一口凉气。 希瑟对他的话就呵了一声,“你们有谁知道制裁局局长威廉·伍德沃德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哪国人?干什么的?制裁局到底有多少个人,势力有多大?手里都有什么王牌?要是你们手里的情报系统能够挖出来这些,内维尔愿意放下一切过往恩怨,与你们联手。” 罗兰顿时没声了,“我是神吗?我能将所有的制裁局的成员全部都挖出来?那你倒是告诉我一个办法啊。”他站起来踱着步,“你觉得有什么别的好方法?” “你要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话,也许暗杀制裁局局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以此之道,还施彼身。”希瑟无不嘲讽的说道。 “哦,也许我应该告诉你你猜对了。”罗兰沾沾自喜的说道,“想把制裁局局长骗到凯兰德有很多种方法的。只要局长不在了,制裁局就是一盘散沙。” “你在开玩笑吗?你认真的?”希瑟还没有反驳或者嘲讽,突然窗户哐的一声被风吹开,烛光应声熄灭,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安妮斯顿咦了一声,“这窗户封了多少年了,我要去找建筑师谈谈。”更奇怪的是,凯兰德今天并不是阴天,有月光,但这个房间却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有些害怕,正打算念魔咒把蜡烛点燃,希瑟突然嘘了一声,“别动,也别说话。” 安妮斯顿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你在逗我吧。”她嘀咕了一句。 希瑟银色魔杖在空中划出弧线,“罗兰·范吉尔?”她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没有回答。 希瑟觉得,她此时的心情颇为无语,不过,无语归无语,她不得不将这件事情先放在一边,因为眼下的事情更耐人寻味。 她扩张开魔法阵,银色的光阵悄无声息的在庄园中铺展开,然而在光阵的映照下,能够看出,这个屋中的黑暗,与天气无关。 而是由魔法造成的。 希瑟手指搭在魔杖的宝石上,在阴影察觉到法阵的推进而打算后撤的同时,她将魔杖翻转,魔杖落地的一瞬间火焰腾空而起,沿着魔法阵外沿将整个房间封住。 安妮斯捂住嘴,让自己不发出尖叫,她跪在倒地人事不省不知道死没死的罗兰身边,颤抖着把手伸出。 阴影在火焰的逼迫下,不得不缩小自己的身形,骤然之间阴影散开,整个房间里所有可以移动的物体腾空,向希瑟砸来。 希瑟魔杖横举。 风以她为中心点扩散,分为无数股,硬生生的将朝着她飞来的物体绞碎。 阴影一击出手,跳窗欲走,但却发现,冰顺着墙壁延伸,最后凝结在窗边,将整个窗户死死的冻住。 阴影骤然回头。 铺天盖地的冰棱顿在他面前不到几厘米的距离。 阴影惊慌看着四周。 魔法盘火焰燃烧,窗边冰雪凝重,风充斥房间,将火焰再度升高。 “你是什么人?”希瑟迎头喝问。 “这怎么可能?”阴影收敛自己的形体,此时已经不再是黑暗的一团,而依稀看得出是人形。 希瑟对不知名家伙的问题不过是一笑了之,她将魔杖的某一形态制成金属形状,为的就是各种元素魔法切换的速度,虽然这样一来也限制了她魔力的输出,但能够在绝大多数的时候,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你是谁?”希瑟逼问。 她斜挥魔杖,打算当棍子用。 然而安妮斯顿在她身后终于一声尖叫出口。 希瑟一顿,阴影顿时陷入地面——希瑟整个包围圈的唯一缺口,走了后还阴阳怪气的说道:“没有人能够拿下制裁局的,奉劝你们几位。” “你叫什么叫。”希瑟顺着安妮斯顿的方向看过去。 制裁局虽然办事猖狂过分,但对于王储或者国王来说,轻易也不会进行暗杀,这是共存的基本底线,所以她觉得罗兰根本不会有事。 罗兰目光呆滞,看着安妮斯顿,张嘴就“喵。”了一声。 第二十八章 如果一个人单纯的对另一个人喵,还有恶意卖萌的可能存在,然而,当他喵完变成猫,那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罗兰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的世界是颠覆的。 他的视野贴着地面,看见的只不过是大理石的地板,家具那落满灰尘的底,此外,更令他发自心中恐惧的是——他的世界的颜色消失了。 更耐人寻味的是,他对动态的物体极为敏感,比如眼前那来回走动的裙摆,在他想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就会把他的精力与视线夺走,而对于静物,他需要瞪着眼睛看上好久,才能通过轮廓想起这是什么东西。 到底发生了什么?罗兰张嘴问道。 结果话到嘴边,变成了一串抑扬顿挫的喵喵喵。 他吓呆了,看了看四周——精致的衣服如同毯子一样,而他正好、四肢落地、站在中央,罗兰惊诧之下,直接坐在了地上。 英格丽女神在上。 罗兰绝望的祈祷。 从希瑟与安妮斯顿的角度而言——虽然没有到花容失色的地步,但也未必比罗兰强,因为她们是看着罗兰如何发生变化,从一国储君,就这样成为一只黑白相间、有着厚重被毛、说白了就是毛茸茸一团的森林猫,而那只猫瞪着难以置信的琥珀眼睛祈求似的看着她们。 “我想骂人。”安妮斯顿嘀咕一句,“我们应该怎么办?”她问希瑟,又追加了一句,“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 王储在她眼皮底下变成了猫。 她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有几个人会相信这不是她干的? 安妮斯顿仿佛能够看到自己被架到火上,被女王公诉,按照法律被判处为弑君然后活活烧死的下场,她后背顿时浸湿了汗,就仿佛火焰就在她背后熊熊燃烧,舔着她的裙摆,而她仿佛能够闻出来自己头发烧焦的味道。 “我……我怎么知道?”希瑟用同样目瞪口呆的蓝眼睛回瞪着猫,不管哪个女神在上,她是真的没见过变形魔法,回忆起从前背的历史,或者是更远古的史诗,她也没有想起来只言片语有关变形魔法的内容,“你之前见过吗?” 安妮斯顿瞠目,“我将希望寄托在您的身上——博内特是勒托女巫的后裔,我还指望您知道些什么。” “你还真的是高看我。”希瑟心情经历了从激动到后怕的大起大落,已经懒得跟安妮斯顿维持表面上的礼节。哪怕那个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的家伙把罗兰直接弄死,她都不会后怕,“我们拿这个家伙怎么办?” 她指着猫。 “要不然……”安妮斯顿手起手落。 就当罗兰失踪好了。 猫嗷一声,后背的毛竖了起来,尾巴蓬松,几乎成为原来的二倍,嗖的一下就蹿到了衣柜的上面,对着安妮斯顿呲牙咧嘴低声呼噜着。 “你认真的?有多少人不知道他跟我私下会面,而且你在中间牵线搭桥?”希瑟说道,她打开书房的门,不过她主意来的到快,“你说海伦娜会不会知道?精灵毕竟是神之女,魔法的渊源上比我们深。” 希瑟拉开门走了,安妮斯顿愣了一愣,跳到椅子上抱下猫夹在胳膊里追上希瑟的脚步。 “海伦娜?你哥哥的未婚妻?”她急匆匆的追问。 希瑟嗯了一声,拉开庭院大门。 然后她侧了侧头,避开门开启一瞬突然迸发出来的那耀眼的银光。 安妮斯顿猝不及防,直接被晃花了眼,好半天才勉强看清眼前的一切。 希瑟手里拎着魔杖,魔法阵无休止的扩张,将光芒镇压了下去。 “holy……英格丽女神!”安妮斯顿合不上自己的嘴,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独角兽。 独角兽站在庭院里,四足陷入地中,被毛雪白,散发着银光,如同星辰,额上的尖角比世间最锐利的剑要锋利上无数倍,黑色的眼睛冷酷,蕴藏着能够将一切视线所及之内的物体撕裂的力量。 安妮斯顿看着它一点点的张开翅膀,羽毛砰然炸开,如同雪花一样,铺天盖地的征服整个弗内克斯。 “这……”希瑟唱诵魔咒,冰棱从四周瞬间成型,集结在半空,冰霜如同穹庐,一层叠着一层,如同罗网,将独角兽困在其中,与其说这是盾,不如说这更像一件工艺品,然而在安妮斯顿发表任何评论之前,独角兽鼻子喷出细细的白气,对着半空嘶鸣一声。 它四蹄压的更深,骤然之间腾空而起,直接将冰盾撞裂,飞向伯纳城中。 “凯兰德女神眷顾!”安妮斯顿猛然一个激灵,喃喃说道。 她看着独角兽的巨爪,将整个城镇撕裂。 “去他的制裁局。”希瑟深吸一口气才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安妮斯顿·赫拉加德纳,变成猫的那个,你愿意不愿意与否,而且只有英格丽女神知道我是不是想吞并弗内克斯,如果你们不打算死在这里,给我南丁格龙骑入城许可。” “或者不给也可以,只要你们觉得一旦宣战,凯兰德能够与内维尔一战的话。”希瑟一副我就是趁火打劫你把我怎么样的欠揍样。 森林猫老大不乐意的呼噜了一声。 他不得不承认,希瑟说的是唯一一个解决方法——只要他不想看由他的行为引起的弗内克斯大屠杀。 龙是唯一一种能够与独角兽抗衡的动物。 内维尔与维莉叶是唯二两个将龙训练成军队的国家,虽然该行为被神殿再三抗议。 但谁都知道,神殿呼吁应该封印忒提斯上所有的龙的同时,却将独角兽应用于战争中,这种自己打自己脸的抗议,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 罗兰觉得他对制裁局动手但神殿并不敢怎么样,就仗着南丁格有龙骑驻军,一旦战争打响,大不了他不要脸死乞白赖的去求爱丽丝。 结果交易对方变成了一个以趁火打劫绝不吃亏闻名的公主希瑟·玫兰妮。 “我有说不的权力吗?”安妮斯顿苦笑了一声。 “你们需要内维尔,即便你们恨我们恨得牙根痒痒,”希瑟说道,“如果没有内维尔,明天神殿就会兵临城下,不过凯兰德圣殿这个名字还算是顺口,”她看着安妮斯顿表情纠结,晒然一笑,“没有我们,你们根本就不能和神殿叫板,你们就承认这一点吧。” 森林猫亮出爪子,压低嗓子喵呜了一声,可惜没有任何震慑力,却被安妮斯顿把头给按了下去。 梅丽在逃亡,将艾莉森伯格甩在身后。 她俯在马背上,穿着灰色的披风,跟昏暗的四周融为一体,神志有些混混沌沌,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她怎么就这么杀了罗伯特呢?梅丽在想这个问题,却百思不得其解。 在杀人的时候,她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行为丝毫不受她神志的控制。 让梅丽感到不解的是,她对这件事,竟然一点都不后悔。 她杀死兰斯的时候,多少心中还有几分愧疚,而现在,却一点都没有。梅丽隐约想起书本里的一句话——神圣的卡斯帝帝国英格丽女皇一世说的,洪水过后,再无堤岸。 伸出手在胸前画了一个雪花,她看着环绕月亮的那漂亮的光圈,喃喃道:“英格丽女神,请保佑我。” 突然这时有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人伸手抓住了她的马笼头,“女士,你要去哪里?” 梅丽险些一声尖叫,她飞快的拔出贴着马腹绑的匕首,指着那个人的颈子,“你是谁?”她喝问道。 那个人抬起手,将披风解下,露出如同金水一般的头发,他抬起头,棕色的眼睛温和而带有几分诱惑,“梅丽,你不记得我了?” 梅丽缓和了一下语气,“艾利略殿下。” 她放下一切心事,自我催眠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亲切的笑了笑,“您不是跟我的姐姐在南丁格游玩吗?” 艾利略摇头,手内旋变出一支玫瑰,“你在舞会上偷走了我的心,然而你却要问我这个问题?” 梅丽哇了一声,“所以……这是希瑟拒绝了你的婚事?”她蓝色眼睛澄明。 艾利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的王后必须来自内维尔。”他将玫瑰递给梅丽,梅丽接过。 艾利略单膝跪在马前,打个响指,随从将一个大大的紫色盒子捧过来,艾利略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王冠,上面的钻石闪闪发亮。“梅丽公爵小姐,你是一个聪明的人,我想,也不必我说什么,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做圣伊芙琳的王妃,未来的王后?” 艾利略坚信,任何少女都无法拒绝王冠的诱惑。 果不其然,梅丽看着王冠,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我愿意。” 当然艾利略不知道的是,梅丽当时想的是,如果她嫁去了圣伊芙琳,即便被别人发现她杀了兰斯跟罗伯特,而内维尔的法律只能在内维尔境内执行。 所以她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我愿意我愿意。” “请。”艾利略骑上马,与梅丽向旁边的小镇里走着,因为他决定先找一个法师秘密成婚在说。 他太激动了,都忘记问一问为什么梅丽半夜三更会在这里。 第二十九章 横跨内维尔南北内部港湾的弗拉泽郡国的冬季酒馆以肉饼与灯光昏暗出名,无论被客人抗议过多少次,它都宁死不改,不过,这是一家被格丽尔亲王所称赞过的酒馆,哪怕是没有灯或者是让客人坐在地上吃,都会座无虚席。 不过,这破灯光确实有些让人看不清菜单上的字是什么。 莉茜皱了皱眉头,对着侍者一招手,把菜单递给了衣冠楚楚的侍者,“请您为我们推荐一下吧。”不忘抱怨一句,“你这里的灯光真的是太暗了。” 侍者微微一笑,接过菜单却没有看,鞠躬说道:“女士,你的蓝眼睛如同宝石熠熠生辉,所以这里不需要额外的灯光了。” 莉茜冲侍者也亲切一笑,“你是本地人吧?” 侍者笑道:“失败了,我想弗拉泽人擅长*的习惯已经传遍内维尔了,您应该试一试油浸鹅脯,就是这个。” 与谈笑风生的莉茜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手不时地在拨弄东西,眉头紧锁的安德烈·米勒。 结束了与侍者简短的对话,莉茜转回来对自己的客户说道:“我会尽力帮你打赢这个案子,但是,我需要知道,这件事到底你是无辜的还是另一种可能,另外,我需要警告你的就是,南丁格的法律是条文法,与洛拉不同,你很有可能会面对二十年以上的刑期。” 安德烈盯着莉茜说道:“安娜从来都不问。” “我不是她。”莉茜很平静的说道,“我是她的助理,但短期之内,我无法超越她。”她话锋一转,“你也看到了那天的那个检察官,她不是一个很好惹的……这是……” 门霍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从圣伊芙琳来的随行外交官凯里风风火火,卷着雪花走了进来。 他噌的拔出腰间宝剑,插在吧台上,直接用魔法微微的扩大了自己的声音,“这个酒馆里有律师与祭司吗?” 周围有人马上说道:“祭司没有,驯马师有,行吗?” 另一个人哄笑,“老兄,要律师你去嘉莉琳赛啊。” 调酒师晃荡着鸡尾酒,“你是外地人吧。” 凯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吼道:“我是公爵,我是从圣伊芙琳来的外交官,你知道爱尔丝家这个姓氏意味着什么吗?你们这都是什么态度。” “这里是内维尔,公爵先生。”调酒师一摊手,把酒瓶放下,打开盖子闻了闻,“而您不会想知道内维尔款待敌人,我想想,就连最南部自由联邦的华光国的国王来——那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国家,然而他都得对内维尔的所有平民给予尊敬。” 他丝毫不把凯里当回事,对着周围的人笑着说道:“嗨,他说他是公爵唉,还是圣伊芙琳的,哈,英格丽女神在上,伙计们,我们当然知道爱尔丝家意味着什么,那你知道自由联邦怎么称呼洛拉一世的外甥奥利弗大公跟尊敬的格丽尔亲王吗?” “最搞笑的一个版本?圣母与圣父两神的转世还是说的是创世六神最高人格具象化身?”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的马上起哄,“我觉得都一样好玩。” “格丽尔亲王虽然活的时间长了一点——精灵的寿命都很长,但是这个解释,哈哈,自由联邦十分之一人的说法。” 凯里翻了一个白眼,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莉茜站起来,“我是律师,你有什么事情吗?”她从洛拉过来的,多少觉得凯里作为一个外交官,还是应该给他几分体面的。 凯里松了口气,也不管人们的嘲笑或者是嘲讽,快步向莉茜走来,“你知道哪里有祭司吗?” 莉茜一指安德烈,“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英格丽女神保佑。”凯里顿时喜笑颜开,“我有一个小忙,需要你的帮助。” “愿闻其详。”莉茜一挑眉,打算先听听然后汇报给安朵美达。 然而,凯里的这个忙并不好帮。 “不,绝对不行。”听过艾利略与梅丽的陈情——当然一看就是从爱斯梅拉达大厅上演戏剧拼凑出来的王子公主一见钟情,然而家里却不同意的那老掉牙的故事,莉茜马上就站起来要走,“我做不到,先生。” “你是律师,为什么会做不到?”艾利略全程与梅丽十指相扣,他焦急的起身质问,当真如同一个私奔去结婚但是祭司却说不的新郎。 莉茜说道:“我是洛拉人。而洛拉人的忠心与内维尔这个国家两者绝不分割。”她抓起衣服,“另请高明。”摔上礼堂的门走了。 就在安德烈也要跟着莉茜离开的时候,梅丽突然说道:“你是安德烈·米勒先生?” “希拉伯格公爵小姐,您知道我?”安德烈行礼致意。 “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又有谁不知道呢。”梅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发白,牙齿微微的咬了咬嘴唇,“我真的很同情您的遭遇,如果法律不能伸张正义,那么法律的存在又有什么用处。” 安德烈那股愤怒感又平地而起。 “没有人可以指责你的行为不对,因为你不过是用你的方式,为你的妻子讨回了正义,不是吗?”梅丽进一步直接瓦解安德烈所有心理防线。 “然而你却要受到审判,英格丽女神如果知道这种不义,想来也会哭泣的。”梅丽进一步说道。 安德烈再度开口的时候情绪已经大幅度波动的很明显,“女士,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哑着嗓子说道。 梅丽说道:“我觉得你被审判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她上前一步,跟安德烈平视,握着他那已经颤颤发抖的手,“请你相信我,让我来帮助你。” “你怎么帮?”安德烈问道。 “首先,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梅丽笑的一派天真,就像说我去喝水了一样容易。 凯里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因为他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也许劳伦斯亲王的末路之花,就这么盛开了。 埃莉诺在南丁格的边界与爱丽丝分道扬镳,爱丽丝南下去艾莉森伯格,而她东行,去找希瑟商议对策。 她从小就听闻伯纳是一个美丽的城市,远方冰雪皑皑,近处城市繁华,一些凯兰德的少女跳着当地的舞蹈,整个城市都是喧闹而可爱的。 然而她拉紧缰绳,马四蹄腾空,险些将隐藏在腹侧的翅膀张开滑翔而上。 火光映在她棕色的眼睛中。 黑龙嘶吼,翅膀张开,遮蔽夜空月色,甚至不知是一只,几十几百,甚至几千几万,埃莉诺已经不知道如何去查这数目。 龙在城市中与无数只独角兽缠斗。 只有面对龙这种生灵,可怕……不,可爱的独角兽才知道,什么叫做力量,或者,什么叫做地狱。 根本没有还手的力量。 一只龙从天上俯冲,火焰从嘴中喷出,将一只独角兽碳化,而利爪无情的将另一只独角兽撕成了两截,血与碎裂的骨头四溅,没有到达地面又被龙喷出的火焰吞噬。 埃莉诺骑得马却对眼前的景象无动于衷,甚至伸出蹄子,对着一只低空滑过的龙比了一个中指。 龙回头呲牙一笑,回比了一个你来啊的姿势,吓得埃莉诺连忙抱住了马颈。 正在她想爱丽丝的这匹马到底都见过什么场面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从火光中冲出,身后夹带着无数冰刀。 “英格丽女神!”埃莉诺想也不想,魔杖挥舞,也不在局限自己的魔法,金色魔法阵骤然之间包围整个伯纳城,火焰冲天而起,无边无际。 龙与独角兽都惊号一声,有翅膀的如同闪电一般盘旋而上,没有翅膀的四处逃窜。 埃莉诺策马腾空。 灰斗篷的人被逼的硬生生在地上滚了一滚,“你该死的……埃莉诺?” 埃莉诺有些愣,很明显,那个人认识她,但她却不认识那个人,“你是……”她话还没有问完,就被一声咆哮打断。 独角兽骨节磨擦,眼睛血红,周身白光如同太阳一般,直接向她扑来。 还不容埃莉诺有什么反应,银色魔法阵后来居上,冰链从法阵衍生而出,把独角兽生生地锁在半空,巨大的冰剑从天而降,直接将它斩首。 血落地,燃起白色火焰。 “我猜你就是威廉·伍德沃德吧,除了你以外,没有人有这个本事。”黑色头发的公主从半空中翻身落地,再度起身时右手月桂木魔杖,左手漫不经心的将冰形成的巨剑扔在一边,指着灰斗篷的那个人说道。 她的语气是陈述的。 “你这么喜欢测试人的底线的话,信不信有朝一日,会有人毁了你,覆灭你的王朝?” “我亲爱的洛拉公爵,你要知道,没有人能够拿下制裁局。”灰斗篷在魔法阵成形之前化为砂石,消失不见。 “该死。”希瑟愤愤不平的嘟囔了一句,“没有人……那我祖祖祖祖母格丽尔就不是人而是神经病了?” 埃莉诺愣愣的看着希瑟。 黑发公主眼睛中倒映着熊熊燃烧的城市,头发被风吹到半空,“伯纳也许曾经很美丽。”她露出一个微笑。 她的身影正巧与一只展翅的黑龙重叠。 埃莉诺突然之间觉得,她明白为什么娜塔莉娅夫人写玫瑰史诗的时候会用“世界上有一种女子,因为如果帝国有灵魂,也将会为她燃烧,化为烟火,仅为一次回眸。”这样夸张靡丽的辞藻形容卡斯帝帝国开国女皇英格丽一世。 我生,我统治,我来,我征服【1】。 “嗨。”埃莉诺回神,勉强找回来了自己的声音,“我有点事。” “我听说了,”希瑟狡黠一笑,对埃莉诺伸出手,“你要相信一件事。” “什么事?”埃莉诺按着希瑟的手,从马上下来。 “比如劳伦斯不是梅丽的对手。”希瑟还是笑了出来,“我的那个妹妹,可真的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第三十章 血缘至亲无价这个命题也许在任何地方都适用,唯独不适合皇室。 所以埃莉诺对希瑟突然冒出来的这个说法,持有几分怀疑。“你确定梅丽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希瑟却摇头,“我相信她?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只不过相信她的精神状态而已。” 埃莉诺皱了皱眉,但希瑟没有任何想解释的意思,她也知趣的没有问。 她可以把对希瑟莫名的信任解释为气场或者她也没有弄明白的情愫,但正如每一个混迹于政治风暴中心的人一样,她缄默或者是暂时不表态,并不代表她完全的信任一个事件中的另一方。 比如埃莉诺现在就在想,万一梅丽跟劳伦斯统一战线——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她的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她恨她家人对她曾经做出来的一切,也对王冠有些想法,但如果真的是局势到了刀剑相见的地步,她也会毫无保留的直面劳伦斯等人。 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精神状态?” 没有人会莫名其妙的暗示自己的一个姐妹的精神不太正常。 希瑟刚想说什么,她们的对话就被骤然打断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吓得跪在了地上,估计一开始就在城外边缘地带,因为魔法阵不断的重叠消失,烟雾火焰遮挡住让希瑟看不清这位到底是什么人物。 “没有人能够杀死独角兽,它是圣兽,我的英格丽女神,难道你是神?”那个老人不断的在胸前画着六棱雪花,“圣母、圣父、凯兰德女神保佑……”他直接念叨开了。 独角兽别名为神的守门者,在所有人的认知中,除了他们的天敌龙以外,就连精灵、地精都没有将它们杀死的能力,或者说,没有那么强大的魔法。 埃莉诺只是觉得在希瑟这个堪称不可思议女孩的身上什么都可能发生,希瑟都能抵挡得住她失控的魔法,杀死一只独角兽好像也不算什么。 不过希瑟的回答却是让埃莉诺吃了一惊。 “不是,当然不是,看在英格丽女神的份上,不是,谢谢,你说我是神经病还比这个要靠谱一些。”希瑟断然把那个老人的嘟嘟囔囔给打断了,语气里不满丝毫不加遮掩,反而有点炸毛的感觉。 在忒提斯大陆君权神授的体系之下,每个人都在绞尽脑汁的造势,给自己统一忒提斯野心一个合理的解释,称自己是神,神之子,神之女,神的夫人,等等。 但是还从来没有人对这么抵触别人称她为神。 不过就算希瑟这么说,也没什么大的用处,老人还在念叨,念叨的希瑟最后忍无可忍,百般辩解未遂后瞪了老人一眼,拉着埃莉诺近乎于落荒而逃。 龙占据高空,对独角兽全面打压,没过多久,几乎所有的独角兽都享受了龙焰与利爪。整个伯纳的城市笼罩浓烟之下,但渐渐的有了生气。 人们探出头来,陆续的走到了街上,询问亲朋,找自己晚归的孩子,盼望平安。 “我们应该拿他怎么办?”安妮斯顿端着猫,有些焦躁的站在街头的灯下,问希瑟的同时接过城主呈上来的安置善后方案,无视了城主对南丁格士兵指手画脚的抗议,“就这么办吧。特殊时期特殊处理。”她颔首说道,为了缩短时间,只不过龙飞凤舞的签了自己名字的首字母。 安妮斯顿觉得,内维尔造势也够了,救世主派头该摆也摆了,要是想顺便收拾一下残局就随它去吧。 “您要不要打算顺便把善后的费用也付掉?”她夸张的跟希瑟开了句玩笑,当然就算希瑟愿意,她也不会轻易答应。 “也许我们内维尔别的东西没有,钱还是够的。”希瑟莞尔,她接过龙骑团指挥递过来的调派签上字,面对指挥要不要追查到底的问题,她回答道:“暂时不必,这件事艾莉森伯格会处理。” 指挥行军礼走开去清点伤亡。 “您是……”安妮斯顿没有见过埃莉诺,但下意识的觉得埃莉诺应该是跟她处于同一阶层的人。 家族气质这东西真的很微妙。 “圣伊芙琳的埃莉诺公主。”希瑟简单的介绍了一句。 “兰斯华公爵埃莉诺·米斯特·德·方汀。”埃莉诺右手轻轻侧立胸前,左膝屈了一下按照圣伊芙琳的礼仪行了一个平行礼节。 安妮斯顿并步还礼,埃莉诺这个名字也算是如雷贯耳了,她狡黠的转了转眼睛,略带责备的说道:“您不太经常出没社交场。” 只字不提对埃莉诺的传言。 “宫里的一些琐事。”埃莉诺含糊的一言带过。 安妮斯顿没有再问,而是紧张的看着希瑟,“您觉得今天的那个人是谁?” 独角兽在神殿并不是私人军队,如果一经调用,必须经过圣女首可,四个神官长的联合署名授权。 希瑟从安妮斯顿手里把肥猫接了过去,“我觉得不像是他的手下,倒像是本人。”她顿了顿,“或者是继承人也说不准。” “制裁局吗?”埃莉诺突然问道。 安妮斯顿的神情顿时古怪了起来,希瑟眯了眯眼睛。 安妮斯顿漫不经心的问道:“制裁局?不是早就解体了吗?”因为埃莉诺在场,她谨慎起见都开始含糊的与希瑟攀谈。 制裁局早已成为隐藏在各国光线表面背后的阴影。 神殿没有军队,只有审判局与制裁局,但在荣光之战后,迫于被各国在军事手段上施加的压力与当时制裁局局长的战死,神殿不得不签署合约,解散制裁局——不过,这只不过是表面的。 实际上制裁局早已植根各国情报军事体系,名亡实存,而且也不再听命于神殿,由局长直接管辖。 以维莉叶与内维尔为首的一些宗教气息不算浓厚,等级观念不森严的北方国家,对此仍有微词,但都保持了沉默。 因为九百年前自由联邦宗主国——华光国的那场轰轰烈烈的储位之争,又名荣光之战,凭借自己家族盘综错杂的各色姻亲关系,卷进来十七个国家,战线拉长足足十九年,死伤无数——就算各国再度结盟,也无力负担下一场战争,顺便还把内维尔当时非主流意见、在本国其意见饱受诟病的两个主战派捧上了神台——即便是出于证明自己的正统性与君权神授的目的。 但制裁局的存在与微妙关系只有各国继承顺位在十名之内的人,才有权力知道。 希瑟单手托着猫,有些微妙的看着埃莉诺。 她不太清楚圣伊芙琳的继承权问题。但她不认为埃莉诺脱口而出的这一句是巧合。 如果埃莉诺也知道制裁局的存在——无论是通过神殿渠道还是皇室渠道,基本上可以默认为,有一部分人支持埃莉诺正位成为圣伊芙琳女王。 而且……从哪个角度来说,支持埃莉诺都比支持艾利略合算。尤其在神殿三番五次挑战各国底线的情形下,用圣伊芙琳去牵制南部自由联邦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说起来很讽刺,我的外祖父是圣伊芙琳康德郡国公爵。”埃莉诺径直说明了自己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我列入王位排序居然是通过我名义上的生母。” 安妮斯顿哦了一声,看着希瑟,询问这条信息的真假,希瑟不露痕迹的先点头,后摇头——表明之前她也不知道,安妮斯顿便果断的换了话题,“您可以跟海伦娜殿下沟通这件事吗?” 希瑟提醒了安妮斯顿一句,“请允许我提醒您一下,凯兰德与奥利维亚边界磨擦你们是如何处理的?在这时局下,我觉得还是找一个中间人比较好。比如苹果派老祖母。” 一方面她打算把自己从这件事撇出去,另一方面,兰斯意外身亡,自然婚约作废,要是再私下接触,希瑟怀疑内维尔与凯兰德剑拔弓张的局面会更加激化。 她不打算在她没有正式加冕之前跟凯兰德翻脸。 “苹果派老祖母?”埃莉诺很诧异的看着希瑟,“谁是苹果派老祖母?” 安妮斯顿瞄了一眼希瑟,才笑着说:“她的祖祖祖祖……这么多个字够了吧,母。” “不知道,反正我没叫对过,虽然我不想莫名其妙被扣上一个暗害他国太子的名头,但是,”希瑟提议道,同时冷笑一声,“这毕竟是贵国的事情,我出面不太合适。” 安妮斯顿知道希瑟的意思,便点头应承下来,“您只需要帮我引荐就好,我去跟格丽尔亲王商谈。” “要不要一起去?”希瑟突然对埃莉诺说道。 埃莉诺若有所思的问道:“再顺便去参加一下我兄长的婚礼?” 她觉得多半那个做事不过脑子的艾利略已经跟梅丽求婚了。 “那倒不用,我觉得爱丽丝比我更喜欢凑热闹。”希瑟笑着说道,“说真的,你就不好奇精灵什么样子吗?” 埃莉诺啊呀了一声,“传说精灵是神的杰作,海伦娜公主高贵典雅如同圣母,你要不要考虑继续一下你们跟奥利维亚的婚约?” 提到海伦娜,希瑟摇了摇头,“坚决不,天知道她会在艾莉森伯格做出来什么事情。从格丽尔身上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教训,能不跟精灵联姻,坚决不能联姻。” 埃莉诺扬眉看了希瑟一眼,“你不觉得你的反驳点应该在海伦娜是女精灵的上吗?” “王子也好,公主也罢,那从来都不是问题,就看对内维尔局势的影响多大了。你披风的带子,”希瑟突然挑起来另一个话题,埃莉诺顺着希瑟的目光看去,才发现披风的带子开了,她正打算胡乱的绑上,希瑟看不过去走过来。 “算了,我来吧。”她熟练的打了一个结,同时悄声凑近埃莉诺说道:“老实说,我还是很好奇你在圣伊芙琳里做了什么。” “也许我愿意给您留一个比较好的印象,毕竟我们现在是亲戚了。”埃莉诺心跳骤然一快。 希瑟摇摇头,失笑道:“宫廷里,又有谁会是圣母呢?” 第三十一章 “现在我将以英格丽女神神光眷顾者的名义宣布,你们两人结为夫妻……”安德烈拿着临时凑合出来的烛台,手按在一本已经卷了边的玫瑰史诗之上,“如果……” 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梅丽循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望去。 “如果有人反对呢?”爱丽丝抖落淡紫色斗篷上面的雪花,胸口双色水晶镂空雕刻成的胸针在昏暗灯光之下,仍然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戴着黑色长手套的手漫不经心的搭腰间悬着佩剑的剑柄上。 跟在她身后的,是她那新婚的丈夫查理·加菲尔德公爵。 “祭司您会如何回答?皇家特许结婚证?我猜你不会想跟我谈一下特许证的法律许可失效的七种情形。”爱丽丝另一只手心向上虚托,同时有几分女孩子气的看了安德烈一眼,“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很眼熟,考虑到你不是律师,那么……”她也斜着眼睛看了查理一眼。 查理会意,在她身后低声提醒了一句,“安德烈祭司,安德烈谋杀案,后天结案陈词。” “哦,我就说我听过这个名字。”爱丽丝眉毛飞扬,让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 艾利略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他抿了抿唇,半天才语调生涩的点头问候,“晚上好,公爵大人。” “南丁格大公。”梅丽轻提裙摆,腿半退一步,让裙子如同花朵一般瞬间绽放,而她借着这股力道优雅而得体的行了一个屈膝礼,“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我听说过不少关于你的……传奇?”爱丽丝特意咬重了后面的两个字。 梅丽低着头,说道:“跟您的事迹相比,不值一提。” 这两个博内特家女人之间的火药味十足,都到了让凯里不寒而栗,下意识后退半步,险些夺路而出的地步。 仿佛没听出来梅丽说话中的讽刺,爱丽丝仍旧满面春风,她走到圣台之前,打量梅丽一圈,“你不觉得,对于一个公爵小姐,还是国王的私生女来说,这婚礼寒酸了点吗?” 她伸手轻轻的托了下梅丽的下巴,迫使梅丽不得不与她平视,“我好奇的是,为何你要在深夜中来到这里?” 梅丽打落了爱丽丝的手,后退几步微笑:“您打算如何办呢?” “我吗?”爱丽丝笑了起来,“你倒是给我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您是法官,就职的时候就会宣誓至此一生,手上再不能沾染鲜血。”梅丽侧头盯着爱丽丝的神情,“我想,您不至于会因为我这么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而搭上一生的信仰吧。” 爱丽丝从容的笑了起来,“你倒是不必妄自菲薄,不过,你的确难住我了。”然而她手轻轻的敲了敲礼台上的桌子,望向自己的丈夫,暧昧不明的说道:“查理,你介意吗?” “看情况,如果是为您效力,当然不会介意了。”查理回答的很干脆。 “哦,如果您坚持的话,那我就只好请求你了,请为我杀了他们几个。”爱丽丝笑吟吟的说。“罪名,罪名我想想。”爱丽丝真的摆出来陷入沉思的姿态,一击掌,“叛国罪送给可爱的梅丽女士,危害出使国家主权送给您,艾利略王子,不要用你的那狗狗眼去看你的舅舅,内维尔所承认的使者的豁免权只对于国王、王后与王储三人。” 凯里脸刷的一下变白,他的外交官风度尽失,匆忙说道:“我们是圣伊芙琳人,是使者,你没有权力……” “你脚下的土地属于弗拉泽,是南丁格法律最南的执行区域,而很不幸,我是南丁格大公与南丁格最高法官,法律由我制订。”爱丽丝脸上的笑意终于到达了眼中,因为这个外交官实在是太搞笑了点。“我发誓不杀人,但没说过,我的丈夫也必须如此。” 梅丽双手顿时搅在一起,紧紧的抿着唇。 开门声与查理拔剑的声音同时响彻整个狭小的空间,打破了短暂的安静,门打开了一条缝,风雪灌了进来,安妮探头探脑可怜兮兮的看着里面的几个人,“介意我打断一下吗?” “请,维罗妮卡公爵小姐,我还以为你在洛拉。”爱丽丝先反应过来,笑着说道。 “如果我在洛拉的话,我猜您可能近期需要提供给我四大杯黑咖啡,五把直刃剑,两把匕首,一把军刀,四匹布了。”安妮扑闪着杏仁状的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屋子里的人。 爱丽丝耸肩,“这里不像斯佳丽特或者神殿,是魔法禁行区,但我真的不打算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精确。” “如果这是问题的话,我建议您去问公主。”安妮回答不太给面子。 “天杀的希瑟。”爱丽丝的回答更夸张。 安妮边走边从衣服里抖出来一个封的很严实的卷轴,三步并两步的跳到了圣台上,当着艾利略与梅丽的面解开丝带,挑开蜡封,抖开长度需要用米计算的卷轴。 梅丽看清楚第一行的字脸色微微一变。 婚姻契约。 条款清晰,冗长而滴水不露,一看便是出自诸多大臣与法律从事人员之手,甚至有凯特琳王后与爱德华国王的落款与内维尔的国徽印。 “签了我就代表希瑟公主,转告她对你们二位婚礼祝福,如果不签,well,我想,你们总不希望两个国家,因为你们那幼稚的举动,从而兵戈相向?”安妮把两根羽毛笔与墨水摆在了桌上,沾好了墨,分别递给了艾利略与梅丽。 艾利略哑然失笑,“趁火打劫?这有些不道义。” “您有别的选择吗?”安妮把卷轴团上来,“请看第十七条与第四条,第一百条与第九十八条,第三百零三,第四百二十五,我们也有让步,如果对这几条没有异议的话,虽然我看不出来您有什么反对的意义。” 当然对于凯里跟艾利略而言,说了也会把全部的内容都看一遍。 梅丽仔细的看着安妮特意说出来的那几条。 第四条,据斯佳丽特圣典婚姻法第五章三节,及南丁格大公爱德华弃爵判例,婚约有效之时起,梅丽·玛格丽·冯·希拉伯格公爵小姐自动放弃对内维尔金雀花帝国王位以及希拉伯格公爵爵位的继承权。 第十七条,根据勒托母系限嗣继承制即珀尔法典第九百二十七款,博内特家族全体直系旁支内女性亲属,即—— 内维尔王储、洛拉公爵、卡斯帝第一皇女,希瑟尔·玫兰妮·冯·爱尔丝-博内特 原最高神殿第二神官长、维莉叶女皇、诺兰及诺丁联邦的保护者与统治者,格丽丝·伊丽莎白·德·维尔利特 南丁格及弗拉泽最高法官、南丁格公爵爱丽丝·南丁格·冯·博内特 全境守护者、卢蒂妮亲王及领主、弗拉泽公爵夫人、奥利维亚的格丽尔公主格丽尔·安·埃拉室伐底。 此四人将根据婚姻契约有效条款,其直系后代共享对圣伊芙琳继承权,婚姻成立当日起,默认其子女三代内自动列入圣伊芙琳王位继承排位。 第九十八条,此婚约适行内维尔洛拉婚姻法,婚约缔结之日内维尔将保留对其作废处理权力,但给予梅丽·玛格丽·冯·希拉伯格小姐行政特权及最高豁免权。 第一百条,梅丽·玛格丽·冯·希拉伯格小姐名下所有封地不遵循圣伊芙琳婚姻法契约制归入夫方名下,圣伊芙琳自动放弃对其封地过问权力。 剩下两条,才是安妮口中所说的让步部分。 第三百零三条,内维尔与圣伊芙琳据婚姻关系达成同盟共识,为两国共同前景计,在必要时内维尔将会给予圣伊芙琳内政必要的干预。 第四百二十五条,据珀尔法典,梅丽·玛格丽·冯·希拉伯格公爵小姐与圣伊芙琳王子艾利略·米德尔·德·方汀的女性后裔,仍持有内维尔王位及其属国的继承与统治权力,列入继承排序。 当然这让步与没让步一样。 只要梅丽嫁给了艾利略,内维尔必然会干涉圣伊芙琳的储位,因为不管怎么说,她是国王的私生女,在各国情感关系都极为混乱的今日,国与国之间的联姻上,私生女基本上拥有跟公主平起平坐的特权。 梅丽笑了一下,将卷轴放回了原处。 至于最后一条,看上去很诱人,但不能细想,尤其不能跟前面的几条连着一起看。 圣伊芙琳也是限嗣继承法,但它的限嗣跟北方与西方的国家不同,受到南部各国影响颇深,至今仍不承认女子的合法继承权力,她的女儿就算能够继承内维尔,也继承不了圣伊芙琳。 但是反过来就不一样。 博内特皇室将会根据这个婚姻,永久的保留对圣伊芙琳的过问权力甚至说是过问权力。 第十七条的重点主要集中在希瑟与爱丽丝两个人的身上,至于格丽丝与格丽尔两人,都是陪绑,列出来她们两个不过是转移别人注意力并让条款完全符合法律效益而已。 毕竟格丽丝是爱德华国王妹妹的女儿,只要是母系继承就绕不过她去,但对于维莉叶而言,才经过战争打下来诺兰——广袤的东方土地,维系她的对外统治就费神费力,短期内应该不会想别的国家的事情。 格丽尔这个老祖母与博内特家族的关系依附于婚姻而不是血缘,之所以把她列入其中,是因为经过玫兰妮一世无嗣修宪、重定继承人问题后,现在在位的博内特是她的后代,任何有关于血缘继承问题,都要把她单独列出来,来确保自己的合法与正统性质。 圣伊芙琳吃不吃亏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是内维尔人,对梅丽而言,有豁免权与行政特权,她不用因为手上的两条人命接受相应的惩罚就够了。 梅丽等着艾利略表态。 很明显,艾利略没想那么多。 他只注意的看了内维尔会过问圣伊芙琳的立储,其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就毅然决然的把自己给卖了,大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 “您考虑好了?”梅丽问道。 艾利略点头,“我看不出来有反对的必要。” 梅丽没说什么,也拿起笔,用手写花体签名,只不过在最后一笔的时候,有几滴墨水漏了出来。 她愣了愣。 在内维尔的民俗中,将漏水的笔视为不详的征兆。 安妮连忙说道:“没事的。”便在艾利略扣上王子的印后,将卷轴卷了起来。 “新婚快乐。”安妮笑着补了一句。 爱丽丝全程保持缄默,只在最后才说了一句,“这倒是很有意思。” “公主殿下说如果您觉得这件事很下不来台,请您回忆您曾经说过的某一句话,”安妮含笑点头告退。 爱丽丝想起来跟希瑟在书房里的对话,直接笑了出来,“希瑟公主简直……有趣。” 查理看着脸色发白,汗水滴落的祭司,“他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按照法律呗,如果莉茜能够给他脱罪,就算他运气好,如果不能,那就怪律师水平不行了。”爱丽丝却这般说道。 查理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他觉得爱丽丝应该把安德烈抓起来或者是以叛国罪为由判上断头台才对。 “我一生效忠于法律,才不会为了这种人打破我自己的信仰。”爱丽丝施施然说道,“他们两个签了字就相当于这件事艾莉森伯格给予了许可,他就不算是叛国。当然我对他的这种行为很有意见。” “但那是我个人的意见。”爱丽丝咬重了这几个字的发音。 ## 精灵很少涉足于人类的事务,加上凯兰德与奥利维亚的关系不太好,内维尔早在之前矿产之争跟奥利维亚打过一仗,两国后来为了修好,不得不把兰斯与海伦娜推到前台联姻,来缓和关系。 当下跟精灵的事务往来,大部分都是通过神殿附近的两大中立区,或者是皇室、各大贵族家族中精灵亲戚这些私人渠道。 对北方两国而言,这个重任就落在了格丽尔夫妇身上。 自玫兰妮一世之后,内维尔的历代国王与女王都对格丽尔与奥利弗两人深恶痛绝。 因为那一对夫妻,让接下来的三任国王与四任女王——无论何时何处,只要提起过问别国储位这一问题,跟神殿上下全体成员一起饱受冷嘲热讽。 华光国为首南方十六国联邦称他们是创世神最高人格化身降世——幸好英格丽一世一生未婚,不然希瑟怀疑,相当一部分人会绝对毫不惭愧毫不心虚的称格丽尔是英格丽女神化身,而内维尔皇族这边态度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因为他们被称为麻烦制造者或者战争狂人,如此两极分化的评价罕见的集于同样的人身上,足以让不少人推测纷纷,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希瑟自穿越伊始,也曾经好奇过这个问题,她深知好奇心害死猫的典故,然而她真的管不住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跑到了弗拉泽,面见了两个老人。 如果有后悔药,希瑟一定会高价买断。 “为什么要叫做苹果派老祖母?”此时希瑟几人站在弗拉泽庄园的大厅中,等引见官鞠躬告退后,埃莉诺低声问道,她对这个外号很好奇。 “现在我有点好奇了。”安妮斯顿穿着凯兰德民族服装,可笑滑稽的十八幅打褶灰色长裙,还搭配着绿色披风,右手抄着猫,左手里捏着扇子,刷刷的扇风,把希瑟的头发都吹了起来,“为什么是苹果派老祖母而不是别的?” 虽然内维尔上下都这么叫格丽尔,但还真的没人知道为什么。 “您介意吗?”希瑟吹到颈侧的头发拨到背后,谈平手,“这是冬季,难道你还觉得热吗?” 安妮斯顿挺不乐意的把扇子递给了希瑟。 “你们马上就会知道的。”希瑟买了一个关子。 士兵收回交叉的战斧,噌的立正,随从十六成列三十二成对将门打开,引见官走了进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并步立正行军礼,而不是寻常的宫廷礼节,“尊贵的格丽尔亲王与奥利弗大公有请。” “你是在逗我吧。”希瑟对这阵仗嘀咕了一句。 格丽尔夫妻在大约三四百年前就彻底退出政治界,名义上属于内维尔的皇室,但更多的像吟游诗人,并不受到国与国之间纠纷的限制,当然,话说回来,谁会跟大自己不知道几辈的老人计较? 是故希瑟对格丽尔比较无奈。 弗拉泽庄园华丽程度,堪称松石宫第二,绝大部分都是园林,明显的精灵国度风格,森林与房子融为一体,城堡的城墙彻底的被森林吞噬,浓厚绿叶缝隙拦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就连白天也需要点着灯。 会客厅的门缓缓打开,有竖琴师坐在竖琴前,琴声如同流水般宣泄流出,几个精灵女子站在一侧,唱着咏叹调。 大厅空荡,精灵还没有到。 在踏入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去过这里一次的希瑟,仍旧惊叹于眼前的壮观。 天花板上旋转着七阵法,幻术形成绚烂的夜空,深绿极光,繁星点点,白色的承重梁顺延而下,上面的宝石丝毫不输新光的灿烂。 金色沙漏的沙子漏下,斗转星移,繁星轻轻迈步,留下一道道璀璨的痕迹,甚至会让人微微眩晕。 几个金发的精灵女随着竖琴的韵律咏叹着高音。 希瑟抬起头,盯着星空——她永远也看不厌星空,伸出手挡在眼前,星光透过指缝,宣泄而下。 这时引见官用力一敲权杖。 希瑟放下手,看见金色的门拉开,猩红色的地毯一早静静的躺在那里,淡紫色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门前。 琴声与歌声戛然而止。 竖琴师略欠身,精灵女子颔首行礼。 面对这等阵仗,埃莉诺与安妮斯顿两人心中一紧,同时敛去笑容与目光中的诧异,低头提裙,退几步好甩开长长的裙摆与披风,屈膝行礼——标准神殿礼节。 格丽尔扶着她丈夫的手走了进来,两人却在丹陛上分道扬镳,奥利弗走上王座,格丽尔却直奔希瑟几人面前。 希瑟脸上的笑有些僵硬。 埃莉诺与安妮斯顿都低着头,这时候突然听见一句绝对超出她们想象范围的话。 “要苹果派吗?”格丽尔站在希瑟面前,手上光芒一闪,突然出现了一盘苹果派,虽然她外貌不过二十出头,但却努力的摆出来一副和蔼的老祖母样子。 安妮斯顿掐了自己手背一下,才没有笑出来,埃莉诺把脸埋低,以此来回避视线。 希瑟深吸一口气才把笑容保持下来,亲切的与这个从外貌看跟她差不太多的老祖母贴面,“您永远都会令我意外。” 自从玫兰妮二世童言戏语告诉格丽尔,在人类世界,一个好的祖母,起码需要做到随手能拿出来各种口味的派,格丽尔在接待博内特家来客的时候,都会先端出来一盆派,也不管当时有没有别的来客。 “阁下。”她遥遥的对奥利弗一点头,“请允许我为您与格丽尔夫人引荐我的两位朋友,来自凯兰德的弗内克斯摄政公爵小姐——安妮斯顿·赫拉加德纳,来自圣伊芙琳的兰斯华公爵埃莉诺·米斯特。” “很高兴你们的到来。”格丽尔颔首。 奥利弗还是习惯于早期的卡斯帝礼节,笑着扬起手虚按了一下,说话风格也更常见于几百年前的那些诗歌与小说中。 “圣母阿佳妮与圣父安东内特荣光点染星空,月光耳语,指引你的方向。” 时间并不公平,起码在格丽尔与奥利弗这对夫妻脸上,岁月并没有留下痕迹,如果不提年纪单看外貌,没有人会相信,奥利弗年逾九百,格丽尔年纪更已经过千。 勒托摄政女巫与精灵族的血统在博内特家族血脉中奔流,每一个博内特的后代都有选择复苏血统成为永生之人的权力,但代价是必须放弃皇位继承权力。 没有一个国家需要被永生不死的人统治。因为永生滋生骄傲,带来后患无穷。 “符合你们的想象吗?”趁着格丽尔走会王座的机会,希瑟问埃莉诺与安妮斯顿两人一猫。 “有些意外吧……”埃莉诺笑着说道,摇了摇头,白银耳坠几乎不动。 格丽尔不必说,精灵是为神所钟爱的生灵,每一处都是完美无缺,包括相貌,但她的美有几分凌厉,只要笑容逝去,顿时所有人肃然起敬。 而她的丈夫奥利弗——他的相貌更有些偏中性的感觉,线条柔和,五官精致但不女气,给人一种模糊性别的亲近感而没有攻击性,丝毫不锐利,总之,跟传说中博内特家战争狂人之一的名号不太符合。 “我能感受得到,你们是带着故事来的。”格丽尔合眸,再睁开眼睛后敛去笑意,突然说道,她手搭上王座的扶手,靠着椅背,“不过,我离开奥利维亚一千二百年了,我已经不属于那个国度了,但你却反复的要求我去见那些已经被我遗忘的人。” “血缘永远都无法否认,就像大多数母亲都会在毕业典礼上失态,但我们还是得笑着去介绍——那个哭成泪人或者是暴跳如雷、亦或是正在舞池跳舞的那个女人是我母亲,难道不是吗?”希瑟笑着说道。 格丽尔雍容华贵一颔首,“你说的这一点到不错。”她侧过头去问她的管家,“奥利维亚的客人还没有到吗?” 第三十二章 在双方地位稍微高一些的私下见面会中,即便是在极端情况下——比如双方碰巧是敌对国家正在交火,迟到都不是一件常见的事情,尤其当双方都有足够的地位去代表各自国家的情形之下。 所以海伦娜等人的迟到才格外的奇怪。 一直到夜幕降临,因为梅丽的事情,整个洛拉基本呈现炸锅状态,希瑟急着回艾莉森伯格,已经策马出城的时候,才碰上姗姗来迟的海伦娜一行人。 “你们一路上还好吗?”希瑟勒住马,停在海伦娜的白马侧。 海伦娜摘下帽兜,如丝绸般的银发从披风下滑了出来,她把碎发抿了抿,摇头,笑,但却有几分谨慎的说道:“还好。” 希瑟微微一挑眉,知道这是碰到了事情,但是海伦娜不细说,她也不能轻易去猜到底发生了什么,“哦?”只不过是有些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而已。 “说来话长。”海伦娜一言蔽之,“有时间细谈。” “安妮在等你。”希瑟解释了一句,“艾莉森伯格有点事情,我需要先回去一趟。” 海伦娜叫住了她,“斯佳丽特毕业致辞你去吗?” “不出意外应该是我。因为华光国也会有人去,如果是我父王去的话,到时候万一吵起来不好收场,”希瑟手将缰绳转了一圈缠在胳膊上,拍了拍马颈,“每年不都是四个人致辞吗?东方的奥利维亚,北方内维尔,南方华光国代表自由联邦,西方……”她有些迟疑的说道:“维莉叶?或者勒托?我还没有看见最后的单子,你知道是谁吗?” 一般西方国家的代表致辞是落在诺兰的身上。 如果斯佳丽特大公国是一般的小国,毫无疑问,一定是维莉叶致辞不假,但考虑到斯佳丽特的政治特殊性以及嘉莉校长在三个月前公开声明谴责维莉叶动武的行为,这件事还真的不太好说。 “我就想问你这个问题,还指望你能从神殿打探到什么小道消息呢。”海伦娜侧头,“埃莉诺,好久不见。” 埃莉诺颔首,“海伦。” “你们认识?”希瑟目光在海伦娜与埃莉诺之间飘忽不定。 海伦娜伸手将背后的弓箭带子紧了紧,“我教过康德公爵。” “对,我想起来了,你教过他几何,梅丽莎提过康德大公能在一场考试中完成了几千年来前人在几何领域中从未达到的成就,因为他在短短两瞬态的时间里,创造了十四个公式。”希瑟笑了起来。 海伦娜夸张的一摊手,“埃莉诺小姐,请转告你的祖父,以后一定要对别人这么说——他的几何是魔咒老师教的,不关我什么事情。” 埃莉诺也笑了,“我一定一字不落的带到。” 梅丽跟艾利略被带到了国王爱德华与王后凯特琳的面前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但烛光与珊瑚宝石的光芒将宫殿照亮,如同白昼,两个人都一反常态的穿着全套正装礼服的坐在王位之上,凯特琳头戴冠冕,爱德华手持权杖,梅丽的生母希拉伯格公爵夫人玛格丽特就站在王后的身侧,沉默着,一言不发。 某种意义上算是把她跟艾利略押到艾莉森伯格的贝尔兰伯爵站在台阶下,目光落点不定,也有几分惶惶然。 安妮将前因后果说明之后,却没有料到整个宫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于是她有些紧张,搅着手紧紧抓着裙子边缘,她本来就不擅长言辞:“如果没有我什么事情的话……” 凯特琳王后才大梦初醒般的回过神,“哦,当然可以,你退下吧。” 安妮拎起裙子单膝跪下后在胸前画了六凌雪花,随后起身逃一般的从大厅里出去。 艾利略先打破了沉寂,他拍了拍梅丽的手,打算通过这一动作暗示她一切都好,不需要担心,“尊贵的爱德华国王,我……” 他上前一步,才开口就被爱德华国王给打断了。 “爱丽丝大公人在哪里?”爱德华脸色阴沉如水。 引见官对视一眼,之后求助似的看着王后的陪嫁女官莎拉,莎拉在争得凯特琳的同意后,上前半步屈膝说道:“陛下,爱丽丝大公跟她的丈夫在引见室里等候。” 爱德华看着凯特琳,语气明显的尖刻了起来,“我说过,在我死之前,不允许她踏入艾莉森伯格一步。” 凯特琳唇角微微勾起,抬起手在空中划出弧线,最后落在了忐忑不安的梅丽身上,“那为什么希拉伯格公爵小姐站在这里?希拉伯格公爵会自由出入艾莉森伯格?这未免有些不太公平。” “凯特,如果爱丽丝是你跟整个内维尔除了我弟弟外任何一个王公贵族生下来的孩子,我对英格丽女神起誓,将会对她一视同仁,就拿现在来说,你跟贝尔兰伯爵在一起,我说一个不字了吗?整个内维尔又不是没有男人了,你看上谁你说,非得跟我弟弟弄出来一个孩子吗?”爱德华呛了凯特琳一句,“为什么必须是我弟弟?” “我道歉?”在一旁的贝尔兰伯爵瞥了爱德华一眼,他率队寻人,再加上半路上碰到了爱丽丝,才一同被拉了过来。 “看在英格丽女神的份上让这件事过去好吗?”凯特琳白了爱德华一眼,抓起酒杯灌了一口,“整个内维尔又不是没有女人了,贵族家的小姐比比皆是,你非的找一个歌女当情妇吗?为什么必须是她?” 玛格丽特张了张嘴,瞪圆了眼,“我尊贵的王后,我是一个歌唱家,是平民,那又怎么了?陛下这里是内维尔,您连驯马师跟巡逻士兵家里孩子的名字都叫的出来,现在非的搞南方的那一套吗?” 她觉得自己这话好像有些让凯特琳下不来台,自作主张的补了一句,“尊贵的王后,我的意思是,等再过几年陛下年老色衰的时候,我当然会自觉离开艾莉森伯格,在您的眼前消失。” 凯特琳彻底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了。 爱德华抬起手揉着太阳穴。 头疼。 “这是认真的?国王叫的出来士兵家里孩子的名字?”艾利略整个人凝滞了一下。在圣伊芙琳,受到南方的影响,多少等级森严是有所体现的。 梅丽长出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整个内维尔除去军队,南部最繁华的港口城市里面才三万人,您觉得在这里能实行的起来南方的那一套吗?” 凯特琳不理玛格丽特,无视爱德华的态度,抬起下巴,傲慢的吩咐引见官,“宣爱丽丝大公。” 在梅丽觉得这些人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爱丽丝身上,才放松下来,谁知道趁着引见官出去,凯特琳跟爱德华齐声问道:“该死的罗伯特人呢?” 梅丽瞪圆眼睛,装出一副诧异的神色,“罗伯特?他不在这里吗?” “别装傻,”凯特琳抬手指着梅丽,“希拉伯格当地的一些官员与商人都作证,说自从你与罗伯特密谈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之前爱德华跟她还推测过是不是碰见谁家的女孩私奔结婚了,但是传贝拉进来后却被告知,根本就没有看见罗伯特从希拉伯格府上出来。 人是不可能自己人间蒸发的。 在得知这件事后,她与爱德华连夜宣召了卡莉用魔法通灵来追踪,但最后卡莉得出来的结果是罗伯特已经不在人世。 当然这件事是瞒着希拉伯格夫妇进行的。 凯特琳政治沉浮那么多年,不可能连前后是怎么回事都想不通。 “我不知道!”梅丽有些惊慌的说道,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说!”凯特琳没有提高语气,但看得出来已经在压着火。 “不、知、道。”梅丽咬死这个点,她刻意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 直到这个时候,就算是艾利略头脑不太灵光,也反应过来了,他在半路碰上梅丽,绝对、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他貌似是高兴早了。 静下来想一想,梅丽半夜出城,对他求婚答应的痛快,再联系上罗伯特的失踪,要不是兰斯王子的死已经盖棺定论,他绝对会把这件事算在梅丽头上。 艾利略打了一个冷噤,心中默默祈求英格丽女神的保佑。 他到底给自己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啊。 “先带艾利略王子与希……”爱德华自暴自弃的说道:“梅丽王妃下去歇息。”反正人已经秘密结婚了,他也没别的办法了,爱德华此时庆幸希瑟临时找安朵美达拟出来的婚约条款中内维尔得利最大,不然这件事真的没办法说。 梅丽跟希瑟不同,希瑟多少有王储跟两国继承人身份在那里,即便圣伊芙琳政治环境恶化,劳伦斯一派也轻易不敢对她下手,顺便还能给博内特家的后代再赚回来一顶王冠。但此时换成了梅丽…… 梅丽是公爵小姐、国王的私生女,再考虑到圣伊芙琳多少有些微妙的女人地位,对政治的影响微乎其微,基本上这门婚事相当于白搭。 爱德华心里懊恼他为何当时一冲动就答应了凯瑟琳王后的联姻请求,但表面上他什么都不会说,更不会承认自己的错。 他的这句话,如果是在几分钟之前说,艾利略会喜形于色,而现在,他面对梅丽伸出来的手,下意识瑟缩了下才握住。 梅丽当然也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艾利?” 艾利略挤出来一个笑容,“我没事。” “相信我。”等出来议事厅后,梅丽在千镜回廊里抓着艾利略的手,直视艾利略的双眸,“看着我的眼睛,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我不是杀人犯,我真的不是我的兄长身处何方,而且我笃信他活着。” 艾利略看着梅丽的蓝眼睛,几经动摇,还是相信了她,“嗯,我知道。” 当然如果把希瑟扔在这里,她会来上这么一句——直勾勾的看人是典型的说谎下意识表现。 在艾利略与梅丽出去后,爱德华突然问道:“你觉得?” “威廉·伍德沃德?你听说弗内克斯的事情了吗?南丁格龙骑方面呈上来的是希瑟的手令,连常规程序都没有。”凯特琳看着爱德华。 玛格丽特惊慌的看着爱德华,“威廉·伍德沃德是谁?” “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别乱想。”爱德华敷衍的安慰了玛格丽特一句,虽然他已经笃定罗伯特死了。 在忒提斯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句话有些耐人寻味。 “我听说十六审判中有人擅长的是精神系的法术。”凯特琳冷笑着说道,“简直就是过分。” “女神保佑内维尔。”爱德华长久沉默后说出来了这么一句。 凯特琳合眸,她当年就读于格劳莉娅,虽然因为身份等多重原因不曾执业,但她确实没信仰,但这时候多少也跟着祈祷了一句半句,“女神在上,保佑希瑟,保佑博内特,保佑爱尔丝。” 南丁格,嘉莉琳赛,斯诺路269号。 整个街道一片黑暗,唯独这户人家仍旧亮着灯,那是一个三层的房子,颇有维莉叶农舍的风格,落地窗,高天花板,门前扶梯跟下马台都雕刻着花纹。 红色天鹅绒窗帘拉的紧紧的,把严寒隔绝在窗外,看得出来这户人家家境不错。 珀尔坐在饭桌前,跟她的父亲叽叽喳喳,“你知道吗?听说这届的毕业典礼维莉叶女王也要去。” 她是斯佳丽特学院的新生,所以对这些事情无比的兴奋。 维洛先生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安珀将烤好的覆盆子鸭肉淋上厚厚一层奶油,端了出来,放在桌上,奶油融化后红白相间,看着格外诱人,她洗了手坐下来,“珀尔,你放过你可怜的父亲吧,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抽中了第三提问顺序。”珀尔眨巴着眼睛,“怎么样?” “爸爸为你骄傲。”维洛先生抱着小女儿梅根,顺手把马卡龙与咖啡推到了珀尔面前,“你最喜欢的。”他是一个甜点师,大部分闲暇时间都用来做了糕点。 珀尔不停的说起来自己对未来的设想与憧憬,维洛见缝插针的问了安珀一句,“你的案子结了吗?” “延期了,南丁格大公去洛拉参加希拉伯格公爵小姐的婚礼了。”安珀戳着自己盘子里的土豆泥,“不过,我晚上可能需要整理一下另一个案子的陈词,你有时间帮我一下怎么样?不然我觉得第二天清晨都处理不完。” “对了珀尔,你介意照顾一下梅根吗?”安珀转向珀尔。 珀尔叉起一片培根,“啊,当然不介意,我又没有什么事情。” 她的大部分同学家都在洛拉,贝尔兰,弗拉泽等地,再远的在华光,维莉叶,反正没几个在嘉莉琳赛当地。 因为大部分本地人都会选择去嘉莉琳赛读书,因为离家比较近,想到这里珀尔感激自己父母的开明。 “梅根九点睡觉,你也早点睡。”安珀把桌子草草收拾了一下,便披上大衣跟维洛一起出去了。 “明早见。”珀尔打了个哈欠,把八爪鱼一样的梅根从身上扯下来,“你什么时候能自己走路呢?” 小梅根张开手,“姐姐抱。” “抱不动,自己走。” 安珀锁上门,放梅根在一旁玩,她回到沙发上接着写自己的论文,因为窗帘放下来,她根本就没有发现,她父母策马去了另一条街,根本就不是往检查院里去的。 安珀与她的丈夫来到了三条街外街尾的房子前,敲了敲门。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奶奶搅着蛋清,把门拉开了,她带着可笑的睡帽,穿着睡袍,对安珀的来访丝毫不意外,“你们到了啊。” “娜思佳。”安珀打了一个招呼。 娜思佳侧身让他们进来,顺便插上了门,把盆子扔到了厨房里,端出来了一壶茶,陪着糖与牛奶,放在安珀与维洛面前,自己坐在火炉旁摇椅上。 她坐下的一瞬,地上的短腿猫跳到了她的膝盖上,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趴了下来,下巴垫在爪子上。 “我一直在想这个家伙,腿这么短,怎么去弹耳朵呢?”娜思佳抚摸着爱猫的皮毛,小猫呜呜的呼噜着。 她手一转,茶壶悬起,准确的倒出来了两杯茶。 安珀捧起茶,才抿了一口,就看娜思佳脸色凝重起来,“威廉想知道,洛拉的罗伯特·希拉伯格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安珀把茶放下,坐正,“我对英格兰女神起誓,此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娜思佳笑了笑,“安珀,我不是怀疑你背着我们做了什么,毕竟你是制裁局最好的审判官,你早就证明过你的忠心。”她皱眉,“局长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您不觉得,只要是皇室中人死得不明不白,都可以推到我们头上吗?”维洛出口维护他的妻子。 娜思佳呵了一声,“我们从来不对皇室下手……”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好吧,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下杀手。” “我觉得局长还是去烦心凯兰德比较好,毕竟罗兰王储可是在凯兰德跳上跳下,此仇不报非君子呢。”安珀没有太给娜思佳面子。 娜思佳笑了起来,“你多虑了,没有人能够拿下制裁局,虽然有特例,但格丽尔夫妇毕竟都不是人。” “更何况,他还不是国王。”娜思佳问自己的小猫,“舒服吗?” 小猫喵呜了一声。 第三十三章 爱德华、凯特琳夫妇跟爱丽丝之间的交流,只不过是语气稍微严厉几分,虽然爱丽丝是凯特琳的女儿不假,但都给已经过世的南丁格大公留了几分面子,等到希瑟这里,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就有点穷追猛打的意味在其中。 绕来绕去,说到底就是凭什么希瑟自作主张,都不跟艾莉森伯格说一声,就同意梅丽嫁给艾利略。 尤其是在国王遇刺,要求彻查后,凯瑟琳慌了阵脚,向内维尔这方求助时主动跟自己的表姐坦白艾利略并非费雯南国王亲生的这件事之后。 对于凯特琳跟爱德华两人,这件事情的展开怎是一个无语凝噎了得。 当然更无语凝噎的是他们这边还没有什么动作,希瑟就已经签发了梅丽跟艾利略两人婚事的通行证。 爱德华他们在婚约上签字,只不过是事情已经逼到了眼前,不签也没办法,人都找了祭祀主持婚礼了,离得最近的希瑟却支持这件事,他们还能怎么样? 况且只要一天艾利略王子之位不被废除,他们也不好说这事就算了,毕竟开始的时候,是爱德华点头应承下来的这件事。 除了新娘换了人,新郎亲爹换了人外,基本上跟爱德华预想的计划是一样的。 希瑟最后无可奈何的问道,“那您们觉得,我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才妥当?” “怎么都比你处理的妥当。”国王与王后异口同声的说道。 希瑟尽力的维持一个乖巧女儿的形象,但是没有成功,“父王,母后,从我的角度而言,我也不愿意这件事这么了解,因为无论有没有制裁局插手,这件事我觉得都背后另有成因。”当然一来,她把畏罪潜逃安给了路易士也算是把自己坑了,虽然即便真的上庭她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用国家为大来洗脱此事,但这终究是一桩丑闻。 每一个皇帝都不是圣人,可惜自英格丽一世之后,大家都喜欢装圣人。 二来,梅丽这个人很有趣。 表面上懦弱但却敢杀人。 希瑟想看看梅丽到底能在忒提斯这片大陆里做出来什么事情。 她死过,活着的时候更站在一个帝国权力的巅峰,所以对于危险风险之类的也太不放在心上——如果梅丽真的触及她的底线,她可以直接把梅丽在这个世界抹除。 “如果罗伯特这件事是制裁局背后掌盘,那么梅丽已经被制裁局盯上了,她留在内维尔危险,不如在圣伊芙琳避风头,”神殿主要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内维尔、维莉叶跟自由联邦三国身上,卡斯帝他们尚且不放在眼里,想来也不会盯着更弱小的圣伊芙琳。 “而如果不是制裁局掌盘而是梅丽自己所为,那么就更需要尽快让她脱离内维尔政治。”希瑟没有深说。 但爱德华与凯特琳能够领会得到。 他们不太相信梅丽真的敢杀自己哥哥,不过终究这是一种可能。 爱德华迟疑了一下,而这一迟疑,便同意了希瑟对这件事的处理方法。 “但是这件事是你弄出来的,”爱德华哼了一声,带着扳指的手敲了敲权杖,“你把它妥善处理好。” “父王,我什么时候让您失望过?”希瑟答道。 当希瑟从议事厅里回来的时候,绝对没有料到自己寝宫里会聚了一群人。 埃莉诺一脸紧张的走过去问道:“怎么说?” “什么样?”梅丽也凑过去问了一句。 “她们把我要问的问了。”爱丽丝毫无形象的跷腿坐在竖琴后,百无聊赖的拨着。 希瑟谁的问题也没回答,而是径直喊住了外务大臣,“艾西利亚?” 红发的外务大臣颔首,“殿下?” “你去下文书给费雯南国王,内维尔许嫁希拉伯格公爵小姐,婚礼下月十六正式在圣伊芙琳首府格雷格拉斯的阿佳妮礼堂举行。”希瑟话锋突然一转,“但是记住跟提这样一件事。” 整个寝宫里的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内维尔的态度是,博内特家出嫁的女儿——只要姓博内特,头上只戴一种的冠冕,那就是后冠。”希瑟把这句话扔给艾西利亚,无视了她的抗议——这句话毕竟有些不留情面,“梅丽,我们需要谈谈。” 埃莉诺不是很清楚内维尔发生的事情,有些迷惑的把视线投给希瑟。 希瑟冲她一笑,拍了拍她的肩,示意让她放心就是。 圣伊芙琳,格雷格拉斯。 森林枝条粗重,层层叠叠,还没有长出新叶,就不容阳光透过,地上只有零星的光斑,标志着现在仍旧是白天,最早苏醒过来的藤蔓不要命般的狂长,也许昨天还在树的脚下,不起眼的蜷缩在那里,而今天它的叶子就已经在树顶享受日光。 南方冬季短,白雪已经消融,除了在背阴处还有零星的斑点外,已经全然是一副春意盎然的样子。 银鸾缓缓低下自己修长的颈子,把自己高傲的头埋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中,贪恋融雪湖水中最后一丝凉意。 劳伦斯亲王拉起马腹处的金弓,冰凉的箭压在弦上,心里默数。 三、二…… 骤然间兵戈破空之声打破了沉寂。 他马旁的猎犬一声狂吠,惊动了正在照影自怜的银鸾,银鸾扑棱翅膀,第一支箭防空,从翅膀底下略了过去,不过当它击水欲上的时候,第二支箭结束了它的性命,将它钉在了地上。 劳伦斯拉住了猎犬。 马蹄声迫近,一个紫红色身影从丛林中蹿了出来,是一个女子,看年纪也不过十□□上下,侧骑在马上,经过湖畔的时候弯腰抄起来了银鸾,提在手中。 那女子身穿着紫红打褶长裙,珍珠腰带,上身银红紧身衣,臂上挽着长长披挂,从服装来看,明显的是包受地处大陆东方东女国服饰风格影响的南方打扮。 “嗨,爸爸。”她将一条腿横在马鞍的前桥上,俏皮的笑了笑,有几分善意嘲讽的说道,“这才几日的工夫,您技术下降的也太快了。” 劳伦斯策马走上前几步才从马上下来,很谨慎的贴了贴女子伸过来的手,之后伸手一捏女子的脸,“都多大了?多大了?还这么跟我没大没小。” 女子也翻身下马,“人们不是常说,孩子在父母眼中,无论多大都是孩子?” 劳伦斯哈哈一笑,“怎么样?我新婚燕尔的女儿……” 父女两个低声说了些家常琐事。 但当他们走到一同狩猎的人群面前时,却拉开了距离,“卢西妮殿下,请替我转告对华光国国王的问候。”劳伦斯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而南方十六国联邦的宗主国——华光国的太子妃卢西妮颔首说道:“您的好意我一定带到。” 无论卢西妮走到哪里,都会是人们注目的中心,起码对圣伊芙琳而言是这样,她美貌而风度翩翩,加上极力凸显女性腰身曲线的衣服,人们的目光给她镀上了一层金。 所以她走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国王也不例外。 费雯南国王有些锐利的鹰眼紧紧的盯着这一对父女,“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他直接用魔力将声音扩大传了出去。 卢西妮屈膝行礼,“陛下,华光国听闻内维尔与圣伊芙琳的联姻,自然要派人过来恭贺您。”她侧了侧头,“您也知道,从荣光之战后,卡斯帝国王明令如果华光国子民胆敢踏入卡斯帝的国界,一律杀无赦,至今这条政令没有废除,眼下除了我这个圣伊芙琳人以外,谁合适这个任务呢?” “有趣。”费雯南不知可否。 “确实有趣。”卢西妮默然叹了口气。 华光国在忒提斯地位很尴尬,这个国家曾经掀起过将忒提斯十七个国家全部卷入的战争,可惜的是,现在统治南方十六国的夏洛特家族夺得政权的同时也将能够一手遮天的几个国家得罪了个遍。 确切来说,把这些国家得罪了个遍的是一手把他们扶持上台的内维尔两个元老级人物——格丽尔夫妇,但是无奈后台太强——没人敢跟内维尔或者奥利维亚其中任何一个国家对着干,故那场战争的所有的罪名全部算到了华光国头上。 法师克利尔沃特缓步走了过来,面对费雯南疑问的眼神,他回答道:“内维尔的外交大臣到了。” 艾莉·安妮斯顿·冯·艾西利亚伯爵柔和的声音在空旷的行宫中回荡。 吐字清晰,辅音柔和,元音清晰,同时也让人不寒而立。 圣伊芙琳全体怀疑自己的耳朵。 杜丽叶夫人的儿子艾亚文下意识就站了起来,“请原谅我的插嘴,我尊敬的外交大臣,我们一直尊重内维尔,从不干涉贵国政事,而内维尔是不是也应该尝试着尊敬一下我们,比如不插手我们的内政?还是你们如今打算效仿格丽尔亲王到底?” 艾西利亚笑着说道:“我们绝无干涉贵国法律公正的意思,只不过我方对此事确实很好奇,”她有些犀利的看着费雯南国王,“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国王宁可罔顾卡斯帝的爱尔丝家族颜面,也要审判自己的王后呢?” “这与你们无关。”劳伦斯代费雯南答道。 “我问的是国王,莫非您已经以国王自居?”艾西利亚也不算是很客气。 卢西妮马上开口说道:“您质疑的是我们内政公平与否,而我们质疑的是,你们有没有权力来干涉这一点。如果这两者可以等同,我觉得亲王与国王也没有什么差别。” “卢西妮太子妃殿下,”艾西利亚笑道:“我想,除了华光国以外,任何一个国家都有权力质疑内维尔,不是吗?还是您已经忘记了二十万内维尔人埋骨异乡,为的是夏洛特家的统治。” 费雯南重重一敲权杖,“够了。”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对于王储之事,我们愿意让步,与希瑟公主共同商议,至于凯瑟琳,我可以给一次比武审判的机会。” “这可以了吗?”费雯南问道。 艾西利亚颔首,“感谢陛下您的通情达理。” “不过,我也有一个不情之请,”费雯南说道,“或许可以两全其美。” “您请说。”艾西利亚答道。 “不知道希拉伯格小姐愿不愿意找一个情夫——在内维尔这事很普遍,不是吗?国王有情妇,王后有情夫,比如,比如我的一个不成器的私生子。”费雯南突然爆出晴天霹雳的一条消息。 且不说这事匪夷所思且有违常理,艾西利亚下意识就看着艾亚文,直到费雯南说道:“那孩子叫凯恩,是我年轻时与一个驯马女的孩子。” 艾西利亚傻眼了。 劳伦斯站了起来,带翻了椅子。 包括他们,也是才知道这件事情。 第三十四章 “坐。” 希瑟将烛台放在桌子上,书房被烛光照亮,窗户是开着的,风吹动烛芯,光芒跳跃,把书橱里面的几本大部头名字照的明暗飘忽不定。 梅丽有些迟疑,但仍旧一如既往顺从的坐在她的对面。 她在想希瑟会不会跟她摊牌,或者说,是用什么事情摊牌——如果不是现在,又会是什么时候去跟她算一算总账。 梅丽下意识的捻着无名指的戒指,不过反正她现在有圣伊芙琳王妃这一层身份在,量希瑟并不敢随意的处置她。 坦白而言,希瑟与梅丽并不亲密,或说希瑟、梅丽与爱丽丝这三个姐妹并不是很亲近——要怪只能怪畸形的皇室婚姻制度。 希瑟看着梅丽。 梅丽总是白着一张脸,活像一只鸟,总是给希瑟一种印象,那就是人说话大声一点就会把她惊到一样。 希瑟拖着时间,久久不开口,久到梅丽都打算问问希瑟叫她过来到底想做什么,就在她最不耐烦的一刻,希瑟突然开口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里有点暗?” 梅丽懵了。 她对每一个希瑟可能问到的问题想好了托词,但是希瑟问了一个几乎超出她逻辑的问题。 不过希瑟这么一说,梅丽确实觉得有点暗。 自从希瑟册封为王储后,她的书房就变成了非正式的议会议事大厅,因此进行过一次扩建,把墙打通,与隔壁的四个房间直接连了起来,几乎跟舞池要一样大小。而这么大的一个书房,却只用一盏小小的蜡烛照亮。 “有一点。”梅丽如实说道。 希瑟拉开书橱,从架子上抽出来七根白色的蜡烛,手上下轻轻一摆,蜡烛就点亮了,她从书桌抽屉里翻出来一个大的银质的烛台,把蜡烛坐在那里,顺手就放在了梅丽面前,烛焰很漂亮,每一支都有着不同的颜色。 “好漂亮的戒指。”希瑟小心的托起梅丽的右手,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宝石的刻面,梅丽并没有注意到,希瑟摩挲过宝石后,有几片雪花落在她手上,在极短的时间内融化在皮肤表面,消失。 烛火猛地一跳,梅丽下意识就把手搭在桌上,交握,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希瑟。 “理论上,妹妹出嫁的时候,姐姐都应该跟你说一些亲密话,”希瑟说道,微翘的眼睛扑闪着,“不过你成婚在我前面,我也不知道应该告诉你什么,有时候总觉得我这个姐姐当的不算太够格。” 她把话题主动权扔给梅丽。 梅丽不知所措了起来。 “您……您对我的祝福就是我的荣幸。”梅丽含糊着说道。 “但是那看起来不太公平,不是吗?”希瑟说道,“从我的角度来说,看起来是这样。英格丽一世说过,每一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不是为另一个人铺路的,也不是理所当然为另一个人付出,难道你不赞同这一点?” 她观察着从法阵中穿来的讯息,把自己的呼吸放缓,压制到与梅丽同步。 梅丽觉得希瑟的话有些古怪,然而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希瑟的话,太有蛊惑性,每一个字都碰巧说到了梅丽的心坎里,也是她不曾说出来的心声。 梅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希瑟把放在床头柜上的粉色毛绒熊拿过来放在了她的面前,熊应该是有些年岁了,宫里的东西保存的好,但是能够看出毛色不够亮。 梅丽看着小熊的耳朵。 小小的银色冠冕还戴在那里。 她抬起头看着希瑟,“您还留着?” “我不太喜欢扔东西。”希瑟笑了笑,从侧面看她跟爱德华有几分的相似,只不过五官比他柔和的多。 “我记得你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这只小熊,但是希拉伯格公爵不喜欢你太女孩子气,之后你每天晚上偷偷的过来,就躲在门口,看着它。”希瑟好像是陷入某一种回忆中了一样,“我发现你之后,我提议说要不我送给你吧,但你却说,不,我喜欢的东西,我要自己争取来。” 梅丽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抬眸盯着希瑟,希望能从希瑟的表情上找到她想寻找的东西,但是却没有。 希瑟说的一字不错。 当时这个陌生的姐妹提议说:“你喜欢的话,你拿去好了。” 她罕见的扭过了头,“不,我喜欢的东西,我要自己争取来。” 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有着类似的出身,但是她见到这个与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子,却总要低下头。 趴在床边的折耳猫此时好奇的瞪大了鸳鸯眼,看看希瑟,看看梅丽,神情复杂的绝对不像猫。 “爸爸听说了这件事,偷偷的派人出宫买了一堆,除了毛绒玩具,还有别的女孩喜欢的小玩意,还特意拨出来一间房间,把玩具堆在那里送给你。”希瑟的声音有些像大提琴,梅丽不由自主的跟着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 爱德华国王是一个蠢蠢的父亲——虽然说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那是一个五月的早晨,繁花盛开,冰雪消融,阳光照射在回廊里,四处的景物有些不真切,她迈着短腿,留下一串笑声。 侍女担心的提着裙子在后面追。 国王把她拎起来扛在脖子上,“梅丽梅丽,我的小梅丽。” 她哈哈的喊着,“父亲。” 国王真的把自己当成了马,一路带她到了一个的房间里,艾莉森伯格的房间像童话一样,数不清的宝石,女人风度迷人,男人文质彬彬,猫和银鸾都比自己的那些同类亲戚高傲,仰起头宛如皇帝。 “你看,都是给你的。”国王得意的说道。 房间里琳琅满目,梅丽看迷了眼,觉得自己真的成为了公主一样。 国王突然站起身,有些尴尬的看着门口。 凯特琳王后出现在门的那里。 梅丽惊慌失措,想说什么,但凯特琳王后蹲下身,亲切的摸摸她的头,“嘘,我没有看见你与国王在这里,知道吗?” 她茫然点了点头。 “也许,你知道,世界上有人确实在意你,你是不是高兴,是不是失望。”希瑟恰好开口。“皇室斗争也许把每个人都变的冷血,但是,打不断的就是血缘。” 梅丽觉得眼眶一热。 确实有人在乎她,她或许不正常,但是梅丽很聪明。 谁都不会伤害在意她的人。 “我……”她一时激动,霍然起身,险些把之前的事情全部都坦白,不过理智阻止了她,最后希瑟就看着眼泪滑过梅丽的脸庞,欲言又止。 在她想说什么的时候,梅丽突然抱住她,“姐姐,我亲爱的姐姐。” “嗯。”希瑟抚着梅丽的背,“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启程去格林格拉斯呢,估计要走上半个月呢。” 在忒提斯大陆,贵族出行一般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外交或者是有其余的紧急事态交涉,一律采取利用法术进行直接的空间转移,空间法术不稳定,会有时间上的后移,对魔力的耗费也很大,至少需要几个一流的法师同时控制施术,依赖特殊天相的同时,一次只能转移五六个人,还不能控制转移到达的地点,但这种方法将来去时间控制在一天之内,最为快捷方便。 而第二种涵盖所有剩下的情况,就纯粹是在和平年间,办正事的同时游山玩水。 公爵小姐出嫁,很明显是后一种,而去交涉的外交官——尤其是得到圣伊芙琳的凯瑟琳王后被软禁等候第二天审判的消息后,就算再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选第一种。 梅丽唔了一声,不好意思的放开希瑟,接过希瑟递过来的手帕擦擦眼睛,近乎是落荒而逃。 梅丽觉得很自责,没由来的整个人混混沌沌,恨不得马上扑到床上去。 希瑟看梅丽从拐角消失,反手直接把门插上,之后整个人一软,顺着门坐在地上。 猫跳桌子上,厚厚肉垫一挥直接把七根白色的蜡烛拍灭。 “七阵法?”猫喵呜一声后再开口是另一种根本不存在于忒提斯大陆的语言,不过倒是希瑟灵魂的母语。“简直刻骨铭心。” 希瑟嗯了一声,“朱莉,去把窗户关上。”她有些疲惫的抱怨道。 “没手不好意思。”猫虽然这么说,不过折着的耳朵扭了扭,窗户啪就合上了,“我还以为什么法术对于帝国的最高法师来说都是小意思呢。” 希瑟呵了一声,“如果修改记忆与精神控制那么简单,说改就改,那么岂不是所有人的记忆都不可信了?就像读心术、辩真术一样,哪里那么容易。” 就算是她不是魂穿,而是身穿,也同样需要借助女巫那综合了七种元素的七阵法的力量。 如果梅丽不是嫁去圣伊芙琳,她还真的不打算这么没有道德,她多少有底线,再加上这种精神系的禁术自损太大,不过放一个不定因素过去,希瑟只担心一件事,梅丽会不会反过来对付内维尔。 “还好你不是戏剧家,不然你就得流落街头了,”猫说道,“居然敢把自己的记忆改改替换过去。” “这个世界魔力很古怪,”希瑟手搭在膝盖上,“论身体结构与法术跟我们那里一模一样,但是好像被什么压制着。” 她是来自高魔世界的法师,对魔力极为敏感。而在这个世界上,每当她施术,到一定程度后,都会感受反弹,就像有天花板一样的东西存在着。 即使像埃莉诺那种天生魔力失控,也限于某一个极限。 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无所谓啦。”希瑟觉得她是王女,最高追求应该是治理国家,而不是追求法术上的精湛。 战争与国家制衡玩的又不是挥手一个法术打过去,你死了我赢了。 “那不可能的。”猫弹了弹耳朵。 希瑟突然换了话题,“有魔力不代表能够为所欲为,就像掌权者并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来控制一个国家的形态,我们确实尊重生命,尊重每一个人,这才是为什么法师拥有常人所不能及的天赋,但不到万不得已……” 折耳猫说道:“每一个人都希望去做一个好人,但前提是这个人没有活在政治界里。” 希瑟尴尬的笑了笑,“fine,我觉得我好像不适合说这些话。睡觉去,看看你那里的沙漏,都几点了?” “有点说服力。知道了,我知道。”朱莉啊呜一声,语气有些不耐烦,“一会儿就睡。” “你好点了吗?”希瑟突然问道。 朱莉说道,“我讨厌你,我……嗯,还是没原谅你,嗯,我都能在这里气你你就不用问这种问题了,问了我也在生气。就这样,睡了,晚安,再见。” 希瑟白了猫一眼,抬手摆了摆。 猫愣了愣,之后再开口就是喵。 它喵了一串,但仍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放弃了,把头埋进盛满鸡肉的小碗里——有吃的谁还想别的? 哲学家都是饿出来的,小猫如是想。 希瑟觉得好一点后把房门拉开,迎面跟艾西利亚撞了个满怀。 “什么?怎么了?”希瑟愣了,“卡莉怎么样?” 卡莉的魔力大约能到她的三分之一,她最多也就能脱离星相限制连续进行空间转移十余次。 艾西利亚说道:“卡莉很好,公主殿下,有点事我们需要马上谈谈。” “什么事?” “您知道费雯南国王有一个私生子的事情吗?不,不,不是他,这个是亲生的。” “holy我的英格丽女神!” 第三十五章 艾西利亚带回来的消息于内维尔而言,如同巨石入海,激起千层浪。 凯特琳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跟希瑟说道,“我觉得还是取消婚约吧,因为我不放心梅丽在圣伊芙琳,尤其还是这种局势之下。” 希瑟有些发愣,凯特琳叫了她一声后才说道:“这件事我倒是预料到了,已经尽我最大能力确保万无一失。” 打虚假的亲情牌虽然不道德,但是确实有用,尤其是对于梅丽这种被家人抛之脑后,长期视为棋子的人。 将心比心而已。 没有人天生就喜欢不顾后果行事,只要有了亲情羁绊,基本上就相当于有了后顾之忧,自然不会肆无忌惮的处理事情,如果当年真的有人拉她一把,希瑟觉得前生中泰半的事情她都做不出来。 凯特琳皱了皱眉,但是没有问希瑟怎么个处理方法。 爱德华直接白了希瑟一眼。 圣伊芙琳的这一出把希瑟也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试问谁能想象得到圣伊芙琳会在这时候能冒出来一个私生子。 国与国的联姻势必慎重,尤其是在新郎父亲不是国王,而正经国王却冒出来一个亲生子的情况下。 这事一直拖到出行前一天都没有一个定论。 “你怎么想?” 希瑟最后决定把梅丽叫过来,把这件事踢给她。 梅丽听完艾西利亚陈述的情由,沉默了一会后问道:“我记得圣伊芙琳自诩为神族遗民,教条执行严苛——起码表面工夫是?” “没错,费雯南国王的想法就是想通过让他做你的情夫,从而获得爵位甚至在内维尔的支持下登上王位。这一点毋庸置疑。”希瑟直接点破梅丽真正想问的问题。“当然他真正希望的是想要您跟凯恩订婚。” 梅丽抿着嘴,最后摇摇头,“我听从艾莉森伯格的决议,但是我已经合法的结婚了。” 她又把皮球踢了回来。 这时候首相突然开口问道,“不过,我记得珀尔法典记载,勒托母系继承制只限于特定情形下,当没有继承人的情况下,国王情妇可以出任摄政代理,辅助国体过渡,情夫可以吗?”英格瑟姆问道。 希瑟表示她不是学谱系继承法制的,“貌似是不可以?不过我只懂案例法,明天还是传安朵美达问一下。” 正人们东一句,西一句的想办法,安妮过来附耳对希瑟说道:“埃莉诺公主求见。” 希瑟微微颔首,“你让她稍后片刻。”起身对凯特琳跟爱德华低声说了几句,“埃莉诺要见我,我还是出去见一下她。” 爱德华说道:“你的看法?” 他不满意希瑟的很多行事方式,包括突如其来的一个王储特命——爱德华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也曾想用希瑟婚事证明一下他才是内维尔的国王,可惜没有任何效果。不过他耿耿于怀归耿耿于怀,在当下的情况,他不得不将自己的各种情绪放在一边。 “我觉得如果圣伊芙琳一再逼迫,就直接提自由联邦当年某兄弟六人共妻,最后被判婚姻无效,六人流放西西贝尔特二十年的判例?”希瑟建议道,“圣伊芙琳适行案例法,而案例法提到过如果丈夫拥有情妇,妻子可以合法的拥有情夫——但前提是情夫跟她的丈夫没有三代内直系血缘关系。” 爱德华哼了一声指了指凯特琳,“届时圣伊芙琳大可拿你母亲说事。” 凯特琳纠正道,“我是当时喜欢你们兄弟两人无法抉择,而当年华光国那位可怜见的皇后是被逼着嫁了六个人是为了确保诺兰国后裔对华光国绝对的继承权,结果死后还被所谓的知己好友、也就是咱们家里的那位老祖母耍手段判了一个婚姻无效。根本动机都不一样。” 希瑟看着她母亲,表情颇为无可奈何,“母后,我建议你说内维尔适行条文法,而条文法系中没有对情夫与丈夫之间的血缘关系进行明确的规定——因为没有人在乎您到底喜欢谁。” “至于华光国的问题,我觉得可以用枢要院提上来的答案——格丽尔亲王所行所为均为她个人决定,而朵拉公主违背内维尔全体意愿下嫁夏洛特皇室,所以她的后裔从继承谱系除名,与博内特皇室无半分瓜葛。” 这标准答案是经几代大臣拟定,交给各皇室成员背下来的。 凯特琳瞪了希瑟一眼,没说什么,爱德华看见凯特琳吃瘪,哈就笑了一声。 希瑟出来的时候,艾利略与埃莉诺都在低声交谈着什么,看见希瑟后两个人几乎是同时闭口不言。 “我想跟您谈一下。”埃莉诺打破沉默,“单独。” “你们退下。”希瑟看着安妮带上书房的门,问埃莉诺,“请?” 埃莉诺手搅着裙子,最后松开,“我想我父亲知道艾利略出身的问题。” “所以呢?如果他不知道,他也没有必要要判处你母亲叛国。”希瑟觉得埃莉诺这个话题挑起的奇怪。 “而现在劳伦斯亲王也知道了,我只是想说,您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不出席这次婚典,”埃莉诺咬了咬嘴唇,“至于我父亲的提议,您其实可以不放在心上的,就算梅丽小姐答应,议院也不会承认凯恩的合法继承人身份。” 希瑟沉默了下,明白过来后说道:“谢谢?” 她想感叹一下这下手安排的速度,要是议院包括内维尔的密探们能有这样的效率的三分之一,她就要感动的热泪盈眶了。 “你不相信?”埃莉诺盯着希瑟。“典型的内维尔作风。” “不,我相信。”希瑟坐下来拉开抽屉,翻了翻文件,最后想了想又塞了进去,最后拿出来一张纸封在了信封里,“暗杀这种事情符合他们的行事逻辑,也许需要夸奖一下安西尔,这种一箭双雕的计划,还真的是他的风格。” 她听贝拉禀报过安西尔给梅丽陪嫁了自己家的酒窖,而送酒的人到了圣伊芙琳除了面见国王外,还见了劳伦斯亲王,但具体说了什么不清楚。 联系到埃莉诺不言明的说法,这计划不言而喻——借凯恩的手杀了她,一箭双雕,各取所需。 “殿下觉得你魔法很强所以万无一失?或者是有人已经跟你说了这件事?”埃莉诺点点头,“那好当我没说。” 她想起来希瑟既然有胆子直面独角兽,估计也不会把这件事当回事。 希瑟叫住了埃莉诺,“不,我的意思是说跟感谢你跟我说这件事。”她湛蓝色的眼睛看着埃莉诺,蝶翼般的睫毛投下阴影,“您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只不过我好奇,你为什么会将这件事告诉我?” 知道是一回事,跟别人说是一回事。 “我相信希拉伯格公爵跟我的叔父并不是您的对手。”埃莉诺半开玩笑的说道,“平心而论,确实是我多虑了,以阁下的能力,未必有人能够实现这一目的,所以我想,为什么我不来卖一个人情。” 希瑟莞尔,“不,这个人情还是可以卖给我的。” 乔治亚娜百无聊赖的听着人们斗嘴,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话,爱德华不表态,谁都不敢说什么,也没有一个定论出来。 这时希瑟正好从乔治亚娜身边走过。 乔治亚娜正想屈膝行礼,被希瑟拉住了。 希瑟递给乔治亚娜一张薄薄的信封,“把这个转交给玛格丽特夫人。” 她见乔治亚娜垫起脚想叫玛格丽特,连忙把她拉了回来,“不是让你现在给,等我们到达圣伊芙琳之后再给。” 乔治亚娜愕然。 不过当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在内维尔表态此事仍需商议后,圣伊芙琳一方的回复也是模棱两可,但是谁都没有想着去推后婚期。 在费雯南国王宣布凯瑟琳王后一事将进行比武审判后,内维尔一方宣布婚礼将会如期举行,其余细节部分待议。 圣伊芙琳,格雷格拉斯,皇城 内维尔使节排场一直都不小,尤其还是王储出行,基本上是比照着国王的仪仗来,但比起当年格丽尔亲王去参加圣伊芙琳王后婚礼的排场还是小了一点,起码没有精灵护卫,侍女对空抛洒金币这种戏码的出现。 希瑟从马车上下来,穿着王储常服——卡斯帝风格紫色长裙,内维尔时下流行的披肩,冠冕被银质的王冠取代,点缀其上的钻石熠熠生辉,项链用的是双色水晶配金,像寻常的贵族女子一样,抱着折耳猫,长发盘起,有点北地风格了。 唯一不同的应该是她佩剑。 佩剑悬挂腰间,左二右一,都是直刃剑。 “公主殿下。”见希瑟从马车上下来,圣伊芙琳的礼官跟随着内维尔带来的从官一同行礼,免礼后引见官用力一锤地面,祭祀将祭台的火焰点燃。 火焰冲天而起,烟尘滚滚。 白衣祭祀行列,反反复复的念着一句颂,让人不禁怀疑他们是不是只会这一句。 远处丹陛上白色的影子款款走来,身后的侍女捧着珀尔法典,走近希瑟才认出来这是劳伦斯亲王的长女,华光国如今的太子妃卢西妮。 卢西妮穿的是华光国的礼服,华光国尚白,且服饰受东女楚卫国影响颇深,也难怪她穿的是白色修身上衣,裙摆点缀珍珠,手挽披帛。 按照忒提斯接待婚姻来宾的礼仪,需要家族里一个身份对等且已经出嫁的女子出面当引见官,而埃莉诺没有成婚,最后不得不把卢西妮给拎了出来。 “久仰阁下大名。”卢西妮笑着开口说道,故意用的是华光语,然后等着看希瑟反应。 谁知道希瑟直接用南部自由联邦未分裂之前的通行语——维洛语对答了一句,“听闻阁下前些时日成婚,还不曾来得及道贺。很是惭愧。” 除了祭司还会背几首颂诗外,整个华光国几乎已经没有人会说这种语言了。 卢西妮听不懂但也猜出来希瑟说的应该是恭喜她新婚。 她很快的换成了忒提斯语,“公主博闻强记。”她退开半步,拿起珀尔法典,捧在希瑟面前。 希瑟走上前几步,伸手按在法典上,“六神荣光所佑,英格丽女神光芒引我前行,我将战火遗留在身后,带来和平。” 她其实怀疑这句话有什么用。 火焰骤然熄灭,变成纷纷扬扬的花瓣,飘扬而下。 第三十六章 似火一般的花朵纷飞在半空,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刹那,化为火花,焕发出耀眼的光芒,啪地一声消失不见。 卢西妮笑脸不变,她把书拿回来的同时,希瑟觉得手里被塞了一个纸团,不过她也没有声张,而是握在手里。 华光国的太子妃轻轻的将法典放到侍女手中的托盘中,举起手,自身侧撩掌,侧立在左胸前,“永恒的英格丽女神见证,愿和平永存人们心间。” 希瑟微微一屈膝,很客气的耍滑头,“女神在上,将保佑我此次出行为两国子民带来的是期盼的和平,而非战火。” “我猜测,或许很多国家的子民都曾经笃信这一点。”卢西妮说话不算是很客气,话里话外带有几分她夫国华光国对内维尔方面的不满,当然这是迫不得已的一件事情,因为以她如今的身份,必须的站在华光国的立场上来表态。 “殿下,我觉得,对于世人行为的裁处权,还是交给女神吧。”希瑟对忒提斯人们的信仰问题颇有些意见,从她的角度来看,再有为的国王,也不应该上升为女神的高度,更不必说,成为一种横贯大陆东西的个人崇拜。她会这么想也不意外,因为她前生的出身背景造就她对神这个物种在世间究竟存在与否这一命题,尚且还有些质疑。但到该拿女神出来挡枪的时候,她还是很感激很多年前,卡斯帝曾经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 而卢西妮这句话一出来,希瑟便觉得卢西妮暗地里塞纸条这件事的动机有些耐人寻味了。 卢西妮引着希瑟来到费雯南的面前,“陛下,请允许我为您引见,内维尔王储,卡斯帝第一皇女洛拉公爵殿下。” 看向希瑟的人不少,作为王储,在这种场合下,被人评头论足是少不了的,如果一个平民百姓穿着睡衣平跟鞋戴睡帽出去上班——安朵美达甚至还穿着睡衣上过庭,虽然被审判官勒令换衣服去了,那都不是一件稀罕事,而放在贵族圈子里,哪怕是仪态稍微有些不符合人们奉行的繁文缛节,就会成为长达一年两年的笑话,不过皇室的孩子也习惯被目光注视的生活,习惯于成为人们视线焦点。 人们的视线如同秋天的露水,落在希瑟肩上,发上,又不露痕迹的滑下。 卢西妮样板化的把话说完,便从滑稽的裙子与可笑的长袍,头发盘起来的那一个比一个复杂的花样之间,如同杀出一条血路般艰难的退下——圣伊夫琳唱主角的场合,她一个官方身份是华光国太子妃的人太出风头并不太合适。 希瑟屈膝行礼,她故意用的是卡斯帝的礼节,手抚左胸,低头挡住人们的视线,顺便把纸条从胸口开的蕾丝花边打褶的领子里塞了进去。 她行礼的时候,按照礼节,只有国王与王储可以跟她平视,其余人都需要程度不同的鞠躬或者是屈膝还礼。 这时候她才觉得身材丰满一些是一件好事。 费雯南马上就虚扶希瑟起来。 他年纪比爱德华大五六岁上下,身体有些浮肿但不影响行动,依稀看得出来当年与理查德齐名的马上君王并非是什么浪得虚名之辈,不过圣伊夫琳的王位不是那么容易坐得稳,国内的乱象与宫廷的纷争使他脸上早早的就出现了不符合年纪的衰老迹象,比如老年斑,斑白的鬓发。 有白发不奇怪,因为发色深的有几根白头发就特别明显,比如她老爹爱德华就是,当然作为一个不得不注重自己外表以期讨情妇喜欢顺便跟王后情夫抗衡的人,爱德华恨不得把自己收拾的潇洒到不体面地步才好。 但费雯南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黑色头发里桀骜不羁的掺和着那么几缕白发…… 有强迫症的希瑟特别想建议他去染一下。 “圣伊夫琳欢迎您的到来。”费雯南寒暄道,“总喜欢说大话的爱德华这一次终于没有夸张,你是一个很出色的女孩子。” “感谢你对我的褒奖,听父王说起过您很多次,但今日才有机会见到您。”希瑟说道,“当然我们都知道,如果有选择的话,一定不会是现在的这种情形。” 费雯南笑起来,“是的,希瑟公主殿下,谁说不是呢?” 他与希瑟素未谋面,但却颇为亲近的走在一起,“不过我是真诚的希望贵国能够考虑我的提议。” 希瑟有些抱歉的笑道,“我的父王与母后也知道您的好意,不过,”不过这个转折一出来,很多人都驻足听着,希瑟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后才说道,“按照内维尔的传统,博内特的法典要求不能因为国体牺牲女孩子一生的幸福,有格丽尔亲王殿下的事情在,他们也不敢轻易的违背这一条。” 朵拉公主婚姻风波一事对内维尔影响不小。在这一出之后,奥利夫夫妇名义上还从属于内维尔皇室,但是已经剥夺了皇位继承权,虽然皇位上坐着的是他们两个亲生女儿的后代,而且,时至今日,皇帝换过了无数任,博内特皇室都没有要给予奥利夫夫妇正常的皇室亲王待遇。 当然这件事这般处理的原因,更多的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而不是希瑟口中的托辞。 费雯南也知道这一点,但希瑟这么说,他也没办法点破,只好陪着装傻。 “不过我还是希望梅丽小姐能见一见凯恩。”他这般说道。 埃莉诺与梅丽在一旁,各怀心思的揣摩着这不带硝烟气息的你来我往。 “你父亲会把你母亲怎么样……”梅丽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埃莉诺表示她也不知道。 有人的地方,就会充斥着八卦。 一个贵族小姐悄声的问身边的同伴,“希拉伯格公爵小姐呢?我想知道她漂不漂亮。” 她同伴一耸肩,“我也想知道,不过亲爱的,漂亮与不漂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女孩,实际上是应该姓博内特的。” 贵族小姐用扇子扇着风,她是从北边来的,北边城市建立在山脉之上,常年冰雪不融,圣伊夫琳春天对她来说太暖和了,“姓博内特的有什么用,又不是王储,只要戴不上王冠姓什么都没有用处。” 不过她还是踮起脚尖,“为什么我就看见了内维尔王储跟陛下在转啊转?对,是不是那个,那红头发好漂亮……不对,那个是内维尔的外交大臣。” “你也帮我找一找。”她埋怨道。 她的男伴马上左顾右盼,恨不得长出来第二双眼睛,半天后说道:“我也没看见他们在哪里。” “你说,外面的人会怎么说我们?”艾利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梅丽坐在一侧,捧着茶,“不知道。” 此时风暴中心的几个人,都在埃莉诺的书房里。 圣伊夫琳最头疼的是郡国大公权力有时候会盖过国王,所以在费雯南即位之处就宣布法令,要求除非宣召,郡国公爵不得在首都停留过多时日,埃莉诺为有封地的公爵,进入圣伊夫琳界内本来应该是尽快回自己封地里去的,不过也算是打着参加婚礼与王后比五审判的由子留了下来。 这场虎头蛇尾求婚戏剧的主角——艾利略,他却有些紧张,金色的浏海有几缕被汗粘在了脸上,不停的拿着手帕擦着脸。 希瑟与圣伊夫琳的大臣贵族应付了几句后,顺走了摆在走廊上的甜点拼盘,带上门走了进来。 她看见艾利略的样子,不由得哈就笑了,“我妹妹都跟你订婚了,你居然还会害怕,倒是拿出来你在斯佳丽特时候花花公子的做派来啊。” 对于这件事,内维尔留了些余地,比如并未公布梅丽与艾利略秘密成婚的事情,反而说的是,他们订婚了。 艾利略苦笑着说道:“公主殿下,您别拿我寻开心了。” 希瑟斜睨了梅丽一眼。 梅丽抿了抿唇,以她对希瑟的了解,这个眼神多半只表达了一个含义——你怎么看上的这个衰货,或者是你脑袋出了什么问题,怎么看上的这个打折都不能要的家伙。 “你在干什么?”埃莉诺正在倒茶,冷不丁抬眸就看见希瑟从……胸前拿东西。 艾利略马上侧过头,“喂。” 梅丽手顿在半空:“……这。” “我又不是里面没穿衣服。”希瑟说道,“大惊小怪。”她把纸团拿出来展开,看清上面的字后,表情有些捉摸不定。 埃莉诺本就对这些细节敏感,马上问到:“怎么了?” 希瑟想把纸条递给埃莉诺,但才松手,纸条便自己燃烧起来。 希瑟摇了摇头,“凯瑟琳王后比武审判第二轮,认定有罪的一方推出来上场的人,是凯恩。” “什么?”艾利略的表情堪称一个难以置信。 “卢西妮的消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希瑟道,“不过按道理说,明天应该有确切消息了。” 如果是凯恩上场,那么费雯南就是真的打算,让艾利略作为凯恩的跳板了。 忒提斯的比武审判北方一般一局定生死,而南方的几个国家,一般都是三局两胜制,有罪方上场人是由坚持一个人有罪的起诉人挑选,另一方,多半都是被告亲属,而在这三局中,上场的顺序就有些说道了。 贵族多少都摊上过比武审判的事情,心里也清楚,第一轮跟第三轮有一定的时间心理不可控因素较小,相对比较稳,不太起眼但意外颇多的第二轮才是定胜负——有罪还是无罪的关键。 因为凯特琳与埃莉诺的要求,加上存心打算卖人情,希瑟本来是决定这件事管到底,第二轮她出面,但因为艾利略的执意,就变成了她压轴,而艾利略打中场。 比武审判的参与人,除了国王与王储明确规定点到为止之外,都是生死各由天命,因此,此时圣伊夫琳的这个人选对于本来就已经有些紧张的气氛来说,不亚于雪上加霜。 第三十七章 整个书房陷入了沉寂。 希瑟也被这横来的一处打乱了阵脚。 按照埃莉诺的说法跟希拉伯格几个人的计划,她原本肯定一定会是她对上所谓的凯恩,不然走栽赃嫁祸这条路,风险大而不安全。 但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如果卢西妮的消息准确,那这件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费雯南……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现在比较棘手的问题,已经不是能不能赢,而是费雯南是不是打算通过这种方式去杀艾利略。 如果这是一个北方的国君,希瑟闭着眼睛都能说得出来这目的到底是什么,比如凯兰德女王这么安排,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而杀人,精灵国度奥利维亚的国王,就是隔山震虎,为了警告不安份的臣子,而对于南方,除了她那个喜欢打打闹闹的舅舅外,打交道的机会太少,她对费雯南等人都不甚了了。 所以这件事才很头疼。 不知道目的,就不能对症下药。 埃莉诺率先打破了静寂,“我想,”她建议道,“我们调换顺序?”心思百转千回,但她神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都说人的眼睛能够出卖最好的骗子,但她黑曜石似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兄长,甚至没有什么波动。 但她的这句话引起了希瑟眉头猛地一皱。 在她看来,埃莉诺是一个比较单纯的人,虽然不至于意气用事,但与她常年打交道的那些人相比,几乎跟一张白纸无异。 但是据整个内维尔上下对圣伊芙琳很多事情的推测,艾利略与凯瑟琳王后应该是废除她魔法——虽然对于魔力失控的人而言,这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流放她到兰斯华,甚至于把她困在圣殿的主要原因。 她不否认血浓于水。 然而这样的行事,让希瑟有些琢磨不透。 艾利略想说什么,却被希瑟打断了。 “那是没有用的。”她说到,“如果我们更换顺序,为了公平起见,对方也会给一次调换顺序的机会,如果费雯南执意想从角斗场上把艾利略处理掉,那么从顺序上想办法是行不通的。” 凯里有些着急,不顾身份差距直接出口说到,“这也行不通,那也行不通,那您倒是说说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希瑟冷着脸呛声说到:“请问您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吗?” 很明显凯里没有。 “那你就不要来责备我。”希瑟道,“希望您记得,我不是圣伊芙琳人而是内维尔的王储,插手这件事情并不是我必需的义务。” 她这句话回的比较生硬。 凯里知趣的闭了嘴。 梅丽想了想后提议,“要不我去?”她记得未婚妻是可以代替丈夫执行一些权力的,这件事应该也可以。 她提出这个说法,是因为她可以靠魔法直接打败大多数人,像凯恩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就算费雯南吹嘘他是一个百里无一的战士,更不会放在眼中。 忒提斯这块大陆已经有了几万年的历史,但其中男性统治者屈指可数,太平盛世尚且看不出来什么——当没有人敢轻视女性的时候,大多数女人都喜欢安逸而养尊处优的贵族生活,或投身天文魔法传承大业,或致力于探寻人体奥秘,未必想在把全部身家性命当作赌注,却一找不慎,满盘皆输的政治场上,为了微薄的希望而出手豪赌,但一旦处于乱世之中——与所有魔法大陆一般,就像遵守约某种契约一样,男人便会默契的退到家庭背后,充当底色。因为在那时,割据天下、策马横刀便是女人的宿命——因为当男人在体力上占据优势,魔法上却是女人的天下。 即便忒提斯并非高魔世界——因为这里没有到希瑟前生所处的世界中那种地步,往小可以用魔法煎鸡蛋炒菜,往大一条咒语可以毁灭整个世界,也是如此。 魔法靠着血缘一代一代的流传下来,因为女人得天独厚的遗传优势,魔力大多都汇聚在了女人身上。 一张弓,一根箭可以杀死一个人,而一条咒语,可以救回几千人的同时,也可以轻易夺走上万人的生命。 这便是差距。 忒提斯的女人并不畏惧战争。 所以梅丽对于所谓的战士并没有任何的畏惧。 她的话引起艾利略热泪盈眶,非常激动的抓起梅丽的手,“梅丽小姐,您愿意这么做,我很感激。”他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但是这件事 希瑟一耸肩,她看了埃莉诺一眼,感觉这个女孩子很奇怪,“等后天看情况再说。” 埃莉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南方这些国家的人并不擅长喝酒,连着两天的宴会应酬,被希瑟用白兰地喝翻在地无数,到后来已经没有人敢去跟希瑟说“让我们一同举杯。”“让我们开怀畅饮。”诸如此类的话,取而代之的是,“你干了,我随意。” 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为阴云镀上了一层金边。 “忒提斯死刑的执行步骤有三。 第一,把自己的首饰摘下来,留给子女作为纪念。 第二,跪下,祈求女神对自己罪行的原谅。 第三,法师在最高审判官的许可下,施展魔咒,夺走性命。” “不过,我听说这个过程会很快,没有痛苦,不留痕迹。”穿着黑色长裙的王后站在软禁自己的宫殿里,岁月不公平的给她增加了几分妖娆,黑色的衣服一直被视为丧服,只不过不知道她是在给谁穿丧——极有可能就是为她自己,凯瑟琳形容并不憔悴,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尊贵的女人即便她并没有受什么罪,从始至终,没有祭司与神官敢于让她忏悔,凯瑟琳觉得,那是因为她的姓氏是爱尔丝,意为“毁灭既为重生”,是忒提斯大陆上除英格丽、博内特两家外最显赫的门第,因为爱尔丝家被视为是六大创世神中毁灭女神爱尔丝的嫡系血脉——女神与神官子嗣的后代,所以她更加拿出皇后的派头,提各色的要求,甚至包括见自己的情夫。 而神官照办。 “这件事委实嘲讽。”凯瑟琳坐在椅子上,“会减损我的相貌吗?” 克里尔沃特痛苦的摇摇头,说道:“您不会死的,您不需要想这么多。” 与凯瑟琳完整如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圣伊夫林法师的憔悴,胡子拉碴。 “这你可说不准。” “凯西,我向你保证。”克里尔沃特说道,他单膝跪下,就跪在了凯瑟琳的面前,“如果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我带你走。” 凯瑟琳噗嗤就笑了,她是一个冷美人,笑容不过是昙花一现,颇有居高临下意味的说道,“我跟你走,我的儿女该如何在圣伊夫林自处?难道要他们放弃与生俱来的权力?” 克里尔沃特很快的答道,“埃莉诺是带着诅咒出生的,所以当你把她送给兰齐之后,她就不算是你的女儿,而艾利略,他虽然没能成功的娶到希瑟尔殿下,但梅丽小姐是内维尔的公主,不论国内是什么情形,只要踏出内维尔国界,来到这里,日后内维尔将会尽一切力量,为她争取她应得的一切——洛拉女王当年曾经说过,博内特家从不出王妃,任何外嫁的女子必须也当然的是王后,他们不会接受任何折中的解决方案,更何况我看过婚前契约……” 凯瑟琳较有兴味的听着,修长的眉轻轻一挑,“哦,你看过?怎么说的?” “内维尔的希瑟尔未来的子女将会根据勒托从母继承法制,保留对圣伊夫林王位的继承权,所以她会尽全力保证梅丽成为王后。”克里尔沃特急急的说道。 凯瑟琳轻轻的摇头,“你真是傻的可爱。”她站起身,走到窗前,享受着阳光,“梅丽一定会是王后,但艾利略不一定是国王。” “他们已经订婚了!” “订婚可以悔婚,”凯瑟琳吝惜于给自己情夫一个眼神,背对着他,“你太小瞧内维尔的那群人了,你还记得华光国十六自由联邦属国安多贡的王后,布莱克亲王之女安朵美达吗?” 克里尔沃特当然知道,“自由联邦第一个离婚的王后。” “南方民间尚且不允许离婚,更何况是国婚。这件事情里,希瑟是直接出面给宗主国华光国统治者夏洛特家施压,让他们过问,最后宣布婚约作废。”凯瑟琳叹了口气。“清规戒律对于宫廷而言,什么用处都没有。” “华光国至今政局仍然受内维尔左右?可是维利国王不是说……”克里尔沃特惊叹于另一个事情,因为他原来的计划是带着凯瑟琳跑去华光国的。 凯瑟琳哼了一声,“所以说你真是太天真了。” “华光国并不完全依附东女国,东女国扶持华光国只不过是为了遏制卡斯帝与维利叶东扩,但两国根本不可能长时间同盟。”凯瑟琳坐下,看了一眼墙上的沙漏,“东女国虽然国力能与内维尔、维利叶两国抗衡,但是你不要忘了,华光国多妻多夫制,女子地位低下,且笃信神灵,而东女国以女子为天,并无信仰,两个国家意识形态都不同,一年两年不会有什么问题,时间一长,东女国出一个过激型的女皇,一旦忍无可忍就会开始打算西征,吞并南方十六国联盟,直面卡斯帝,届时除了内维尔好人做到底——除非希瑟不继承卡斯帝外,没有别的办法。” 她看着沙漏最后一粒沙子漏下,“你走吧,照顾好艾利略跟埃莉诺,毕竟是我对不起他们中的每一个。” 凯瑟琳喃喃道,“也许我就不应该把他们带来这个世上。” “你觉得我们这里真的有神族遗脉的感觉吗?”早饭的时候埃莉诺没话找话,最后挑起了这么一个话题。 希瑟放下刀叉,“这个我不敢肯定,但是比松石宫贴心就是了。” “为什么?”埃莉诺瞪大了眼睛。 “你们的黑森林蛋糕做的比爱丽丝那里强多了。”希瑟回答道。 她那天端了一盘子后对那个蛋糕也算是念念不忘了。 埃莉诺摇头,“黑森林蛋糕?”然后她惊讶的险些把叉子掉在地上,“你该不会是把舞厅里的黑森林蛋糕端走吃了吧。” “有什么说法吗?难道你们留蛋糕是为了款待神与精灵的?”希瑟回忆半天也不记得圣伊夫林会对吃的有什么古怪的说法。 埃莉诺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其实是海洋对岸席珀尔国的传统,舞会结束后,女孩可以送给心上人礼物,然后提前行驶夫妻义务……我们这里不象内维尔那么开放,这个规则传过来后,就成了当舞会结束后,女孩如果有心上人,可以拿一块黑森林蛋糕放在门外……然后的事情……你懂。” 希瑟默默的把切了一块的树莓乳酪蛋糕放下,沉默片刻后说道:“谁那么荣幸成了我裙下之宾?那小蛋糕可是一盘子呢。” 埃莉诺嘟囔了一句,“以您的身份……没有人有胆子冒认。” 希瑟哈笑了一下,“那这个规则传到东女国,她们是不是需要把蛋糕换成各色兰檀香酥、云片糕、鲜花酥饼什么的?” 她说菜名的时候绝对字正腔圆。 “你居然会说东女国的语言?”埃莉诺很诧异。 “仅限于菜名。”希瑟唉了一声,“维利叶的香水,内维尔的宝石,奥利维亚的工匠,卡斯帝的酒,凯兰德的男人,圣伊夫林……楚卫国的菜品,这几项都是齐名的,需要给予高度认可。” 埃莉诺问到,“圣伊夫林的什么?” “……圣伊夫林的……女……人,北方的说法是,迷人的女妖。”希瑟半天后还是小声的说道,马上换了话题,“为什么这个时候我们会在说这个话题?” 埃莉诺把酒递给她,“我也不知道。”她故作俏皮的说,“不过希瑟公主,您觉得我迷人吗?” 希瑟眨巴了下眼睛。 埃莉诺凑的很近,几乎能数得清她那长长的睫毛有多少根。 “说实话?” “当然。” “你长的像我母亲,但我是把你当女儿看的。”希瑟板着脸说到。 “你没有女儿。”埃莉诺坐了回去,放过希瑟,“我跟凯特琳王后长的好像也不像。” 希瑟吸了口气,“梅思凯琳?这款香水确实不错,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薄荷味的。” “还好你不是猫,不然我觉得一会儿我应该从窗户跳出去,我才不想看见我的绯闻满天飞——因为你不仅拿了蛋糕,还把侍女给打发了出去。” “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为什么你当时提的两个条件,会有一条是,我引用一下你的原文,'杀死你',这是为什么?”希瑟说道,“我本来并不打算问这个问题,因为我觉得你所计划的是夺位。夺位不可避免拷问人的良心,而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死了之。你不是一个怯懦的人,魔法被废除后的生活很痛苦,但你都没有寻死。” 埃莉诺侧头用手指卷着头发的梢,“也许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你与神殿的关系,比我想的要深。”希瑟抬起手,止住了埃莉诺接下来的话,“我是女巫,你跟我的对话,只要我不想,就不会有人听见,所以,你可以跟我说实话。费雯南授意神官不择手段让凯瑟琳认罪,但实际上却没有任何人敢于为难她,艾利略与神殿联系不多,所以这件事应该是你一手安排的。” “我本来不打算问什么的,因为我开始时候的猜测,是你想要统治圣伊夫林,直到我发现圣伊夫林的神官听命于你,不要反驳什么,你安排了克里尔沃特跟凯瑟琳的会面。只要神官站在你这一边,登上皇位并不是难事。” 埃莉诺扯下来了一根分岔的头发,沉默了片刻后笑了笑,不再隐瞒什么,“不,我不是为了夺位,也不是为了报复我的母亲跟我的兄长。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所以我不想面对我身后的洪水滔天。” “身后如洪水滔天的时候,以死谢罪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希瑟道。 “其实现在告诉你也无所谓,因为我在计划什么,你有一天会知道的,在必要的时候,或者整个大陆的人都会知道,不过那时,我想也许你会对我杀之而后快,所以我才会这么说。”埃莉诺道,“因为是你把我这个恶魔从神殿里放出来的,所以我很难想象你还会有别的想法。” 希瑟摇头,“杀了你对我来说很容易,尤其是对一个被废除魔法的人。”她三分开玩笑意味的说道,“不需要你的首肯。” 埃莉诺只是说,“英格丽女神并没有魔力,但她颠覆了一个时代。” 希瑟坐直了身子,略微的靠在了椅子背上,蓝色的眼睛盯着埃莉诺看,片刻她换了话题,“我赌第一轮你名义上的母亲——兰齐公爵小姐赢。” 有那么一瞬,她想对埃莉诺用读心术。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那么做。 算了,反正我把这家伙放出来的,大不了到时候我收拾残局便是。希瑟这么计划的。 费雯南脸上最大的一巴掌,来自他的情妇,因为他的情妇愿意为王后赌上生命,而不是他。 “我也是这么希望的,那样艾利略实在不行,可以弃权。”埃莉诺也笑了起来。 第三十八章 无论是哪国人,凑热闹的心理是一样的,他们并不在乎一件事的处理方式对政局会有多大的影响,在乎的是,能不能给他们茶余餐后增添几分谈资。 从沿海到北方山脉的人,甚至还有邻国权贵,不约而同都来到了首都,他们是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出身背景,但此时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想看王后这场声势浩大的比武审判。 “老爹,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的少女跺着脚抱怨道,她提着一叠书,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一头金色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像金色的雾,“跟我进去啊。” 父亲是一个退休的卫兵,从他的年级跟别的刀能够看得出来,正坐在石阶上跟自己战友侃侃而谈,他看见自己女儿过来,笑了笑,站起来拉着少女给自己的战友介绍,“这是我的女儿……抱歉。” 他起身的时候往后退了几步,这时候撞到了一个女子。 女子一个趔趄,要不是及时的抓住了卫兵,就摔倒在那里。 女子年纪不算是太大,但也不能说年轻,穿的是神殿女祭祀的服饰,深红色的长袍用金线绣着复杂的花纹,袖口裙摆点缀着珍珠,头巾是丝绸做的,通过小巧的额冠沿着漂亮的栗色长发从头顶垂到脚踝,末端点缀着一排金叶子。 从事神职的女子打扮的风格都是竭力追求华丽。 “没关系的。”女子扶着卫兵的手好半天才找到平衡,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从卫兵心里中那巨大的秘密回过神来,她目光落在少女手里的辞典,“你是神官?” 少女笑了笑,“玛德琳`德尔蒂,神职人员,非休假时期不主持婚礼,不主持葬礼,不帮人打官司,谢谢。” 玛德琳`德尔蒂,最高神殿第三神官长。 她的自我介绍一出来,好多人都自觉的退开几步,“神官长?”有的甚至急切的行礼。 玛德琳忍无可忍翻了一个白眼,“拜托别这样。” “我大女儿跟你一样大。”女子笑吟吟的,“从你的骨骼来看,还真的跟你差不多大。” 玛德琳哦了一声,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女人的女儿多大,她觉得她受到了冒犯,但是她的教养让她仍旧客气的说到,“夫人,您丈夫没有一起来吗?” 女子笑着摇头,“他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玛德琳就没有多问。 “您的夫人呢?”她转向卫兵,问道。 卫兵抿了抿唇,英格丽女神在上,他根本就没有结婚,虽然他有心爱的女人——但是她已经死了不是吗?胡扯而如实的回答道:“愿英格丽女神保佑她灵魂的安息,我叫芬恩,芬恩`布朗。” 已经死了啊,安珀有些惋惜的想,因为没有母亲照顾的孩子都很可怜,“安珀,芬恩先生,一个人照顾孩子,我猜你一定很辛苦吧。” 卫兵想说什么的时候,被人群的欢呼声给打断了。 安珀也顺着人群潮流看了过去。 原来是皇室的人走上了看台,按照地位高低坐了下来,然而所有人,都不开心。 与北方不同,人们吵嚷,但是没有人喊什么“天佑圣伊夫林”“天神保佑国王”等等的话——在内维尔与凯兰德这是非常常见的一件事。 国王板着脸;王子皱着眉;埃莉诺表面上宁静但是不时的整理着自己的王冠,原本还是正的,现在已经歪了;法师的表情堪称生无可恋四个字的最佳诠释。 这时候礼官重重的一敲权杖,“卡斯帝第一皇女,内维尔王储,博内特的希瑟尔及其妹希拉伯格公爵小姐。” 当内维尔王储跟她的妹妹走上看台,又开始了第二轮的人声鼎沸。 安珀敏锐的发现,当希瑟走进来的时候,华光国使节就集体站了起来,并不是当希瑟走到面前再起身行礼。 玛德琳嘟囔了一句,“我进不去有什么用啊。”她看着钟楼上的时间,“老爹,我必须走了,你过来还是不过来?” 芬恩说:“我最讨厌这些贵族老爷了。” 玛德琳一跺脚拍拍手,她的随从给她开了一条路。“没办法跟你生气。”她对着人群很无奈,“我进不去他们又不敢开始,都挤什么,让我过去。” “有趣。”安珀低头招呼了一下刚才跟她攀谈的卫兵,“我有些事情先走了。”她拉起头巾遮住脸,身影在人群中消失不见。 卫兵被他养女逗的笑成了花。 她离开后,卫兵找到了一个视野比较好的地方,正想叫安珀,却发现,自己完全回忆不起来那个女人到底长的是什么样子。 “真是见了鬼了。”他嘀咕了一声,在胸前画了一个六棱雪花。 “阁下。”费雯南国王笑着打了个招呼,“在圣伊夫林的日子可还习惯?” 希瑟提着裙摆,膝盖弯了弯,意思了一下,“非常感谢您的盛情款待,您怎么样?” 实情是,当她踏入圣伊夫林的国土后,费雯南没有一天晚上能够成功睡着,所以即便是今天的这个场合,还是顶着眼袋,但他却回答说到:“亲爱的孩子,感谢你的关心,我一切都好。”他扫了希瑟的裙子——再标准不过的内维尔皇室礼服,束腰紫色长裙,还配有裙撑,依稀能看见穿的是高跟鞋,而且鞋跟不低,怎么看都不象是打算决斗的装束,他松了口气,觉得这件棘手的事情终于好办多了,因为如果希瑟并不打算出面,那就证明内维尔并不是很在乎凯瑟琳血脉在圣伊夫林的地位,他接下来的计划也容易多了。“一个王储出现在角斗场上,替别人去比武审判,就算是帮自己的血亲,也是不成体统的,我很欣慰看见您三思了自己之前的决定。” 希瑟轻轻笑了,“很有趣的一个说法,我好奇的是,什么给了您这样的错觉呢?”她吻了费雯南的手背,不再说什么便从国王坐的御座前走下。 “我父王要被你活活气死了。”希瑟的座位正好在埃莉诺的身边,她坐下后埃莉诺便这般说到,棕黑色的眼睛还有几分笑意。 “他不会生气的。”希瑟对费雯南的反映无所谓,“相信我,就算他已经在心中咒骂我的父母,也不会在任何场合显现出来。”她把爱尔丝家的凤凰家徽别针别在金雀花的一侧,“我母亲毕竟姓爱尔丝。” 埃莉诺轻轻的笑了。 她突然觉得头上一轻。 希瑟把她的王冠摘了下来,用手理了下埃莉诺那头金色丝绸般的长发,才给她戴上,“求你把它戴正了。”她嘟囔了一句,“歪的很厉害的。” 埃莉诺摇了摇头,“强迫症。” 这时候法师结束了冗长的致辞,钟声敲响,九点整。 第一场,兰齐玛琳公爵小姐对国王的私生子,艾格——曾经炙手可热的储位人选,直到他生母与劳伦斯亲王的艳遇爆出来那一天。 兰齐玛琳的个子并不高,但身材苗条,圆脸,五官线条柔和,杏仁状的蓝眼睛,穿着银色的锁子甲,披着黑色的披风,提着长剑走了进来。 艾格很简单的拎着□□,他相貌还算英俊潇洒,起码脸能够让颇多女子倾倒,跟兰齐的全副穿戴相比简单的太多,他穿着的是长袍礼服。 玛德琳换上了银灰色的礼服,提着法杖,款款从看台上走下,圣伊夫林的最高审判长跟在她的身后,她每走下一层看台,那一层看台的人肃然起立,致以最高礼节。 “听说她的父亲是卫兵,母亲是宫中的一个侍女,不是女伴的侍女?”安妮问乔治亚娜。 乔治亚娜八卦了起来,“我是这么听说的,她出身并不高,但是很有才华,魔法造诣很高,嗯,很能打,得理不饶人水平据说堪比安朵美达那家伙。” “后一句重点了。”安妮哈就笑了。 希瑟很无奈的看了自己的两个女伴一眼,“我特别想一人给一巴掌。” “给个地方坐,公主你们两个挤一挤。”乔治亚娜撒娇说道,“反正现在没人看,到第二轮的时候你就得去换衣服,我们又不想站一天。” 人们的注意力都在角斗场上。 希瑟瞪了她们一眼,“简直受不了你们。”埃莉诺往旁边挪了挪,她起身坐过去。 这时候已经结束了冗长的宣誓。 玛德琳退开半步,提起法杖划出弧线,“请。” 兰齐与艾格两人先握手,之后背对背,计数开始向不同方向走去。 “五,四,三,二,一。”审判官念道。 审判官的最后一字“一”还没有说完,兰齐就已经猛地回身,她手中的长剑骤然变成巨斧,凌空劈下,声势凌厉。 艾格毕竟是上过战场的武士,及时的蹲身,旋,枪划出弧线挑在斧上,借力躲开了兰齐的攻击。 兰齐并没有像一般的女子一样选择走魔法这些比较轻巧的路线,看样子是要靠武力一决胜负,她这一击的力气不小,落地的时候差点出界。一击不中的时候,她趁着自己落地的机会,鞋跟轻巧的卡在了角斗场的场沿,便借力飞身而起,直取艾格的颈。 她的招数变化不多,大部分都是靠力量达到堪称猛烈的攻势。 兰齐从艾格瞳孔里看见自己斧的光芒,有些得意, 杜丽叶夫人吓得脸色发白,直接站了起来。 艾格倒吸一口凉气,不再吊儿郎当,而是把兰齐当成一个正经对手看,斧的边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枪划出一个圆,圆的边缘很快被魔法阵覆盖,在兰齐巨斧劈下的一瞬,保护罩成型,挡住了这堪称凌厉的一击。 兰齐不得已向后翻,单膝跪地,巨斧拄在地上,才卸去力道。 即便如此,保护罩还是裂开了缝,化为碎片。 艾格抬起手,挡住了碎片,但很多具象化的风仍然具有棱角,把他的手臂割破了,血顺着手流下,这时候他才松了口气,他才发现已经被吓出来一身冷汗,握枪的手都在抖。 不过他这口气松地有点早。 兰齐一甩头,金红色的长发划出优美的弧线,抬手把碎发拢到一边,从地上站起来,秋波一横,“你还是没有你妈妈聪明。” 她那置于铠甲保护下的手掌轻轻一翻,锁链像藤蔓一般,疯狂的生长出来,捆在艾格的四肢。 希瑟诧异的看了埃莉诺一眼。 这手法跟捆埃莉诺的一模一样。 “'task。”埃莉诺摊手,不容希瑟问什么。 “我赢了。”兰齐举起巨斧,横撩——她用的是斧背,直接朝着艾格的腰侧拍了过去。 然而艾格没有像她想的那样直接掉下台。 他反手抓着锁链,原本用来捆人的锁链此时却变成救命稻草。 兰齐斧头一挥,锁链开始消逝,但趁着锁链没有彻底消失,艾格轻盈的翻落在地,反而出枪,招式咄咄逼人。 “我赢了,兰齐阿姨。”他得意的说。 然后他傻眼了。 兰齐手里的斧头一变,幻化为巨锤,重重的打在他的枪杆之上。 艾格这一招本来就是为了取巧,没有站稳就出招,而此时便吃了亏,直接连人带枪打飞了出去。 兰齐去势也挺猛,在地上滚了一滚,才缓住自己的力道。 不过这时候艾格直接给揍到了角斗台的下面。 “bravo。”费雯南不知道怎么想的,起来欢呼了一句,弄的希瑟等人挺无奈的。 “你父王到底想怎么样啊。”希瑟有些无语,“他到底知不知道兰齐赢了是代表王后无罪的。” 埃莉诺直接说道:“天神英格丽才能知道他脑子里是什么。” 面对费雯南的欢呼,兰齐回了一个飞吻。 玛德琳跟审判长对视一眼,审判长点了点头,玛德琳便站起身,用魔力把自己的声音远远的送了出去。 “第一场,兰齐公爵小姐即王后无罪方胜。” 艾格摇了摇已经摔晕的头,勉强要站起来的时候,兰齐跳下来扶了他一把。 “您真的很厉害。”艾格说道,“我真的小瞧您了。” 兰齐呵了一声,“我当年是国王的近卫骑士,我打过的仗,比你喝的水都多。”又说,“其实很多人喜欢讨巧,魔法与兵器杂糅着用,有些人天生魔力强大,这讲不了,而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样就得不偿失了,打架的时候,远不如专心用一类。” “您也两个都用。”艾格嘟囔了句。 兰齐啪就拍了他脑门一巴掌,“死孩子,这一样吗?放眼忒提斯,除了圣女神官法师勒托国的女巫外,在魔力上能与我抗衡的,几乎没有。” 艾格肃然起敬,“多谢前辈您的指点。” 原本纷乱的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艾利略从看台上走下,进入了角斗场,从他站到台上的那一刻,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希瑟把点心盘子往乔治亚娜手里一塞,眯着眼睛看着费雯南。 国王面无表情,仿佛一切跟他无关。 “我先去换衣服,有什么事直接喊停,不用等我回来。”希瑟嘱咐埃莉诺与乔治亚娜,开场的时候有冗长的宣誓,出意外的可能性并不大,所以她才敢放心的先暂时离场。 埃莉诺点头,“我知道了。” 希瑟为了不引人注意,离场的时候要从贵族群里面绕过去,正巧碰上有人过来,一路小跑迎面朝她过来。 “您没事吧……”希瑟险些碰上那个女子,还好及时的退了一步,她见女子险些跌到,便伸出手搀扶一下。 在接触到那女子皮肤的一瞬,希瑟敏锐的察觉到有魔力顺着她的手蔓延,不过是一瞬间,她大惊,魔力瞬间激荡,动用读心术反向入侵那个女子,同时魔法在她的脑海中形成看不见的盾牌,将魔力格挡在外。 她眼前场景瞬间一变。 红发灰眼睛的小女孩咯咯笑着喊妈妈。 做菜的丈夫。 神殿? 希瑟透过那女人的记忆,走进了一个宫殿,她原本猜测这是神殿,但很快的,她否认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与神殿不同,但仍旧悬挂英格丽女神的神像,那是一个只靠宝石与烛光照亮的世界。 一个黑袍法师走了过来,“……从今日开始,你们将叫我威廉`伍德沃德,我没有名字,没有王冠,但这片大陆由我统治,每一个皇室,无论如何显赫,都永远笼罩于伍德沃德这个名字之下。” 制裁局。 希瑟瞳孔骤然放大,她遇到了抵挡,窥视到的所有人的五官已经模糊,或者说根本没有任何的印象,她权衡一番后,不打算在这节骨眼上跟专攻精神系的法师比拼,于是马上撤回手,按在腰间悬挂直刃剑的剑柄之上。 剑已经出鞘,而女子却在希瑟耳边飞快的说了句话。 ——玛德琳`德尔蒂是费雯南的私生女。 希瑟一顿。 女子提着裙子,从回廊栏杆翻了出去,身影消失不见。 侍女尚且没有明白过来,看着希瑟,“公主?” “不用管。”追了也是白追,反正也对付不了她。 希瑟与那个女子肢体接触的时间不长,但足够确定那女子偷到的记忆不过是今天吃什么,出行安排,圣伊夫林到底怎么想的一些推测之类的信息。 而她探查到的是那个女子从属于制裁局…… 安珀混进了神官的队伍中,跟着跑出了城,跳上了最近的四匹黑马拉的马车。 维洛在她扑进来的一刻拉上了门,“怎么样?” “我猜,我们需要从长计议了……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安珀扔下来这句话,直接栽倒在她丈夫怀里,晕了过去。 维洛扶住她,“你又用读心术?” 可惜没有什么回应。 “怎么……”乔治亚娜才心安理得占据了希瑟的座椅,却发现希瑟折返了回来。 希瑟什么都没说,只是问道,“乔治娜,你认识玛德琳吗?” “哪个玛德琳?”乔治亚娜没反应过来。 希瑟觉得天旋地转头晕懒得说话,直接指了指下面,简单的甩了一个字,“她。” 精神系法术都有副作用,根据魔法的范围大小不等后果不一。 玛德琳对发生的这一切浑然不觉,拖着下巴等着看好戏——两个金发少年对打。 第三十九章 乔治亚娜瞪着眼睛,茫然,“第三神官长吗?我听说过她的名字,但是我不认识她。怎么了?”她有些急切的问道。 现在事情乱成一团,怎么又扯上了神殿? “我认识,怎么了?”埃莉诺插嘴说到,她眼睛几乎都不眨的看着希瑟,“你脸色并不好,发生了什么?” 以希瑟的脾气——埃莉诺如今已经算是了解了七七八八,她虽然性子有时候比较直,说话不太饶人——学法律人的通病,但办事是属于哪种倾向于后发制人,如果不是特别大事情,是绝对不会半路折回,能让她这么做,估计事情不算是太小。 希瑟无视了后一个问题,“你知道玛德琳的父母是谁吗?” “她母亲曾经是王后的陪嫁。”在公开场合,埃莉诺称呼凯瑟琳一贯都是用这种生疏而冷硬的口吻。 “她父亲呢?”希瑟又问了一句。 埃莉诺眉慢慢的皱了起来,端庄的脸有些疑惑,“宫廷的卫兵,她的出身并不太高,所以当丽丽安要提拔她的时候,神殿有很多人反对。” “这样啊。”希瑟抄着手看着角斗场。 “她的出身,跟现在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埃莉诺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应该说还是有的吧,圣女之职是顺位继承,但伊莎贝拉在卡斯帝与她分庭抗礼,伊丽莎白女王即位后自动放弃这一权力,那么作为第三神官长的马德琳,应该是圣女的第一人选了。”希瑟道,她留心着台下的动静,“在这种情况下,对于世俗的国王权柄,她应该是没有诉求的。” 埃莉诺猛地坐正了身体,“你的意思是说……” 她的联想能力并不弱。 “英格丽女神在上!这……”本来圣伊夫林的局面就已经够乱的了。 “这件事情最后还是要看伟大的国王——费雯南陛下的想法了。”希瑟却含糊的说道,“我又不能预知未来。” 但是从费雯南会为兰齐欢呼来看,他对于比武审判的最后结局并不在意。 联想到之前费雯南请求梅丽接纳凯恩成为她的情夫,现在希瑟基本上可以断定,他的计划,不过是想通过比武审判来名正言顺的给凯恩一个爵位。 与费雯南所预料的一模一样,从凯恩走上台的那一刻起,四周的人便开始议论纷纷,随着时间的流逝,声音不仅没有低下去,反而越来越高。渐渐有好事的人故意用魔法把自己的声音放大,说给别人去听。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渐渐的浮现出了笑容,有几分嘲讽的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儿子。 虽然自己生的孩子永远没有养的亲,但试问,谁不希望自己的血脉继承自己的位置?尤其费雯南还咽不下去那口气——他的王后凭什么给他戴绿帽子。 很明显,他没有想过,凭什么他可以找情妇。 南方礼法比较拘束,也比较讲究,规矩越森严的地方,女人的地位就越微妙,在表面上,她们享有着跟男人相同的权力,但实际,却处处都受到礼制,礼仪的规范,跟婚姻制度都快荡然无存的北方截然不同。 像北方可以走勒托母系继承法制,甚至给王后留出王位继承权,情妇留下摄政权的事情,在南方根本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华光国当仁不让,高居礼法森严的榜首,圣伊夫林好一点但也基本上能到二三。 卡斯帝稍微好些不过是因为皇位易主太快,且大多数都来自北方。 “这是谁?” “比武审判要求两个人身份对等,而艾利略王子是费雯南国王与凯瑟琳王后之子,另外一个,不过是一个驯马师家的孩子!” “这成何体统?” “这是对皇室的羞辱啊,英格丽女神在上,到底是谁安排的这个顺序?” 就连坐在玛德琳身边审判官都摇了摇头,“凯恩是一个优秀的武士,但是他的出身不够高,不应该站在不属于他的……” 审判官微妙的看了玛德淋一眼。 貌似玛德琳自己的身份也不太高。 于是他及时的改口,“当然,人能站到多高,看多远的风景,还是取决于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出身。” 玛德琳知道审判官原来想说的是什么,但没有点出来,只是符合了一句,“是的,但是不可否认的,孩子小时候家里面的教养对未来影响也是很大,起码出身的家庭地位越高,家里的老人阅历越广,能给孩子的指点也越多,这样就可以少走一些弯路,您说是不是?” 审判官也笑了,“神官长的见解果然不凡,长者在各国都受到尊敬与礼遇,想来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玛德琳笑了起来。 “哪里的话,我不过是胡扯而已。”玛德琳笑着说道,“老一辈的人见的过,但是思维不够活,应变的能力不行,也接受不了太多的新事物,他们喜欢是回忆当年的风光岁月,太沉迷于过去。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皇室与女巫跟精灵通婚,后代有永生的能力,但明文限制,选择永生就相当于放弃皇位。” 玛德琳自己反驳了自己。 审判官脸一红,没再说什么。 “所以您看,事情都有两面,两个角度,就看怎么说了。”玛德琳笑了笑,“您有自己的想法,直接说就好了,不用在乎我的感觉,我从女仆的女儿走到今天的这个地位,我所经历的非议、背后的指责,都绝对不是你所能想象到的。难道我做到现在的位置上,我就已经骄傲到忘记自己的身份,连几句实话都听不了了吗?” 她说完,便举起权杖,“战争女神伊丽丝赐予人们武器与战争的能力,我现在将这份权利转赠于你们。” 艾利略与凯恩都拿起了武器,对着玛德琳尊敬的单膝行礼。 “比武审判务必公平公正,任何有犯规则的事情,都将被视为对法律的大不敬,而这项罪名,只能用鲜血来洗脱。”玛德琳冷着脸。 在高台上坐着的劳伦斯亲王摇了摇头,戴着扳指的手有意无意的敲着椅子的扶手。 卢西妮皱着眉,有些不满,“父亲,请您不要敲了,真的很让人心烦。” 劳伦斯说,“我的孩子,你要学会耐心,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我看不出来耐心有什么用处,起码现在站在那里的,是艾利略,并不是希瑟。”卢西妮悄声说道,“我已经很耐心的去等了。” “希瑟绝对不会在这时候出头,或者说她不可能因为你的一句话就去千方百计的换顺序,一来,她不会全盘相信你的消息,二来,如果她换了顺序,那么同理,圣伊夫林也可以要求调换顺序,如果费雯南也授意接着换人,结果还是一样的,她才不会做徒劳的事情。”劳伦斯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那个老头子还没有彻底的睡着,自然不会让我们为所欲为。” “那您与希拉伯格公爵的交易呢?”卢西妮简直快要被气死了,她用魔法把声音传到劳伦斯的耳中,“爸爸,你一定要帮我们,如今东女国已经跟我们变相宣战了,如果内维尔的统治者不支持我们,我就真的只有跟着我丈夫以死殉国的份了,我还年轻,华光国又不是我的母国,该死的,我甚至都不是唯一的太子妃。” 劳伦斯拍了拍女儿的手,“你不要心急,东女国并没有真刀实枪的要与华光国作战,而且如果真的开战,相信出于对卡斯帝利益的考量,博内特家也会做出来一个令人心满意足的选择。” 卢西妮冷着声音说,“他们可以选择与东女国联盟,希瑟的政见是偏保守,她靠着神殿的特命登上王储之位,但对于神殿的态度却极其暧昧,怎么会明确的说出来支持我们。” 劳伦斯大摇其头,“你知道有多少契约是摆在明面上给人看的,有多少契约是靠皇位继承人私人关系、人情往来缔结成的?表面的事情,那是表面。” 卢西妮不再说什么,只是问,“那您为什么要提暗杀计划给希拉伯格公爵?” 劳伦斯从递东西的女仆手中接过了香槟,道了句谢,“这件事,成了就好,不成,我们也能从中得利,何乐而不为,看戏就好。”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凯恩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高高的鼻梁,瞳仁乌黑,一看就是方汀家的人,外貌给他加了不少分,起码女子观众都没有在窃窃私语他的身份,他走上前,按照开场的规矩,举起宝剑,而艾利略却没有转过身,也没有拔出武器。 凯恩惊讶,“王子殿下,你为什么不拿起武器?” 他说完就后悔了,觉得这句话有失他的气派,又补了一句,“您害怕吗?” 艾利略沉吟半天,说:“不。”他想了想,觉得那句话太缺德,于是还是拎起剑,“我们开始吧。” “看来他们是打算硬碰硬?”埃莉诺有些惊诧,她哥哥并不是那种喜欢舞刀弄枪的人。 希瑟用扇子挡住脸打了个哈欠,反手一撩就把扇子甩上,“不,他们打算拼魔法。” 她话音未落,台上的魔法阵就已经成型,武器幻化为魔杖,魔咒声此起彼伏。 水从空中变幻为实体,如孔雀开屏般在艾利略身后形成无数锋利的刀刃,切割着如影随形的水链。 “语速太慢。”希瑟半天后给了这么一个评语。 埃莉诺倒吸一口凉气。 艾利略并不擅长魔法,不到几招就险象环生。 他勉强抽出来匕首,才把差点割破颈动脉的水剑格挡开来,但水流的冲击足以直接将他胳膊的骨骼震裂。 “这……”埃莉诺下意识站起来抓着护栏。 “你输了。”凯恩汇聚起全场仅存的水元素,连看台上的酒都没能幸免,巨剑成型,迎着艾利略劈下。 艾利略这才相信,凯恩是真的想杀他。 但是他已经没有还手的力气了,只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埃莉诺手握紧,想要大声的喊出来一句话。 希瑟却一把把她拉回来,推了梅丽一下,说道:“想救你未婚夫的话,现在,快,用风系的法术,从大约三十度角的方位往上击,你毕竟是欠了艾利略人情,救他一命也不算过分吧。” “您知道……”梅丽有些愣。 “我知道的比你想到的多,快。”希瑟催了一句,“现在这个不重要,玛德琳一定会质问你你为什么干涉比武审判,到时候你就说夫妻一体,我与我丈夫分担一样的义务——然后让艾利略当众给你求婚这事就解决了,此外,如果玛德琳为难你,你就要求跟玛德琳私下商谈,那时候只用告诉她一句话——你的父亲是费雯南国王,别的什么都不用说,直到了吗?” 梅丽点了点头,不容希瑟再嘱咐一句,真的翻身从看台上跳下去。 希瑟无奈的说:“楼梯在那边,我的意思是让你走楼梯。” 她叹了口气,手一抬冰凝聚成弓箭。 疾风破空而来,艾利略回头一看,梅丽从看台上翻身而下,落地的一瞬,风化为巨大的锯齿,直接把水剑卡住。 她抓的时机巧,但她是骤然空中发力,后续的魔力没有跟上,水剑劈断了风锯,轰然而下。 “英格丽女神保佑我!”梅丽半天弄出来这么一句,“我还不想死。” 希瑟松手,箭离弦而去,正中水剑剑身。 水剑瞬间结成了冰,从箭的命中点炸裂成为碎片。 “这是什么情况?”玛德琳不顾四周的哗然,质问道。 梅丽一紧张大脑一片空白,之前想好的托词全忘了,指着凯恩就直戳重点:“这个,那个,这个……对,他不过是驯兽师之子,不配与王子殿下决斗。” 希瑟手一滑洒了自己一身纯酒精,白了自己妹妹一眼。 卢西妮恍惚坐回去的时候直接坐空了,坐到了地上。 劳伦斯直接骂了一句娘,他设想过这句话由希瑟或者是埃莉诺任何一个人说出来,那么凯恩势必会跟这两个人其中一个不死不休,目的达到,而他死也想不到,这话会从梅丽嘴里蹦出来。 第四十章 艾利略愣愣的抬头看着梅丽。 金色的阳光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形,金发如火,照亮了他视野中的天空,来自北方的淑女一袭莓红色长裙,鲜艳的刺眼,她身材高挑,声音不大,但语句铿锵,透露出坚定。 “是的,陛下,我认为这不公平,比武双方地位对等,是默认的规则。”梅丽觉得左右话都说出去了,干脆这个坏人做到底算了。 反正踏出内维尔国门,她便不用小心谨慎,更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与眼色。别人开不开心,跟她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梅丽反而觉得有些畅快。 英格丽女神知道,她从来没有这么跟人说过话,挺直自己的腰,抬起头,居高临下,不可一世。 “ohdy……”艾利略小声说。 这一瞬,他觉得梅丽是他见过的女孩中,最漂亮,最潇洒的女孩。 梅丽这神来一笔,超出很多人的意料。 台下姑且不论,台上已经寂静到落针可闻。 劳伦斯的计划,是算计埃莉诺或者希瑟跟凯恩结仇,从而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不假——任何一个出身低微的人,都不允许别人羞辱自己的出身,也许在别的地方能做到宽宏大量,在这个问题上,却绝对做不到宽厚。 但他绝对没有想到,出头的人会是梅丽。 劳伦斯差点把自己的戒指宝石碾碎。 他与希拉伯格是同盟,目的其一是为了给自己儿子谋取皇位,其二是为了帮卢西妮——至少希拉伯格对华光国的态度比较暧昧。 而梅丽偏偏是他的女儿…… 从希瑟这边来说,她风中凌乱程度丝毫不亚于劳伦斯。 如果想救艾利略,最简单快捷的办法就是拿凯恩的身份说事,当然这样就中了费雯南的下怀——他本来就想通过这件事给凯恩一个爵位。 就圣伊夫林国内几派势力而言,郡国的几个大公,想的是自己即位,劳伦斯想的是让艾格上位,或者是他自己当国王,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有着充裕的选择,但这些选择,都不是凯恩,为了自身的利益,当然不会反过来帮凯恩获得爵位——这样会给原本已经混乱的局面再增添几分迷乱。 所以希瑟的想法是装傻到底,只要大家默契的不提这件事,费雯南也没有什么办法。 结果梅丽说了。 “笨。”希瑟嘀咕了一句。 她都教给梅丽怎么说了,但是千算万算没想到梅丽弄出来这么一出。 希瑟有点怀疑记忆替换魔法是不是会影响人的智商。 梅丽话音未落,凯恩握住武器的手紧了紧,吱嘎作响。 “女士,我相信您不是故意的,”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您是为了保护您的未婚夫,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梅丽却摇头,没有理会凯恩递的台阶,“但我坚信您是故意要杀我的未婚夫。” 凯恩没有否认。 “他是法师与王后私通的产物,血统不纯。”凯恩不屑的说道。 梅丽哈了一声,语气中的轻蔑跃然而出。“你的意思是说,战争女神的血脉——显赫的爱尔丝家血统,不如一个卑微的战士家族?” “我不是这个意思……”凯恩才想起来卡斯帝的皇室就姓爱尔丝。 与梅丽的大放厥词的后果不同——梅丽话说的难听,但是事实上,比起军人家族的血裔,人们更尊敬从事三个职业的家族——医生、学士以及神官。 这就是事实,凯恩自己愿意与否,都无法否定,这是事实。 但他可是直接奔着了爱尔丝家去了。 爱尔丝家虽然谱系凋零,但是却受到人们不同幅度的尊敬,比如在华光国,每一个姓爱尔丝的人,都会被当成神来看待。 费雯南不再是一幅优哉游哉的样子,而是全身绷紧,转头看着希瑟。 希瑟只不过是扬了扬眉,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费雯南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这是他此生中第一次想要感激忒提斯的贵族礼节,面对下面僵持着的两个人,他对着身边的首相一点头。 首相便站起身,用魔力将声音放大,远远的送了出去,“希拉伯格公爵小姐,我有一个疑问,还请您来解答,您对这安排的不满,主要是因为您觉得,我们藐视了您未婚夫的地位,是不是?” 梅丽表示确实如此。 “那么这件事就好办了。”首相的声音轻快了起来。 有了梅丽这句话,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费雯南计划的发展下去。 希瑟颇为无奈的坐了回去,“我没有想到会这样。” 埃莉诺没说什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我们应该做的都做了,有时候命运就喜欢捉弄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希瑟抬眸看着金发公主,“这话并不像你寻常说话的风格。” 突然全场哗然一片,希瑟手下意识就握紧了,上午的微风把梅丽的话清清楚楚的送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如果陛下决定给您私生子侯爵的爵位,那么玛德利神官长殿下呢?您是不是也应该给她一个相应的爵位?因为她也是你的私生女,这样才公平。” 玛德利轻轻摇头,“我果然没有看错,她还真的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呢。” 圣伊夫林审判官咦了一声,“玛德利殿下?” 玛德利笑笑,“没什么。” 梅丽说完这句话后,便转向玛德利,她在胸前画出一个六棱雪花,“神官长殿下,我并非故意想要在此为难您,牵扯出您的身世,并非我的本意。我本是一个迷路的人,是您指引我重新回到英格丽女神的荣光之中,所以玛德利……” 她才叫了一声玛德利,突然觉得自己头疼。 梅丽揉着头,竭力保持自己风度。 然而没有什么用处。 她觉得,自己都不是自己了,头疼的要炸开。 各种记忆情绪骤然之间交织在了一起,甚至不能分辨,她就像一个迷途的孩子,找不到自己。 梅丽停顿的时候很多人都并没有注意到。 除了希瑟,她见梅丽如此,突然有了一个猜测,抓住乔治亚娜,“梅丽之前跟玛德利见过?” 乔治亚娜回答道:“是的,玛德利有一段时间负责为玛格丽特夫人说书,在成为神官长之前,她是玛格丽特夫人的说书人。” 梅丽这一系列话说完,费雯南就愣了。 他并不喜欢凯瑟琳,但作为政治联姻,当没有别的利害关系卷进来时,他会给凯瑟琳王后应该有的待遇与尊敬。 虽然这些表面礼节对于妻子是远远不够的。 但起码,他脑袋的神经还好,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去睡凯瑟琳身边的女仆吧。 他豁然站起。 希瑟比他更快,费雯南站起的一瞬,希瑟手搭在他的肩上,直接把他按回到了国王宝座之上。 “令妹到底什么意思?”费雯南强压着怒气,说话时候,嘶哑着嗓子,都破音了,梅丽这话的冲击力太强,让他都忘了讨论一下希瑟此时以王储身份戳在宝座前面到底合适不合适。 “我会给贵国一个令人满意的交代。”希瑟说。 当梅丽话一出,希瑟就开始密切注意着全场所有人瞬间的表情变幻,她的视线最后落在了玛德利身上——玛德利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并没有被揭发身份隐秘的不满与惊讶,而是微笑。 神殿人员特有的笑容——标准的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俗称:我就静静的看着你们着群凡人作死。 那一瞬,她突然想明白前后原因到底是什么。 各国不服制裁局已久,那么神殿呢? 将心比心,谁愿意头上永远悬着一把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劈下来的刀? 神殿想要除掉制裁局的愿望,只会比诸国更强。 制裁局对外的影响力,大部分都依赖于制裁据的几大审判官——只要除去几个审判官,那么整个制裁局就相当于一个中风病人,举步难行。 没有任何意外,就看玛德利跟身边随从低语几句,随从低头,快步想要从人群中走出,结果他还没有走出几步,就被两个女士给拦下了。 一个女子穿着银色铠甲,宝剑寒光闪烁,另一个提着魔杖,魔杖叮当一声,搭在宝剑上,交叉着拦住了那个人去路。 安妮有些惊讶的说:“里德子爵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从卡斯帝一别,有一段时间了呢。” 卡尔`里德压低声音,“维罗妮卡公爵小姐,您知道我的身份,有要事在身,所以请您放我过去。” “要是不……”安妮刚想俏皮的说到,谁知道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玛德利的声音打断了。 玛德利用魔法扩大自己声音,确保场上每个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内维尔的希瑟尔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希瑟笑了笑,一击掌,她带来的内维尔护卫亮出武器,无视了圣伊夫林的军队,直接将整个角斗场团团包围,“我是什么意思,我想神官长阁下一清二楚。” “您太抬举我了,我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女孩子,还请您明示。”玛德利笑了笑,退后半步,她的随从亮出魔杖,与内维尔的军队针锋相对。 费雯南嘀咕道,“成何体统……” 他还没说完,希瑟冷冰冰的瞄了他一眼,劈头就一句,“请您闭嘴。” 希瑟此时气势太强,费雯南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真的什么都不说了。 “我们无意干涉神殿与制裁局的……我想还是用政治斗争这个词恰当些,”希瑟居高临下盯着玛德利,“但是你们为了获胜,罔顾各国人民的生死,随心所欲的干涉各国之间的事务,这未免有些越界了吧?” “罔顾各国人民的生死?”玛德利笑起来迷人而优雅,“我引用您的原话,这个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所以说,在您看来,皇室成员并不算各国人民,生死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了?”希瑟火速截住了玛德利的话。“我猜您真的是冷血生物,或者说,丽丽安并没有看错人,您能够为了神殿大业,牺牲您的父母,那么,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您所不能牺牲的?是的,我在质疑您神官长之职是否称职。” 全场骤然之间安静了下来。 玛德利正色,“我听不懂您的话。” “那么这是应您要求解释给您听的,”希瑟冷笑,旋身走下了看台,四下一安静,她高跟鞋敲击在大理石台阶上的声音格外明显,像一首乐曲一般的穿插在她的语句之中,“按照珀尔法典,您犯下五宗罪——背叛自己朋友,此罪一。利用相信自己的人,此罪二。伪造出身,此罪三。滥用魔法,更改别人的性格与记忆,此罪四。利用神殿特权,意图干涉别国政治谋取私利,此罪五。” 第四十一章 内维尔,洛拉。 春天的夜晚,风还带有几分冰雪的气息。 玛格丽特抿着嘴唇,跟她的丈夫——希拉伯格公爵一同拉开了门。 门轰的一声拍上,当门关上那一刻起,屋子里的蜡烛全部都亮了,银质的烛台散发着夺目而刺眼的光芒。 暗紫色的书橱足足有三层楼高,将四周的空间占满,特别的压抑。 红发贵族女子坐在实木桌子的后面,明灭不定的烛光让她漂亮的红发带上几分金色。 “安朵美达小姐?”安西尔有些疑问的说。 “放眼整个忒提斯,也许只有我能用安朵美达这个名字。”安朵美达微微一笑,“叫我安娜就好。” 玛格丽特有些拘谨,她捏着薄薄的一张信,“安娜?” “我想,你们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应该是考虑过希瑟给你们开的条件了。”安朵美达熟练的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请原谅,不先来点酒精,我没有精力干正事。” 安西尔代替自己的妻子回答道,“是的,我们考虑过了,但是我们怎么能够知道,殿下一定会兑现她的承诺?” 安朵美达笑了,“这一点您无须置疑什么,因为这是双赢的局面,您想,内维尔与华光国间隔两个中立大公国,五个小国。内维尔与凯兰德关系并不友好,就算是希瑟能够顺利继承卡斯帝——即便卡斯帝与南方十六国、东女国等地接壤,但卡斯帝与南方十六国有世仇,民间舆论与政策都与内维尔不同,但如果几百年内忒提斯还是这个局面,此时南方十六国对内维尔来说,价值并不高。” “再者,”安朵美达拿出来一瓶红酒,递给了安西尔,又找到一瓶果醋递给了玛格丽特,“知道您喜欢唱歌,酒对嗓子不好,您还是喝果汁吧。” “我们此时支持华光国皇室的意义不大,我们暗地里默许格丽尔扶持华光国近几千年,而华光国仍然不能一统南方,这就证明,他们并不是自由联邦民心所向。”安朵美达笑着摊手,“希瑟公主说,如果您在最后一天来找我,就请我问您一个问题。” 她看着安西尔,摇摇头,“我记得您与劳伦斯亲王交情不浅,没想到您真的会考虑这个提议。” 安西尔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玛格丽特的手。 一年前。 卡斯帝,安茹,春。 雪水消融,青草试拭探探的冒出来头,鸟儿在树上低声叽喳着情话。两匹白马并行,马蹄落下,带起一路花香鸟语。 箭破空而去,正中靶心。 “您怎么确定,这件事一定可行?”安朵美达缓缓的放下了手中弓箭,问道。 希瑟搭上箭,修长的手指按住箭的尾羽,“对于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而言,是一个有实无名的摄政王对他吸引力大,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皇帝对他的吸引力大?” “也许我会选前者,毕竟内维尔国力更强,华光国简直就是一潭浑水。”安朵美达并不看好希瑟的想法。 “不,梅丽最终会出嫁,罗伯特并非王后亲生,扶持他登上王位的难度太大。”希瑟说道。 “那您为什么不自己出面统治南方十六国?”安朵美达问道,“您只需要说您是格丽尔亲王的后代,至高神的后裔,我猜,整个十六国子民,都会向您顶礼。” “第一,我无意于神的名号。”希瑟松手,箭循着安朵美达箭的路线划过,把安朵美达的箭劈成两截,“而他们需要的不是神,而是世俗的国王。” “我需要在政治立场上保持一定的余地。”希瑟看着安朵美达,搭上第二支箭,“如果我想要卡斯帝,我就不能碰华光国及其属国,我可以保持一定的影响力,但我不能戴上他们的王冠,因为这意味着,我需要把卡斯帝彻底洗牌,而且直面东女国。” “您真的没有一统忒提斯的想法?”安朵美达笑着问道。 希瑟拉开弓,“有,但有的国家可以征服,有的国家可以统治,而有的国家,尽人事,听天命,顺其自然吧。” “你忌惮东女国。”安朵美达叹了口气。 “是,东女国没有男人,血脉传承靠联姻——几万年的联姻,东女国对忒提斯相当多国家皇位都有着继承权,甚至比现有的皇室还要正统。”希瑟松开手。 她看着箭破空而去,“华光国是南方十六国的宗主国,而内维尔,却被成为华光国的宗主国,我在卡斯帝,最常听说的一句话,便是华光国不过是内维尔手里的玩偶,说着内维尔想说的话。” “其实并非如此,是吗?”安朵美达说到。 “是,但反正我们担了这个名号,为什么不能坐实了它?”希瑟反问。 安朵美达把自己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带上样板化的微笑,模拟着希瑟的语调,一字一顿的问安西尔,“您想当华光国的国王吗?” 在自己的利益与野心面前,合约、约定、友情、计划,都不过是棉花糖,一烤就化成了水。 因为安西尔`希拉伯格的回答是——“是,我想要华光国,我想统治南方十六国。” 他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儿子,有五个兄长,他现在爵位原本不属于他。 但是他得到了。 哪怕是满手鲜血,步步荆棘,他也咬牙前行,从不回头。 因为贯穿他政治生涯半生的斗争让他学会了,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取。 政治场上,没有永恒的朋友,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不变的利益,手中宝剑是刺入老友的胸膛还是别人的胸膛,只不过都是利益驱使。 希瑟开给他的条件是穷尽一切手段,扶持他成为南方自由联邦的国王,相应的,他只需要写信作证,意图谋逆造反跟谋杀费雯南国王的是劳伦斯亲王,凯瑟琳王后不过是毫不知情的替罪羊。 这笔交易很合算。 “那么……”安朵美达问道。 希拉伯格颔首,“我已经去信给了圣伊夫林的圣殿,匿名举证,证据跟书信往来已经伪造好,不信您可以去查实。” “。”安朵美达请希拉伯格公爵夫妇坐下,“那我们来谈谈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吧。” “什么事情?”安西尔愣了。 理论上这些事情不是应该等希瑟回来再定吗? “谈一下……”安朵美达用魔杖在空中挥舞。 玛格丽特忍俊不禁,本来打算绷着不笑的,但笑了出来。 ——如何正确整掉苹果派老祖母。 安朵美达转过来,拍了拍手,“我亲亲亲爱的希拉伯格公爵大人,为了减少事情的复杂程度,请您告诉我,您家里有亲戚是夏尔马(sharm)家的后裔?” “英格丽女神在上,这太荒谬了,我家亲戚的姓里面连c跟s开头的都没有。”希拉伯格被安朵美达这莫名其妙一问给弄窘了。 安朵美达一拍自己额头,“完了,接下来请欣赏不可思议女斗士的魔法吧。” 圣伊夫林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大,很快就超出了交头接耳的范畴,不过默契的是,很快四周沉寂了下来。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是内维尔皇室要跟神殿直面,为了自己的安危,远离政治中心,远离神殿这是根本原则。 贵族们默契的沉默了下来。 玛德利握紧了手。 希瑟走到玛德利面前,卫兵如同开屏孔雀般拱卫在她身侧,“您能否认以上任何一条吗?” 玛德利不能。 她跟希瑟之间剑拔弓张,但梅丽却没有心情去听,她觉得自己的头已经炸开了——两种不同的记忆替换魔法同时施加的隐患终于出现,对冲在了一起,最后她悄无声息昏了过去。 艾利略手疾眼快的扶了梅丽一把,但无奈一只手的尺骨被震出来了一条纹,根本就没拉住。 希瑟步步紧逼,“你敢对英格丽女神发誓,你没有违背以上任何一条?” 玛德利是神官长,她的职责要求她,不能对女神说谎。 所以她没有否认,更不会愚蠢到当众承认,而是挑起了另一个话题:“这是制裁局与神殿的斗争,那么,您是打算站在制裁局的那边了?您这么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已经预设好了立场,将不惜一切代价,支持如同阴云一样笼罩在忒提斯大陆上的影子帝国——制裁局?” “您太抬举我了,”希瑟不敢接这个帽子,“任何一个俗世的国王,都不甘心被人左右政局。” “我觉得您在维护制裁局的利益,而不是为忒提斯带来光明的神殿。”玛德利冷笑,“您作为一个王储,当然不甘心被人左右政局,但是如果您能左右制裁局,那么这件事就另当别论了。不是吗?” 希瑟笑了起来,“我跟伊莎贝拉私交甚好,我的王储之位为神殿特命,我是博内特家族与爱尔丝家族的血脉,爱尔丝家族血脉源自六大□□神,君权神授。我是整个大陆上,最不可能与制裁局站在一起的那一个。” “语言与行动是两件事情。”玛德利唉了一声。 希瑟走过去给艾利略搭了把手扶梅丽勉强站起来,“扶她回去。”她吩咐艾利略说到,对已经不知道这该死的是哪一出的凯恩一招手,“你搭把手。” 凯恩懵了,按照希瑟的吩咐,扶着梅丽跟艾利略离开了决斗场。 希瑟直接问玛德利,“您呢?您把我同父异母妹妹当成武器,真的不知道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在这里质问我。” 第四十二章 “希瑟殿下,这里是圣伊夫林,并不是内维尔,”面对希瑟的话,玛德利左右而言它,“所以,您的行事,也未必就合适。” 费雯南一直都在踌躇自己应该怎么办,在决斗场上先亮了武器围了神殿来人的还真的是内维尔的护卫——而且,是根本就无视圣伊夫林亮的武器。 他本来打算暧昧处理——视而不见,结果玛德利点了他的名,就不得不站起来表态,谁知道他刚要站起来,希瑟抬起手止住了他要说的话。 希瑟转过身,用魔力把声音送了出去,说道,“此事是我与神官长的私人恩怨,与国体无关。” “您还不坦白吗?” 玛德利始终都没有惊慌。 “话说到这份上,再跟您装傻也没有什么必要了,那么您打算把我怎么样呢?”她笑了起来,“以命抵命您还是不要想了。” “其实您应该从另一个角度想,神殿选中了您的妹妹作为神殿意志的代行人,是出于对内维尔的重视。” “那么,谋杀兰斯王子,罗伯特公爵,也是神殿意志的贯彻,我们应该对你一个顶着自己伪造私生子身份的女仆之女感恩戴德了?”希瑟回以冷笑,伸手就拉住玛德利,错身将她推到前面,“您到底哪里来的把握?” 她是故意的。 “是又如何?”玛德利到底年轻气盛,加上她虽然表面悠然,但出身一直都是她的痛,如今骤然被希瑟点出来,直接就炸毛了,她突然头脑一晕,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但心里的话从嘴里一股脑的冒了出来。“我真的后悔,当时选择杀死了您的兄长,而不是您……” 玛德利倒吸一口冷气,挣脱开希瑟的手。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希瑟。 希瑟肤色白,但是白到有些病态的地步还是不太正常,玛德利不能肯定这是光线的问题,还是别的,不过她手上也没有用力,任由玛德利挣脱开。 希瑟很快反映过来,遮掩住这个空档,截住了玛德利的话,“那么,您承认了,您欠下我们博内特家三条人命。” “我只不过好奇,您到底手中有什么东西,让您居然有胆子这般行事,而不惧怕神殿对内维尔的报复?”玛德利摇头,“您是打算拿格丽尔亲王来打压我们?” “我更好奇,神殿甚至没有与诸国抗衡的军队,到底有什么胆子,把一个国家当成人偶,玩弄于股掌之上?”希瑟以问答问。 “因为……”玛德利笑意加深,“您猜我耗费这一番口舌来拖延时间是为什么呢?” 她双手瞬间交叉在一起,再张开的时候,披肩滑到了臂弯。 玛德利站姿如同圣母雕像,而与画像中的圣母神阿佳妮不同,跟随在她身边的不是凤凰与黑龙,而是从天而降,铺天盖地的黑衣幽灵。 黑色的斗篷张开,遮住了阳光,整个城市陷入了黑暗,一时间,唯一的光芒,只来自于他们的那绿色眼睛。 尖叫声此起彼伏,黑衣掠过之处,只留下尸体。 整个看台的人惊慌闪躲,慌不择路的逃跑。 卫兵们也都傻眼了,第一反应是护送国王等重要人物,尽快从这里逃走,他们没有见过幽灵军团,但是却听说过恶魔身边有这样的一支军队,由幽灵组成,没有人能够杀死他们,更没有人能活着从它们手下逃走。 侍卫拉着埃莉诺,“公爵大人!” 埃莉诺客气的谢绝了,“我没事,你赶紧走吧。” 侍卫固执的不走,“兰齐小姐吩咐我,如果您不走,我也不走。” 埃莉诺望台下看去,看见希瑟身边的那两个女伴,一个端着曲奇,另一个端着酒,一点也不着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由得会心一笑,她对侍卫很客气的说道:“如果您不愿意走的话,还请您留下来一同看这场好戏。” 在角斗场上的玛德利愣了。 她看着幽灵军团把希瑟包围,玛德利听说过希瑟魔力很强,但是料想连番使用过精神系法术——作为至高神转世的格丽尔也不敢轻易尝试,希瑟未必可以与幽灵军团抗衡,本来是胜券在握,但变数却在幽灵成功包围希瑟的那一刻出现。 银色的魔法阵骤然成型,旋转着变换方位,冰棱顺着法阵纹路蔓延而生,最后拦住了幽灵所有去路。 幽灵举起武器——巨大的□□,携着天空滚雷闪电向希瑟劈去。 希瑟没有躲,而是侧头露出了一个微笑。 幽灵没有神志,但那一瞬僵在了那里。 冰棱骤然一变,成为铺天盖地的锁链,将它的刀牢牢的锁住,生生的定在半空,幽灵本来没有形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它被锁链困在那里。 就像铁锁锁住了空气一样令人难以置信。 所有的幽灵都被困其中。 “这……”现在还在看台上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有的人忘记要跑的事情,驻足看着,想知道最后会怎么样。 希瑟银色孔雀魔杖上的幽兰宝石光芒大盛,而在光辉散去的那一刻,她手中的权杖变成了象牙木,与她同高,魔杖一应装饰全无,只有上方透明的宝石。 埃莉诺咦了一声。 她还没有见过希瑟的这个魔杖。 希瑟轻轻的举起魔杖,冰棱炸开,化为刀剑,对准了每一个幽灵。 比较出希瑟意料的,幽灵居然发出了低沉而阴森的笑声,她顺着幽灵帽兜变幻方向看去,却发现幽灵看的是埃莉诺,而不是玛德利。 埃莉诺在那一瞬,选择了垂眸。 希瑟并没有放慢咏唱,魔法已经形成,就在即将把幽灵的灵魂彻底撕成碎片的时候,她清晰的看见,埃莉诺突然双手交叠,火焰瞬间攀附冰柱升起。 在希瑟分神的一瞬,埃莉诺的魔法入侵了她主宰的区域,冰形成的铁索被火焰融化,幽灵得以脱身。 幽灵并没有飘走,而是盯着埃莉诺——虽然他们已经没有了眼睛。 埃莉诺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希瑟刚要二次结界的时候,瞳孔骤然一缩。 她看着玛德利拔剑,只不过是一瞬,她就看见寒光一闪,直刃剑的剑刃映照出玛德利的脸。 “神官长居然不吝惜手上沾染鲜血。”希瑟说道,踢起一块冰棱,打向玛德利。 她正好站在冰棱中心,退无可退。 玛德利没有躲,任由冰棱割破了自己的脸,她放弃了一切花样,单纯靠力量,刺出了手中的剑。 在那一瞬,埃莉诺直接一按栏杆,从看台上翻下,火焰流淌形成锁链,直接锁住玛德利的那一剑。 可惜的是,埃莉诺后续魔力不足,反而被玛德利挣脱开来。 “真是有趣。”玛德利高高的举起长剑。 希瑟看着埃莉诺从空中急速的坠落,半天后才确定这位居然一点缓冲魔法都没来得及用,她有一些迟疑,最后举起魔杖去格挡玛德利的攻击,但当剑临面前的时候,她顿了下,还是没舍得自己从前世所在时空里带来的魔杖,最后手一斜把魔杖错开了,用小臂挡了玛德利堪称雷霆万钧的一剑,同时接了埃莉诺一把,给她一个缓冲后,直接从这个局部的战场中给推了出去,空出来的右手拔剑,直插玛德利左腿膝盖软骨。 基本上算谁都没拣着便宜。 玛德利虽然是神官长,但到底是人,腿上剧痛袭来,手就慢了半拍。 埃莉诺看着战局,但无奈视线被冰棱挡住,只能听得见金铁之声,直到冰棱消失的差不多,她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希瑟持魔杖的手下垂,侧身,右手持直刃剑,与玛德利双剑相抵,此时魔法阵已经与幽灵一同消失,“那么您觉得,我跟您废话拖延时间,是为了什么?” ——为的是那冰系法术该死的弛豫时间。 玛德利笑了笑,“再会。”她猛地撤手,后翻,腿横扫,腰肢一展,招数大开大合——她放弃了剑术应该有的花样,全靠力量,趁着希瑟扔下魔杖,把剑交到左手来格挡的一瞬脱身,落到自己的随从中。 不过她落地的时候可不算好看,直接跪在了地上,血再次从伤口中涌出,要不是及时的把剑插入地面,缓冲掉了一部分力量,估计就直接摔到了那里。 神殿的祭司扶她起来。 护卫看着希瑟,等着希瑟的命令。 希瑟权衡一番后说道:“放他们走吧。” 能够逼玛德利当众承认自己做下的事情,她的目的就已经算达到了,意外之喜是坐实了神殿与恶魔勾结,其余的,只要神殿不倒,她还真的不能把玛德利怎么样。 她只需要一个日后能够堂而皇之攻打神殿的借口,即可。 希瑟考虑了几个可行选项,都一一否决了。 关键的问题是现在她在圣伊夫林。再者,如果不打算跟神殿彻底翻脸,把事情做绝,也不太好。 不过,这件事神殿如果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玛德利最后还是走了,虽然有些狼狈。 “我用不用再给你们找把椅子?”希瑟一眼就瞄见端着一盘黄油曲奇的乔治亚娜,“安娜恨不得与甜甜圈生死相许,你要不要跟曲奇饼同生共死?喝酒的那个,到底我是公主,还我是护卫啊。” 跟希瑟本来就混的熟了的那个护卫答道,“我们相信公主殿下。” 希瑟就差脱口而出一个字——滚。 第四十三章 这时候突然一个年级不算太大的少年,身子一软从角斗台的一个角落处摔了出来,手上的弩箭直接甩飞,划出一道堪称再标准不过的抛物线。 希瑟摇摇头,看着那个少年。 少年不好意思的爬了起来,眼底的恐惧不加掩饰。 “你认识劳伦斯亲王?”希瑟直接问道。 少年咬咬唇,摇头。 希瑟一耸肩,把乔治亚娜手里的曲奇抢过来扔给少年,“我可以给你双倍的价钱,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少年最后选择端着曲奇落荒而逃了。 希瑟扑哧就笑了。 她看着玛德利消失的方位,笑容渐渐消失,罕见的面无表情,抬手用冰直接将流血的伤口封住后,对她的护卫说道:“告诉艾西利亚,让她与神殿交涉,务必给内维尔一个答复,不然后果自负。” 护卫点头快步走去。 “英格丽女神保佑希瑟公主。”不知道谁率先喊了一句,之后留在角斗场里的人都跟着乱喊。 希瑟恶作剧似的学玛格丽特双手平摊行了一个谢幕专用的屈膝礼,顺便被扔了一脸的玫瑰花。 最后,希瑟把视线落在埃莉诺身上。 埃莉诺半跪坐在冰上,此时已经站了起来,仪容堪称雍容华贵,她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低垂,遮掩住自己的情绪,等她再度抬起头的时候,就已经是从容不迫了,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希瑟殿下,”埃莉诺一颔首,“是我多虑了,您不要见怪。” 希瑟笑了一下,“其实我该谢谢你啦,居然从看台上跳下来,这要是换一个有恐高症的,可就有趣了。” 别的她没有说。 “您有空闲的时间吗?”就在希瑟转身要走的时候,埃莉诺拉住了她。“我有些事情想跟您谈谈。” 希瑟斜睨了她一眼。 埃莉诺只是说道,“您不好奇吗?” 踩进好奇心害死猫怪圈却无法自拔的希瑟想了一下,说道:“好吧,你赢了,我晚上应该没有什么事情。” 希瑟回到下榻的宫殿里,谢绝各色吓呆人物的问候,直接扑到床上,结果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被人给敲了起来。 她瞪着安妮。 安妮说:“埃莉诺殿下来了……” “这什么时候了?”希瑟揉着头。 安妮一贯开口滔滔不绝,“晚上了,您吃饭吗?对了,是您约的晚上啊,您到底需不需要医生看一下……” 希瑟披了件外衣,用梳子梳了梳头,火速截住安妮滔滔不绝的话,“好了,请她进来吧。” 埃莉诺站在门前,金色的长发披散着,一袭长袍勾勒的身材曼妙。 “我觉得,也许您心中有很多的疑问。”埃莉诺最后选了这么一个开场白。“您还好吗?” 希瑟一伸手示意,“我没事。”又说,“我很久以前就有疑问,而说与不说,那是您的权力,在不碰触到我的底线之前,我并不是很在意。” 只要埃莉诺没有对内维尔不利,她并不在乎埃莉诺究竟想做什么。 “其实,说实话,我觉得今天我违背了我最佳的判断。”埃莉诺说道,轻描淡写的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 “嗯?”希瑟看着埃莉诺,等着她的下文。 埃莉诺深吸一口气,她想了很久,直到微风袭来,烛火跳跃的时候,她才开口,“我换一种方式来告诉您吧。不如我们同时说出我们第二大的愿望,这一生里的。” 每一个国王最大的愿望,基本上都是统一忒提斯。 “打破神殿制度。”希瑟觉得她算是受够神殿了。 “废除神。” 希瑟骤然沉默了,她抬眸看着埃莉诺,有些惊诧于这个消息,“废除……神吗?” “与废除神殿有区别吗?”埃莉诺反问。 “我想要废除的是制度,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建立新秩序,而你的想法,是彻底的打破无数人的信仰。”希瑟摇头,“况且,神是没办法废除的,无论神到底存在与否,都已经植根于很多人的心中,人们相信,便存在。” “等事情尘埃落定后,我请你去一个地方看看,到时候你再决定跟我合作,还是不跟我合作。”埃莉诺说道,最后不忘自嘲,“我是带着诅咒出生的人,不做出一些惊天动地事情,我都对不起这个预言。” 希瑟眯了眯眼睛,“你这是邀请我一起跟你下地狱吗?” 她用的是夸张的比喻。 埃莉诺笑了,她突然理了理长裙的领子,“圣伊夫林美丽女妖的邀请,您真的打算拒绝?” 希瑟摇头莞尔。 埃莉诺突然凑到希瑟的面前,突然提起了另一件事,“您听说过童话吗?比如我们国内流传着一个,当然就是恶龙将公主囚禁在高塔里,骑士杀死了恶龙,跟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的那个老掉牙的段子。” 希瑟咬了下下唇,说道:“用内维尔的笔触来写,这个故事会变成这样,国王难以忍受巨龙的频繁扰边,在国内张贴出告示,谁能够杀死巨龙,谁就能娶公主。” “然后呢?” “王子与诸多勇士都败在巨龙手下,公主觉得心中愧疚,于是就去解救他们,谁知道公主与巨龙大战百年,在战争中,与巨龙一见钟情。从此,公主与巨龙联手,称霸世界,从此公主成为了女皇,而巨龙成为了亲王,两个人统治着世界,也许有一天,他们的感情会消失,公主会爱上年轻英俊的骑士,龙也会爱上更漂亮的女人,但谁都知道,公主与龙并不会分开。因为他们是最佳的政治搭档。”希瑟没有什么表情,更让人琢磨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内维尔风格的童话故事。” “太黑暗了。”埃莉诺摇头笑道,“这并不是故事,更不是童话。” “很现实,”希瑟也笑了起来,“可惜的是,我们并没有活在童话中。”她从床沿站起来,坐在沙发上,“请坐。” “难道你就没有幻想吗?”埃莉诺没有像往日一样坐在对面,而是挨着希瑟坐下,若有所无的跟希瑟保持着一定肢体接触,她看着希瑟,“就没有那么一瞬,会觉得自己有可能碰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我为什么会有那种幻想?”希瑟反问,“我生在皇室,我的婚姻不是为了爱,而是为了内维尔的利益。” “那么,我猜,你也没有幻想,做出来一件能够颠覆整个世界现有秩序的事情。”埃莉诺的笑容有些敷衍。 希瑟却回答道:“不一定。” 她在政治上偏保守,但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 “人对事物的看法,受时间跟事件影响,在此之前,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希瑟的回答有些打太极。 埃莉诺沉默了片刻,“有道理,确实很有道理。” 希瑟侧头看着埃莉诺。 埃莉诺发现希瑟目不转睛盯着她看,连忙收拾心情,微微一笑,“您也好好休息。夜深了,不打扰了。” “埃莉诺。” 在埃莉诺要拉开门的一瞬,希瑟喊住了她。 埃莉诺驻足,回头,希瑟走到她身边,手按在门锁上,似笑非笑的说到,“在政治场上,美色如果能够运用好,是一把很好的武器,但是可惜的是,这把武器是双刃剑,因为无法说服自己的感情,就一定会被识破,而一旦投入真心,那得多得少,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埃莉诺说道,“很好的一个办法是,七分真,三分假,没有人能够识破。” 希瑟笑了起来,“这倒也是。” “所以,我好奇一件事,人间到底有没有如果?”埃莉诺问。 “我不会明确拒绝任何人,更不会明确答复任何人,你一定要问?”希瑟凝视着金发的公主。 “我今天犯了两次傻。”埃莉诺陈述道,“也许第三件会有好事。”她笑的时候神似圣母像,“只不过我不知道我会什么时候再犯一次,你是知道我的,我从来不做赔本的生意,尤其不打算只赔不赚,所以,只要是我想得到的东西,如果不穷尽一切手段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希瑟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呼出来,“那么很好,晚安,希望忒提斯千变万化的政治局势,可以带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在埃莉诺走后,希瑟基本上是跌坐回到沙发上,她不在外人面前示弱,但只有一个人在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废除神,居然是神,这真的有趣了。”她摇头,把无聊的思维跟不太重要的事情都抛之脑后,从茶桌上放杂物的筐里翻出来四五瓶药剂,旋开,基本上每个都倒了半瓶出来,动作熟练程度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希瑟最后把魔爪伸向止痛药剂,她拿着药剂瓶想了半天,在这药理论上有可能上瘾跟右手涂的一手好鬼画符之间权衡半天,最后自暴自弃似的把一瓶都倒了出来。 她点上蜡烛,拿羽毛笔沾上墨,给安朵美达回信,写的时候还嘀咕了句,“还真的是个理想主义者。” ——要是这件事能成功,安朵美达的不可思议女孩之名,就可以让贤给埃莉诺或者她了。 她对这件事,并不是很看好。 ## 安珀迷迷糊糊睁开眼,视野里看见的第一个东西,就是烛光。 她眨巴了下眼睛,焦点落在她的丈夫身上。 维洛躺在她身边,拿着一本书对着昏暗的灯火看。 “有什么我应该知道的事情吗?”安珀坐了起来。 “有我也并不太清楚。”维洛说,“神殿的人来了圣伊夫林,我不敢把你自己扔在这里。” 安珀唉就叹了口气。 “神殿。”她重复了一遍,“你说兰斯到底是谁杀得?” “不知道,”维洛把书放下,“我只能确定,路易士十有*是希瑟公主杀得。” “考虑到他给希瑟公主下毒,他们也算扯平,就算翻出来,在法庭上见也顶多算防卫过当。”安珀顶着的身份是检察官,自然对法律了如指掌。 这时候突然窗户啪的开了,风将烛火吹灭。 安珀说话声音戛然而止。 几个人从窗户与门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个头最高的那个举起剑,重重的向床刺下。 在他俯身的一刻,他的两个同伴悄无声息的倒地。 高个子的人回首。 一个金红色的女人站在他的身后。 “您好,再见。”安珀打了一个响指,那个人突然把匕首插入了自己的喉咙。 “神殿的水平越来越不行了。”安珀嘀咕了一声,“你那里结束了吗?” “clear。”维洛回答说道。 安珀挥手点亮了蜡烛,看着抖动书橱的影子,嘘了一声,竖起来一根手指,“还有一个。” 维洛握紧了匕首。 夫妻两个悄无声息的包围了影子。 这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珀尔哐的一声把门推开,“啊妈妈,你们也来看凯瑟琳王后的比武审判?你们居然没有告诉我,还得我自己一路找过来……”她说话的时候挺洋洋得意的。 她开门的时候,影子突然动了,几乎是一瞬实现了从影子到人的转换,黑衣人拔出匕首,眼睛都不眨的向珀尔扑去。 珀尔连尖叫都忘了。 她判断那个人是男人后,不假思索的抬起膝盖对着那个人某个部位准确的狠狠一击,趁着匕首掉的一瞬,抢了过来,找准颈动脉就直接刺了下去。 然后她才反映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正要尖叫,却被安珀捂住了嘴。 维洛把人拖了进来,掩上了门,把床单扯下来,并熟练的把尸体堆在一起,倒上一瓶上好的白兰地,打了个响指蓝色的火焰跳跃,顷刻间把这六七具尸体化为灰烬。 珀尔张了几次嘴,终于找到了声音,她说话都不敢大声,“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告诉我,你们到底是谁?” “珀尔……”安珀与维洛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 第四十四章 艾利略坐在床侧,凝视着安睡的少女。 梅丽那双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睛合着,长长的睫毛依稀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将阴影覆盖在脸颊上。 他最后还是伸出手,轻轻的拂过那微翘的睫毛。 希瑟端着烛台站在门口,看见这一幕后又把门掩上,她把烛台放在走廊的窗前,靠在窗前等着艾利略出来。 不多时,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从她的身后响起。 “在斯佳丽特的时候,女孩子们嘀咕起你,都会提到一句话。”希瑟头都没有回。 艾利略有些好奇,“什么?” 希瑟笑了,“温柔而致命的陷阱。出自戏剧娜塔丽亚与死神,第四幕。也许我提醒梅丽,让她当心一点,以免日后伤心。” 艾利略压低的笑声在她身后响起,他笑过后沉默了片刻,“梅丽……是一个很奇特,很奇怪的女孩。” “你并不认识她。”希瑟视线的焦点落向虚掩的房门,“不过应该庆幸的是,你接触的是她比较黑暗的一面。” “我们这个群体之中,真的会有不黑暗的人?”艾利略反问道。 希瑟想了下,摇头,“也许永远都不会。” 艾利略踌躇片刻后问道:“原来的梅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永远都不会见到,所以也没有知道的必要。”记忆修改是不可逆的,一旦性格中的某一面被放大,再也不可能缩小,更不会变回原来的那个人,不过希瑟还是说,“一个很无聊的女孩子,也许并不是你所喜欢的那种类型。” 人体自稳的能力是伟大的,即便两种修改术叠加在了一起,互相冲击的时候看起来很吓人,但实际上过不了几天,肌体就能自动调节,让它们兼容。 艾利略颔首,“所有女孩都是值得男孩追求的……”他突然换了一个话题,“喂,为什么我碰见你的时候,我们的话题——除去正事,课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为什么几乎总是在谈女孩子?” “难不成我要跟你谈男孩子?但是作为一个有过若干女朋友的人,我很怀疑你会喜欢这个话题。”希瑟反问。 “对男孩没兴趣。”这个话题并不吸引艾利略,他办了个鬼脸,“男孩与男孩之间是天然的敌人,起码在追求女孩这件事情上是。” 他哎呀了一声,“不对,还是我还是没弄明白,为什么你会喜欢谈女孩?” 希瑟横了他一眼,“我猜如果梅丽知道你在这里以别的女孩为话题大谈特谈,她不会很高兴。” 艾利略闭上了嘴。 “明天的时候,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希瑟这才切入正题,“如果你想救你母亲的话,就不要问为什么,办就好了。” “比武审判……不会再举行了吗?”艾利略惊讶的说道。 因为三局两胜,实际上就打了两场。 希瑟摇头,“现在不用了。” 艾利略诧异的看着希瑟。 希瑟只不过淡淡的说了一句,“到时候你只需要否认,否认,再否认,无论谁问你什么,你否认就好。” “但是在法庭大堂上……我不能说谎……因为他们能够测试出这是真话还是假话……”艾利略有些迟疑。 “不会上法庭的。”希瑟道,她那肯定的语气多少带有让人心安定下来的效果。 艾利略这才哦了一声。 “给你一个建议。”希瑟突然说。 “啊?”艾利略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的护卫军,应该好好整顿整顿了。”希瑟一扬手把烛台掷出。 藏在拱梁上的少年险些一声惊呼,他想要躲,但希瑟出手的太突然太快,只不过向旁边移了一移,烛台正好擦着他的脖子,钉在了墙壁悬挂的落地镜上,裂纹围绕着镜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最后哗地一声,碎片落了一地。 他的脖子被割开了一点,血顺着颈流下。 艾利略一惊,伸手摸向自己的佩剑,却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穿的是常服,根本没有佩剑。“guard。”他不尴不尬的喊了一声。 希瑟止住了他的呼喊,“没用的。”银光汇聚在她平摊的手心中,冰凝结成弓箭,弓箭握在手心,从希瑟的手跟弓箭接触的那一刻起,上面复杂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变幻出无穷的花样,“是制裁局的人。” 她转头看着捂着脖子的少年。 “行刺什么时候还带改签了?不都是一次不成计划作废吗?有点刺客的职业道德好吗?”希瑟有些无奈,“一次不成,难道你还打算来第二次?要是这样的话,把曲奇饼还给乔治亚娜。” “吃了。”少年挠着头。 “赔钱。” “没有。” “切肾。”希瑟接的也快。 “我去看看梅丽。”艾利略头大,不想被卷进来——鬼知道希瑟会不会借题发挥直接奔着圣伊夫林来了,毅然决然的借着这个由子跑了。 “肾?”少年傻眼了,“变不出来!” “女孩子也有的,上过解剖课吗?我记得好像这个是所有学院必选的呢?”希瑟抱着手,扫了“少年”一眼,“男子跟女子骨盆宽度不一样,想扮男装不是穿一件男人衣服就行,怎么也得收拾收拾才行,比如把骨盆削薄?弄出来一个喉结?我也不太清楚,你们怎么也有人专业来办这种事吧。” 女孩啪就拍了自己的脸一把,“娜思佳你就是个死人!”她嘀咕了一句,“能不能别每次都关键时刻犯这种错。” “劳伦斯亲王让我行刺你,这事估计你知道了,刺客有刺客的规则,我们不杀第一次没能杀死的人。所以这件事就相当于作废了,再者,我打不过你,幽灵军团都不是你的对手,我就更不是了。”少女伸出手,标准的武士礼节,“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件别的事情,忘了,殿下,我叫凯蒂。” 希瑟也伸出手还礼,“meow,刺客不做赔本生意,所以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想要魔咒,你锁住幽灵军团时候用的魔咒。”少女说。 “你想拿什么来换?”希瑟问。 “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路易士意图处理掉你?”凯蒂故作神秘的问道,她为了应和希瑟的那句喵,手掌屈起来装成猫爪子,“想不想知道?” 希瑟一拍手,“我的咒语分上下句,所以你拿两个消息换。” 凯蒂扮了个鬼脸,“两个,一言为定。” “你先说。”希瑟点头,算是允诺。 凯蒂凑过去,“路易士当年要杀你的原因很简单,是格丽尔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了。不过后来你也确实触犯到了他的利益,于是就这样。”她俏皮的一摊手,“是吧,您心里也有数的。” 希瑟面无表情的点头。 “第二条……”凯蒂有些为难,踌躇一番后对希瑟说道,“你知道维利叶新贵族与保守一派的老贵族不和的事情吧。” 得到希瑟肯定的答复后,凯蒂说,“格丽丝`伊丽莎白女王明确给新贵族们答复,会、不、择、手、段、穷尽一切办法,把大权从长老院中抢回来。” 希瑟沉默了一下,附耳将咒语告诉凯蒂。 凯蒂欢天喜地的跑了。 翌日。 劫后余生的众人聚集到了皇宫的礼堂之中,与前几次不同,凯瑟琳王后一袭黑袍,没戴任何装饰,在一群刀尖出鞘,铁甲闪烁寒光的士兵看管下,也来到了礼堂。 费雯南清清嗓子,“我想,昨天的比武审判被打断,也许是英格丽女神的意思,不过,我既然已经承诺这件事通过比武审判解决,那么,我就会再度重启比武审判,之前几局的作废。” 他转向审判官,“请您见证我接下来的命令。” 这时候,克里尔沃特突然站了起来,打断了费雯南,“我尊敬的陛下,请宽恕我的冒昧,不过,我觉得,比武审判没有任何必要进行下去了。” 费雯南嘴张的大大的。 不容费雯南说话,克里尔沃特径直把一封信抖了出来,“就在昨日,教会接到了密函,有人作证,是劳伦斯亲王指使刺客行刺您,而事后把罪名推到凯瑟琳陛下的头上。” “一封信……一封信你就要把我定罪吗?”劳伦斯反应也很快,“那我写封信证明此事是您幕后指使,是不是也可以把您定罪?” 克里尔沃特一甩自己长袍的袖子,身后的祭司捧着厚厚的一打文件,递给了审判官。 整个皇城里的贵族们一下子全部都安静了。 “这是他与希拉伯格公爵的书信往来,他劝说希拉伯格公爵为他行刺计划资助,但希拉伯格公爵并未应许,而之后,劳伦斯找到了新的资助人——华光国的太子妃卢西妮殿下。”克里尔沃特指着坐在劳伦斯身侧的卢西妮说道,“华光国的太子妃阁下,您不必否认这一点,贵国财政出过一笔账务,正好与雇佣刺客花的钱一样。” 卢西妮冷笑,文绉绉的来了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什么?”克里尔沃特没有听懂。 宣称只精通菜名的希瑟直接用东女国语言对了卢西妮一句,“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 卢西妮猛地看向希瑟,她握紧了手,指甲陷入掌心,直到鲜血流出,才松开。 考虑到卢西妮与劳伦斯的计划,希瑟这句明显是意有所指,即便几乎全场的人都不知道希瑟说的是什么。 “您以为内维尔跟华光国一样,可以一手遮天。”希瑟笑吟吟的说。 “您有什么要……”克里尔沃特忍不住问希瑟,但没等希瑟说什么,费雯南就站起来,气冲冲的走到艾利略的面前,“是你做的,对不对?为了救你的母亲,就要陷害你的叔父?是不是?回答我!” 这不过是一个必须的姿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要是能够名正言顺的整到劳伦斯,费雯南才不在乎凯瑟琳的死活。 他看着眼前这些事情,心中快意,父亲去世前说的话如同魔音绕耳在他耳畔再度响起——费雯南,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没有伤害到圣伊夫林利益,你都不能杀了劳伦斯,因为他是你的弟弟。 费雯南当时不得不答应,并且被逼着用魔法发誓——如果我违反了我的誓言,我将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笃信神灵,于是不敢逾矩。 只要伤害到了圣伊夫林的利益…… 谋杀国王,陷害爱尔丝家族后裔,跟内维尔叫板,想要将圣伊夫林拖入战火,这些罪名,足够了吧。费雯南瞄了一眼脸上挂着标准微笑的希瑟,腰挺得更直。 现在他整倒劳伦斯的话,内维尔还会支持他。 就在一瞬间,他算是跟希瑟达成共识,两个人甚至不需要交谈。 “不是。”艾利略按照希瑟的叮嘱,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克里尔沃特,你敢发誓,你证据的来源没有任何问题?”费雯南问道,又看着审判官,“您的看法?” 审判官回答,“没有任何问题。” 劳伦斯见大势已去,豁然站起,“我的兄长,你是真的打算逼我跟你翻脸。” “我的弟弟,你陷害你的嫂子,你心中就没有惭愧?”费雯南差点笑出来。 劳伦斯冷冷一笑,一击掌,同时心中庆幸,还好他早就将整个皇城护卫收买了,就是备着撕破脸的这一天。 谁知道士兵冲了进来——却不是圣伊夫林的卫兵。 费雯南瞳孔骤然一缩。 银色铠甲,弓箭,肩甲雕刻着火凤凰——卡斯帝的国徽,腰间悬挂着斩马刀——卡斯帝的重骑兵,铠甲并不闪亮,有的地方还有零星的泥点,一看是被急调来此的。 “您打算做什么呢?”希瑟从座位上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劳伦斯,露出一个很欠揍的微笑后对费雯南说,“陛下,您可能还不知道,他将整个皇城护卫都换成了自己人。”她皱了皱眉,一副很关切的样子,“我僭越了。” 费雯南何尝不知道劳伦斯的小动作,但是把整个皇城的人都换成自己人…… 这件事触碰到了费雯南的底线。 “你该死!”费雯南大怒,劈手要从士兵手中抢刀,不过士兵是卡斯帝人,死死的把刀按住。 希瑟连忙示意他们把费雯南跟劳伦斯分开,把劳伦斯先带下去关起来。 其余的事情她不用费心,费雯南绝对不会放过劳伦斯。 “把亲王妃……一个都不放过!”费雯南果然再跳脚。 士兵看着卢西妮,求助似的看着希瑟,“她……” 卢西妮整了整披帛,悠悠然的站起来,“我是华光国的太子妃,你们都没有处置我的权力。” 费雯南快气死了,但也得承认这是事实。 “洛拉公爵希瑟尔`玫兰妮殿下,”卢西妮冷笑着,罕见的对希瑟用了敬称,笑容有些瘆人,“这一轮,算我们输了,我卢西妮`方汀在此发誓,您会为您的行为,付出代价!” 希瑟侧头,觉得好笑,“你刚说完,你是华光国的太子妃,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华光国的态度,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你代表你的夫国,对内维尔宣战?” 四下一片哗然,喧闹过后,是死一样的寂静。 “我……”卢西妮才意识到自己一气之下说了什么。 “我只是觉得,您忘了您来圣伊夫林真正的目的,想提醒你一下,仅此而已。”希瑟欣赏着卢西妮的表情。 第四十五章 卢西妮来圣伊夫林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代表华光国跟圣伊夫林结盟——东女国觊觎华光国多年,而华光国实力不强,甚至不如被维利叶一夜之间碾压成平原的诺兰。 如果能把内维尔改朝换代,换成亲近华光国的皇帝,那不过是一个附加的计划。 一旦费雯南处死劳伦斯,她基本上就成为废棋。 卢西妮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不过表面上极为优雅,“感谢您的提醒,我心中自有一番定论。”高傲的昂起头,“华光国宁可亡国,也决不同流合污,跟一个毫无公平公正的国家站在一起。” 她扔下这句话,无视了整个礼堂内的交头接耳,自顾自的走了。 华光国的外交官脸色煞白,急忙追了出去,不幸的是左腿绊右腿,摔了一交。 不过这时候不会有一个人能够笑出来。 “dy,”费雯南走到凯瑟琳的面前,伸出手,士兵自动的放开了她,“是我冤枉了你,我现在祈求您的原谅。” 他略带责备的说道,“您之前为什么不把您的苦衷告诉我?看着您这样,我也是日夜饱受折磨。” 凯瑟琳颔首,“没事的,我只不过是不希望看您难办而已。” 费雯南伸出手。 凯瑟琳握住了,夫妻两个一同走向王座,侍女机智的把王冠捧了出来,递给费雯南,他拿起王冠,轻轻的戴在凯瑟琳发上。 抱着礼服、首饰、权杖的侍女一哄而上。 凯瑟琳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您知道吗?只有你的死亡,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费雯南无所谓的哼了一声,“我的夫人,你成功过吗?” “也许下一次。”凯瑟琳低声说。 “我等着呢,我也想看看爱尔丝家骄傲的公主,究竟还有多少花招没有拿出来。”费雯南回答。 他们同时落座。 圣伊夫林的贵族们都弯腰、屈膝、低头,“英格丽女神荣光保佑我国王后。” 至于劳伦斯的结局,如同每一个政治场上的失败者,没有人在意,更不会有人挂心——因为不值得,不值得花费精力,不值得花费口舌。 梅丽与艾利略的婚礼在阿佳妮教堂举行,门把手上灰尘被祭司细心的擦拭干净,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近二十年没有降临在此的阳光恩赐似的照入此间,透过玻璃,形成五颜六色的光路,任由灰尘在其中上下翻滚。 教堂曾经作为费雯南与凯瑟琳大婚的场所,也见证过英格丽三世的大婚仪,此时又迎来一对儿新的夫妻。 伊莎贝拉从卡斯帝赶来,充当了主婚人——当然她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主婚,而是充当神殿与内维尔的调停人。 银发精灵步履匆匆,但仪态永远优雅,风雨尘土从来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一袭雪白古卡斯帝风格长裙,头戴银色额冠,站在高台上,毫不夸张的说,她替新娘梅丽分担了全场人百分之七十以上视线焦点。 梅丽穿着绿色的婚服,头戴冠冕,与艾利略一同跪在祭台之下,重复自己已经说过一遍的誓词。 在费雯南为艾利略加封亲王,并赐予梅丽格雷格拉斯亲王妃的名号后,“现在我宣布你们结为夫妻。”伊莎贝拉道。 梅丽转过身,低声的说:“你真的愿意娶这样一个女人?甚至连自我都已经迷失在不知名的角落。” 艾利略点头,用同样小的声音说道:“我也是一个迷路人,也许你迷失的只不过是自己的心,但我从来都没有找到的。” “那么,愿意跟一个迷路的人同行吗?”他问道。 梅丽点点头。 画面在标准婚礼最后一步定格,他们也算是一对绝配,除了梅丽戴上冠冕穿上高跟鞋后比艾利略高一点,再加上圣伊夫林婚仪用的是卡斯帝的礼服,雌雄莫辨的长裙显得艾利略像新娘而她像新郎。 “我猜您一路上也累了。”听过伊莎贝拉的来意后,希瑟却仿佛漫不经心,说起来这么一个话题。 伊莎贝拉摇头,“希瑟,神殿不可能将玛德利的人头捧给你,每一个神官长的行为,都是经过神殿全体成员慎重思考权衡过的决定,换言之,这件事并非玛德利一人所为,而是群策群力,你不可能追究整个神殿的责任。神殿从来不会低头,更不会妥协。” “所以你劝我接受丽丽安圣女这个敷衍了事的条件?”希瑟说话不带语气,但是依稀能够听出来有几分隐隐约约的嘲讽在其中。 伊莎贝拉点头。 “丽丽安愿意把卡斯帝皇位送给你,如果你愿意,她甚至可以通过各种渠道,让理查德退位。” 希瑟笑了起来,“卡斯帝皇位本来就是我的,我是世间唯二活着的爱尔丝与博内特的血脉——爱尔丝家开创了卡斯帝第一帝国,而洛拉一世是唯一一个曾经一统忒提斯的女皇,就算是拿整个忒提斯的王冠为我加冕一遍,都不算过分。拿我的东西当成礼物送给我,这如意算盘打得未免有些太理想化了。” 伊莎贝拉的语气稍微严重了些许,“希瑟,这是神殿,不是卡斯帝,也不是内维尔。” 希瑟漂亮的蓝眼睛盯着伊莎贝拉看了一会儿,“伊莎,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帮神殿说话,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我对神殿投入的心血,远远超出你的所料。”伊莎贝拉说道。 “那么您为什么不当圣女?”希瑟敏锐的抓住了时机,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亲自去治理神殿?” 伊莎贝拉笑的有些勉强,“我是精灵,我本不从属于你们的政治乱圈,再者,我永生。世间不承认永生之人成为统治者。” “英格丽一世是你的姑母,按照年纪来算,你应该比我更加了解她的事迹,你是她的秘书官。”她笑了笑,“卡斯帝的国君——英格丽女皇,世间最后的希尔芙精灵,永恒的女皇,被人们奉为最高女神与大陆的保护者,按照精灵的历史,在见善城倾覆后,她带领你们西渡,来到这里安居,统治整个忒提斯一百八十七年后宣布退位。”希瑟说,“你为什么不能像她一样?先统治,再退位?” 至今,英格丽一世都是诸国名义上的女皇,也因此,西陆的国主,不称皇帝,不称女皇,取而代之的是国王与女王。 “你不懂,”伊莎贝拉有些恼怒,这在精灵身上并不常见,“你知道什么!也许英格丽陛下在你们眼中,不过是一个每天挂在嘴边念叨的名字,什么含义都没有,但是她对于我来说,对于整个奥利维亚来说,都不是一个名字那么简单,在我们陷入黑暗中,她是光,当神灵抛弃我们的时候,她拯救了我们,她所坚持的信念,就是我想要贯彻的!” “不是一个名字那么简单,她不依然是奥利维亚三大领主之一吗?”希瑟把酒杯放下,“也许是最高领主?虽然奥利维亚辈分更高一些,凯格琳是英魂殿再生之人,不过,谁敢跟一统西陆的女皇——无实有名的女神比肩。” 伊莎贝拉合眸,很久才再度睁开,克制住了想给希瑟一巴掌的冲动。 不过希瑟依旧讽刺似的说道,“不过,我倒是想知道英格丽对现在神殿的行事有什么看法,因为设立神殿的目的,不过是一个缓冲,为了解决整个卡斯帝第一帝国国土宽广带来的信仰冲突问题,我记得她退位之前下令,要求三百年后将神殿撤销,而现在,神殿可是凌驾于各国国王头上了。” “您到底想怎么办?就算是杀了玛德利,也不可能救回你的两个兄长。”伊莎贝拉不算是太高兴。 “玛德利退位。”希瑟说道,“废除她的神官长之位,而第三神官长的人选必须由我亲自提名。” 伊莎贝拉愣愣的看着希瑟,“丽丽安退位在即,您这是意图掌控下一任圣女人选!” “不可以吗?”希瑟笑了起来,“如果你不同意,我可以去找格丽尔,告诉她内维尔跟神殿如今已经是一山不容二虎,对她施压,让她想办法去把英格丽跟神殿给我摆平,难道你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性更高?” “格丽尔到底是不是圣母神阿佳妮的转世,这个问题你们比我更清楚,毕竟她是精灵,不是内维尔人。”希瑟惟恐天下不乱的说。 伊莎贝拉沉默了。 她动摇了,权衡一下后决定,与其让希瑟把格丽尔再度拎上前台,让她选一任圣女倒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情,反正神殿的真正权力,是在她的手里,“你知道,你提名的人选未必服众,万一神殿的人都不承认你提名的人,也不支持她,到时候你怎么办?” 希瑟莞尔,“伊莎,我是内维尔的王储,未来的女王,无论我提名的候选人是谁,她都会拥有内维尔的鼎力支持,若是神殿能够跟内维尔抗衡,那么你们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我妥协吗?” 伊莎贝拉凝视着希瑟,“当时真的应该不择手段的把伊丽莎白留下。” “制裁局对她父亲下手,又是谁的授意呢?”希瑟微微一笑。 最后伊莎贝拉让步,承诺会把这层意思跟神殿其余地人协商,但是她还是问道,“你打算提名谁?” “你想知道啊。”希瑟突然十分正经的说道,然后凑到伊莎贝拉面前,等伊莎贝拉紧张起来,她玩味的说,“就不告诉你。” 伊莎贝拉违背自己的理智,真的想抽她。 在忒提斯风俗中,如果新婚第二天大雨渲泄而下,就证明女神将会赐给新郎跟新娘一个优秀而美丽的后代。 当然,对于选在这一天出门的人来说,却有些郁闷。 阴云笼罩在整个圣伊夫林最南部,如同墨水滴落在衣裙上,慢慢的晕染开,但颜色丝毫没有变淡。 “对于皇族而言,没有信仰是正常的——有了才是希奇,”希瑟还是打破了她与埃莉诺之间的沉寂,“但是到了否定神的地步,你还是我碰上的第一个,”她视线的焦点从窗外收回来,蓝色的眼睛凝视着南方的漂亮公主,“这就令人好奇,你究竟经历过什么。” 埃莉诺只不过笑了笑,“您不会想知道,就算您知道,您也不会相信。” “再离谱的事情我都听闻过。”希瑟陈述一件事实。 朱莉为了救她,不得不把她灵魂从体内抽离,扔到这个世界来,这件事够匪夷所思了吧。 “但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事情。”埃莉诺说,“我有我自己为难的地方,还请您原谅。” “我敢于跟神殿叫板,那是因为我背后的国家是内维尔,而你打算直面诸神——我就好奇你到底是提出的是一个幻想,还是你手中的底牌堪称惊世骇俗。”希瑟摇头。 埃莉诺只回答道,“您以后会知道。” “这里是你们国境的最南角了,再往南就进南方十六国的黛娜国境了。”希瑟看着国境线,还是问埃莉诺,“我好奇你打算给我看的东西,但是我可没打算偷着入境。” 士兵敲了敲车窗,埃莉诺打开窗子,把薄薄的一个文书递了过去。 士兵看清上面的字,倒吸一口凉气,他看着埃莉诺,腿一曲要行礼。 埃莉诺竖起手指,嘘了一声,把窗户合上。 入了黛娜国境,天渐渐的晴朗了起来,阳光刺破厚厚的云层,将这个古老的城市镀上了一层金色。 “你听说过奴隶这个阶层吗?”车停在繁华的广场后,埃莉诺问道。 希瑟侧头,“课本上见过。” 埃莉诺跳下马车,对希瑟伸出手,“请随我来。” 希瑟寻思了下,把乔治亚娜腰间的佩剑抢了过来,这才从马车上下来,“黛娜国内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安定,内战四十余年至今没有结束,你居然敢连侍卫都不带的过来。” “我觉得您比侍卫厉害。”埃莉诺想起那天内维尔皇家护卫说的话,笑容再也无法克制,“您的侍卫都这么想。” 希瑟一副“英格丽女神在上,看我回去怎么找你们算帐”恶狠狠的瞄了一眼马车旁的护卫。 南方十六国,实际上就是南方十六城,每一个国家不过是一个城市,最大的华光国也不过相当于内维尔的一个郡,黛娜更小,也就是类似斯佳丽特大公国的面积再加上格劳利亚的,但它坐落在里斯本半岛西端,是最大的一个港口,从此奠定了黛娜是自由联邦中地位第二高的国家——它甚至拥有自己的外交体系,不与华光国共享。 希瑟所在的城市中心,甚至能够看清往来船只的白帆。 “那只斯芬克斯还活着?英格丽女神啊,真长寿。”希瑟一路走来,就看见家家户户门前都还摆着狮身人面的雕塑。 “现在镇守在洛拉一世陵墓的门前的那只,应该是他的孙子辈了。”埃莉诺说,“我想知道为什么内维尔的女皇会选择把自己葬在南方,就算她曾经统治过南方十六国,也不至于把自己葬在属国。” “她有三个陵墓,一个在斯佳丽特大公国,由独角兽镇守,一个就在洛拉城郊,黑龙守护在那里,还有一个就在黛娜,听说是由斯芬克斯保护——内维尔跟十六国关系比较微妙,我们平时也减少互相来往。”希瑟对她的这个祖先颇为无奈,“还有一种说法是她的尸体其实被随娜塔丽亚夫人带去了勒托,在那里长眠,谁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颇有参考价值。”埃莉诺笑了。 她带着希瑟东拐西拐,倒是对路很熟悉的样子,不过周围的景象越来越荒凉,最后大理石的地面被黄沙取代。 “我到底是怎么想的穿了高跟鞋出来。”希瑟抱怨了一句。 随即她跟着埃莉诺站到了黛娜最西端的望海台上。 一瞬间,希瑟垂眸,惊诧于眼前的景象。 高高的金字塔耸立在海岸沙漠之上,已经半成型了,但这宏伟的景象并不是最令人惊讶的。 金字塔之下…… 无数的奴隶背负着砖石,一步一步的挪,监工官员手里的皮鞭都卷了,上面血迹斑斑。 黄沙被鲜血染红。 每一秒,都有奴隶跌到,只要跌到,监工就对着他的同伴一招手,几个人麻木的走上前抬起他,把他丢入大海中。 只要有人慢了一步,鞭子便落下。 埃莉诺从台上跳了下来,监工看她穿着不俗,也没敢拦,她走到几个一边喝水一边拖着巨石前行的奴隶面前,说道,“难道你们不累吗?为什么你们要做这样的活计?而且一旦倒下就会被杀死,你们为什么不逃走,也不反抗?” 监工听着不对劲,他走过来说,“你什么意思?” “就问一句。”埃莉诺说。 监工猛地一甩鞭子,“赶紧干你的活。”他不敢对埃莉诺发脾气——金发女子,不是从圣伊夫林来的,就是从卡斯帝来的,他估摸着应该是斯佳丽特学院过来做什么实习调查的,反正那个学院的人都得罪不起,便对着奴隶作势要抽,结果鞭子应声而断。 监工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女子手中的长剑。 希瑟把剑收了回去,在监工打算质问她的时候扔出来一句,“我姓博内特,让他说。” 监工讪讪的退开几步,都没敢质疑真假,对奴隶点了点头。 奴隶说:“我生下来就是这个阶级,是神对我们的惩罚。”他有些愤怒的看着监工与周围的士兵,紧紧的咬着牙。 军队的首领走了过来,“这是神对他们的惩罚,他们前世犯下大错,这辈子才会用这种方式赎罪,下一生,他们就能做自由人了。” 说着自己还笑了。 奴隶不再理埃莉诺,而是慢悠悠的继续自己的活。 “你是什么人……”士兵围了过来,手中的兵器利刃闪烁。 希瑟倒转长剑,露出剑身金雀花的花纹,“我来自内维尔的博内特家族,这个够了吗?” 首领翻了一个白眼,示意士兵退后,他不得不向更高一级的人汇报这件事——博内特这个姓足以让他这么去做。 “人哪里有来生。”希瑟看着人渐渐的散开后冷笑了一声。 “这就是原因。”埃莉诺说道,“神应该对每一个生灵一视同仁,而实际上,它抛弃了无数人。只要神这个意象存在一日,这样的事情,就会发生。神已经不是保护者的身份,它已经成为森严等级的依托,肆意掠夺人的自由,这样,神还应该存在吗?” “神也只不过是被人所利用了而已。”希瑟说。 埃莉诺却反驳她,“神不是无辜的。只要神存在一日,这种事情就会发生,它抛弃了那些真正需要保护的人。”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废除神殿,你势必要捧出另一个神,实际问题根本就没有改变!”埃莉诺语气渐渐的锐利了起来,“神限定着我们的身份,甚至有说法,神谱写着每个人的生命,如果神依旧存在,我们就是神手中的棋子,而同样,神是我们的武器,而每一个人,都利用这个武器去保护自己的私心!” 希瑟摇头,“你没有说服我。也许几千年后,历史会证明你出发点的正确性,但现在不会。”她看着奴隶被砖块压弯的腰,“他们并不会感激你,因为你剥夺了他们的信仰,他们的精神支柱,他们会称你为恶魔,你把你的思想强加到了他们身上,这跟黛娜的统治者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是,几千年后,人们会理解,会庆幸我带给他们的一切!”埃莉诺说,“我不在乎我的名声,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在我身后,哪怕洪水滔天,但那不是我所费心的事情,因为后人永远无法评论前人,他们没有资格,而同时代的人,不会那么无聊。” “你不能代替他们去做选择。”希瑟并不支持埃莉诺的观点,“如果他们自己不站出来,你就算是把整个世界捧给他们,都没用。” “你都没有尝试过!” “我不会干涉你的计划,但是我也不会帮你实现它。”希瑟说,“因为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一个计划,而且我的每一个举动,都要考虑到我背后的国家。” “那你打算是忘记眼前的一切,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埃莉诺无不讽刺的说道。 希瑟摇头,“他们现在需要的是奇迹——还好是我力所能及范围中的奇迹。”她眯了眯眼睛,注视着全呼后拥而来的贵族,露出微笑,“国主,好久不见。” 黛娜的统治者脸上汗冒了出来,“希瑟殿下,有失远迎。” 第四十六章 黛娜国王第一次觉得头上的太阳非常的大。 他从来没有料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内维尔的人,结果直接见到的是人家的王储。 希瑟笑笑,用武士礼节招呼了一下黛娜国王,“我只不过是来看看我祖先的陵墓。” 黛娜国王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斯芬克斯尽职尽责。” “那就好。”希瑟笑眯眯的说道。 等黛娜的国主走后,埃莉诺才把脸上挂着的笑容渐渐的收回,说,“我尊重您的选择,因为我不能强迫每一个人承认我想法的正确,不过,我只想说,我确实很珍视跟您的这段友情。” “我知道,你不用提前打这个招呼。”希瑟说,她临走前拥抱了埃莉诺一下,“说实话,我希望你的计划能够成功,因为我承认一点,这确实是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但是现在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出于我不知道原因,你不愿意等下去,是吗?” 埃莉诺点头,“我有我的苦衷。”她少见的苦笑了一下,“人生并没有回头路,尤其是对我而言。” 希瑟迟疑了下,还是把一个卷轴递给了埃莉诺。 “这是什么?”埃莉诺有些惊讶。 “下一任圣女人选。”希瑟回答道。 埃莉诺展开卷轴,上面却是一片空白,“你的意思是……” “我只能帮你这些。”希瑟说,“再会。” 她最后看了一眼远方还在烈日下的奴隶,问埃莉诺,“除去你那宏伟的梦想,想不想救他们?” 埃莉诺比她感性。 埃莉诺猛地顿足,“你说什么?” “你给他们自由,我得黛娜国。”希瑟说,“成交吗?” 洛拉。 希瑟回到洛拉的时候,已经入秋,秋风瑟瑟,吹红了整个艾莉森伯格。 “史诗?”希拉伯格少见的与希瑟坐在一起,考虑到两个人之前你死我活的关系,可想而知权力的诱|惑到底有多大,能让两个根本都不对盘的人坐在一起。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安朵美达会提出来这么一个想法。 “怎么样?”安朵美达问希瑟。 希瑟点头,“这个想法不错。” “自由联邦没有史书。”希瑟跟希拉伯格解释,从安朵美达扔在茶几上的盘子里偷出来了一个甜甜圈,“而他们的史诗不是书面记载,而是口口相传。” 希拉伯格皱起了眉,“这个我知道,华光国一直都在跟我们交涉,甚至跟神殿递交过诉状,要求把史诗落实到纸面。” “但可惜的是,格丽尔亲王在充满祭司们天马行空想象的史诗中出现过。”希瑟掰开甜甜圈,喂给趴在她面前的布偶猫,“所以除非我们同意,不然这史诗不可能变成文字,此外,该怎么写,最后的决策权还在我们手里。” “为什么?”希拉伯格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因为那群祭司最后脑补出来了这么一个结局,格丽尔亲王死了,回归最高圣母神,而大火一夕之间,吞噬了见善城——我觉得他们所说的见善城指的不是曾经的精灵之国,而是内维尔。很明显,神殿的神官长们也都这么想,”希瑟笑道,“其实如果不是这么一个结局,内维尔真的做不到把华光国这部史诗压着几百年不让落实成为官方史书。” “洗白夏尔马家?”希拉伯格明白过来希瑟的意思。 希瑟想把这项权力提出来,表面上对华光国让步,允许华光国把史诗当成史书,记载下来。 夏洛特家的统治岌岌可危,此时这部美化了当年荣光之战的史诗,就成为了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但是内维尔保有过问权——意味着,这部史诗怎么写,定稿前都需要希瑟点头。 “请内维尔所有出名的剧作家来见我,我明天下午有时间,记在日程里。”希瑟说,“这件事必须在我去斯佳丽特之前定下来。” “但是您不觉得……打脸吗?”安朵美达把文件扔在一边,“夏尔马家并不是一个好的统治者,起码在一些举措上背离了民心,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格丽尔搞下来,格丽尔废了那么大力气,塑造出来一个残暴的国主形象,而你现在……” “被推翻的统治者再烂,也比前一个强。”希瑟摊手,“再者,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在乎真相是什么?政治上这码子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没有正义与邪恶,只分输赢。”她端起茶,加半碟子糖,“我不是要洗白他们——那么就相当于证明我们之前的决策是错误的,这个罪名我们承担不起,我只是想——扩大一下人性闪光点?” 她看向英格瑟姆,“您应该比我熟悉这个流程。” 英格瑟姆怎么坐上得首相,相当一部分人都心知肚明。 英格瑟姆点头,“确实有余地。”他有些紧张,“但这样,相当于宣战。” 希瑟很不客气的说道,“打,我们不可能不花费一兵一卒直接拿下南方十六国的。” “东女国……”英格瑟姆也有些顾虑。 “维利叶。”希瑟回答也是没头没脑,不过两个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东女国也想要南方十六国,但是连接东西的要地——诺兰被维利叶控制着,如果东女国要动,难以避免的一件事就是跟维利叶起刀兵。 维利叶、内维尔跟东女国这三者军事实力相差无几,但可惜的是意识形态千差万别,政见文化更是南辕北辙,这无形的为结盟增添了难度。越是这种情形,一方有动作,只要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另外两方都只得静观其变。 就像维利叶吞并诺兰的时候,内维尔跟东女国都保持了沉默。 “万一维利叶跟东女国联手?”英格瑟姆指着地图说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如果战争能够在两天之内结束呢?”希瑟却提出来了这么一个想法。 安德烈侧头看着悬挂的地图,“如果把南丁格的龙骑调出来,确实有可能在一周之内结束,但是两天?” “你们谁还记得斯芬克斯?”希瑟说,“洛拉一世养的那个狮身人面的小宠物?” “那东西真的吃人啊!”安朵美达嗷了一声,“你们都没见过,我可是见过它嚼骨头。” 希瑟哎呀了一声,“反正不会吃我。” 商定一些琐事细节后,如何正义的吞并南方十六国会议散会,英格瑟姆去赶议会,希拉伯格回去给家里的仆人年中结帐,安朵美达上庭,希瑟与爱丽丝、加菲尔德夫妻两人对着黛娜的地图发呆。 地图极为详细,住宅,街道名字都标得十分清晰,估计画地图的是个吃货,除了每一处都有战略分析外,还特意的把每一家饭店都标了出来,旁边注明——“这家可以去第二次”、“碳烤鳕鱼不怎么样”、“烤茄子超级好吃”、“酸奶必须来第二碗”、“艾玛烧烤酱居然是甜的你逗我”、“这家必须去”、“注意,这家千万要保护起来,不去太可惜了”。 “哎,要不要去吃鳕鱼?”爱丽丝戳了戳她丈夫,她觉得画这个地图的人简直太对她胃口了,“希瑟,这个地图你要是没用的话,送给我好了。” 希瑟瞄了爱丽丝一眼。 加菲尔德咳了一声,“夫人,咱们可以找一个来自黛娜的厨子的。” “没有情调。”爱丽丝吊儿郎当的坐在书桌上,“你在冰天雪地里吃烤鱼,跟对着蔚蓝大海吃鱼,那是不一样的调调。” 加菲尔德一摊手,“我拗不过她。” “你为什么会想到希拉伯格?我也想要南方十六国。”爱丽丝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 “你姓博内特。”希瑟起来把地图上的几个地方圈了出来,“如果希拉伯格能够统治的了十六国,那算他本事,如果他不能,他这步棋我们随时可以直接丢弃,而你……你在姓氏血缘上就跟我们绑在了一起。” “反正就是希拉伯格玩脱了,你就摆出来救世主的姿态,把他给……”爱丽丝哎呀一声,抬手从左向右下劈,做了一个杀的手势,“你需要承认一点,他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老奸巨猾,段数远远超出朵拉公主她丈夫,还真的说不准能把自由联邦给摆平了呢。” “南方安定也是我的希望。”希瑟说。 “你确定他不会反过来利用南方十六国来对付内维尔?”爱丽丝指出来了一个问题,“你有把握?找一个听话的多好。” 希瑟呵了一声,“听话的,当年格丽尔是找到了一个听话的人选,结果呢?什么用都没有。我宁可冒一冒险。再者,他都多大年纪了?” 忒提斯人平均寿命不过是二百多一点,而希拉伯格已经五十多岁了。 南方十六国,有着十六个城邦、十六种不同信仰、十六种制度、十六种不同的统治方式,如果希拉伯格想要坐稳总督或大公的统治角色,势必在早期要依附内维尔的军事力量直接强权高压统治,这个时期最理想也起码能够持续上近一百年,而怀柔瓦解内维尔在自由联邦的势力,培养自己的心腹,又需要一百多年。 万事俱备的时候,希拉伯格就已经走到了人生尽头。 “更何况,格丽尔在。”希瑟叹了口气,“我不喜欢她造势的这种方法,但是我必须承认,她的名号,确实很管用。” 说起格丽尔,希瑟脸上掠过一丝疑惑。 为什么会是格丽尔想要杀她? 她回忆自己跟格丽尔仅有的几次接触,每一次格丽尔都是作为和蔼的长辈形象出现在她的面前。 凯特琳并不是那种喜欢表达自己情感的人,而格丽尔本身带有精灵的亲切感,让人下意识就想亲近,所以她与格丽尔的关系,能说比较近,也比较好。 ——除了她对格丽尔自称圣母神转世的事情很不以为然。 她想不出来动机是什么。 “你怎么了?”爱丽丝发现希瑟突然沉默了下来。 “有一个问题,黛娜除了本身的禁卫外,还是最大的佣|军产地。”希瑟说,“如果不想增添变数,我们唯一的方法就是速战,利用兵种的频繁变化与阵列,但也有一个问题,拿下守军后,一旦黛娜城内的贵族利用佣|兵跟我们巷战……我们的损失就会很大。” 爱丽丝把满不在乎的神情收拾了起来,从书桌上跳下站在希瑟身边,“如果要跟南方十六国硬碰硬,黛娜必须是第一个拿下来的,因为她是整个十六国对外的港口与陆地的连接点,我们没有第二个选择,你有解决办法?” “黛娜国内很多人都认识我跟你,所以,我们只好跟圣伊夫林联次手了。” “埃莉诺?”爱丽丝皱起眉,“那个疯丫头?” “反正我们是因为圣伊夫林彻底跟十六国撕破脸的,他们帮帮忙也是理所应该的。”希瑟说,“只要拿下了黛娜,其余的十五国,我想就有别的解决办法了。” 爱丽丝默记了下地图,瞄了一眼沙漏,“你跟你父王说这事了吗?” “废话,他要是不点头,这事就好玩了。”希瑟横了爱丽丝一眼。“话说,内维尔建国最晚,但为什么我们没有经历过奴隶制度?” “哦,那就好,”面对希瑟后一个问题,爱丽丝扑哧就笑了,“希瑟,内维尔多少人?我连我驯|马师祖父的曾祖父怎么娶到的他妻子的八卦都知道,你觉得奴隶制能实行的起来吗?我母亲来了,今天晚上我们过去吃饭。”爱丽丝说,“话说去了一趟南方,你居然瘦了点,不是据说南方的东西比北方好吃而且花样多吗?” 她说的母亲指的是南丁格亲王的正牌妻子。 希瑟哭笑不得,“女神啊,我被人砍了一剑你告诉我是多强的恢复力,还能胖着回来。” “为什么不砍死你呀,砍死你我就能当女王了。”爱丽丝哈哈就笑了。“以后叫我女王陛下,听见了没?” 加菲尔德一脸无奈。 希瑟拿着粉色毛绒熊锤了爱丽丝一下,有些忍俊不禁,“你死开。” 海伦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沿着冰冷的箭身向后滑去,最后定格在了白色的箭羽上,她采用的是立身大拉锯,正面自己的目标。 这种射法主要追求威力,相应的,准确度就要大大的降低。 所以奥利维亚的女武士头一次紧张。 她站在森林深处一棵貌不惊人的古树上,此时夜深,除了一些鸟雀外,整个森林都是死一样的沉寂。 跟每一个夜晚一样,只不过今晚多了地上的脚印与马蹄印。 她对面的同伴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已经就位。 海伦娜微微点头。 手骤然松开,箭呼啸而去,撕破了夜的宁静。 率领军队的狼人首领骤然勒马,瞳孔一扩,从还没来得及收起翅膀的马上摔下。 羽箭插在他的喉咙里,毫不留情的夺走了他的姓名。 其余的狼人从马背上跃下,露出自己的真实形态,獠牙寒光闪烁,他们变幻队列,背靠背,但是精灵抢先了他们一步,早就埋伏在四周的银发精灵跃出,手上的武器悄无声息的结束神使的性命。 当然,被夺走生命的,也包括他们自己的。 短短的几分钟,狼人与精灵尸体倒在一起,被树上纷纷扬扬落下的树叶掩埋。 海伦娜深吸一口气,竖起手,用古老的语言为自己同伴的灵魂祝福,“祝愿你们在英魂殿跟家人团聚,再次降临人间。” “走吧。”她没有太多的情绪,率队离开。 忒提斯即将刮起的狂风暴雨表面看来,似乎与奥利维亚无太大关系,但这个国家依旧成为了不夜之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陷入了紧张的状态。 海伦娜走上了白塔,精灵将厚重的门为她拉开,白色宝座上永恒的坐着三个人——从海伦娜出生后,她们三个人就坐在那里。 “陛下。”海伦娜低头就算是行过礼了。 她的母亲奥利维亚对她点头示意,“你辛苦了。” “还是死灵?”听过海伦娜回禀伤亡情况后,坐在中央的黑发精灵突然问道。 奥利维亚跟凯格林都诧异的看着她。 海伦娜也有些惊讶,英格丽一般很少表态,仿佛是对世俗的事情已经毫不在意,但是她依旧恭敬的回答,“陛下,这次是狼人。” 面对这种情况,英格丽居然露出来一个微笑,“看来黑暗之神也不过如此,只剩下这些老牌势力了。” “幽灵军团早就脱离他的掌控受控于制裁局,死灵法师受制于契约,被迫世代效忠博内特家,在黑暗女神被封印后,勒托女巫就举行了收割仪式,选出来摄政女巫作为她们祖先意志与力量的代行,不需要再听从魔神的命令——据传摄政女巫并不处身于这个时空,都不知道她身处何方,更比不说杀死她了。如今除了狼人,恶魔之外,他确实没有别的势力了。”奥利维亚补充了一句。 “你也劳累了,下去休息吧。”凯格林把海伦娜支出去后对英格丽说,“爱尔丝女神的神使要求见你。” 英格丽顿时不高兴了,那种不高兴是明白写在了脸上,“不见。” 凯格林挑眉,“陛下……” 英格丽有些怅然,“你是复生之人,我知道你对爱尔丝的感情很复杂,但是我不能忘怀的是,她们抛弃了我们。” “在她们看来,精灵是非神非人,应该被死亡净化为神,如果有人站出来反抗她们的意志,就是魔,世间那里有那么不公平的道理?” 凯格林跟奥利维亚都沉默下来。 英格丽说话的时候仿佛陷入某种回忆,亦或是某种情绪中无法自拔,她自言自语的说,“但她们能做什么呢?她废除我的魔法,把我们驱除到此,但我们依然活着,我被称为光明之女,统治过整个大陆,人类把我信奉为神,如今,还不是要求到我的面前。” “真的没有神又如何?”英格丽起身,长袍后摆曳地,“我为什么要关心她们的死活?” “魔神不会止步于珀尔国的。”奥利维亚急切的说,“如今它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了奥利维亚国的头上!” “格丽尔不是还活着吗?她转世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天?”英格丽冷笑,“借当时你们的一句话——把我们的命运交给阿佳妮女神裁决吧,我累了,我不愿意在牵涉进来了。”她从大殿中离去,甚至连脚步声都不曾留下。 第四十七章 自由联邦地处忒提斯最南端沿海,三面环山,唯一的海港便落在黛娜国内,大气环流造成这里虽然濒临着蔚蓝海洋,但离开沙滩之后,满目黄沙,即便是喜欢南方下雨的冬天,这里也是低雨未落。 沙漠昼夜温差在这座城市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肉肉的厚叶花合拢,白霜悄无声息的布满了它的叶子。 海军是先行军,悄无声息的占领了距离港口不远的岛屿,但久久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他们在等押后的轻骑兵。 卡莉最先抵达,利用魔法控制了局部的风向。 晚风将希瑟的披风吹起,她罕见的穿了软铠,黑色的长发盘起,王冠也换成了额冠,“都明确了吗?” 爱丽丝看了一眼埃莉诺,神情复杂外带鄙夷,“圣伊夫林的小姑娘,您真的觉得您搅合进来合适?” “如果你就这么大大咧咧进去索要佣|兵的指挥权而没有中间人的话,我觉得,你会被打出来吧?”埃莉诺也不算是太客气。 “停。”希瑟及时的喊住了她们,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爱丽丝会跟埃莉诺不对盘,“我去见斯芬克斯。” 她看向安德烈与贝拉,后者点头,示意她可以放心的去。 安德烈说,“您自己去?” 希瑟微笑,“带人去给它打牙祭吗?”她将自己的佩剑取下,递给贝拉,“不用等我,龙骑将会直接听从你的进一步安排。” 非战争形势的时候,龙骑听从南丁格的调遣,一旦进入战争状态,只有艾莉森伯格才有指挥权。 贝拉单膝跪下,双手接过了佩剑。“我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希瑟走后,爱丽丝盯着她的丈夫查尔斯`加菲尔德看了半天,磨牙道:“你不跟我们去了?” 查理啊了一声,“我去啊。” “那你就这打扮去?你要不要把你是南丁格大公丈夫这几个字写脸上?还是你觉得南方十六国没有几个人认识你?”爱丽丝白了自己丈夫一眼,“你给希瑟当了多少年的外交从官你自己清楚,他们都认识希瑟,还能不认识你那张脸?” 查理默,“你说怎么办。” 爱丽丝斜睨了埃莉诺一眼,“哎,金发姑娘,带换洗衣服跟假发了吗?” 埃莉诺有些尴尬的清清嗓子,与查理同步质问爱丽丝,“您认真的?” 爱丽丝大言不惭的点头,“进我博内特家门的男人最低的标准就是长的像萌妹,人类萌妹——不要求你长的比女精灵、女巫或血族姑娘们好看,这就是检验你合不合格的时候了,去吧少年……啊,不,去吧,查理娜,又不是第一次扮,扭捏个什么。” 查理觉得他娶了这么一个老婆,一定是前世倒了血霉。 “在这么多人面前……那不一样。” “让你去你就去。”爱丽丝最后拿出一家之主的派头,“就这么定了,我才不想因为你白跑一趟。” 查理缴械认命。 希瑟站在高高的陵墓之前。 洛拉一世的墓,是一座可以跟松石宫比肩的宫殿。 斯芬克斯没有在殿外,而殿外唯三的活物,就是两个披着铠甲的骨头架子,跟一只已经变成了白骨的猫。 洛拉一世的最后安眠之地由两个护卫守护,时间流逝,将他们变成白骨,但是魔法阵却再次赋予他们生命。 白骨猫每走一步,都像生锈机器一样吱嘎作响。 希瑟向前走了几步。 听见脚步声,抱着战斧在两侧安眠的护卫站起身,铠甲压在白骨上,令不堪重负的白骨发出吱嘎声,战斧交叠在一起,挡住了宫殿的入口。 白骨失去了发声能力,唯一的声音是风吹过骨头缝发出凄清的响声。 柔和的银光闪烁,凝聚在希瑟手心,她在踏上宫殿前台阶的那一刻,将魔杖插入第三阶台阶的正中心。 举起战斧要向下劈的白骨突然丧失了力量,单膝跪在一侧。 魔杖阻挡了魔法阵魔力的流淌,两侧的魔力汇聚在一起,骤然发出夺目的光芒,但那不过是一瞬。 一切归于沉寂。 希瑟将魔杖提起,用力推开了地宫的门。当空气涌入地宫的一瞬,魔法阵启动,灯火同时点燃,光芒经过珊瑚、夜明珠、宝石的折射后,照亮了整个地宫的每一个角落,八音盒吱呀了一会儿,居然能够奏响。 整个地宫墙上都画着复杂的魔法阵。 图案不一,重叠在一起连原本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希瑟有些惊讶,因为组成这些魔法阵的符号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 若干魔法阵组成一句话——这里沉睡着伟大的女皇,如果胆敢惊扰她的安眠…… 希瑟绕到墙后,一脸你是不是在逗我。 后半句风格骤然一变——那就惊扰吧,反正这里没有值钱的东西,夜明珠什么的都是假货,只有吃人肉的小怪物哈哈哈哈。 吃你妹。 希瑟觉得洛拉一世要是知道她们这些后人看见这句话什么表情,一定会笑的活过来。 她伸手,极其不符合她接受的教育的打了个响指。 灯骤然熄灭,唯一的光来自绿幽幽的眼睛,斯芬克斯从暗处走了出来,像一只大猫一样的趴在了整个宫殿的中央。 “每一个跨越时空位面者,都将秉承神的身份。”斯芬克斯看了希瑟好久,才说,“所以,我不能吃你……” 这一句说的简直如丧考妣。 “我不是神……虽然把我弄过来的那个姑娘是个女神经病。”希瑟摇头,打断了他的话,“神无私无情,而我们都做不到这一点。” 斯芬克斯毛爪子垫着下巴,“你来到这里,想做什么?” “想不想装神弄鬼吓唬人?” “除了肉以外,我没有别的兴趣。”斯芬克斯理直气壮。 希瑟觉得这事有点磨牙,“事成之后……请你吃烧烤?就是北冰域风格的那个,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反正就是土豆、胡萝卜、小甘蓝、白色的甜酱扔一起做的烤猪肉,还刷了辣酱,是咸的不是甜的那个。” 斯芬克斯毛茸茸的爪子拍在了自己的脸上,一脸鄙视,“风味烧烤猪排,跟内维尔风格毛线关系都没有,谢谢,还有那叫沙拉酱,不叫白色的甜酱!” “我要是不答应呢?”斯芬克斯说,“如果你想要命令我做什么,就请按照规矩来。接受我的考验。” 希瑟把袖子挽起来露出手腕上的百合花印记,在斯芬克斯面前晃了一下就放了下来,“你与洛拉一世的契约通过血脉传承了下来,所以,貌似我们现在面临一种情况,那就是博内特家的后代,某种意义上貌似都是你的主人。” “我只承认你们家的那个女神经跟奥利维亚的那个大女神经。”斯芬克斯嘟着脸。 “那你打算怎么办?” “猜谜。”斯芬克斯精神抖擞了起来。“什么东西……你干什么?” 希瑟把魔杖变成了烧烤架子,“我文科学的不怎么样,我是学天文星相的,要是论论我们历法是怎么错到十万八千里跟双星系统,我倒是还能说两句,你让我猜谜我真的猜不出来。那么我们直接点,洛拉一世实际上并没有葬在这里,留着你没有什么用,而且你还吃人,每年内维尔给你公关平息丑闻就耗费不少人力物力,不如我把你烤了给士兵们打牙祭,你说你喜欢微辣还是重辣?炸还是烤?” “换。”斯芬克斯缴械投降。 他一挥手变出来一个沙盘,“攻守战怎么样?” 希瑟凝视斯芬克斯半晌,“我的一个血亲是这个时空的女巫祖先摄政代行,我可以直接利用灵魂血缘关系直接共享契约,召唤冰雪埋城你说他们会不会投降?” 这虽然有些无赖,但如果放在现实中,还真的有可行的价值。 斯芬克斯翻了一个白眼,“算你狠。”但他不甘心的抱出来两个中轴连在一起的球体跟星图,“我要保持神守护者的尊严。” “如果你指的是洛拉一世,神经的守护者真的有尊严吗?” 斯芬克斯咆哮了一声,“我乃创世六神之一圣母神阿佳妮的看门者,你要不要去跟苹果派老奶奶对峙对峙,核实一下我的身份?” 格丽尔的这个外号还真的是……传播千里。 “出题。”希瑟不想纠缠下去。 “我们是这个星系的第四颗行星,这个是我们脚下土地的双生姐妹,”斯芬克斯扒拉了一下小球,球转了起来,“求解全球洋流变换规律跟黄金时代到底出现了多少次冰川季,你说的,您专攻星相与天文。” “黄金时代的冰川季……一次也没有。”希瑟先反应过来了后一道,“黄金时代是神的统治时代,她们利用魔法直接调整了气候。” 斯芬克斯说:“前一个呢?” “我又不是学地理的,出门西走,到港口找个商人……海盗也可以,她们说的能比我算的更准确实际。” 黛娜城主要从事买卖士兵生意的十个贵族,此时一字排开,站在门前迎接。 爱丽丝有那么一瞬,觉得是不是自己暴露了。当她跟查理嘀咕出来一个脱身方法后,她惊讶的发现,贵族们的尊敬,并不是针对她的。 而是针对埃莉诺。 “珍妮,好久不见。”一个留着长发的男法师走上前,极为优雅的对埃莉诺一行礼,“我不知道您居然有时间来到这里。” “六,你还是一如既往。”埃莉诺笑了,回头跟爱丽丝解释,“他们在黛娜城中位高权重,不会以真名行事,所以用数字做为了代称。” “真的是烂大街的化名。珍妮?”爱丽丝脸色微微一变,恶搞似的换了一个话题。“还是珍妮弗?” 第四十八章 面对爱丽丝的疑问,埃莉诺不过是一笑了之,“我觉得两个都可以,你觉得那个叫起来方便,就用哪个好了。” 爱丽丝只不过是挑眉,“珍妮弗这个名虽然到处都是,不过,好像对于我们的这个圈子而言,无论是化名也好,给儿女起名也好,都竭力避免用这个名字。” “南方与北方的差异?”埃莉诺搪塞过去,“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又能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呢?” 爱丽丝哑口无言——她基本上去过南方。“我也希望是这样。” “三位请。”被称为六的贵族彬彬有礼的引着爱丽丝几人来到了一个大厅,大厅充满了浓郁的华光国色彩,金制的鱼缸上面飘着孔雀毛,侍女们画着堪称妖艳的妆容,拿着羽毛把香水弹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厚厚的帘子放下将大厅分为两截,琴师们就坐在帘子后面弹奏鲁特琴。 除了六以外,其余九个都分别坐到了侧面下来。 爱丽丝与查理对视一眼,两个人特意分开,一左一右的把埃莉诺夹在了中央。 六站在令人头晕目眩的地面中央,很优雅的问埃莉诺,“珍,我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地方?” 埃莉诺熟练的打了个手势,侍女端过来了一杯加了冰酒,“不,我很感激你给我们提供的帮助。” “所以?”六对着爱丽丝一扬下巴。 埃莉诺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指着爱丽丝说,“这位是来自凯兰德的爱丽丝小姐,我的雇主,而这位……” 忒提斯西陆的人名变化并不频繁,经常出现祖母与孙女,外祖母与外孙女共用一个名字的情形——当然是为了纪念自己的祖先,并不是偷懒。 她盯着查理,寻思应该怎么介绍这个“妹子”。 查理拉过假发,用了个变声魔法,说道:“我是她的从官。” 六一副了然的样子,“在斯佳丽特女性之间同性成婚是合法的,要是怕影响不好,去那里办婚礼就好了。” 查理狠狠的蹬了他夫人一眼,装出来一副了然的样子,“我们会考虑一下的。” “说正事。”埃莉诺及时的打断了这个话题,“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来意。” 六一副早已料到的样子,“你们想要我手里的黑骑?” 埃莉诺指着坐在最左边的人说,“还有一的无心者,九的千面铁骑。” “哇。”六的瞳孔顿时收缩,抿了抿唇,从侍女手中拿来一杯白兰地,一昂头一饮而尽,“这可并不便宜,我亲爱的珍,而且这不符合我们的办事规则,你是知道的,你还要来为难我,我觉得我受到了伤害。” “我想爱丽丝女士知道这一点。”埃莉诺觉得内维尔既然选择了这种计划,爱丽丝就应该会有别的准备,“对不对?”对于六那故作出来的姿态,她报以一笑,“老实说,我亲爱的苏帕拉,我好像一分钱没有付过。” “但这是另一个故事。”六微笑,岁月虽然没有放过他,但在笑起来的时候,能看出来年轻时也有迷倒万千少女的资本,“为您效力是我们应该做的,但是别人……”他意味深长的一顿,“我们还是有规矩的。” 爱丽丝突然打断道,“你想要什么?” 六看着爱丽丝。 爱丽丝直接重复了一遍,问,“你要什么?” 这就有些超出六的所料了,因为他见过不计其数的人,一般的人遇到这种情形,会做一件事情,将金银珠宝捧到他的面前。 “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六说。 “我更想说,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有何必说别人奇怪?”爱丽丝站起身,“我们直接点,有生意上门,你要拒绝吗?我相信你们一定会答应我们的要求,又为何要做无谓的挣扎?” 六认真的思考起来爱丽丝的话,他对着其余的九个人一招手,十个人退到了内室。 埃莉诺拿起酒杯,正要倒酒的时候,爱丽丝突然伸手盖住了杯子口,“六觉得我很有趣,而我觉得你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埃莉诺把酒瓶及时的扶正,有些好奇,“why?” “没什么,像他们这些人,如果利益足够高,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事情。”爱丽丝倒转酒杯,还带有些涩的新酒洒到了桌子上,“当然这也是我们坐在这里的原因,不过,你与我并不一样,你没有军队,没有国家的支持,考虑到圣伊夫林的国情,你成为女王的可能并不高,所以我很难想象一个动机——一个能让你跟十贵族保持如此亲密态度的动机。” “保|密。”埃莉诺嘘了一声。 爱丽丝冷笑了一声,“为什么他们不敢跟你索要代价?” “你有什么猜想吗?我亲爱的丈夫?”爱丽丝这句话说的有些阴阳怪气。 忙着往嘴里塞点心的查理手一顿,“我没什么想法,无数的案例告诉我们,不要在自己的夫人面前谈另一个女人。” 爱丽丝翻了一个白眼。 十贵族及时的把查理从爱丽丝的魔爪中解救了出来,“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决定。” “我洗耳恭听?”爱丽丝具有能够把谦虚的意思表达为高傲的一切本事。 “我们要的价格并不高,”六看了埃莉诺一眼,“当然是看在您的面子上。” 埃莉诺不置可否。 “你听说过一个人吗?查尔斯`加菲尔德,南丁格大公的丈夫,格林维尔的继承人,曾任内维尔公主的幕僚。”六说。 爱丽丝很克制的没有去看自己一手打造的伪娘,“有所耳闻,所以?” 查理眨巴着眼睛,一副这故事到底什么个发展方向。 “你是凯兰德人,虽然我不清楚你的真实身份——我们也不过问你们的真实身份,但是每一个提出雇佣我们手上全部力量的人,都对王冠有所图谋。”六笑吟吟,“而内维尔是你们的大敌。” “……看他们俯首称臣才好,虽然这是不可能的。”爱丽丝说。 六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我们想要他的命,你说这个交易怎么样?” 爱丽丝暗骂一声。 这个条件提的有些微妙,要不是刚才埃莉诺说出来了六的真名,她简直要为这个条件拍案叫绝了。 她现在的假身份是凯兰德人,伪装的目的是借兵篡位,如果答应并兑现承诺,就相当于跟内维尔结仇——格林维尔老公爵应该不介意把当年横扫凯兰德的事迹重来一次,如果不答应,这件事自然就作罢。 如果答应的很快……那相当于变相承认她就是内维尔人,而且是来算计自由联邦的。 就算是知道了六的动机,她依然有点想骂人,爱丽丝毕竟有些做贼心虚。 “你们没有什么诚意啊。”查理也有点反应不过来,现在在回忆他到底有没有得罪过这群人。 回忆半天后没有任何结果,因为他是武官,父亲还是希瑟的老师,基本上他就负责收拾残局了——当然他的第一想法是推测爱丽丝会不会把他卖了。 因为这条件看起来……没有什么难度还很简单哎。 “我们并不接受质疑。”六说,“同意,不同意,两个选项,一个答案,很简单。” 爱丽丝突然止住了查理下面乱七八糟一大通的话,她站起身,“你们会提这个要求,我并不意外。” 六瞪大了眼睛。 “对于政治游戏而言,胜负不过是谈笑之间,输要输得起,但是很明显,在军队里没有人遵循这一条,是不是?军人永远把胜负名誉那些身外之物看的太重。”爱丽丝说,“你不必否认,我听说过你的传闻,你跟格林维尔老公爵起名,却是他的手下败将,南逃至此,蓄意谋夺华光国的大权,却被他的儿子——查尔斯`加菲尔德从中作梗,所以你会提到这个要求,并不奇怪,人之常情。” 六有些被激怒,但是他看了埃莉诺一眼,一瞬间又把自己的脾气给压了回去。 “我就说,您是一个聪明而有趣的女孩,是不是,伯纳的安妮小姐?” 凯兰德的贵族、有资格角逐王位、这个年纪,同时符合这三条的也就安妮`赫拉加德纳一个人了。 “感谢您的夸奖。”爱丽丝第一次有弄死一个人的冲动。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假设……”六意味深长的说。 爱丽丝颔首,“我已经猜到了你的条件。” “这有点有趣。”六下意识的紧绷了起来,这么多年的经历告诉他,这里面有陷阱,但他还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可惜的是,报仇心切战胜了他的理智,他同意翌日跟爱丽丝等价交易。 斯佳丽特大公国地处忒提斯中陆,进了秋季,霜把窗户的缝隙封的一丝不露,早些时候下了一场薄雪,现在地上结了一层冰,走一步反而要倒滑上三步。 罗莎琳起晚了,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红发,抱着书,叼着作业,好空出手来把门锁上。 她才找出来钥匙,就看她的好友珀尔迎面走来,“嗨,你回来了?你不是去圣伊夫林凑热闹去了吗?” 珀尔神色有些恍惚,“是的,哦,我是去了,我还碰上了我的父母。”她突然回魂了,“上课去?” “见鬼的药理学,杀了我算了。”罗莎琳抱怨,“哪怕是半夜上我还是爱这门课的,相信我。” “你……”罗莎琳还没有说完,珀尔突然一把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肩上,开始还压制着自己的哭声,之后接近于嚎啕大哭。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但就是没有声音。 “你没事吧?”罗莎琳拍着珀尔的背,“发生了什么?” 珀尔抽泣,含含糊糊的说,“没事,我就是想哭。” ——哭我这该死的人生,哭我那个该死的家,哭我的一切。 “不明白。”罗莎琳没听懂,“?” 珀尔最后哭出声,“我不能说。” 罗莎琳叹了口气,把门推开,扶着珀尔坐下,轻轻的摸着她的长发,“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珀尔哽咽的点了点头。 第四十九章 虽然宫廷舞会、宴会的主旨就是八卦,有时候短短八个小时,能够将整个国家每个上数的贵族家里所有桃色绯闻、夫妻之争说的极为详尽。 但是现场围观人家夫妻吵架,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埃莉诺被爱丽丝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吓得一哆嗦。 “你说我过分?我哪里过分?我又没有把你给跺了做油浸,你急什么?” 查理声调马上就低了一个八度,“但是你怎么也得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吧。” “征求你的意见?来得及吗?要不是本公爵英明神武随机应变,这件事就已经吹了,谢谢。” 埃莉诺能想象的出来查理会是一个什么表情。 “好了,就这么定了。”爱丽丝拍板定论。 查理不甘心的最后挣扎了一下,“他们说要我的命啊,你舍得吗?” “你急什么?又不是要你的项上人头。”爱丽丝把冻酸奶扔在一边,“我只需要把你给送过去就行了。”赫赫有名的南丁格公爵拍了拍自己丈夫,一脸奸笑,“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十个人而已,弄死他们。” “我……”查理深刻体会到了一个真理——在政治婚姻中,谁真动心了,谁就等着被气死吧。 埃莉诺敲了敲临时征用酒馆的门,“你们达成共识了?” “进。”爱丽丝喊了一声,她拍拍手,侍女拎过来了手|铐,查理堪称视死如归的把眼睛一闭,手一伸。 爱丽丝哎了一声,“不需要上锁的吧?” 埃莉诺不说行,也不说不行,“你自己看着办好了,如果你觉得能混过去,那么上不上锁都无所谓,反正你也会把钥匙给他。” “那就不锁了。”爱丽丝啪得一声扣上,她一撩查理假发,捧着他的脸,查理就来得及换了身衣服,还没卸妆,从某个角度来看就是一个惊恐万分楚楚动人的贵族小|姐,“我觉得你要不就这么去?他们一定哎呀这姑娘好好看?放你一马的了。” 查理对爱丽丝的猜想表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抬手把假发摘下来,拿梳子对着镜子把头发整了整,“我可爱的夫人,只要我姓格林维尔,他们不把我碎尸万段我就感谢英格丽女神的保佑了。” 爱丽丝哐把匕首拍在了梳妆台上,“拿着。” “哎?要匕首干什么?”查理没反应过来,爱丽丝一把按住他,将一小瓶颜色挺不对劲,味道更不太对劲的药给他灌了下去。 查理呛的咳了半天才哑着嗓子说出来话,“这什么啊,好难喝。” “短程药你还想要什么好喝的啊,这药能够暂时压制自身魔力,药力最多持续三四个小时。”爱丽丝递过去手帕让他擦脸,“十贵族这个群体在自由联邦一手遮天这么久,可见智商不是摆设,不然我估计我们还不如直接刀兵相见好。” 查理也知道这一点,没有抓着谋杀亲夫的事情吐槽,而是很直接的把匕首捆在了手臂上,用放下来的袖子挡住。 “你端着点锁链,”爱丽丝最后叮嘱一句,“没锁,别啪自己掉了。” 围观了全程的埃莉诺最后表示内维尔人的夫妻关系都很诡异。 “走吧。”从十贵族那里出来后,爱丽丝就反客为主,将埃莉诺无视。 “她就那个样子。”查理没办法,出来打了个圆场。 对于黛娜城而言,没有夜晚,这里气候温差极大,只要太阳出来,温度就高到能够将人烤熟,而夜晚降临,有的地方甚至还会结冰。 大部分人的一天从晚上开始。 角斗场的看台上熙熙攘攘全部都是人,与圣伊夫林那基本上演变成了决斗专用地的不同,这里有的是残酷的表演。 一个扑着香粉的女商人扇着扇子——即便她需要穿着貂皮披肩,“议员大人,你居然赏光来了。” 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笑了,坐在了女商人的身边,他穿着一身可笑维利叶风格的礼服,跟周围格格不入,“夫人,好久不见。” “是什么留下了您的脚步?”女商人说,“我还以为您跟国主见过面后今晚就启程回维利叶了。” 男子哈了一声,“该死的飓风天气,所有的来往船只都取消了,我也没办法,谁让这个城市舍不得我离开它。” 女商人会心一笑,“人们都说维利叶的男人跟女人都浪漫,今日一见,倒也没有辜负传闻。” “您可不要这么说,要是您的话传到维利叶,我笃信我太太会杀了我的。”男子跟女商人开玩笑。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看台上面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的熄灭,而看台下的灯亮了起来。 “您之前看过斗兽吗?”女商人问道。 男子摇头,“没有。” “太残忍了。无论如何,这种娱乐方式并不应该存在。”女商人给了一句评价,她在正式开场前等到了自己生意的订单,“我要走了,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男子站了起来,“我们一起走吧,我接受的教育让我只有两个选择——走,或去揍开斗兽场的老板。” “原来你想揍国主殿下啊。”女商人打趣了一句。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打断斗兽的进行,一个女|奴被推进了场,匕首从她颤抖的手中掉落,突然另一个女|奴闯了出来,她跪在士兵的脚边,苦苦哀求道:“我是一个母亲,求求你,换我上去吧……” 士兵把她给拉开了。 女|奴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咬着自己的下唇,泪水马上就要从自己的眼睛里流出来,“妈妈……” 士兵远远一鞭子抽了过去,“妈妈什么!快。” 女|奴的母亲被拖了下去,扔进了等着上场的奴|隶中,几个人扶住了她,“你们就不怕报应吗?”另一个女子快步走了过去,指责道。 结果是,这么一句话换回来了毫不留情的几鞭子。 “报应?你们还是祈祷自己这辈子偿还清自己上辈子的罪责,下辈子转世能一个好人吧。”士兵无不嘲讽的说道。 另一个士兵把小女孩的镣铐打开,将角斗场的门关上,打了一个手势,对面的士兵拉开了门。 独角兽缓步走了出来。 它伤痕累累,獠牙闪耀着令人心颤的光泽,它那巨大的身体跟弱小的女孩形成鲜明对比,看起来胜负毫无疑问。 看台上的人却激动了起来,“有趣。”有一个人说。 他太太直接给了他一耳光,“那是一个孩子。” 可惜他太太的声音被人群淹没,“应该秉明国主,这样的创新多几个才好。” “下注吧,诸位。”看管这里的人说,但他的话被女孩的母亲打断了。 女孩的母亲越过了护栏,对着看台苦苦哀求,“我不过是一个奴|隶,我什么都做不到,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位高权重,说话分量极高,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女儿,难道,难道你们就没有自己的孩子?” 刚才打人的太太说:“是的,我也是一个母亲,所以我很……” 他丈夫把她拉了回来,“别扫兴。”他低声说,“丞相在那里,你别说什么了。我求你来,你要是同情她们,大不了一会儿我们偷偷把她们买回去,好吗?” 他太太同意了这个折中的方案,“嗯。” 丞相很不满意的对身边的随从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喝高了,“扫兴。”皱着眉说道。 随从快步跟主管说了两句。 主管招招手,士兵亮出刀剑,朝着那对母女走来。 母亲抱住女儿,想逃跑却却发现去路被独角兽挡住了,只能闭上眼,无助的等着死亡的降临。 刀挥起,整个看台天花板轰然坍塌。 “这是什么情况?”丞相吼了一声,结果一个灰色的庞然大物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丞相的指责马上变成了尖叫,“斯芬克斯!” 斯芬克斯听到角落里有什么动静,一回头,独角兽嗷的一声尖叫,把自己的头埋进了灰烬当中。 “外强中干。”斯芬克斯嘟囔了一句,对着看台一呲牙。 全场尖叫,没到几分钟,整个看台上空无一人。 奴|隶自然也被看管他们的士兵扔在了那里,几个男人把女人跟小孩挡在身后,赤手空拳对着斯芬克斯。 斯芬克斯咽了口唾液。 “你们相信奇迹吗?”一个蛮好听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几个奴|隶向看台上走去。 希瑟从看台上走了下来,她打了个手势,斯芬克斯低头让了开,她站在几个奴|隶的面前,“如果我给你们一个争取自由的机会,你们愿意接受这个机会吗?” 一个女|奴颤抖着声音,她说话不带自己出身国家的语调,问道,“你是神吗?听见了我们的祈祷,来拯救我们的神?” 希瑟摇头,“我不是,能够拯救你们的,是你们自己。”她说,“我不过是一个路过的客人。” 奴|隶们沉默了。 “拿起你们的武器,去黛娜皇宫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这是斯芬克斯的意志,也是我的意志,”希瑟说,“没有人会阻挡你们,也没有人胆敢阻拦你们,更没有人胆敢与你们为敌,如果你们在路途中看见自己的同伴,救与不救,我把这个权力交给你们。” 她看着斯芬克斯,吐出来了一句话,“你跟她们一起走。” 希瑟转身离开了角斗场,被她扔下的奴|隶们面面相觑,最后,那个母亲拿起了士兵逃跑时掉落的枪,“我们受够了,对不对?” 是的,他们受够了。 一个接着一个,手拿起武器,即便没有任何御寒的衣服,他们仍然走到了夜空之中,空气清新,寒冷,但他们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一个词——自由。 斯芬克斯走在他们中央,他甚至不需要露出利爪,只要站在那里,举起弓箭的士兵就默默的退了开。 第五十章 对于黛娜城而言,这一天是注定载入史册的一天。 当然不是什么丰功伟绩。 黛娜城的国主跪在阿佳妮女神的神像之前,不停的祷告着,女神的雕像凝视着他,一如从前的安静。 将军与士兵们络绎不绝的进出着。 “奴隶涌入了宫廷外城。” “杀死他们。”国主回答说。 “斯芬克斯跟他们在一起,谁都没办法接近这些人。”将军打了一个冷噤,说。 国主暴怒,“我说,杀死他们,你没听懂吗?”他近似于跳了起来,将神面前供奉的香料等,悉数打翻在地。 将军不打算跟国主就这个话题争吵下去,点头行礼快步走了出去,他站在金碧辉煌宫廷的走廊,眺望着近在咫尺的火光。 “这是黛娜城的末日吗?”他抽出刀,对士兵说,“我们的使命,就是用我们的生命保护这座城池。” 士兵们对他誓死追随。 当看见爱丽丝真的把查理给押了过来,六脸上的表情格外的好看,甚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安妮小姐,你真的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人。” 爱丽丝笑着说道:“您过奖了。” 六摇头,“不,发自真心,绝对不是客套。”他绕着查理走了一圈,“但是为什么,他还活着?” “他是一个烫手洋芋,”爱丽丝耸肩,“我并不打算跟内维尔为敌,如果您觉得您可以与博内特家结仇,那么这是您的事情。” 她特意拿着匕首压在了查理的颈动脉上,匕首锋利,稍微一碰血就顺着匕首蜿蜒而下,“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我应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剩下的,就看您的了。” 查理长的本来就有些像女孩,被爱丽丝这么一弄,有点楚楚可怜的感觉。 爱丽丝把匕首递给了六,“您的胆子呢?” 六笑着说,“安妮小|姐果然是凯兰德人,够爽快。”他也毫不犹豫的将十贵族手中所有的军队交给了爱丽丝。 士兵如行尸走肉一般,握着盾牌,拿着枪,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 六只交给了爱丽丝一尾长笛。 “我只能给你一半。” “但我要的是全部。” “那不可能的,孩子。”六说。 爱丽丝最后还是接过了笛子,皱着眉。 “如果想让军队发挥出来最大的威力,就要剥夺他们的理智。”六现身说法,直接将他身边的一个士兵的头砍下。 士兵头落下,身躯仍然挺立着,握着武器,继续着自己的使命。 他的同伴眼睛都不眨。 查理有些毛骨悚然,瞄了爱丽丝一眼。 六对着爱丽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他倒下吧,我的小|姐。” 爱丽丝对着那无头身躯一点头,“你的使命结束了。” 那身躯才轰然倒了。 提手三口,没有木就不算骂人,反人类!爱丽丝心里嘀咕,她现在对整个黛娜城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了。 爱丽丝对着查理一点头,夫妻两人心照不宣。 六看着查理,对视半天,居然啪的一拳打了过去,把查理打了一个趔趄。 查理检查了下牙,很好,没掉,这才捂着脸有些哭笑不得,“打人怎么还打脸?” “这一下是替十的妻子打的。”六说。 他握着爱丽丝递过去的匕首,而剩下的九个人对六的行为并没有表态。 “你说……”六的瞳孔骤然放大,剩下的话并没能说出口,他难以置信的捂着自己的喉咙,但最终身子一软,顺着码头直接滚了下去。 查理在六滚下去之前及时的把匕首拔了出来。 他趁着剩下九个人没反应过来,将镣铐一甩,锁住一的喉咙,同时趁着五扑过来把一扔了出去。 两人都滚了下去,只闻惨叫,海面白浪滔天,却不见人影。 爱丽丝不杀人,但专打膝盖也是一件挺要命的事情,她长剑所向,横扫一倒倒了一片,埃莉诺提着剑在后面补刀。 最后就剩下了三。 三没有参与一开始的混战,他手中仍有剩余的军队,列阵排开,与爱丽丝对峙。爱丽丝正要举笛命令佣|兵进攻,在一旁一直沉默的埃莉诺却拦住了她。 “不必这么麻烦。”埃莉诺抽出来爱丽丝的佩剑,高举重落。 剑是炼金师的得意之作,半个剑身没入码头的大理石地面都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埃莉诺落剑的时候魔法阵沿着长剑落点蔓延开,将整个码头扭成了两截。 “杀了他们。”埃莉诺只是轻描淡写的吩咐。 爱丽丝第一个想法是,这姑娘神经了吗?第二个想法是,圣伊夫林的伏兵? 然后她打破贵族礼仪,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一个卧槽。 幽灵依附着魔法阵,席卷了十贵族手中的所有军队,一时遍地鲜血,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听见。 查理突然捡起地上的剑,劈手直取埃莉诺,埃莉诺被逼退一步的时候,爱丽丝拔剑,两个人长剑交叠,把埃莉诺锁在一处。 “你该死到底是谁?”爱丽丝与查理齐声问道。 “你们好奇?就不说。”埃莉诺像开玩笑一样的说,她手突然搭在剑上,火焰燃起的瞬间高温将剑融化。 所幸爱丽丝跟查理撤手扔剑扔的都挺及时的。 三个人相视无言的时候,突然有人插了一嘴。 “珍妮弗`伍德沃德,我猜如果名字补全了就是这样。”希瑟点掐的有点准,她骑在马上,最终还是换了重铠。 “啥?”爱丽丝整个人一愣。 埃莉诺秀气的眉轻轻一挑。 “你不用否认什么,”希瑟勒住马,“你假名的姓是伍德沃德,还能够号令幽灵大军,且以威廉的地位而言,他不会莫名其妙的说’你就是埃莉诺呀’的这句话。” 在凯兰德的时候,若不是威廉突然说出来那一番话,她很有可能不会出手救埃莉诺。 希瑟觉得有趣。 一开始她还猜凯瑟琳会不会跟威廉有一腿,埃莉诺是他们两个的女儿。 埃莉诺没有否认,“我猜我需要跟他谈谈。” “那是你们的事情。”希瑟说道,她从爱丽丝手中取过长笛,举起命令佣|兵,“列阵,standby。” 佣|兵机械似的跟着希瑟的命令行事。 爱丽丝骤然打断道,“您亲自带兵?” 希瑟望着远处,整个西北火焰连成一片,“奴|隶们已经攻下了皇宫,我将轻骑兵都留下了,其余的你们听贝拉安排,善后有斯芬克斯那个神棍,多半不会有什么民变与冲突。”她一只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按在佩剑的剑柄上,但她仍旧松手按照宫廷礼节对埃莉诺一行礼,“多谢你了。” 埃莉诺侧头,“也许威廉有一句话是对的。” “在凯兰德之前,他都没见过你真容,你怎么确定,他说的话是对的?”希瑟说,“回见。” 她的目标是整个南方十六国。 黑龙从休息的地方振翅,盘旋在天空,如同墨水一样,氤开,将整个南方都置入自己的阴影之下。 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希瑟选择的打法很简单,多阵法,多兵种,来回变幻,龙骑开路,重骑压阵,远程她魔法再伺候一轮,最后步兵处理残兵败将。 被逼无奈,谁让内维尔人少。 从兵力人数上而言,算上佣|兵,她手上的兵力不过就是整个十六国的三分之一,要是不通过这种方式,她根本就耗不起。 这样一来,好处就是黛娜城陷落的消息才传到邻国爱丽,她就已经攻下来爱丽的首都,但她的速度也在华光国被拖慢了下来。 消息传入华光国的时候,都有几分慌乱。 大臣们焦急万分的站在丹陛之下,炎炎烈日烤的他们视线都有些模糊,等了好久,终于宫殿的门打开,国王与大王后卢西妮两人携手走了出来。 国王接到黛娜城沦陷的消息,就突发卒中猝死,太子临危受命,成为新的国王。 可惜的是,他连一个向阳的登记大典都没有。 国王坐下,他还很年轻,紧紧的握着权杖,问宰相,“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宰相沉声说,“现在不过是一个星期,整个南方十六国仅剩一我们一国。” “求援呢?”国王看着卢西妮,“向圣伊夫林求援?” 将军摇头,“圣伊夫林不会因为我们与内维尔结仇,况且,”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卢西妮,“劳伦斯亲王。” “我的父亲已经被处以谋逆的罪名。”卢西妮自己坦然的说了出来,“不过,我们也不需要惊慌。” 宰相第一次正眼看这个王后,“我尊敬的王后,希望您的建议不是向东女国求援,等援兵到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卢西妮摇头,“内维尔的优势是兵种多,有龙骑,阵法变幻快,一律快打,让我们连兵马调动的时间都没有,但我们地势多山,不是平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希瑟尔`玫兰妮公主未必敢用龙骑,这就是我们应该利用的。” 所有人都静下来听卢西妮接下来的话。 “其实,我觉得希瑟的打法,很有趣。”卢西妮半天后说。 华光国地处最南,那里四面环山,易守难攻,但可惜的是,在这种地形之下城里的人也缺乏有效的逃跑路径。 逼急了华光国士兵的战斗力也很可观。 “烦人。”希瑟在远处山峦要塞上看着混战,有些头疼。 她没有想到,华光国居然有胆子把她的打法模仿了一遍,在这里给搬了出来,结果两军鏖战,僵持在了那里。 第五十一章 不管是谁想出来的这个办法,希瑟觉得应该给与褒奖。 在短时间将别人的战术模拟一遍,需要一定的胆识跟应变能力,两者缺一不可。只不过希瑟觉得应该夸奖对手的同时,也只能说是夸奖。 华光国的打法有一些改动,但主旋律还是她的招数。 希瑟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小旗,准确的扔在了沙盘里,小旗晃了晃,周围的将军表情有些许的凝滞。 “公主?”绮丽是爱德华钦点的主将,所以一番目光交流后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问问希瑟到底是什么意思。 “把他们引到这里去。”希瑟说,“城里有多少人?” “居民大约六万人,驻军三万,贝拉还没有处理完全处理好。”绮丽皱着眉,“引到这里?会不会给他们重新夺回城市的余地跟可能?” “直接把城里的人都迁出去。”希瑟看着华光国附近的地形,“如果华光国想要跟外界接触,这里是唯一的道路,如果给他们机会,这里是他们必须收复的要地。” 南部地形其实很坑,要不是碧海沙漠,要不就是山脉耸立,围绕出来平原。 绮丽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副将知趣的给她倒了杯水,她大致明白希瑟是什么意思,“如果在这里设伏的话……我们现在没办法动用龙骑,只能在山上设弓兵……” “城市里一步一伏,只要将主力消耗净,东翼跟西翼的重骑就直接攻打首都。”希瑟看着远处混战的军队,双方旗帜分明,“如果他们真的是全盘改变战术…… “而当士兵习惯了一种战术后,短期是调整不回来的。”绮丽喜形于色。 “是。”绮丽跟希瑟就此达成共识。 命令下达后,原本在前方的重骑渐渐后撤,步兵跟轻骑兵补上,待重骑撤出后,在黛娜城获得的佣兵补上,战局几乎相同。 希瑟留下一部分重骑,当远处的烟花燃起后,她抽出利剑,亲率重骑,铁蹄直扑将华光国的辅助阵,硬生生的把阵给撕开一道口子。 其实她也挺吃亏,人混在一起怕误伤还不敢用魔法。 再者这是她成为王储后第一次大规模率兵出征,希瑟也知道自己的弱点都在哪里。兰斯年少就有战功,在那种情况下她不得不另想办法,利用神殿的力量与兰斯持平,而如今兰斯死了,军队就彻底中立了。 有句话含糊好——我们的忠心与国王同在。 她借助神殿的力量成为王储,但她需要的也是军心,因为她必须遏制住神殿对内维尔政局的影响力,在整个大陆都是君权神授的体系内,这一点不能单纯靠政治博弈那一套,一旦缺少军队支持,就很难办到。 所以她需要用这种硬碰硬的方式去证明自己跟武士一样。 华光国的将军砍倒一个骑兵后,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紫披风银色护甲的女人率兵横冲直撞,之后他目光一直都跟随着那个女人,直到确定是希瑟无疑,才出了口长气,本着用兵方略在于斩首的原则,率兵追击。 “每个凌|辱我们国家尊严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杀。”将军嘶吼一声,打马调转方向,直接跟在希瑟身后。 当他确定希瑟目标是北方的城市后,就更加兴奋——他知道希瑟应该有诡计,但如果能够一举夺回这座城市,华光国还有救。 他看出来希瑟是故意引他来此,便预测着希瑟的打法。 希瑟一向喜欢速战速决,而这种个人风格一旦带入军队,就难以改变。 将军瞬间就打定了主意,以快制快,轻骑放在最前,重骑最后,这样即便是情况不利,也能有脱身的余地。 他从战例里面学的兵种变换,但却忘了一个问题,从这些战例里也能看出来希瑟是一个想一出就是一出的人,快打跟死磕比例大约能够占到三比一。 希瑟并没有一个固定的风格。 整座城市很安静。 将军下意识屏住呼吸,意识到这埋伏并不像他想的那么好对付,就小声的说:“前后易位,悄悄的,退出去。” 箭破空而来,打破了寂静。 将军骤然抬头,附加魔力的箭如同雨一般,铺天盖地而下,他想起来希瑟是怎么打下来的雾城,火速的改变了主意,“冲,直接攻占这座城市。” 弓箭有尽时,而华光国人多。 但他的脚步被拖慢了。 在这时,女子紫衣白马,长剑寒光刺眼,“久仰大名。”长剑猛地一挥,这个信号发出后,周围埋伏的人冲了出来,军队彻底的凝滞在了这里。 将军想要撤退的时候,被希瑟拦住,他抽出重剑下劈。 希瑟反应极为迅速的长剑一横,但马嘶鸣一声前蹄掀起,害的她后退了半步,将军不会招,直接打出第二击。 希瑟后仰躲避,同时抓住这个机会,直接一剑砍在了马腿上。 马一声惨叫直接跪了下来,将军从马上摔下,但飞快的稳住身子,横扫希瑟所骑白马的腿。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模仿鸟没有灵魂,所以它不应该被人尊敬。用东方的话,是学我者生,仿我者死。” 将军凝视着眼前的女子那鲜明有些秀气的五官,她容貌艳丽甚至到了有几分凌厉地步,尤其是手上长剑还有鲜血滴下,不由得从心里涌出来一个词——魔鬼。 希瑟占据了高度上的优势,剑猛劈,在重剑上留下了一道大大的缺口,两个人胶着的时候,她另一只手松开缰绳,抽出重剑,直接把将军横着拍了出去。 希瑟从马上跳下,她习惯侧骑,上下马容易但很难做出来刺的动作,幸运的是对方并没有防备她会双手剑。 将军撞在了树上,清醒后希瑟长剑就顿在他颈前。 “龙骑准备。”希瑟看差不多,伏兵将剩余的士兵驱赶到了一起。“烧吧。” 黑龙冲天而起,翼张开遮蔽天空,橙黄色的火焰一时间成为了整个世界的主色调,将军看见这一切,死命的瞪着希瑟。 他够到了掉落的重剑,猛地向希瑟打去。 希瑟比他更快,剑向后一撤,斜刺,直接刺穿了他的胳膊并且钉在了树上。 “魔鬼。”将军喊道。 当人被刺中的时候,拜肾上腺素所赐并不会感到剧烈的疼痛,但是看着血泊泊而出,谁都不敢乱动。 “什么?”希瑟说,“我是魔鬼还是你们是魔鬼?” “你是魔鬼……你践踏国家的尊严。”将军说。 希瑟看着他,肤色是古铜色,跟华光国上层贵族有着明显差距,更像那些奴|隶,“我践踏你们国家的尊严,而你们国家践踏的,不是每一个奴|隶的尊严吗?还是你成为将军后,就忘记了你的出身?” 将军沉默了。 希瑟说的是事实。 华光国人口百万,但只有几万人活着能够被称为人。 “先关起来吧。”希瑟吩咐跟过来的士兵。 华光国骤然失去主力后,首都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沦陷——尤其是奴|隶的起义跟倒戈。 “你……你……”当希瑟等人进入华光国首都的时候,祭司与法师等人早就被看押在了皇宫的丹陛之下,在希瑟走进法师的视线后,法师挣脱了士兵的压制,“你触犯了神的旨意,神的怒火将会降临在您的头上!你竟然焚毁神殿,无视神殿的庇护权!你就等着神的怒火燃烧,那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法师又对着获得自由的奴隶吼道,“神也会惩罚你们,惩罚你们没有遵守规则,竟然妄想成人。” 希瑟盯着他看了半天,无可奈何的说:“你应该知道至高神转世的格丽尔亲王是我的祖上吧,而且这个名号还是你捧出去的。” 她看着法师身后的祭司,“你们视格丽尔亲王为神,而她是博内特家族意志的贯彻,而我代表的是博内特家族的意志,所以我代表的就是神的意志。” 希瑟抬眸看着等在最高一层台阶那里的国王,他的三个小王后一字排开,站在他的身后,默默抽泣,“卢西妮大王后呢?”她问道。 “连夜出逃了,她身边有从圣伊芙琳带来的雁羽兵,我们没有料到,发现的时候她们已经从南部走了。请王储降罪,惩罚我的不力。”绮丽单膝跪下。“我已经派人去追。” 希瑟想了下说:“不必了,放她去。” 绮丽难以置信的看着希瑟。 希瑟只是笑了笑,没解释。 成为自由人的奴|隶们享受自由的欢快心情被法师的一句话打入谷底,瞬间安静了下来,所以此时一旦有人说话,声音就传到很远。 “一旦神真的降罪于我们,怎么办……” “很简单,直接换个神信奉。”希瑟用魔力把声音扩大,传了出去,“神缔造世界,万物都是她的子女,如果神当真偏颇,那么她就不配为神,更不值得你们信奉。” 苹果派老奶奶不会跟博内特家对立——毕竟是她的后代,而英格丽已经站到过世俗权力的巅峰,如今这些小打小闹很难引起她的兴趣。 如果真的要扯神罚,华光国这群法师只能再捧出来一个神。 法师还呆滞于希瑟前面的那句嘲讽十足的“我祖上是格丽尔”。 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大抵如此。 希瑟走上台阶。 华光国国王将自己的王冠取下,金冠代代传承,宝石都已经褪色了,唯独中央的鸽血红宝石仍旧闪耀。 希瑟站在国王的面前,国王恋恋不舍的将金冠递给希瑟。 希瑟戴着冠冕,披着长发,她取过金冠,象征性的举在头上,又放在一侧的托盘里——还好她不是以国王身份来此,不用戴,因为纯金的冠冕都特别的沉。 国王将权杖递给爱丽丝,爱丽丝再递她,而站在国王身侧的小王后捧着缀满珍珠的披帛批在希瑟肩上,希瑟将另一端挂在为了遮掩斯芬克斯契约才带的粗手钏上。 希瑟举起权杖转过身来,人们鞠躬,“天佑内维尔。” 这次多少是发自真心。 华光国的残兵与俘虏一律跟着希瑟亲兵与内维尔的贵族们单膝下跪,表示称臣。 其实这投降不和规矩。 正常应该是请神殿神官到场,并且向国王称臣,不过反正爱德华国王没有到,希瑟不找神官,就这么从宜,别人也真的说不出来什么。 “我的子民们……”希瑟沉吟片刻,以这么一个政治上暧|昧十足的开场白开场。 维利叶 女仆来来往往,伺候着构建成这座宫殿的珍贵蓝宝石,又的仆人拿着孔雀翎毛,向宫殿的各处弹着香水。 钢琴声充斥在整个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从小夜曲一直弹到协奏曲。 这时候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就连正在把酒言欢的贵族也低下头,抚胸鞠躬,通过走廊里悬挂的镜子打量着来人。 深红色的裙影在镜子里一闪不见。 “我听说过很多的流言。”穿着黑袍的女人等在会客厅里,当仆人将门拉开后,她笑着说道,“但是您还是给了我惊讶。” 女子银色长发宣泄而下,长达腰际,她坐了下来,手交叠放在膝上,微微一笑,诠释了什么叫做迷人。 “请坐。”女子微微颔首,“你是一个意外的客人。卢西妮大王后。” 死里逃生的卢西妮顺势坐了下来,“意外吗?” “有点。” “我听说过很多流言,包括是你下令暗杀的华光国前一任老国王。”卢西妮语气里有些责备的意味。 对面的女子不过一笑了之,“流言不过是流言,不可取信,难道您不知道这一点吗?” “是啊,流言不过是流言。”卢西妮说,“不过,还是感谢您在我无处容身的时候提供给我一个容身之处。” “你道谢的太早了。”女子说,她抬起手止住了卢西妮要站起来行礼的动作,“我说过,三天之后我不希望在我国的境内看见你。” 卢西妮挑眉,“明白。” “我们现在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对吗?”卢西妮挑起来了另一个话题,“您在华光国布局数年,结果却被内维尔捷足先登,您当真不气愤吗?” 格丽丝稍微向后靠了靠,面无表情的看着卢西妮。 “我可以把希瑟王储的生命献给您。”卢西妮笑道,“我们共同的敌人,难道不是吗?” “这倒是一个有趣的说法。”格丽丝眼神都没有波动,“你继续。” 第五十二章 南方十六国的形态渐渐平稳,大军逐步回调,各国的舆论跟指责也铺天盖地的袭来,不过比当时维利叶并吞诺兰时候稍微好一点,加上经过几个擅长写荡气回肠爱情荒诞剧的剧作家把南方十六国史诗一修改,把所有的国王跟女王配对,就出来了一个新的爱情故事,人们还忙着思考当年各国皇帝之间的罗曼蒂克史。 万一是真的,大家都觉得自己祖先头上绿云盖顶——盖了也就盖了,反正如今也是这样,重点都在想能不能利用这点把自己顺利的排到对方国家的继承体系中去。 对于华光国的事情,除了斯佳丽特、神殿跟凯兰德言辞锐利派外长去洛拉指责一通,维利叶跟东女国的态度就比较暧昧。 在忒提斯人们的认知中,都是觉得华光国统领十六国,而内维尔又是华光国的宗主国,反正华光国在整个政局上嚷嚷的也是内维尔的意思,并吞了也就并吞了。 希拉伯格夫妻如期抵达黛娜城。 经过一番军事与政治上的交接后,希瑟将希拉伯格公爵正式册封为黛娜总督,“我相信您不会让内维尔失望。” 安西尔·希拉伯格单膝跪下,捧着长剑,“我在,内维尔威名在。” 爱丽丝扫了希瑟一眼。 等到大军拔营北上的时候,希瑟才找到时间,拉爱丽丝私下攀谈,“你觉得这件事情不妥?” “我只是觉得,这胜利的荣光属于我们,结果便宜了那个老家伙。”爱丽丝有些愤愤不平,“一分力没有出,还白捡了一个便宜。” 希瑟盯着爱丽丝,“你真的觉得这是便宜?” “难道不是吗?” “你告诉我如果你打算把十六种意识形态不同的国家凝成一体,并且想大力扩张军事,伺机北上,在短期内想要达到这些目的,他有除了武力镇压之外这条路之外的方法吗?”希瑟被爱丽丝弄得有点烦,猛地把这句抛了出来。 爱丽丝一副我不认识你见了鬼的表情。 “你想借希拉伯格的手把自由联邦彻底统一,但在那之后呢?一旦是自内向外推翻的,他们独立后怎么能够再承认内维尔统治?”爱丽丝不知道希瑟到底在想什么。 希瑟拍了拍爱丽丝,“不,推翻希拉伯格公爵的人是既定的。” 爱丽丝眼睛瞪大,“什么?” 不过她很快的安静了下来,这件事虽然不太道义,但是政治场上,大家都是如此,背叛,结盟,再一次的背叛,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一个永远的朋友。 不意外。 “对了,埃莉诺回圣伊芙琳了,临走的时候让我把这个交给你。”爱丽丝拿出来了一封信,“她说很感激您的帮助,另,让您考虑一下她的建议。” 希瑟接了过来,但是没有拆开,放在一边用书压在了底下,“我基本上能猜出来她说的是什么。” 趁着冰雪封城之前,希瑟回到了内维尔。 安朵美达上班时间一律都是十点之后,雷打不动,就算希瑟说了要在九点半见她,她也毅然决然的让希瑟冒着雪站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 希瑟快哭笑不得了,“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安朵美达理直气壮,喝了一口热咖啡,心满意足的眯着眼睛,“要提前见,可以,先预约。” 乔治亚娜白眼送她。 “我并不是很支持我们支持艾利略的这个决定……”安朵美达叼着一个甜甜圈,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还有些疑惑的说,“等等,我的这句话可是有语病。” “理由。”希瑟说。 “没主见还喜欢异想天开。”安朵美达是真的理由充分,“他即位后,一切事物多半都是梅丽做主,而梅丽……我不太相信她的水平,她会倾向内维尔不假,但是我怕他们国内会起很大的变故。” 希瑟不过是扬眉,“不一定,反正埃莉诺……”好像这位心思都不在自己的国内。 “埃莉诺公主到底有没有可能会跟我们对抗?”安朵美达皱着眉,有些担心。 “她的另一个名字是珍妮弗·伍德沃德,你听说过制裁局吗?”希瑟沉默许久,突然对安朵美达和盘托出。“你追着贝拉问了很久,这个我知道。” 安朵美达只是问道,“制裁局也好,别的神秘组织也罢,我现在已经随它去了,但是他的主宰者不应该是威廉……” “不,一直都是两个,一明一暗,正面干涉各国国政的是威廉,而珍妮主持所有的人员调派跟暗杀事宜。”希瑟说,“你问我她会不会跟我们对抗,这是有可能的,一旦我们成为她计划的阻碍,我相信一切都会很复杂。” “为什么你们默许这么一个变态部门存在?”安朵美达夸张的一拍额头,“北方人果然就是北方人。” “我需要你帮我调查一下埃莉诺,她应该跟南方十六国关系很密切。”希瑟说,“到底哪里是你的母国。” “我父王把我卖了之后我就再也不承认那里是我的母国了。”安朵美达一撩头发,“有才有权,任性。” 希瑟因为她的这句话差点呛着,“顺便说,罗莎莉怎么样了?” “还好,成绩不错。”一说到她的继女,安朵美达的说话马上谨慎了下来,“她的母亲将她托付给我,我不能对不起前王后,所以抱歉,她不过是一个孩子,任何将孩子卷入的政治,都超出我的忍耐极限。” 希瑟只是说,“我还没说我要做什么。” “你绝对不会便宜了希拉伯格,那么,当有一个国家在背后支持,创造一个英雄是多么简单的事情?还是一个没有自己主见的英雄,”安朵美达言语讽刺,“我希望将她失去的王冠还给她,但是,我希望您能够理解,我不希望她当一个人偶,一个货真价实的人偶。” “我会再考虑别的选项。”希瑟权衡片刻后给了安朵美达这么一个答复。 “感激您的理解。”安朵美达起来送希瑟出去,“我会跟我父亲那边的人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有点小道消息。” 希瑟刚出门,就看见所有人都侧头或者回头看一个方向。 她顺着那群人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黑线。 斯芬克斯趴在那里,可怜兮兮活像一只小猫。 希瑟转身就想走,结果斯芬克斯还是看见了她,眼睛一亮,嗷嗷的扑过来,溅起一团雪,经过了半个月围追堵截未遂,他终于抓到了希瑟。 斯芬克斯还没开口,希瑟就说:“不管!我真的管不了!” “那是我故国啊。”斯芬克斯狼嚎鬼叫,“我的故国啊,”他黑色的眼睛扑闪扑闪,真的学小猫喵呜了一声,“看在我为了你们内维尔都放弃了做神的尊严,你能不能想办法把你们养的那只疯狗拉住啊。” 希瑟头疼,扶额,将斯芬克斯拽上了马车,“你给我解释清楚,谁告诉你卡斯帝是我们养的疯狗,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明天就烤了你。” “姐姐你是卡斯帝王储,你接着装他们不是你养的疯狗。” “别逼我跟你动手。”希瑟真的气不打一处来,“我没有卡斯帝政事过问权,就算我正式即位后,任何不涉及超过全国三分之二兵力的军事行动跟政事裁处都会移交给议会,更别说是现在,就算我去找理查德,他真的想打缇比斯我也没有表态的权力。” 斯芬克斯继续狗狗眼。 “谁让你们前任*师弄死了理查德的儿子,还顺手想弄死人家夫人未遂,这放我身上我不踏平缇比斯我都不姓博内特。”希瑟觉得缇比斯是有点咎由自取。 “问题是你舅舅直接一刀砍死了人家啊。” “那也还有谋杀未遂这笔账呢。” 斯芬克斯退了一步,“那帮我们弄死我们国的祭司长怎么样,看在英格丽那小姑娘的份上,我看着他们那不靠谱的计划就心衰,要是缇比斯真的亡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我无颜以对他们祖先。” 希瑟差点把咖啡泼斯芬克斯脸上,这神兽就跟听不懂人话一样,“暗杀活动出门去找制裁局不谢。” “你只需要想办法捅死他就好了啊。” “这主意你怎么不去说给你们法师?我堂堂两国储君,横跨四块大陆,南北半球,合着就为了整死个人?” “杀人犯法啊,你有外交豁免权。” “滚回黛娜城去。”希瑟指着车门,“不然我亲自开个魔法阵把你给扔回去。” 斯芬克斯哼了一声,“我都帮你打了十六国。” “对此我很感激。”希瑟说,“所以我说了,从此你就是自由身。” 斯芬克斯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你特么的比洛拉还难缠。” “我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不好意思。”希瑟面无表情的往脸上贴金。 “希尔梅兰妮女神你给我个痛快吧。”斯芬克斯刚咆哮了一声,从车里跳出去,但还没出去,就被希瑟抓着毛给拖了回来。 “你骂我?” “我说的是希尔梅兰妮女神,不是hell玫兰妮,”斯芬克斯发觉坑爹,发音不准害死人,“我没骂你。” “希尔梅兰妮……难道也是卡洛琳娜、希尔耶夫、梅兰格妮、乔治文森四神统称吗?哈,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个名字的意思还真的是hell梅兰妮,这么变态还有恶趣味的名字居然还能满地滚,真不容易。”希瑟放开斯芬克斯,差点笑出来,扯着母语嘀咕,反正斯芬克斯又听不懂。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斯芬克斯死死的抓着车的门,他还是能听懂一半古缇比斯语——跟现在发音一样的那部分,确切来说就是五个人名,于是激动的问,“卡什么娜?” “再见。”希瑟把车门关上。 洛拉一世被称为疯王,难道真的不是被它逼疯吗? 斯佳丽特 学生在教室里上着冗长的课,外面快毕业的学子终于把自己拖来的那些压箱底的礼服给穿了出来,在草地里或躺或表白,最后年少轻狂一次。 两鬓斑白的校长也亲自出来教学,因为是魔法禁用区,早就淘汰的教学方法又被拎了出来,斯佳丽特大公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字,转过来,“你们怎么看新版的荣光之战史诗?” 一个学生举手,“颠覆认知?” “政治没有绝对的对错?” “胜者就是正义。” 见斯佳丽特大公一直摇头,罗莎莉想到她喜欢浪漫主义文学,就抢答了一个,“如何把幻想中的罗曼蒂克契合到政治中去?” 斯佳丽特大公推了推眼镜,“都不对,虽然我很欣赏你的答案。” 她转身写了两个字——神灵。 又划掉。 “当我们拿到了书面版的史诗,最大的不同,就是里面所有关于神的内容都被删除了。”斯佳丽特大公把厚厚的七本书扔在了讲台上。 “在口述的版本中,整个史诗的精华是阿佳妮女神展示神身,传达神谕。”她说,“但是在这书里面,她就是一个精灵,和亲来到内维尔,利用婚姻取得权力,从此纵横内维尔上层政治百余年无人能与之抗衡,内维尔或者是书中的见善城这个国度的别名也从神之国改成了精灵属国。” 珀尔举手打断了斯佳丽特大公的话,“而且最后见善城的结局也改了,从悄无声息的消失变成了矗立大陆北方。” “对,”斯佳丽特大公说,“内维尔插手这次编书一方面是为了强调他们并吞南方自由联邦的合法性,而另一方面,我们能够看到,她们刻意的将神这一存在给抹杀掉,宁可故事莫名其妙,也不保留神的这一形象。” “我觉得应该佩服编书的人。”有学生嘀咕。 斯佳丽特大公摘下眼镜,“你们都忙着看爱情故事了,对不对?” 第五十三章 学生们理直气壮,“是。” “罗曼蒂克是人们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作品形式,这一点我绝对支持。”斯佳丽特大公说道,“所以我们接下来我们来分析一下格丽尔与奥利夫这四章剧情。” 珀尔正在记笔记,突然罗莎莉戳了她一下,递过来了一张纸条,“知道南部国家是谁暂代了吗?内维尔讲两场吗?” 珀尔摇摇头,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一定不会是希拉伯格公爵,希瑟公主才不会助长他的气焰。 罗莎莉举起笔记本——把纸条往前传。 “不是你妈妈吗?”珀尔的同桌回头问。 罗莎莉摇头——是的话,安娜会告诉我的。 “罗莎莉。” “罗莎莉,你把我前面说的那话重复一遍。”她们底下的小动作并没有瞒过斯佳丽特大公的眼睛,她按着讲桌,“小姐,请吧。” 罗莎莉被叫了两声才反应过来,她站起来,沉默两秒,“罗莎莉?” 斯佳丽特大公被气得莞尔一笑,“反应到挺快的。”她走过来,伸出手,“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能不能跟我们分享一下?” 罗莎莉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笔记本上交。 斯佳丽特大公看着纸条跟笔记,推了推眼睛,“你们现在关心这些事情太早了,在学院应该努力学习,并不是去想这些跟自己并无太大关系的事情。” 罗莎莉反驳,“但是维利叶吞并诺兰,内维尔正式宣告统治南方自由联邦,我们也不能保证,我们的家人或者我们未来的子民不会生活在战火之中。” “一旦战争爆发,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独善其身,你着急,你不着急,这都没有什么用处。”斯佳丽特大公转身扬高了些声音,“不是各国国王之位第三顺位以内继承人的请暂时离开这个教室。” 她走回讲台。 学生没有人敢于在校长的课堂上以身试法,就算是不想走的也愤愤不平的收拾东西走了。 这要不是校长的课,别的老师回去后一定会看见比山还高的投诉信,理由是存在不恰当的地位歧视。 珀尔拎着包,凑到罗莎莉的面前,“回去跟我说……” “珀尔小姐……你就是珀尔·维洛?”斯佳丽特大公看着点名单,“你可以留下。” 珀尔瞳孔骤然一缩,回身的时候动作幅度非常之大,头发都在空中甩出来了弧线。 “你出不出去意义不大。”斯佳丽特大公说。 她一挥手,门自动关上,锁死,窗帘拉上,烛光亮起。 “你们觉得,维利叶跟诺兰开战的原因是什么?内维尔突然一反常态,直接宣布对南方自由联邦主权的控制,是为了什么?” 斯佳丽特大公问,“答对的将成为我的助理。” 学生都陷入了沉默。 “维利叶跟诺兰开战的原因是为了震慑制裁局跟长老院,同时缓和国内矛盾,长老院暗杀维利叶前一任皇帝是通过制裁局的手,制裁局不能正面参与国家之间的斗争,于是只能借助诺兰的力量,格丽丝女皇征服诺兰是为了给她父亲报仇,而维利叶国内新贵族跟长老院矛盾颇深,能够缓和这种日益加深矛盾唯一方法,就是战争,只有发动战争,有了一个共同敌人,新贵族才有跟和长老院合作的可能,退一步而言,就算是不能合作,也能稍微安定的并存一段时间。” 斯佳丽特大公颔首,“你是。” 罗莎莉一脸无语,“罗莎莉·金斯利·布莱克。” “很好,罗莎莉小姐,你的回答很棒,但你忘记给别人留些话题了。”斯佳丽特大公哦了一声,低头去翻点名表,“罗莎莉……罗莎莉·金斯利·夏洛特?又是你……你冠了你继母的姓?” “是的,madam。”罗莎莉有些局促,她没想到斯佳丽特大公会如此直接的把她的事情说出来。 “考虑到你继母跟洛拉公爵的私交,我只能说,你做出来了聪明的选择。”斯佳丽特大公一耸肩,打算进行下一话题。 罗莎莉站起来,打断了她,“我跟我母亲一同离开,是因为我觉得她是一个好人,这里没有……” “罗莎莉小姐,我们并不关心安朵美达·布莱克女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会在乎这一点。”斯佳丽特大公手向下一压,“坐。” “内维尔跟南方自由联邦开战的原因?”斯佳丽特大公火速的进行下一话题。 珀尔举起手,得到斯佳丽特大公首肯之后,说:“内维尔跟南方自由联邦开战的导火索是圣伊芙琳的储位之争,内维尔在得知希拉伯格公爵与劳伦斯亲王相互勾结后必然会倒向艾利略王子,希瑟尔王储正面介入这场夺储之争后,势必借题要拿劳伦斯亲王开刀。而劳伦斯亲王是卢西妮大王后的父亲,当劳伦斯亲王倒台,就意味着内维尔除了宣布主权外没有别的退路。” “珀尔·维洛,还有女士,我觉得您刚才对罗莎莉并不公平。”珀尔语速飞快,生怕别人打断,“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父母是谁,但是我们父母是一个好人,还是坏人、政治投机家,等等,对我们的意义重大,我的意思是,谁希望自己的父母是坏人?” 斯佳丽特大公推了推眼镜,“不,也许你们现在会在乎你们父母到底是什么人,什么地位,做什么,但在你们长大以后,你就会知道,你父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与你们无关,你们是你们,她们是她们。她们是好人或者出色的统治者,但不一定代表你们一定也是,她们是坏人,不代表你们的宿命也是在黑暗中挣扎着寻求光明。” “所以,你们应该在乎的是自己是什么人,好人、坏人、投机者还是英雄?” 珀尔哑口无言。 “记住,在不远的将来,你们将戴上王冠,拿起权杖,在那时,你们要记得,是你们在统治,而不是你们的父母,或者别的亲戚。”斯佳丽特大公说,“只不过很多人都分不清这一点。” “你们两个人说的都对,也都不对。”斯佳丽特大公敲着讲桌,“你们忽略了最根本的一点。” 罗莎莉跟珀尔对视一眼,同时皱眉自己漏了那点。 “每一个国王,都图谋染指整个世界。” 下课后罗莎莉这些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一起走,小声的抱怨,“这算是什么答案?” 年纪小一点的女生说:“这不是常识吗?还需要答出来?” “只有英格丽女神才知道。”珀尔彻底无奈了。 她们在走廊上碰见了捧着厚厚一沓纸的助理,助理走得快,一不小心有几张飘了下来,珀尔捡起来递给她,当然递还之前不忘瞄了一眼。 “谢谢。”助理点头道谢。 珀尔客气的一屈膝,等助理走远她眼睛发亮跟自己的朋友们说:“你们能相信吗?南方自由联邦的替补是缇比斯,从意译一下古伊西斯语,香缇。” “那个不是在南半球吗?”罗莎莉啊了一声,“彻头彻尾跟我们截然不同的国家。” “所以才觉得好棒啊,我还没有见过缇比斯人。”珀尔激动起来,“到时候别忘了抓住一个人问问风土人情,我好把论文对付上去。” 论文两字一出,几个女孩子就笑成一团,都心照不宣,“就知道是这样。” 每到夏天的毕业季,整个中立区都焕然一新,原本这里人烟稀少,只要是入了夏,就是车水马龙。 但这里戒备森严,处处都能见到全副武装的士兵。 中立区四国都建在魔法禁行区——这里是两块大陆的拼接点,而跟所有的星球一样大陆不断移动,只能通过设立魔法阵的方法来杜绝地震,时间一长,整个魔法阵已经融入到这些国家的国土之中。 希瑟基本上是踩着点到的斯佳丽特,她本来都不打算来了,因为南方联邦的事情多而且杂,包括所遗留的兵马以及人员应该处理等等,安西尔·希拉伯格顶着的名号是总督,很多事情也不敢自己做主,只能报到艾莉森伯格,等国内拿出来一个意见。 枢密院近期都发展成了二十四小时时刻待命。 希瑟打算把这件事交给她母亲凯特琳——凯特琳喜欢出风头的事情,结果一想斯佳丽特北部就是玫因——赌城,再想到她母亲的赌瘾,希瑟对天发誓,她穿越过后就没见过凯特琳什么时候放下过牌,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般有赌瘾的人在赌桌上输的概率要远远大于赢得概率,因为他们赢的时候永远都不知道收手,除非输的倾家荡产。 内维尔有钱,但不能让凯特琳把钱扔出去。 希瑟取道卡斯帝,看看她舅舅,玩了一圈后才北上去斯佳丽特,但她还没有进城,在卡斯帝行宫被贝拉给拦住了。 贝拉径直告诉她,“我有事情禀报。” “所以她去见了格丽丝?”听过贝拉言简意赅的转述,希瑟转着笔,但是技术不好经常掉。 贝拉在她掉了第四次的时候说:“您介意换成敲桌子之类的吗?” “敲桌子没有感觉。”希瑟把笔放下,“那她现在在哪里?” “最近的消息说她到了神殿。”贝拉说,“要不要……” “不,留着她。”希瑟把根本就没有看过一遍的致辞稿拿出来,“我只是好奇我的敌人到底有多少。” 贝拉有些迟疑,“维利叶……” “我会跟长老院的人接触一下。”希瑟说,“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晚安殿下。”贝拉行礼退了出去。 晚上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大部分人都没有当回事,进了魔法禁行区后乔治亚娜这个女伴想起来自己顶着骑士的名号,在认真的跟了希瑟一个小时后,就拉着安妮直扑首饰店跟服装店,一头扎进去后就出不来了。 斯佳丽特外城一直都处于戒严状态,士兵手都按在佩剑上,从稍微专业些的角度来看,就知道这些士兵训练有素。 中立国是一个很微妙的存在,他们不参与战争,但却为未来的战争做着准备,而且他们的优势在不曾暴露自己的实力,别的国家也不敢贸然与他们为敌。 “殿下。”女官屈膝行礼,当女官们走出来后,士兵抽出剑,交叉在一起,挡住希瑟的去路。 希瑟叹了口气,“美地奇教授,好久不见。”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女官笑着说,她捧起各国法典条文合订集,另一个女官端着银盘,盘里面是红烛,光芒一跳一跳。 斯佳丽特一直都喜欢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 “la、sexual、war、behind。”希瑟按在法律书,“gog。” 士兵交叠起来的剑才放下,举着托盘的女官在希瑟面前晃了三下,然后吹灭了蜡烛,避让到了一侧。 希瑟被扔了一身的花,还有成朵的玫瑰,她无视了安妮的抗议,正一瓣一瓣的往安妮装首饰的袋子里扔,这时就看着银色长裙在她眼前一闪。 “蔑视别国主权,战争狂人,面对人们的指控,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格丽丝似笑非笑。 “西陆最有权势的女人反过来说我了?”希瑟眉一挑,“还真是讽刺。” “陛下。”安妮很干脆的一点头,“手里有东西,不好意思。” 格丽丝斜睨安妮一眼,“有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要不当美女,要不对人友善些,因为你不能没有美貌还当一个舌头更够当刀子用的家伙。” “也许因为我们听说了很多流言。”希瑟挽着格丽丝的手,“就像在格劳丽亚学院里g一定要垄断整个学校头条才能甘心,你信不信很多人都在背后管你叫b,当然这里的b绝对不是指的bee。” “讨厌,真尴尬。我知道啦,还不就是五个字母的那个词,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谁让我们是公主,有权有势有钱有军队,不服来打。”格丽丝哈就笑了,转过身,“来抱抱,纪念一下我们那伴随政治消失不见的友谊。” “你一点都没变。”希瑟摇摇头,抱了抱格丽丝,“最近怎么样?” 第五十四章 “我猜你想听到的是我国内整个就是一团乱麻,想笑就笑请随意,我才不会给你们增加笑料。”格丽丝自己都边说边笑。 “就这一点来说,你其实很成功,因为从你打下诺兰开始,所有舞会跟宴会的话题,三字不离维利叶。”希瑟回了她一句。 格丽丝悻悻然的拢了把头发,“内维尔的王储殿下,您也快了,起码现在舆论层次上,我们都差不多了。” “我父王还能替我扛几年这个罪名。”希瑟一摊手,“比惨都比不过我,请客。” “杜松子还是龙舌兰?” “我爱白兰地。”希瑟说。 格丽丝有些善意嘲讽感慨一句,“典型北方风格。”随后挑起来了另一个话题,“斯佳丽特邀请了缇比斯。” “考虑到卡斯帝跟缇比斯如今的关系,难怪我舅舅会拒绝出席。”希瑟打趣了一句,实际上每年理查德都应该以东道主的身份出席,因为名义上四大中立国是卡斯帝的属国,但理查德实在是懒得去。 因为总是忘。 斯佳丽特每届学生之间相差三年,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定下来的规矩,请柬都是提前三年发,一提前就容易扔在一边,到时候被别的事情给冲突了。 与来背写好的段子演讲稿相比,理查德觉得还是给自己夫人报仇比较好。 但希瑟对于这个消息难免有点黑线,“他们到底知不知道我舅舅就差上暗杀,还有胆子来忒提斯。” “有恃无恐吧,因为这次香缇的皇太后朱丽叶特也来了。”格丽丝卖弄了两句自己学医时候学会的古伊西斯语。“最强大的空间系法师,下香缇的统治者,女巫摄政,活了四千岁的老古董,你也知道,越往南,魔法越强,这不奇怪。如果这里不是魔法禁行区,我倒是好奇是你比较厉害,还是她比较厉害。” “谁?”希瑟一皱眉,“香缇?朱莉?” 这名有点熟。 何止是有点熟。 希瑟冷不防想起来之前斯芬克斯的那句hell玫兰妮(希尔梅兰妮),突然有一种自己要被泼一脸血的感觉。 活了四千年的女巫摄政,基本上可以肯定不存在中途换人的问题。 她觉得自己真的要被语言翻译的不同方式给坑了。 除了医学院以外,谁会去学古伊西斯语啊。 谁会有闲心关注一个几万公里之外,中间还隔着海洋与三块大陆的国家。 要不是理查德成功跟缇比斯杠上,她都不一定记得有这么一个国家。 没有统治价值的国家,记它有什么用。 她之前觉得这里跟她所来之处是两个世界,加上朱莉之前跟勒托女巫也有联系,估计两个世界可能在高维时空上有重叠区间,碰巧魔法通用而已——她成功的算出来过高维时空扭曲的模型,但却忘了想一个可能,那就是会不会是换了时间点,换了地点。 忒提斯人身体能够储存的魔力有限、使用的魔法也存在上限,这两点会不会跟忒提斯大陆上运行着面积堪比整个南丁格的禁行魔法阵有直接关系,而非不同世界的不同人种。 “缇比斯的皇太后般遮切丽,用我们语言来说就是这样。”格丽丝哈了一声,“你听不懂吧,这是医学生的通用语,象形文字转字母文字就是那么搞笑。” “还真的是。”希瑟呵了一声,“我个人觉得香缇这个名字比较好听。”她也换成了古伊西斯语,“我觉得这门语言说起来发音很拽,但简直是世间最坑,没有之一。” “对,大舌音跟小舌音,发音太艰难。”格丽丝抱怨,“作为一种语言,十二种所有格,三十二种时态,七种人称变换,简直就不是人学的。” 不过格丽丝眼神一厉,“你为什么会说?你也不是医学出身的。” “我母后是医学院的。”希瑟早就找好了理由,“缇比斯的人什么时候到?” 最简单的事情就是见一见真人。 “我还以为我们的前辈也都是学过就忘呢。”格丽丝没多想,因为缇比斯的存在感确实不高,“不过听说邀请他们来此的人是格丽尔?” “奥莉薇亚的意思而不是我们的,主要请的是般遮切丽,格丽尔跟斯佳丽特通过气后才跟我们说。”希瑟叹气,揉了揉太阳穴,“我都因为这件事在卡斯帝被三堂会审一次了,顺便说,我也不知道奥莉薇亚要做什么。” “我还以为是一个,你知道,教学活动。”格丽丝睁着眼睛胡扯。 金毛狮子斜里窜了出来,斯芬克斯嗷叫了一声,“希瑟。” “失陪,你们慢慢聊。”格丽丝知趣的打算闪人,但希瑟却拉住了她。 “没事,我相信你找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对吗?”希瑟反问斯芬克斯。 “借一步说话,就说几句。”斯芬克斯可怜巴巴的看着希瑟。 格丽丝对带毛动物没有抵抗力,“你们说,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了。”毅然决然的转身走了。 “你还有完没完?”希瑟抱着手。“你们先退下,站住,超过一百镑的帐都算在维利叶头上。” “是。”安妮学着军营的手势敬礼,拉着乔治亚娜跑了。 “你就不能随它去吗?”希瑟基本上能猜出来斯芬克斯抓着她不放是为的什么。 “我帮了你,你就应该帮我。”斯芬克斯语调一转。 希瑟另辟奇径,“你是神兽,那么你知道,王朝兴衰有一定的定数,也许这就是缇比斯的命运。” 斯芬克斯磨着爪子,“从定数来说,你还是个死人呢。” “谁魔法强谁的话就是定数,很简单。”希瑟说,“话说你知道我前世是谁吗你就找我叽歪。” 她要被斯芬克斯磨疯了。 “我怎么知道你前世是人是鬼啊,”斯芬克斯白了她一眼,“我又没有追溯二重身灵魂来源的能力。” 希瑟表示无奈,“你觉得除了皇室外,谁在乎一个国家到底是谁统治的?百姓只要自己活得有尊严、体面、潇洒,才不会在乎那些东西呢。” 斯芬克斯想反驳,意图举出反例,“外来统治跟我们内政是不一样的!” 希瑟扬眉,懒得纠结,“我问你三个问题,你答上来我就考虑见见你们法师,至于我会不会去调停再说,因为这个事情涉及到别国外政,必须要从枢密院走。” “你可以哭给你舅舅看啊,你舅舅养大的你,你撒个娇都有用。”斯芬克斯得寸进尺。 “拜。”希瑟转身要走。 斯芬克斯抓着她裙摆,“我投降,你问。” “朱丽叶特是谁?” 斯芬克斯回答,“女神经,女疯子,皇太后,勒托女巫摄政——跟你灵魂的一个母系的亲戚是一样的,应该比你血亲靠后,我暗恋她大女儿,虽然我出生的时候她就是个死人啦,国内对她的评价大部分都是法师你走了为什么不把你妈妈带走。” “我血亲?” “你现在的身体跟你前世的身体正好构成二重身,且你是跨越时空位面来的,所以我看不出来你到底是猫是兔子。” “她大女儿?”希瑟这次是真的面无表情,手拿着扇子下意识就敲了走廊的柱子几下。 “第十七代法师,或者也可以叫女皇,你知道的,我们没有正统意义上的国王,她叫……”斯芬克斯挠头了,“用我们的语言说是凯蒂丽尔,但翻译成你们的语言就成了奈芙室伐蒂,烦死了。” 希瑟想起她前世生父那个长达二十八个音节她是真的到死都记不住的名字,不由得一脸黑线。 翻译过来这个坑人名字足足三十二个音阶。 逼死翻译。 “缇比斯现在的*师是第几代了?” “第二十一。” “隔了四千年然后就换了这么几任?真欺负我不认识你们前任*师?”希瑟觉得斯芬克斯在逗她,“我学星相的,星相学必修代数积分几何,你匡谁?” 漏了个百吧。 斯芬克斯嘟着脸,“没匡你,大龄产妇没听过啊——你应该还真没听说,这是别的时空偏男权社会的独创词汇,算了。女巫寿命没有上限,二十五生了长女,隔个三千五六百多年生个的二儿子很正常。” “等等,你这是第五个问题了。”它才反应过来。 “哦,拜。”怎么算都三千多年了,即便真的是……希瑟不否定那种可能的存在,反正她认识的、在乎的也都死光了。退一步来说,就算卡斯帝真的征服了缇比斯,她也是第一继承人,有什么过激的行为,理查德也会跟她通气,希瑟刷的打开扇子,觉得不会有什么大事,真的转身走了,“谁告诉你政治家也一言九鼎?native。” 斯芬克斯瞬间抓狂,“你不带的。” 希瑟不自觉的莞尔。 圣伊芙琳 整个国家的气氛都十分的凝重。 国王病重的消息被封锁在了皇宫之中,凯瑟琳勒令每一个人都守口如瓶,不然就只能选择死亡。 她在议事厅里来回踱步,思绪混乱。 她恨她的丈夫,甚至不惜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设计谋杀他,但费文南真的意外被人袭击——还不是她安排的,凯瑟琳就觉得愤怒。 我的丈夫,我能杀,别人横插一手算什么? 她砸了一个花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见费文南一身是血的抬回来之后,她忍了十天,终于问了出来。 “我……”随行的官员语无伦次。 “你快说。”凯瑟琳举起另一个花瓶,及时的被埃莉诺接住了。 埃莉诺胡乱抱着花瓶,手轻轻的母亲的肩上,声调刻意放的和缓,“殿下,你别心急,先让他说。” 她宽慰似得对官员颔首。 埃莉诺的声音有些宽慰人心的效果,起码让凯瑟琳稍微的镇定些了,官员感激的对埃莉诺行礼,“皇后殿下,公爵殿下,我们被人袭击了。” 凯瑟琳孩子气的扔了另一个花瓶,在落地之前被梅丽抄了起来,“到底是怎么被人袭击了?” 官员相视无言,“具体的我们也没看清,就是一道黑影。” “那黑影到底是什么!”凯瑟琳声调顿时就上去了。 “你们遇袭的那天是几号?”埃莉诺突然问道。 官员回答:“二十四。” 埃莉诺沉默了,最后有些艰难的开口,“殿下,请您下令不要让任何人再接近国王。” 凯瑟琳脸色发白,声音尖锐的刺耳,“是不是你杀的你父亲!” “不是!”埃莉诺说道,“那时候我还在兰斯华,有人可以作证,您按我说的做就好。” 凯瑟琳拦住埃莉诺,“是不是你派人暗杀的?” “那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埃莉诺反问,“我杀掉国王,除了背负罪名外,我得到的好处是什么?” 凯瑟琳眼睛放光,“你哥哥可以即位。”她死死的抓着埃莉诺的胳膊,“是不是你?这里也没有别人,不会有人传出去的。” 埃莉诺摇摇头,把她母亲手掰开,“不是我。如果真的要让我杀人的话……”她回眸看了艾利略一眼,“我会选择杀了他。” 事实上,她真的有能力。 真讽刺。埃莉诺甩上门以后想,她看了看凯瑟琳抓她时候留下的青紫,无所谓的系上披风,正要走的时候,一个女仆递过去了一封信。 埃莉诺拆开后惊讶不已,告诫自己别跟凯瑟琳再起争执,推门进去,“我们需要谈谈。” 面对凯瑟琳惊讶的表情,埃莉诺扔出来了一个重磅炸弹。 “勒托兵变。” 第五十五章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不管是什么级别的母校致辞会,参杂多少政治作秀,最后都以变成分帮结派的同学聚会为结局。 “希瑟?” 希瑟听人叫她,回眸发现是一个红发女子,身材苗条,与众不同的在正午时分穿着蓝色晚礼服,开口低的吓人,雪白颈子上系着点缀一圈翡翠的钻石,多少有些无处吐槽的感觉,“奈特莉,为什么你总是在晚上穿正装,在白天穿晚礼服?” 堂堂维利叶外交大臣奈特莉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当年她在国关就是以此轰动的整个学院。 “这不重要。”奈特莉拌了个鬼脸,“为了吸引大家的视线,这个答案怎么样?” “符合你的风格?”希瑟还能说什么。 侍女端着茶、酒,穿梭在人群中,低着头,留心于每个人攀谈的内容,可惜的是,她们记忆力卓越,但实际上在这种场合,说的都不过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场面话而已。 当然也有追忆似水年华的也大有人在。 “我也是这么觉得,可惜格丽丝不太喜欢我们将自我风格带到工作中去。”奈特莉抱怨道。 希瑟说:“你幸运多了,我每时每刻都想把我的同传掐死。” 奈特莉得体的笑了几声,“也许她应该抱怨您的语速。” “看来你们在背后都是这么吐槽我们。”希瑟举了举酒杯,点头致意。 乔治亚娜晃着酒瓶,就站在希瑟的身后,想摇出来鸡尾酒,但没有成功,“需要我去跟我的那些外交学院的同学通通气吗?” 希瑟盯着从勒托来的几个女巫,“按照斯佳丽特的习惯来说,应该是在今天举行一个见面会——一般以化装舞会的方式进行,再拖的话,就是毕业典礼,有点不太正常。” 斯佳丽特国将宫殿的大厅改成了会客厅,来这里的王族成员为了安全起见,大多都选择在这个范围内活动。 严格来说,除了勒托女巫外,六大校董国的来宾都抓住一切时间,在低声跟自己身边的从官交谈。 圣伊芙琳缺席。 希瑟看着乔治亚娜,压低声音,“你想办法问问他们是怎么想的。”看了一眼那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液体,“你一定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你是化学系的学生吗?” 乔治亚娜看着那紫红色泛着绿的酒,懊恼的放在一边,“唉,我放弃,我这辈子是当不成调酒师了。” 她从希瑟手里把酒夺过来,陶醉的闻了一闻,“这不公平,你们的酒永远比我们好。”然后旋开水龙头,兑了半杯水,拎着跑了出去,“嗨,还记得我吗?乔治娜。”她拉住两个维利叶的从官,恭维道,“裙子很漂亮。” 娃娃脸的女从官点头道谢,“谢谢。” “你是……”一个穿着蓝袍,从服装风格来看明显就跟所有忒提斯人格格不入女孩伸手在希瑟眼前晃了两下,“你在发呆。” 希瑟笑着否认:“希瑟·博内特,至于后一个问题,没有。”瞄了那个大约也就十七出头不能再多,但看起来稚嫩可爱的女孩一眼,“你是东陆人?” 服饰挺像的。 “不,更远一点。”女孩对希瑟伸出手,忒提斯语生硬,“柯拉。”然后拦住了侍女,“两杯桃红,谢谢。” “缇比斯*师?”希瑟听出来了柯拉的口音,“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久仰大名。” 她依稀记得缇比斯崇蓝,只有法师才会穿蓝色的衣裙。 “有这么好猜吗?我还以为我应该是一个泯然众人矣的存在。”柯拉笑了,两颗胖虎牙让她看起来年纪更小,见希瑟会说古伊西斯语,就不在用那蹩脚的语言。 “我们一般不画烟熏,更不会戴一串金子。”希瑟轻轻在自己眼睛前一抹,“简直太好认。” 柯拉递给希瑟一杯,“我猜你要被斯芬克斯烦死了。” “我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缇比斯要崇拜那么一个絮絮叨叨的奇怪家伙。” “也许它比九柱神平易近人?”柯拉给出来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希瑟想了想,“它真的不如苹果派老奶奶,至少苹果派老奶奶还会做吃的。” 柯拉明显不知道希瑟说的是谁,愣了一下,她刚想出来一句打圆场的话,就看见礼官拉开门,重重的敲了一下权杖,“来自世界尽头的客人——香缇国皇太后朱丽叶特陛下。”他直接用古伊西斯语介绍的,说完双手平举屈膝。 希瑟盯着那个礼官看半天,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她认出来那位是斯佳丽特皇家科学院语言学教授,维柯丁侯爵。 真是化装舞会,难怪礼官死活不抬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没有统一译法的国家一律采用其母语。 “女神在上!”奈特莉盯着门口,下巴差点脱臼,伸手拉了格丽丝一把,一叠声的说:“陛下,快看。” 格丽丝正在跟安妮·赫拉加德纳八卦医学院学生的悲惨人生,被人打断有些不满,但一抬头也是一脸我了个去。 “holymygoddess。”格丽丝指着门口,“我决定我们下次可以参考一下。” 奈特莉苦笑。 “东女国也就算了,东陆富饶,而且是校董国,排场大点也没什么,但缇比斯算什么?她几个意思?”刚跟乔治亚娜称姐道妹的娃娃脸女从官瞪圆了眼。 穿白衣的护卫佩戴刀剑,扛着床榻,床榻上女子斜躺,头上巨大冠冕上宝石流光溢彩,手里还拿着一根孔雀尾羽,摇动跟人们致意。 护卫将床放下,女子坐起来,金发如同流水一样从肩侧滑下,衣裙由一根根羽毛拼接而成,但羽毛是纯金的,她的年纪与她那年轻的面孔并不相符——从外表来看,她不过二十五六。 大厅一时间寂然无声。 希瑟倒了杯白兰地递给了柯拉,“千万别看内务总理给你的账单。” 柯拉深吸一口气,抓起酒一杯灌下,但是她不习惯烈酒,咳嗽半天才缓过气来。 格丽丝一扬眉,希瑟点头,两个人对空划拳,希瑟出石头,格丽丝出的是剪刀,希瑟便一指朱莉——上。 正好一个学士过来,步履生风,有些急切的对希瑟说,“您现在方便吗?校长有要事想找你。”学士又看了看朱莉,“要不您先……” “没事,考虑到现在卡斯帝跟缇比斯的关系,我想他们不会介意。”希瑟转身就跟着学士离开。 一样的脸,一样的名字,基本上排除了其余的所有可能。 她愿意对着猫跟自己的母亲说话,但打死也不要跟真人攀谈。 倒不是说她不爱自己的母亲,而是她根本不知道对着朱莉那张脸她应该说什么。 回去先烤了斯芬克斯再说别的。 烤了格丽尔也行。 希瑟有些恶趣味似得想着。 朱莉坐在床榻上与格丽丝攀谈,视线却越过人群落在希瑟身上,希瑟笑着一摆手,指了指学士,做了个口型——有事。 斯佳丽特大公及校长坐在她那个上了年纪的办公桌后,指腹摸索着那套工艺出众的茶具,当希瑟旋开门走进来后,她甚至有些和蔼的问:“糖跟牛奶?” “你先下去吧。”嘉莉笑着对学士说。 在学士出去后,嘉莉的神情一秒转冷,“勒托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希瑟点头,“约瑟芬被逼退位的事情我有所耳闻。” 对于勒托最高女巫的人选,希瑟一直都跟嘉莉有默契——当然这默契是国际关系上,而不是师生层面上的。 内维尔早期王后都来自勒托,从血缘上论,希瑟跟约瑟芬在同一个谱系,这也是她支持约瑟芬的原因。 但约瑟芬为人懦弱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也许对于正常人而言这不算什么,有的人脾气就是那样,但对于统治者,这是一个致命的软肋。 希瑟对于她在女巫团的失利并不意外。 “你碰巧听说过赛博琳娜这个人吗?”嘉莉递过去厚厚的一个档案,“我觉得我们可能又重复过去十四年的十四场战争了。” 希瑟皱眉,“赛博琳娜?”顿时有点头疼。 对于忒提斯而言,局势最复杂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南方自由联邦,另一个当仁不让就是勒托,如果真的要分出来一个一二,勒托居首。 勒托国坐落在回声半岛,与内维尔西部仅一道海峡之隔,碰巧整个勒托境内是寒流必经之地,每逢冬季海洋冰封之时,两国国土就被冰连接在了一起。 这也是内维尔极度关注勒托国局势的原因。 娜塔莉亚夫人曾经帮助玫兰妮一世夺得王位,投桃报李,玫兰妮一世也极为强势的介入了勒托最高女巫一位的争端,替娜塔莉亚夫人外甥女争取未果,就主导了一场戏剧,指控最高女巫谋杀当时华光国国王。 玫兰妮一世也没有想到自己最后会玩脱。 因为她的计划不仅引发了荣光之战,还导致内维尔与四中立国的军队长期驻扎在勒托,巩固他们支持者的统治。 直到玫兰妮二世即位后才召回军队。 对于最高女巫花落谁家的问题,实际上四中立国的发言权更高一些,因为她们千真万确,就是勒托女巫的后裔,迁徙至此。 在荣光之战结束后,内维尔跟四大中立国达成一个默契——四大中立国提供最高女巫人选,内维尔幕后支持,但条件是内维尔保有勒托所有出口矿产的定价权力。 希瑟不太懂商业上的事情,但是据凯丽的意思来说,矿产这东西太复杂,实际上内维尔除了在两国之间的贸易中压了虚价,对外好像没怎么插手勒托的商业往来,因此两国之间倒也相安无事。 ——前提是有一个比较温和的统治者。 但意外永远存在。 希瑟沉默。 她了解赛博琳娜。赛博琳娜是女巫三祭司中的鹰派,态度极为激进,但在女巫中支持率居高不下,因此与约瑟芬分庭抗礼。 嘉莉又递过去了几封信,“抄传给我们的。” 希瑟没有接,“我早上看见了。” 赛博琳娜加冕当日致辞——“女巫是一个独立的种族,不应该受到大陆政治的挟制。”大约就是表态勒托要彻底全方面自主。 “要打吗?”嘉莉把自己埋在椅子里。 希瑟把档案放回原处:“我们才从南方的战场脱身,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在这时候进行另一场战争。” “那我们就等着女巫们打到我们面前?”嘉莉无不讽刺,“你不能从卡斯帝抽调军队吗?” “我舅舅率兵南下,出征缇比斯,国内不可能一点守军不留。”希瑟说,“我觉得他可能已经过了亚特兰蒂斯。” 嘉莉把笔扔在桌子上,“我跟朱莉接触过,她说除非卡斯帝撤军,不然她绝不出面给勒托国内施压。” “她这是在威胁谁?”希瑟说。 嘉莉戴上眼镜,“我相信是威胁内维尔,原话是希望内维尔管住家里的那只猫。” “我们无权干涉卡斯帝内政……起码现在不行,即使我继位成为女皇,对于卡斯帝内政,我也只能在最大程度上尊重卡斯帝议会的决议。”希瑟回答的挺干脆。 “教授,别摆这个表情出来,说真的,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可以放弃矿产定价的权力——因为勒托军|火全部依赖我们给予,到时候我们可以用国内的资源或者利用军|火等价交易得到一个相对公平的价格,但是你们无法放弃提名权。”希瑟看嘉莉有些气愤,就嘴欠的火上浇了点油。 虽然很多时候人们都心知肚明,不过她就是想说出来,然后欣赏对方气愤不已却拿她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真的不是经济学院的学生。”嘉莉揉了揉鼻梁,“那你有什么办法?” “有一件事想找你帮忙。”希瑟左右言他,“想打造一个自由女神吗?” “我就讨厌你这一点。”嘉莉说,“安朵美达知道吗?” “她绝对不会同意。”希瑟摇头,“更不会让她的女儿以身犯险。”她前倾,盯着嘉莉的那双清澈的绿眼睛,“不过,父母不能控制儿女一辈子——如果那是她女儿自己的选择,我想她并没有别的办法。” 嘉莉沉默很久,点了点头。 第五十六章 艾西莉亚等在走廊里,这位年轻的外交大臣有些心不在焉,手里折着一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摘下来的草,她的视线时不时就落在嘉莉校长的门前。 直到艾西莉亚想去敲门的时候,希瑟才出来,她对于艾西莉亚那有些突兀的出现并不意外,“我们应该谈谈。” 不过年轻的王储没有要站在走廊说话的意思。 艾西莉亚有些哀怨的跟了上去,穿高跟鞋在镜面上行走简直就是一种折磨,“这件事您打算按照嘉莉大公设想来做吗?” 希瑟摇摇头。 她回头瞄了嘉莉那扇紧关的办公室门,“你之前见过嘉莉大公了吗?” “殿下,有。”艾西莉亚对希瑟的问题有些奇怪。 “那张脸。”希瑟抬手贴着自己的脸画了一个圈,语气平淡的陈述一个事实,“也许我不是一个医生,但是我见过足够多的死人。她最多活不过三年。” “您在说笑?”艾西莉亚心中一沉,作为外交大臣的素养让她将惊讶放在一边,“她指定继承人了吗?” “我不知道。”希瑟无所谓地说,“这件事不是重点。” “殿下,或许在我眼中这件事非常重要。”艾西莉亚抗议。 希瑟回头轻飘飘的瞥了艾西莉亚一眼,“亲爱的,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你关注问题的类型偏离中心偏的有点远。” 艾西莉亚颔首,并没有再说什么,将密封的信递给希瑟,“贝拉给您的答复。” 希瑟接过,匆匆扫了两眼,“回信说我已经知道了。” 艾西莉亚走后,她才转回大堂里,把拎着酒瓶,左手男同窗,右手女朋友的安妮拎了出来,“陪我出去一趟。” 安妮恋恋不舍得扔了酒杯,“殿下,王储女伴这个工作太危险, “无所不能的英格丽女神在上,作为您虔诚的信徒,我们在此歌颂您的名字,愿主的荣光,引导我们前行,指引我们方向。”女子手捧白蜡,在白昼中蜡烛的光芒显得飘渺而虚无,她抬眸凝视着女神雕像,在胸前虔诚的画了一个六棱雪花。 “也许你也应该做做祷告,寻求心中的宁静。”丽丽安说话语气一贯如此,像冬天冰封的贝尔兰湖面。 “您不觉得您这句话有些讽刺吗?”埃莉诺表情有些许的不屑,但一瞬间消失,从丽丽安手里接过蜡烛,“让收割生命的人去寻求宁静。” 丽丽安不看她,“阿佳妮女神将会原谅人们的一切罪行。” 埃莉诺用白烛将整个礼堂所有的蜡烛点燃,“是什么告诉你,我需要她的原谅?” “神指引你来到神殿,她划定命运,让你放逐他乡,她指引你执掌制裁之力,难道你背叛自己的母亲,就不需要她的原谅吗?”丽丽安合眸,拾起一旁的白色绸带,遮住自己的双眼,双手绕到脑后打了一个结,“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一点吗?” 埃莉诺沉声回答,“也许背叛神的,并不是我,而是你们。” 丽丽安嗤笑一声,“有趣,”她从神台前站起,“你蓄谋要从人间抹除神这一存在,而现在你却否认自己的背叛。” “如果您能给我一个关于背叛的准确定义,我将会感激不尽。”埃莉诺拿起蕾丝边的厚步,将整个圣母神雕像罩住,“神缔造一切,难道会在意自己的名字会不会被人们提起?如果他们并不赞同我的决定,为什么会默许我的一切行为?” 丽丽安沉默了,“你迷失了。” “我相信是你将自己的本心迷失在茫茫人海。”埃莉诺看着丽丽安握了一把银砂,手捏紧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你打算杀了我,还是打算再利用我母亲一把,设计将我软禁在神殿里?” 丽丽安却摇头,“不,你选择在这时候跟我对峙,应该是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她将银砂抛洒在半空,“有时候我会奇怪,这个神殿究竟听命于谁?是我,伊莎贝拉,还是你?” “你又把威廉忘记了。”埃莉诺纠正道。 “不,他不重要。”丽丽安割破了手腕,将血涂在墙壁上,她看不清自己画的法阵,但却完整的画出来堪称复杂的图形,“为什么要把内维尔的小姑娘牵扯进来?” 埃莉诺笑,漫不经心的卷着自己的长发,对丽丽安的行为丝毫不在意,“希瑟吗?你连我喜欢一个人都要管,真是奇怪。”骤然间她气势一敛,声调压低,“她超出你们的控制范围,对吗?” 她低着声音说话时有几分蛊惑。 丽丽安极其不愿意的承认了这一点,“她是爱尔丝女神馈赠与香缇的礼物,地位仅在九神之下,在我们认知之中,还未曾有人有能力直面爱尔丝之剑——你为什么不能喜欢一些正常的东西?” 埃莉诺倒转匕首,手指腹轻轻压在上面就出现一道殷殷血痕,“也许是命运如此?” “我们从不涉足国家朝代更替,但是内维尔与南方十六国之争?你又有什么必要搅合进去?” 埃莉诺沉默许久,“神创造万物并无三六九等之分,奴隶制不应当存在,此一。” “一?” “南方十六国是忒提斯的最南端,也是我们最大的弱点,你跟格丽尔既然决定唤醒魔神,就应该想到,魔神苏醒后会挥兵北上,就算朱丽叶特可以压制得住勒托女巫,那恶魔呢?你也知道,内维尔有龙骑,维利叶有凤凰卫,只有它们能够跟恶魔抗衡。”埃莉诺看着丽丽安的法阵,“如果你想看着恶魔兵临城下请便。” 她冷笑,“明明是我替你收拾残局,猜猜又是谁在这里兴师问罪?” “来兴师问罪的是你。”丽丽安说。 埃莉诺倒提着匕首,“是的,我也懒得跟你绕圈子了,也许是我打破规则在先,但你紧随其后也并没有比我强在哪里。放了约瑟芬。” “我承诺过赛博琳娜。” “你的那个虔诚的信徒。”埃莉诺无不讥讽的说,“但是她不受七誓言的约束,我建议你想清楚。” 丽丽安洁白修长的手拍在法阵之上,骨节泛着青色,“不行,女巫们必须得死。”她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行动,就觉得脖颈上一凉。 埃莉诺手持匕首,抵在那里。“我们之前讨论过这个问题,只杀恶魔,对于那些已经成为国家的物种,我们放他们一条生路。” “你还真是固执,狼人攻击了你的父亲,难道你依然打算放他们一条生路?你既然打算让魔神以神的身份死在众人面前,以此动摇人们对神的信仰,”丽丽安并不害怕,或者早就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对于这一点我做出了让步,也许现在是你让步的时候。不然……” “你杀不死我,不是吗?”埃莉诺抓着丽丽安的肩,旋身把丽丽安挡在面前,“你设下法阵,限制这个区域内魔力的行使,我想你忘记了一点。” 埃莉诺本来也没打算用自己的那时有时无的魔法。 她轻轻笑了起来,侧头看着手无寸铁有些傻眼的神殿卫兵,“神殿不允许见刀兵。” 丽丽安反而抓住埃莉诺的手,“也许我特许一两次的破例。”她抽出匕首,准确的朝着埃莉诺脖颈划去。 埃莉诺直接握住匕首,血顺着匕首滑下,“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跟你啰嗦这么多吗?”她附耳说道。 丽丽安骤然顿在了那里。 “如果不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你是赢不了我的。”埃莉诺松开手,埋伏在神殿的刺客现身,与卫兵对峙。“制裁局从来都不听命于你。” 卫兵全部聚在神殿礼堂,却无视了真正应该把守的地方。 凯蒂望着墙,一脸黑线,“我说甜心,你那么长的腿,连个墙都不会翻?” 约瑟芬吊在半空,手死死的抓着墙沿,“救命啊。” “你跳下来就得了。” “跳你妹跳。”约瑟芬真的快哭了,“我恐高。”结果话音未落,手一滑摔了下来。 内维尔,洛拉。 爱丽丝合上贝拉给她的书函,扔进火里,“阁下,南丁格会尽力配合你们的计划。” 贝拉毫无反应,连表情都不曾变化,“感谢您的合作。” 她对爱丽丝行了一个军礼,正要走时,突然爱丽丝的随从官进来通报,“黛梦德公爵夫人及黛梦德公爵小姐。” “看在英格丽女神的份上。”爱丽丝把头埋在书里,“传。” “殿下,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告退了。”贝拉视线盯着门,若有所思的回望爱丽丝一眼,便从另一边走了。 爱丽丝并不算太喜欢自己的这个名义上的母亲,毕竟苏艾伦是勒托的女巫——女巫继母跟公主的故事她听了不少,其中不是每个故事最终走向都是继母与公主联手统治天下。但是她承认,苏艾伦对她确实不错,对母亲这一职业而言,苏艾伦确实比凯特琳称职不少。 苏艾伦公爵夫人打扮有着明显勒托女巫的特征,高高的银白色假发颤颤巍巍,让人担忧这会不会掉下来,不过五官精致,尤其是用红玫瑰装饰的金色长裙,格外引人注目,起码在盛产俊男美女的黛梦德家不落下风。 “来,找妈妈。”苏艾伦看见爱丽丝后第一件事就是张开双手。 爱丽丝一脸黑线,但还是过去跟苏艾伦贴了贴面,“妈妈,我不是小孩子了。” 苏艾伦的女儿好像是有点怕爱丽丝,遥遥的一屈膝,都不等爱丽丝还礼,便行色匆匆的告退。 查理看着两个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打趣爱丽丝,“你到底对她们做了什么?” 爱丽丝横了他一眼,“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苏艾伦浅笑,“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长不大。” 几人论了主宾,坐下来后苏艾伦摘下手套,端着茶,“我想我们有件事需要谈谈。” “您请说。”现处身于艾莉森伯格,爱丽丝难免说话有些谨慎。 苏艾伦用勺子把糖搅匀,半天直接说:“正如你所知,赛博琳娜是我的侄女,您应该能猜到,我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吧。” 爱丽丝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帮我们拿杯酒。”片刻后她对自己的丈夫这般说道。 查理如同得了特赦令一般的离开了。 “妈妈,”爱丽丝斟酌了下用词才开口,“对于内维尔的各色政策与计划,我并不是那么有发言权。” “你是南丁格大公。”苏艾伦语气平静。 爱丽丝相信这是她过得最惨的一天,“是,我是南丁格大公,但是……” 苏艾伦摇摇头,嘘了一声,止住了爱丽丝的话,“亲爱的,这是你、你父亲以及你生母欠我的。”她笑着拍了拍爱丽丝的手,“难道不是吗?” 第五十七章 斯佳丽特的传统是每逢毕业典礼必暴雨倾盆,即便礼堂点了灯,但仍旧有些许的昏暗。 教授端着一个小盒子,走到希瑟几人面前,“请抽签。” “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先来,猜猜我的手气会怎么样。”格丽丝抽出手,拿出来的却是一块曲奇,不由黑线,“真是够了。” 她扒开曲奇,修后细长的眉轻轻一扬,“认真的?魔药的临床应用?我怎么不记得每年演讲题目里面有这个?” 东女国的公主顾玉蘅也极为年轻,绝对不超过十七,一身金红色金银线双色绣牡丹的十二破,发髻间珠光宝气至极,在众人中,只有她跟柯拉服装鹤立鸡群,引起无数人的回眸,不过这个美丽的东方公主好似很享受为人注目的感觉。 “汝等为东道主,余自当客随主便。”格丽丝顺手就把盒子递给她,但却被顾玉蘅婉言谢绝了。 格丽丝哦了一声,直接扔给希瑟,“那你来。” 希瑟挑了半天才拿出来一个长方形的巧克力黄油双色曲奇,结果掰开一看,“神与宗教?呵呵。” 不是说好了从题库里面出的吗? 她背了五份不同主题的致辞,但没想到斜里冲出来这么一个话题。 柯拉举着盒子,有些不好意思,“请问能用我们的语言讲吗?” 希瑟终于知道什么心情可以叫做女神你杀了我吧,“一般都是用自己国家的语言讲,配同传。” 四个人抽好后引见官走了进来,“按照学校的规定,抽到人文社科类的在先,自然科学的压轴。” 这个顺序是因为人文科学类中心随意上去都能说上几句,但自然科学类的就需要副官或者外交官辅助。 “你能相信我一天宗教学的课都没上过吗?”希瑟轮在第二,索性也放弃找人临时再写一份了。 正好打头的顾玉蘅谢礼退下来,听见希瑟这句话,有些自讽的说,“试试用你们的语言风格来论何为君者当明明德以求自省其身。” “节哀顺变。”希瑟也没忍住笑了,拍了拍顾玉蘅,“不应该是君者当明德吗?” “君者当明明德就可以吧,中州语不一般都喜欢省略定、宾、状语,难道这句话不包括自省其身吗?”格丽丝也插了句嘴。 “第一个明是动词,你们尚且如此,更不必说那些学子。”顾玉蘅扶了一下翡翠含珠步摇,“此乃问题之所。” 一般皇室中人都要求精通各国语言,能写的不多,但是大多水平还是能够保证口语交流没问题——因为在大的场合,出于所谓的国家尊严等等繁琐礼节,一律都是用本国母语。 趁着换场,珀尔调整了一下坐姿,她不是这届的毕业生,没有位置,于是跟罗莎莉几人都直接都坐在过道里,天不亮她就起来了,这才抢到了第四排的座位。 “中州语好好听,有没有?”珀尔挺激动的评价。 罗莎莉扑哧就笑,“你学不会的,那是一门超级变态的语言。” 正好这时旁边有个男生风风火火穿着礼服拿着几个热狗面包进来,金发乱成雀巢,随便挤过来找个地方一蹲。 他拎着袋子的手一僵,因为他发现周围的几个女生顿时两眼放光的看着他。 “嗨……那个……”珀尔本来想说你后来的去后面站着啊。 男生也挺呆,领会错意思,以为珀尔是在看他手里的吃的,找个袋子把里面的香肠培根拽出来递给珀尔。 “……谢谢……”珀尔接了过来,槽了句呆子。 罗莎莉清咳两声。 台上的窗帘刷的一下拉开,穿着纯黑骑士服的引见官走上来,金发向后梳着,一丝不苟,“卡斯帝暨内维尔王储,南阿斯托瑞亚的守护者,洛拉公爵希瑟尔公主殿下。”引见官意简言赅,“其余头衔从略。” “所以说南方十六国变相封给她了?”罗莎莉嘀咕了一句,“那爱德华国王岂不是很尴尬?” 珀尔摇头,“反正内维尔最后也是她的,你想,南方十六国的局势不稳定,这样省去了二次交接,也方便些。” 二幕的厚重金色窗帘也拉开了。 这时候就看着内维尔王储穿着深紫色礼服,珍珠腰带,裙摆刺绣一圈孔雀翎毛,棕色的长发盘起,她走上前台时灯光正好打在王冠正中钻石上,熠熠生辉。 王储笑着说:“我觉得我下次应该借鉴一下这种介绍方式,比如我叫希瑟尔·玫兰妮,其余从略,还真的是挺简洁明了。感谢您。”她用武士的礼节跟引见官握了握手。 “其实我之前准备了五个不同的话题,但是没有一个押中我抽的这个。”在引见官离开后,希瑟才转过来指了指身后的黑板,把自己准备好的题词卡拿出来一挥,“我都计划好了,魔咒论点叮嘱你们语速够快就行——虽然你们日后的传译副官会对你们动了杀机,结果我抽中了这么一个奇怪东西。说实话,我觉得这个中心论点应该由丽丽安·英格丽圣女来讲比较合适,我是学星相天文的,不过鉴于我校校规是,我就只好班门弄斧了。 为什么人们会有信仰?你们想没想过这个问题?” 内维尔王储故意顿了顿。 珀尔想了下,“这什么鬼,我怎么知道?我妈妈有信仰我就有啊。” 王储一副我就知道,“我相信答案是否定的。 我猜你们跟我上学时候一样,每天考虑的是教授怎么才能给我一个a或者o,明天舞会应该穿什么裙子,哦该死我家里给我安排了一门政治联姻,英格丽女神在上,我们在讨论国家存亡大事,结果祭司冲进来非要谈圣殿税务等等,我们不会考虑什么是神,什么是信仰,我们想的是如何摆平法师、祭司跟国家的关系,想办法让两者兼容,或者是……”希瑟卖了个关子,“怎么直接让喋喋不休的烦人法师永远闭嘴——感谢制裁局为我们解决了不少麻烦。” 珀尔颇有同感,不过碍于场合,都不敢笑,“还有我的学费,真的超级贵啊,就快卖血了。” “我们每天把英格丽女神这几个字挂在嘴边,每天晚上做弥撒,每逢周日去神殿礼堂,但实际上,你们真的相信神?相信命运吗?我笃信大部分人的答案是否定的,我们追寻神,只不过是想要为我们行为寻求一种合理的解释,洗脱我们所负担的一切。但是神到底存不存在,正如嘉莉校长当年质疑的一点——如果神真的存在,为什么没有发出过声音,为什么没有阻止过任何一场战争? 这些问题我也没有确切的答案,因为我当时也忙着跳舞,喝酒,参加化装舞会,在截止日期前一个晚上熬夜写论文。 不过我知道一点,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么我们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按照既定的格局落子?我相信事实并非如此。 卡斯帝第一帝国女皇英格丽一世从永寿之城率领精灵叛逃,按神的意志算,她是叛徒,但我们将她捧上神台,不可否认的是,她统治过整个忒提斯。 有神明惩罚过我们吗? 这个问题留给你们自己。 有信仰是一件好事,因为无论狂风骤雨,高峰低谷,信仰能够支撑你们一路走过,但是我们应该信的是什么?” 希瑟有些不太愿意的承认——因为她停顿了好久才再次开口,“作为国王,首要信仰是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子民,作为贵族,首要信仰也是自己的国家,作为平民——在座的各位无论出身如何,基本上已经离开了平民这个词汇,信仰就应该是自己的理想,自己的愿望。 我相信你们此时此地坐在这里,并不会甘于平庸。 所以为自己选一个信仰,或者是梦想,或者是国家,当然也可以是神——我承认英格丽一世这个人本身就有足够的吸引力。 历史证明,每一个斯佳丽特学院出身的学生,日后都对四大陆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我们这些人作为王储、女王、国王甚至王后,以一国之主的身份站在这里,每一个人都会侃侃而谈,谈自己的梦想,谈自己当年的奋斗,谈自己的治国心得,谈我们对于神多么忠诚即便海神都无法洗净我们手上的鲜血。 但是实际上,我们能实现的东西有限,因为我们很多时候不得不妥协。我们不敢轻言改变,因为我们承担不了结果——国家成为霸主或是万一覆灭,这都是我们所回避所迟疑的。最后的结果是,我们能做的太少,大部分都是追寻前人的脚步,重复他们的路。 但你们不同,你们是真正能够做出改变的人。你们每一个人,都有改变世界的潜力,那么就不要辜负它。 所以去它的神殿信仰。” 此言一出,周围交头接耳声也不见了,嘉莉推了推眼镜,“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感谢诸位。”希瑟说道,“有问题吗?” 礼堂先是一片寂静,随即掌声轰鸣。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是不是可以下去了?”希瑟暗地里嘀咕一句,但依然微笑的站在那里。 可惜的是提问环节并没有放过她,森森一拍手。 希瑟看着桌子上的名牌,找名字不太拗口的,“琳赛?” 琳赛凝视着棕色长发的王储,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自己中奖了,被旁边的同学推了一把后才问道:“您真的不相信定数吗?那您怎么解释在英格丽女神出生的时候,弥赛拉城有过预言,说她将会成为人类的主宰,您出生的时候也有过类似预言——荣光所到之处,皆为我臣。在未来至少会有三个国家冠在您名下。你打算怎么解释这一点?” 希瑟连想都不想,“每一个孩子是神赐给父母的天使,那么他们真的是天使降世吗?如果真的每个人都是天使转世,岂不是创世女神伊芙琳要活活累死了?” “传说缇比斯的凯蒂丽尔法师就是爱尔丝女神直接赐给朱莉太后的礼物。”琳赛反驳。 “尊贵的内维尔女王玫兰妮一世也是。”希瑟微笑。 “您这是指控缇比斯太后偷情吗?”琳赛是法学院的学生,脑袋转得飞快。 “我没有这么说,恰恰相反,说这番话的是您。”希瑟就不认,“顺便,您回答了您自己的问题。” 场面话让人浮想联翩没关系,只要没有点破就可以一口否认,尤其她地位在哪里,更不会有人愿意抓着这么一句可以做很多解释的话不放。 “下一个。”希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谢谢?嗨,有点礼貌”罗莎莉抢到了第七个问题,结果正要坐下,有一个人把她拥开要走。 珀尔盯着雀巢头的娘娘腔,火速的把罗莎莉拉到一边。 希瑟答完七个问题正要跟着引见官离场,才走下台阶就突然就听身后一声尖叫,她退回去几步,利用地理优势对整个礼堂一览无遗——罗莎莉身边的一个男生掏出匕首,直接插进刚才站起来的男人后心。 全场呈呆滞状态。 “what……”格丽丝正好走上台候场。 “hello。”希瑟跟格丽丝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第五十八章 “也许是提前离场者死……holy……”格丽丝本还打算开个玩笑,结果她对于这个状况也有些的反应不过来。 因为血是黑的。 作为一个医学生——即便是毕业后再也没有碰过手术刀的,也有基本的职业素养,比如能够通过血液颜色的微妙差异来分辨物种。 “狼人?”格丽丝反手去摸自己的剑,结果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礼堂是不许带武器入内的。 “我猜我现在知道了。”希瑟将礼堂里的情况纳入眼里,把格丽丝往前面一拉,“你挡我一下。” “搞什么……喂。”格丽丝一开始以为希瑟的意思是让她自觉献身当人肉盾,但一回头看希瑟撩裙子,嗷一声又转回去,“你几个意思?大庭广众你干什么!你腿长好看你也不用在这个场合显摆。” “不想死别叫。”希瑟把绑在小腿上的短剑抽了出来,在手上一转,“我真的恨死魔法禁行区了。”绕开格丽丝,推开那些赤手空拳把她挡在身后的士兵,希瑟打算找一个相对视野好些,视线没有被已经站起来往外逃的往外逃,拎椅子或者是学士帽要拼命的学生挡住的地方。 魔法禁行区就已经很够呛了,礼堂再缴械,这些死板的规矩真的要命。 “你是怎么把这个东西带进来的……好吧没人敢搜你身。”格丽丝指着礼堂台阶上那个毛茸茸的庞然大物,没由来开始激动,“哇,这货居然有白化病。” 被刺中的男人猛地一昂头,发出一声狼吠,紧接着他全身被黑烟笼罩,当黑烟逐渐散去后,一匹快有两个人高的狼伫立在台阶上,皮毛雪白,牙向下滴着血,血红色的眼睛格外的吓人。 头发呈雀巢状的男生手里拿着匕首,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珀尔劈手把匕首抢过,看着那个毛茸茸的家伙,在狼伏地身体,将跃未跃的一瞬,她抓住时机,大下腰,狼的爪子从她的脸颊擦过,那种乱七八糟的气味几乎让她窒息。 她手猛地一划,血溅了她一脸。 “你是白痴吗?连心脏在哪里都找不到?”珀尔本觉得解决了这个家伙,才抬手擦了把脸,就看着狼在嘶吼着一声惨叫后,猛地站立起来,双爪腾空,肚子上的伤口以视觉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罗莎莉拎起从后面借的椅子冲过来就要轮,结果直接珀尔扑倒,她抱着椅子一滚,下巴磕在了台阶上,简直疼的要命,揉了揉坐起来正要指责珀尔,但抬头看从座椅上擦过的爪印,就默默的把话给收了回去。 珀尔算是侥幸避开一击,结果高跟鞋踩在地毯上一滑直接跪坐在那里,还没来的及站起来,巨大的黑影腾空,在眼前一闪。 珀尔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蛋了,这时地摊滑开,她突然看见一个用鲜血画出来的法阵,也不顾这到底是什么,割破手啪的拍了上去。 狼人猛地一僵,直勾勾的栽了下来,一把形状稀奇古怪的匕首猛地刺透它的身体,钉在珀尔裙子旁。 匕首通体乌黑,呈四棱形,但却跟四棱形的柄正好错开了大约四十五度。 狼人才坠落在半空,接触到法阵边缘的时候,身体就突然炸开,血肉四处溅落。 一个穿着黑袍,来自勒托的女巫站起身,刚想扬起手,却觉得脖颈上一凉,一个挺好听的女子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认识这把剑吗?请把你的魔法阵撤了,你撤了魔法阵,我放了你。” 女巫的视线顺着长剑上移,她看清剑四棱通体雕刻玫瑰,不自觉的有几分恐惧,“你该死的到底是谁?” 希瑟挑眉看着女巫,“内维尔王储,我还能是谁?鬼吗?”看着女巫抖着手平抹,涂抹法阵用的血沸腾,蒸发,她才顺手收拾起匕首,走回到礼台上。 “拿下她们。”希瑟有些后悔自己之前为什么不干脆找一个女巫身体——二重身不会对灵魂排异,但是所有对人类起效的限制,对她一样管用,等她准确的走到魔法杀伤范围外,才转身指着女巫,杀了一记回马枪。 女巫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也不管什么礼节,直接魔杖出手,吟唱准备。 结果出尔反尔的内维尔王储居然理直气壮的冷声一喝,“你们想开战吗?” 次席女巫掂量了一下两国关系,还是愤愤不平的把自己姐妹的魔杖按了下去。 格丽丝斜睨了希瑟手里的长剑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天使之剑?我还以为这个东西是在伊芙琳女神手里。嗯,我猜我还是真的欠卢西妮一句谢谢,若不是拜她所赐,我还真的摸不太清你的底细。” 希瑟笑了一声,“确实,如果不是知道你们在计划什么,我也不会随身带着武器,不过很遗憾,你现在也不知道。” 台下的倒霉三人组才回过神,还没庆幸劫后余生,罗莎莉正要爬起来说:“我们是不是能得一个荣誉勋章?”突然只听头上噌一声,宝剑交叠,她又被按在地上。 外殿的士兵冲了进来,直接把他们三个给包围了。 “扔下您的武器,小姐。”士兵说话还算客气。 珀尔把匕首在裙子上蹭了蹭才扔下。 考虑到珀尔拎着匕首,自然成了重点照顾对象,起码剑就没有离开她的脖子。 “继续吗?”格丽丝问嘉莉,“校长,其实我觉得我们还是改期明天,大家也都被吓得不轻,还是先回去定定神再说。” 嘉莉揉着太阳穴,好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几岁,“你们随意吧。”她仿佛劳累到说话力气也没有的地步,跟社科院的院长说了两句,让他安排其余的事情,就先行离席。 “我还以为狼人只是传说。”格丽丝看着地上一滩,“作为刚抨击完信仰,质疑完神存在的人,对于这件打脸的事有什么感想?” 希瑟把剑别回在腿边,“格劳丽亚开神话溯源学吗?” “你什么意思?”格丽丝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直说,就算学过也早就忘了。” “在创|世之后,九柱神内战,一分二。天堂与人间被自然女神伊芙琳、圣母神阿佳妮、毁灭女神爱尔丝三位大女神跟她们的伴侣占据,而地狱与冥界则属于黑暗女神凯兰德、恶魔之神蒂亚马特以及狩猎女神克里斯汀三者。”希瑟干脆从头说。 格丽丝举手打断,“停,说重点。” “我记得当时考过一个选择题,好像是说蒂亚马特被爱尔丝女神诅咒将陷入沉睡,必将为伊芙琳女神之女唤醒,向人间复仇。而在他苏醒时会有征兆——狼人的再次出现。”希瑟还有点纠结白化病的问题,“我觉得白化病狼人也算吧,反正我当时选的是恶魔这个选项结果没对。” “如果有恶魔这个选项,相信我,我也挂了。”格丽丝蹲下来借了把剑戳了戳被魔法阵直接炸熟的肉,“你是对这二分有多大的怨念。” “为什么不是克里斯汀?”格丽丝突然发现一个问题,“狼人是动物吧。” “克里斯汀死了。”希瑟轻描淡写一句。 格丽丝盯着希瑟,“死了?你逗我吧,如果把这一切用神话来论,克里斯汀被复仇女神诅咒将会死于爱尔丝女神的女儿之手。但这是一个悖论,神的儿女是天使——也许就是那种长着小翅膀的胖乎乎长不大死烦人死烦人的熊孩子,”格丽丝装吐,“我最烦小孩了。话说回来,天使的排序完全依附于母神的地位,大女神中爱尔丝女神居首,但任何传说里天使长都没有换人,还是阿佳妮跟海神的女儿。” “我觉得就算是神……也会有权力更替跟争端吧。” “很简单,送人就好了。”希瑟一本正经,“你把她送给别人,再缔结一次母女关系,搞定克里斯汀后销毁躯壳,找个二重身附身,这样就不列入英魂殿里了啊。” 格丽丝突然有点不寒而栗。“你别告诉我你把她整死的。” 希瑟一脸你去死吧,“你才被鬼附身了呢。” “我虽然不是法学系的学生,但是我辅修的法学,而且有执业许可,我清楚宪法赋予我的权力,我现在要求跟我的父母面谈。”珀尔坐在侧殿的花厅里,劫后余生般的抱着门把手,一手举着自己的执照,“我还没有成年,没有我父母在场,你们不能审问我。” “有人要求见您。”士兵程序化的说,把门关上。 事实证明,倒霉三人组只有她是货真价实的倒霉。 罗莎莉是前王储,斯佳丽特虽然规矩森严冗长,但也不会轻易为难一个具有敏感身份的人。 雀巢金发的呆子甩出来制裁局执行官的证件,直接扭送到格丽丝跟希瑟面前两国会审。 结果就她一个人先被扔在禁闭室里呆了两三个小时,之后又被拎到这里。 士兵白了她一眼,把她推了进去。 珀尔踉跄几步,站稳后仰着头,对士兵食指朝下,表示不屑,“你们如果审问我,我就起诉你们,跟你们死磕到底。” “如果我没有记错,中立区最高国际法庭确实曾经接受过起诉中立国执法不当的案子,但是剧透一下,都是判的国家胜诉。”希瑟推开门,就听见这么一句,太多侍卫在场,想笑还得绷着。 “你们先出去,我跟她单独谈谈。”希瑟吩咐侍卫。 她倒了杯茶,结果才拿起茶壶,就看珀尔浑身一抖,就像受惊兔子似得盯着她,有些无语的说:“我是比狼人还可怕的吃人怪物吗?你坐吧。” 珀尔摇摇头,“我听说有人要提审我,但是……” “没想到是我,对吗?”希瑟有点娃娃脸,真笑的时候孩子气的成分居多,所以大多数她都可以保持微笑,“你是内维尔人,所以兜兜转转,处置权就到了我的手里。” 珀尔就一动不动的盯着希瑟,半天后才磨磨蹭蹭的坐在她对面,希瑟很亲切的递给她杯茶,但是久久没有下文。 珀尔年轻,加上不是活在政治中心的人,有些忍不住,“我是内维尔国民,所以我觉得我不适用斯佳丽特的法律。确切说,那把匕首不是我的,狼人是否拥有人权在法律上存在争议,所以我想……我们okay?” “我知道,我没有必要因为这种连刑事案子都不算的事情见你。”希瑟把茶杯放下,“赛琳娜·珀尔·维洛,你母亲安珀是贝尔兰最高检察官,而你父亲基本上就算是全力支持你母亲仕途了,从表面来说是这样,不过我好奇一点,你父亲居然活着。” 珀尔心一沉。 希瑟却往茶里加了点牛奶,“我知道你母亲是亚马逊的女武士,像一郡最高检察官这样的位置,在给任命书之前会做背景调查的。” 眼前的王储一边把她父母身份娓娓道来,一边像是想起来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笑言,“顺便说,你母亲是个人物,不是谁都能坐上制裁局十六审判官之一的位置,更别说顺便还在圣伊芙琳坑了我一把。” 珀尔两个眼睛瞪得浑圆。 希瑟呵了一声,“不要摆出来这个表情,我祖母就是潘若公爵小姐莉莲,你们可能习惯叫她女王。当时她流亡内维尔时与我那还是亲王的祖父成婚,在我祖父即位后,他们两人的正式婚姻契约中包括内维尔无条件接纳亚马逊女武士,并在相应情况下提供无条件庇护。如果连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那可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我不算是武士,”珀尔沉默片刻后才说,“我们只有在杀死我们自己的父亲后才会获得祖先的力量,所以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我知道这个,因为最高法对于这件事开过听证会,打了半年的嘴架,我记得凯丽差点用高跟鞋砸了英格瑟姆的头,结果最后得出结论是只要你们父亲全程自愿,原则上就尊重你们的习俗——当然我不否认这种无视人权且具有妥协色彩答案的得出是因为你们魔力或者战斗力远比你们的父亲高。” 希瑟替珀尔续了杯茶,“话说你们真的要把父亲的头跟手砍下来吗?为什么所有关于你们这一习俗的涉外案子全部都是这种颇具有恐怖色彩的内容啊。” 珀尔一脸见了鬼,快哭了,“我也不知道啊,我是真的不清楚。” 希瑟说:“你哭什么,我才是应该哭的那个,认真讲,内维尔两大外交公关支出,一半花在你的那些亲戚身上,另一半全贡献给了斯芬克斯那个家伙。” 珀尔小心翼翼的说:“艾莉森伯格养了那么多律师……物尽其用?” “其实我应该跟你母亲来谈这件事,不过她毕竟供职于制裁局,为了避嫌我不太好跟她接触。”希瑟不想跟珀尔东扯西扯,“所以我只能要求你当一次中间人了。” 珀尔谨慎的说:“什么事情,您请讲。” “我想让她帮忙保护一个人。”希瑟说,“她应该知道这件事,毕竟制裁局在神殿弄得动静也不小。” “我记得我母亲……”珀尔用手打了一个双引号,“还有杀人犯的指控在头上。” “我可以撤销对她的指控。”希瑟抬眸看着珀尔,将自己的金雀花胸针取下来放在茶几上,“成交还是不成交?” 珀尔抿着唇,“这件事是您还是……” “我跟格丽丝的共同决定。”希瑟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被磨没了,“同意还是不同意。” “我马上回家。”珀尔点头,怕希瑟反悔似得把胸针拿走了。 第五十九章 希瑟交代珀尔两句注意事项,就放她走了。 斯佳丽特学院是用老城堡改的,隔音效果并不太好,她还在走廊里的时候就听见格丽丝那扬高八度的声音。 “你认识医学院的女孩吗?”格丽丝说,“一般水平的学生能够捅人二十七刀刀刀见血最后算轻伤,像我这种当年风云人物,能捅你七十二刀最后连个轻微伤都不是。” 希瑟推门进去,就看格丽丝拿着把匕首,绕着雀巢头男生走,是不是还扭头扬手吓人家一下。 “七十二刀?你认真的?”希瑟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你怎么能做到一刀不重复的捅七十二刀?” 格丽丝白了她一眼,“我可爱的石楠花,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当时在尸体上做过实验,只要别捅太深,还是可以容纳个五十多刀,就是不知道对于活人来说……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先流血过多而死。” “我现在觉得背后凉风阵阵。”希瑟曾经觉得医学学到凯特琳那份上就已经是走火入魔了,没想到货真价实走火入魔的在这里。 凯特琳不过是学着学着就成了有神论主义者,格丽丝这……希瑟毫不犹豫给了她一个定义——心理变态。 雀巢头男孩咽了口唾液,“我是制裁局的人。” “哈,你是制裁局的?我还睡过威廉·伍德沃德或者珍妮弗·伍德沃德呢,你信不信,信口胡说谁不会?”格丽丝哼了一声,脸不红心不跳的胡扯。 维利叶在场的官员心一跳,开始猜测这件事真实度。 希瑟瞄了她一眼,“这件事需要我跟海伦娜说一声吗?” “我可是至今守身如玉,然后她摇身一晃,都要嫁你哥哥了。”格丽丝轻轻叹了口气,又是一副玩世不恭,“她才没脸来兴师问罪。” “我记得好像是因为圣女不允许成婚——你当时是冲着圣女之位去的,所以海伦娜才跟兰斯订婚的。”希瑟一点也不客气的揭了格丽丝的老底,“然后伟大的、负心的伊丽莎白女王即位后就跟制裁局的指挥官有风流|艳|事,我觉得海伦娜会选择一箭射死你。” 格丽丝哐一声把匕首插在雀巢头男孩面前,把男孩吓得一激灵,但却吝啬给他一个眼神,“我就是一个负心的女人,怎么样,你不服咬我啊。”她装着要打希瑟,比划了一下,“不过你哥哥这接盘侠任重道远,我应该至少跟他喝一杯的。” 能够把这种话如此坦荡的说出来,只能证明两件事——医学生自古没下限以及长老院跟新贵的拉锯战真的锻炼脸皮厚度。 “你是谁?”希瑟没理格丽丝。 雀巢头男孩沮丧的说:“我都说了几百遍,我叫艾伦。” “你又不是斯佳丽特的学生……”格丽丝一拍桌子,“说,你来是要干什么?” 希瑟觉得维利叶的情报大臣真的要哭了,“你不太会审问,对吧。” “对于这种情况,我们维利叶的规矩是先杀了再问话。”格丽丝冷笑,把滑落在肩的长发拨到身后,“说的就好像真的有人会在意真相是什么。” 希瑟拦下格丽丝那示意杀人的手势,“你应该庆幸我们的规矩不是先杀了再说,不然你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格丽丝呵了一声,“我想杀你那是情理之中,给你个机会你也想弄死我不谢,毕竟我们是表亲——你可是第四继承人,比我在内维尔排的还靠前。但问题是我没有共济失调,更没有患小脑萎缩,在斯佳丽特动手相当于给你跟我们开战的借口,虽然在阿斯托瑞亚局势好一点之前你们不会动手。”她话锋一转,“真的不是你暗中授意勒托的次席办这件事,顺便把罪名安我头上?” 希瑟对格丽丝的建议给予高度认可,“如果我跟赛博琳娜关系好一点,我会充分考虑这个选项。”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如果是约瑟芬在位,她还真的就这么办了,但可惜现在当政的是赛博琳娜。 “好吧那问题来了,到底那一出是谁想杀谁?”格丽丝回忆了一下魔法阵的具体位置,在台阶上,是从礼堂出去的必经之地,“我想勒托兴师动众,不是为了弄死一两个学生,或者炸一炸礼堂就完事吧。” “也许是嘉莉,谁知道呢。”希瑟斟酌了下,还是没说别的,“你没办法对她们用测谎术,而她们又不会跟你说实话。” “你是打算下来说还是打算等我们出去后直接把人带出去?”希瑟拿起酒杯,猛地往中央一泼。 凯蒂不得已从隐身阵后现身,“我只不过觉得两国女王联手严刑逼供这件事我不能错过。” “王储。”希瑟纠正一句。 凯蒂从艾伦身边走过,顺手解开了镣铐,“我把约瑟芬给你了,就当……谈判了,放了他怎么样?我们当今天的事没发生。”她说的理所当然。 “约瑟芬这件事……好像一开始就是我们找你们办的吧。”格丽丝觉得可以感慨世间竟有如此无耻之人。 “你知道吗?我们一般是不管涉及到神殿的事情。”凯蒂有点磨牙,对希瑟一招手,“我告诉你件事,交换,怎么样?” 希瑟说:“猫咪,我从来不谈判。” 凯蒂附耳低语两句,“我知道,所以我求你放我们走,怎么样,喵呜喵。”她还故意卖萌。 格丽丝盯着希瑟。 希瑟半晌后对贝拉说:“让她们两个走吧。” 内维尔的士兵直接抽出武器,短时间内将维利叶侍卫全盘压制。 格丽丝一挑眉,只是示意自己人把武器收回去,但没说别的。 凯蒂拖着艾伦要跑,却被希瑟叫住,“你告诉埃……珍妮,我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希望她不要把事态激化到让全忒提斯皇室收拾烂摊子的地步。” 制裁局要杀狼人……希瑟很难不去联想是不是埃莉诺的计划失手了。 凯蒂顿步,点点头,“我会的。” “你跟我说……”在凯蒂走后格丽丝才发难,“你几个意思……” 希瑟直接把门拍上了。 “母后,您叫我?”柯拉掩上房门,朱莉斜靠在榻上,女仆们捧着香粉精油围在她的身边,有拿着孔雀尾羽弹着香水的,也有跪在地上,托着朱莉的金色长发细心打理。 朱莉听见柯拉的声音,对着女仆摆手,女仆行礼后悄无声息的退下,如同云一般,没有声音,没有痕迹。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柯拉有些谨慎的挨着朱莉坐下。 朱莉却轻轻的用自己那留着长长指甲的手托着柯拉的下巴,“你很漂亮,跟你姐姐也很像。” 柯拉无法确定这是一句感叹,还是一句双关。 “我听说你昨天召见了大将军?”朱莉神情一变,从慈母瞬间变的凌厉,她松开手,“所以女儿长大了,就打算背着妈妈做一番事业了?” 柯拉看着朱莉,“妈妈,你要试着相信我。” “我曾经试着相信过我第一个女儿,然后她死了,嗯,算是死得其所,起码让之后所有法师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朱莉冷笑,“你们才不会在乎我这个做母亲怎么想,你们在乎的甚至不是自己的死活,因为你们满脑子都是自己能不能青史留名。” “妈妈,”柯拉有些急切,“我是法师,我首先要为我的子民负责。” 朱莉坐起来,金发如同融化的金水流淌在她的身侧,她凝视柯拉许久,突然一扬手,扇了柯拉一耳光。 第一下柯拉没躲,等朱莉打算扇第二下时她抓住朱莉的手。 朱莉把手抽出来,“你要杀了祭司?而且就这么急切,甚至都不能等到回香缇?” “谁告诉你的?”柯拉问。 “你别管。” 柯拉没有正面答复朱莉,“母后,你知道吗?我应该留在国内,备战准备迎击卡斯帝。” “卡斯帝不是问题。”朱莉却摇头,“你根本就不懂忒提斯的表亲政治。” “我们无法对抗卡斯帝,就算是凯蒂丽尔在世也未必是卡斯帝的对手。”柯拉站起来,看着自己的母亲,“忒提斯平均三个月就有战争,以战养战,理查德并不是一个懦弱的皇帝,他曾经跟我们开战过。跟他们相比,我们有什么?我们不过是一群在和平中拿着葡萄酒醉生梦死的人。” 朱莉却垂眸,“凯蒂丽尔在的话还真未必……毕竟她是卡特琳娜女神的女儿。” “你居然会在这时候跟我说如同……浆糊一样的胡扯。”柯拉想一头撞死,“妈妈我真的不介意你是跟谁生的凯蒂丽尔,你跟谁有过一段那不是我在意的事情,只要你别跟我说细节,别自己把自己洗脑了。” “这件事很复杂,也太久远。”朱莉一句话就岔开了,“你不能杀祭司,起码不能在忒提斯把他处决。” “为什么?”柯拉语气一秒转冷,“当年凯蒂丽尔想做什么的时候,你有拦着吗?” 朱莉扬起手但是顿在半空没落下,“她不是我亲生女儿,你是我亲生的,所以我不能看着你自己找死。” “您管的也未免太宽……”柯拉指着朱莉,勉强把火压下去,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门外衣裙窸窣,“殿下。” 希瑟推开门,指着柯拉:“你出去。” 柯拉瞪圆眼睛,“玫兰妮公主,我想……” “出去。”希瑟拉着门,“请。” 柯拉想维持一下自己一国之君的尊严,质问希瑟一番,谁知道希瑟直接抓着她,一把把她推了出去。 柯拉有一型成骨不全,腿不太好,要不是手疾眼快抓住了一个女仆,就差点跟大地亲密接触。 “我想我们可以跳过一切废话,叙旧或者是别的什么。”希瑟看着朱莉,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你要杀凯特琳?” 第六十章 “这只不过是个威胁。”朱莉没有否认,或者说在这时候不需要否认什么,“我没有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因为我了解你……部分吧。” 希瑟沉默片刻,“离她们远一点。” 朱莉只是站在窗前,阳光照在她的金发上让颜色更加浅,“我设想过无数跟你见面的情形,但这,”她有些讥讽,“不在我的设想之中。” “说实话,我更喜欢跟你通过猫当载体跟我说话,因为不会有这么麻烦的事情。”希瑟笑了下。 朱莉拍手,“如你所说,我们跳过一切无聊的礼节,我们来谈谈卡斯帝,怎么样?” “我记得我之前说过,我没办法插手卡斯帝的决议——一经公投,就算生效。”希瑟说,“我不能否定这一点。” 朱莉有些嘲讽,“所以你的打算就是看着一切发生?无论在这过程中会有多少人死伤,无论国家兴亡更替。呵,当爱尔丝把你给我的时候,我曾经设想过你跟你的兄弟姐妹会有些许的不同,结果证明,你们都是一样的。” “表。”希瑟纠正,“表亲,严格意义上说是并无血缘关系的表亲。” 朱莉猛地把窗户甩上,哐一声把门外的几个人都给吓了一跳,“你们使命难道不是守护好人,守护每一个人吗?那是你份内的事情——起码我笃信挑起战火不在你们使命之内。结果无论我们怎么哀求,祈祷,你们不过是坐在英魂殿上,无动于衷的看着一切。” 希瑟摇头,“那只不过是个谎言。” “不。”朱莉突然走上前,死死的揪着希瑟的衣领,“那是你的国家,你的子民,无论沧海桑田,这一点并不会改变,而我不管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要你头戴王冠,守护他们是你的宿命,那是你的命运。” 希瑟把朱莉的手拉开,“那么你的意思是,我此时应该独厚另一个国家吗?” 约瑟芬在梦中惊醒,看了看时间,才不过下午三点。 她正打算翻身接着睡,却看见凯蒂站在那里,对她嘘了一声。 约瑟芬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咽了回去,“凯蒂?又怎么了?” “我们救了你,对吧。”凯蒂有些艰难的开口,“不过我们现在有件事想找你帮忙,你可以拒绝的啦,不过求你了。” 凯蒂年纪小,还有一张带有婴儿肥圆脸,看着就让人有好感,约瑟芬于是同意了凯蒂的建议,跟随凯蒂走进了地道。 进去之前,凯蒂递给了她一条布带,“虽然对你来说没什么用,不过……规矩,我们按照规矩来。” 约瑟芬觉得有点好玩,就真的蒙上眼睛,牵着凯蒂的手前行。 约瑟芬之前还不知道斯佳丽特学院里居然有这么一个曲折的地道,“这地道什么时候修的?通向哪里?” 凯蒂一耸肩,“我没学过历史,好像是荣光之战时候修的,不过我知道它能直接通向橡树湖。” 她转了下墙上的壁灯,暗门打开,拉着约瑟芬走了进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约瑟芬依稀听见了两个人在争吵。 男人说:“魔神不会莫名其妙就从沉睡中被唤醒。” 女人说:“公开处决魔神不一定需要唤醒他。” “拜你绝妙计划所赐,现在我们真的需要杀死神了。”男人嘀咕,“制裁局聆听神的旨意,也许这是神对我们的惩罚。” 女子语气讥讽,“那你告诉我为什么神对我们所有的行为保持沉默?” 凯蒂敲敲门,声音戛然而止。 “请进。”女子说。 约瑟芬走进来的时候摘下了眼罩,那是一个地宫的房间,宽敞,四角有着银烛台,剩下的全部都是珊瑚、水晶、宝石跟镜子,把烛光折射到了各个角落,里面只有两个人,男子高一些,黑发,相貌堂堂。 女子很有可能有着不符合真实年纪的年轻——或者说是真的很年轻,深红色长裙,金色卷曲长发随意披散,黑色眸子让她想起小鹿,坐在那里让约瑟芬有一种看见自己母亲的错觉,起码她觉得之前那么讽刺的话语不是出自这个女人之口。 女子站起来,伸出还缠有绷带的手,“珍妮弗,叫我珍妮就好,听说你是一个武士?” 约瑟芬轻轻握了一下,“那都是我没当这个该死的最高女巫之前的事情了。” “那也很了不起。”埃莉诺说。 “不管怎么,很感激你把我从神殿里救出来。”约瑟芬笑笑,虽然她至今都没有琢磨明白为什么神殿会参与勒托的权力斗争。 也许是女巫的力量太强大了,所以就成了每个人都诉求控制的对象。 埃莉诺跟威廉对视一眼,“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您讲。” 埃莉诺说:“你可能也听说了,魔神已经从沉睡之地苏醒,无论是狼人,还是恶魔——我们曾经抓到过活口,他们供述命令是来自四骑士,而四骑士只听从于魔神。” “所以?”约瑟芬问,“你们想知道怎么让魔神再次陷入沉睡?” 埃莉诺摇头,对约瑟芬迷人一笑,“甜心,我们希望知道谁唤醒的魔神。” “无论是谁唤醒的,魔神苏醒是既定事实,我们真的需要追究别人吗?”约瑟芬有些不明白。 “对一些人来说,很重要,不然我想我们就要先来场内战了。”埃莉诺有些警告意味的说。 威廉沉默。 约瑟芬点了点头,“那你们有……” 威廉把一块沾了血的丝巾放在桌子上,“心|脏。”他指着桌子上的东西,“七元素的蜡烛,雪杏叶,银丝花……你需要的都在这里。” 约瑟芬打开丝巾,看着心|脏上的小洞,轻轻捧起心|脏,合眸,随即将心脏放下,手在上空拂过,古老的语言从她的唇畔流淌而出。随后她用头发沾着血画出来法阵,“我需要借助别人的魔力,因为我不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个什么东西,所以我不能让她们溯源回来查到我们头上。” “别看我,我被废除过,时管用时不管用的。”埃莉诺直接对威廉使了一个眼色,“你去。” 威廉坐下,但约瑟芬却并没有开始的意思,“魔力是不可能被废除的。”她走到埃莉诺面前,“无论如何,很感激你救过我。”她猛地握住埃莉诺的手。 埃莉诺抽回手,“不,确切来说,魔力对我干扰的成分很大。” 约瑟芬一耸肩,“你自己选。” 埃莉诺权衡一下,还是把手递给约瑟芬,随后有一瞬惊慌。 血红色的羽翼从约瑟芬背后延伸出,张开,但墙对面却没有翅膀的影子。六芒雪花从空中飘落,聚集在她的足畔。 她听见无数人在耳畔耳语,但却听不清或者说听不懂是什么。 因为她的意识里只剩下痛这一个字,甚至不同于废除魔力那种空虚的痛感,最后克制不住半跪在地。 “为什么你会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封印?”约瑟芬咦了一声,突然幻化出魔杖,横摆附加出来第二个魔法阵。 埃莉诺没忍住,骤然一声尖叫,要不是手扶着椅子,整个人就瘫在地上。 以她为圆心,整个房间突然延伸出来第二个魔法阵,但在约瑟芬察觉之前就消散不见。 约瑟芬松开手,伸手在埃莉诺面前晃了晃,“还活着吗?” 凯蒂抽出剑,遥遥指着约瑟芬。 埃莉诺有些脱力,扶着椅子尝试了三次才勉强站起来,她看着约瑟芬,视线漫无焦点,“你说我吗?没有。我们开始吧。” 约瑟芬嘀咕一句,“你真的不歇一下吗?” 埃莉诺不理她。 “奇怪的女人。”前最高女巫嘀咕了一声。 凯蒂把剑插回去,也挨着约瑟芬坐下。 约瑟芬让她们三人将手重叠悬空在狼人心|脏之上,“作为祭火之女,火焰洗涤世间,至此,我命令你……” 在四个人手搭在一起的时候,房间里宝石炸裂开,叮当连成一串。 她换成古伊西斯语,且语速越来越快,周围的东西不断地出现裂痕,炸开,木屑与珠宝碎片四处飞舞,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重复第三遍就猛地松开三个人的手,跌坐在地,“哦我的阿佳妮女神,太可怕了。” “什么?”埃莉诺直接趴在桌子上,“女巫还怕魔鬼、鬼魂,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吗?” 约瑟芬脸上被闪烁灯火蒙上阴影,“我们确实有害怕的东西。” “女巫居然还是唯心主义者。”凯蒂有一种无语凝噎的感觉。 “你知道才会害怕。”约瑟芬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对不起,这个忙我帮不了你们。”随即用魔力擦出了门上的法阵,推开门跑了。 朱莉浑身一抖,难以置信希瑟会说这么一句,仿佛是被人扼住喉咙,踉跄后退几步,好久后才说道:“我并不要求你独厚一个国家,但我要求你、命令你,起码应该对所有国家一视同仁,无论你走到何处,香缇是你的母国,你就忍心看着自己的故国亡国。” “现在是四千年后。”希瑟沉声说,“我现在也不是香缇的法师,所以我对香缇并无义务。”她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后半句,“你们企图尝试着改变过吗?卡斯帝下了战书,但你们甚至都没有留在香缇,而是来到忒提斯直接诉求政治施压——妄图不动一兵一戈就结束战斗,那可能吗?” 朱莉想说什么,但希瑟却没让她说。 “香缇境内上没有禁行法阵,那里从属高魔大陆,在战争中到底是魔法威力强,还是人的作用大这个问题你心里有数,一旦短兵相接,战线超过三年卡斯帝并无胜算,但是你却连打的想法都没有。”希瑟叹气,语气有些怜悯,“感谢英格丽,现在给我一种感觉是对你们来说,战争根本就不是一个可行的选项。” “我们享受了四千年的和平,你怎么能让这样的一群人上战场?”朱莉反驳,“这当然不会是一个可行选项。” 希瑟蓝色眼睛有些冷酷,“很碰巧,我是卡斯帝王储,你是勒托的摄政,是,无论是找我,还是通过勒托对卡斯帝施压,这种制度之下,国家之间可以因为这些人情原因提供政治上的妥协跟优待,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或者说我也不在了,香缇还有未来吗?” 朱莉哈了声,“我不会死的,我是半神,而你……你就是一把武器,没有人能够杀的了你。斯芬克斯说过,战争不会降临香缇头上。” “斯芬克斯说。”希瑟径直说,“它说的还真是至理名言,朱莉,它是神兽,而不是神,而就算是神,也根本就保证不了什么,从人类诞生开始,他们自己就陷入规矩之中,没有能力去摆布命运了。” “我不在乎你跟勒托女巫说了什么,你要杀我,暗杀,行刺,谋杀,或者现在就一刀捅死我,随你的便,那是你跟我的事情,我也不在意,但如果你再把别人牵扯进来。”希瑟走上前抱住朱莉,耳语,“母亲,我会直接毁了你同样在意的一切。” 她扔下有些愣神的朱莉推开门,“想看更好的段子,请移步国家大剧院。” 柯拉直接摔了进来。 “今天的事如果你们谁敢说出去,我会让你们一辈子都无法开口。”希瑟说,“我是法师,你们知道我不是说着玩的。” 女仆的头压得更低。 希瑟看都不看直接绕开女仆们走了,斯佳丽特地处东部,下午的时候阳光依旧浓郁,浓郁的刺眼。 斜里突然有个人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直接奔着希瑟来了,希瑟抬手一挡,退了一步才没有被撞开。 约瑟芬坐在地上死死抓着希瑟,喘着粗气,“我知道了,所以现在他们——一部分他们来追杀我了。” “乔?”希瑟觉得约瑟芬这句话莫名其妙,“赛博琳娜要杀你?什么一部分不一部分的?” “去它的赛博琳娜。”约瑟芬扶着希瑟的手站起来,“天使。” 希瑟依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风中凌乱,“哈?你听歌剧听多了?” 约瑟芬坐下来抱着茶水灌了一口,“真的,我用狼人心脏追溯回去,居然追溯到了英魂殿,你能信吗?” 希瑟有些迟疑,“狼人心脏?从哪里弄来的?” “昨天在礼堂捅死的那个啊。”约瑟芬瞪大眼睛,“难道不是吗?” 希瑟强忍着笑,“你们简直就是一群天才——天生的蠢材。心脏上面是不是有个洞?” “有啊。” “那是用安琪拉之刃捅出来的。”希瑟含着茶水结果咽不下去,就含含糊糊的说:“你排除能量混杂干扰了吗?” “我去死。” 第六十一章 约瑟芬挫败的坐在那里撩头发,“该死,该死,丢人,真的好丢人。”她看见希瑟那想笑结果不好意思笑的表情,垂头丧气把自己摔在沙发里,闷声,“你想笑就笑啊。” “基本礼节还是要有的。”希瑟努力板着脸。 想笑不能笑的感觉真的很痛苦。 约瑟芬栽的这个错太奇葩了,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居然能用安琪拉之刃?真的不会反噬吗?”约瑟芬两眼放光。“我的意思是,你是人而那是天使的武器——如果真的不会反噬,我家里还有一把,用来捅赛博琳娜那个bitch一定很痛快,居然勾结神殿,给我等着。” 希瑟还是板不下来脸,但她觉得约瑟芬碎碎念跟暴走莫名其妙的逗,对于约瑟芬的问题倒是很痛快的把袖子一挽,“会,你要不要试试?” 她只挽到肘部,握过剑的那只手从手腕处向上顺延全部是紫青色一片,可能整根血管在渗血,也可能是几根,按经验差不多一两周就能下去,但她不是学医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 “算了。”约瑟芬摇头,“看着太渗人。” “我去再给你到杯茶。”希瑟觉得她要是再不找个机会笑出来就真的要比逼疯了,她没有叫侍女,才端起茶,差点把茶扣在自己身上,“英格丽女神,埃莉诺你站这里多久了?” 斯佳丽特的侍女真要命,连通报都不会。 要不是她之前就知道埃莉诺来了斯佳丽特,还真的被吓一跳。 埃莉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了许久。 希瑟被看得有点毛,伸出手晃晃,“回魂了。”看着埃莉诺那惨白的有点吓人的脸色,“你还好吧?” 埃莉诺一副从噩梦中挣扎醒过来的表情,“我吗?没事。”她还想说什么,就觉得眼前一黑,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就来得及看希瑟脖子上的那个四叶草项链上宝石光芒一闪。 希瑟扶住埃莉诺,手抵着颈动脉上试了下脉搏,到现在她都有些不明所以,“今天这是怎么了?集体不正常日吗?” “哦,我顺手把她身上那个废除魔法用的魔咒解了,我让她找个地方歇一会,她告诉我不用的。”约瑟芬掰了一块大列巴,“不如凯兰德的好吃。” “东部好像酸奶做的东西还不错,别的就不怎么样了。”希瑟说。 “对,你为什么会从朱莉太后的行宫里出来?”约瑟芬才想起来这事有点不对劲。 “你跟制裁局搅合在了一起我都没问为什么。”希瑟搪塞过去,“卡斯帝的一些事情。” 约瑟芬兴趣寡然的哦了一声。 埃莉诺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如果把废除魔力再恢复后的感觉跟宿醉后被一百辆马车碾过相比,魔力再恢复毫无悬念的胜出。 卧房里还点着灯,要不是拉着窗帘,沙漏漏尽,她就以为还是白天。 “你还没睡?”她看见希瑟还坐在那里写信盖章,封上。 “我一般都当天睡,当天起。”希瑟瞄了一眼钟,“典型学院的后遗症。”她找镇纸把东西压上,走过来,“你还好吧,感觉你这就像深夜时分在棺材里苏醒的吸血鬼。” “还好。”埃莉诺坐起来,模糊想起来白天时候的事情,“约瑟芬呢?” “跑了——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希瑟倒了杯水给她,“如果你是以圣伊芙琳公主身份来这里的,我就可以叫侍女进来收拾打扫了。” “你命中了错误的那个选项。”埃莉诺揉了揉太阳穴,脑子要炸开的感觉并不愉快。 希瑟端起茶壶,递出去让换热水,“那真是感谢你。” “你有没有觉得世界上很多的事情……都无比的讽刺?”埃莉诺突然莫名挑起来这么一个话题。“就像每个人的降生都有着不一样的使命,但有的人是救世主,有的人是魔鬼,有的就是一团毛线,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 “英格丽一世说过,命运就是一个那什么,b开头,ch结尾,五个字母。”希瑟说。 “你这跟直说有什么区别?”埃莉诺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希瑟的意思。 “我的教养告诉我,不能骂人的。”希瑟坚持这一点。 “约瑟芬……女巫们确实都很厉害。”埃莉诺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有点自言自语的风格。 希瑟又差点笑了,“忘记做能量干扰确实挺厉害的。” 埃莉诺视线漂移,“你为什么会有安琪拉之刃?” “我母亲姓爱尔丝。”希瑟胡扯出来一个理由,乍一看逻辑毫无问题——反正凯特琳一定会给她圆谎。“所以呢?” 实际上是她临时跟朱莉要回来的——朱莉直接把这两把剑给当成装饰品,挂在骑装上。 但她实在是不想解释怎么跟朱莉认识的问题。 “我能借用一下吗?”埃莉诺咬了咬唇,“不用剑,那把匕首给我就行了。” 希瑟不解,但还是从书桌里把匕首拿出来,却不递给埃莉诺,“你别做傻事。” “傻事?”埃莉诺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希瑟的话。 “比如去杀不该杀的人。”希瑟握着匕首,“虽然我不太明白现在的情形,但魔神跟四骑士都不是常人能杀死的,圣女神官这些神殿人员的死活对忒提斯局势影响太大——现在这种情形下,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可行的选项。” 埃莉诺表情诠释了我的天这三个字,“不,我不一定要拿着去杀人,防身。” 希瑟信了埃莉诺就怪了,不过她真的不清楚制裁局都在弄什么,所以权衡一下找手帕把匕首擦干净,递给了埃莉诺,“如果你不会双手剑就搭配维可丁使用。” 这个匕首不止一把,据她所知,流落在大陆上的至少有七八柄。 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也不一定查到她头上来。 埃莉诺接过匕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把匕首放下,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手上被灼烧出来的红痕,发觉希瑟在看,便说了句谢谢打算搪塞过这个尴尬的场合。 希瑟皱起眉。 匕首见血才会被激活,就算激活也不会是这个情况。 “你……到底是什么?”希瑟问,装着找东西,手悄无声息的按在藏在一堆衣服底下的佩剑上,“顺便说,如果是涉及公爵以上的暗杀就别说是从我这里拿走的。” 埃莉诺用手帕卷住匕首柄将匕首放好,对于希瑟的问题,她咬了咬嘴唇,突然推开茶几,俯身就是一吻。 希瑟全程瞪着眼睛看着埃莉诺,直到埃莉诺有些喘的松开她除了跟埃莉诺十指交叠在一起外都几乎没什么反应。 “知道了吗?”埃莉诺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找你借匕首。” 希瑟点了点头,那种来自英魂殿的气息对她而言很熟悉,“谁复活的你?”这走向真逗。 埃莉诺并没有精灵的外貌,可以肯定也是灵魂转世。 除了她的存在比较特殊——因为她有处于不同时空的二重身,一般灵魂转世是需要神默许的,尤其是天使坠落而成的精灵。 阿佳妮不像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伊芙琳,她的遗志。”埃莉诺只解释了这么一句,随后消失不见。 希瑟稍微后仰,靠着沙发,“遗志?” 她确定她没有听错这词。 那埃莉诺致力于废除神……会不会也是被默许的。 希瑟有点想不太明白这各种关节。 “这什么动静?”乔治亚娜打着哈欠出现在门前,紧接着被一封信拍在眼前。 她把信接过来。 “送去奥莉薇亚。”希瑟沉这脸说,“准备一下启程回内维尔。” “发生了什么?”乔治亚娜拎着信,不明所以。 “理查德的使者要求跟父王与我面谈。”希瑟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叫上约瑟芬一起走。” 苏艾伦焦躁不安的来回走着。 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格外响,一下一下,合着斜织的雨敲窗户的韵律,格外让人心不安。 “我……” 卢西妮安静的坐在对面,她依旧穿着颇具有华光国风格的衣服,金色的紧身上衣,同色裙子,披肩长达膝弯,“您这么做是正确的。”她说,“赛博琳娜是命定之人,所以神也会帮你,支持你的决定。” 她说话的时候看了身边的一个金发女子,女子穿着黑袍,只有领口系着宝石。 听了卢西妮的话,苏艾伦心才放下来些,但想了下,还是说了句,“无论如何,想请你放过爱丽丝。” 卢西妮似笑非笑,“为什么?她又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我一手把她养大。”苏艾伦语言讥讽,“也许你不信,但我是有心,有灵魂,有感情的。” 金发女子只是嗤笑,“你们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 苏艾伦哼了一声,“我们想要存活,就需要融入人类的社会,人类并不会接纳毫无感情的异类。” “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金发女子有些不屑。 “没有我你们根本进不去艾莉森伯格。”苏艾伦只不过陈述一个事实。 卢西妮只是无所谓的点头,“我只想要博内特家血债血偿,至于你的要求,我会斟酌。”她还没有说完,金发女子突然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孩子你真有趣,我们不是那个长着毛茸茸翅膀除了卖萌杀人外不会干别的物种,我们答应满足你的愿望说到做到,但你不要在这里叨叨比比的指手画脚。” 金发女子绿色的眼睛冷冽,格外吓人。 卢西妮被吓得不敢再说什么。 “好吧,我们走。”女子笑着说,“你们人类真麻烦。” 爱德华与凯特琳坐在王座上,使者有些局促不安。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直说。”爱德华最后终于不耐烦了。 使者自称是军队副官,此时说:“最起码需要苏艾伦夫人在场。”他手暗地里握成拳,时不时的看着爱德华跟凯特琳反应。 “我已经宣召了苏艾伦夫人。”凯特琳按住爱德华的手,让他稍安勿躁,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爱德华悄悄的对身边女官摆手,示意让侍卫准备,卡莉也靠过来,站在凯特琳面前。 苏艾伦每次都是排场浩大,不过这次再大的排场,也无法遮掩住她的面容苍白。 她才屈膝行礼,一句客套话没说,就被金发女子拨到了后面。 “嗨。”女子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辛西娅。”她打了个响指,围上来的卫兵全部被无形的力量扔出去,重重的撞在墙上。 “顺便说,甜心,不要跟恶魔做交易,也许来世你可以试试天使,起码三包售后会比我们稍微好上那么一丁点。”女子突然凑到卢西妮面前,捂住卢西妮的嘴,歪头,十分可爱的一笑。 卢西妮只觉得心口一凉。 “你是谁?”卡莉挡在凯特琳的面前。 “这个不重要。”辛西娅说话语调有些不太高兴,“蒂亚马特身侧的骑士,我曾经主宰过死亡……直到被阿佳妮那帮讨厌鬼赶出去,其实呢,如果你们留在南部的人员配合一点,我也没必要千里迢迢跑到这里,不过谁让你们没有眼色,非要挡住我们的去路?” 她看着围过来的侍卫,“我来澄清一点,你们调来再多的侍卫,也不过是送死,为什么我们不把事情简化一点呢?” “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卡莉握着魔杖的手有点抖。 下一刻,凯特琳侧头,避开飞溅的鲜血。 第六十二章 凯特琳扯过爱德华袖子擦了擦脸,“所以这就是你们的态度?死亡解决一切问题?”但她话里有些疑惑,“你们抓着人间的事情不放,未免有些短视。” “我想您还不知道尊贵的格丽尔亲王到底是什么来头吧。”辛西娅说,“就冲这一点我也不能放过你们。” 她才要动手,却看凯特琳扭下王冠正中心的宝石,扔进王座边缘的卡槽里。 银白色的光芒将黑夜变成白昼,魔法阵顷刻间覆盖半个宫殿,从外面看没有任何异状,但如果这时有人想走近宫殿的西翼,就会发现自己被看不见的墙隔开了。 爱丽丝原本正在跟查尔斯议事,谁知道就是一眨眼,她直接扑在了草坪上。 “什么?”爱丽丝站起来,看着夜空下的星光扭曲。 辛西娅目瞪口呆的看着凯特琳。 凯特琳很得意的说:“没想到吧?艾莉森伯格原本是洛拉一世送给娜塔莉亚夫人的定情信物,怎么也有点压箱底的宝物。” 爱德华摘下王冠,站起身把凯特琳挡在身后,“我想她惊讶的不是这个。” 凯特琳啊了一声。 “我们在这里。”爱德华说,又重复了一遍,“你把我们也困在这里了。” 辛西娅鼓掌,“如此令人拍案叫绝的……计划,尊敬的王后,我感动哭了。”她随后意识到一点,她的命令也被隔绝在宫殿之外。 原本埋伏在宫殿周围的恶魔跟狼人失去命令,呆滞的站在原地,直到被军人发现,将头颅砍下。 “现在我不得不说你们还是有点智商的。”辛西娅悻悻的说。 “你能帮我弄到狼人心脏吗?”约瑟芬坐在马车里还不停跟希瑟哀求,“我真的想知道到底是不是魔神苏醒,求你啦。” “难道你就不好奇吗?”希瑟没反应,约瑟芬就摇着希瑟,“你看,制裁局的人就好奇。” 希瑟回过神,“什么?我当然不好奇。魔神的目的最多也就是把天上改朝换代,又不会对人间怎么样,英魂殿有天使护卫,所以就算她苏醒了,针对英魂殿的计划未必会顺利……如果真的打算对我们的世界不利,我只能说她是在自己找死。” 约瑟芬嘟囔着脸。 这时候是夜晚,她们到了洛拉的郊外,火把光芒点点,突然一队骑兵把她们拦了下来,“王储?”安德烈急切的说。 “怎么了?”希瑟直接下了马车。 安德烈将事情悉数告诉希瑟,但还有几分胆颤,“我原本还以为恶魔不过是传说里面的生物。” “女巫跟我们就距离一条海峡,西陆中东部就是奥莉薇亚。”希瑟打个手势叫安妮跟乔治亚娜过来。 “你们护送约瑟芬北上,去南丁格找安珀,现在局势不明朗我不敢派兵护送,就拜托她跟维洛护送她回勒托。”希瑟说。 安妮有些迟疑,“那你呢?” “我回艾莉森伯格。”希瑟接过安德烈递过来的缰绳。 乔治亚娜看看约瑟芬,又看看希瑟,“我跟你一起去艾莉森伯格,安妮一个人应该就行。” “我自己过去,你们去也是添乱。”希瑟说,她跟自己的两个女伴贴了贴额头,“如果听说洛拉有别的意外发生,就跟安珀她们在一起,也不用去勒托,直接往北走,嘉莉琳赛有魔法禁行阵,应该会安全一点。” 乔治亚娜觉得自己喉咙一紧,“那洛拉不会有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有事。”希瑟拍了拍她的背,“走吧,叫上你们的父母。” 安妮与乔治亚娜离开后,希瑟脸色沉下来,整个洛拉城的街道完全戒严,她策马直接往艾莉森伯格冲。 安德烈开路,举着盾牌,在他们到之前,就命令内城的门打开。 “希瑟。”爱丽丝站在宫殿东翼的草坪,露水打湿了她的裙子,她看见希瑟的时候极为罕见的鼻子一酸,伸手就拉住缰绳,“你回来了?” 要不是希瑟勒马的及时,她就把爱丽丝带倒了。 希瑟垂眸,爱丽丝裙摆胸前全部都是黑色的血,手上长剑还在滴血,黑龙两侧嘶鸣,再看草坪上横七竖八的恶魔尸体——黑色的血,合不上的琥珀色眼睛。 贝拉挽着袖子,手里还端着半瓶封印好的冰元素。 她点了点头,“你问出来什么了吗?” 爱丽丝抿了抿唇,“带她们来的是辛西娅,如果真的是按照神话传说来,那是魔神的骑士,死亡四女神之一——我们可能需要迁都了。” “母后呢?”希瑟问道。 辛西娅是吗…… 她杀过一个神,不在乎杀第二个。 “里面。”爱丽丝眼睛红了,别开脸,“她跟爱德华都在里面。” 希瑟把盘头发的首饰摘掉,齐腰黑发散下来,随意的用黑曜石的发卡拢了拢。最后她把额冠取下递给爱丽丝。 爱丽丝不接,“你什么意思?” 希瑟直接把额冠塞给爱丽丝,“等我到明天中午,如果到那时我都没有出来,你就直接登基,并对维利叶宣战,并且召集火系法师炸毁艾莉森伯格。她们的计划是斩首,主战场可能还在南方,应该不会带太多的人来。” “你进不去的,我试了好多次。”爱丽丝追着希瑟。 希瑟只是说:“那是你。”她拿着头饰,小心的在手腕处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图案,再用匕首划破时,流出来的并不是鲜血,而是透明的液体,有点像水,却亮闪闪的。 她将伤口贴在无形墙上,墙猛地晃动,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缺口。 “这……欺负人啊。”爱丽丝还有心情指着空气跳脚,“血统论者,虽然你是个法阵,但我仍然强烈的指责你。” “还真的不是血统论。”法阵形成的盾并没有隔音,希瑟听的一清二楚,“这个是因为别的原因。” 希瑟一拐身影消失不见,爱丽丝跺了跺脚,“该死。”她转过身,招呼贝拉过来,“捉了这么多活的,我就不信我问不出来一个所以然。” 宫殿西翼如同死一样的沉寂。 在这种情形下,这样的沉寂反而不正常。 希瑟一间一间房间找着,她迈过地上的尸体,尽力做到落地无声——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怀念原来的身体。 她最后推开了会客厅的大门。 门开的那一刻,血腥味格外的浓烈,希瑟心一沉,才迈进门,匕首擦着她的裙子钉在了大理石的地上。 爱德华侧躺在地,挣扎着没有合上眼睛,见是希瑟,稍微一放松就直接躺平。 他甚至都感受不到伤口疼。 “父王?”希瑟连忙跑过去,她的生理学知识再浅薄也知道这个出血量,基本上是回天乏术,她半跪在那里,晃了晃爱德华,“别走,我想办法救你……” “你个笨蛋,走啊。”爱德华挣扎出来一句,“你笨啊,这是陷阱。” 希瑟只是说:“没事,我知道。” 爱德华白了自己女儿一眼,严重怀疑希瑟智商是不是存在问题,抓着希瑟的手,“算了,救我有什么用?想办法先找你母亲……她被那群恶魔抓走了,去的哪个方向我不知道。” “但……” 爱德华断断续续的说:“好好治理内维尔……血债血偿……” 他眼里光芒最后还是暗淡了下去,直到希瑟对他起誓将会用生命保护内维尔,他才合上眼睛。 合上眼睛之前,他漫无目的得看着宫殿的梁,突然猛地抓住希瑟,“我不想……” 他连最后一个死字都不能说出。 希瑟跟爱德华并不亲——严格意义上说,她跟此生的父母都不算亲密。直到现在她才算是直到,什么叫做天堂地狱不过都是鬼话,安慰人而已。 “我觉得我还是挺人性化的,起码还给了你们父女最后的一段时间。”突然宫殿的蜡烛一盏接一盏的点亮,辛西娅笑着走了进来。 希瑟将爱德华身子放平,站了起来,“你们四姐妹形影不离,只有你在这里吗?” 玛德琳举着烛台走了进来,“好久不见。” 希瑟叹了口气,对玛德琳说:“你下次应该提醒我,我提条件的时候应该告诉伊莎贝拉直接杀了你。” “神殿不会答应的。”玛德琳自嘲的笑了起来,“他们抹去我的记忆,就是为了把我当武器用。” “我下次一定密切注意神殿任命的每一个平民。”希瑟语气看不出喜怒哀乐,就是单纯陈述,但话锋却一转,“所以你们在等什么?”她看着玛德琳跟辛西娅手中的蜡烛,“你们要是再不点,我就走出去了。” 辛西娅低声吩咐:“带凯特琳过来。”她手上还有人质。 辛西娅一扬手,蜡烛落地,火焰引燃了火元素,沿着凤凰涅槃后剩下的灰烬蔓延,最后汇成一个圈,将希瑟正好圈在里面。 “其实我挺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辛西娅抱着手,“忒提斯大陆上居住的人魔力或多或少都受到禁行阵的影响,所以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你魔力强的有些匪夷所思。” “所以?”希瑟挑眉。 辛西娅哈了声,“你跟维利叶那个小姑娘是表亲吧。”她有些得意,但却十分警惕,“她说过一件事,那就是你七岁的时候遇刺,举行葬礼时却莫名其妙的活了过来。”她一摊手,“很明显,世界上不存在巧合,对吗?你不是精灵——英魂殿中的精灵复生我们会有感觉。对于天使而言——天使是战士并非法师,灵魂能够承载魔力的不过三人。” 她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一下,“所以,阿瑞亚、维琪,伊万杰琳?三个选一个吧。” 希瑟说,“好吧,我想说都不是。” 辛西娅向后退了一步,指着火,“你跳出来,你跳出来我就相信你。” 希瑟看着火,还是迟疑了下。 她现在的身体是人不假,但她的灵魂确实是天使,况且二重身跟原身的联系要远大于寻常人与人的联系…… “所以你的否定一点意义都没有。”辛西娅有些自满。 “你们自由了几万年,突然就决定唤醒魔神了?”希瑟换了话题。 她不动,辛西娅就不敢轻举妄动。 “你以为我愿意?”辛西娅情绪骤然激动起来,“是你们先打到我们头上,要来一个所谓的决一死战。” “内维尔好像没有要打你们。”希瑟觉得辛西娅的话歧义太多。 “你的天使姐妹,要不是她们打到地狱,强行解除沉睡魔咒,再由她唤醒我们,我们也不至于这样。”辛西娅冷哼,拿出来一个小瓶,瓶里面是凤凰灰烬,“你们非要打南方自由联邦,那我们也只能拿内维尔开刀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内维尔子民优待的。” 希瑟手一甩,顺出魔杖,原本是银质的孔雀法杖质地瞬间变成纯白月桂木,一人多高,“这么说你也不知道。” “你要干什么?”辛西娅才想扬希瑟一身灰,但希瑟手一摆,冰顺着地面墙面延伸到了空中,将她作为了汇合点,死死的把她定在那里。 希瑟举起魔杖,“honey,我是个巫师。” 整个大厅房顶的梁突然断裂,房顶塌陷,乌云瞬间汇聚在洛拉上空,层层密云之下电光闪烁,一声雷鸣暴雨倾盆而下。 雨顺着宫殿房梁裂开的的口子滴下,将火焰熄灭。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辛西娅挣脱开冰,却难以置信的看着雨,但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来的及看希瑟身影一晃,她幻化魔杖想要抵挡,但希瑟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希瑟直接一剑捅进了她的心脏。 辛西娅冷笑,“神只不过能量而已,并没有实体……”她话还没说完,却觉得自己正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撕成无数份。 希瑟有点恶趣味的学着她语气,“知道,所以是这把。” 辛西娅猛地一声尖叫,以伤口为圆心,火焰燃起,将她的身躯活生生的烧成灰烬,她想逃脱时却被希瑟的咒语禁锢在身躯内,所以并没有逃脱厄运。 “伊万杰琳。”在辛西娅彻底化为灰烬前,希瑟捧着她的脸,小声附耳说道:“克里斯汀就死在我的手里,所以我真的很佩服你的勇气。” “我保证,你的同伴很快会去找你。”希瑟语气冷然,“我埋葬你们立志要建立的国度,毁了你们的一切,并且亲手把你的姐妹送过去跟你团聚。” 辛西娅猛地笑了起来,笑声渗人,“你们果然都是一样,杀戮就像是刻在你们骨子里的东西,一种天性,说到底,你们才是最可怕的那种生物。” 希瑟扔下辛西娅,偏开头吐了口血,才退开两步扶着支撑宫殿重力的柱子慢慢跪坐在地。就看着辛西娅在惨叫声中化为灰烬,风穿过宫殿,将灰吹散到了空中。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故事。 很久以前,女巫有一面喜欢的镜子。 女巫能够穿过镜子,到另一个世界去,在里面的她是一个公主,父母宠爱,子民尊敬。 镜子让她留在那边:你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女巫同意了。 起初公主过得很幸福。 公主穿了一条紫色的裙子去打猎,第二天,整个国家所有的女孩都换上了紫色裙子;她说了一条法令,第二天就被推广。 人们无条件信任她,爱她。 有一天,首都爆发了瘟疫。 皇宫里传来的命令却是要求将所有感染瘟疫的人——那些希望公主能够拯救他们的人,烧死,深埋。 下令的人就是公主。 镜子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公主回答:我是女巫啊。 希瑟站起身,捡起爱德华扔在王座上的王冠,指腹轻轻摩挲那已经有些年头的纹路。最后把头发别到耳后,对着王座松开手。 王冠落在她的头上。 玛德琳押着凯特琳姗姗来迟,她推了凯特琳一把。 凯特琳踉跄的摔了进来,玛德琳无奈的哼了一声,把凯特琳拽了起来,但她的手却在中途松开。 “你……” 她看清坐在王座上的女子,脸色煞白。 “内维尔欢迎你的大驾光临。”女王颔首,站起身,在烛火照射下四棱剑散发出一种玛德琳熟悉的气息。 死亡。 第六十三章 维利叶。 西岸的风永远带有一丝暖意,大海拍打着沙滩,将清晨的清凉送入维利叶的皇宫克莱蒙蒂娜。 维利叶的建筑永远带有鲜明的古卡斯帝风格,梁柱随处可见,上面都雕刻着美丽而繁琐的花纹。 过不了多久,天边的蓝色就会退散,金色的阳光再度为整个城市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湖泊波光粼粼,每当这个时候,格丽丝都喜欢躺在船上,任由湖水将她送到远离宫廷喧嚣的地方。 可惜她今天并没有这个心情。 格丽丝站在议会的大堂前还是有几分眩晕,她扔掉还有滴下鲜血的长剑,对侍卫长吩咐:“先将他们扣押起来。” 她将参与这次行刺的长老院每名议员纳入眼底。 这个能杀……这个不能动……这个当不存在…… 侍卫长低着头,并不敢看这位女皇。 “陛下……”奈特莉扶着柱子,腿有些软,“那么废除长老院的这个法案,到底是签署还是不签署?” “签。”格丽丝说。 “但……”奈特莉并不赞同格丽丝的做法,“您需要先包扎伤口。” 格丽丝摇摇头,像还在尖叫的公爵夫人借了一件跟她礼服同色外衣披上,“我现在真的确信,你从没有上过战场。” 刺客不过是刺中了她的肩膀而已,只不过维利叶皇室礼服是象牙色的,看起来才特别的吓人。 “这件事到底是谁走漏的风声?”下议院首相快步走了过来,将发言稿递给格丽丝,脸色煞白,忙着表忠心,“我能够发誓……” “一定不是你们。”格丽丝淡淡说道。 这条法案一旦生效,议院的对于地方州郡的立法控制权力甚至会盖过克莱蒙蒂娜宫,对于议院成员而言,在这个时候背叛她的可能性不大。 议会里有她的反对者,但是没有人会跟自己的权力过不去。 首相有些不解,“那陛下是不是您身边……” 格丽丝只不过冷笑一声,斜睨首相一眼,“你不用乱怀疑什么,更不用自责——内维尔是唯一一个把情报部门长官单独设为大臣的国家,当年格丽尔亲王就凭借这个部门将了制裁局一军,你觉得第一情报大国是浪得虚名吗?” “这件事到此为止。”格丽丝对首相如是说,“全部是长老院跟您在下议院政敌的行为,懂了吗?” 最具有讽刺意义的是,要不是受了希瑟的启发,她还真的没想过可以把剑藏在裙子里带进来。 侍女将门拉开,首相低头鞠躬站在一边,全员起立。 格丽丝走上礼堂,“诸位,我们此时相聚在此……” 奈特莉突然掐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她执意要亲自跟格丽丝说话,神情中震惊难掩,“内维尔爱德华国王薨逝,希瑟尔·玫兰妮女王前日正式于艾莉森伯格宫举行登基典礼。” 格丽丝接过奈特莉手中的信,“有趣。” 内维尔,艾莉森伯格宫。 有时候,当女王碰见的尴尬事远远超过希瑟公主时期,起码这才不过四天,她就能理解为何爱德华每天都是十分暴躁。 “处理女王的衣物与用过的东西是一种荣耀。”宫廷总理卡罗琳抓着手巾,“我们应该等等凯特琳王太后。” 希瑟一把把手巾抢过来,“说真的,这简直就是荒谬。” 她穿衣服被围观,吃饭被围观,正在议事时还会突然就有贵族闯进来,索要她用过的首饰或者空的香水瓶子。 要不要顺便再看她洗澡。 “唉。”卡罗琳唉声叹气,看着侍女服侍希瑟穿衣打扮。 原本卡罗琳并不打算让步——这个活是伯爵或者公爵夫人做的,但自从人不来,希瑟就真的敢穿睡衣搭个坎肩就去开早会后,卡罗琳缴械投降。 “闭嘴谢谢。”希瑟对这一系列的事情简直是无力评论。 “死亡女神四姐妹一直都形影不离,这点我能肯定。”希瑟觉得这档子破事简直头疼,一来没有头绪,二来根本就不清楚这是什么个情况。 奥莉薇亚应允海伦娜北上跟她单独面谈,但问题是她不知道等海伦娜到之前还会不会有别的变故。 贝拉秀气的眉毛一点点的皱了起来,“我的人也核实了这一点,确实所有提到辛西娅姐妹的书籍,无论插画还是描述性文字,一直都是四个人同时出现,但是……” “但是在艾莉森伯格出现的只有两个人。”希瑟说,“那另外两个人呢?她们的姐妹感情深厚,哪怕是其中一个死掉,都会引起剩下三个人的疯狂报复,这都四五天了,但其余两个人没有任何的动静。” 贝拉脸色刷的就一白,“那么我们会不会……” “你多虑了。”希瑟缓和了下语气。 “南丁格大公。”贝拉眼角余光看见爱丽丝走了进来,微微屈膝,“您来了啊。” “你先出去。”希瑟看了爱丽丝脸色阴沉,来者不善,就吩咐贝拉先退出去。 爱丽丝把门掩上,盯着希瑟看了半天,突然就抄起镇纸朝着希瑟扔了过去。 希瑟接住镇纸,“够了,你还有完没完?” 爱丽丝突然哭了,转身就是一顿毫无章理乱打,最后逼得希瑟不得不把她手抓住。 “她是我母亲,我母亲……当凯特琳不管我死活的时候,只有她关心我……当你们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的时候,她能够记得我是什么时候生日,记得我喜欢吃什么。”爱丽丝松开希瑟,靠着书桌滑落,坐在地上。 随后,她的语调扬高了一个八度,“她做了什么?她不过是被人蛊惑而已……” 希瑟只是说,“她想杀了我,杀了我父王,还想杀凯特琳。如果不处死她,内维尔颜面何在,博内特家颜面何在,我的颜面何在?你觉得是她受人蛊惑——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觉得自己难堪吗?她设计了一切,只不过最后事情没有按照她设想的发展而已。” “那是恶魔,就连情报部都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所以你能肯定——百分之百的确定,这件事全部都是苏艾伦的责任?”爱丽丝眼圈通红。 “难道是你们一起计划出来的?”希瑟说。 爱丽丝站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希瑟,“看在英格丽女神的份上,你居然怀疑我?你到底是怎么……” “谁知道。”希瑟叹了口气,“我没怀疑你,更没指责你,不然就算你有一百条命,一千张嘴,你也没办法站在我面前跟我吵架。” 贝拉突然敲了敲门,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陛下,我有件事……” 爱丽丝擦了擦眼睛,一秒端庄雍容华贵,丝毫不见之前的歇斯底里,“您请进,我没什么事情,不叨扰了。” “回见,姐姐。”她在希瑟贴了贴脸,随后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您想说这是政治式虚伪吗?”贝拉在外面听了全程。 希瑟嫌热,把头发盘了起来,坐在紫檀木镶金书桌后,“这叫做教养。什么事?” “我们可能找到了条线索。”贝拉说。 “现在我有点想辞职的打算了。”安珀面无表情的转着短剑,她有点吊眼梢,一旦不笑了,气势就有点吓人了。 乔治亚娜蓝色的眼睛冰冷,“我们能理解您两位的为难,但是您也要体谅我们——制裁局的十六审判在内维尔就有四人,艾莉森伯格对此事保持沉默,就是希望您在必要的时候,也换位思考一下我们的需要。” 安珀冷笑一声,“我们为内维尔做的事情少吗?” “安珀。”维洛在一旁喝住他的妻子。 “你闭嘴。”安珀声调一扬,从制裁局的职位上来说,维洛是她的长官,但是婚姻制度里,她却是妻子。 在亚马逊女人的眼中,她一直没想过按照规矩,让珀尔或者梅根把维洛杀掉,就证明她足够爱这个丈夫。 维洛对乔治亚娜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珀尔跟梅根两人探头探脑的看着。 约瑟芬坐在沙发的另一面,抱着甜饼、蔓越莓曲奇、黄油曲奇,还有一大杯饮料,看样子是在思考人生。 安珀虽然生气,但是看约瑟芬没比她女儿大多少,在听到约瑟芬肚子咕一声后,她把家里的餐后点心悉数送给约瑟芬。 安妮扔乔治亚娜跟这对夫妻打嘴架,站起来活动一下麻了的腿,突然看见两个年纪不算太大的女孩在楼梯那里趴着,“这是你女儿跟你……亲戚?” 她记得安珀只有一个不太大的二女儿。 “都是我女儿,珀尔,梅根,出来打个招呼。”珀尔说,同时有些责备的看了珀尔一眼。 珀尔满不在乎的别开脸去。 “你好,我是梅根。”梅根一提裙子,金发梳起来看着格外可爱。 安妮见鬼似得看着梅根,“她她她……她不是应该六七岁,七八岁吗?” 安珀有些尴尬的说:“我是亚马逊人……我们的后代会在六岁之前长到正常人类十七八岁的样子,在这个年龄段保持上六七十年。” “我现在去突变下基因来得及吗?”安妮两眼放光,“简直棒呆了。” “你想一刀捅死你父亲的话……尽管去……”乔治亚娜说,“而且合法哦。” 安妮一耸肩,“算了,我父亲挺渣的,不过还罪不至死。” “等一下。”安珀突然嘘了一声,她站起身,看着水从房顶开始,一路顺着房屋轮廓落下,“你是谁?”在有人推开门的时候,她抓住那个人的手,要把她扔了出去。 来人身手也不错,在半空找到了平衡,落了下来。 约瑟芬被突袭坑过,魔杖马上就位,不管什么魔法一律先进入准备阶段。 那是一个黑发女子,相貌精致,妆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嗨,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科洛德娜。” 科洛德娜才说完,就兴致盎然的看着珀尔。 珀尔下意识挡在梅根面前。 “有趣。”科洛德娜神情之间闪过一缕玩味。 “死亡女神?”梅根才考完闭卷的宗教学,“辛西娅,玛德琳,科洛德娜,杜莎罗四姐妹,跟复仇姐妹神形成魔法阵意义上的六芒星……” 安珀听梅根在家里背了一个月知识点,现在听梅根又开始,连忙说:“打住,谢谢,那是神话,又不是现实。” 她才装模作样的说完这句,突然将匕首掷出。 科洛德娜抬手握住了匕首柄,匕首停在距离她喉咙不到一寸的地方,“没有人教过你们待客礼节吗?” 安珀抽出长剑,与维洛两人一左一右将科洛德娜夹在中间,“不好意思,我们有对你的必杀令。”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约瑟芬拎着魔杖。 “你觉得……你妈妈跟爸爸能打得过……神吗?”乔治亚娜有点磨牙。 第六十四章 “你们两个带梅根她们出去。”安珀骤然一旋身,反手直刺,逼开科洛德娜半步。 乔治亚娜看出安珀身手远在她之上,留下也与拖后腿无异,干脆与安妮各扯着一个,跑到门外。 约瑟芬突发奇想,折了根树枝把门别上了。 安妮神情颇为鄙夷,“你再逗我?” 约瑟芬尴尬一笑。 “这倒是有趣。”科洛德娜格住安珀一击,“你们人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不自量力。”她小臂一旋,用维洛手里抢来的匕首猛地前撩。 安珀后仰避开。 维洛用手沾着血,在墙上画着法阵。 科洛德娜较有兴味的看着维洛那个已经初具雏形的法阵,“那就要看看是你们快还是我快。”提腕截剑,平剑左横出逼退安珀。 她走上前一步,隔空将维洛拎了起来,有些可怜的看着他,“你不知道吗?人类吟咏的禁行魔咒对我无效。” 科洛德娜轻轻松松的把维洛扔了出去,所幸安珀及时的把沙发的榻踢了出去,充当阻挡,即便如此,维洛还是重重的撞到了墙。 “你们还真是有趣。”科洛德娜神情有些玩味,看着安珀转匕首,正握变反,“honey,你是一个好战士,但是我实在是懒得跟你玩了。” 她才幻化出魔杖,还没有来得及念咒语,就看见纤长白皙的手一闪,将法阵的最后一笔完成。 “你们退下。”穿着蓝色斗篷的女子摘下兜帽,双肩一板,披风直接滑落在地,露出里面银灰色颇具有古卡斯帝风格的长裙。 “oui,madma。”安珀扶起自己的丈夫,向后退开。 “你又是谁?”科洛德娜神情抹过一丝厌恶,“我想在人类变得不那么烦人之前,我们是没办法共处的。” 埃莉诺抽出短剑,神色平静,但从她频繁变换握法来看,她也很紧张,“珍妮弗·伍德沃德,制裁局指挥官。” 科洛德娜很明显对这个词汇并不陌生,“制裁局……忒提斯人类各国默许你们的存在,是因为你们代行神的旨意,不过据我所知,你们早就偏离了一开始的中心。” “也许我们所接受的命令是顺其自然。”埃莉诺道。 科洛德娜语气嘲讽,“这不是伊芙琳的风格。”她云剑,变换剑身所指的方向,“你们不过是神的工具,难道如今要反过来与我们为敌?这并不是你们应该干涉的事情。” 埃莉诺还是比科洛德娜慢了半拍,右下斜刺格住科洛德娜的劈剑,科洛德娜顺势压剑,两个人僵持在了一起。 科洛德娜细长的眉轻轻一挑,视线落在埃莉诺手里那把稀奇古怪的匕首上,“你就不怕堕天?” “只要我废除你在前就不会。”埃莉诺飞刺交剑,“从我肩负起那个使命开始,我已经落入中庭的生命之树。” “也许地狱会更加适合你。”科洛德娜俏皮的一偏头,猛地立剑,却突然僵在那里。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前带血的剑尖,连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安珀觉得自己眼花了,因为科洛德娜身后并没有人。 空中悬着一把剑——甚至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骤然将神杀死在此。 “安珀,维洛。”埃莉诺突然打破了沉寂,“你们出去。” “是。”安珀没有反驳,拖着维洛对着门狠狠一踹,直接把约瑟芬别的树枝踹断。 埃莉诺退开两步,又换了一种握剑手势,中指紧紧的贴在剑身上,“。” 安珀家的客厅并不大,突然之间狂风大作,将客厅里面一切可移动的物体摔在墙上,噼啪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如果安珀几人此时在房间里,估计会想撞墙,作为杀手,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为首的是一个红发碧眼的女子,看不出年纪,容貌俏丽,五官比寻常忒提斯人秀气一些,“不用客气。” 埃莉诺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突破的缺口,无奈之下只好转过身直面红发女子,“阿瑞亚,我要见伊芙琳。” “她死了。”阿瑞亚说,“你知道的。” 埃莉诺有点愣神,“她没有从英魂殿复生吗?” “没有。”阿瑞亚回答的更加简练。 埃莉诺沉默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瑞亚只是笑了下,“我们来假设——假设你现在有很多的问题,包括为什么封存你的记忆让你转世,但很抱歉,除了这件事确实是伊芙琳女神敕命外,恕我无可奉告。” “你们怕这件事被别人发现,为什么?”埃莉诺敏锐的察觉到阿瑞亚支吾的地方,“我并不是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每次铲除所谓的异端神,不都是用的这个方式吗?” 精灵自英魂殿复生,转世堕天,便可以获得罢黜神荣光的力量。 埃莉诺曾经以为这不过是一种稀奇古怪的说法而已。 “无可奉告。”阿瑞亚只是重复了这一句,“你只要做你需要完成的事就好,别的无须放在心上。” “那你来这里……”埃莉诺本来打算问阿瑞亚为何要来这里,却发现包围她的天使阵列一变,重点转移。 跟几个姐姐相比,杜莎罗是一个少女形体——或者说她附身的是个年轻精灵,灰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阿瑞亚,“你杀了我姐姐?” 她声调格外的尖锐。 阿瑞亚只是好奇的看着她,“我为什么不能呢?” “你们是神的战士,听命与神的意志。”杜莎罗语调越来越凉薄,“神的武器是不能对准神的。” “有这个说法吗?我还以为在克里斯汀之死后,我们就不用谈这件事了。”阿瑞亚示意自己的手下包围杜莎罗,但杜莎罗却手一扬。 她手里握着冰棱,冰棱里面封着散发淡淡荧光的一团白色。 “我想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了。” 阿瑞亚抬手止住手下的行动,“克里斯汀的圣辉?” 杜莎罗没有回答,脸色却突然变白,她往前走了半步,维持着手平抬的姿势。 希瑟拎着剑,斜指着她的颈子,趁她不敢动的时候将冰棱拿走,对杜莎罗这一行为有几分好笑,“我想我们应该谈谈。”她罕见面无表情的说。 她把杜莎罗往前一推,自然有天使抓住她。 “hey。”阿瑞亚看着希瑟,摸了摸下巴,“r,现在我们可是有些尴尬了。” “我挺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希瑟并没有还鞘的意思,“现在整个忒提斯各国都被牵扯在内,你是不是应该跟我们说实话?” 阿瑞亚却笑,“我无话可说。” “给你出这个主意的,就是一个该死的天才。”希瑟诈了阿瑞亚一句。 阿瑞亚果然顺着希瑟的话往下说,“那我该死的应该做什么?阿佳妮转世了,伊芙琳死了,爱尔丝连个人影都没有,内有矛盾外有魔神,难道真的打一场内战,姐妹厮杀,你才觉得这是正确的解决方法?” “你为了缓解内部矛盾,就复活了魔神?”希瑟难以置信,“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把她整死。” 埃莉诺彻底惊呆,这件事对她而言也不亚于十万个不可思议。 阿瑞亚被问住了,“我又不是神,我怎么能想到那么远。”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克里斯汀的解决方法,“也许你只要做好你的本职,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希瑟指着自己,“这个身躯是二重身,不是我原来的躯体,你让我怎么去弑神?退一万步,很遗憾我不是你说屠龙就屠龙的刀。” “你应该是那样的。”阿瑞亚根本不看希瑟脸色,或者是懒得看,“每个造物都有着自己的职责,至于魔神应该怎么解决,那是你们两个事情。”她顺手指了指埃莉诺。 “我们现在是在谈可能长达几千年,几万年没有结局战火不间断的两族之战。”希瑟语气尖锐。 阿瑞亚针锋相对,“不然我们谈的就是内战了,姐妹对阵姐妹,兄弟对阵兄弟,你觉得这样更好?” “不反对你的简直就是笨蛋。”希瑟觉得她根本就没办法跟阿瑞亚沟通。 “也许吧。”阿瑞亚满不在乎,“反正我才是天使长。” “真够经典。”希瑟横了她一眼,“一个失职的天使长如何自吹。” 阿瑞亚抿了抿唇,抄着手,“我觉得你应该对我尊敬一点,不管你跟爱尔丝女神的关系如何,你并不领导英魂殿。” 希瑟直接打断了她,蓝色的眼睛在光芒下有点湖绿色掺杂,“不满忍着,闭嘴,谢谢。” 阿瑞亚眉一挑,“伊万杰琳,你听着……” “阿瑞亚,你听着,也许你应该对我尊敬一些,你从来都没有治理过国家,而我四岁的时候就是香缇的法师,而你想反过来对我指手画脚?带那个家伙跟你的手下离开内维尔,把魔神的那个烂摊子解决掉,我们之间的帐一笔勾销。”希瑟罕见的面无表情。 “ifican。”阿瑞亚着重说,“如果。” “简直……阿佳妮到底是怎么制造出来的你。”希瑟克制着想抽阿瑞亚的冲动。 希瑟气场一强,阿瑞亚就有点沮丧,“我确实是穷尽了各种手段。” 第六十五章 “胡说。”希瑟对阿瑞亚向来不太客气,“你就没想过扶持凯兰德上台?借凯兰德的手除掉魔神?至少凯兰德还是清醒的,而魔神……她就是一个疯子,在你我诞生之前就已经疯了。” “你什么意思?”阿瑞亚有些气愤,“她是黑暗神,你疯了?” “你计划要打几千年几万年的两族之战才是疯了。” 阿瑞亚缓和了下语气,“但是她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希瑟横了她一眼。 就在等在外面的几个人按耐不住要进去一看究竟的时候,门开了,乔治亚娜看见希瑟双手各握长短剑,眉轻轻皱了起来,手按在剑柄上。 红发碧眼的女子随后走了出来,说话语气波澜不惊但是能看出来为难,“你提的那个要求……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我去找凯兰德,但是在我给你任何说法之前,你们不要有任何的动作。”希瑟语气警告意味浓厚。 阿瑞亚轻笑出声,“我可爱的妹妹,你是在要求我坐以待毙。” “那我劝你可以开始考虑找一个好一点的公关。”希瑟湛蓝色眸子一横,冷意惊人,“这种事情,我不相信神殿能够给你平息下去。” 风骤然而起,那一群穿着白色礼服活像幽灵的女人悉数不见。 “这到底是……”安珀有些着急的看着埃莉诺,“她们是……” 埃莉诺却不理安珀,对约瑟芬说:“琼恩,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约瑟芬觉得自己的心脏骤然被一种名唤不详的情绪紧紧捏住,“如果是坏消息,能不能不跟我说了?” “确实是个坏消息。”希瑟补了句。 “威廉与我商议后,由他去勒托一探究竟,但到现在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埃莉诺想尽力把话说得委婉,“很可能是整个勒托都出事了。” 约瑟芬眼睛瞪大,表情凝固在那里,“他被捉了,这很像赛博琳娜能够做出来的事情,您难道不这么觉得吗?” 埃莉诺找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琼恩,你知道的。” “那你就别跟我说啊。”约瑟芬语气骤然提高了八度,“死亡四女神第一站一定是勒托,我们是叛徒,我知道我知道,所以你非要在这个时候,在这里告诉我吗?” “从好处看,你所信任的朋友,并没有背叛过你。”希瑟想安慰约瑟芬,但最后也只是找出来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 约瑟芬仰起头,远处淡绿色极光宁静而祥和,大陆上发生的一切,似乎跟它没有任何关系。 “hes。”约瑟芬捂住脸,弯腰,让所有人看不清自己的脸。 斯佳丽特天空被阴雨笼罩,斜织的雨染绿湖畔草丛。雨连着下了几日,放晴后雾气纵横,世界都朦胧了起来。 缇比斯皇室提出想要觐见阿佳妮女神神殿遗址的消息已经传遍四大中立国——相对其余国家,它们对于这类活动极为看重,考虑到缇比斯所信奉的卡特琳娜女神不过是阿佳妮的别称,神殿所在的潘地亚城不归属任何国家,斯佳丽特有意见也无话可说。 祭祀站在神殿内,白色大理石雕刻的女神左手握剑,右手轻轻挑起天平,黑曜石眸子微笑的看向远方。 他跪下,在胸前化了一个六棱雪花,“至高女神,请你保佑你的子民。” 而他乞求女神赐福的并非权杖,而是薄薄的一把匕首。 “这简直是……荒谬。”嘉莉·斯佳丽特站在自己别宫的落地窗前,看着香缇的随员走在早就被肃清的街道上。 侍女对空抛洒着金粉,金粉混入雾气之中,产生一种奇异的效果。 舞女的手势复杂多变,身上的金银首饰令人目不暇接。 嘉莉有点后悔同意柯拉的要求,“我由衷的希望朱莉皇太后能够给我们一个相对合理些的解释。” 宗教这件事……太复杂,加之忒提斯对远方的那个国度并非极为了解,深浅把握不好,只好装聋作哑。 柯拉走出下榻的宫殿,与朱莉对视一眼,两个人一同骑上了马,到达神殿之后,两人却站在台阶上,并没有急于进去。 朱莉迟疑许久,点了点头。得到朱莉的许可后,柯拉转过身,对着台下轻轻一拍掌。 早就准备好的侍卫抽出刀剑,砍掉祭司与神父的头,鲜血四溅。 远处舞女敲击着手里的鼓,脚环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一个祭司走在路上,才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就被身后的侍卫将头颅削下。 舞女左手横抬,与竖直的右手掌心对在一起,手指交叠,如果让一个精通神学的学士看见这个舞蹈,学士会告诉自己的学生,这个姿势叫做哀悼。 祭司的尸体重叠在一起,血泊泊的流出,将洁净的地面染红。 舞女手举高,在头顶击掌,带起不同颜色的香粉在空中弥漫开来,产生一种不亚于诡异的美感,她们的裙装极短,露出来半截古铜色的腿,在香粉散开下有一种强健的气势。 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柯拉才与朱莉一通走进神殿。 “你来了?”祭司转身,看向朱莉,“我光辉的女主人,您的驾临让我不胜欣慰。” 朱莉却越过他,看向神像,“你夺走了我的一个孩子,你夺走过我的一切,但是讽刺的是,我总是站在你的面前,而不是跪在你脚下要求宽恕。” “太后,您这句话并不合时宜。”祭司说,“因为神带走了你的两个孩子。” 朱莉转身,将厚重的裙摆甩在后面,“是吗?” 祭司这才注意到柯拉,却笑了起来。 柯拉有些好奇的一歪头,“你已经输了,你带来的人已经死了,你在国内的势力也已经四分五裂,你的尸体甚至无法回到故土,你还笑什么?” 祭司说:“您呢?您又想证明什么?”他走近了柯拉一步,“自凯蒂丽尔之后,所有的法师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她并不是一个太有为的法师,但是她在权力的最巅峰去世,所以她没有犯过错,这就是人们纪念她的原因,对于死人,人们总会太苛求什么。” “而你想要证明的是,你比你那不曾谋面的姐姐厉害,你比她要伟大,你想要人们歌颂的是你的名字,但事实上,只有死掉的国王才是神。”祭司语气平静。 柯拉突然按住祭司的肩,将匕首准确的送入他的心脏,“你的话为什么一直都这么多?真的很烦……” 她瞳孔突然放大,身子一软与祭司一同倒下。 朱莉倒吸一口气,将尖叫捂在了心里。 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这里,她将带血的短剑从柯拉背后抽出,转头看向朱莉。 朱莉双手快速交叠,淡蓝色魔法光辉笼罩整个神殿,拱梁骤然一变,法阵颜色退却,岩浆游荡在法阵之中。 她做了个空间置换。 “我能够把她救回来。”红发女郎不容朱莉说话,抬手止住了魔法的进一步进行,“你知道我们是谁,也知道我们的能力。” “你们为什么不下地狱去。”朱莉压着声音。 “交出克里斯汀的圣辉。”阿瑞亚说。 “陪葬了。”朱莉轻轻挑眉。 “你确定?”阿瑞亚有些好笑的看着朱莉,“你仔细想想,这是你的女儿。”她看着柯拉的尸体,恍然大悟,“哦对,你是女巫的摄政,半神,你可以找个尸体把她的灵魂放进去哎。” 她伸出手,猛地拍在柯拉的肩,黑红色的法阵猛地扩展出来,光暗明灭间朱莉能看见阿瑞亚背后的翅膀展开,投射出的阴霾笼罩世界。 她低头按住自己的心。 阿瑞亚满意的收回自己的魔法,“我把她的灵魂送到了炼狱,你知道的,只有我们能从炼狱中将灵魂拉上来,当然伊万杰琳原来的身体也能,不过你也知道,她是选择什么方式去逃避爱尔丝赐给她的神迹的,对于我们而言,灵魂易体只能进行两次,所以你可以放弃找她帮忙的想法了。” 朱莉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你先救她回来。” 阿瑞亚眯了眯眼。 “圣辉在希瑟手里。”朱莉说,“你只能从内维尔身上想办法了。” 阿瑞亚冷笑了一声,从炼狱中将柯拉的灵魂带出来送回躯体,复原了她的伤口,“你的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没有人能够在她面前说谎,因此她知道朱莉说的是实话。 “这不是笑话。”朱莉觉得后背发凉。 “我在说笑话。”阿瑞亚找了下原来的语气,“午安,夫人。” 埃莉诺站在艾莉森伯格东翼的平台上,宝石堆砌的城墙在月色下散发着淡淡荧光。 通往平台的门吱呀一声。 埃莉诺头也没有回,“关于神殿你打算怎么办?” 希瑟拿过她放在一边的白兰地瓶子,倒了点混进红酒里,“关于魔神复苏的事情她们应该知情,知情却没有阻拦,没有动作,这足够召开听证会了,如果能立案的话,丽丽安几人可以判死或者三百二十九年有期,”她坐在平台的护栏上,“至于神殿……如果真的群情愤慨,就公投废除了吧。” 埃莉诺点点头。 “勒托的事情,我没有想到。”她挑起来了另一个话题。 “应该说事情的发展谁都没有想到。”希瑟纠正了下,她看埃莉诺又一仰头喝掉一杯,“威廉真的死了?他跟我第一次见面给我的感觉并不像那么轻易会死的人。” “如果他没死的话,我不会出现在南丁格。”埃莉诺道,“我是圣伊芙琳的公主,有这层身份在,大部分事情我不出面。” “你喜欢他?”希瑟有点好奇。 埃莉诺摇摇头,说:“单纯搭档关系,我并不喜欢男人。”她扫了希瑟一眼,“不过你的真实身份倒是出乎我所料。” 希瑟挑眉,“我觉得你从一开始就依稀知道些什么,不然在神殿你不会找我帮忙。” “那时我只不过你应该跟我是一路人而已。”埃莉诺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伊芙琳真的死了?” “是你跟我说你秉承着她的遗愿。”希瑟说,“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那格丽尔不知道什么吗?” “格丽尔自己根本不知道她是承载阿佳妮灵魂的容器。”希瑟语气凝重了起来,“那么英魂殿现在是群龙无首?” “阿瑞亚不算吗?”埃莉诺有些疑惑,“她权力一直都挺大的。” “你让一个把自己定位于听话的女儿,或者是把自己本职定位于服从的人去约束别人,结果可想而知。”希瑟对阿瑞亚的评价并不高,“她压不住赛琳娜几人。” “梅兰,”埃莉诺突然叫了希瑟的中名,“我不赞同你的那个建议。” “我知道,你们大部分都不会赞同,不支持任何妥协的决议。”希瑟把酒杯放在平台的沿上,“但是很抱歉,这件事是我说的算。” “你跟格丽丝两个人的风格真的挺像,除了你脾气比她好点。”埃莉诺看了希瑟一眼。 “我比她会作秀一点而已。”希瑟笑笑,“有经验跟没经验的区别。” 第六十六章 “你……舅舅,”希瑟给理查德使了一个眼色,但后者仍旧将自己的头埋在吃的里面。 精灵公主海伦娜有些尴尬,“我想,这时候我应该说我们款待不周。” 希瑟盯着理查德,但理查德就是不理她,她也没办法,“你知道,他就是这个样子。” 理查德虽然出身名门,但考虑到在卡斯帝第二帝国时期爱尔丝家族实际上已经衰微的事实,她确实不能太苛求他什么。 凯特琳竭力想伪装成淑女,但实际上也是一个君子动手不动口的人。 理查德拿手帕轻轻的擦了擦嘴角,“我可爱的外甥女,请告诉我你这里有焦糖培根,还有鳕鱼,要上面黄油能够流淌下来的。” “你还要跟香缇……缇比斯打吗?”希瑟让侍女按理查德吩咐去厨房,顺便想起来了这件事。 理查德典型出师未捷,还未南下就迎面碰上北上的狼人军队。 当然还有迎击的精灵大军。 卡斯帝的这个伟大国王开始时打算无视掉这件事,因为人类的战斗力参与到这种战争中,无异于白白送死,不过自从狼人的首领嘲讽了格劳丽亚一句,理查德觉得自己妻子地下安宁与颜面受损,二话不说跟精灵联手对狼人开战。 “打。”理查德豪气万丈,“要不是她们,我妻子还能活着。” 希瑟扑闪眼睛看着理查德,觉得放理查德再度南下会有危险,“如果香缇的那个皇太后能把格劳丽亚舅母复活呢?” “见人我就撤兵。”理查德一扬下巴,眼里只有老婆没有其他,两眼放光,“我就是这么爽快。” 希瑟不算太客气的提醒了理查德一个事实,“舅舅,你都没有南下出了大陆。” “她们不是在斯佳丽特吗?” “那是中立国。”希瑟说,“你想动中立国?不要命了?” 理查德哼了一声,“她们要回缇比斯,就一定要出斯佳丽特国界,那么一大群人,难道还能平地消失吗?” “朱莉是空间系的法师。”希瑟提醒理查德,“她还真的有能力直接进行空间切换。”她对乔治亚娜低声说,“把刚才的事情告诉朱莉,让她两天后到格劳丽亚国,我有点事要跟她谈。” 理查德哼了一声。 正好他要的布丁跟乱七八糟希瑟叫不上名字的菜上来了,才缓和了他们之间的尴尬。 “你母亲怎么样?你的姨妈们怎么样?”希瑟跟海伦娜客套了两句,问了问东南到底乱成了什么样。 “我们想见见格丽尔亲王,她是这个事情的关键。”海伦娜说。 希瑟点头,她倒是料到了这件事,“她大约后天就抵达洛拉。” 理查德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好,只有美食与烈酒才能让他感觉到生活,火辣辣的酒经过喉咙,提醒着他,这里是现实,不是什么梦,也不是童话世界。 恶魔满地走,精灵随处见,天使空中飘,简直是…… 要命。 “我觉得我还需要一瓶酒。”理查德看着希瑟,“把你的存货拿出来呗?” 希瑟看着桌子上的四瓶空了的酒瓶,“我的存货?” “白兰地。”理查德压低声音说,“你别装什么好孩子了,你经常带着白兰地,就算再用花露水漱口也能闻得出来。” 资深酒鬼的专业素养。 白兰地对于宫廷并不常见,因为它的度数太高,酒量不好的可能几杯就倒,为了避免贵族失仪,一般也不敢摆出来。 不过反正现在已经乱套,不在乎这些规矩了。 如果用戏剧来说,前几幕还是各国明争暗斗,结果编剧突然笔锋一转,天外横灾活生生的甩到了各国面前,本来还是对准对方的剑,也不得不变换了方向,拳头举起来,也只能锤在棉花上。 理查德郁闷,希瑟更郁闷,她已经计划好了如何整希拉伯格,结果魔神苏醒这件事横空而出,她的计划不得不全盘搁浅,内维尔人口不多,顺便还多了南阿斯托瑞亚这么一个区域尾大不掉。 如果不打维利叶,南方十六国基本上一点用处都没有。 不过也好,不会跟安朵美达翻脸。希瑟往好处想就找到了这么一个好处。 希瑟想的不错,基本上忒提斯比较大的几个国家国王、女王都在国内颓废,以维利叶的格丽丝,凯兰德的安吉拉为首,心中都唾骂诸神百遍,恨不得嚼了魔神的骨头才解恨,当然这是后话。 希瑟摇头,站起来去给理查德找酒,“那说好,您自己喝,我明天有正事,不敢喝白酒。” 理查德比划了一个okay。 希瑟推开连接卧房与书房的屏风,就看见埃莉诺手里拎着瓶酒,靠在窗户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被吓了一跳。 “我觉得我可以考虑解雇卡罗琳了。”希瑟开玩笑似得说道。 除了议事厅跟西翼的国王书房外,贵族在艾莉森伯格往来是自由的——玫兰妮二世开的先河,为其名曰增强王权威信。 玫兰妮二世立这条规矩的时候已经一百五十多岁,基本上没什么生理需求了。很明显,这个英明的祖母没想到这一点。 从她能随时随地把爱德华跟玛格丽特、凯特琳跟随便哪个年轻帅哥伯爵或公爵,或者兰斯与女骑士之类的堵在床上来说,她们一家四口很早以前就达成统一共识,这个规定是真的很恶心。 “又不怪她。”埃莉诺酒量一般,呈酒的杯子有点晃。 “我责备我那个伟大的祖母。”希瑟说,她回忆了下,这个房间里没放什么重要的东西,准备拿了酒就走。 她拉开书橱的门,埃莉诺却突然靠近,漂亮的黑眼睛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握住希瑟的手,用唇轻轻的略过。 埃莉诺的呼吸带有几分白兰地的气味。 希瑟违背自己的最佳理智,回吻,同时举起酒瓶。 酒瓶与酒瓶在空中呯的一声相击,酒瓶的渣子飞溅,滚着酒水落下,淋了两人一脸。 “阿瑞亚在哪里?”希瑟别了别落下来的长发。 埃莉诺才说完不赞同她的提议,下一秒就如此,基本上可以肯定,背后另有原因——拖延时间最佳方案,莫过于此。 再加上宗教上并不鼓励禁谷欠,将两性结合视为正常与延绵后代,各国的民风都可想而知。 说好的南方几个国家相对保守呢? “你猜。”埃莉诺将希瑟推到桌子上,跪在希瑟腿上,就要解衣服带子,“反正我喝多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希瑟抓住埃莉诺的手,后者一脸茫然。 “你指甲挂到我头发了。”希瑟原本想把话说得正经点,但奈何气氛开始就不对。 “还可以再长的。”埃莉诺说。 希瑟趁埃莉诺愣神的功夫,抬手,一记手刀放倒她,把埃莉诺放平在椅子上,贴了贴她的额头,“晚安。” 她从埃莉诺怀里拿走了自己的那把短剑,反锁上门才出去。 阿瑞亚躺在地上,费力的将床底的一个棕色盒子取了出来,整个房间乱成一团,加上西翼修缮,东西都堆到了这里。 她喜出望外的用短剑把盒子劈开。 盒子裂开,里面一个精致小瓶里流淌着一团白色荧光。 阿瑞亚取出瓶子,冰霜以她为圆心开始扩散,很快就能看到她呼吸的白气。 冰元素封的瓶子。 她打开瓶盖,确定那是属于克里斯汀的圣辉,正要振翅离开,突然火焰一卷,火蛇沿着凤凰灰烬瞬间包围了整个房间。 “你认真的?”阿瑞亚回头,看见希瑟举着一根蜡烛站在那里。 “r。”希瑟说。 阿瑞亚走到希瑟面前,歪头说道,“下次我应该找个更漂亮的。” “你居然还懂这些事,真是奇怪。”希瑟转着短剑,“我想我是问问你打算做什么,还是直接杀了你。” “你才不会这么做。”阿瑞亚也算是了解希瑟,“你不能完全肯定凯兰德是魔神的对手,毕竟,那是疯子。” “所以留一个备用计划倒也无不可。”希瑟眼睛在火光下总是有点淡绿色掺在其中的感觉,她把短剑扔到了圈里,“克里斯汀的圣辉你能带走,但是作为交换,你必须留下你一半的圣辉。” 短剑落地的时候啪一声格外清脆。 “你是在开玩笑吗?”阿瑞亚愣了,但还是把短剑捡了起来。 “因为你不会把你真实的计划告诉我。”希瑟顿了顿,“海伦娜告诉我了,与你为敌的一方是阿兰耶妮。” 阿瑞亚提着剑,“所以?” “每个人都有私心,所以我偏袒一下某种程度上的亲生姐姐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吧。”希瑟脸上突然笑意全无。 “我不会把剑指向我的姐妹。”阿瑞亚道。 “你杀了维琪,因为她反对你的计划,那尚且是你的亲妹妹。”希瑟说。 阿瑞亚沉默了下,挽起袖子,拿短剑在自己手腕上重重划了一剑,但流出来的却不是鲜血,而是透明无色的光芒,光泽柔和,甚至火光都无法比拟。 希瑟扔过去了一个小瓶。 阿瑞亚放了半瓶子的圣辉,才反手一抹将伤口治愈,把瓶子扔回去,“你满意了吗?”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希瑟说,随后她用水浇灭了火焰。 阿瑞亚振翅离去,只留下一根白色羽毛,飘荡落下。 第六十七章 “我们怎么可能背的下来这么多东西?”一个女生不满的嘀咕。 此时已经夜深,繁星点点,夜色清凉,而格劳丽亚学院住宿用的庄园灯火通明,学生都聚在图书馆,手捧书东倒西歪。 “背不下来也的背啊,不然就挂科了,平均b才有毕业证。”另一个男生蹦起来活动活动手脚,“我要去弄点吃的。” 整个图书馆里的学生都如同饿狼般的凑过去,“帮我带。” “我要布丁。” “烤鸡。” “咖喱饭。” 一个女生合上书收拾东西,“我背五遍了,熬不住先回去睡了,明天见。”她正要走,听见旁边的一个女孩对另一个女孩说:“再来一遍?凑二十遍整?” 女生默默的退回去坐下,打算再来十五遍,拨弄着骨骼,控制着自己的力度,不要一巴掌拍碎了。 这时候,突然一个穿着黑袍的学士举着蜡烛走了进来,“明天的考试延期了。” 全场先是一愣,随后一片欢呼。 “延期到五日后,但是试卷中30%的古伊西斯语比例改成70%,而且我们鼓励你们用伊西斯语作答,到时候会有一定比例的加分,好好努力吧孩子们。”学士一脸淡定的把门关上,把惨叫声拍在身后。 “我毕业了也不当医生,背这个有什么用。”一个女生自暴自弃的把书摔在桌子上,又默默地捡回来。“我还有一个大公国需要统治呢……现在我却在这里,背着人体、精灵、恶魔、吸血鬼巴拉巴拉的解剖结构。” “茜茜……你确定如果你没有学位证,斯佳丽特的教授们会服你吗?”刚才扒拉骨头架子的女生说,“好像斯佳丽特还是比较认学位这些东西。” “给我个痛快吧。”茜茜双手举高,“神啊,打个雷劈死我吧。” 正巧外面一道闪电划过,轰隆一声。 茜茜马上缩在椅子上,“神啊,我反悔了,我背了五个月的书,你怎么也得让我考完试再说。” 周围一片哄笑。 “睡觉睡觉,回去睡觉。”要去买吃的男生果断带头,“现在背了也忘了。” “话说,为什么明天改期了?”茜茜才发现不符合逻辑,“我记得我妈妈说格劳丽亚所有事情只要是定下来了时间,一般都是雷打不动的,当年下了将近一米高的雪,她还淌雪去考的试。” “听说是戒严。”另一个女生添了句,“国家的谈判会?” 其实她的猜测很靠近现实。 “天知道。”茜茜耸肩。 对这群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学生来说,只要不考试,就算是谢天谢地感谢女神了。 # “还真的十分感谢你的见面礼物。”格丽丝说话一如既往是那个风格,还没等希瑟回答,她就指着门口医学宣誓词与医神杜尔丽的雕像说,“bonjour。”上去就给了大理石雕像一个热情拥抱。 “这倒是一个表达感情的好方法。”希瑟无言以对。 “折磨了我那么多年,我一定要给这个学科点颜色看看。”格丽丝侧头说,根本不提克莱蒙蒂娜宫前发生的那件事情。 自然希瑟也没提爱德华过世的具体原因。 “你们跳舞的时候,我在背书,你们见大臣的时候,我还在背书,当我好不容易考下来执照,当了神官长,哒哒,我哥去世了,我还没熬到圣女的位置,嗒哒,我父王去世了,真搞笑。早知道这样我还学医干什么?早学社科或者神学,哲学了。”格丽丝不满的抱怨着,“一片芳心悉数东流……” 她动作一僵。 希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海伦娜银冠绿袍的站在台阶上,漂亮的银发齐腰,她本来就身材高挑,站在那里格外引人注目。 “海伦?”格丽丝跟希瑟说了句失陪恕罪,快走两步来到海伦娜面前,“好久不见了。”她有些恼火,话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请假消失不见,“你来格劳丽亚了?” 海伦娜点点头,她站得比格丽丝高一个台阶,低头亲了格丽丝额头一下,“你最近怎么样?” “还是那个样子。”格丽丝抿了抿唇,有点找不回来插诨打科的感觉。 “你们介意一会儿再叙旧吗?”希瑟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 格丽丝如梦初醒,她目光游离许久才找回来原来的面具,笑起来说,“当然,正事比较重要。” 涉及到各国之间联合的事由一般都是以面谈为主,因为幕后的事情并不是每一件都能落在纸上。 再者,落在纸上的东西有时候会成为凭据,会使整个事情都麻烦起来。 “不应该为民间所知的事情,就藏在纸面之下,比如魔神恶魔这类存在——这种事情只会平添恐慌,冲击政体制度,同意者半数以上就算通过。”格丽丝拿着纸,念完前四分之一,“同意的直接举手吧。” 在场除了国王,各国郡国公爵,内阁,上下议院参议员外,只有继承人与按照规定的制裁局十六审判官列席,同意与否一目了然。 “pass。”格丽丝侧身让开。 希瑟说:“在整个忒提斯大陆建立驱魔法阵,自原南方自由联邦,现内维尔属阿斯托瑞亚郡北延伸至内维尔南丁格,东起东女国,西至维利叶白霜海岸,中心汇聚五交点经测算分别位于卡斯帝郡国首府兰开斯特,斯佳丽特,内维尔郡国首府佛拉泽,凯兰德陪都朱莉安娜伯格,东女国洛阳,以上提名国家内部三分之二以上要员认同算通过。” 她看了看舞厅,“pass。” 她让开,安吉拉走过来,站在最中,“在此事彻底解决之前,各国休战三十年,共弃前嫌一致对外。同意一半以上通过。” “pass。”她也让开。 理查德从格丽丝身侧绕过来,拆开属于手里的信封,“维利叶属诺兰郡西南海域,内维尔属阿斯托瑞亚海域,圣伊芙琳东南海域各国均可以在必要时布军驻防,在此事结束前不属于侵权,且各国不以此为借口宣战,四分之三赞同方可通过。” 他腹诽这是谁想的,这么有创意。 在会议进行之前,他们将各国国内商议出来需要别的国家同意的敏感议案封在信封,打乱顺序,上来宣读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内容。 至于是哪个国家提出的,只有该国自己知道。 “fail。”三分之二弃权,五分之一赞同。 理查德让开。 艾利略也拆开自己面前的信封,表情有些纠结,“在此特殊时期,各国可共享邻国驻防军队五分之一的军事调遣权,全体七分之六以上同意通过。” 令他意外的是,这个款项居然通过了。 “pass。”艾利略也站在一边。 因为英格丽身份太过敏感,奥莉薇亚三位大领主,最后来得是凯格林,“缇比斯是神族遗址,有驱魔法阵以及伊芙琳女神圣辉守护,所以缇比斯将无条件接受忒提斯战前、战中、战后移民,并为各国移民提供等同该国国民的庇护及权利,相应,忒提斯各国认同缇比斯为永久中立国,缇比斯国法师太后及高层随员三分之二同意通过。注,此条款项落实纸面。” 永久中立国这个词汇有些耐人寻味。 斯佳丽特等国都是在特殊时期才宣布为永久中立国——比如军事力量足以震慑其余各国的情况下。 凯格林虽然摸不清缇比斯的境况,但他觉得缇比斯第一做不到垄断教育跟学术界,第二没有强有力的军队,所以缇比斯真的没有资格宣布永久中立。 不过,特殊时期,特殊待遇。 缇比斯自然同意。 缇比斯地广人稀,富有,面积与忒提斯相差无几,但这个大陆上只有一个国家,加起来不到千万的人口。 “pass。”凯格林道。 她听见周围人们小声议论,但没有人提出异议。 “第一轮结束。”格丽丝出来宣布,“休会两个小时后开始第二轮。” 趁着这段时间,希瑟把面色阴沉的理查德拉到书房,朱莉等在那里。 “你复活格劳丽亚,卡斯帝放过缇比斯。”希瑟也没寒暄,“成交还是不成交?” 朱莉皱眉,“你以为这件事那么简单吗?” “不简单,但是……”希瑟眯了眯眼,“你也没有别的选择权,不是吗?” 朱莉沉吟一会儿,“我能把她变成鬼魂……这个行不行?” 理查德瞪着朱莉,“你说呢?我要我的夫人,活着的那个。” 朱莉懊恼的敲着手关节,“我不是神,我不能凭空给你变出来一个皇后。” “我要我夫人。” “变不出来。” “我不管。” “你们住口。”希瑟简直要被逼疯,“你为什么不能复活格劳丽亚?” 朱莉看着希瑟,“除了天使外,其余人如果想从冥界把人救出来——实体救回来,只能先把她变成魔鬼,然后才行。” “你要魔鬼皇后吗?”希瑟看着理查德,“鬼魂还是魔鬼,你两个选一个。” “这两个都不怎么样好吗?”理查德要哭。 “魔鬼其实也没什么的,只不过爱说假话点,就人性而言,可能比天使强一点,你放心好了。”希瑟安慰理查德。 可惜没有起到什么宽慰人心的效果。 她看理查德依然纠结,“那要不这样,鬼魂,除了性格偏激点,喜欢悄无声息的杀个人外没有别的麻烦了。” “恶魔,我要恶魔。”理查德火速做出来了决定。 悄无声息杀个人什么地,简直太可怕。 朱莉一侧头,“那成交,明天我可以举行仪式。” 但希瑟却拦住了朱莉,“我们还有一点小忙想请你帮一下。” 朱莉漂亮的蓝眼睛看着希瑟,“什么忙?” “舅舅你回避一下。”希瑟说。 理查德出去后格丽丝才进来。 “两位女王有何贵干?”朱莉挺无辜的看着两人。 “你知道凯兰德的去向吗?不是国家的那一个。”格丽丝看朱莉要去拿地图,很快的补了一句。 “她是神,这个恕我无能为力。”朱莉不想搀和这件事。 希瑟却说:“朱莉,永久中立国并不是你们自己同意就行,如果没有我们默许,这件事是不会那么简单的。” 她与格丽丝倒是达成共识,利用凯兰德先把冥界改朝换代,其余的全部通过政治谈判走。在跟阿瑞亚与埃莉诺谈过后,希瑟也考虑过直面魔神的这个选项。 但是人跟恶魔、狼人或者吸血鬼,真的不是一个战斗力等级。 她与格丽丝碰头,做了一个战法模拟,发现如果是纯粹拿国家军队去打,胜算没有超过10%。 天使加入能够扭转战局——比如67%左右胜算,但据海伦娜等人的说法,天使内部还在内战,阿兰耶妮一派,阿瑞亚又是一派,两派势如水火。 朱莉转着手上的戒指,“她不在这个时空,而且神没有自己的形体,在这个时空内,只能附身在精灵身上,就算你们找到她,也带不回来。” “这倒不一定。”希瑟看了格丽丝一眼,“你认识伊莎贝拉吗?” “就是把你舅舅行踪捅给奥莉薇亚的吗?”格丽丝愣了下才意识到希瑟说的伊莎贝拉不是内维尔情报大臣伊莎贝拉·奎恩。 “她太向奥莉薇亚倾斜了。”希瑟说,“不过从你的角度说,好像这不算什么。” 格丽丝摇头,“神殿的人嘛。”她故意拖了个长腔,言外之意很明显。 “你们开玩笑吧。”朱莉一脸无语,“不是谁都能时空穿越的,你是知道的。” 希瑟拿出来一个冰元素封的瓶子,里面装着一团挺可爱的光芒,“阿瑞亚的圣辉,我跟她也算有血缘联系,伊莎贝拉是精灵没问题,格丽丝跟我的躯体也有血缘关系,应该可以试一下。” “那你是一国之主,然后想走就走?”朱莉有些不太理解忒提斯的政治。 “我们是两党制君主立宪,除了军事领域外我对国事点头就行了,”希瑟说,“我们下个月中期选举……” 格丽丝补了一句,“你们中期选举算什么?喵了个咪的我们首相明年到任期不连任了,内阁重新选举,长老会一出局,我们那就真的叫年度撕逼大战。” 朱莉摇摇头,“我爱封建君主制。” 第六十八章 朱莉答应了这件事情。 换了别人,想来也会是一口答应下来。 她的想法很简单,如果维利叶跟内维尔两国君主缺席,那么香缇取得北方忒提斯大陆政治主动权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不过出尔反尔才是政治场上常见的事情。 “你是认真的吗?”格丽丝抓住空挡,压低声音问希瑟。 她之前并不知道这个发展方向,当时那句话不过是顺着希瑟的意思往下说而已。 “当然不是。”希瑟说,装着在提案上勾勾画画,“我跟埃莉诺商量了,制裁局出人去跑腿,我们在卡斯帝等着就好。” “那……”格丽丝哇哦一声,“你不相信朱莉,为什么还要找她帮忙?” “这件事如果你能办到的话,我非常愿意找你帮忙。”希瑟合上提案夹子,递给英格瑟姆,“就这样吧。” 英格瑟姆行礼走了。 “对于天使,恶魔,黑暗三主神你知道多少?“希瑟突然换了个话题。 格丽丝非常认真地回忆着自己所学内容,“我知道一些人体解剖学上的内容,包括嗯……天使的骨骼是四百八十三块,多出来的骨头都贡献给了翅膀,恶魔没讲,神据说没有实体,只能附身,但是听说被神附身后的人得名先知,会有一部分预知未来的超能力。” 她仿佛想起来什么事一样,夸张的打了个响指,“格丽尔。” 周围的人异样的眼光顿时都集中在了格丽丝身上。 “陛下。”奈特莉小声的说道,“请您注意仪态。” 格丽丝对口型说了一句你咬我啊。 朱莉也算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人物,在四个月亮同时出现在洛拉夜空的时候,她如约来到艾莉森伯格,“我想下次我通报的头衔可以改成伟大的不可思议女巫。” “我想我们应该庆幸勒托女巫灭族的事情,赛博琳娜对你的通缉令都出来了。”希瑟并没有给她的这个母亲什么面子。 “扫兴。”朱莉说,她拍拍手,手上十二串手链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带来的侍女捧着瓶瓶罐罐走了进来,“你确定你要自己去?” 希瑟笑着摇头,“不,太后殿下,我觉得还是别人替我去比较好。” 朱莉表情瞬间凝固,但很快恢复正常,“我说我只帮你……” 希瑟手轻轻一转,门自己关上,“尊敬的太后,您已经有了整个下香缇,你难道还打算弄湿自己的裙子,插手忒提斯的事情吗?” “陛下,你的想象力未免有些疯狂。”朱莉否认。 “是吗?”希瑟明显不信,“我知道你对香缇的感情不一般,但是你能不能偶尔考虑一下相对光明正大的手段——比如怎么增强自己国家的实力。” 朱莉手在呈着红色液体的坛子里搅着,“这是一条很困难的路,我想,既然有捷径,为什么我要绕远?” 希瑟回应。 “我是你母亲!所以现在你要发过来教训我?”朱莉不是很高兴。 “我统治过香缇,而不是你。”希瑟手敲了敲王座的扶手,“很高兴您早就忘记了这一点。” 朱莉冷笑一声,“算了。”她捧起各种款式,各种元素铸成的罐子碟子,“那么我送谁去带凯兰德回来?” 凯蒂试试探探的伸手,“这里。” “制裁局?”朱莉嘴角一勾,“我以为制裁局是站在神殿一边的。我能说不吗?” “不能。”希瑟先回答了她的后一个问题,“如果您打算从内维尔离开的话。”对于神殿,她不过是笑了下,“哪里有那么绝对的朋友跟敌人?”希瑟从王座上起身,“如果丽丽安有本事杀死魔神,我丝毫不介意在对神殿的部分事务上让步。” “有趣。”朱莉瞬间恢复成为原来的高冷太后,“很高兴为您效劳,为所谓的人类大业尽自己的一份力。”她看了看凯蒂,又伸手捏了凯蒂的脸,有些不满的看着凯蒂的打扮,“我觉得你需要洗洗脸,换件衣服。” 凯蒂化了妆,涂了眼影,衣服是标准的修女服装,金色紧身上衣低领露腰,裙子摆点缀一排珍珠,披巾上面是金银线刺绣,花纹颇为繁琐。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打扮哪里不合适,“为什么?” “给她洗洗脸。”朱莉吩咐身边的侍女,“你要去的不是什么东女国,阿斯托瑞亚,凯兰德,balabala,那是另一个时空,跟我们都不是一个时代,你要是这个打扮上街,我觉得别说找人了,你自己不被当成神经病抓起来就不错了。” 凯蒂疑问似得看了希瑟一眼,后者却点点头。 “把你的裙子剪短。”朱莉看着凯蒂的睡衣,“到膝盖那里,好,就这样,袖子,把袖子剪下去,蕾丝拆了,拆了。” 侍女蹲在地上把边缝好。 “有没有搞错。”凯蒂翻了个白眼。 “头发……头发就那样披着吧。”朱莉吩咐,“寻人咒语记住了吗?” “记住了。”凯蒂披头散发,穿着抹胸到膝盖的睡衣戳在厅里,“我觉得我受到了侮辱。我是认真的。”她指着朱莉,“我要起诉你藐视我的人身权。” “可爱的小姐,如果起诉……你会因为故意杀人罪入狱的吧。”朱莉哈了声,接着拿着羽毛,沾着银沙,沿着地面画出来一个相当复杂的法阵。 “请吧。”朱莉相当优雅的比划了一个手势,“但是我们有一个问题。”她看着希瑟,“你拿着的是阿瑞亚的圣辉,而凯蒂跟她没有任何联系。” 希瑟从袖子里顺出来一把匕首,递给凯蒂一块毛巾,“捂着,别留一脸。” “我去死。”凯蒂蹲下,用毛巾盖在脸上。 希瑟这才反手在自己手腕上竖着划了一刀,血顺着她手腕留下,混进凯蒂的头发里,“建议你先洗头。” 她将用冰元素封着的圣辉递给朱莉,“开始吧。” “那我怎么回来?”凯蒂问。 希瑟递过去一个瓶子,瓶子是冰元素做的,上面全是冰霜,一晃才能看出来里面是提前放好的血,“泼自己头发上。” “救命。”凯蒂想撞墙。 朱莉拿了一个碟子,把羽毛跟各种花花草草混合在了一起,最后倒入阿瑞亚的圣辉,“langer。” 光芒一闪,整个碟子被荧光环绕。 凯蒂没有见过这个情形,下意识视线就追随着朱莉,这时候希瑟突然手按在她的肩上,“别眨眼。” “为什么?”凯蒂被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扒着眼睛。 “眨眼你的眼睛就会被烧了。”希瑟说,“圣辉这东西跟一般的能量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告诉我她遵循质量守恒定律。”凯蒂一紧张就饿,伸手拿走了摆在一边切好的派跟马卡龙。 希瑟说:“如果圣辉接触空气,分解为亚原子态,那时候才是真的质量守恒了。” “esistfunfvorzwolf,diezeitistbeinahum!”朱莉滑着步。 白光从碟子中蔓延出来,沿着魔法阵一圈一圈的盘旋上升。 “.”朱莉停在凯蒂面前,高举手里那让人质疑她化学实验水平的混合物,“祝你好运。” 瞬间凯蒂被光芒包围,在光芒散去后,她整个人凭空消失。 对凯蒂来说,她被吓了一跳,因为前一秒,她还在内维尔的宫殿里,现在她却站在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她趴在窗户向外眺望,窗外繁星万盏,。 “holymyjesus。”那户别墅的女主人被凯蒂吓了一跳,从床上跳起来扯个毯子裹着自己,抄起墙上的猎枪就上了膛,“你是谁?” “这件事有点……小复杂。”凯蒂发现自己的语言跟那个女人差不多,故意卖萌,“我能洗个澡吗?求你了。” “好……”女主人无奈了。 “这是什么?”凯蒂指着银色的长方形物体。 “电脑。” “这个?” “手机。” “这是哪里?” “加拿大爱德华王子岛……”女主人愣了,“你够了……难道你是跟博士在一起反穿的吗?tardis在哪里?还是你自备哆啦a梦?看你也不是日本人啊。” 凯蒂的长相具有明显日耳曼人特征。 “博士?”凯蒂浑然不知的这是什么情况。“你说的是教授?还是学士?我觉得是教授吧。” “我是开玩笑!”女主人一脸看傻瓜,“你不看电视剧的?” “……”凯蒂觉得自己应该拿剑捅死自己。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琼恩拦着凯蒂。 凯蒂解释不清,“我说了,这个故事真的很复杂。” “琼恩?”床上的另一个女人穿好衣服出来了,“这到底是谁?” “你们是爱人?”凯蒂手在两个人身边来回摆,这时候门突然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我下班了,”他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妻子,“维拉来了?” “嗯,是的,我打扰了,我下班……顺路给你们送点东西……”维拉尴尬的盯着凯蒂,最后拿着自己包夺路而出。 “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 凯蒂傻眼的看着琼恩,“我好像知道了点什么……” “闭嘴吧你。”琼恩心中骂人的话连成一曲咏叹调。 “这是……”她丈夫明显不认识凯蒂,又皱了皱鼻子,“什么味?怎么这么腥?” “我家……里……漏水了……我过来想借用一下浴室……”凯蒂看着周围,开始扯谎,“我就住在附近。”她看旁边日历是四月一日,标注愚人节,指着夫妻两人哈哈大笑,“上当了吧,愚人节快乐,哈哈哈哈哈你们被我吓住了吧。我是新搬来的邻居,我叫凯蒂,很高兴认识你们。” 她把从希瑟那里顺走的菠萝派从背后拿出来,一口都没有来得及吃,递给琼恩夫妻,“见面礼,见面礼。” 无所不能的英格丽女神殿下,我要回家!凯蒂心里泪奔。 琼恩的表情非常好看。 丈夫后知后觉的笑了起来,“我都忘了今天是愚人节了,同乐同乐,你鞋带开了。” 凯蒂低头一看——她的鞋根本没有鞋带,只好尴尬的跟着丈夫妻子一起笑。 恶魔包围艾莉森伯格,希瑟即位,这些事情虽然不小,但对于民众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国家机器还正常运转,人们的生活照常进行。 中期选举很快就结束。 英格瑟姆并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在下议院里依旧保持着超过半数的位置,选举过后,整个议院近乎大换血,鹰派占据了主要席位。 首相颓废的坐在自己官邸的沙发里,“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他的夫人,同时也是幕僚长为他倒了杯茶,“亲爱的,这不过是中期选举,还不是改选,我们还有机会。” “中期选举我失掉半数席位,加上现在女王登基,势必会启用新的枢密院班子,她可以要求我辞职提前进行改选。”英格瑟姆呼出来一口气,看着白雾散去。 首相夫人并不这么认为,“你觉得她属意谁?” “凯丽……贝拉也有可能。”英格瑟姆分析着,“凯丽比贝拉相对可能性大一些,贝拉毕竟是管情报这片的,而且还是南丁格人,履历能拿到明面上说的太少,而凯丽就不同了,她做的都是露脸的事情。” “在阿斯托瑞亚事件后,绮丽的可能性也不小。”首相夫人说,“你觉得乔治亚娜怎么样?” “什么?”首相这时候听见自己儿媳的名字也是一愣。 “你想,她如果能够入主艾莉森伯格东翼,我们依然能够保持我们家族的政治影响力,而不是风过雨去。”首相夫人一针见血,“感谢魔神事件,女王会支持你完成这个任期,而在这个时间段里,我们就能把乔治亚娜捧出来。” “你的意思是让她竞选?”英格瑟姆点点头,他觉得自己连任的可能并不大,也放弃了这一点,“从……” “从洛拉参议员开始。”首相夫人胜劵在握。 “你怎么看?”首相夫人不知道的是,在一次促膝长谈后,声称去看安妮的乔治亚娜此时正坐在艾莉森伯格宫里。 希瑟交叠双手,“你想当首相吗?” “每个人都梦寐以求。”乔治亚娜说,“但是我没有什么履历,如果我竞选,我是跟贝拉凯丽两人中的一个同台,或者绮丽。” “贝拉会再任一届情报大臣,之后宫廷总理的位置会交给她。对于绮丽,枢密院的意思是启用她当国防大臣。”希瑟说,其实这也是她的主要想法,“凯丽与你在一个派别里,到时候我觉得你们的董事会就会有安排。” “然后……”乔治亚娜有些苦恼,“我觉得我这个参议员都根本当选不上。” “能当选上,我有一个办法——不过你公公跟你丈夫需要先吊死在东翼。”希瑟说,“就政治生命来说,他们两个人就相当于在全国范围自杀了。” 乔治亚娜沉默些许,“公主殿下,”她用的是原来的称呼,“说吧。” 第六十九章 只要步入秋季,红叶就会用自己的颜色染红洛拉,来自忒提斯各国的旅行者公认这是最佳的旅行季节。 希瑟坐在英格曼酒店顶楼的阳台上,看着远处人们熙熙攘攘。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竞选手法。”突然有人打破了沉寂。 希瑟看见埃莉诺那头金发,露出微笑,指了指椅子,“坐。” “潘趣,谢谢,还有巧克力熔岩,柠檬芝士西柚蛋糕。”埃莉诺回答了侍者的问题,直到侍者离开后才问希瑟,“你想启用乔治亚娜当首相?” “英格瑟姆是一个出色的首相,”希瑟回答,“他有天赋,但是内维尔的规定,首相不能连任两届。” 埃莉诺秀气的眉毛轻轻皱了起来,她很少会做出不高兴的表情,“你想让乔治娜当传声筒?” 希瑟笑了起来,“这件事很复杂。” 楼下乔治亚娜正在广场里演讲。 “我亲爱的选民们,”她有一张娃娃脸,笑起来有亲切的感觉,很轻松的就拉近了跟人们的距离。 “如果我能够当选参议员,我会竭尽全力为洛拉提供各项便利,”乔治亚娜慷慨陈词后画风骤然不对,“你们也知道,我是女王的女伴,我的公公是首相,我丈夫在议院担任多数党党鞭,每天晚上回到家中,我丈夫经常会就一些时事向我寻求意见,同样,我也会跟我丈夫讨论我一天的工作。” 她眨了眼,“比如在我们两个的亲密时间。” 围观的人们先是愣了,之后露出会心的微笑。 女王的女伴促狭一笑,说起黄段子,“就像很多事情都是我主导一样。” “这是自杀。”埃莉诺沉默许久后评价。 “但这很有用,难道不是吗?”希瑟说,“再公平公正的体系里,人情与人脉的存在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我猜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丈夫的漫画形象都会是小丑,傀儡或者人偶。”埃莉诺接过酒,对侍者道了句谢。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对于政治场上的人,记忆最多也就三秒。”希瑟的这句话有些意味深长,“人们很容易就能原谅一件事情,就看你怎么去运作了。” “艾莉森伯格那么一出轰轰烈烈的事情,国王去世等等,现在几个月过去,人们不也是什么印象都没有了?” 埃莉诺听出来希瑟不太想就这个问题谈下去,也知趣的换了话题,“所以,我们现在讨论的是该去平息魔神之类事情的烤翅们在轰轰烈烈内战,真讽刺。” “阿兰耶妮是无政府主义者,阿瑞亚又有点循规蹈矩,”希瑟两只手握拳碰了下,“这就炸了。” “那你觉得最后谁赢得可能性大?”埃莉诺问。 希瑟瞄了她一眼,“你上台,我在野的可能性大。” “我们在讨论的是天使政治。”埃莉诺对希瑟这颇带有内维尔地方政治色彩的答案很难接受,“不是帝国政治。” “强人统治的情况只出现在那个人有着卓越贡献基础上,但从很多方面说,阿兰耶妮跟阿瑞亚水平差不多。”希瑟说,“她们两个的僵局很难出现一方彻底压倒一方,所以早晚有一天中下级的天使受够这种姐妹相残,”她一摊手,“,轮流执政开始。” “我以为大天使跟下级天使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埃莉诺对这个种族不太了解,“比如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走强者为胜的标准。” “谁左右着你们的政局?是艾利略,还是下议院的议员?”希瑟反问。 埃莉诺不得不承认,“议员。”她拿刀叉切开熔岩蛋糕,焦糖缓缓的流淌出来,她并不喜欢这种黑红杂糅的色彩,因为会让她想到凝固的鲜血。 “那天的事情……”埃莉诺本来打算试探试探希瑟态度再说,谁知道希瑟语气里看不出来她跟阿瑞亚关系到底如何,只好直接抛出来这个尴尬要命的话题。 希瑟的回答很出乎她的意料,“我跟阿瑞亚之间很多事情都比较有个人针对性,所以你不用把它当回事。” 埃莉诺漂亮的黑眼睛里情绪比较复杂,但她再次转移了话题,“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计划b?”希瑟换了杯酒,“看不出来你对凯兰德执念这么深,我都想猜你们是不是有些个人纠纷了。” “什么?没有。”埃莉诺觉得她低估了希瑟的想象力。 “这是个玩笑。”希瑟说,“所以,你们的备用计划是什么?” “你听说过黛薇之书?”埃莉诺拿出来一张请柬。 “我听说过很多流言。”希瑟没有正面跟埃莉诺承认这个东西到底存在与否,但是这个名字足以让她有那么一瞬表情全无。 黛薇在是古天使语中代指女神,关于这个东西有着无数的传说,说法不一,但是唯一的共同点是——每种说法都提到黛薇之书记载了九柱神的诞生、她们的末路与历法毁灭之日,即诸神暗夜。 希瑟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个东西确实存在,因为她出生没多久,阿瑞亚就以泄露黛薇之书下落为由,处死过守卫英魂殿的天使。 她试图跟格丽尔打听过,但苹果派老奶奶的答案是她也不清楚——这个胡扯一样的答案是她出生在伊芙琳之后,所以她不知道。 ——骗鬼都鬼都不信的答案。 希瑟沉默着。 埃莉诺果然接着往下说,“凯兰德的一个学士在酒后跟人提起过这件事。” “精灵吗?”希瑟第一想法就是那个人是先知。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了。”埃莉诺说,“他是灵媒。” “灵媒?”希瑟现在也拿捏不好灵媒的界定,“他没有被附身过吗?” 埃莉诺摇摇头,“现在我只知道她是一个灵媒,因为这个消息是从珀尔那里来的,不是安珀。珀尔出去谈案子时帮这个学士从逃税事件脱罪,才认识的这么一个人。” 希瑟考虑了下,觉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个人不是在说胡话,就值得让艾丽西亚安排出访凯兰德的事宜,“你打算去见见他?” 埃莉诺点头,“不过我是通过制裁局的这个渠道要求见面。” 别看埃莉诺说的婉转,是要求,但恐怕实际上像是命令。 “所以你给我请柬是?”希瑟扬了扬手里的请柬,“你不会把威廉·伍德沃德的死讯压了下去吧。” 埃莉诺默认了这一事情,“现在时局太复杂,虽然魔神与他的军队被挡在阿斯托瑞亚之外,但我现在……”她坦承,“一个是我并没有太信任的人,二来我怕有别的变故,就把这件事压了下去。” 希瑟明白埃莉诺的意思是让她假扮威廉,她看了看请柬,“化装舞会?”化装舞会戴面具倒无所谓,退一步而言,就算被认出来她也可以说是作为埃莉诺女友受邀请出席,别的事情一概不知。 在这个时局下,安吉拉不会拿这么一点事情说什么。 “但是你知道我不能穿男装,博内特家族的政见一直都是偏女权□□——因为亚马逊女武士的事情。”希瑟说,“所以我们在政治上一直以来的腔调都是女性受到女神眷顾,我们热爱我们得天独厚的风韵等等,如果我被认出来扮男装那就是政治上的一个笑话。” 埃莉诺等希瑟说完,才说:“威廉是黑眼睛,你是蓝眼睛。” “哦。”希瑟才发现她会错意了。 埃莉诺要她假扮成她。 “什么时候?” “就在后天。”埃莉诺道,“你有别的事情吗?” “l就好了。”希瑟答应下来这件事。 “你会开车?”来自爱德华王子岛的女主人琼恩挑了挑眉,看着凯蒂生疏的扯开车门,试试探探的坐了上去。 凯蒂比划了一个okay的手势,点火踩油门挂档,一打轮奥迪a6直奔人行道台阶,哐就拖底了。 琼恩白了她一眼。 拎着水管浇花的欧文终于不再是一脸呆滞——从琼恩对他坦白自己是双性恋后,他就是一副呆滞的表情,发出一声惊呼,“wait……”他狂奔过去,打开车门把他的车拯救出来,“你真的有驾照吗?” 凯蒂要哭,“有……” 她不仅没有驾照,还没有身份证,朱莉送的咒语很管用,问题是她定位得出的地址在温哥华。 看见加拿大地图的那一刻,凯蒂的心情是崩溃的——地理上来说,这是从东到西横跨整个北美大陆。 要不是埃莉诺给她的那一堆号称包含已知平行时空流通货币的东西里包括一张内有三十万美元外带十万透支的黑卡,她就可以宣布任务失败,洗把脸回去了。 “我请你们全家去开车旅行怎么样?费用我出,”凯蒂放弃自己开车的计划,“我可以帮你带孩子的。” 英格丽女神在上,琼恩年纪轻轻,居然有两个女儿,虽然大女儿一看就是前男友的。 “你说呢?洛杉矶改成温哥华?”琼恩问欧文,她确实也想出去走走,顺便理清一下自己的取向——她并不想伤害欧文,因为欧文小时候是她邻居,一直同学到大学,bff二号那类。 她们计划的是去洛杉矶——不过不是自驾游。 欧文蹲下来招呼两个女儿,“艾米,丽莎,你们说呢?” “费用我们a吧,本来我们也计划冬天的时候要去温哥华。”琼恩按开车库门,门缓缓上升,露出奔驰的标志,“油钱你出就好了。” 凯蒂看着那台奔驰s500l开始算自己手里的钱够不够——她不懂车但是从体积来看估计油钱少不了。 英格丽女神,我真的想回家。 第七十章 这个季节,就算是正午,阳光仍旧昏暗,更不必说那些仅依靠烛光照亮的地堡,在昏黄烛火下,摆设与上了年纪的旧楼梯犹如一个蹩脚的油画大师最不愿展示的作品。 “这真的是化妆晚会?”希瑟打量四周,没有见到乐队,没有见到美食华服,她那身刻意摘了装饰的淡蓝色裙子基本上可以算是全场最贵的一条,跟她印象里的化妆晚会截然不同。 制裁局的财力虽不及各国皇室,但也很少会出现这种纯粹意识流的宴会。 埃莉诺冲她眨眼,“其实这里更像私人聚会,不会那么正式。”她手叉腰,希瑟无奈之下只好挽住她的手臂,“我可爱的小公主,化装舞会这个词意思就是正式的宴会。” “南北差异?”埃莉诺眉轻挑,“嗨。”她对来往的人伸出手,用魔法改变了自己的声音,“请问罗伊先生在吗?” 侍者视线落在埃莉诺的胸针上,答复时候礼节具备,“先生,夫人,晚安,罗伊先生正在等您,请随我这边来。” “罗伊?”希瑟重复了一遍,挑眉看向埃莉诺,这种跟歌剧风格如出一辙的名字基本上都是假名。 埃莉诺抓住时机,趁着在走廊银镜前经过扶了扶脸上的面具,“威廉,珍妮弗,”她有意拖长最后一个辅音,“都不像真名,对吗?” “泯然众人矣的名字与艺名还是有些区别的。”希瑟说。 出乎希瑟的意料,这个据说在凯兰德相当有名的灵媒是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人,戴着银色的假发,米色的礼服,皱纹反而让他的五官和缓,看上去十分亲切。 “我想两位就是……”罗伊顿了顿,合上眼睛,手悬空平举,话锋骤然一转,“这倒是很有趣,因为我没想到赫赫有名的伍德沃德先生的性别跟传闻并不一致。”他端过来两杯茶,“不管怎样,很荣幸见到两位。” 他端起茶,“两位闯入了我的宴会,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你是灵媒。”希瑟一只手压在裙撑上,“不如您告诉我,我们来找您,是为的什么事情,怎么样?” “美丽的小姐,没有人告诉过您,锋利的舌头会让人不快。”罗伊语气不急不缓。 “我不像她那么相信所谓的灵媒。”希瑟说,“或者是鬼语者——你们的称呼五花八门,所以我并不知道您到底喜欢哪一种。所以我想您需要小小的展示一下您的能力。” 罗伊张开手臂,纤长的手掌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低头说道,“很荣幸为您效力,玫兰妮女王。” “很多人都能认出来我。”希瑟说,埃莉诺拉了她的衣袖一把,但她却没有理会这个暗示,“这并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情。” “所以,”她觉得逗罗伊很有意思,合上扇子,前倾身体,几乎要对上他的脸,“我到底是谁?” 罗伊将茶杯倒置,茶杯正过来后变成玻璃高脚杯,他用两根手指夹着,空出来的手捧起小碗里的银砂,“你的名字是用来纪念一个好友,”他轻轻皱眉,“跟你母亲并肩而立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希瑟收起脸上的笑容,“人们都知道。” “你们要的是黛薇之书。”罗伊很快的换了话题,“信不信由你,我是人,我享有这种类似赐福一般的能力,我能窥见天堂里的事务,但作为交换,我不能谈论你们,甚至不能说出你们的名字。” 希瑟挑了挑眉。 “你的母亲宽恕你。”罗伊说,“她尊重你的每一个选择,因为每个子女都是母亲的无价之宝。” “索菲亚,”罗伊转向埃莉诺,对她伸出手,“mayi?” 埃莉诺正要递手过去,希瑟却抢先一步说道:“你是一个很好地演员,如果哪天你在这里呆不下去,我可以给你一份工作。” 罗伊怔了怔,收起了自己欠揍的装神弄鬼的表情,“女士,我的破绽在哪里?” “子女是母亲的无价之宝。”希瑟说,“那句。”她打量房间周围,“我想跟你身后的人直接一对一对话,怎么样?” 埃莉诺倒吸一口凉气,手按在藏在腰间的武器,正要打手势给在这个房间里的侍从,却被希瑟止住了。 “我猜你们想要一个交易。”希瑟站起身,“因为知道黛薇之书的人并不多,克拉丽,我从来不跟做不了主的人对话。” 罗伊背后厚重的紫红色天鹅绒窗帘突然拉开,一个金发女子走了出来,灰色的瞳仁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 罗伊慌忙站起身,“主人……” “你工作完成的很出色。”克拉丽恩赐似得露出一个微笑,坐在希瑟对面,“自我介绍下,克拉丽,恶魔之主,女皇,陛下,后面两个说说玩的。前面两个称呼你们随意。” 埃莉诺看了希瑟一眼,继续保持沉默,“我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越过魔法阵来到凯兰德的。” “很简单,变成人。”希瑟反客为主的倒了三杯香槟,“恶魔或者天使都被称为灵体——因为在某一个时空下,这两个物种都会有二重身人类存在,简单来说你只要自杀,就能在二重身的躯体中醒来,”她下一句就是转向克拉丽,“顺便说,这副躯体比你原来的身体要好看多了。” “很可惜我不喜欢金发。”克拉丽坦言。 “还有恭喜升官。”希瑟说,“需要给你开一个香槟晚会吗?” 克拉丽薄唇轻轻一抿,“我爱白兰地,香槟那是小孩子喝的酒。” “我之前还以为天使跟恶魔应该势不两立。”埃莉诺对目前这个诡异的气氛有些不解,“别用所谓你现在是人所以特别处理的理由搪塞我。” 希瑟抬眸看了克拉丽一眼,才对埃莉诺解释,“对立不对立看情况。” “怎么说?” 克拉丽笑声颇具穿透力,“精灵女孩,伊芙琳真的是高看你了,天使内部二分立,我们也是一样,鸽派鹰派一样的。” 这消息颇具有冲击力跟颠覆性,就连埃莉诺都缓了缓才从愣神状态回来,嘀咕了一句她怎么知道。“我还以为你们心很齐才对。” “那是几十万年前的事情了。”克拉丽说。 “你真的有黛薇之书吗?”希瑟突然打断了埃莉诺跟克拉丽那漫无边际的对话,“此外,你想达成什么目的?用什么来交换?” 克拉丽笑了,“有,但是全文用古梅林语写成,well,你们的语言。至于目的很简单。”她交叠的双腿交换了一下,“我统治了地狱几万年,如今突然出来了一个神,我就要让位,这未免有些不公平,起码我感觉这不公平,我是唯一的女王,以前是,现在是,我笃信未来也会是,至于交换条件,我们可以以五十年为周期发动一次规模不大的战争。” “你们现在急需矛盾外引,不是吗?”克拉丽说,推过去一张纸,“这是一些具体的款项。” 希瑟粗略的看了一眼,“你倒是很慷慨。” “我一直都是一个很有诚意的人。”克拉丽说,“成交还是不成交?” 希瑟回身看着克拉丽,手搭在埃莉诺椅子背上,“你们交出黛薇之书,退回珀尔,并将交易者灵魂放入应有的轮回,相应的,我们留恶魔一族一条生路——地狱仍然交予你们掌握。” 克拉丽笑了起来,“你在开玩笑吧。” “我从来都不谈判的。”希瑟说。 “没有我的辅助,你们杀不掉魔神的。”克拉丽脸上笑容如故,“我希望你能看清这个问题。” “那倒未必。”希瑟坐下,“是你杀不掉他,至于我,如果事情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只需要死回去就行了。” 她停顿了下,“这句话好像有语病,算了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然后呢?”克拉丽指着她,“二重身只有一个——人类躯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那么阿瑞亚跟阿兰耶妮会怎么看这件事?到手的天使长之位就这么拱手让人?她们会统一战线反过来针对你。” 希瑟只是笑了笑,“我想到那个时候,她们两个都不是问题,因为有很多事情都是爱尔丝欠我的。” “anyway,”克拉丽强行的转了话题,她站起身披上披风,“我的条件放在那里,如果你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你知道怎么找到我。” 埃莉诺想拦住克拉丽的去路,但权衡一下觉得自己手下未必有拦住克拉丽的能力,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做法,“你怎么看?” “如果凯兰德的这条路行不通,就跟她再谈。”希瑟把纸递给埃莉诺,“我觉得你对里面的款项很有兴趣。” 埃莉诺匆匆一扫,看到几个关键的字,“最终的审判到底是什么意思?” “抹杀神,诸如此类的事情。你们想到一起去了。” “有趣。”埃莉诺把纸折了起来,“恶魔真的是天生适合这一行。” “可以考虑雇她们当公关。”希瑟说,“我们走吧。” 谁知道她跟埃莉诺还没有离开这个地宫,跟埃莉诺擦身而过的绿裙子女人突然拉住埃莉诺的手,她帽子上的绿色羽毛颤颤巍巍的摇晃,“她想知道你的任务完成的如何。” 埃莉诺声音都有些颤抖,“谁?” 希瑟侧头盯着那个女人看。 “你知道是谁,赐予你第二次生命的人。”绿裙子女人说,“她宽恕了你的罪过,所以我建议你不要让你的母亲失望。” “什么任务?”埃莉诺问。 “你为什么会出生?”女人呼吸起伏不定,想拿起酒镇定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杯子空了,手在高脚杯上滞留片刻,高脚杯就被红酒填满,“女士,忒提斯流传着一个魔咒——神的时代注定将终结于自己的子女之手,天使是武器,精灵是仆役,但人——人类是儿女。” 第七十一章 埃莉诺觉得周围安静下来,她仿佛能够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随后,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问:“你是谁?” 她过了一会儿才发现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我不知道。”女人回过神,松开了埃莉诺,“我是灵媒……算是灵媒。”她反而嘀嘀咕咕的先走了。 埃莉诺视线追随着那个女人,直到她身影消失,随后她对上了希瑟那双蓝色的眸子。 希瑟最后还是问了句,“我从来没有在英魂殿见过你。” “你当然没有见过我。”埃莉诺说,“我是精灵。” “精灵都跟随英格丽来到忒提斯大陆了。”希瑟旋身有意无意的挡住了埃莉诺的去路,“作为淑女来说,我不应该窥窃别人的秘密,但是现在时局特殊——有什么是我需要知道的吗?” “我见过你,但是你没有见过我。”埃莉诺坦言,她们走出地堡,来到一间在凯兰德当地相当有名的酒馆。 她诞生于创世之初,母亲是天使,父亲是精灵——不过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混血,她的存在并不耀眼。 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喜欢弹奏竖琴的精灵,一展歌喉的人鱼,不过,重要的是她的姐妹们告诉她,作为一名战士,她需要做的是服从——服从一切命令,不问任何问题。 “可惜我并不是那么循规蹈矩的人。”埃莉诺用叉子搅拌着奶油,看着它一点点变稠。“我违令了。” 她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冬季,银鸾仰着头,高傲的走在湖畔。 她坐在高处,有一搭无一搭的拨弄着竖琴。 这时候一切都改变了。 阿瑞亚三对翅膀张开,阴影笼罩在半个英魂殿上空,这个以和蔼可爱闻名的英魂殿副君动作优雅,将剑从精灵的胸膛中抽出。 一个接一个纤细的精灵倒下,鲜血染红了池水。 “发生了什么?“她问。 “伊芙琳女神的命令。”阿瑞亚说,“杀掉精灵。” 英魂殿大门彻底的关闭,漂浮在空中的灵魂不明所以的徘徊在门前,她们并不知道,此时天堂的主色调已经成为了血红。 “为什么?”她问。 没有人回答她——因为对于她们来说,只要服从命令就够了。 “做你应该做的。”以容貌俏丽闻名天堂的阿兰耶妮说。 她抗议,“但那是我的父族。” “现在是你选边站的时候了。”金发染血的阿兰耶妮说,“跟随我们,还是站在精灵那一边。”她用剑指着埃莉诺,“你只有两个选择。” 埃莉诺说:“而我现在在这里。” “你是开门的那个。”话说到这份上,希瑟自然能猜到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打开英魂殿的大门,放英格丽她们走了。” “我不相信那是出自女神的命令。”埃莉诺觉得自己前世也是啼笑皆非,“当然我猜错了。” ——这件事确确实实是伊芙琳的手笔。 “神没有形体,只能以精灵为容器,自从凯兰德她们三个入主地狱后,精灵族的存在就很微妙了。”希瑟拿小刀在奶油蓝莓蛋糕上划着,“在那时没有人能够保证精灵一定会站在天堂这一边。” 她话锋一转,“阿瑞亚居然让你走了?” “不,她杀了我。”埃莉诺直言,“但是伊芙琳……她让我复生——复生为人。” “让我猜,她复生你的目的是打算借你的手……”越接近真相,希瑟反而越不敢将一些事情说出来,“为什么?” 走下神台,谈何容易。 埃莉诺却用手支着头,“我一度觉得我是自由意志的代表,我是不可思议女孩——她们夺走我的魔力,但我却掌控制裁局,她们夺走我的身份,但我却掌握着她们生杀大权,我很骄傲,但现在我却发现,我此生的目的也不过是神设计好的,真讽刺。” “她们连自己的谢幕都设计了出来。”她有些苦恼的说,但不忘压低着声音,“真是一出轰轰烈烈的戏剧。” 希瑟要了杯伏尔加,“凯兰德的酒一般。”她递过去,“因为不是你也会是别的人——没有任何一个有灵魂的物种愿意自己一生不过是遵循别人的意志进行,人,精灵,恶魔甚至是天使,必然会为这一目的走到一起,时间早晚的差异,如果到了那一步,就不好看了。” 埃莉诺沉默很久才开口,“她告诉我这是恕罪,但我从来不认为我有错。” 希瑟握住她的手——埃莉诺手冰冷,“如果换成我……我或许也会让英格丽她们走,杀人是一回事,而灭族……这一步很多人都办不到。” “所以你让恶魔活下来了。”埃莉诺点出来了这件事情。 “正如我说的,那一步一旦迈出,无论是非都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希瑟说,“如果她们不应该存在,那么阿佳妮为什么要创造出来这个物种?” 她笑了笑,“你看我对你一无所知,但你对我的事情却如数家珍。” 埃莉诺将头发放下来,“赫赫有名的伊万杰琳,爱尔丝的掌上明珠,你觉得有谁不认识你?” 希瑟挑眉,“我貌似并没有在英魂殿住过。” “阿兰耶妮经常提到你。”埃莉诺说了实话。 “她应该比阿瑞亚更讨厌我。”希瑟回忆起当年种种,最后的出来了这么一个结论。 “不过这件事可以理解。” 阿兰耶妮的存在类似备胎——她的备份。 如果她能够成功杀掉克里斯汀,阿兰耶妮没有存在的必要,如果她失败,就换阿兰耶妮出手。 她为人瞩目,又是神之女,在人间呼风唤雨,为所欲为,而阿兰耶妮却在天堂两边难做,进退艰难。 爱尔丝神位凌驾阿佳妮之上,因此,理论上阿兰耶妮出生后阿瑞亚应该退位,但英魂殿却没有任何关于天使长换人的命令。 ——不然现在局势也万万发展不到内战一触即发的地步。 “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倾向阿兰耶妮。”埃莉诺很尖锐的指出来这一点,“你拿走了阿瑞亚一半的圣辉,如果阿兰耶妮把握住这个机会,甚至可以彻底除掉阿瑞亚。” “我跟阿兰耶妮之间比较复杂,还不是单纯姐妹之间的复杂,”希瑟说,她神情有一瞬的波动,“我杀了她的伴侣。” “什么?”埃莉诺被这个消息一震,“how……” “她喜欢的那个bother……她堕天了。”希瑟看着酒杯一圈圈荡漾的涟漪,用了一个在当前语境并不常见的词,“而且她跟随在克里斯汀的身边,那种情形下我确实没有别的选择。” 埃莉诺微微眯起了眼睛,“现在不是第一次内战?” 天使之间的称呼都很暧昧,但比较公开承认的一点是和平时期统一借指r,而内战时期用bother。 “不是。”希瑟坦白了这一点,“现在如果再打,就已经是七战了。”她打算买单,“那么还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除了这些以外?” 埃莉诺并没有对她说假话。 “我……”埃莉诺沉吟很久,“没有了。” “那就好……那不是安珀家的那个,叫什么来着,珀尔?”希瑟正要起来结账,结果迎面碰上两个女孩穿着骑士服趴在酒馆吧台,而珀尔拿着疑似从她父母那里偷得徽章吓唬老板,“你们制裁局有什么新动作?” “没有啊,她们年纪都不够。”埃莉诺有点哑然。 “什么情况?”希瑟也有点不明所以,“罗莎莉,珀尔,很高兴见到你们。” 珀尔举着证件,“我是……那个,我。”她沮丧的说,“陛下,公爵殿下。” “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这是维利叶皇家护卫队的徽章吧。”希瑟目光落在罗莎莉手里的那个金色百合,“你们中谁愿意解释一下?” 两个小女孩乖乖的坐下,但表情都透露出一个事实——我祸大了。 “能不能不跟我们的长辈们提这件事……”珀尔跟希瑟与埃莉诺两人套近乎,“其实我是打算出来代理一个案子贴补家用。” “家用?”希瑟挑眉。 “我买了一条两千金的裙子……我妈看见账单会打死我的。”珀尔还是如实招来,就算是在维利叶生活,两千也基本上是中级贵族一年的收入,“我本来是打算上庭替被告方辩护的,但这个案子有点奇怪。” “奇怪在哪里?”埃莉诺也来了兴致。 “我们一致认同,杀人的是狼人并不是人。”珀尔打了个响指,眉飞色舞,“我就是个天才。” “所以你们这是来抓狼人?”希瑟蓝色的眼睛瞪大,觉得这件事太不科学,比她学院里研究万有引力星系模型及量子物理的能级跃迁的那两个差点被请去神殿喝茶的奇葩同窗还不科学。 珀尔跟罗莎莉一起点头,“是的。” 神殿。 丽丽安坐下,左腿轻轻搭在右膝上,摘掉遮住眼睛的布,神官以她为首依次排开,“你们的条件?” 爱丽丝看了安朵美达一眼,后者颔首,她才将一张纸翻过来递过去,“我们的建议是你代表神殿全盘接受我们的条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与神殿不同,各国来的都不是首相及国王。 丽丽安颔首,伊莎贝拉也学着爱丽丝的样子,翻着递过去一张纸,“这是我们的条件。” 爱丽丝粗粗的看了一眼,递给奈特莉。 奈特莉摇摇头。 得到两个人相对确切的意见,安朵美达便说:“这是不可能的。” “我们也不会答应这个条件。”丽丽安腿互换了下位置,“你们知道神殿在人们心中的意义吗?一旦人们失去了信仰,那么这个世界都将是一团散沙,没有道德,没有戒律,到时候你们会后悔。” “人应该有的信仰是法律而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安朵美达喜欢压着嗓音说法,“道德最后会被明文法律取代——只要法律体系足够完备,神殿存在与否都不会对这个世界构成威胁。” 丽丽安笑了,“你们法律从业者都把事情想的太简单,案例法系最大的漏洞是只要有一个出色的律师,杀人犯就能够逃脱惩罚,条文法系最大的漏洞是法律跟不上社会的进展,世界上没有完美的法律,因此需要道德,需要我们,需要神的约束。” “神靠什么来约束人?”安朵美达摊手,“惩罚?惩罚不是永远的捷径,惩罚会限制自由,没有自由,就没有混乱;没有混乱【chaos】,就没有思想,社会就会止步不前,禁锢带来的危害不止一次展现在了我们面前。” “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丽丽安这句话更像是对全场人说的,“你们没有信仰,你们没有支撑你们生存的目的。” “法律就是我的信仰。”安朵美达反驳,“那么,你是不愿意接受庭外和解——退位解散神殿了?” 丽丽安回头跟神官们讨论了几句,“我们的答复是不。” “那么我们法庭上见。”这件事安朵美达被授予了全权,她站起来宣布似得说道。 “你不会赢得。”丽丽安说,“神存在了几万年,已经成为了人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别忘了,这件事只能上到斯佳丽特法庭,而斯佳丽特是案例法陪审团制——十二个人中我有六个人的挑选权。” “我从来没有输过。”安朵美达笑,“日安。” 离开神殿后,才踏上斯佳丽特的土地,爱丽丝就说:“你会输。” “我别无选择。”安朵美达有些为难,“她不会让步。”她看着爱丽丝,“你愿意当我的副手吗?” “神殿是谁代理?”爱丽丝看着安朵美达,想起一般律师子女都有从业资格这件事,眼前浮现出丽丽安胜劵在握的表情,突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你知道吗?” “到时候我想我会知道。”安朵美达说,她没有多想。 第七十二章 “这位是……”埃莉诺认识珀尔,但并不太认识她旁边的那个女孩。 希瑟介绍说:“这位是安娜的继女,罗莎莉。” 罗莎莉手按在裤线侧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屈膝礼。 “安娜?”埃莉诺反应了一下,“哪个安娜?凯兰德的女王?”她没记错的话,安吉拉的昵称也是安娜。 “安朵美达。”希瑟说,“能把女王逼着换了昵称的也就她一个了。” “我建议你们回家,真的。”埃莉诺想起珀尔的母亲是谁,有些头大。 制裁局内部有过明文规定,子女绝不牵扯到父母事业之中。 “我妈会杀了我的。”珀尔可怜巴拉的说,“陛下,公爵小姐殿下,真的,我敢对天发誓,我妈揍不死我她就不姓吉尔伯特。” “其实你挺欠揍的。”希瑟唯恐天下不乱的补了一句,“如果我有孩子,她拿那么多钱去挥霍,我也会揍她的。” “你当王储时候加冕的礼服得上万吧,女王加冕礼礼服放眼整个忒提斯就没有下过十万金的。”埃莉诺斜了她一眼,“几千金的裙子——如果真的漂亮还是物有所值的。” 珀尔附议。 “然后陛下您就会被公诉了。”罗莎莉查着法条,“内维尔是有明文法规定不能打自己的伴侣跟小孩,违者三百年有期徒刑。” “太后真的拿杯子砸过我。”希瑟觉得罗莎莉跟珀尔话说得可爱,“我还没见过哪个检察官起诉她。” “我也被打过,一次。”埃莉诺把话题拉了回来,“你们打算就这么找上门去?” 珀尔与罗莎莉一击掌,“斩首,举证,胜诉,耶。” “什么时候狼人能通过斩首杀死了?”希瑟难以置信的看着两个小孩子,“你们都没有学过临床解剖吗?对于狼人来说,致命伤在心脏。” 珀尔为了找回场子,尴尬的说,“斩首行动,解决掉阿尔法狼人。” 埃莉诺跟希瑟齐齐扶额。 “找个医学院的学生跟你们一起去吧。”埃莉诺觉得这两位凑在一起会有去无回。 希瑟正想表态她也支持埃莉诺的这个建议,抬头却看见安妮在外面抱着一个圆圆的大面包蹦着招手,“我失陪一下。” “怎么了?”她问。 “凯蒂那边有消息了。”安妮对手哈着气,“好冷。” 屋里的应侍生正端着热咖啡走出吧台,就看见一个蓝眼睛的贵族小姐走到他面前,拿走咖啡就说:“记在那桌的账上。” 等热咖啡的老夫人眼睛圆圆的,“您……” “我请您吃蓝莓柠檬派。”希瑟说,“配鱼子酱,怎么样?道歉接受?” 老夫人点头同意,“我接受你的道歉。” 希瑟掩上门,把咖啡递给安妮,“成功了?” 安妮对结果激动不已,但最后只说了一句:“是。” 银砂顺着指缝漏下,在烛光的映照下,零星飞溅到了地上的部分砂砾光泽圆润,让人想起添加到红茶里的细糖。 约瑟芬面前银盆里细砂的数量越来越少,很快就剩下盆地的边缘。 “我,约瑟芬·玛琳,以女巫团最高女巫的身份,召唤你前来,命令你现身。”她快速的把各色盆碗里的东西搅拌在一起,泼到银砂上。 骤然间白色的火焰沿着银砂组成的魔法阵腾起。 狂风吹散了约瑟芬盘起来的长发,小女巫脸色苍白,手脚冰冷,她下意识的靠近神坛半步。 红发碧眼的女人站在那里,情绪不明的看着宫殿中的烛火点点。 “阿瑞亚?”约瑟芬询问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是你吗?”她一直盯着阿瑞亚背后那巨大的羽翼——与雕像的安详感不同,这对翅膀隐含的攻击性太强烈,强烈到她无法冷静的面对。 对她而言,这是一个陌生而强大的物种,她们的身影只见于传说。 “你召唤我前来,还要问这个问题吗?”阿瑞亚收起翅膀,白色长裙曳地,有些玩味的看着画在宫殿墙上的法阵。 约瑟芬摇头。 “你想要什么?”阿瑞亚先约瑟芬一步挑明了话题,对于曾经跟与她们一起,在英魂殿并肩而立的女巫,她多少还是给了几分面子上的礼节,“我们有自己的事情要解决,所以请你从速。” “我想要复仇。”约瑟芬眼睛亮闪闪的,“血债血偿。” “你提议合作?”阿瑞亚歪头看着她。 “我的族人鲜血染红了勒托岛,相应的,我希望看见恶魔、魔神,所有与她们站在一起的族群,鲜血染红地狱。”约瑟芬握紧魔杖的手青筋都依稀可见。 阿瑞亚却摇头,变相拒绝了约瑟芬的提议,“依我所见,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安顿好你剩下的族人。” “没有我,你们就算拥有克里斯汀的圣辉,解开黛薇之书也不可能完成里面记载的魔法。”约瑟芬毫无礼节的打断了阿瑞亚的话,“自创世以来,我们与你们并肩而行,有时候我们对你们的了解,要胜过你们的自知——天使不能施行魔法,因为魔力会削弱你们原本的能力。” 阿瑞亚眉轻轻一扬,“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论点?” 约瑟芬上前半步,“我研究了下香缇国的历史——我们来做个假设,如果你的对手是神,那么你会在什么情况下选择废除魔力?”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魔力会对你们本来的能力带来干扰,对于我们而言,魔力是天赋,对于你们而言,魔力是拖累。”约瑟芬咬着嘴唇,她觉得自己手心都是黏的,后背被汗水打湿,“我说的对吗?” 她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她发抖。 阿瑞亚神色有一瞬看起来格外疲敝,有点心力憔悴的感觉,但那感觉一闪而逝,她语气一直都像北方从不融化的冰雪,“假设你说的是对的,那么你的提议是什么?” “我们杀死魔神。”约瑟芬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毁、掉、地、狱——魔神现在没有躯体,她只能在地狱中行动,只要我们毁了地狱,魔神跟地狱一起下地狱。” 阿瑞亚突然拔剑,吓得约瑟芬后退半步,不过很明显她的目的并不是这个小女巫,“阿兰耶妮,住手。” 约瑟芬猛地回身。 一个金发少女站在她的身后,衣裙款式与阿瑞亚相同,不过却是黑色的,低领露出来修长的颈,湖绿色的眼睛带着几分金色,她将手背在后面,笑嘻嘻的对她一眨眼,“你好。”她三对翅膀同时展开,几乎占据整个宫殿长轴。 “你是?”约瑟芬不认识这个女孩。 “阿兰耶妮,爱尔丝女神次女。”阿兰耶妮说道,“你认识我姐姐。” “收起你的武器。”阿瑞亚语气中不悦的成分渐渐增加。 “您先请。”阿兰耶妮说。 约瑟芬这时才发现两个人手里都持剑,被吓得退了几步,身子都贴到了墙上。 “我想我不必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阿瑞亚说。 阿兰耶妮脸上的笑容如同潮水般退却,“你的手下并不是那么精通说谎这项技能。”她背后的两对翅膀消融在背后,“你宁可牺牲天堂,也要杀死魔神,为什么?” 阿兰耶妮站的位置不巧正好挡住了阿瑞亚的退路,“你就是那么报答你的追随者?” “我的职责是守护英魂殿,而非天堂。”阿瑞亚选择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如果有机会给魔神致命一击,我愿意以天堂作为代价。” “那天堂里的灵魂呢?” “轮回。”阿瑞亚回答的更干脆,都没有迟疑,“而且这样我们就不需要无休止的创造灵魂。” 阿兰耶妮沉默,“姐姐,如果你真的打算这么做,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不然我会尽一切努力来阻止你。”她说话的时候翅膀一闪,就来到了阿瑞亚的身边,但她的剑却落空。 阿瑞亚抓住约瑟芬的肩,也张开翅膀,“你可以试,但正如一直以来,你的努力结果会是一样的。” 她们两个人的身影从宫殿中消失。 阿兰耶妮有几分挫败。 金色的阳光洒在床上,花瓶上面的装饰宝石折射出不同的光泽,落在墙上,斑驳的阴影让埃莉诺想起夏日午后的树荫。 “你知道吗?”趴在她身边的女子用手卷着长发,“我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我相信你是正确的。” 埃莉诺从房间的摆设里分辨出这不过是另一梦——因为这个房间属于她在兰斯华那早就重新修缮的城堡,于是漫不经心的应着,“也许。” “那是一个愉快的夜晚。”黑发女郎俏皮的说。 埃莉诺看不清女子确切的五官,但那双蓝眼睛还是吓得她坐了起来。 还没等她决定把自己掐醒,风突破了窗户的保护长驱直入,摆设,女郎,房间骤然消失,埃莉诺发现自己赤足站在茂密丛林中,树叶沙沙声回荡,星光连成漩涡,令人头晕目眩。 “阿瑞亚?”埃莉诺猛地眯起眼睛。 红发女郎合拢翅膀,站在树枝上,“米特斯,好久不见,”她选择叫埃莉诺的本名,“不要惊讶,我们有进入别人梦境的能力。”她无不好奇的说,“为什么你幻想上床的对象会是伊万杰琳?” “这不关你的事。”埃莉诺的脸色一沉,“你没有幻想过跟别人的罗曼史吗?” “我是天使长,这种情况我只需要稍微滥用下职权就可以了。”阿瑞亚从树上下来,“我想跟你谈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向你寻求帮助——帮助我们杀了魔神与凯兰德。” 埃莉诺摇头,“为什么?” “就算凯兰德能够取魔神而代之,她在将来也会是下一个魔神。”阿瑞亚说,“时间早晚的问题。” 久久沉默后,埃莉诺才说:“如果我不同意?” “那是你的宿命,难道不是吗?不,不要反驳我。”阿瑞亚无不讥讽,“你就没有思考过,伊芙琳女神为什么要给你第二次生命——因为这是你应该利用这次生命做的事情。” “所以我是她的人偶,养的宠物,她要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 阿瑞亚竖起手指摇晃,“这是一种荣耀。” “我有说过我不是那种轻易会任人摆布的人吗?”埃莉诺说道,“另请高明。” “作为交换,我们可以放弃我们的一项本职。”阿瑞亚叫住了埃莉诺,语调平静。 “什么?”埃莉诺语气波动全无。 “我们不再捍卫神在人间的地位。”阿瑞亚艰难的开口,这个让步对于她而言不亚于一种否定——否定自己的意义,“不再裁处人们的行为——完全的自由。” 埃莉诺沉吟片刻,“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第七十三章 清晨下了一场雾,整个安茹成影影绰绰,仿佛戴上面纱的波斯女郎,举手投足之间妩媚动人。 受到大洋彼岸最南端魔神苏醒的影响,天还是阴沉的,不过卡斯帝的人比阿斯托瑞亚的人幸运,在一个月中六十二天里还是能零星见过几次太阳。 “我知道了。”理查德有些不耐烦,“我关心外面的情况,关心我的子民,更关心作物的产量,但问题是……我能做什么?” 伊莎贝拉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把信与公文放在理查德的书桌上,她厌恶理查德的态度,但不得不承认一点,理查德说的是对的,现在没什么是她们能做的。 卡斯帝是温带大陆性气候,农业相对西岸的维利叶或者北陆各国发达,悲惨的是人口稠密,也因此成为整个忒提斯境内受到魔神苏醒一事波及最大的国家。 内维尔与凯兰德人口稀少,除南部是畜牧业外,一过极圈,北部的农业几乎全靠温室培育,魔法提供光照;维利叶本国国内依赖大规模畜牧业出口,必须作物清一色进口,如今由诺兰提供作物,反而成为受影响最小的几个国家。 “但是价格。”伊莎贝拉还是拿起了一份文件递给理查德,“我们不能再坐在这里看着市场上所有东西的价格飙升。” “要不跟内维尔谈,让她们扩大出口量?”伊莎贝拉建议道,“内维尔农业都集中在北部,大幅度的依赖人工,现在除了凯兰德外只有内维尔农业稳定。” 理查德觉得这行不通,“阿斯托瑞亚郡直接占据了内维尔大约一半作物的产量,可爱的小精灵,你觉得内维尔那边是以她们的一个郡优先,还是以我们优先?” 伊莎贝拉抿了抿唇。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 忒提斯西陆各国现在联合在一起,但它不是一个整体,政治上各国独立,特殊时期大家愿意放下武器,为对方提供帮助,但是涉及到国内国外的取舍——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优先邻国。 伊莎贝拉竭力的想一个办法,但视线总是落在格劳丽亚身上——格劳丽亚坐在理查德身边,拿着海娜花染料往手背上画着花纹。 格劳丽亚发觉伊莎贝拉总是在看她,轻咳一声,“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殿下。”伊莎贝拉移开视线,手在自己面前比划了一下,“我可以看见你的……角。” 理查德侧过身看自己的妻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格劳丽亚哦了声,吐舌头说了句抱歉,“她的意思是我隐藏起来的东西。”她懒洋洋的靠在椅子里,举起书挡着脸,“honey,现在好一点了吗?我真的很愿意作为人呆在天堂,但是我该死的丈夫非要找一个女巫把我变成恶魔。” “朱莉说没有别的办法。”理查德说道,“两者选一个我还是想救回来我的那个能说会笑的妻子。” “我亲爱的丈夫,我没有责备你。”格劳丽亚不自然的耸肩,“我还能活着就是最幸运的事情了。” “内维尔玫兰妮女王陛下。”引见官敲了敲门,重重的拿手杖锤在地上,随后侧过身让出来路。 “说恶魔恶魔到。”理查德披上礼服就匆匆走了出来,“希瑟,你来了?我还以为你需要过几天才到” “希瑟。”格劳丽亚从理查德背后绕了出来。 “嗨。”希瑟反常的跟格劳丽亚拥抱了下,“感觉怎么样?” 她大约五六岁的时候就被送到卡斯帝生活,俗称陪伴膝下空虚的理查德夫妻——那时候格劳丽亚还没有生下继承人,实际上是为了熟悉卡斯帝的环境。 那时候理查德跟内维尔有默契——兰斯继承内维尔,她过继爱尔丝家继承卡斯帝,她跟兰斯谁先有孩子,那个孩子将同时继承两国王位。 只不过真的是天有不测风云,事情并没有按照大家的预想发展下去而已。 “除了不是人以外我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格劳丽亚拍了拍希瑟的后背,但莫名的还是瑟缩了下,“长得比原来好看了,真的。” 希瑟笑了起来,“我还是觉得我现在比较好看,因为我不太喜欢灰色的眼睛跟红发。”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理查德莫名其妙,他百分百确定自己不是色盲——希瑟的头发绝对是黑色的,眼睛是蓝色的。 “没什么。”希瑟跟格劳丽亚异口同声的说道。 “算了,说正事。”理查德命整个宫殿里的人退下,“你在信里说你有事,但却没说你来卡斯帝要做什么。” “不算什么大事。”希瑟说,她招呼安妮进来,“我们新上任的*师。” 安妮不好意思的笑了,纠正道:“水平最烂的*师。”她没有穿中规中矩的法师袍,反而是内维尔礼服,小裙撑可爱,提起裙子行礼,“陛下。” “我怎么觉得我一点都不意外。”理查德半开玩笑的说。 女伴在公主即位后,一般默认会有三个去处——首相或执政党党魁,三军总参,帝国*师,这已经算是约定俗成的东西。 “我想有些事情想跟伊莎单独谈谈。”希瑟说,用了正式的称呼,“陛下,您意下如何?” 理查德猜应该是神殿的事情,于是知趣的拉着格劳丽亚走了。 “陛下您有什么事情吗?”伊莎贝拉问。 “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希瑟说,随后一手砍在伊莎贝拉的颈后,托住她下滑的身体,“开始吧。” 安妮有些局促,“要不您来?” 希瑟摇头,“你总会有第一次的。” “我怕搞砸了。”安妮搅着手。 “搞砸了我就去跟克拉丽谈谈。”希瑟说,“开始吧。” 安妮念动咒语,把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放在一起,她开始时念得几个单词有些磕绊,后面就越念越顺,白色的烟雾从她眼前的碟子升起,沿着银砂铺成的法阵盘旋,最后耀眼的光芒从法阵中腾飞。 “哦英格丽女神在上。”安妮被吓得退了半步,在胸前画了一个六棱雪花,“不管是哪个女神保佑我……” 光芒最后落在伊莎贝拉身上,骤然间跟她融为一体。 凯蒂从天花板上摔下,脸先落地。 “哈,好疼。”她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嘴唇被牙齿硌破弄得嘴里鲜红一片,尤其顶着还往下滴血水的头发,整个人格外诡异。 “我发誓,再有这样的任务,杀了我我也不干。”凯蒂嘟囔,无视掉安妮的抗议,找安妮施法用的水漱口。 “宫殿很漂亮。”精灵从地上站起来,“well,好久不见。” “凯兰德女神。”希瑟点头,“我觉得这不会一个愉快的见面。”她下一句是说给安妮,“你跟凯蒂先出去。” 希瑟看着门关上,抬手取下王冠放在那个供乐队放谱的桌子上,“我不以内维尔女王的身份与你对话。”她话锋一转直奔人身攻击,“你个懦夫。” 她罕见的上前奔脸给了凯兰德一拳,“无论是阿兰耶妮还是我,我们当年那么帮你,把你推上了三神之首的位置,你就是那么报答我们的?” 凯兰德揉了揉脸,但没有揍回去,“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她说话的语气渐渐歇斯底里起来,“原谅我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女神,魔神苏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宣布要率领恶魔夺回天堂,贬斥六柱神,她是英雄,你还指望我怎么办?跟她对抗?” “尤其是一旦她成功的通过政治施压让阿瑞亚妥协交换战俘,她就是拯救地狱的女神,彻底改写历史之人,你让我怎么去跟她对抗?苍天在上,我还想多活几百年呢。”凯兰德白了希瑟一眼。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希瑟说,“你倒是跟阿瑞亚谈啊。” “嗨,我可不相信那个红头发的姑娘,”凯兰德哈就笑了,“你还不知道吧,她可以是敢跟克拉丽谈合作的人。我怎么能保证她不会一转身就跟我那可爱的姐姐一伙了?阿兰耶妮靠谱但是她失利的时候多,每次内战一动手她就被修理的很惨,说的又不算。” “信不信有那么重要吗?”希瑟有些奇怪凯兰德的思路,“只要目的一样,价码相同,信任这个问题并没有存在的必要。”她观察着凯兰德的神情,发现有些许松动后趁热打铁,“我手里关押着死亡四女神中最后的一个,我可以在必要时放了她。” “what?”凯兰德锤了锤自己的头,“告诉我你在开玩笑,死亡四姐妹中一旦死了一个,其余三个人会不惜代价复仇的。” “她们没胆子冲着我来。”希瑟说,“更不会冲着你来,毕竟弑神的那把剑是你手里出来的。” 凯兰德觉得头疼,“我感受到了你诚意满满。” “我们也可以……谋杀未遂。”希瑟说,“如果你真的需要这样一个立威条件。” 巩固自己在民间的声誉最快捷的方式就是敌对国谋杀未遂,而且这样还便于在开战时唤起国民的义愤。 就像之前内维尔国内有部分对并吞南方自由联邦抗议的声音,这些音调在爱德华薨逝后就消失不见;维利叶国内对废除长老院不满的人多,但在刺杀未遂后也渐渐的低沉下去。 这是人的一种本能,她们会罔顾道德正义去同情弱势的一方。 “我要实质性的统治权。”凯兰德挑明话题,“你们不能干涉我的决定。” 希瑟点头,“在不伤及我们利益的前提下,我同意。” “我对天堂人间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凯兰德承认,“我并不是爱尔丝的对手。” 希瑟只是笑笑,实际上却有些无奈——阿瑞亚封锁了爱尔丝失踪的消息,但希瑟觉得,这个消息不可能会瞒一辈子。 阿佳妮是铁了心当精灵,不问世事。 现在魔神不敢轻举妄动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忌惮爱尔丝与阿佳妮两人。 她很快遮掩住自己的情绪,但是凯兰德还是敏锐的扑捉到这一点,“英魂殿如今是你说的算吗?” “我有一定的决策影响力。”希瑟谨慎的回答。 “如果是你主政,那么我同意你政变的提议,但是现在是阿瑞亚主政,如果她翻脸不认人,我岂不是得不偿失?”凯兰德目光深邃。 “我可以保证不会这样。”希瑟说,“而且你现在可是在忒提斯,就算你不政变,魔神能够放过你吗?” 凯兰德脸色瞬间雪白,“你把我的行踪透露出去了?” “我不需要透露。”希瑟抱着手,“你是神,神降临人间会有征兆。” “我想我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凯兰德沉吟片刻,“政变可以,但是如果有万一,英魂殿必须无条件支持我。” “我保证。”希瑟说。 突然风吹开窗户,整个房间清脆的碎裂声连成一片,所有的玻璃制品瞬间变成粉末。 “它们来找你了。”希瑟说,“但是它们没办法通过法阵。”她走到窗前,望着南方黑色的天空,“我需要承认,这是一个有创意的举动。” “一言为定。”凯兰德伸出手,希瑟与她击掌。 光芒包围了伊莎贝拉的身体,片刻后光泽离开躯体,顺着窗户消散在空中,取代了长久不见得太阳,可惜那不过是一瞬间的灿烂。 “你怎么能这么做!”伊莎贝拉跪坐在地上,还没有回过神。 “我向您致以我最诚恳的歉意。”希瑟带上门走了。 伊莎贝拉缓了缓神,抄起一个花瓶对着门砸了过去,花瓶应声而碎,玫瑰花瓣落在白色的大理石地面,如同鲜血。 第七十四章 很久之前,南方自由联邦的人觉得自己是为神眷顾的人,直到现在。 北风席卷之下,他们熟悉的一切如同拼图一样,变得支离破碎。 妇女摘下面纱披帛,移走鼻翼附近小小的钻石,她们走出家门,换上了西式的礼服长裙,不再用颜料在自己的手上画着离奇的图案,拿着俏皮的遮阳伞,三三两两的低声交谈;男人不再穿着白色长袍,他们换上礼服,谈论的也不再是写在贝叶上的古文,神殿柱子的款式,取而代之的是现实——由音乐,香料与神话组成的神秘国度瞬间消失在历史的河流之中,无影无踪。 想要摧毁一个文明最简单的方法是用另一种文明将其取而代之。 罗莎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是两年时间过去,整个南阿斯托瑞亚几乎变成了另一个维利叶,或者是没有冰雪的内维尔。 拱柱神殿消失不见,城堡庄园拔地而起;道路不再以城中心为轴曲径通幽,而是将道路两边的集市推平,广阔的路可供七八辆马车并行疾驰而过,一望无际。 罗莎莉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会这样。” 她跟珀尔合作的案子小赚了一笔,为了答谢预科过后进了生物院的梅根特地邀请这对姐妹来南阿斯托瑞亚玩,主要的目的是走访古迹跟那与西部北部截然不同的文化特征。 但她没有想到南方自由联邦的痕迹就这样的被抹除了。 珀尔无所谓的说:“没事,我们找饭店吧——只要饭店在就好。”她倒是松了口气——因为听安珀说南方自由联邦的条件特别的差,她都做了好几天吃着发霉奶酪,睡有蘑菇床板的心理准备,如今看到城市安安静静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附议。”梅根懒洋洋的说。 天气并不理想,阴沉沉的,水汽糊在脸上让体表感知温度有凭空上升几度。 “我只想说一件事,”梅根对周围人们的视线瑟缩了下,“我们应该换件衣服。” 她跟珀尔都兴致冲冲的穿着自由联邦的传统服饰出来的——紧身上衣,长裙,披帛,一脑袋金灿灿俗不可耐的首饰,腰带上一排排仿真的珍珠宝石。 在撑起来的可爱荷叶边长裙之间,她们两个人的打扮绝对是回头率百分之百。 “我也觉得我们需要去换一下。”珀尔慌忙点头。 “我觉得在一些偏僻的地方会好一点?”罗莎莉说,她拿着地图,又问了好几个人,把珀尔姐妹带到邻近沙滩的郊区。 郊区住着原来的自由联邦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整个村庄都被军队包围了起来,拿着魔杖的法师与拔出宝剑的士兵都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罗莎莉打着斯佳丽特学院政治必修课调查的旗号一路挤了过去。 看清是谁在这里后,她对这个排场恍然大悟。 希拉伯格公爵夫人,前国王情妇,现阿斯托瑞亚总督夫人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没有注意身边多出来三个小姑娘,而是托着下巴,有些厌恶看着村民,仿佛是看着脏东西一样。 村民围在一起,里面是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姑娘,女孩被绑在一棵树上,下面堆满了柴火,旁边倒着七八个油桶。 “弱肉强食,胜者为王那是动物界的法则,成何体统!”玛格丽特冷着脸,好久才开口,她是唱女低音的,虽然眉目间还是有一种民间姑娘的感觉,但嗓音一压公爵夫人的气场顿时就出来了。 村民安静了下,推推攘攘,把抢到了那个扁扁石碑的人推了出来,那个人是当地的祭司。 “夫人。”祭司极为恭敬的行礼。 “你有兴趣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玛格丽特冷笑,在她身边的小男孩这时跳出来指着祭祀说:“就是他,他抢走了我们的东西,而且要把我母亲烧死。” “你爹呢?” “已经被他们打死了。”小男孩抹着眼泪。 “您欠我们一个解释。” “但这是我们的习俗。”那个老人理直气壮,“我是祭祀,我活着就是要贯彻神的旨意,我的话就是神的代言,神创造世界,有强者有弱者就是既定规矩,每种生物过度繁殖,自然选择,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弱者注定是要被淘汰的,所以东西到谁的手里就是谁的,而且还有权力处置失败者,难道不是吗?” 被绑着的女孩眼泪连成一串,拼命地摇头,呜咽着,但是嘴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罗莎莉咬了咬唇,“你们信的是哪门子的神!” 珀尔把她拉了回来,“嘘。”她指了指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对老祭司说,“你们将会这么做——把东西还给这对母子,谁杀死的丈夫,谁站出来接受法律制裁。” 老祭司突然冒出来了胆子,凑到玛格丽特面前说:“夫人,你这个行为不端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们?我觉得您现在应该转身离开,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我们也不会说你的闲话——比如取博内特家族而代之。夫人,说句不好听的,您跟总督大人都不过是内维尔的狗,你们做不了主,你们也做不了什么事情,我想我们各自退一步,相安无事是最好的选择,对不对?” “哦……”玛格丽特拖长音,“你是在威胁我?” “并没有。”祭司低头说道。 “那你请。”玛格丽特拿出来戏剧结尾后谢幕的礼节,在祭司洋洋得意要庆祝自己胜利的时候,玛格丽特突然拔出近卫的剑,照着祭司就捅了过去。 祭司身子一僵。 周围顿时安静了,鸦雀无声,珀尔都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士兵上前砍下祭司的头,玛格丽特剑术稀松,那一剑并没有要了祭司的命。 “夫人。”护卫队的长官走到玛格丽特的身边,请示下一步的吩咐。 玛格丽特看着村民,“弱肉强食罔顾人命是你们的习俗,我尊重你们,而杀人偿命以及抢劫者死是我们的法律,顺便,这个包括从犯。所以我们应该相互尊重,对不对?” “作为阿斯托瑞亚总督夫人,暂代最高法院院长,我,玛格丽特·希拉伯格在此宣布对于你们的判决。”玛格丽特行了一个优雅的屈膝礼,“你们作为从犯,当街抢劫并参与谋杀未遂一案,情节恶劣,故根据内维尔刑法条款及阿斯托瑞亚郡第四修正法案,我判处你们死刑立即执行。”玛格丽特转头对护卫队的队长说。“杀了他们,把头悬挂在连通村庄的要道上,以儆效尤。” 她笑着对傻了眼的村民说,“我们内维尔人一贯都尊重别国风俗,当然,尊重是相互的,你要求我尊重你们习俗,那么你们就默认遵守我们的法律。” “farewell。”玛格丽特飞吻。 “孩子们,我有没有总督夫人的气派?”玛格丽特认出来这几个凑热闹的孩子是谁,笑着招呼道,“罗莎……罗莎莉?” “罗莎莉·布莱克。”罗莎莉行礼,“夫人。” “话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玛格丽特捡起从祭司手里滑到地上的石碑,上面曲曲折折是不认识的字,“介意跟我说一下吗?” 获救的女人拉着儿子过来行礼,她亲吻玛格丽特的裙摆,“感谢你夫人,感谢你。” “好啦。”玛格丽特说,“你们以后小心点。”她把东西递还给了女人,“给你,以后小心点,这里是南方,”她有些唾弃的说,“一群野蛮人,不比中部跟北部。” 女人却不要,“我丈夫因为这个东西死了。”她也是本地人,认可自由联邦一些莫名其妙的习惯——带来死亡的东西不能留在家里,“这个东西并不是我们的,我丈夫是修缮洛拉一世陵墓的工人,这是从她墓里的东西。” “你们为什么不拿走值钱的?”玛格丽特觉得很奇怪,因为之前斯芬克斯跟随朱莉回到香缇,洛拉一世的墓地宫重新修建,按照希瑟的吩咐,里面东西一律作为工人的报酬——实际上希拉伯格推测说这可能是因为内维尔巨资修建法阵后政府赤字不少,实在是不想出修缮地宫的钱。 女人苦笑。 “你们不应该也是女人小孩优先,总体按照出力多少的顺序先拿吗?不好意思当我没问。”玛格丽特觉得三观尽碎,“找点值钱的东西给她们。”她说。 “不过字符好好看。”罗莎莉接过石碑,“像抽象画。” “抽象派大师新作。”珀尔也插了一嘴,“好带感。” 玛格丽特只对华服美食珠宝感兴趣,“你们喜欢你拿走吧。” “你的了。”珀尔没有要的意思,“看不懂。” 罗莎莉挺喜欢古籍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如获至宝的捧着走了。 从第一片雪花翩然而下不到半个小时,暴风雪席卷艾莉森伯格。 宫殿里没有生火,但希瑟却没有觉得冷,或者说这些感受并不是一个主要的问题,“你们有多大的把握打赢这个案子?” “说实话吗?”安朵美达叼着半个甜甜圈,看着厚厚的书籍,片刻后回了希瑟一句,“绝对不超过百分之三十,如果我是主辩也最多一半。” 希瑟坐下,“这个案子立在了斯佳丽特特区巡回最高法庭,一审终审,而且主审人是我的同学——阿洛伊西娅,我觉得赢得可能性会大一些。” “斯佳丽特是陪审团制,不像我们是法官审委会决议制,阿洛伊西娅只负责量刑,”安朵美达顿了下,匪夷所思的看着希瑟,“阿洛伊西娅?是那个要证明日心说最后证出来我们是不过是更庞大星系一角的那个家伙?她居然还活着?神殿不是要烧死她吗?” “神殿是二对一,外带三票弃权通过对她实施火刑,但是正好那时候最高法官退休,把西亚补了上去,阿佳妮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制定权力上法院凌驾于神殿——她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决议废止了。”希瑟说,“我还特意让安珀想办法把案子立到了那里。” 安朵美达揉着额头,“巡回法庭七个最高法官同时列席难道不会意外更多吗?” “十六个陪审员你能挑几个?”希瑟觉得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没用。 安朵美达说:“我挑三个,我的主辩挑五个,对方也是主辩律师五个,次席三个,持有律师所在国家国籍陪审员回避。”说到这里她抱怨,“你知道吗?维利叶出的主辩是海格尔,原驻南部自由联邦的领事官,他甚至没有法学背景,所以你们这是认真的?” 她炸着手,“说真的,我不太在意谁是主辩谁是次席,因为到交叉诘问的环节我们可以看情况随时交替,哪怕是给安珀或者是丽莎当次席我都不觉得难受,但是一个门外汉?你这是藐视我的专业水平。” 希瑟只是抬眸看了安朵美达一眼,“你现在的国籍是内维尔。” “所以呢?”安朵美达摊手,“这有什么关系?” “你万一输了,废除神殿的决议没有通过,你如果作为主辩出席,我们在舆论上将会很难办,而且还会制肘于神殿。”希瑟摇头,“其实我也在头疼,因为维利叶推出来海格尔的目的也是这个,海格尔常驻南阿斯托瑞亚,还取了一个当地商人当妻子,他某种程度上说也能说是内维尔籍。” “你能找个维利叶人当丈夫吗?”希瑟突发奇想,然后就地一倒,躲过安朵美达扔出来的咖啡杯。 “你太过分了。”安朵美达嘟囔,但不得不承认希瑟的这个建议短期内有可行性,“可惜我的身份已经公示了。” “太遗憾了。”希瑟说,她把从埃莉诺手里要过来的陪审团档案递给安朵美达,“那你就尽力赢了这个案子怎么样?” “我会尽力的。”安朵美达回答,但有些心虚。 第七十五章 双方会面,挑选陪审团的日子定在冬季,但那时斯佳丽特第一场雪如期而至,纷飞的雪花挂在翠绿的常青树上,公平的让每一片叶子都拥有毛茸茸晶莹的轮廓。 “你怎么看?”希瑟来的比较晚,去的时候法庭里人满为患,爱丽丝替她留了一个座位,但视角不佳。 爱丽丝有些歉意的告诉她好的位置都被各国的法学界相关人士占领。 希瑟看着人手一只的梵蒂冈出产的能够记忆图像声音的黑珍珠,有点头大,最后挨着爱丽丝坐在后面。 “就看陪审团了。”爱丽丝回答道,“这种案子……”她看着陪审团,“现在陪审团一对一对一对一开,四分之一自然科学学者,四分之一贵族,四分之一是平民……四分之一……”她有些厌恶的看着来自跨海珀尔大陆最南端的土著族。 这种选择不难理解,因为地位越低的人越顽固,越守成,越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更重要的是,他们会将自己的失败责备于命运,将运气寄托与神的赐予。 简直是神殿最好的伙伴。 “order。”书记官起立,“rableduke,ladyaloysia。” 法庭的门拉开,警卫竖起剑致敬,一个穿着白袍金发女郎走了进来,她板着脸,腋下夹着宪法,头发盘的死板,学究气质浓郁。 “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有勇气穿着睡衣去枢要院议事。”爱丽丝觉得她不能按照常理去揣测物理系的学生。 希瑟看了自己异父姐妹一眼,“我们挺过得去的,你这么想那是因为你没见过量子物理系的学生。” “真没有。”爱丽丝实话实说。 “穿着睡衣拖鞋不梳头不洗脸夹着白纸叼着笔的就是。” “你们输了。” 阿洛伊西娅坐下,看到被告席律师位置空缺不由得前倾身子,问丽丽安,“你的代理律师呢?” 丽丽安解下来蒙着眼睛的布,“请您谅解,我的律师还在路上,她因为天气原因以及周边国家皇室出行需要迟到一会儿。” 海格尔站起来说:“阁下,鉴于被告律师未能及时出席,我申请作废申辩环节,直接进行下一步。” 阿洛伊西娅拿起法槌,“你们并没有跟我报备。”她正要敲下去,同意海格尔的话,这时女子推开门,步履匆匆走了进来,“阁下,请您原谅我的迟到。” 埃莉诺瞳孔顿时瞪大,询问似的看向希瑟,而希瑟的表情也泄露了她此前并不知情的事实。 全场哑然无语。 走进来的所谓被告辩护律师是克拉丽。 “这到底是谁?”爱丽丝问。 希瑟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但身子紧绷,“地狱女皇,魔神之女克拉拉·罗莎丽特,所谓的克拉丽。” “你们之前没有一个人打算用不当手段去查一下被告的律师是谁?”爱丽丝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想让这个案子生效,每一步都必须经得住推敲。”希瑟回答,“是,我觉得安朵美达出庭基本上没什么问题,所以我没想到去查一下。” 安朵美达漂亮的莲花状眼睛眼角上扬,不可思议的说:“老师?” “亲爱的,我换了个样子,你就不记得我了?”克拉丽对安朵美达飞吻,“我可爱的女孩,让我看看你从我这里学到了什么。” 她走到辩护席,侧头看着阿洛伊西娅,“我可以开始了吗?” 阿洛伊西娅不明现在的发展,但还是点头,“你可以开始了,但是你收到一次警告。” 克拉丽仪态十足的行了个礼,“我觉得这个案子根本就没有成立的必要,因为这个案子本身就是悖论。” “为什么?”阿洛伊西娅问。 “如果神不存在,那么整个社会制度都是人类制定,靠人类的道德或者良心根本没办法约束人的行为,这时候就引出了惩罚——法律的存在就是惩罚一切的非法行为,而在这种情况下,信仰,信念,这些东西可以让人们有敬畏之心,确保人们的行为中规中矩。”克拉丽说,“如果神存在,那么神把人类当成子女,就像父母一样,作为报答,我们信奉神,敬仰神,此时废除神殿的意义何在?” 海格尔刚想站起来反驳,安朵美达把他按了回去,她面对立案陪审团,突然:“我很紧张。” 希瑟也没想到安朵美达的开场白会是这个。 “我并不是紧张跟我的老师成为对手,也不是紧张我百战百胜的名誉,”安朵美达说,“我紧张的是我们未来的选择?我们有的人是母亲,有的人是官员,有的人成功,有的人失败,而这一切,是我们自己的决定,我们的选择决定我们的道路,而这时,突然有人告诉你,你的人生路径都是既定的,有多少人愿意接受这种说法?当然一部分失败者除外——因为失败者将责任推脱给他人。”安朵美达看着陪审团。 “历史证明,自由思想诞生真理,而神殿又带给我们什么?”安朵美达说,“迫害,禁锢,打压异己,且不论神是否存在,神到底是怎么想的,神殿把我们的信仰变成一种工具——一种武器,一种可以利用的武器,它们无视了人权,无视了自由思想,无视了基本权利所赋予我们的一切,它们不能容忍不同声音,不能容忍不同思想。” “让我们想象一下,如果有一天,你的孩子从事自然科学领域,提出跟神殿论点相悖理念,神殿要判处她/他火刑,那么你们会怎么办?所以我邀请你们加入我,趁着我们有选择的权力,选择另一种未来,因为只要我们站在一起,世界都能为之动容。”安朵美达鞠躬退后,等待结果。 克拉丽挑眉,走出来说道:“有多少人过圣诞节?有多少人在元旦零点的时候吃分成十二份的葡萄派?” 没有人否定她。 “有多少人找神官长或者圣女祈福?有多少人徒步来到神殿朝圣?” 人们沉默了。 “这是植根我们记忆深处的习俗——正是这些与众不同的特点决定了我们是什么,神的观念早就深入我们心中,正是这些特点决定了我们是谁,如果我们抹杀了我们的特点,那么我们是不是也质疑了我们整个的人生?所以我请你们在抉择的时候慎重起见。”克拉丽也鞠躬离席。 爱丽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个女人……真难对付。” 希瑟呼出一口气,“当年英魂殿爱尔丝女神的御用公关,你觉得她水准如何?” “陪审团的意见?”经过短暂的休庭后阿洛伊西娅问陪审团代表。 代表起立,“阁下,我们决定立案。” 安朵美达把一张纸团成球扔给希瑟。 阿洛伊西娅如释重负的敲锤,刚想说“p”时,安朵美达突然站出来把一叠纸递给陪审团,“我方要求阿洛伊西娅法官回避。” 全场哗然一片,没有人想到会是安朵美达来这么一出。 “理由?”陪审团代表问道。 “阿洛伊西娅法官涉及日心说审判一案。”安朵美达说,“她是受神殿迫害者,我方要求她回避,以免神殿因为不利判决再度加害于她。” 希瑟展开纸团,摇了摇头。 “她想传阿洛伊西娅为证人?不过案例法体系一案不二审,同一被告人下不允许传证同前案原告出庭作证。”爱丽丝精通各色法律,看着就皱眉。 “宗教法庭有这个的明文规定吗?”希瑟突然问。 她明白安朵美达想干什么了。 “没有……”爱丽丝不解的皱眉。 “她想更改立案情由,直接控告神。”希瑟发现她低估了安朵美达的胆子,“这样神殿就是法定代理人而不是被告,如果判定神不存在,那么神殿就没有存在必要。” 过了很久,陪审团才出来一个决定,“我们同意原告申请。” 阿洛伊西娅点头,“按照规定我们随后将会从拥有巡回法庭法官等效权利的注册律师中挑选七位委任法官组成合议庭。”她问陪审团,“抽签?” 书记官递过去一沓塔罗牌,从陪审团里找了七位女代表上前蒙上眼睛随意抽了一张。 “经决定,合议庭成员如下:嘉莉琳赛特区最高法院院长暨南丁格亲王爱丽丝·南丁格·博内特。”阿洛伊西娅宣布。 “内维尔女王,阿斯托瑞亚女王兼卡斯帝王储希瑟·玫兰妮·博内特,玫兰妮三世陛下。” “维利叶女王,诺兰全境统治者格丽丝·伊丽莎白·维尔利特,伊丽莎白四世陛下。” “凯兰德女王安吉尔·安娜斯托诺娃·范吉尔,安娜一世陛下。” “斯佳丽特大公茜茜·斯佳丽特。” “维利叶执政首相,保守党党魁西蒙斯·杰森。” “卡斯帝圣殿领主,神殿第一神官长伊莎贝拉。” 每念一个人名,底下哗然一片,“肃静。”阿洛伊西娅敲锤,“现在正式交接审判权,下周开始传证诘问环节。” “我觉得她是故意的。”格丽丝当时就懵了。 “绝对是。”希瑟说,凑过去问,“你安排的?” “我傻吗?”格丽丝横她一眼。 “’ssuethegod。”安朵美达丝毫不觉得自己触犯众怒。 第七十六章 安朵美达的想法大胆,但支持她的这么做的并不多。很明显,她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于是先斩后奏。 “你怎么做到的?”格丽丝指着法庭的椅子,“我认真地,你该死的到底是怎么控制她们抽到的是谁?” “我不用控制。”安朵美达一副胜劵在握的表情,“有斯佳丽特特区法官等效权力注册律师一共十五人,而在这十五人中排列组合出七个人,对于我都没有什么区别。” “哈?”格丽丝挑眉。 希瑟插嘴说道:“剩下的几个包括我们首相——英格瑟姆阁下,凯兰德国首相,中立国特区的大公,不管怎么抽都跟我们有关系。” 格丽丝对安朵美达报以白眼,“你好自为之。” “我能赢。” “你最好保证你能赢了这个该死的案子。”格丽丝有些懊恼。 希瑟能够理解她的情绪,因为安朵美达这么做的确让她们陷入僵局,丧失部分的主动权——在案例法体制下,立案后法官权力主要是维护法庭秩序,让案子严格按照程序流动,但是对于结果却没有干涉的权力。 法官们甚至不允许接触关于这个案子的各界舆论,防止出现先入为主的既定印象。 考虑到整个案子是她们几人背后一手运作,现在这些规定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因为陪审团只能做出来肯定或者否定结论——于我们当前情况来说,是神殿有没有存在的必要。”安朵美达说道,“剩下的事情就是看法官自己的了,你们有国家作为支持,无论是君主制还是立宪制的,只要你们还是三军总司令,政府都会无条件认可你们的决定,但阿洛伊西娅女士不是贵族出身。” 她话说到这份上就够了。 无论希瑟等人愿意与否,想要走不流血神殿变革,势必要借助法律渠道,而对于一个法律工作者来说,安朵美达深知一个道理,那就是胜诉败诉不过是一念之间。 ——谁能讲一个更好的故事、谁能够打动人心、谁跟法官的关系更好,谁赢的可能性就更大,就算法律制度再公平公正,背后运作的余地也很大。 安娜也有一部分私心。 对于这件事来说,胜败与否她都是首当其冲第一人,如果希瑟格丽丝这些女王国王完全坐在幕后,在必要的时候就可以撇清自己的关系,把她抛出去来挡住悠悠之口。 安朵美达才不傻。 希瑟大约能够知道安朵美达的动机——在场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但是该下水的都被扯下水了,她对此也保持沉默。 对于内维尔来说,她与爱丽丝都是贵族,立宪制体系下政府可以宣布不为皇家行为负责,但维利叶首相被牵扯进来,那才是真正的退无可退。 “你认识斯佳丽特特区地检的检察长吗?”安朵美达突然问希瑟,“她也是卡斯帝人。” “谁?”希瑟没有什么印象,卡斯帝她眼熟的,能叫上名还从事法律业务的贵族女士多了去了——法律医学两门学科耗费精力巨大,学费高昂,且日后从业与政治没有直接联系,基本上是被贵族垄断的职业,“说名字。” “杰西卡·克拉克,有印象吗?”安朵美达问,“她是这个案子的公诉代理人,但她驳回了我的动议。” 希瑟对这个名字想当……熟悉,熟悉到她顺手把一叠文件扔到了桌子上,发出了挺大的一声响。 埃莉诺吓了一跳,挑眉,“你前女友?” “我倒是希望这么简单。”希瑟叹气,“我会去找她谈谈。” “你把她怎么了?”埃莉诺问。 希瑟在法庭记录上宣誓签字,低头说道:“她……母亲是卡斯帝第二帝国末代公主,她年纪比我大,还有旧臣的支持,卡斯帝第七次修宪后她继承权当年在我前面。” “保重。”埃莉诺幸灾乐祸的说。 “你跟阿瑞亚在密谋什么?”正在埃莉诺不能免俗,因为别人的倒霉事莞尔之际,希瑟突然扔过来了这么一个问题。 埃莉诺顿时沉默了,“你知道多少?” “我还是很了解阿瑞亚的。”希瑟侧头说,“我只叮嘱你一点,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埃莉诺问道,“她守护英魂殿。” “你记得玫瑰史诗里面的故事吗?”希瑟说道,“人们在十月三十日的时候,将西柚柠檬派涂在墙上,来确保自己家里的女婴能够成活。” 埃莉诺只不过是扬眉不语。 “她杀了几千个无辜的孩子,把这个叫做公关——纠正一下定义,这叫屠杀,当需要用暴力与杀戮才能维持威信的时候,就证明这个领导人水平糟糕透顶。”希瑟摊手,“我觉得她想不出来一个太好的主意。” “我会酌情考虑。”埃莉诺只是含糊的说道。 此时多方出手,谁也不能确保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因此大家都保持缄默。 斯佳丽特学院区。 “教授,”罗莎莉敲了敲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椅子里,头发纠结成雀巢状态,大大的金丝眼镜压在鼻梁上,让罗莎莉觉得教授的鼻子都要断了,书在空中借助魔力悬浮着,墨水也甩的到处都是,“打扰一下,您现在有时间吗?” 教授推了推眼镜,“今天是答疑时间吗?”他疑惑的探出头去问助教。 助教查了下日历,“是的,今天安排了学生答疑。” 教授连忙站起来,拉开箱子,里面是冰镇的饮料,“你要红茶,奶茶,还是果汁?”教授举着草莓,“我从夏天珍藏到现在的。” “我要奶茶就好了,碳烤咖啡味,谢谢。”罗莎莉眼尖,能够从奶茶不同颜色里分辨出来味道。 教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坐下,“我对你有点印象,总是做第一排的,是你吧。” 罗莎莉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一直都喜欢古语言学,只不过我是的预科,没有考过来。” “那你是……”教授翻了一下名单,“你叫?” “罗莎莉·布莱克,”罗莎莉自我介绍道,“魔力表观遗传与人类行为。” “您母亲就是安朵美达女士?” 没有出罗莎莉的意外,教授在看见她的个人信息后也惊讶的说道,“您母亲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谢谢您的夸奖。”罗莎莉笑道。 教授突然问,“你既然喜欢语言学,那为什么不转专业?你在嘉莉琳赛有法学的第二学位及从业执照,这都证明你绩点达到了转专业的限制。” “魔法类专业都是八年连读,最后授予phd及荣誉scd学位,因此只允许在整个魔法类的专业里互转。”罗莎莉有些歉意的说道。 实际上她语言烂的一塌糊涂,就连自己的母语华光语她能能说成维利叶语系。 要是她文学类的学科学的好,就去学法律了。 教授相信了罗莎莉的托词,试问谁不喜欢一个认真听讲的好学生——这门课比较冷,他又是出名的喜欢挂学生,因此选课的人寥寥无几,而这时碰上一个满心热血的求知若渴的学生,他也很高兴,“你有什么问题吗?” 罗莎莉把石碑从自己的包里翻了出来,“我前几天跟我的同学一起出去玩,无意中找到了这个东西,您看这是不是南方联邦哪个文明遗址的东西?” 教授轻轻一点,石碑悬空,他凑过去看,“有可能是阿斯托瑞亚的东西,但不排除可能是内维尔文明的,因为黛娜城要修建军事基地,洛拉一世的坟墓就被搬迁了,从那里面掉出来的也说不准。” 等他看见石碑上的文字,就咦了一声,“这是什么语言?” 没有一个字他认识。 “你等我一下。”教授站起来把书橱拉倒,“我记得我在哪里见过这个来着。” 最后罗莎莉蹲在厚厚的希伯来文的字典上,喝着第四杯草莓汁,“老师,有了吗?” “我就知道我见过。”教授举着一本书跳出来,“这是黄金时代的兰格语,传闻是神与天使的语言。” “那您知道这说的是什么吗?”罗莎莉眼睛一亮。 教授挽起长袍的袖子,用魔法将字符提取出来,字符漂浮在空中,教授举起字典,字符旋转,跟字典一一对应。 很快就出来了几个字。 “我的英格丽女神。”罗莎莉看见开头的铭文,愣在当下。 ——黛薇之书。 “神话居然是真的?”教授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传说兰格语是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他很快的调整过来,“可惜它失落了。” 罗莎莉明显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了,念出来第一句话,“自创物之初以来?” 她与教授同时心里一沉。 这个东西不像她们想的那么无关紧要。 灯光绚烂,令人头晕目眩,恰到好处的色彩为画作渲染出来触动人心的神秘景色。 女仆端着淋了枫糖果露的香草冰淇淋,鲑鱼,还有片成半透明躺在冰上的牛肉卷,蜜汁鸡块,各种口味的曲奇,一口一个的柠檬慕斯,玛芬夫人来往人群之中。 杰西卡端着香槟酒,笑意盈盈的应对着客人。 “是的,很感激您的到访。” “不,我并不打算今年竞选卡斯帝的首相。” “哦,如果我要当最高法院的院长,那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杰西卡笑着应付说道,但她说话腔调那一瞬的不自然还是被朋友抓住。 “等你上任的时候,别忘记了我们这些损友。”朋友说道。 看着自己好友离开,杰西卡才出了口气,今天是她与画廊举办的慈善拍卖会,她希望万无一失才好。 但希望美好,现实残酷。 杰西卡才叮嘱完女仆几句,就看见一个眼熟的人端着一杯白兰地站在当地画家的得意大作面前。 “玫兰妮。”杰西卡不得不走上前去,礼节与等级制度要求如此,即便她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语言来诅咒希瑟,“陛下,好久不见。” “这幅画是仿得娜塔莉亚?”希瑟指着白塔,“透视画法挺眼熟的。” “是不是所有知名的艺术手法都出自内维尔?”杰西卡冷笑说道。 “我听说你在谋求忒提斯国际最高法庭院长的职务。”希瑟说话的语气漫不经心。 杰西卡却气愤起来,“拜您所赐,不是吗?您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我奉劝您,我伟大的女王陛下,请您静静的享受自己的胜利,何必来我的面前炫耀?” “博内特家为你的竞选捐助了三百万币,也许谢谢你这句话比较合适。”希瑟说。 杰西卡的笑容冻在脸上,“你让我回避?” “你针对的是我,我看得出来。”希瑟把画幕盖好,“但是你的一时任性或者冲动,有可能会毁了整个忒提斯。” “以前是,现在还是,你为什么就喜欢跟我过不去?”杰西卡尖锐了起来,“你为了变更继承权顺序把我灌醉,扔在高庭的议会里,现在又想这样让我出局?我不会放过这个案子——因为这个案子如果赢了,我就名垂千史,没有人记得法官是谁,而大家都知道检察官是谁。” 希瑟瞥了杰西卡一眼,“我是法官。” “我可以把钱退给你。” “那么你看起来像受贿。”希瑟说。 杰西卡哑然无语。 “提一个条件吧。”希瑟直接说道,“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的。” “原因。”杰西卡说,“我可以退出这个案子,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抓着卡斯帝不放?” “这是宫廷。”希瑟把酒杯放在女仆的托盘里,“当年兰斯还活着——要不赢,要不死,没有中间选项。” 杰西卡被希瑟语气里的隐含意义吓退半步。 “如果兰斯继承了内维尔皇位,我会拿掉博内特这个姓,爱丽丝会宣布南丁格地区独立。”希瑟轻声说,“所以感谢玛德琳,整个内维尔至今完整无缺。” 第七十七章 “您的姓名。”安朵美达的声音轻柔。 “唐·伯纳。” “职务。” “初级神官。” “你的信仰?” “六神及英格丽女神。” 安朵美达点点头,“那么你能告诉我们,在你的职务任期之内,你见过神迹吗?” 伯纳迟疑的摇头,“有。” “是什么?”安朵美达问。 伯纳回忆着,“有一对夫妻,他们年逾不惑,想要一对孩子,神指引他们来到勒托,之后圣母神赐予他们一个女儿。” “他们是信徒吗?”安朵美达突然问道。 “当然不是。” “那么神为什么还会帮助他们?” “因为我们是神的孩子,神希望我们自由的生活在圣光之下。”伯纳说,“他们尊重我们的选择,不干涉我们的行径,他们在必要的时候保护我们,就像父母一样。” “那么你觉得神殿的存在,是必要的吗?”安朵美达问。 “这……” “您已经宣誓过了。” 伯纳有些迟疑,但还是说道:“从古迹典籍上证明,神确实是与人单独沟通,并不经过神殿。” “既然神是与人单独沟通,那么神殿除了收取高额的税务,压迫自由意志外,还有别的用处吗?” 克拉丽站起来说:“抗议,这是引导证人做出推论。” 台上七个人大眼瞪小眼,最后希瑟敲锤,“抗议有效,安朵美达女士,专注问题本身。” “阁下,没有别的问题了。”安朵美达对着法官席一鞠躬,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已经成功证明神殿的存在并非必然。 克拉丽上前问道:“那么伯纳先生,神存在吗?” 伯纳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实际上整个法庭里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这个问题有些没来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伯纳如实的回答,“存在。” 克拉丽突然转身对着陪审团,用魔力把自己的声音放大送了出去,“我想要对阿丽莎检察长及其主辩律师,次席律师提出反诉。”这次她看着法官席说,“起诉她们蔑视神。” 全场哗然一片。 “肃静。”格丽丝敲了三声锤人们才安静下来,“什么?” 克拉丽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希瑟看着安朵美达,安朵美达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没有眨眼,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克拉丽,没有失败的懊恼,也没有成功时候的自满,只不过是面无表情。 她也有些拿不准。 在所有人诧异目光之下,爱丽丝一锤定音,“反诉有效p。”她察觉到其余的六个人的眼神,无所谓的一耸肩,“说真的,现在只有我是在努力的做一个好法官应该做的工作吗?” “ja,youareright,无论你做什么,永远都是正确的。”西蒙斯是政客,常见的讽刺语调下意识的带了出来,“只不过是再无视政治利益之下。” “该死的,我有法官资格,你们都没有所以你们不在乎。”爱丽丝站在西蒙斯的面前,她身材高挑,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来自西海岸的女士,“我效忠于法律,不是国家,不是人,不是社会,希望你能认清这一点。” “你是在教训我吗?”西蒙斯不甘示弱,她金发在阳光照耀下如火一般,踮起脚跟爱丽丝平视,“你知道什么叫做立宪制?立宪制的意思就是如果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做,就乖乖的在你应该呆的地方呆着,喝着你的葡萄酒,花着纳税人的钱,跳你的舞,而不是在这里指手画脚。” “西蒙斯。”格丽丝出言喝止了她。 “都够了。”希瑟扬高了声音,“西蒙斯,跟你对话的是我的姐姐,内维尔王位继承人,三军副总司令,这个并非虚职,所以我希望你给予她应有的尊重。” 西蒙斯扬起笑脸,先对着格丽丝行礼,“陛下,请您原谅我的失礼。”随后才向希瑟说道:“跟抱歉,陛下。” 半立宪一党制国体之下,皇家的权力尚存,如果希瑟对维利叶宣战,毫无疑问内维尔议院会支持她的任何想法——南方十六国已经证实了这个想法,西蒙斯毫不怀疑这一点。 “克拉丽女士,我们同意你的反诉,希望下午能够看见你的动议书。”希瑟起立宣布休庭。 “安朵美达女士,我的休息室。”趁着出庭时希瑟对着安朵美达一招手。 “你该死的到底在想什么?”才回到那个用会客厅临时改成的休息室,希瑟把法官袍脱下,压低声音质问安朵美达。 安朵美达只是问道:“陛下,我输过吗?” 希瑟摇头,“我觉得这会是你第一次输。” “不,不会。”安朵美达说,“我了解克拉丽,她是我的导师,我们的每一步她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相应的,我也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 “她刚刚给了我一个和解条件。”安朵美达说道,“神殿作为精神支柱继续存在,但不再过问各国政事,至于制裁局是否继续存在,由各国公投决定。” “不,”希瑟想都不想的说,“我不接受和解,如果和解了就相当于我们承认我们站不住礼,她就可以用别的借口提出二次诉讼。” 和解看起来有罪,没有罪看起来也像有罪——克拉丽要是那么喜欢妥协,在诸神缺位的今天,跟英魂殿的关系也不至于如此。 安朵美达笑了起来,这个拥有弯曲红发女子五官虽然没有忒提斯西陆跟北陆人深邃,但有些东方的秀气感在其中,“我知道,我更知道她喜欢赢。” “对于这一点我更了解。”希瑟毫不避讳的说。 英魂殿与地狱那轰轰烈烈三年一小打,五年一大战早就成为了约定俗成的东西,当然随着战争变成习惯,性质也从你死我活变成了点到为止——双方内部都有矛盾,为了防止矛盾激化,这是唯一的出路。 地狱这方一直都是克拉丽亲自领军。 阿瑞亚死板激进,但是希瑟承认,这个天使是一个出色的将领,不然在政治上一直都是阿兰耶妮占上风,阿瑞亚的地位不可能会屹然不动。 “just……相信我,好吗?”安朵美达指着自己,“不要问任何问题,我答应为您效劳的时候就说过,我需要你百分百、无条件的信任。” 希瑟摇摇头,“是的,我说过。你可以走了。” 安朵美达微微屈膝。 “如果不是你亲口所说,我简直不能相信我所见的一切。”女人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 希瑟循着声音方向看去。 金发女子穿着黑色衣裙,露出洁白的胸脯,颈子修长,像极了神殿里的雕像,她背着手站在悬挂的风景画面前,雪白的翅膀并没有收起,延伸开占据了很大的空间,让房间看起来狭窄无比,“如果你认识里奥奈的话,我怀疑你还会不会喜欢她的作品。” “对于艺术家而言,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跟她的作品值不值得收藏是两件事情。”希瑟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阿兰耶妮迅速将手搭在希瑟肩上,下一瞬间,她们置身于森林之中,“找一个安静些的地方比较好。” 希瑟站在树枝上,高跟鞋鞋跟与鞋底的空隙正好卡在树枝上,她手扶着树干,极目远望,天一望无际的银白,远处星空浩瀚,巨大蔚蓝的星星悬挂在夜幕之上,五个小行星拱卫在母星身侧,散发着不同光芒。 她看着星空,“有一个天文学教授提出过一个想法。” “那个可笑的说法吗?”阿兰耶妮知道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说天堂与地狱并不在人间,因为她们不过是太空中的两颗行星,环绕着母星——我们的忒提斯。”希瑟说,“人、天使、恶魔或者神,一切我们熟知的生物在降生之初都没有形态,不过是孤独漂浮在空中的闪光,等待被下放的灵魂,直到母星演变出生命,我们与生命的形体合二为一,从空中坠落,从此,我们便不再是我们。” “太荒谬了。”阿兰耶妮说,她看着中庭之树银白色的叶子,“如果承认生命真的是那么诞生,我们就相当于认可我们是强盗,抢夺了别人的躯壳。” “谁又在乎真相是什么呢。”希瑟说,远处的银白瀑布宣泄而下,白色的水花泛着紫莹莹的光芒,石头是成型的晶体,“我们连历法都没有一个靠谱的,更别说染指星空。” 她话锋骤然一转,“你找我,是为什么?” 阿兰耶妮沉默了,凝视着远方的宫殿,无论是几亿年的变化,银色的宫殿如旧矗立在山峦之上,“阿瑞亚。”她语调平静的说。 “阿瑞亚?” “她想一劳永逸。”阿兰耶妮舒展开三对翅膀,她只有在这里才能展露出自己的真实形态,“除掉地狱。” “她没有黛薇之书。”希瑟并不认可,“如果真的有办法,那么她早就这么做了。” “约瑟芬跟她联手了。”阿兰耶妮说道。 希瑟沉默了,“约瑟芬?”她顿了顿才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阻止这一切。”阿兰耶妮说,“恶魔们……毕竟是我们的姐妹,无论如何,她们不值得这样的结局。” 希瑟摇头,“我怎么去阻止?”她指着自己,“我现在不过是人。” 阿兰耶妮凝视着自己的姐姐,“你从来都不是人类。” “这句话像骂人的。”希瑟有些讽刺意味的点出来阿兰耶妮语句里的矛盾,“ver,这是事实。”她承认这一点,“看起来你被阿瑞亚修理的很惨。” 阿兰耶妮最长的翅膀左侧羽毛掉了好多。 “我还是跟她动手了。”阿兰耶妮如实的回答。 “不难想象,你就是那样,不管打得赢打不赢你都会找上门去。如果打架有用那我们直接跟地狱宣战就是了,还用这么费力吗?”希瑟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我拿走了阿瑞亚的一半圣辉,然后你依然打不过她,苍天。” 阿兰耶妮难以置信的看着希瑟,“你又数落我。” 她眼里一瞬间怒火燃烧,之后被压了下去,“阻止阿瑞亚——如果你还当我是妹妹的话,算我求你。” 希瑟却摇头,“不。” “你到底该死的站在哪一边?”阿兰耶妮质问道。 “因为我——该死——的不知道凯兰德那里能不能成功,如果她失败了,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开战,而且面对的是地狱的全面进攻。”希瑟觉得她从来都没有理解过阿兰耶妮的思路,“你不想看见战争,我更不想,但是万不得已,终归需要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战争从来都不是选项。”阿兰耶妮说,“因为我降生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不是为了毁灭它——一旦开战,要死多少人你知道吗?” “你知道克里斯汀死的时候,多少天使,多少恶魔战死在那场战争中?如果她不死,又有多少人会死在那场战争里?恐怕是全世界。”希瑟有些恼怒。 阿兰耶妮气愤,上扬的眉几乎要飞起来,“你跟阿瑞亚简直就是一样的人,屠杀狂。” “你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战争,你知道个什么。”希瑟算是相信,她跟这个所谓的妹妹见面,总是以吵架为结局。 “我知道个什么?我只知道我就该死的是一个替代品,如果你失败我上,如果你成功——很明显现在就是这个情况,我就是一个多余的天使,你们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我在想什么,说实话,你觉得整个事情对弈双方就是你跟阿瑞亚,是,我那个伟大、尊贵、的伊万杰琳,你拯救了英魂殿,所以你觉得你有发号施令的权力了? 我就应该按照你说的,乖乖的混在人群中,但是谁知道,whereiam。”阿兰耶妮冷笑了起来,笑容掩盖了怒火,“我该死的有一半天使追随,我跟阿瑞亚平起平坐,不是你,你是女王,但你从来不是英魂殿的女王。” “所以我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我命令你想办法去阻止阿瑞亚。”阿兰耶妮说,她走近树半步。 希瑟从树上跳了下来,蓝眼睛里几乎没有情绪波动,紫色的裙子在银色的树林中格外显眼。 “我是女王,但我不掌握英魂殿,这句话是对的,但是,你们也不掌控英魂殿,你的确跟阿瑞亚平起平坐,你想讨论地位问题吗?”她手从左向右下斜斩,“那我不介意提醒你,我是爱尔丝女神的长女,你们没有人能够彻底的掌握英魂殿,因为就算天使臣服于你,在那些神祗眼里,你们什么都不是,除了我——只有我跟我的血脉被赐予了杀死神的权力。” “你想命令我去做什么?”希瑟也笑了,“那么我命令——你,作你应该做的事情,少对别人指手画脚,因为你不具备那个权力。”她语气渐渐的凝重起来。 阿兰耶妮表情凝固在那里,“你就没有一次不那么自以为是。” “我有权力自以为是,而你没有。”希瑟说,“我从来都没有犯过错,但你有——需要我提醒你这一点吗?” “你没有犯过错?你是一个连诅咒都害怕的懦夫!”阿兰耶妮声调不自主的提高,“你都不敢面对你做下事情的后果。” 希瑟扬起手,但还是没有跟阿兰耶妮动手,“我不敢面对后果?看在阿佳妮女神的份上,你知道克里斯汀诅咒我什么吗?她诅咒的是——我的后裔将会入主英魂殿,但代价是我会留在人间,永远的看着我姐妹一个一个的死掉,死于自相残杀。” 诅咒与赐福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因为有时候,祝福本身就是一种诅咒。 阿兰耶妮不以为然,“又不一定会实现,她堕天之后就不算神,没有诅咒的能力了。” “你……算了。”希瑟懒得多说,“你离阿瑞亚远点,她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不用你管。” 她转身要走,就那一瞬,阿兰耶妮手一垂,匕首沿着小臂滑下,准确的握住匕首,向希瑟后心刺去。 希瑟没想到阿兰耶妮会选择动手,侧步回身,反手抓住阿兰耶妮的手腕,腿准确的踹在了阿兰耶妮的膝盖上。 阿兰耶妮手臂一麻,手不自觉的松开,希瑟接住落下的匕首,把阿兰耶妮按在树上,匕首贴着她的颈刺入树里,“你简直是够了,不可理喻。” “谁更不可理喻?”阿兰耶妮质问。 “你,反正不是我。”希瑟回答的异常干脆,但她走前还是幻化出魔杖,点在阿兰耶妮的翅膀上,把那掉毛的翅复原。 “那个叛徒,”阿兰耶妮突然说道,“她跟阿瑞亚在合作,但是她背叛了英魂殿一次,就会背叛英魂殿第二次,我跟阿瑞亚之间不过是内战,而她……你能保证,她不会站在恶魔那边?” “如果事情会到那一步,我会处理。”希瑟说。 “你舍得吗?” 希瑟凝视着阿兰耶妮,仿佛在判断阿兰耶妮说这句话的用意,最后她轻声说道:“无论如何,我杀了克里斯汀。” “有时候我觉得这才是个诅咒,你总会杀了你喜欢上的人,哪怕是动心过的。”阿兰耶妮歪头说。 希瑟没有理她,“notalways。” “我亲爱的日记,”罗莎莉艰难的把文字语序调正,好多字根本就是无意义的拼凑在了一起。 “这写的到底是什么玩意。”教授也在另一边抓狂,“这要是给我交上来的论文,我会创出来一个z档。” “z档?” “不予补考的不及格。” “提醒我千万别选你的课。”珀尔在一旁嘟囔。 罗莎莉看着石碑,上面的署名是阿佳妮,但是从生硬的文字里看出的不是一个高贵的女神,更像是一个俏皮的女孩。 “你们说怎么办?”罗莎莉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把烫手洋芋扔给了珀尔梅根这对姐妹。 “跟妈妈说吧。”梅根拍板的极快。 “好,你解释我们从哪里弄来的旅行钱。” “奖学金。”梅根说,“全奖就够了,反正妈妈也不会去查。” 第七十八章 “安朵美达小姐,传讯你的证人。”爱丽丝说道。 经过一天的拉锯战,希瑟等人达成共识,审判流程交给爱丽丝做主——反正现在只有一个是货真价实的法官。 “我的证人们要求封存她们的名字。”安朵美达说道,“庭上有异议吗?” 爱丽丝点头,“可以。” 现在这个案子有宗教性质,害怕神殿迫害要求封存自己姓名是一件很正当的事情,她不觉得奇怪。 第一个坐上证人席的是一个女子,看起来像是面包店的女主人,女子宣誓后就放下厚厚的帘子,挡住她的脸。 “小姐。”安朵美达说,“你曾经进行过违反本身意志的性/行为,是吗?” 女子顿时迟疑了,整个法庭陷入一片沉寂。 安朵美达重复了一遍问题。 女子用如同蚊子一样的声音询问:“我可以不回答吗?” “您宣誓过了。”安朵美达抢在所有人面前回答。 女子顿时义愤,“如果我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我绝对不会同意坐在这里。” “您有过吗?”安朵美达却步步紧逼。 希瑟敲了下锤,“女士,请回答这个问题,但本问题答案rd,此次取证涉及个人*部分将不录入庭上取证。” 安朵美达举起手,“是,dy。”她又看着女证人。 女证人踌躇许久,才挤出来一个字:“是。” “那时候你反抗过吗?” “我反抗了,但是……我……那个人的力气太大了……我又喝多了……” 安朵美达没让她继续说下去,“你祈祷过吗?” “我那时每分钟,每一秒都在祈祷,神能够拯救我,让恶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神回应你了吗?” “没有。” “感谢您的合作。”安朵美达说,“最后一个问题,你想杀死那个人吗?” “当然。” “你的神怎么说?” “我怎么会知道?” 克拉丽这时站起来,“阁下,这种问题意图引诱证人做出有利于己方的证词。” “withdrawal。”安朵美达嘲讽似的笑道,没有容法官要求她撤回问题。 第二个是一位神父。 “先生,您儿子去世了是吗?” “是。” “我很抱歉。”安朵美达说道,“那么你祈祷过吗?” “我祈求神,只要我的孩子能够活下去,我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 “有效果吗?” “没有。” 这时候整个法庭哑然无声。 第三个是一位老人。 “先生,您的妻子是在被强盗失手误杀的是吗?” “是。” “那时候神在干什么?” 老人怒不可遏的声音回荡在法庭里,“该死的神一句话都没有,我妻子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她诚恳的相信神,供奉神,结果呢?” “谢谢你,没有更多的问题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在第十七个证人走入法庭后,克拉丽抗议,“这是循环举证,而且没有论证点。” “withdrawal。” 结案陈词的那天,安朵美达才说起这一日堪称轰动的二十四证人时间。 “昨天辩方律师要求我解释我的行为,而今天我将要说明我的论点。”安朵美达说道,“陪审团的成员们,想必你们在生活中也遇到过低谷——恨不得通过死亡逃避的低谷,在那时,有神陪伴着你吗?答案想必是没有。有神拯救过你吗?不,拯救你们的是你们自己。” “女士们,先生们,如果你们最后的决议是神不存在,那么神殿存在的必要是什么?如果你们真的拥有信仰,为什么要看着这些人——将你们信仰的东西——作为统治他人,追寻自己野心的工具?” “你们坐在此处,享有权力的同时还有肩上的职责。” “没有人会催促你们做出选择,没有人会说你们应该做出什么选择,因为这是你们的人生——是为自己而活,还是循规蹈矩当一个懦夫。” “我相信你们会做出正确的决策,因为纵观整个忒提斯历史,我们总是在历史关头选择正义与真理。”安朵美达深深的鞠躬。 格丽丝摇了摇头,“不管输赢,安朵美达值得被历史铭记。” “说实话?”希瑟低声说道,“整个举证过程违法,而且不能作为证据考虑入最后判决结果。” “不需要作为证据出现。”格丽丝说,“她征服了陪审团,坐在陪审团上的是人,是人就有自己的立场,自己的倾向,自己的喜好,她们不会在乎证据成立与否。” 克拉丽站起身,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自己的陈词撕碎,扔在垃圾桶里,“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坐在这里,是一个独立的人。” “你们接下来做出的选择,也是关于您们自己。而不是别人——不是历史,不是社会,不是国家。” “我认同安朵美达女士的一个观点,那就是你们的人生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 “当你们打算推翻几千年的传统,我请求你们慎重的思考,慎重的做出选择。” “你们将要否定的是,你们自己,你们的父母,你们的长辈,你们将会把你们长辈所坚持,所信任的一切摧毁。” “请你们扪心自问,这个代价值得吗?” “我们的传统,我们的习惯,这些东西已经在我们身上打上了烙印——用任何魔法无法抹除的烙印。” “想象一下,有朝一日你们老去,在傍晚跟你们的孙辈漫步神殿的阿佳妮河畔,你该怎么解释给你们的孙辈,这些建筑是什么?有什么意义?我们为什么要建筑它们?” “你们的答案会是什么?” “传统,信仰,习俗,这些东西是无法用金钱物质衡量的,保留下来还是摧毁,我将选择权托付于你们。” 全场沉寂,鸦雀无声。 在一次短暂的休庭后,陪审团回到了法庭里。 “陪审团意见?”希瑟问道,手敲了敲桌子。 爱丽丝把她手按在桌子上,“你烦不烦。”她压低声音说。 陪审团代表站了起来,“我们决议如下——神——不存在!” 周围哗然一片。 “order!”爱丽丝敲锤,好久周围才安静下来。 “所以各国藐视神的罪名不成立。”陪审团代表如是说,“神殿没有必要存在,但——”她转折,“每个人有权力选择自己有无信仰——或者是信仰什么。国家政体——包括皇室,都不得干涉。” “各国当给予神殿人员她们应有的尊敬及作为公民的基本人权。” “我应该传讯英格丽。”安朵美达摇头。 海格尔看了安朵美达一眼,情绪不明的说:“你已经赢了,为什么要穷追猛打?那你跟她们有什么区别?” 克拉丽走过来,对安朵美达伸出手,无不嘲讽的说道,“恭喜你赢了案子,顺便恭喜你。” 安朵美达屏住了呼吸,“为什么恭喜我两次?” 克拉丽笑了,她指了指靠门的方向,安朵美达顺着她的视线略过人群,看见了她传证的第一个证人。 女子低着头坐在那里。 “揭人伤疤,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克拉丽对安朵美达伸出手,“我这个老师确实把你教的不错。” “我希望你从另一个时空给我带来了礼物,姐姐。”魔神站在地狱中央高台之上,两侧火焰不断地从地表涌出,这里没有日月星空,照明全依靠宝石。 整个宫殿被宝石包围,每个角落都没有放过,亮莹莹到令人心里发毛。 恶魔一字排开,手持兵刃站在魔神身侧。 魔神不像想象中的妖艳,像一个相貌平平的邻家女孩,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气质,眉眼没有任何让人过目不忘的特点。 凯兰德换了另一幅身躯——一个金发精灵,她笑着站在魔神对面,“妹妹,我来去匆匆,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苛责的看着魔神,“你为什么不找一个好看一点的身躯?” “美女并不常见,难道不是吗?”魔神语气平淡道。 “对了,你去的地方是哪里?” “加拿大。”凯兰德笑了,“一个冰天雪地还没有好吃的地方。” 魔神眯了眯眼,“你没有见到爱尔丝?” “爱尔丝?”凯兰德敏锐的看了魔神一眼。 但魔神却笑了,“你果然没有见过她,这就好办了——我还以为是那个女人在背后给你撑腰。” 她竖起手,恶魔的武器对准凯兰德,“姐姐,我想我们姐妹多年,不需要我多费口舌解释给你什么吧。” 凯兰德笑了,笑容点亮整个宫廷,“是啊,妹妹。” 恶魔们突然调转武器,对准魔神。 “你把别人当做武器,就要有被武器反杀的认知。”凯兰德声线飘渺,胜劵在握与幸灾乐祸齐飞。 魔神诧异的看着身边的恶魔。 凯兰德为自己倒了杯酒,举杯对魔神示意,“不要惊讶,我答应把地狱全权交给克拉丽了。” 约瑟芬端着一盆看不出来成分的混合物,“怎么样??” 阿瑞亚交叠着手,坐在桌子上,声音如同大梦初醒,“让我考虑一下。” 第七十九章 “做——还是不做?”约瑟芬语调冷静,“我们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只有眼下这一次机会。” 阿瑞亚冷冷的扫了约瑟芬一眼。 约瑟芬瑟缩了下,她到底年纪小,虽然常年处于最高女巫的席位上也没有培养成她为上位者的气势出来,面对一屋子仅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她缓和了些语气,“是我失言了,这件事取决于你。” “不,你没有。”阿瑞亚说话经常令人摸不着头脑。 “哈?”约瑟芬半天后才反应过来阿瑞亚的意思是她大吵大叫不算失礼。 “这件事情牵扯众多,我并不能现在就给你一个准确答复。”阿瑞亚说道,手下意识就扶在了腰间的直刃剑上。 约瑟芬有些忿忿不平,“我知道你们的体系很复杂,但是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重组与会议,你想告诉我,你如今说的不算数——我一直觉得你是管事的呢。” 阿瑞亚并没有搭理约瑟芬的激将法,而是略微扬高了声音,“你怎么看?埃莉诺?” 约瑟芬眼睛瞪着浑圆,看着此时理论上应该在斯佳丽特特区陪审团席上的埃莉诺出现在英魂殿。 埃莉诺金发高盘,一袭纯黑色的长裙跟周围那一群“白天鹅”格格不入,“施法吧。” 阿瑞亚眉轻皱,“?” “我说施法吧。”埃莉诺说道,“你邀请我加入你的计划,现在我告诉你我的想法。”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凯兰德已经失败了?”阿瑞亚敏锐的抓住了这个关节。 埃莉诺却摇头,“我不知道。” “希瑟没有告诉过你吗?”阿瑞亚说。 “我有事情背着她——这让我没有立场去询问她什么。”埃莉诺说,眼睛却盯着约瑟芬,“你还在等什么?” “您确定后果你负担得起?”约瑟芬再次问道。“我们谈的是彻底摧毁地狱,甚至于灭族。” 埃莉诺不比阿瑞亚,后者毕竟高高在上,手握女神宠儿天使一族权柄。 阿瑞亚代替埃莉诺做出了回答,“就这样吧。” 她说话声音极轻,仿佛害怕惊扰到什么,随后察觉到自己语气的不自然,又扬高声音重复了一遍,“就这样处理。” 这次字字切金断玉。 “你在害怕什么?”埃莉诺问道。 “我无所畏惧。”阿瑞亚回答。 埃莉诺却否定了她的话,“我们都有畏惧的东西,比如后果……”她盯着约瑟芬面前的魔法阵,“诸如灭族带来的历史指责。” “未必。”阿瑞亚眼眸低垂,“是你做出的这个决定,我只不过是复述。” 埃莉诺冷笑,“是,我做出的这个决定,无论后果如何我将一力承担。” “你希望——而已。”阿瑞亚说话的口吻意味深长。 “将她押到地狱深处,等候斩首。”凯兰德故意拖长了语气,“这条命令来自你怯懦的姐妹。” 魔神只不过是冷笑一声,“未必——” “你难道觉得你还能翻盘吗?”凯兰德笑了起来,“亲爱的,你已经山穷水尽了,没有人站在你的一边,就连恶魔女王都站在我的身边。” “好运气都来自坏时际。”魔神却骄傲一笑,转身跟随着恶魔离去。 克拉丽端过来两杯酒,酒颜色桃红,带有微微的果香,“女神,”她行了一个屈膝礼,“我是您忠实的仆人。” 凯兰德接过酒杯,“你是我的仆人?但是我可不敢当你的主人。”她将酒一饮而尽,张开手臂,在宽阔的地宫中她碰触不到墙壁,“我答应你的,就不会食言。” “合作愉快。”克拉丽从容的举起酒杯,跟凯兰德碰杯为誓。 凯兰德喃喃的说道:“这就是权力——”她笑了起来,“权力。”再一次的重复这个单词。 骤然之间银色的魔法阵从地下盘旋而上,将整个地宫包围。 “这是?”克拉丽伸出手触碰银色的光柱,手掌却被光柱刺破。 “你们做了什么?”阿兰耶妮尖叫,她动武硬闯了进来。 “做我们应该做的事。”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凯兰德赢了。” 斯佳丽特特区还处于欢庆状态,希瑟还在应酬着新任、被抢了风头的检察官,这时就看见流星从天空中滑落,银色的光芒覆盖了大半个天空。 “阿佳妮女神在上!”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冲到窗前,注视着流星的落点。 魔神骤然驻足回头。 整个地宫被银色的光柱切割化为碎片,碎片又再度被碾成粉尘,粒子抛洒入空中,在地狱火焰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迷人。 魔神笑起来,笑声如同风铃。 “好吧,现在好玩了。”她笑的越发癫狂,突然她收敛笑容,看着身边的几个恶魔,“现在,我们来谈谈。” 她眉梢淡扫,有几分凌厉,“你们中活下来的一个将会成为新的恶魔之皇。” 魔神随意的扔下一柄匕首,转身而去。 加拿大,爱德华王子岛。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琼恩把面前的意大利面一推,但意犹未尽的又插起来一个肉丸,“这个做的好吃。” 她的女儿纠正,“外卖饭店的厨师做的好吃。” “所以你们两个能不能先出去?”琼恩拿出一家之主的派头。 女儿一脸你是不是在逗我,“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因为不是pg——13。”琼恩拉长声调。 女儿哼了一声,把炸鸡翅端走,中途还倒回来拿了一次沙拉酱。 琼恩的丈夫觉得并不意外,“所以你的寻找自我之旅得出的结论是你喜欢女人更多一些?” “我很抱歉,真……”琼恩有些尴尬的说着这个话题,突然客厅里水晶吊顶灯一盏骤然熄灭。 吊顶灯上面共九盏维多利亚式的棱柱灯,但奇怪的是,灯坏了很多,看起来家里的主人并不打算去修,因为很久以来,只亮着六盏。 而现在只有五盏还在发出昏暗的光。 女儿抗议过无数次,为什么不换灯,但这个提议每次都被父母无情的否决。 “whatthe……”琼恩叉子上的丸子掉落在汤里。 她跟自己的丈夫对视许久,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琼恩挑眉,而她丈夫片刻后迟疑的点头。 “见鬼。“琼恩支着头,把脸贴在冰凉的大理石桌面上,“真是够了,都去死吧。” “妈妈你说脏话。”她女儿神出鬼没的拎着脏话桶来到了客厅里。 琼恩摸了摸口袋,拿出来张五加元纸币扔了进去。 她丈夫试探性的说道:“我们是不是应该……” “不。”琼恩说,“不。”她摇头,“你应该相信历史有着自己的发展脉络,有着自己的纠错机制。” “你让我相信历史?” “不,我让你相信……人类。”琼恩左腿搭在右腿上,“这么多年,你还不相信我的判断吗?” “我真的,很难相信。”她丈夫目光落在琼恩手上的手镯,手镯是小小的水晶骷髅头,串成了长长的一串,“乔汉娜,每当终点来临,你就会为自己串上一个骷髅,而现在它已经这么长了,你努力过几千几百个重复轮回,但事实却是,无论你做多少次尝试,结局都必然终结在那一刻。兰登必然死,玛琳必然生。” “thehell。我认真地。”琼恩站起来,“你洗碗,我出去静静。” 从北大西洋呼啸而来的寒风带来了第一场暴风雪,在夜晚袭击了这个群岛,风雪将整个爱德华王子岛笼罩在白色的悲凉之中。 不过半个小时,雪已经到了膝弯。 琼恩抱着热咖啡,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积雪一点点的升高,直到清晨金色的日光刺破云层。 “我不知道,哪怕有一个人告诉我说凯兰德已经成功当权……”约瑟芬打破了沉寂,她有些沉不住气,“所以说……”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怪我?”阿兰耶妮指着自己,气的哭笑不得。 阿瑞亚跟希瑟两人面无表情的站在古黄金时代标准风格的宫殿走廊两侧,都没有发言表态的打算。 被格丽丝冠名毛茸茸“胖”乎乎的生物大部分都知趣站在宫殿外,甚至都没有探听的愿望。 “你不是天使吗?你的翅膀是装饰吗?你及时一点不就好了吗?”约瑟芬指责道,无论她是不是奉命而行,但总之一个问题是下手的是她。 “谁现在掌握着恶魔?”希瑟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阿瑞亚顿了顿才回答说道,“桃乐丝·金格。” “不认识她。”希瑟说。 “魔神的亲信,没有策反的余地。”埃莉诺插了句嘴,面对阿瑞亚跟希瑟那略带疑问的目光,“玛德琳跟恶魔有交集,当时我们调查过一部分人。” “喂,你们别吵了。”阿瑞亚忍无可忍的对如同两个斗鸡一般的家伙吼道,“无论如何结果已经是既定事实,你们推卸责任有什么用?” 阿兰耶妮冷笑,“提醒一下,不好意思,这件事是你们一意孤行,我本来就没有任何责任。” 约瑟芬别过脸去,哼了声。 “够了。”希瑟说道,“如果凯兰德没有赢,毁掉地狱的计划有可行性——当然开始时我就不应该指望能这样杀死魔神。” 她觉得魔神简直是忒提斯最不可思议的生物。 因为她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千分之一几率的事情都能变成可能。 “那你们二位谁要上?”阿瑞亚说,“我们是神的侍从,没有杀死神的能力。” “我是人,”希瑟说,她看了埃莉诺一眼,“她也是。” “解释一下。”阿瑞亚不明所以。 希瑟叹气,“能力跟随着皮囊,记忆跟随灵魂。换言之,我们现在都没办法。” “你可以死回去。”阿瑞亚说道,“埃莉诺的身躯已经被毁掉了,这个没办法,但你的还在香缇的哪个陵墓里放着呢。” “我的身躯跟诅咒是打包交易。”希瑟说,“你想面对天使灭族的诅咒请便。” 一时几个人都有点面面相觑。 第八十章 “我们需要一场战争。”千万烈焰燃起,火山喷涌,塌陷的灰尘铺天盖地,魔神展开自己乌黑的翅膀,遮蔽地狱所对的那一方天空。 “我们跟人类的区别是什么? 我们拥抱死亡,我们热爱战争,这两点成为了我们与那种怯懦生物的根本区别。 我们所要争夺的是什么? 不,我们争夺的不是权力,不是财富,而是在蓝天之下的自由呼吸。 六相神制定规则,但我们从来都不是她们所偏爱的一方。 既然没有人会为我们考虑,我们就自己制订规则——我们所需要的规则,适合我们的规则。” 魔神尾音渐渐的消失在空中,她张开双手,绣着金色不知名花朵的袖子与她的翅膀融为一体,整个地狱鸦雀无声,片刻后呼声惊天动地。 “乌拉——” 桃乐丝手交叠抱在胸前,直到魔神瞄了她一眼,她才如同大梦初醒般的举起手鼓掌。 “所以,现在怎么办?”阿瑞亚打破沉默。 “几百年?”希瑟突然提出来了一个时间量词。 “什么几百年?”埃莉诺斜靠在大厅的落地花瓶侧,唰的一下将折扇甩合,“你想说什么?” “如果跟地狱开战,这场战争能控制在几百年之内吗?”希瑟解释道,但扫了阿瑞亚一眼。 “真的没有别的退路吗?”约瑟芬自觉的沉默一会,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哈,亲爱的琼恩,对所谓的玛琳阁下有点信心。”希瑟半开玩笑似得说道。 但她的心情并没有她表现的那么轻快。 希瑟了解魔神,而她基本上是唯一一个曾经正面过魔神的人。 位于南半球的香缇军事实力在她统治的那一代达到顶峰,而这种情况下尚不能够与恶魔或者幽灵一战。 内维尔军事一直走的是非正常风——依赖龙骑,狼,独角兽,一切非正常生物。 维利叶军事极大程度上依赖魔法——只要是碰到魔法禁行就直接死菜。 好像唯一正常点的还是圣伊芙琳…… 希瑟突然想出来一个挺荒诞的想法,她刚想开口说什么,一个黄色毛茸茸的物体从天而降,直勾勾的栽进院子正中央的喷泉里,把守卫这里的天使们吓得都围了过去。 阿瑞亚翻了个白眼,但抬起手,制止天使们的进一步动作。 这个喷泉是阿佳妮女神的所属物,对于她们来说这东西要不是太沉太大早就捧上神台了。 如果栽下来的不是神兽,她绝对会下令一剑斩了。 “嗨。”斯芬克斯从水池里钻出来,“我对九柱神起誓,这不关我什么事。” 红色身影从它身后一闪而出,银发估计原本盘的很仔细,但现在也乱了,格丽丝从水池里把自己的王冠捞出来,“大家想我了吗?” 几人一时面面相觑。 “伊丽莎白,”希瑟点头,“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格丽丝把王冠戴正,“两件事,一,魔神正式对忒提斯西陆各国宣战,我之所以还用宣战这个词是因为恶魔大军压境,还没有开始正式进攻——感谢英格丽女神,魔法防护域拖慢了它们的进度。” “她或他。”阿兰耶妮永远都死扣字眼。 “我学理科的。”格丽丝横了阿兰耶妮一眼,“这时候请别在意语病问题。” “第二个……” “你找到杀死魔神的办法了?”埃莉诺突然插话,“因为你已经知道斯芬克斯能够带你来到这里。” 格丽丝从胸衣里面掏出来一块石碑,“黛薇之书,如果英魂殿有所谓的书记员,请记录发现者为罗莎莉·布莱克,要我说,斯佳丽特欠这孩子一个荣誉文学博士学位。” “书记员——不对,书记官还忙着整顿英魂殿。”阿兰耶妮被格丽丝给带跑了。 她把石碑对空抛给希瑟,“你也许想向她致谢一下。” “72页,三段,四行,唯吾肉中肉,血中血,骨中骨,方可取吾命。” “196页,四段,六行,吾之敌夺吾神之圣辉。”格丽丝拿着一张已经湿了,皱起来的纸,用一口蹩脚的以诺语念到,“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272页,五段,七行,光阴似火焚万物。”格丽丝啪就击掌,“各位,有什么想法吗?” 希瑟看着石碑,最后没忍住笑了出来,“谁翻译的石碑?可以把他辞了。” “斯佳丽特的教授啊。” “辞藻挺华丽的,嗯,就可惜不知所云。”希瑟没话找话夸了那个老教授一句。 “终末之时,光阴降临,祭火为躯,墨色发,灰色眸,口中千舌,可云百种言,身负万翼,可达圣辉所不能及之处,庇护圣人,洗涤世间罪孽。”希瑟重述了一遍,把黛薇之书递给了阿瑞亚,“所以这跟光阴似火焚万物有什么关系吗?” “可能后一句比较押韵。”格丽丝承认老教授的翻译要命。 “我们要找一个怪物吗?”埃莉诺想不出来这描写说的是什么鬼。 “我怎么可能知道。”整本书写的都十分晦涩,用了无数的自创词,仿佛是专门为了让人看不懂。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格丽丝也有些揣揣不安。 希瑟表示需要跟议会商议才能给她回复,这是一个缓兵之计,因为她没有想好要不要正面魔神。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的那个正经八本的养母朱莉跟所谓的妹妹柯拉两人的行为替她做出来了决定。 香缇远离漩涡中心的忒提斯,北方战火一触即发,南方却仍旧歌舞升平。 最近,香缇迎来一件盛事。 *师柯拉要成婚了,丈夫是下香缇的重臣。 联系到朱莉是下香缇的女王,所以对于香缇全境而言,这门婚事的政治意味很复杂。就连上香缇的重臣都不再轻举妄动。 人们对这场婚姻到底是架空了香缇最伟*师的母亲,还是不得善终拭目以待。 “法师陛下,香缇国有一个古老的传统,”夜晚来临,晚风将帘子吹起,祭司半坐在柯拉面前,将香料药粉扔进祭火中,她凌空在胸前点了六下,“在冰月的第三场雨后,四轮弦月相互垂直之时,吞下蒲公英熬成的汤令自己行经,经期第四天夜里,就能够梦见自己的婚姻。” “听起来很不错。”年轻的法师兴趣缺缺。 祭司告退,将蒲公英柠檬鸡肉汤留下。 柯拉觉得这个传统不过是为了防止新娘在婚礼上突然行经尴尬,并没有别的意义,但在那个晚上,她真的做梦了。 祭司第二日早上来了,询问征兆。 法师回答:“我看见了橄榄。” 这是和平的象征,祭司兴奋的宣布婚礼照常进行,大部分人也松了口气,因为这场婚礼也许不会带来内战。 但是他们想多了。 柯拉并没有如实转述她的梦。 在梦里,夜空冰冷,空气凉薄,一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站在山坡之上。 柯拉仰望,惊出冷汗。 女人是悬空的,翅膀是由透明冰雪组成,因此融入夜空的点点星光之中。 仿佛是感知到柯拉的目光,女人飘然来到她的面前。 “你是谁?”柯拉颤抖着问,但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话,她惊悚的看着女人。 女人穿着金色的长裙,样式奇怪,鼻侧戴着小小钻石,视线没有焦点——她精致脸上那大大的杏仁眸黑白分明,但细看能够发现,那不过是镶嵌在白玉上的黑色钻石。 冰冷的手摸在了柯拉的脸庞。 “奇怪。”女人说道。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女人说,笑的很古怪诡异,随即抽出刀,割开手腕,鲜血滴在柯拉眉心间,殷红色一点。 “不过我祝福你。”女人手指蘸着鲜血,抓着柯拉的手,在她腕上涂抹了一个诡异的图案,“因为我们之间有着寻常人所没有的联系——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见到我。” “我将保护你免受黑暗侵袭。”女人保证道。 她语气柔和,内容诡异,但柯拉却觉得心安。 柯拉在梦中惊醒,挽起袖子,却发现手腕上戴着镯子。 镯子是一整块猫眼石打造的,图案是镂空的孔雀翎毛,希瑟·玫兰妮三世送给她的临别礼物。 她打了个冷战。 忒提斯北方两国的文化认为孔雀翎毛意为永恒,会带来幸运,但在香缇国里,孔雀翎毛的象征是死亡。 这种说法从所谓黄金时代——伊万杰琳统治时期开始的。 柯拉见过画像与雕像,而凯蒂丽尔·伊万杰琳法师永远是以头戴金冠,身穿淡蓝色长裙的形象出现,张扬高傲的不可一世,而裙子上永远都绣着张扬的孔雀翎毛。 她跪在卡特琳娜女神的雕像前——在忒提斯她被称为阿佳妮女神。 “请保佑我。”柯拉第一次诚恳的说。 婚礼在第二天如期举行,柯拉穿上用鸽子羽毛缝制的披风,画着有生以来最浓厚的妆,握着来自下香缇将军的手,站在神殿高台之上。 将军叫奈芙,戴着银冠,穿着绿色的长袍,脸上总是挂着笑。 柯拉选中他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他长得好看,另一个是据传他名字是为了纪念凯蒂丽尔法师。 她已经能想象出远在另一个半球的希瑟听见这个名字会有什么表情。 奈芙年纪不大,还小柯拉六岁,相貌英俊,在下香缇有流言说他身居高位的原因是因为他是朱莉太后的裙下臣。 虽然柯拉追问时朱莉以一句“哦……没印象,我这段时间比较喜欢女的,如果他没超过二十岁那就跟我没关系”把这个流言彻底打回了。 当然柯拉本人也因为这句话而风中凌乱。 柯拉握着她丈夫的手,绕着祭火走圈,一侧的侍女举起一篮一篮的花瓣与米粒,拼命地向下抛洒着。 婚礼奏乐用的是西塔琴与竖琴,而琴声突然一乱,如珍珠倾倒一般,几个音节后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奈芙转过头,血溅在他脸上。 他抬手把血抹去,看着柯拉手持长剑,插死有着獠牙的狼人。 一连串的笑声在空中划过,恶魔们的翅膀如同蝙蝠,将阳光遮掩。 朱莉从座位上站起,魔杖宝石光泽一闪,整个神殿落在魔法阵的保护之下。 “你们的胆子不小。”朱莉说道。 魔神坐在树枝上,“好久不见啊,小侍女。” 第八十一章 朱莉觉得阳光刺眼。 南半球日照充足,碧海波涛,沙滩阳光点点一直都是香缇自诩的美景,但现在她却痛恨悬挂在蓝天之上的这万丈光芒。 在无数的传说里将魔神记载为凶神恶煞的女人,手中鲜血淋淋,或者是干脆涂成一个怪物。 实际上魔神长的不算美,但绝对不是面目可憎,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基本混迹人群中的本事,但她却化着浓艳的妆容。 阳光落在魔神的肩上,光影错落下使她的面容渐渐诡异起来。 柯拉看着朱莉。 朱莉缓缓的站起来,说话的声音干涩,“玛琳阁下。” “难为你还记得我的本名,”魔神侧着脑袋,带有几分玩世不恭,“我自己都被无数的名号弄糊涂了。” “你想要什么?”朱莉语气冰冷的问道。 魔神懒洋洋的说:“这么快就要进入正题?你好无聊。” 朱莉盯着她。 “打开伊万杰琳的陵墓或者看着香缇覆灭。”魔神说,“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朱莉长身而立,骤然之间指缝银光一闪,阴云从天边涌来,斜错交织,使整个香缇大陆陷入黑暗。 香缇的宗教氛围浓厚,导致人好像天生缺乏恐惧感,因为看出拉架势要打,香缇的贵族纷纷搬凳子找到最佳视野坐好。 柯拉、奈芙跟祭司三人站在高台上,对下面一览无遗,面对香缇子民的行为齐齐的翻了个白眼。 “有时候我觉得,也许奈芙室伐底陛下没有出生更好了。”祭司语气颇为无奈。“人们对强权的笃信跟对神明眷顾莫名的信心最终有一天会毁了香缇。” 柯拉扫了祭司一眼,“你可以把她塞回到天堂上吗?” “不能。” “你可以把朱莉变没吗?” “更不能。” “那你感慨这些玩意有什么用。”柯拉说。 “拉你一起心塞。”祭司坦荡说道。 “走走走,找点东西吃。”柯拉觉得既然大家都瓜分美食找地方看戏,她也没必要端着,把裙子一挽从高台的侧梯跑了下去。 “马卡龙要吗?”奈芙眼疾手快,从马上要被瓜分完全的点心篮子里抢出来了一盘,还有扔在一旁准备从杯子上淋下的冰镇香槟。 “龙虾饺子没了吗?”柯拉把披风叠吧叠吧坐在底下,“我天,那么多居然也能吃没,服了。” “柠檬薯饼还有。”奈芙说。“还有烤鱼。” “烤鱼就不要了,里面放了欧芹。”柯拉扮了个鬼脸。 奈芙皱起鼻子闻了下,“像茴香根。” 天边闪电劈下,闷雷声连绵,但一滴雨都没有落下。 朱莉手中魔杖却化为巨剑,通体晶莹,散发的淡淡金光,藤蔓蜿蜒攀附在剑体,刺朝外,看上去有几分骇人。 她飞快的斜里刺出一剑,随即又腾空翻下,单膝跪地,朱莉落地的一瞬,剑啪的一声碎成无数。 那一剑根本就没有到达魔神身边。 魔神空着手,一脸有趣的神情看着朱莉。 “魔力来自神,所以你打算用来自我的力量攻击我?” 朱莉只不过挑了挑眉,“你想多了。” 魔神不解,突然她听见身后巨大一声轰鸣,金色火焰腾空而起,在空中走向笔直,直奔自己而来。 她躲避不及,被火焰正面命中。 火焰包绕着她,却并未引燃她的衣裙,魔神正要说什么,却见女子手飞快的比划出手印,火焰走向一变,化为门,将她与天空中的恶魔吞噬。 这法术来的莫名其妙,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站在丹陛上的女子蒙着双眼,抬手把堵耳朵的棉花拿了出来,“这是空间切换魔法,应该能够阻挡他们一会儿。” 朱莉走过去,有些劫后余生的说:“我头一次觉得我们应该多对忒提斯大陆上的宗教人士提供政治避难。” “别开放引渡条款就好。”圣女说。 朱莉哈了一声,“你想多了,如果神的存在是罪、跟神有关系的都得死的话,第一个该死的是她自己,你们只不过是信奉神,她那已经纯粹的是血统问题了。” 圣女侧过脸“看”朱莉,“什么?” 这消息的冲击力有点大。 “为人子女的总是肆无忌惮。”朱莉知道失言,拿一句有点高深莫测的话搪塞过去。 “玫兰妮陛下是谁的后裔?”圣女追问。 香缇跟忒提斯各国来往并不密切,唯一感觉可能跟朱莉有点私人关系的就是三番两次替香缇与卡斯帝调停的希瑟·玫兰妮。 希瑟敢不记名声后果的收拾了南方十六国,就证明她也有收拾香缇的胆子。 神殿里的神官长之间也在猜测,内维尔屡次放过香缇应该是有□□存在。 朱莉凝眸看了圣女一眼,微微一笑,“不是她,你接着猜。如果你再问下去,信不信我把你扔到卡斯帝海域去?” 她扔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没有管戳在那里风中凌乱,已经脑补出来无数狗血真相的丽丽安。 魔神找到朱莉的消息传到内维尔时,希瑟正在跟埃莉诺下棋。 “你觉得梅丽怀孕了吗?”希瑟忍不住偷瞄了梅丽的小肚子一眼,“还是吃胖了。” 埃莉诺偷着看一眼,又看一眼,“我觉得是……吃胖了?” “但是从你们首府到这里那么久的路程,她怎么胖的。”希瑟觉得匪夷所思。 随着魔神大军压境,各国皇室与子民纷纷北上,北回归线以南除了飞鸟走兽外没有人迹,然而北忒提斯各国突然热闹起来,当然热闹带来的后果是内维尔与凯兰德两国不得不抽调军队回城巡逻,管理治安。 所幸忒提斯皇室之间大规模表亲通婚,国别意识相对淡薄,才没有出现太多的问题。 圣伊芙琳跟内维尔是姻亲,梅丽跟艾利略两人是最早一批北上的。 “我喝水都胖。”埃莉诺煞有其事的说,用刺客吃了希瑟的马,“mate。” 希瑟的王后上移,“。” 埃莉诺认输,但有些不甘心,她看着棋盘,“你下棋固定模式千年不变。” 希瑟托着下巴,“下次一定换新的。” 这时乔治亚娜走了进来,斜躺在沙发上看书的梅丽打了个招呼,“沃朵芙议长。” “王妃。”乔治亚娜屈膝,视线落在梅丽的小腹上,直接就问:“王妃你怀孕了吗?” 梅丽看她一眼,“你怀孕会胖这里吗?” “不会,哦。”乔治亚娜吐了下舌头,走过去把一封信递给希瑟,“香缇皇太后给您的信。” “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希瑟问,顺手拆开信,微微靠了靠椅子,“跟朱莉说把她要的给她好了。” “千年木乃伊?” 希瑟把信一卷敲了乔治亚娜头一下,“你才是千年木乃伊。” “朱莉的使者说如果你是这么说的,就要我转告你,原话是如果你们失败了,这起码是一个备选方案。”乔治亚娜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奇怪。”有那么一瞬希瑟想掐死朱莉。 “姜饼要吗?”梅丽端给乔治亚娜,“你怎么跟香缇扯上的关系?” “这事有点复杂。”希瑟搪塞过去。“我知道了,会酌情处理。” 等乔治亚娜走后,埃莉诺问,“克里斯汀到底把你怎么了?” “这事情很复杂。”希瑟把散落的棋子摆好,“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不。”埃莉诺想了下还是开口说“你知道,这是一个站队问题,天使还是人类,没有两全的办法。” 希瑟莞尔,“那倒未必,因为想杀死神有无数种方法。” “但没有一种是可行的。”埃莉诺说,“不过我或许有点线索。” “什么线索?” “你还记得第三个办法吗?” “我在听。” 埃莉诺跟她耳语几句,“我可能需要一个特赦令。” 希瑟斟酌片刻,“你确实知道在内维尔格丽尔的身份很微妙吧。” “所以我请求你的默许。” # 星光点点,月色如霜,洁白的光泽宣泄而下,让那带有古卡斯帝风格的建筑平添几分神秘色彩。 神官长里德穿着黑袍,站在大厅里,紧紧的抿着下唇。 他面前的法师站成六芒星位,权杖交叠在一起,水晶球里光泽混杂,看上去就有几分诡异。 “你们还没有找到?”他有些烦躁的问。 神殿被废除的消息传出,圣女便抛弃了他们,放弃神职离开了忒提斯大陆,至今都不知道她身处何方。 而他们这些神官,就被软禁在了神殿里。 起初里德认为这相当于蹲监狱,但过了几日后他发现,除了不能自由活动外,没有人在乎他们在干什么,或者在谋划什么。 “我们正在……”一个法师刚想说什么,突然士兵闯入,“各位请随我来。” “出了什么事?”里德问道。 “对面的厅失火了。”士兵说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一直以为神殿是石头建筑,居然里面框架是木的。” 里德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跟着士兵出去了。 士兵是从维利叶抽调来的,对神殿的构架不熟,现在也拿不准到底哪些会烧起来,哪些不会,迫不得已只好带着里德这些神官前往郊外。 士兵也很难办,因为各国对神殿没有一个统一的处置意见,但能肯定的是绝对不会烧死他们。 白马的鼻息在冰冷的夜晚化为淡淡的白雾,往城市东北角疾驰,第一辆马车的马突然踉跄一下,跪倒在地。 马正在疾驰,冲量尚在,直接带翻了第一辆马车,第二辆马车来不及变道,直接亚倒在了第一辆上。 里德做的是第三辆,只知道一阵天旋地转,马车换了方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平安到达郊区的庄园后,里德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细汗。 “我们正在查。”士兵说道,“喂,你们那里怎么样?”他对着站在金色厅里的护卫说,“喂。” 死一般的寂静。 因为得不到回答,士兵上前去碰了护卫一下,护卫应声而倒。 “这……”士兵刚想抽出长剑,就觉得颈上一麻,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里德握紧了手。 屋子里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点亮,一个很漂亮的金发女子穿着花纹复杂的宫廷装束,裙撑束胸一应俱全,有些玩味的坐在沙发上。 她那双黑色的眼睛上移,在里德身上绕了一圈,随即将手里的□□放在茶几上,“子爵殿下,好久不见。” “索菲亚。”里德心里一惊,“我从来没有针对过你。” 埃莉诺有些玩味,“我有说什么吗?” “什么风把你带到这里来了?”里德问,为自己倒了杯酒想镇定情绪。 “我想你知道为什么。” 里德感觉一阵刺痛,摊开手猩红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指甲割破了他的掌心。 第八十二章 “我并不知道。”里德勉强装出来一副镇定的样子。 埃莉诺竖起手指对他嘘了一声,“子爵先生,我想你不明白现在的状况,我才有资格问问题。” 里德不再说什么,下意识往腰侧摸去,却摸了个空,不禁苦笑了起来,他总是忘记他的武器已经被收缴了。 他顺从的坐在埃莉诺对面,“殿下。” “你喜欢什么酒?”埃莉诺第一个问题出乎里德的意料。 里德愣了下,回答:“香槟。” 埃莉诺打了个手势,一个穿着黑袍的女子悄无声息的走进,递给他一杯酒,再悄无声息的离去。 “现在,告诉我怎么绑架一个神明。” 里德毅然决然的呛到了,“什么?” 艾莉森伯格宫。 “你到底想做什么?”希瑟吩咐侍女出去,从角落里抓过来一只胖肚子快贴地的短毛蓝猫,把它放在用银砂临时涂写成的魔法阵中。 猫本来还在昏昏欲睡,突然就精神了,蓝色的眼睛盯着希瑟,伏低身体低低的喵了一声,尾巴蓬松开,变成粗粗的一条。 喵过后,猫的声音就变成了女子的声音。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朱莉说话有些戏虐。“投降?你觉得玛琳能让我活着从香缇离开吗?还是你觉得玛琳心里仅存那一丝丝良心能让她放过香缇?您是在开玩笑?还是您活在一个我不理解的次元。” “我的错,行了吗?”希瑟懒得跟朱莉纠缠,“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现在至少丽丽安在香缇。”朱莉嘟囔着,“求证个说法,有人曾经跟我提过圣女其实是大天使转世。” “问丽丽安。” “我有病。” 希瑟回答的相当快速,“第一任是。” “阿瑞亚?” “不,阿兰耶妮。”猫蹭着希瑟的手,蹭着蹭着眼睛就眯了起来,呼噜呼噜的,希瑟顺手就摸着小猫的毛,“其余的都不是,如果把我勉强算上凑数,一共也只有三个,把洗衣服弹竖琴的都算上也不超过几千个,二重身不是芝士蛋糕或者马卡龙,你跟侍女说一下就能出来一堆。” 言外之意是并非每个天使都具有躯体。 这次轮到朱莉愣了,“洗衣服?” “当我没说。”希瑟发现只要是这一类的问题,她回答一个,朱莉就能在此基础上再问出来好几个。 “你们内部难道没有什么应急方案?”朱莉有点磨牙,“比如正面介入镇压?或者是阿佳妮、伊芙琳或者喜欢天天换名字的那个出面解决?天知道她到底叫什么。” “我们习惯叫她红发……红发。”希瑟突然想明白了一点。 希瑟探头出去,确定走廊没人,“你想多了,我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 “说。” “你怎么看神?” “也许我是虔诚的信徒?”朱莉语气戏虐。 “我……天使对神的态度实际上是一种职业素养而已,但如果人真的把所有希望寄托在神身上,那就是立场问题——写做傻瓜叫笨蛋。”希瑟说话语气淡漠。 朱莉沉默了好久,“你的意思是说……” “你没有发现吗?造物之后神就没有权力介入人们的生活,她们选择了旁观,试问旁观者为什么要插手这样事情?我们又有什么资格能要求她们介入?朝代更替物种兴亡不过是我们每个人的行为聚在一起导致。” “那神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她们算是父母,子女对父母来说是一份应尽的义务。”朱莉嗤笑,“我就没见过这么不称职的父母。” 这次轮到希瑟默然。 “我想为了避免我们吵起来有失风度,对话还是到此为止吧。”希瑟笑了笑,拍了拍猫的头,猫的瞳孔又变回了狭长。 “叫绮丽来见我,我在会客厅见她。”希瑟坐在椅上,对进来打扫的侍女说道。 在枢要院担任安全顾问的绮丽匆匆前来,“女皇陛下?”她有些疑惑的看着希瑟,因为希瑟没有坐在王位上,反而站在窗前,窗台上摆着一个玻璃做的珠宝盒,深紫色天鹅绒里躺着一枚鸽子蛋大小流光溢彩的黑色钻石。 希瑟听见她说话才移过视线,“你听说过阿芙洛狄忒之瞳吗?” “是的,陛下,我听说过——曾经有传言说它会为佩戴者带来不幸,只有女人,神可以避免。”绮丽起身说道。 阿芙洛狄忒之瞳在北地开采出来献给洛拉一世后因为每一任佩戴它的国王都意外身亡而得名厄运之石,自玫兰妮一世后内维尔皇室中就定下规矩,只有女王跟公主才可以佩戴它。 “有些人说拥有她的人可以拥有世界。”希瑟侧头说,“还是卡斯帝第一帝国的年代就有传言说它里面盛放着时间女神的灵魂,当她苏醒之后,世界的秩序将会重建。” 她把盒子打开,小心用手帕托着宝石,转向绮丽,“你信吗?” 绮丽迟疑了下,摇摇头,“陛下,在我的认知中,只有精灵可以充当盛放神圣辉的容器。” “太遗憾了,你需要丰富一下你的想象。”希瑟把盒子扔到抽屉里,“我叫你来,是想说维利叶的事。” 绮丽正色,坐在希瑟对面,“我不相信伊丽莎白陛下。” “但是现在这个时局……”她十分紧张,生怕希瑟扔出来一个打算开战的事宜。 希瑟示意她不用说下去,“我清楚,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看维利叶。” “我们最大的盟友与敌人。” “你可以走了。”希瑟点了点头。 绮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没有问,行礼告退。 第二个被叫进来的是格林维尔老公爵,老人上了年纪,但眼睛依然神采奕奕,“小姑娘,说吧,捅了什么篓子。” “不算篓子——你怎么看凯兰德?”希瑟开门见山,“国家。” “说实话还是说外交辞令?” “实话。” “一群傻瓜。” “这就是你真正的想法?” 老公爵身体前倾,看着希瑟,“我们有统一北陆的军队实力,所以我想我并不需要照顾凯兰德的面子。” “详细些。” “就看你是不是还愿意当伟大的紫衣教皇——卡斯帝女皇了,如果你要卡斯帝,就别想凯兰德。” 希瑟双手交叉,“这是一个有趣的提议。” 老公爵哈哈笑了,“你好像对魔神的事情并不着急。” “我只不过在想一句话,红发碧羽,六翅千语说的到底是什么。”希瑟替老公爵拿了杯酒,“而我现在有些眉目了。” “是什么?” “神。”希瑟语气带上几分刻意的玩笑。 “很棒,因为这件事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如果人类都不复存在,那么皇位、国土、财宝,这些将一文不名。”老公爵嗤笑说道,“如果我们现在讨论的是神,那么你想怎么办?” “神不过是一把武器。”希瑟想起伊莎贝拉曾经说过的话,不禁莞尔一笑。 这句话真的是真谛。 希瑟的想法很简单,唤醒这个传说中的女神,借刀杀神。 她对天使的印象不怎么样,因为阿兰耶妮时常抽风,大部分时候需要她帮忙收拾烂摊子,阿瑞亚死板,不懂变通,反正怎么看都不对劲。 但毕竟都是她的姐妹。 克里斯汀死之前诅咒她——在她以天使之身踏入英魂殿的那一刻,所有的天使生命都将终结在那时。 希瑟觉得拿天使一族换魔神一个不值得。 所以她眼前就只剩下唯一的一条路。 在忒提斯关于时间女神的记载不多,只提到她能够掌控时间,如果她醒来,时间会停止向前流动——在二百多年前被物理学家证实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相对论所证,时间与空间协同作用。 在香缇关于这个女神记录更少,南部一些部落甚至将她称为自然或者森林女神。 名号之多说法之夸张堪比六柱神中换名狂的毁灭女神爱尔丝。 面对生命跟职业道德这个选择题时,里德选择了生命,所以他将召唤方法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埃莉诺。 “谢谢。”埃莉诺道了谢,随后从行宫离开。 里德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消息没能拯救他的性命,因为埃莉诺走后,两个穿着祭司服饰的女子走上前,双剑飞快的刺出,准确的命中里德的左右肺。 堂堂神官长死前都要留下一句传世名言,然而里德拼着命呜咽出来的一句是——我想吃鸡肉卷,很多很多的鸡肉卷。 “我们需要记载这个吗?”穿着金色裙子的祭司看起来有些难办。 “太丢人了。”穿红色裙子,脚上铃铛叮当的姐妹说。“改成……嗯,改成不是每个人都能死得其所。” “这句好多了。”金色裙子的祭司合上里德的眼睛。 埃莉诺没有费多大力气就见到了格丽尔亲王,当然苹果酱老奶奶还是高坐在弗拉泽的王位上。 “殿下。”埃莉诺行礼,“好久不见。” 格丽尔好奇的看着埃莉诺,“你是一个奇怪的客人。” “我想跟一个人对话,因此需要您的帮忙。”埃莉诺说。 格丽尔举起手,终止了精灵乐队的演奏,“你们先下去。”她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包括你。” 奥利夫亲王单膝下跪,亲吻了格丽尔的戒指,随后从宫殿中离开。 “你想和谁说话?我可爱的孩子。” “您,但又不是您。”埃莉诺指尖一闪,火焰从指腹侧燃起,火星被风带起来落在窗外走廊的地上,沿着凤凰灰烬蜿蜒,最后包围了整个镜宫。 格丽尔端坐王位,但再睁开眼睛时,虹膜颜色变成了浅蓝,她有些随意的把左腿搭在右腿上,“可爱的小金丝雀,我真的没想到这个。” “道歉,熄灭火焰,亲吻我的戒指,我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 埃莉诺看着她,“为什么要杀掉精灵。” “我不知道。” “你的代行体就是精灵,你为什么要杀掉精灵?”埃莉诺依然重复这句话。 阿佳妮豁然从王位上站起,“谁给你在这里质问我的权力?” “你为什么复活我?”埃莉诺没有因为阿佳妮的态度后退,“为什么?”她反而更进一步,“回答我。” “真是够了。”阿佳妮站起来,居高临下,“谁给你了这么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你作为凡人,有资格质问我?” 她骤然举起权杖,突然外面杂音骤起,随后希瑟突然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确切说,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希瑟递给埃莉诺一个眼色。 埃莉诺会意,后退半步站在她的身后。 “你为什么要我死?”希瑟看着阿佳妮,为了确保阿佳妮能够听清还刻意放慢了语速,“不对,两个问题。” 阿佳妮眯了眯眼,权杖指着希瑟,“你觉得我真的不敢杀你?” “我是爱尔丝的女儿,无论你愿意与否,你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希瑟摊手,“你当然可以杀死我——你也有这个能力,不过你有跟爱尔丝正面的能力吗?” “爱尔丝——你为什么觉得她会在意你的死活?” 希瑟转了转眼睛,“你会在意阿瑞亚的死活吗?” 阿佳妮抿了抿唇,再度坐下,权杖直接刺入地面,“你第一个问题就是你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因为你意图唤醒异教神。” 希瑟骤然握紧了手,“定义异教神。” 阿佳妮轻轻挑眉,“你这么聪明,还需要我说什么吗?” 第八十三章 希瑟只不过是轻轻侧了侧头,“抱歉,我不是学哲学的。” 阿佳妮有那么一瞬想把希瑟掐死,但顾及爱尔丝这层关系,按着额头说道:“人就是神,神就是人。” “那时间之神到底是什么东西?”希瑟拒绝跟阿佳妮探究这种辩证性的双向讨论题,“因为根据物理上的定律而言,时间是空间的附加产物,并不是独立存在的。” “不,时间之神只不过是一种称呼,并非指的她能够操控时间,”阿佳妮有些陷入沉思的样子,“我觉得你还是问爱尔丝这个问题比较好。” “因为……” “因为她们两个人……睡过。”阿佳妮板着脸,扔出来一个堪称劲爆的消息。 希瑟与埃莉诺两人风中凌乱不已。 “不过我想你们并不能找得到爱尔丝,所以还是我来说好了。”阿佳妮将左腿搭在了右腿上,毫无风度可言,丝毫没有自己刚扔了一个爆炸性消息的自觉。 “在我们抵达这个世界之前,这个世界存在神……或者是造物主。” “你们应该听说过荣光之战,表面上这是南方自由联邦十六国的内战,但实质上,这件事牵涉进了原造物主——伊莉莎。” 希瑟插嘴,“我记得这事不是关于朵拉公主的吗?” “朵拉你妹哦,朵拉,她还没有那么高的级别。”阿佳妮缓和了下语气才说道,不过她承认了希瑟话里的潜台词,“根本原因确实是权力交替,从内维尔的角度来说,控制了南方十六国,就能够控制整个南方自由港,加上卡斯帝的联合,可以阻遏住维利叶向东或者向北扩张的野心。” “那么……” 阿佳妮突然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胸前,“你听说过一句话吗——忒提斯的子民,每当邪恶降临,我一次又一次的创造自己,铲除邪恶,保护善人。” “这句话到底是你的祭祀语还是……”从希瑟进门后,埃莉诺几乎没有说话,但阿佳妮这句话出来后她再也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提出疑问。 “你猜。”阿佳妮高深莫测一笑,说道,“神从来不会直接回答任何问题。” “乌玛。”希瑟突然说到了一个人名,埃莉诺匪夷所思的看着希瑟,但她沉默了。 希瑟微微一点头,“感谢您的帮助。” “聪明的孩子。”阿佳妮说,“可是……谁又不是呢?” 希瑟略带几分疑惑的看着阿佳妮。 ——“毕竟,不忍心对天使一族下手的,也就你一个吧。” “你怎么跟格丽丝说的。”希瑟顿步,问道。 “告诉她我应该告诉她的。”阿佳妮那种万物之大,我一个都不放在眼里的神情再度出现。 “也许祖母真的应该把你吊在艾莉森伯格的红场里。” “一切都晚了,不是吗?”阿佳妮反问。 希瑟不得不承认,阿佳妮这句话是正确的,即便她很欠揍。 “把这封信交给阿瑞亚。”希瑟回来就撞上了阿兰耶妮,没等阿兰耶妮说什么,希瑟就把一封信拍在阿瑞亚脸上,“叫乔治亚娜来见我。” “另,去信给理查德,问他驻扎在香缇艾莉克希娅港的海军调回来了吗?如果没有告诉他我要用一下。”希瑟对打着哈欠的绮丽说。 “让安娜来见我,凯兰德的那个。” “我不是一个很喜欢哑谜的人。”待回希瑟发了一连串命令后,埃莉诺说。 “可爱的公主,感谢你的鼎力相助。”希瑟挥退侍女,把门关上,突然换了个话题,“而现在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 出乎埃莉诺意料的是,希瑟突然抱住她,然后松开。 埃莉诺下意识回拉了一把,当她想明白希瑟的意图后哇了一声。 “这样看起来好办多了。”希瑟笑了笑,“埃莉诺·米斯特·方汀,你爱我吗?你愿意嫁给我吗?” “什么鬼。” “我在求婚啊。”希瑟说,“而且按照忒提斯的风俗,只能地位高的人向地位低的人求婚。”她蔚蓝色的眼睛盯着埃莉诺,半开玩笑的说,“难道你真的需要我跪下?” “不,这个当然不……”埃莉诺寻思了下,“不,您还是跪下吧。” 希瑟哑然失笑,“不,绝对不,亲爱的,我是女皇,我不跪任何人的。” “你记得华光国当年的太后,也就是黛娜国的乌玛公主是怎么出生的吗?”希瑟说,“那个歌谣怎么说的来着——祭火之女,女神降世,姿容曼妙,倾世无匹,真理相匹,化身不朽,生为少女,美艳绝伦……”希瑟没有再往后说。 因为她记得后面就成了小黄曲了。 后半截是斯佳丽特学院里常用勾搭妹子的辞藻。 明显埃莉诺也听过这个调子,一副想笑但绷着的样子。 在荣光之战发生时,乌玛是华光国的太后,一手主导了这场战争的发生,然而毕竟是孙子辈中的战争,谁赢了她的地位都无可厚非。 从官方说法上,华光国内战的发生原因是乌玛偏爱次子,要求次子即位,而这引起了长子的不满,再加上小女儿推波助澜也想自己当几天女皇,整个华光国就发生了可以称之为轰烈的战争,卷入忒提斯各国,各国获利不同。 从意识层面上而言这属于政治观点上不同引起的择储动摇,因为次子支持废除奴隶制度,而长子坚守传统。 内维尔支持长子这一方说到底是因为朵拉横空出世,神来一笔捅出来了个烂摊子,硬着头皮也得认,再加上支持次子一方的乌玛幼女嫁到了维利叶。 但凡非我国土,我不在意你们的是非对错——利益至上论,出自伟大的玫兰妮一世。 乌玛这个人没有父亲,她母亲——黛娜国的国主喜欢另一个女子——一个来自卡斯帝的女诗人,两人秘密结婚,这段婚姻在乌玛母亲去世前并未公开,但一直维持到乌玛当上太后,两人过世。 有传闻说乌玛是两人收养的女儿,也有人说,乌玛是她们两个人去勒托利用黑魔法求来的孩子。 真相到底如何没有人知道。 在今天之前,希瑟站前一种。 然而阿佳妮突然之间提到了乌玛,那么就证明,可能性最大的是后者。 “你一点也不真诚。”埃莉诺打趣她说道。 “拜托,我是顶着多么大的风险才开口求得你……有件事阿瑞亚可是跟我说过。” “停,那不过是一个梦,那不代表什么。” 希瑟彻底忍不住,笑了,“我又不是真的要和你怎么样,相信我,乌玛出生也是通过别的途径,如果她就是时序女神的化身,那么她绝对不会是两人结合所生,在之前的远古宗教里,视结合之事为污秽。” “那你还求婚干什么啊。”埃莉诺白了她一眼,“你又不真的喜欢我,我跟你一起去求约瑟芬不就得了?” “爱丽丝暂时没有孩子——而且他们夫妻是北地人,南丁格的统治者,让他们的后代继承内维尔,就算是我同意,爱丽丝同意,加菲尔德家那方面也不太可能会同意。”希瑟说,“梅丽也没有后代,而且只有我的直系血亲,才对维利叶有继承权。” “所以如果这条路走得通,我们来假设一下,勒托真的能给你凭空弄出来一个孩子……你想给她一个合理继承皇位的身份?”埃莉诺这才明白希瑟打的算盘。 “算我求你了?”希瑟说,“你说好,我就可以让安朵美达起草婚前协定了。” 埃莉诺沉默了片刻,“脱衣服。” “你不会真的有那个倾向吧?”希瑟啊了一声。“你认真的?” “你想利用我摆平你们国内错综复杂的继承关系,那么我收点利益不行吗?”埃莉诺坐下,“我确实喜欢你,所以在感情道义情面上你欠我人情。按照心理学上的理论来说,喜欢一个人很大比重上会伴随着想跟一个人睡。” “如果我说不行呢?”希瑟正色了些,“我如果真的跟你发生实质性的关系,我就要出教。” “爱尔丝自己都有同性倾向。” “根据格劳丽亚的各色研究理论,女性不是双就是同,那有什么奇怪的。”希瑟也沉寂很久没出声,她养的那只已经胖成球,有着小肚肚随时可能抛锚在地上的灰色大胖布偶猫扑通就往她身上一扑。 “哎呦我去,沉死了。”希瑟两只手才把猫抱起来,“我觉得按照你的体重来说,你已经可以吃了。” “陛下。”绮丽匆匆走来,“我想有件事你需要知道。” 她对希瑟耳语几句。 希瑟表情骤然一沉,收敛了笑意,“跟约瑟芬说我要见她。” “那么我们的事……” “我同意,但什么时候再说。”希瑟扔出来缓兵之计。 “什么改变了你的主意?” “我们尊贵的格丽丝陛下好像是打算率军兵临香缇城下了。” “什么!” 希瑟笑了下,“很出乎意料吧。” 香缇,艾莉克希娅港。 “备位,我是为了全忒提斯人们的利益而来,所以我希望你们给予配合。”格丽丝端着一杯颜色血红的葡萄酒。 她看着对面的女子。 “而且作为一个法师,你真的想要一辈子活在你姐姐的阴影之下?” 柯拉漫不经心的板着手指,她有软骨不全的病,骨头质地极脆,轻轻一掰就听到细微的嘎巴一声。 她又再度把手指接上,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迷人的笑容。 格丽丝屏住呼吸等着柯拉的回答。 柯拉得意一笑,“不。” 第八十四章 柯拉的回复有些出乎意料,格丽丝稍微向后靠了靠,“为什么?” “严格意义上说,不是我们不愿意,而是不行。”柯拉说道,“没有人有办法进到伊万杰琳的陵墓里。” “你们不知道她葬在哪里?”格丽丝觉得这是最合理的一个答案。 柯拉冷笑一声,“不,陵墓上有魔法。”她想了下给了格丽丝一个堪称坑的建议,“你去找希瑟。” 格丽丝白了柯拉一眼。 “您觉得我有病吗?” “不,您没病,但是您跟她的事情……还是你们两个人自行达成共识比较好,因为本人不才,小国之主,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思。” “怎么区分恶魔与人?”珀尔提出来这么一个问题。 此时她,梅根,还有罗莎琳几人大包小包的从学院里往家里挪行李,作为忒提斯顶尖学府的一大有病之处就是哪怕天塌下来,也不放假,也不停课。 出身医学院的茜茜继承爵位后更加变本加厉,在人心惶惶的时候仍然敢照常开学放假——或者说医学院出来的胆子都大。 “我怎么会知道,长得都一样……恶魔比我们漂亮?”罗莎琳把行李扔到了龙身上,“嗨跟我妈妈问好。” 龙呜咽一声,可怜兮兮的把下巴放在地上。 “有那么沉吗?”罗莎琳盯着那一摞厚厚的书,“比医学院的强多了。” “我觉得……龙骑……跟家里搬家用的……貌似不一样吧。”梅根仰着头,看着罗莎琳的行李一脸黑线。 罗莎琳嘟囔道,“不应该啊,它们毕竟上过战场的啊,是不是帅哥,你最英俊潇洒,无所不能,是不是?” 她装出一副两眼放光的样子看着龙。 龙毕竟智商不及人类,一激动舔了舔罗莎琳的脸,斜斜歪歪的飞上天去。 “你居然对着龙用美人计。”珀尔简直难以相信。 “谁说的,我是对着帅哥用美人计。”罗莎琳扯着嗓子故意说给龙听。“请叫我天才,谢谢。” “天才的布莱克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回家?”梅根指着龙的背影,“那傻瓜把我们的马也给叼走了,还吃了一个。” “走着?”罗莎琳可怜兮兮的说道。 珀尔姐妹白眼送上。 珀尔绝对有言灵的资质,因为她刚问完罗莎琳这个问题,她们没出城,就碰上了一个恶魔,在酒店里弹琴的恶魔。 “哎呦我去。”罗莎琳噗嗤就笑了,“恶魔都沦落到这个境地了?” “我钱被小偷偷走了,该死的凯兰德人。”唐娜横抱着维纳琴,对着几人伸出手,“唐娜。” “罗莎琳。”罗莎琳笑了,“凯兰德人一直都是战斗民族啊。” “为什么是战斗民族?” “民风彪悍啊。”珀尔接到,“你们恶魔不应该去抢钱之类的吗?” 这次换成唐娜白眼看她们,“我们还没沦落到那份上好吧。” 珀尔从隔壁桌子借了一个椅子,“坐。” 在解决掉一盆奶油蘑菇浓汤后,唐娜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从自己的上司一直吐槽到了魔神,“我简直就要疯了,打打打打你妹打。” “你们居然还有反战情节,反战情结不是人类特有的吗?”珀尔觉得自己三观尽碎。 “换你们,你们愿意在自己家里呆着,还是愿意去跟人打仗?万一有去无回那么这辈子不就交代了?”唐娜鄙夷的看了珀尔一眼。 “说真的,前线到底怎么样了?” “不知道啊,我很久之前就跟她们走散了,这才混到这里的。”唐娜不高兴的说,“不过这里有吃的,有喝的,也无所谓了。” 最后珀尔才知道唐娜级别还不低,是桃乐丝的近卫,结果不知道哪个魔法出了问题,把她给扔到了斯佳丽特里面,暂时还出不去了。 “您真的是运气好。”罗莎琳这样定义说道,“如果您运气不好落在别的国家,你现在已经死掉了。” 斯佳丽特奇异生物太多,加上斯佳丽特家族有跟恶魔的通婚史,所以倒真的不会在乎这些细节,要是落到战争热情激昂的内维尔或维利叶,估计唐娜的小命就交代了。 唐娜对罗莎琳的话一笑了之,“哈哈哈,想杀我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女儿跟我丈夫还在家里呢。”唐娜有些惆怅的说道,“也不知道她们混成什么样子了。” “然后您就在这里花天酒地?”罗莎琳不由得摇摇头,“真称职,您这个母亲简直太称职了。” 唐娜举着勺子,看着罗莎琳,皱了皱眉,“您到底是谁?” “罗莎琳·布莱克,我母亲……严格意义上说我继母当时师从那个谁,你上司的前任。”罗莎琳觉得唐娜的问题很古怪。 “我不这么认为,小姐。”唐娜看着罗莎琳,“感谢你们的款待。”她匆忙起身,转身就从店门口消失。 “什么乱七八糟的。”珀尔懵了。 “不用管就是了。”罗莎琳笑笑,“这种细节你不用介意。” 梅根淡淡的掠了罗莎琳一眼,不置可否。 内维尔,艾莉森伯格。 约瑟芬有点磨牙。 “陛下,我们确实能办得到,不过有一个问题就是……”约瑟芬看看周围,“谁生物学毕业的?” “我学物理的。”希瑟如实交代。 “我神学。”埃莉诺坦诚地说。 约瑟芬掰了一块马卡龙嚼着,“这么说吧,你知道人是怎么来的吧,精子和卵子结合,然后原核融合出来的后代。” “所以呢?” 约瑟芬找了根笔,拖过来一个小板子,“我们来头脑风暴一下,抛去魔法因素而言,把这个过程简化,双雌生殖就是你们一方提供一个细胞质,另一方提供一个细胞核,或者一方提供一个减分第二次中期的卵子,然后通过电击使其融合,再利用黑魔法做个试管或者培养箱省略掉十月怀胎或者是青春期前的过程,但问题是这会有电离损伤……” “我承认我到现在为止一句没听懂,不过你继续。”埃莉诺文科出身,从约瑟芬满嘴的名词中已经懵逼了。 “这过程太复杂了!”约瑟芬托着下巴,在每一个过程上都画了一个圈,“荣光之战是一个分界点,在那之前科学与魔法并行,用你们的话说是黑魔法与白魔法并行,而在那之后——你们也知道,白魔法占据上风,所以这种涉及到科技辅助的东西并没有比之前先进多少。”她打了个响指,“你知道的,我们的科技是在后退发展,我觉得还没有你当政的那个年代发达。” “我那个年代发达?”希瑟觉得没什么区别,“可能那时候还挺早的,跟现在差不多,没有可比度。” “我听说荣光之战的时候已经有了电脑跟网络——一种类似于……类似于镜子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没见过,结果几个中子弹一扔电磁一乱就大家拜拜,还好我们小命没有玩完。” “格丽尔还留着,只不过没有电力支持了而已。”希瑟想起来了一个类似物。 “所以说我办不到啊。”约瑟芬哭丧脸,“没电。” “哈?”希瑟说,“勒托没有点——我们假设来说,科技残留?” “为了政治正确早就焚毁了。”约瑟芬说,“我们也不想每天被你们大陆人指着骂黑魔法,黑女巫之类的啊,所以那个时代能办到的事情,我们很多都办不成。” 希瑟啊了声,“我现在改投票给科技,还来得及吗?”她想了想,“我去给你弄块磁铁,你找个人切割发电一下?而且还能出来交流电。” 约瑟芬喷了,“姐姐啊我谢谢您,不用整流变压吗?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吗?” “乔,当代物理学只讨论天体与量子,你指望我能知道多少?”希瑟说。 埃莉诺突然插入了这个话题,“乔,你们北方的那个宫殿到底是什么?” 约瑟芬愣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掌管制裁局。”埃莉诺说。 约瑟芬看着希瑟,沉吟片刻,“我们来过个交易。” “你们为我们的黑魔法正名,我就帮你们这件事。”约瑟芬说,“而且这是唯一的办法,魔法顺着母系血统传递,理论上只有双x生殖的后代才可能保证高魔法纯合度,用我们的行话解释是线粒体基因杂合传递,控制魔法的基因在x染色体上,在没有精子参与生殖过程中不受sry基因与激素干扰……算了,你们一句都不懂是吧。” “正名不正名意义大吗?”希瑟看着约瑟芬,“你知道斯佳丽特入学考试考什么吗?” “不知道。” “你们的黑魔法原理——比如电磁感应,导数,表达载体,乱七八糟的一堆,这仍然是保留科目,即便在大陆上受大气因素影响等等没有机会推行,但原理仍然会一代一代的传递下去。这与正名了有什么区别?”希瑟反问。 “有区别,正名了我们就能把发电厂收拾收拾玩电脑一年四季啃冰淇淋了。” “……” 希瑟想了下,“我会给这件事考虑的余地。”她拍了拍埃莉诺,“先承诺给她一个月亮。” “月亮?” “类似。”希瑟说,“在圣伊芙琳给你们正名怎么样?如果圣伊芙琳人能够接受,应该别的地方反弹的概率不大。” 埃莉诺扶额。 第八十五章 “你是认真的?”埃莉诺对希瑟的决定颇为无语。 “不是认真的。”希瑟说,“我只不过是想摸摸勒托的底牌而已。” “哈?” “啊,这个细节你就不要介意了。认真来说,这种事情只能找阿瑞亚那姑娘。”希瑟拍了拍埃莉诺的手,“约瑟芬并不是一个很靠谱的姑娘。” 希瑟说的诚然不假,阿瑞亚很快就表态她还是愿意帮个小忙的——或者说任何能够兵不血刃解决问题的提案。 大天使阿瑞亚沉吟半天,决定还是愿意将当年的黑科技拿出来晒一晒。 “你真的计划要召唤时序女神?”阿瑞亚觉得这件事还是不算靠谱。 “也不一定。”希瑟说,“我与格丽尔谈过,我虽然不太清楚她们之间的恩怨纠葛,但是我觉得每一个人都有着独立人格,就算是时序女神能够转世,我们也未必能够控制的住事态走向……” 她话锋一转,“所以我想创造一个天使。” 希瑟之前真的动过召唤时序女神的想法。 但同样,她害怕这件事会超出她的掌控范围。 毕竟格丽尔那么郑重是少有的。 “你的意见呢?”阿瑞亚看了埃莉诺一眼,她一直都不喜欢埃莉诺,更不理解为什么伊芙琳要放过埃莉诺一命。 “我没有什么意见。”埃莉诺说道,“我更讨厌恶魔。” 南方,阿斯托瑞亚。 “我们在这里布军,然后左面包抄?”玛格丽特提议,她拿着口红在地图上涂涂画画,其余的将领人手眉笔一根。 在缺少物资的情况下,女将领或者家属把自己的化妆品给贡献了出来。 虽然爱丽丝·南丁格公爵脑补了一下未来史学家将会怎么评价今天的这一切,脑袋上黑线无数。 “不行。”爱丽丝说,“对方不是正常的人类,是恶魔哎,他们可是有魔法会开挂的生物,你能预料他们的行踪,同样,他们也能反过来猜我们的,比如你在左边布防,他们如果从右边打你怎么办?” 玛格丽特·希拉伯格女士没有带过兵,挠了挠自己盘起来的头发,“我也不知道哎,要不然东南西北各设伏兵?” 爱丽丝瞄了加菲尔德一眼。 她丈夫马上表示自己是文官,这种事玩不来。 “你与恶魔交过火。”爱丽丝问海伦娜。 精灵公主却摇头说:“我们只不过是小范围的交手,比如烧个物资,包围了再群殴,但这样大军对大军的事情,在之前没有发生过。” “嗨,你怎么看?罗曼诺夫?”爱丽丝点了凯兰德的老将军的名。 这个凯兰德的老将军年纪不小,头发早就花白,谢顶,一只眼睛已经瞎了,据他跟爱丽丝吹牛说是因为凯兰德卫国战争瞎掉的,传说生平只败过一次,挂在了爱丽丝的公公手里,但爱丽丝回忆一下那个喜欢在家里宅着的老头,对罗曼诺夫的说法表示质疑。 “我们后撤。”罗曼诺夫叼着烟斗,左手咖啡,右手浓茶,他孙女就跟在旁边,给他举着茶壶,随时准备添茶。 周围静了一下,然后自动的忽略掉罗曼诺夫的建议。 “我建议在这里设一个包围圈。”维利叶的奈特莉女士建议,她半跪在椅子上,扑过去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玛格丽特你这是什么破眉笔。” “将就着用好吗?我现在连一个擦脸的粉都没有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玛格丽特有些愤愤然。 然而爱丽丝刚才就不应该问罗曼诺夫。 罗曼诺夫话匣子打开后关不住了,他开始巴拉巴拉的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懂什么?你们参与的最大的战争也就是跟人类的小打小闹,你知道吗?在我那辈子人里,可是打过天使跟恶魔的。” 爱丽丝斜睨了罗曼诺夫一眼。 “你们正面与恶魔交手的想法有问题。”罗曼诺夫抢过了奈特莉的笔,“他们不是人类,不是人类,仔细想想,他们的想法跟你们不同,他们的逻辑跟你们也不同,在人类的概念里,死最少的人,夺取最多的地盘就是胜利,对于他们,哈哈,抢夺最多的人命就是胜利,恶魔凭借人类的死亡,吃灵魂而生。” “我有点没听明白。”理查德捋着胡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吐槽罗曼诺夫,“难道凯兰德都是神经病吗?” “他们王子变成过猫,我想……也许是?”爱丽丝说,她推了把加菲尔德,“给希瑟写信,让她从内维尔把军队派过来。” “炮兵还是骑兵?” “龙骑。”爱丽丝说,“这个巴拉巴拉的老人家不是说我们不应该正面跟恶魔们打架吗?那我们就先魔法扫射,再说别的。” “小姐,可爱的小姐,您父亲到底是谁?他是不是也这样没脑子?”罗曼诺夫噗嗤就笑了。 “我姐姐是希瑟·玫兰妮·博内特,你说我父亲是谁?”爱丽丝有些讥诮的说道,“您如果不能说出来有用的建议,那么请您闭嘴。” 罗曼诺夫真的一言不发。 “好孩子。”爱丽丝夸奖了罗曼诺夫一句,“就这么定了。” 南半球。 南半球此时正值夏季,旋风频繁,整个北部港口都热得要升华,热浪卷起海潮,带着水糊在人们的脸上。 “我不相信伊万杰琳就那么容易杀死了克里斯汀。”格丽丝是打定主意要跟柯拉耗下去了,“就用魔法就能够杀死克里斯汀?” “我猜是有神器。”柯拉说,“但那也只不过是猜测,因为所有能拿出来的东西都给她当了陪葬。” “您难道愿意臣服在恶魔的统治之下?”格丽丝继续与柯拉拉锯,威逼利诱,“您是法师,您不为自己负责,也应该为自己的子民负责。” 她目光下移,“为自己的孩子负责。” 柯拉怀孕四个多月,已经看着肚子隆起来好大一块。 “我想这件事需要我与朱莉两个人一起决定。”柯拉挡了回去。 格丽丝向来都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柯拉,你真的愿意一辈子都当一个听妈妈话的*师?” “我不想,但我更不相信您。”柯拉敲了敲桌子,“您更不可信,不是吗?” “这个说法很公平。”格丽丝不得不承认柯拉说的有道理。 柯拉确实没有理由相信她这个外人。 柯拉将这件事说与朱莉,本以为朱莉会很生气的暴走,或者是训她一顿,再或者会抱头装作伤心的样子数落她一顿。 朱莉却说:“好,那我们就开陵墓。” “妈妈?”柯拉觉得自己耳朵有问题。 “难道你就不害怕吗?你婚礼上的那件事。”朱莉明显是心有余悸,“你生在白银时代,你不知道恶魔——他们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物种,你听过这么一个传说吗?他们为了祭司魔神,将整个南忒提斯百姓的第一个孩子杀死,把血涂在他们父母的脸上,召唤魔神的降临。”朱莉没有明说的是—— 她害怕香缇变成下一个。 柯拉也沉默了,“但是不会有什么法术机关吗?” “我想应该会有吧。”朱莉说,“所以你不必去。” 南半球的一切都十分隐秘的进行,最后真的走入陵墓中的,只有朱莉和格丽丝两个人。 整个地宫只用火把照明,因为穹庐墙壁都是宝石与镜子镶嵌的,火把的光照射在宝石和镜子上,层层折射就将整个地宫点亮。 格丽丝倒吸一口气,“天啊,我听说过香缇很富有,但没想到富有到整个地步。” “传说维利叶是整个忒提斯最富有的国度。”朱莉看着格丽丝说道。 格丽丝却摇了摇头,“您看过内维尔的松石宫吗?那才叫做宝石不要钱的用。” “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就算你能够找到杀死克里斯汀的武器,那你打算怎么办?”朱莉说,“你不是天使,你就是人类,你拿不起那把武器。” “总而言之试一试,我觉得比伟大的玫兰妮女皇计划召唤时序女神的想法简单易行的多吧。”格丽丝说。 朱莉看了格丽丝一眼,“我不相信。”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反正这就是我的态度。”格丽丝哼了一声。 “你都这个年纪了,还中二。”朱莉嗤之以鼻。 “人不中二枉为帝王。”格丽丝回敬道。 “只有卡斯帝的国王才有资格说自己是皇。”朱莉纠正了格丽丝语句里的错误。 她们两个人越走越远,最后来到了地宫的正门,朱莉拉动上面的机关,地宫的门缓缓升起,雕刻的石像露出自己的真容。 女神穿着长裙,或握着长剑,或持琴,或手捧书籍,或怀抱婴儿,男神则统一的握着□□,九柱神的雕像同时出现在了这里,分别占据了九个方位。 格丽丝猛地打了个激灵,这里有点吓人。 “我想……”朱莉拉着格丽丝,示意让格丽丝跟着她,结果突然一脚踩空,地突然陷了下去。 两个人齐声发出尖叫,坠落在碧绿的海上。 “这特么的是哪里?”格丽丝毫无风度的爆了粗口。 整个世界没有上下,没有左右,甚至未必有日夜,海水是碧绿的,天空也是同样的颜色,她们就在海水上飘着。 格丽丝戳了戳朱莉,“你向下看。” 朱莉闭着眼睛,“你怎么不看。” 格丽丝真的看了一眼,突然蹲下紧紧地抱着朱莉,“这到底是什么?” 她与朱莉站在一只凤凰的背上,凤凰翅膀展开,就浮在海水之上。 鸟把头从水里伸出,一副不悦的样子,“你们有病吗?” 格丽丝觉得自己这次要交代了。 她不知道鸟说的是什么语言,但她能够“听懂”,从心里领会到这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爱尔丝在哪里?”朱莉颤抖着声音,问道。 鸟收起翅膀,“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它突然展开翅膀,冲向天空——姑且称之为天空,追随着一个金色的斑点,在靠近后朱莉才看清,那是一只金色的狮子。 鸟与狮子沿着一个方向爬升着,在过程中雷点轰鸣,火焰追随着鸟儿的尾羽。 “你输了,哈哈,给钱。”鸟捷足先登,居高临下的给了狮子一爪子,狮子很不屑的转身离开。 “欢迎来到冥国。”鸟儿这才搭理格丽丝与朱莉两人。 “啊哈?” “世界诞生在海洋里,必将终结在海洋里,这个故事你们不知道吗?”凤凰有些鄙视的说道。 她一声嘶鸣,朝着天空撞去,就在即将撞上天空的那一瞬,她们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上下颠倒,因为凤凰一个急速翻身,才没有直接栽下去。 这里有陆地,中间一颗参天大树,贯穿中庭。 随后她将格丽丝、朱莉抖落,在中庭树下化为人形。 那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长长的红发齐腰,头戴金冠,穿着蓝色的长裙——款式只在雕像上见过,手上带着无数个镯子,叮当作响。 “您是太初之母,赐我人形。”凤凰对着树远远地画了一个六棱雪花。 “天啊,这到底是在哪里?”格丽丝懵了。 “高天界。”凤凰转过身来,她的翅膀已经消失,但在莹莹的天空光泽照射下,地面影子明显带有着羽翼。 “这是我们的世界,直到那九个人的到来。”凤凰有些不屑的说,一翻手拿出来一把横笛,缓缓地吹奏着不知名的曲子。 “你知道这里面是这个东西吗?”格丽丝惊讶的问道,突然朱莉一声尖叫,捂住自己的喉咙。 凤凰很好奇的看着朱莉,随后她目光看向格丽丝。 格丽丝想要尖叫,但却发不出来声音。 那只鸟变得人,就那么隔空,一寸一寸的把她的骨骼捏碎,然而她却什么都做不到。 在这个世界里,仿佛魔法一瞬间都失效了。 一个红色的影子一晃而过。 “天啊。”柯拉并不是一个听话的人,朱莉让她不要做什么,她才反而会去做什么。 她在地宫门前,看着整个地面裂开,将朱莉与格丽丝吞噬。 柯拉迟疑半天,还是跟着跳了下去。 “你放了她们!”柯拉瞪圆了眼睛。 “我凭什么?”凤凰挑了挑眉。 “听话。”这时候另一个人加入到这场谈话中,“圣光。” 柯拉回头。 那是出现在她梦里的女人,穿着红色的长裙,与凤凰鸟同款。 圣光居然低下头,“女神。” 女人把手搭在柯拉的肩上,“她孕育着我的形体,你不得放肆。” 柯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愣愣的看着那个女人。 女子转过身来,有些娇俏的对柯拉说道,“我是这个世界的创立者,黛薇。” “holy*。”柯拉半天弄出来一句骂人的话。 “在这个世界中,爱尔丝,阿佳妮,伊芙琳,她们不过是过客。”黛薇说道,“每当世界毁灭前,我就会创造我自己,降临世间。” “那么,你要毁掉这个世界吗?”柯拉懵了。 “不,我们会开启下一个轮回。”黛薇说。 第八十六章 没有人能摸清楚恶魔的行军路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比如昨天一切情报显示前面空无一人,而今天清晨,前面就已经是黑压压的大军,如同乌云一样,漫山遍野。 “天哪。”爱丽丝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把望远镜交给了身边的奈特莉。 “攻击吗?”奈特莉扔掉望远镜,问道。 根据忒提斯的习俗,联合军队指挥一般都是落在爵位最高的人身上,掌控内维尔北境南丁格的爱丽丝当仁不让成为这一人选。 还没等爱丽丝说什么,就听罗曼诺夫嗷了一声,“不行。” “为什么不行?”爱丽丝有些不爽,但多少还是尊重了这个老人。 “还不是时候。”罗曼诺夫眯着眼睛,看着前面的恶魔军队,“我想,现在最好的结果也不太理想,所以我们还是后撤吧。” 爱丽丝扶额。 这已经是第若干次罗曼诺夫提议后撤。 “我亲爱的公爵殿下,恕我不能苟同。”爱丽丝不再打太极,还是选择正面回复了罗曼诺夫,“我们不能后撤。” 这里是忒提斯大陆的最南端,如果南撤就相当于只剩下法阵这唯一的一道屏障。 “是不是对于你们内维尔人在战场上只有两个选择,死亡或者荣耀?”罗曼诺夫嗤之以鼻,但还算是给了爱丽丝一个面子。 “不,我只不过不想失去信赖我们人的信心。”爱丽丝说,“如果我们后撤,或者我们失败,带来的将会是铺天盖地的舆论,民心惶惶之下人们可能采取的行为我们无法预测,所以他们给我带来的难题要远远超过这些。” 她扫了远处的恶魔一眼。 “看来你不打算考虑我的建议了。”罗曼诺夫说道,“虽然这样我还是……”他一摊手,“反正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了。” 爱丽丝拔出长剑,举起,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龙骑就位。”爱丽丝将剑劈下,但出乎意料的是,她下达的命令是——“进入预备状态。” 不知道罗曼诺夫的话对她是不是起到了影响,反正她没有下达正式的攻击命令。 “所以你还记得你怎么出生的吗?”希瑟盯着阿瑞亚看。 阿瑞亚答应的很痛快,然而遇到这个问题也卡了壳,“我……”她有些尴尬的戳在那里,突如其来闪电划破天空,一场暴雨解救了她的尴尬。 “哎这里什么时候还会下雨?”埃莉诺有些诧异。 在她记忆里英魂殿从来没有过天气这一说法。 阿瑞亚看着希瑟。 “不,这里不会下雨。”希瑟回答道,她快步走到门前,埃莉诺也很快的跟了过去。 “天啊。” 雨倒着往天上飞去。 “你能相信吗?”阿瑞亚翅膀突然就张开了,几乎打到了埃莉诺。 “香缇。”对于阿瑞亚询问的目光,希瑟回答只有两个字。 “阿兰耶妮?”希瑟骤然提高些声调,“我知道你听得见,给我过来。” 阿兰耶妮不甘不愿的出现在这里,“你好,我也很好,感谢您的问好。” “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希瑟说,她扯着阿兰耶妮往中央的池塘走去,池塘上面薄薄的一层冰让池塘看上去与镜子无二。“你该死的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做。”阿兰耶妮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你……” 希瑟踩在冰上,扯着阿兰耶妮两个人掉进池塘里。 “所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埃莉诺有些不明所以。 “您是制裁局的人士,用您的专长啊。”阿瑞亚哈了一声。 希瑟与阿兰耶妮两个人摔在了香缇的地宫里。 “我跟你说你是不是有病。”阿兰耶妮抱怨说道,要不是她及时的张开翅膀,她们两个人就脸先落地了。 “我没有病,我只不过觉得我胆子够大,你胆子更大。”希瑟横了阿兰耶妮一眼。 “毕竟你是被诅咒的人啊,一般人不会有胆子进你的陵墓,这是我跟阿瑞亚共同的决定,你别絮絮叨叨的。”阿兰耶妮不忘甩锅。 希瑟敲了敲地宫的门,“女神在上?” “我爱吃培根卷?” “我是大美女。” “我是天才。” 地宫的门纹丝不动。 “我去。”希瑟暗骂一声,“我是个混账?” 依然没有反应。 阿兰耶妮忍不住笑了,“天啊,您的记性出了什么问题,还是我来吧,哦这也不错。”她刚想走过去,就看希瑟手里银光一闪,魔杖现行。 阿兰耶妮非常迅速的退开。 希瑟拿魔杖抵着门,冰从魔杖上宝石蔓延至整个地宫的石门,在整个石门被冰包裹的那一刻,嘎啦一声出现裂缝,门碎成无数片。 “逼我。”希瑟哈了一声,“到底是什么暗号来着。” “我恨玫瑰刺。”阿兰耶妮一点面子不给希瑟留,突然间她觉得脖颈一凉,只见希瑟把魔杖架在她的脖子上。 “我等着你的解释呢。” 阿兰耶妮这才把事情稍微交代了一下。 “你的陵墓是建立在勾连冥界与英魂殿的中庭之树附近,这个你知道……”阿兰耶妮斟酌了下用词,“在你灵魂还在寻找一个合适躯体的时候,黛薇出现了。” “黛薇?女神?哪个?爱尔丝吗?” 阿兰耶妮摇头,“她就叫做黛薇,有说法她叫时间女神,也有说法她是太初之母,也有说法说她就是一个杜撰的传说。”说起来这件事时候,她还有些恐惧,“你能想象的到,我们认为的神,不过是外来者。” “这是一个有道理的说法。”希瑟想了想,“毕竟从纯物理的角度说,这个星球在二十亿年前形成,而九柱神的出现还不到十亿年。” “你还真是想得开。”阿兰耶妮不太高兴,但多少压着自己的脾气,没有跟希瑟吵起来,“我们就把她跟她的坐骑关在了这里。” “……”希瑟忍不住说冷笑话的*,“我这里是垃圾回收站吗?” “不,你把陵墓设计的稀奇古怪,还有魔法,结果得名有法师的诅咒,一般人不敢靠近是真的,”阿兰耶妮说,“当然我忘记了朱莉。” 希瑟盯着阿兰耶妮,“魔法?” “魔法。” “我没有设魔法。” 阿兰耶妮突然闭嘴什么都不说了,“你没有设……那么是谁设的……”她声音有些发飘,看着地宫后退了一步。 “我怎么知道谁设的。”希瑟平举魔杖,魔杖瞬间变成纯白一人多高的样子,上面花纹是孔雀翎毛。 “去见见这个黛薇。”希瑟不知道怎么评论这件事,“我计划召唤黛薇,格丽尔就要把我弄死,那么她预见到今天了吗?” “神不是全能的。”阿兰耶妮说,“尤其阿佳妮的本事不在于预见。” “扯谈,她负责维持世间秩序,她不负责预见,谁负责?” “我怎么会知道?” 黛薇对着平静的水面,手平举,“我最最亲爱的。” 水面突然不再平静,波涛万顷,白浪翻滚,骤然之间黑色的鸟冲天而起,火焰伴随在她的身边。 “放了她们两个吧。”柯拉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恐惧,“我不知道你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但我觉得你不是一个坏人。” 黛薇回眸一笑,“我不是人,也不是东西,我是神。” 她对着凤凰伸出手,凤凰单膝跪下,亲吻她的手背。 “她们我当然是要放过的,不过不是现在。”黛薇说,“我可爱的法师,你难道看不出来现在发生了什么吗?” 柯拉摇摇头。 “世界要毁灭了。”黛薇笑了起来,“一起都将会消失,这颗行星,甚至宇宙的奇点,就这样的,不见了。”她捧起一束沙子,看着沙子从指缝里漏出去。 “是不是很刺激的一个过程?”黛薇说。 “如果真的要我评价的话,这是一个相当刺激的过程。”希瑟从自己的地盘里摸出来一把纯黑的弓。 弓箭上一点装饰也无,搭配的箭也只不过是有一个锋利的头。 希瑟搭着两支箭,横举,一根指着黛薇,另一根瞄准着凤凰。 “久仰大名。”黛薇露出一个笑容,“你想必就是伊万杰琳吧?” “理论上是。”希瑟说,“当然如果你问的是别的伊万杰琳,那当然不是。” 忒提斯女子名重复率简直是一等一的高。 “在时间终结前,不死鸟的光芒会照亮夜空。”希瑟看着凤凰,“我想至少我现在知道什么是不死鸟了。” “您知道,又能做什么呢?”凤凰好奇的看着希瑟。 希瑟笑了起来,“我杀死过神。” 黛薇笑不可支,“谁?克里斯汀吗?她还远远称不上神。” 希瑟看着黛薇,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黛薇等价于时间终结,如果杀掉时间的终结呢…… 她盯着天空中盘旋的黑色鸟——黛薇召唤不死鸟,想必也是要花费不少的魔力。 黛薇好似看破了她的想法,有些怜悯的摇了摇头,“孩子,你还搞不清你到底处身于怎么样的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秩序井然,由自己的血统决定。”黛薇说,“你可以放心一点,我不会把你的族人怎么样,毕竟天使是时间的血滴。” “是吗?”希瑟说道,“天使是时间的血滴。” 阿兰耶妮心中的恐惧骤然间成为现实,她破水而出,“不……” 希瑟突然收回自己所有的表情,冷漠的看着黛薇,“那么,时间的血流淌干净后将会是什么?” 黛薇黑白分明的眼睛也看着她。 希瑟的举动出乎黛薇意料,她把弓箭放下,扔在一边,把项链从衣服里拿出,那是一个黑色的宝石,硕大光泽圆润,正是那颗著名的被诅咒的宝石,“在见到你之前,我并不明白克里斯汀话的意思。” “每一件事都有相应的代价,但是有时候孰重孰轻我还是能够分辨的。” 希瑟突然横举魔杖,将凤凰冰封在原地。 她念动魔咒,冰爬升在宝石上,骤然间宝石碎裂,光芒迸发,埋伏在水中打算伺机而动的阿兰耶妮也闭上了眼睛。 “什么?”柯拉屏住呼吸,连目光都没有移动。 她看着希瑟头发从黑色转变为浅棕,带有几分红色,长度瞬间达到腰际,三对金色翅膀从肩胛骨处伸出,但瞬间消失。 黛薇冷冷一笑,她举起长矛,迎了上去。 在科拉的视角来看,只看见两团光芒纠缠在一起,夹杂着火焰与雷鸣的声音,骤然之间光芒猛地碰在一起,随后分开。 黛薇落在地上,在她落地的一瞬,冰化为藤条,把她牢牢的捆在地上。 希瑟手里纯黑色的长剑上流淌着火焰,眼里毫无感情,“我以圣母,圣女之名,”这时半空中的鸟突然一声嘶鸣,朝着她冲来。 希瑟火速把剑往前一递。 剑刺穿黛薇的胸膛,火焰骤然从黛薇周身腾起,这时天空的鸟一声惨叫,也落入水中,凤凰在冰雪中化为灰烬。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格丽丝从地上爬起来,凤凰所念的魔法好像就是一个游戏。 她看向希瑟,希瑟还没说什么,就听阿兰耶妮一声尖叫。 圣辉从身体里剥离的感觉并不爽,阿兰耶妮对比了一下,宿醉被无数匹马在身上碾过,还是圣辉剥离,她觉得后者更不好受。 她觉得自己被撕裂成一片片的,但又被重新组合在一起。 黛薇死的一刻,中庭之树枯萎,圣辉从天使身体中消散,弥散入空中。 阿兰耶妮撑住地,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触觉,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砂砾粘在手上,并没有消失。 她看着水中的自己,死死的咬住嘴唇。 天使视精灵为不成熟的作品,或者是失败品,而现在她却变成了精灵。 最终克里斯汀的诅咒还是实现了。 天使消失了,消失的彻底。 “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们?”阿兰耶妮突然拾起希瑟扔在一侧的弓箭,对准希瑟,“现在你满意了?” 希瑟却说道,“魔神要毁灭一切。” “所以呢?” “只有不死鸟有摧毁一切的能力。”希瑟说,她随意的把黑色的长剑插在砂砾中,一阵海风袭来,整个剑碎成无数片,被吹到半空。 “你头发。”格丽丝指着希瑟,“好吓人。” 希瑟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长发,颜色渐渐褪去,变为浅金。她沉默了片刻,“我一会儿找点东西染一下。” “我去这不公平。”格丽丝指着希瑟,想起来另一件事,“你活得比我久然后你还有维利叶皇位的继承权,你混账。” 希瑟摇头,“我没算计你。根据内维尔的规定,一旦君王选择永生,最多再执政八年就会宣布退位。” 格丽丝对这个答案挺满意,“那么你去杀了魔神,这件事就圆满落幕了。” “我是天使,而我的魔力的来源跟她们一样,也来自黛薇。”希瑟拌了个鬼脸,“我现在只能拎人体解剖学书去砸魔神了。” “我去。”格丽丝想骂人。 “往好处想,世界不会毁灭了。”希瑟说。 第八十七章 加拿大,爱德华王子岛。 “嗨妈,我靠。”离家去同学家玩的梅丽莎才踏入家门,她拿钥匙要开门,但门居然没有锁,她心里一紧,这不会是遭抢劫了吧,结果一推开门,看见她妈妈与爸爸站在客厅中央,沙发里绑着一个人。 她本来已经一个f开头的话要脱口而出了,有及时的咽了回去。 卧槽这什么情况。 “嗨……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乔安娜火速说明,把手里拎着的菜刀藏在背后。 “我、我,我是不是应该去打911?”梅丽莎也傻眼了。 “不,孩子,你要相信你的父母,我们不是变态杀人犯。” 梅丽莎怎么可能会相信,她就呆呆的戳在门口,直到沙发上的女人醒过来开始说自己是神。 “原来是一个神经病啊。”梅丽莎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随后她心里一紧——不会是我爹妈把人给吓成了神经病吧。 “那么她现在——死了?”柯拉并不太想直呼黛薇的大名。 “死了,也没死。” “什么玩意啊。”柯拉想抽人,跟她打交道的人面对她的问题基本上都是直来直去的回复,很少有打太极或者故弄玄虚的时候。 她也很讨厌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结果她同时碰上两个。 打太极的典型代表,格丽丝,故弄玄虚的代表人物,希瑟。 “神是不会死的,如果这一定律适用于爱尔丝她们,就一样适用于她——可能还会更适用。”希瑟说。 “所以……” “所以我把她扔到别的时空了,只要切断她跟这个时空的联系,她死与没死的效果是一样的。”希瑟有点小得意,“我相信乔安娜非常乐意为我们解决这个难题。”她话锋一转,“不过,现在魔神到底应该怎么办?” 阿斯托瑞亚,南部边界。 恶魔的旅先动,爱丽丝命令龙骑迎战,一时间整个山谷里烈焰暴风充斥,火舌越卷越高,甚至有直接糊到她们面前的。 爱丽丝耳边的碎发都卷了起来,“我亲爱的老先生,您觉得现在是时候了吗?” 罗曼诺夫说,“我还是建议后撤。” 爱丽丝甩给了罗曼诺夫白眼一个,“弓箭手准备,上硫酸。” 周围的人目光顿时都黏在了爱丽丝身上,“h2什么?”加菲尔德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您疯了?” “那换硝酸。”爱丽丝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叫龙骑后撤。” 其余国家的将领还没有回过神,就看着绑着烧杯的箭射了出去,龙骑同时撤向天空。 “我去。”桃乐丝摇了摇头,“后撤。” “这就是所谓的人类,他们的道德标准总是用来衡量别人的,绝对、绝对不关自己什么事。”桃乐丝身边的副官说道。 桃乐丝不过是冷笑一声,“谁说不是呢。” 这时突然天幕暗淡,流星划过天际,一颗接着一颗。 “流星雨?”奈特莉仰起头,“大家快许愿啊,一会儿没了就来不及了。”维利叶人浪漫的品性在她身上一览无遗。 “天使?”桃乐丝也愣了。 天使从天空坠落。 “我想要个解释,这过分吗?”阿瑞亚坐在艾莉森伯格宫里,看着希瑟把头发剪成原来的长度。 她突然发难吓得希瑟手一抖,多剪了一块。 “你介意一会儿再说吗?”希瑟横了她一眼,把剪刀递给埃莉诺,“帮我剪齐,谢谢。” “你信不信我给你全剪了?”埃莉诺半开玩笑的说。 “我希望你不会。”希瑟说,“现在,怎么办。” “我还想问你。”阿瑞亚生平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情,“我记得之前我们的约定并不是这样的。” “哦约定,太无聊了。”希瑟站起身,她跟阿瑞亚差不多高,加上多年君王生涯所带来的下意识气场能压阿瑞亚一头,“我是女王,我有决断权,而你只有建议权。” “我是大天使。” “现在您是精灵。”希瑟说,“很讽刺,是不是?” 阿瑞亚没有理她,或者是没有想到回话的办法,“你打算怎么办?” “你们就没有考虑做一些正事吗?”埃莉诺有些头疼。至少她还尝试着下令暗杀和烧了恶魔的物资——虽然并没有取得显著的成果。 “我们需要一个英雄。”希瑟打了个响指,对于她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很不正常的行为。 “那英雄在哪里?”阿瑞亚现在都觉得希瑟是故意去找她,让她帮忙创造一个天使这不过是一个烟雾弹而已。 “造一个。” 阿瑞亚对希瑟的提议呲之以鼻,但还决定死马当成活马医,尤其在南方战报传回,两者还在僵局。 战线一旦拉长,对人类与精灵这方面格外不利。 尤其是南方要进入雨季了。 进入雨季后南方地势高低不平,容易滑坡,对于在山峰背面扎营的军队就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论起黑魔法,朱莉要比约瑟芬擅长很多,她少见的无条件支持了希瑟。 “把你们的手腕划破。”朱莉分别递给希瑟、埃莉诺一个碗,“装满了就行。” “我觉得这好像更不靠谱。”埃莉诺长期从事情报工作,觉得她根本听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办法。 “你们来求我的,不是我来求你们的。” 希瑟与埃莉诺两人照办。 朱莉找来了一个炉子,就在希瑟寝宫里生了火,她端着一个稀奇古怪的盘子,里面装着乱七八糟的香料,她不断地往里面倒着。 每倒进去一种,火焰颜色一变。 “钠,绝对是钠。”约瑟芬拿着小本,在旁边记着,简直是一个让人感动的学生。 “请您闭嘴,不然就给我出去。”朱莉白了约瑟芬一眼。 约瑟芬这才闭口不语。 最后朱莉把两碗血也倒了进去。 “光艳超过所有女郎的女子最后将恶魔引向毁灭。”朱莉说,随后猛地将准备好的冰倾倒了进去。 火焰没有熄灭,反而猛地一长。 希瑟本来还等着朱莉玩脱,没想到朱莉真的造出来一个女孩子出来。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在祭火中升起,黑色的长发,褐色眼睛,肤色白皙,容光照人,穿着橙色的裙子,挽着青色披帛,打扮的有些卡斯帝风格。 当她从祭火中踏出后,火焰骤然熄灭。 “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朱莉有些得意的说。 希瑟与埃莉诺对视一眼,最后希瑟打破了沉寂。“朱莉王太后,请问这是你跟谁生的女儿?” 朱莉直接在希瑟额头上敲了一记,“你乱讲什么。” “我不信你凭空给我弄出来一个孩子。”希瑟哈了一声,“你当我傻吗?”她让约瑟芬把窗户打开,放放屋子里的二氧化碳和一氧化碳,“你跟谁在一起了弄出来这么个孩子?我觉得以你的地位……绝对用不着这样的解决方法。” 约瑟芬的方法起码还有一个科学的解释,阿瑞亚的方法至少成功的制造出来一个她。 朱莉…… 希瑟觉得还是知道朱莉到底有多少斤两,她本身也精于法术,能够看出来蹊跷所在。 埃莉诺保持沉默是因为跟朱莉不熟,不好意思说话。 希瑟觉得朱莉完全就是计划让她喜当妈。 朱莉没有解释,只是对着女孩招手,“花月,这是内维尔的女王玫兰妮陛下,这位是圣伊芙琳的公主埃莉诺。” 花月也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行了一个屈膝礼。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不然希瑟绝对可以用更损的话逼朱莉说出来实情。 “内维尔欢迎你,远方的客人。”希瑟笑着说,不忘坑朱莉一把,“约瑟芬,记得跟柯拉说,她还有一个妹妹流落在外。我先借着用几天。” 希瑟还真的想到了朱莉难言之事的一个合理解释。 柯拉没有孩子,而且香缇的朝臣并没有全心跟随她,如果真的有姐妹,那么柯拉的地位极有可能动摇。 “你可以直说的。”希瑟觉得摊上朱莉这么个妈真是够呛。 “没有舆论效果。”朱莉还是侧面承认这是她女儿。 “你就没有想过你会给我带来点麻烦吗?”希瑟头疼。 朱莉斜睨她一眼,“你造出来了一把武器而已。” “但很多人不会这么想。”希瑟横了朱莉一眼,“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与魔神直面的人,而不是你的奇怪孩子。” 她不介意骗一下别人,或者提朱莉解决一个私生女生活问题,但她现在需要解决的是杀掉魔神。 朱莉这个名字在凯尔特语里面的意思是希望,而朱莉一如既往,给她们带来了希望。 “你们听说过杜尔迦之剑吗?” 希瑟与埃莉诺都摇头。 “哦,我想那就对了。”朱莉笑了一下,“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阿佳妮,爱尔丝她们会被称为神?” “她们的魔法?”希瑟皱了下眉。 “她们的魔法来源于另一个世界。”朱莉说,“而这个世界的武器不能杀死她们,那么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呢?” 埃莉诺斜睨朱莉一眼。 “公主殿下,我相信您一定是一个好奇的人。”朱莉笑吟吟的说。 埃莉诺叹了口气,拍手,凯蒂悄无声息的潜入进来,递给她一个盒子。 “在传说里,杜尔迦之剑长几十厘米,开启时有十字光辉,能够夺走神的性命。”朱莉说道。 凯蒂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我记得乔安娜说这东西叫沙漠之鹰。” 埃莉诺把盒子打开,“我们一共只有七发子弹,测试用掉了三发,还剩下四发。” 希瑟冷眼旁观许久,突然伸手拿过枪,握在手里,伸平,瞄准。 朱莉吓了一跳。 但希瑟没有对朱莉开枪,又把枪放回了原位,“但是我想,我们开枪的效果是零吧。” 朱莉笑了,“花月是我的孩子,也不是。” 她深吸一口气,“她是另一个时空的我——我的二重身——的孩子。” 周围静默,落针可闻。 第八十八章 宇宙不是无边无际的一个洞,更像一个漏斗。 整个四维世界里也不只有一个宇宙。 宇宙源于奇点,而奇点在虚无中漂浮,等待着一个属于它的机会——爆炸,在爆炸之后它开始延伸,那时候它是孤独的,抓住一切能够见到的东西,陨石,灰尘,塞到自己的肚子里,直到它碰上另一个奇点。 奇点之间存不存在爱情没有人直到,但或许他们能够感知孤独,因为奇点相遇后会沿着中轴开始旋转,把自己标准的椭圆形身材转成一个大大的漏斗。 这时候子宇宙出生了。 它与奇点形成的主宇宙相连,但又脱离在外,有着自己的秩序与规则,就像孩子一样,与父母相似,但又不尽然相同。 子宇宙有无数种,小小的自毁型——长大后与主宇宙脱离,消失在时空之间,镜面型——主宇宙平均分裂形成,两者就像连体婴儿一样,相互依存,但却走上不同的发展道路。 以上来自民科学家朱莉。 “但是通过无数种方法,我们可以与主宇宙时空联通,因为我们是镜子。”朱莉说,同时在胸前画出六棱雪花,“感谢上帝我们不是前一种,不然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怎么发展科技好在毁灭前逃出来。” 听众两人,此时都目瞪口呆。 希瑟有浅薄的天体物理学背景,但她毕业后主要心思都扔在了政治上,理科东西就是不讲道理,扔了就想不起来,所以此时朱莉甩出来的各色说法也让她愣了。 不过听到朱莉最后一句令她确信以上均为胡扯。 埃莉诺小时候学文学后来因种种原因在玩情报综合,根本就听不懂朱莉说的是什么玩意,但一听物理就头疼这一点没变,所以她神情有些不爽的去给自己整了一杯白兰地。 “每个时空都有相似的人。”朱莉一言蔽之,不想再谈,可以想见她的动机其实是用一堆专用名词把希瑟与埃莉诺两人整懵,从此不需要再谈什么花月到底是怎么回事。 确实达到了可喜的成果,因为希瑟确实有那么一瞬是在想主宇宙子宇宙等问题,回过神来想问朱莉花月到底是什么情况,朱莉早就跑了。 “这倒是很有趣。”埃莉诺无话可说。 最后是希瑟打破了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僵局,“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格丽尔吗?” “不,另一个。”希瑟说。 埃莉诺摇摇头,“我从来不白帮别人办事,你怎么也得给我点好处。” “哇,你从前都是无偿帮忙的。”希瑟半开玩笑的说,“需要我把好处补偿给你吗?” “以前是因为你魔法很厉害,多少天使一族还会帮你,现在你把整个天使族都坑了,”埃莉诺一耸肩,绿色的裙子肩带有点松,“我决定在胜负分出来之前,先为我们圣伊芙琳谋取些福利。” “我都把妹妹嫁过去了。”希瑟率性一笑,“而且是杀了我亲哥哥的妹妹。” 埃莉诺哈就笑了,“如果她不杀了你兄长,你也不可能成为女王啊,更不必说你当公主时候也位高权重,你能保证你们亲兄妹之间不会刀剑相向?” 她视线总是盯着希瑟头发。 希瑟发觉了这一点,“我知道我把头发剪成了花体狂草。” “其实我挺喜欢你真正发色的。”埃莉诺突然伸手捧着希瑟的脸,“细看你现在的样子比原来好看。” “这副身体毕竟是天使的。”希瑟觉得从生物学角度来讲还是能说明这一点的。 “那么你不会老吗?也不会死?不老不死的女皇怎么看都像开玩笑。”埃莉诺存心打趣,结果找不到话说就奔着别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她话出口后才觉得这时候应该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希瑟沉吟片刻,“你现在还想死吗?” “我一直坚信死亡是人类的解脱,你为什么不会想,我那么说只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 希瑟蓝眼睛盯着她,“吸引我注意力吗?” 片刻后埃莉诺放弃,承认一点,“不,格丽尔说得对,我确实有自毁倾向。” 单纯魔力恢复与消失之间反复带来折磨的这一项足以让她寻死,然而能不能成功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但是你死不了。”希瑟反问,“你打算继续反驳我吗?” “是的,不然你应该不会有机会能见我。”埃莉诺有些惆怅,“言归正传,我们来说说条件。” “你讲。” 埃莉诺直视希瑟,“你求婚那档子事还算数吗?” 希瑟沉默稍许回答,“当时我们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一个前提……” “继承人问题。”埃莉诺说。 “内维尔民风开放,历史上女王确实有拥有女性伴侣的先例。” “但是她嫁给了个男人。”埃莉诺叹了口气,她明白希瑟说的是洛拉一世。“可惜,如果我是一个男人绝对会对你避退三舍。” “所以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埃莉诺笑的时候非常迷人——或者南方的女孩都是这般妖娆,三分轻佻四分圣洁,“我要七个省。” “什么?”希瑟愣了。 “我想跟你成为伴侣——我指的是政治上,如果魔神的事情解决,内维尔与维利叶必有一战,而夹在中间的就是我国圣伊芙琳。” “所以我要南部的维利叶,七个省。”埃莉诺大有谈判的意思,“圣伊芙琳将会为这次战争出二十万金。” “你想成为总督?”希瑟觉得埃莉诺条件出乎她的意外,如果——如果可以拿下维利叶,维利叶七个省代表圣伊芙琳可能进入双王统治时期,埃莉诺足以靠着这七个省与她兄弟抗衡,“这意味着我不仅要对圣伊芙琳方面施压,还会彻底得罪翻梅丽,甚至国内也不会有人支持这一决议。” “不行吗?” 希瑟失笑,“你没有统治过任何地方——字面意义的统治。你没有经验,国与国之间吞并带来的问题诸多,不是一个没有经验的人能处理了得,假设我与格丽丝谈崩,两国不得不战,就算我可以力挺你上位,但各地领主未必服你。” 埃莉诺突然收敛全部笑容,“这是你的选择,我或许没有统治过,但是我坐拥制裁局,你们想象一下如果我将制裁局的人从这场战争中撤出,没有情报供给,不管是几个国家,你们将会一败涂地,尤其是没有天使辅助的情形之下。” 希瑟皱眉,“你是在威胁我?” “我确实……有点脾气。”埃莉诺笑容有些轻浮,“现在你应该知道了,不过你放心,我们办事一直都是先成功再付款。” “我并没见过任何类似情形。”希瑟坐下来跟乔治亚娜碎碎念,这是安妮突然蹿进来。 “怎么了?”她问。 安妮清了清嗓子,“我现在有三个不同的开场白,第一个,女王大人不好了,第二个正经版,维利叶那边你到底怎么想,第三个非常规版本,如果/万一……” 希瑟直接了当的说,“格丽丝做了什么?” “她见了圣女……前圣女。”安妮有些得意洋洋,作为一个内维尔人,跟随女王带领黑箱操作最后推翻神殿这件事足以成为她人生履历最骄傲的一笔。 希瑟略一思索,“不,不用管她。” 乔治亚娜微微皱眉,“维利叶的军队主力大部分留在国内,这意味着只要魔神这件事解决,她就完全可以联合海伦娜反过来坑我们一把。” “海伦娜说的并不算。”希瑟摇头,“英格丽的话才是精灵族的最终决议。” “那你打算怎么办?”乔治亚娜拿着战报,有些磨牙。 情况并不明朗,都有胜有负,人类不讨好然而恶魔们也没占到太多的便宜。 “我打算去会会魔神。”希瑟用笔沾着墨水批示了下一步的军事调动。 “她才不会跟你谈。” “她会,如果是格丽尔的邀请,那么她别无选择。”希瑟笑。 “亲王不会答应。”乔治亚娜大眼睛扑闪扑闪,“她说过,绝对不会对魔神妥协,绝对不会与魔神谈判。” “如果我说她会她就会。”希瑟呵了一声。 “一百。”乔治亚娜举起拳头,“赌不赌?” 安妮看了看自己钱包,“二百,跟。” 希瑟看着自己的女伴,克制住想要揍她们二人的冲动。 “在南方一些国家一直有着这样的传说,九柱神之前有时间女神,但有趣的是,无论是在哪个版本的传说中,时间女神都是三位一体。越不发达的地区越坚持这样的说法。”埃莉诺一袭棕色长裙,坐在凉亭中。 绿色的叶子缠绕着白玉凉亭,远远看去紫藤叶子挡住了埃莉诺客人的面容,只能看见灰色的裙摆,上面点缀着宝石——而且是一层层的宝石,“也许我从来不该救你,更不该把制裁局交给你。” “可惜您这么做了。”埃莉诺笑容不变,“您现在一定很后悔吧。” “你知道我跟你们的区别是什么吗?我从不后悔。” “我想请您……做这么一个选择,站在我们这边。”埃莉诺说,“我们已经找到能够杀死魔神的方法——而您也恨九神,不是吗?” 清风吹过,露出女人精致的面容。 她化着浓妆,让人看着都觉得惊悚的浓妆,厚重眼线,眉心金饰,就连头发上的首饰也是金银宝石,但她五官大气,足以镇得住这堪称俗的打扮。 中指上祖母绿戒指宝石直接覆盖了手指关节。 “奥德丽?”埃莉诺微笑,她并不怀疑对面人的选择,或者是相信自己。 奥德丽不说话,端起茶,轻轻的抿了一口。 第八十九章 “简直……荒谬。”格丽尔不仅霍然起身,她随手挥出的魔法生效,藤蔓沿着拱卫宫殿穹庐的二十四根柱子蜿蜒而上,交叠在了最高的中心点。 希瑟敏锐的扑捉到了格丽尔的口型,她敢肯定,格丽尔本来想说的是简直他妈的有病而不是荒谬。 可能是为了顾及自己形象身份才改口。 圣母保佑,还好她是内维尔的女王,不然估计这一招百分之八十左右是直接奔着她脸去的。 她有点遗憾的想,格丽尔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适应人类社会,比如该骂街的时候永远骂不出来。 “你会这么做的,在我从这里出去后,你将约见魔神会谈。”希瑟再度复述开始时她的观点。 “我从来不跟恶魔交涉,更不会跟魔神谈判。”格丽尔交叠双手,抱在胸前,藤蔓从柱子上退散,灰白色的阳光再度从璀璨的玻璃顶撒入。 “开门见山的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用幽灵军团的使用权去赎人质?别急着否认,这件事神殿给你当的中间人,你要我真的把是谁给你当的中间人点出来吗?” 格丽尔抿了抿下唇,“哪又如何?” “所以反正你已经破例过,你还在意一次或者两次吗?”希瑟不信格丽尔混迹政治场这么久,会不知道政治界永恒的两点原则。 ——不要脸和抛弃良心。 格丽尔表情阴晴不定,但是她松了口,“你有什么好办法?去解决魔神?” “我以为我刚才说的是坐下来谈判,我有说“解决”吗?”希瑟感觉她貌似是用一个很大的坑去填了另一个坑。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我还以为你找到了什么方法——前提不是你养母忽悠你想把自己女儿弄过来见面的那神来一笔。”格丽尔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希瑟,“福音书你不知道吗?我觉得你不至于真的觉得这种事情可以用政治手段解决吧。” 这次换希瑟无言。 她当然知道福音书,至少时下最新流行的罗曼蒂克小说改编自史书的玫瑰列传前一半是照抄这里凑出版字数的。 福音书就是写的传说,类似往世书,可能是宗教接替的原因有意的抹去了本土神的问题,不过单纯把九柱神的故事拉出来看,放在当下语境,有点细思极恐。 故事本身有点流水账。 创造神伊芙琳诞生于星尘,创造大陆及海洋,日与月,四季和万物。 月亮一个人在夜空中太过寂寞,她抓住摇摇欲坠的星空恳求创造神为她创造一位姐妹,伊芙琳回应了它的请求。她剜出自己双眼,将其中一个抛入天空,形成另一个月亮,而另一个抛入海中,由此自海中诞生圣母神。 圣母神阿佳妮自海洋诞生之日,手捧鲜花珠宝,海洋蒸腾的热气落在花朵上形成露水,露水落地生火,火中诞生了毁灭神。 毁灭神爱尔丝掷花成神,花落地碎六瓣,诞生三主神的配偶与三大黑暗神。 此处是斯佳丽特文学院或者神学院长达十二个小时分两天的入学考试必考内容,解析为什么三大黑暗神与三主神配偶生于同源。 标准答案据传是象征了母系社会的衰落与在社会发展中,异性之间的婚姻逐渐步入主流,及男权对女权的迫害典型代表,即未成婚女子不算完整的人,满分答案没记错的话是男权对女性的压迫分析最后三魔神落败的必然性。 从此处可以扩写几千多字,延展方向基本上取决于报告学院学士研究的方向跟爱好,喜欢弄同性平权的在此时谈异性恋同性恋泛性恋无性恋平权,支持女权的写女权,如果评卷老师不支持女权,到时候端着卷子去找斯佳丽特大公起诉性别歧视,老师不支持同性婚姻合法的可以宣称自己是同性恋泛性恋或无性恋,平民,移民,这三个定语一出,即便会被调剂去魔法系或者魔药这些基本学系,但基本能保证肯定被录取。 感谢强制型政治正确制社会。 即便据希瑟和阿兰耶妮等人当年分析,真正答案貌似就是那句话的字面意义。 随后三主神创造精灵和天使,三魔神创造恶魔、幽灵和鬼魂。 九人之间的排列组合跟罗曼蒂克,各种转世轮回附身神迹巴拉巴拉占据了洋洋洒洒大半篇幅,夹杂一些具有哲理的故事论述,比如百合的一百零九式,爱经,孩子不听话会被打等,暂时略去不提。 三主神代表生,三魔神代表无,不管是哲学领域还是事情发展的必然需求,两者都必然产生了矛盾。 三主神与三魔神之间爆发战争,第一批人类站在了三魔神一边,三主神大怒制造了冰川,冻结了人间一切,但她们赐予了一对虔诚姐妹以火焰,让姐妹两人得以幸存,在冰川退却后姐妹成婚繁衍后裔。 ——这是社会科学学科欢呼雀跃的一笔,因为佐证了人类生来就有的*倾向,同时是生物学科暴走的一笔,因为这不符合基本进化规律。 战争延续几万年。 二生三,三生六,以此类推,新一代人类再度征服了大陆。 氏族形成,建立朝代,人类的脚步分布在大陆每一个角落。 最后魔神被阿佳妮击败,一跑一陷入沉睡,而她的姐妹克里斯汀发誓要为姐妹复仇后下落全无。 伊芙琳创造大天使,赐予天使弑神之力。 天使砍下克里斯汀头颅时魔神苏醒,大怒,将自己魔力散布在世间,物种与物种之间陷入了互相残杀。 仁慈的毁灭神爱尔丝降世,传说她黑发灰眼金色翅膀,三十六对羽翼全部展开遮蔽了阳光,她的武器比一百万个阳光还要耀眼。 爱尔丝女神拔出剑,跳起了灭世之舞,把生灵从自相残杀中拯救出来后世界毁灭,第一轮回终结。 希瑟本来的态度是这谁写的三流流水账。 是的,她信过,不过后来的态度就变成了写故事的人有神经病。 因为这故事截止到伊芙琳创造大天使时故事走向一模一样,都能有事件对应的上,但是到了她这里故事开始就神走位。 她没有面对过魔神,而且克里斯汀免费赠送诅咒这件事也没有,阿佳妮转世的事情也没有,爱尔丝拍拍裙子跑了的事情更没有。 土著神的事情根本没提。 “你觉得福音书的故事就是事实?”希瑟哑然。 格丽尔抬手在胸前画出六棱雪花,“我不认为这是事实,但是我只知道,不能轻易和时间女神打交道,土著神是很可怕的存在。就算是我们,也不敢轻易的把她们卷进到事情之中。” “如果世界毁灭的话,她们也一样会死。”希瑟说,“利益一致。” “不。”奥德丽放下精致的红线勾勒玫瑰花的白珐琅茶杯,“这件事情我没办法帮你。” “为什么?”埃莉诺不解。 “我恨九神,我比任何人更想看着他们八个每一个神以世间最惨烈的死法告别,但是魔神……我无能为力。我不会站在他们的一边,但我也不会站在你们的一边。”奥德丽说,“我们时间女神的规矩与你们信仰的不一样。” “不管你找上时间女神中的哪一位,她们都不会帮你。”格丽尔说,“更何况,我没有杀死魔神的能力。如果你动的真的是暗杀的念头,除非你有办法能找到你妈妈。” 希瑟知道格丽尔说的她妈绝对不是凯特琳更不是朱莉。 “难道她们是土著神的子女?”希瑟想象力直奔最狗血的方向去了。 真实生活比虚拟更狗血,早就震惊于圈内之乱希瑟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 “介意我问一句,为什么?”埃莉诺克制住想把茶泼在奥德丽脸上的冲动,这种感觉好比你跟一个人说明天火山爆发,但那个人的回答却是,与我无关。 格丽尔欲哭无泪,“你说什么?” “你说她们不会帮我们……如果事情发展到爱尔丝灭世那一步,那肯定她们也自身难保,在这时候做出不是自保选择的肯定是母女关系。” “也算挺接近真相的……” “因为如果你们要杀死魔神……唯一可能办到这件事的只有一个人,爱尔丝。”奥德丽说,“而她是我女儿。” “而作为一个母亲,我绝对不会让她再卷到这一堆烂事里。” 第九十章 宫殿外雪花凌乱,早冬地面城楼上的温度尚未低于零度,当雪挂上去的一瞬,化为水,寒风略过,再度冻成了冰。 希瑟埃莉诺两人面面相觑。 “这怎么可能?”希瑟有相当长的时间没说出来话,而说话时也有一点走调,不太像她本来的声音。 格丽尔拒绝跟她具体阐述魔神跟奥德丽的关系。 她已经脑补了一出要不是母女,要不就是姐妹*的狗血好戏,埃莉诺来去匆匆,不忘扔给她这么一句。 你外祖母当时救了我一命。 希瑟当时风中凌乱,险些直接把从远东运来的花瓶给砸了。 “如果她们跟时间三女神有关系,那么为什么黛薇会说她们是外来神?这都有母女关系了,还外来。”希瑟卡住了,她无法从哲学层面解决这个问题。 “存在即为合理,”埃莉诺打断了希瑟乱七八糟的思绪,“现在我们怎么办。” “不瞒你说,我开始时计划是想让奥德丽把爱尔丝弄回来。”希瑟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棘手,“但明显这行不通。” 她有魔法的时候尚不能与魔神正面,更别说现在。 埃莉诺或许是想给她打气或者是笃信她一定能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搞定这件事,希瑟还纠结在复杂的血缘关系里,懒得去分辨埃莉诺话里的微妙,“你一手炮制了天坠事件,希瑟,我想一个魔神你不会放在眼里。” “老实说,是她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希瑟看着前线的战报,有些头大。 魔鬼被挡在西陆之外,不能前行,即便军事上打的你死我活,私下里早就实现了天下大同。 一些低级的魔鬼对于打仗这件事无所谓,她们本来就是被拉来凑数当炮灰的,找一个机会越过魔法阵直接混入人类社会吃喝玩乐步入和谐社会。 对于心大的南方人,希瑟只能说……真是民风淳朴。 民间的事情她管不了,对于军队上,把魔鬼挡在外面也算是一个拖延政策。 她想一个人静静,理理头绪,在内部外部走不通的情况下,应该怎么才能把魔神这件事解决掉,正想找个借口让埃莉诺出去,乔治亚娜左手拎剑,右手端着信,直接一腿把门踢开了。 房间里两个人被吓得嗷就站起来,地上趴着的森林猫喵就跳起来,弓着背,压低了声音喵呜了一嗓子。 “乔治娜你不能通报吗?”希瑟把抽出来一半的三棱黑色长剑按回去。“是魔鬼兵临城下了,还是谁死了?” “我想我们现在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乔治亚娜露出来一个非常诡异的笑容,“如我这样敬职敬业的人不多了,让我先问你一个问题,香缇皇族是不是有一种遗传病。” “你是说成骨不全吗?”希瑟对这事有印象,因为朱莉第一个孩子就死于这个病,貌似柯拉也是这个毛病。“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事?” “你知道精灵族对这事有点说法的吧,就是那个谁谁谁。”乔治亚娜纠正,“还有前神殿,因为各国联手已经废除了神殿,这话怎么说都别扭。” 希瑟懵了,“什么说法?哪个谁谁谁?” 隔种族如隔山。 对她而言,精灵的信仰是一个完全理解不了的点。 乔治亚娜突然一说,她整个人懵了一下,觉得印象里这完全不算个事,因为香缇人明显不在意这件事。 “天罚。”埃莉诺明显熟路,“当信徒失去对神的信仰时,神会降下惩罚,某些语境里可以特指脆骨、痴呆、疯癫、麻风、瘟疫、吐血病,精灵身体跟人类好像还不是彻底的一样,一些人类得不了的病我……不是,她们会得,所以就有了这些说法。” “什么时候神还能管遗传?”希瑟觉得这一定是在逗她,“瘟疫是怎么回事?怎么还算进天罚里了?” 乔治亚娜把信递给希瑟,“伊莎贝拉,卡斯帝的那个,前第一神官长,要我问你怎么看香缇收留圣女与*师柯拉在圣域加冕称帝的这件事,这是公文,不是私人文书,对,名义不是神殿神官长,是精灵三大执法官之一的名号,别让我去问你舅舅是不是能把这件事压了,因为这是你舅舅的信,” 希瑟看见奥莉薇亚国徽封的信就头大。 一看就是真格的,国徽都出来了。 乔治亚娜变戏法似得从袖子里又抽出来一封信,“他说他管不了,伊莎贝拉只要拿出来精灵共治三元老的身份,就也相当于一国之君,他没法过问。” “哎等等,不是只有下香缇、卡斯帝和远东那几个国家的国主才能被称为皇帝吗?”埃莉诺抓住乔治亚娜之前说的话,“称帝?” “朱莉把下香缇让出去了?什么时候?”希瑟觉得这件事不符合朱莉风格——不,这么大的一件事居然没人给她汇报一下。 当年涉及一些国与国来往的问题,她觉得自己跟一群国王女王会面,挂一个*师名号不妥,但是磨破嘴皮子朱莉发扬光大但凡拿了就是我的、死也不给你光荣传统,拒绝把下香缇再还给她。 柯拉居然擅长虎口拔毛,意外了。 “陛下,朱莉太后没有把下香缇让出去。”乔治亚娜一副我多好,给了你那么久的铺垫快夸我的表情,“而是她直接把上香缇的法师制度给改了。” “哇。” 希瑟觉得柯拉貌似是一个有脾气能干出来这件事的人。 不过可以理解。 试着想一下在一个选婿大会上,每一个来宾都是某国国王几世,某国女王几世,某王后,某亲王,就香缇是第若干任*师某某,第若干任*师丈夫某某祭司。 扑面而来的尴尬。 “看来她对前任法师很有意见啊。”希瑟觉得这事是奔着她去的,只不过柯拉没胆子正面表达她的不满,上香缇那些兵力是没办法正面与内维尔抗衡的。 “谁知道。”乔治亚娜嘀咕了一声,“现在怎么办?” “魔鬼这档子事还没有头绪,伊莎贝拉倒好,管起来南半球的事情了,疯了吗。”希瑟嘀咕一句,草草的看了一遍后就把信一叠,顺手扔在一边。 基本上的大致内容就是你们跟香缇来往密切这件事你怎么看,除了人身攻击跟预测柯拉能活几年的部分。 她并没当回事也没太在意伊莎贝拉不满意的点到底是哪里。 乔治亚娜追问,“怎么回?这可不能当没收到。” “语气客气点,不表态,我没有干涉别国政治的权力……至少要装出来我们管不了香缇的姿态,然后告诉她,如果香缇已经为她涂油赐名加冕,那么就真的覆水难收,要是有别的办法她尽管全权处理此事,明白了吗?” 希瑟从对面两个人的表情中都读到了这样的一句话 ——你能不能要点脸啊。 南阿斯托瑞亚 抓鬼三人组罗莎琳与珀尔梅根姐妹明显跳进了自己挖的一个深坑里。 珀尔提议她们去前线帮忙,尽一份自己的力,洋洋洒洒大半篇热血激昂的慷慨陈词——实际上是打算顺路去找她妈妈,因为得知安珀不在前线还在南丁格的时候,她第一件事就看好了回程的路线。 东方和南方的海路都被恶魔包围,如果不想冒着被误伤的风险,必然没办法走近路返回。她们决定试一下另一条路,直接从精灵的国度走。 然而事情不是按照她们预想发展。 “我的天。” “苍天。” “我去。” 三人目光呆滞的站在奥莉薇亚国圣山半山腰俯视对面那浩浩荡荡堪比送亲的队伍,队伍精灵身披铠甲,举着奥莉薇亚旗帜,风飒飒吹过,有的旗子直接从中间断裂成为两节,铠甲骑兵过后,几个人抬着六棱雪花的雕塑,走在中央,压轴的是步兵。 “这什么情况?”罗莎琳心血来潮弄了一身古卡斯帝似得长裙,价格不菲,行动不便又怕裙子脏,慢了一步被姐妹两个给挤到了后面。 “并不知道。”珀尔回答。 梅根把弓箭扔给珀尔,拿走了短剑佩在腰间,裙子一掀直接跨骑上马。 “嗨,小姐,你裙子。”罗莎琳一抬头对梅根衬裙一览无遗,还能看见梅根露出的半截白皙的腿。 她纠结许久内维尔民风问题——毕竟那是一个礼服胸都低的吓人的地方,还是开口提醒了下。 “走光了,一览无遗喂。” “你不也是女的吗?”梅根扔下一句直接一拉马笼头,径直从山坡俯冲而下。 树叶上承载轻盈雪花的松柏随风飒飒飘动,浮雪与树叶齐飞,无法承担雪花重量的树枝咔地一声折断。 河水已经结冰,冰上一层薄雪,薄雪被马蹄带起来的风拨开,近乎透明的冰下能看到鱼红红的脊背穿插在绿色海藻之间。 红色黄色相间的枫树覆盖山脚,露出棕色枝干总有些疤痕,并不好看,起码不符合忒提斯大陆上对园艺的审美。 她猛地勒马。 马身体横了过来,嘴张开,前蹄悬空,但它悄无声息的放下。 梅根此时的位置极度逼近精灵的行列。 她屏住呼吸,握紧身旁的短剑。 这是一个七千多人的队伍,精灵公主海伦娜穿着白色铠甲骑着独角兽居中率领。 梅根震惊了。 七千多人在内维尔或许是寻常巡逻的人数,但是奥莉薇亚的七千多精灵?看样子还全是军队。 此时魔鬼当前,忒提斯各国同仇敌忾——更多的是因为如果是人类之间的事情,谁当政大家都是亲戚,还有商量的余地,于是各有保留。但是如果魔鬼统治忒提斯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宣战之时,精灵也加入。 按照军队比例而言,维利叶大头出40%的军队,包括海陆,内维尔也是军事大国,但地理位置太偏,只提了龙骑和不到20%的骑兵,陆军主力还拖在南阿斯托瑞亚,海军可能还留着跟凯兰德对峙。 凯兰德、卡斯帝及圣伊芙琳这三个比较古老的国家共同承担15%,因为这三个国家都不是以军队实力闻名,不然卡斯帝方面根本不必承认内维尔女王希瑟尔·玫兰妮的继承权,尤其这位有没有信仰都很可疑。 剩下的零头由精灵和几大公国负责。 精灵军事上存在感一直都稀松——军事课有一个基准方式,军事大国维利叶人口四千万军队三百万余,地广人稀内维尔人口六百万军队二百三十四万,关键时刻可以凑到三百万跟维利叶一对一算人头,这样的情况下,以二百三十四万为界限区分各*事水平,精灵一百万人口军队可能只有几十万,光荣列国垫底。 主要是从英魂殿被驱赶走之时与天使之战死伤太多,与人类不同,不是每一个精灵都有战斗的能力。 梅根一直以为战场上那两三万精灵军队已经是奥莉薇亚举国的兵力。 她直到海伦娜走远,才在略高于精灵行军队伍的山坡上斜着尾随。 精灵的队伍再次被冲散,勉强保持两军对阵的架势。 对面的是幽灵,中间就隔了浅浅的一条结了冰的溪水和缥缈黑烟,精灵横七竖八叠在一起的尸体。 幽灵统一黑袍,没有腿,甚至除了黑袍外没有形体,有一个幽灵傲慢的走上前对海伦娜说,“认输吧。” 海伦娜尚未来得及说什么,冰从她面前擦过,正中面前幽灵。 幽灵的身躯溶解,化为烟雾。 从另一个地方,幽灵身体再度冉起,它看了山坡一眼,“通报长老……” 梅根跨骑换侧骑,从山坡冲下,她没有勒马,精灵没办法避开给她让了一条路,“我是亚马逊女战士后裔,内维尔的侍者,全权代表内维尔女王及南阿斯托瑞亚守护者、洛拉公爵、卡斯帝第一皇女希瑟尔·玫兰妮。” 苍天在上,她跟希瑟貌似只有一饭之缘。 她有些绝望的搭起箭,表面上装出我天下第一的样子,“我国龙骑就在附近,你们只有两条路,要么认输,要么死。” 万万没想到的是,幽灵居然怂了。 第九十一章 &nb奥德丽计划留埃莉诺小住几日。 &nb但是埃莉诺辞谢了,说如今忒提斯局势如此,自己逃离在外不合适。 &nb奥德丽没有强留。 &nb埃莉诺来的时候是一个人,但走的时候是一个人和一只孔雀,天知道那种尾巴太长飞不动系列的鸟怎么到的这里。 &nb每当阿斯托瑞亚夏季,受六个月亮的潮汐影响地中海一带潮水上涨后仅十五分钟就会退却。 &nb幽灵退的比潮水还快。 &nb不到几分钟凭空消失,就是几缕黑烟。 &nb梅根懵了。 &nb海伦娜勒马,白马调转马头,她看着梅根,有些许的疑惑,“亚马逊女战士后裔是怎么跟天使混在一起的?” &nb跟每一个精灵一样,她拒绝说通行语,也不说被各国视为仅被上层贵族使用的通行语——维利叶语。 &nb梅根说精灵语有口音,非常奇怪难听的口音,加上母语是黏着语系,有大舌音而精灵语全是小舌音,还有吞音连读,上课的时候经常被嘲讽为西北腔,就瞪着眼睛一脸面瘫,“我不懂精灵语。” &nb“一句都不懂?”海伦娜使诈。 &nb“什么?”梅根拒绝在这种场合丢人,“我都说了我听不懂精灵语。”这次她用了维利叶语——鉴于内维尔语只在凯兰德和内维尔通行。 &nb“我问什么时候亚马逊女战士跟天使一族结盟了。”海伦娜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被逼无奈换了维利叶语,“你说你是代表内维尔国?” &nb“我骗人的。”梅根承认,“我父母供职于制裁局,我的出身是没有资格在女皇面前担当什么职位的。” &nb海伦娜哼了声,“女皇?她还没有得到卡斯帝,你们就那么叫她了?” &nb只有卡斯帝的国王才能被称为皇帝。 &nb“她是唯一一个爱尔丝家的后裔了吧,不是她难道还能轮到维利叶的格丽丝?开什么玩笑,那位正经八本的精灵混血吧。”梅根不理解海伦娜的不满点,不管忒提斯大陆到底哪个国家主政,都对奥莉薇亚国没有任何影响。 &nb“希瑟尔女王跟天使族有关系,要是她再继承卡斯帝那成何体统?到时候……那到底是人类在统治人类,还是天使在玩过家家?”海伦娜逻辑非常严密,但要问她到底谁合适,她还真的说不上来。 &nb梅根不懂梗,作为内维尔人她对希瑟感觉还可以,至少比她父王强几倍,但她仍面无表情的收了海伦娜答谢的首饰——现从头上颈上摘下来的。 &nb内维尔 &nb如果现在乔治亚娜或者安妮中任何一个闯了进来,明天估计非常劲爆的绯闻就能以艾莉森伯格为圆心辐射出来。 &nb埃莉诺坐在桌子上,拿着扇子抬着希瑟下巴。 &nb希瑟甩出来的短剑架在埃莉诺脖子上。 &nb“你对艾莉森伯格的门有意见吗?”希瑟先把剑收了回去,但埃莉诺还拎着扇子,似笑非笑,有些**的意味。 &nb埃莉诺从窗户跳进来的。 &nb“没意见,不过我好奇你没有魔法后会不会像正常人一样大喊一声侍卫。”埃莉诺那胸低的吓人的裙子的胸口拎出来项链,项链下吊坠看起来并不是一般的宝石,神似猫眼石但是并非单一颜色,而是多种渐变色混在在一起,“从好处想,我虽然没有搞定奥德丽,但是我搞定了这个。” &nb希瑟把凳子往后拖了一下站起来,“她知道你把这个东西顺出来了?” &nb“你要相信我是一个很厉害的小偷,不然我父王把我流放出去我是靠什么活得?” &nb“我印象里你封地还可以。” &nb“不怎么样。”埃莉诺明显不愿意去回忆,“我是被诅咒的公主啊,他们怎么会给我什么好脸色。”她自己岔开了话题,“你有什么计划c吗?我从公主沦落到小偷小摸的地步时我还是希望我付出还是有收获的。” &nb希瑟也跟着换了话题,“我想到了个办法。” &nb“什么办法?” &nb“朱莉的做法启发了我。”希瑟把抽屉拉开找印章,“你知道收割女孩的说法吗?一个下香缇的说法,关于女巫魔力来自于祖先,每当感恩节的时候献祭收割女孩时可以打开阴阳界,引导祖先魔力从阴间来到人间。” &nb“然后?”埃莉诺听到过这个说法。 &nb“黛薇之书只提到了次元界,没说必须是这个世界与另一个。”希瑟神秘一笑,“生与死也可以。” &nb埃莉诺倒吸一口凉气,“那么收割女孩呢?” &nb“应该不会死吧……我印象里勒托的最高女巫也是这么选的,最高女巫候选人七个,能从阴界重回人间的继任最高女巫。” &nb希瑟有些吃不准。 &nb“我想我们还是等信息明确些再说比较合适……”埃莉诺总觉得这件事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合适,“万一没有用?” &nb“万一不行再说别的,反正已经太迟了。”希瑟把笔扔进墨水瓶里,“我猜各国的女巫选拔已经开始了吧。”她把跳上桌子的猫抱下去。“往好处想,就算是出事也只不过死一个,就算是出问题,最多也就是死掉最强的那个。” &nb“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nb“问。” &nb“不遵循人类道德和人类社会游戏规则的生灵到底算不算人类?” &nb希瑟沉默片刻,“我确实不是人——从灵魂角度来说。” &nb这话埃莉诺没法接。 &nb遗憾的是,希瑟对外公布的消息并不包含这些——虽然她对格丽丝等人透底时说的很详细,甚至包括了事后的危机公关,自然,其余国家的女王国王公布消息时也不包括这些,就是笼统的一句话。 &nb现在已经有了可以杀死魔神的武器,需要魔力最强的女巫来驾驭,如果这个女巫可以杀死魔神,其有资格在不影响大陆格局和国际局势的基础上,对诸国国王提出一个力所能及可以满足的愿望。 &nb机智如罗莎琳看到消息后联合认识的小伙伴用化名写信询问可以满足愿望的类型。 &nb一亿黄金,可以。 &nb钻石,可以。 &nb首饰衣裙,可以。 &nb帅哥美女,可以。 &nb公爵爵位,可以。 &nb海外省总督,不行。 &nb国王禅位,不行。 &nb内阁大臣,不行。 &nb外长,不行。 &nb首相,如果竞选通过可以——问题是能竞选通过的还许愿望干什么。 &nb罗莎琳站在自己卧室里在表格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nb那一栏是后代列入未来顺位继承人或者选后选夫家族,答复是如果非此家族出身的子女出于尊重巴拉巴拉一堆,关键就一句话,不行。 &nb这所谓力所能及可以满足的愿望实在是有点鸡肋啊。 &nb罗莎琳把头发抓成鸡窝,她被关在家里本来就烦,因为她出去浪了好久还差点赶上一出精灵幽灵巅峰对决,所以她到家后,安朵美达第一件事就是禁足。 &nb安朵美达曰:安全起见,耶。 &nb罗莎琳拿出法典,你违法。 &nb安朵美达冷笑说,“我就是律师你还跟我说法律?” &nb罗莎琳败退。 &nb这时有人敲了敲她的窗户。 &nb罗莎琳转头一看吓一跳骂了一句你妹。 &nb珀尔盘膝坐在信天翁背上,傻了吧唧的信天翁脸侧贴在玻璃上——罗莎琳发现信天翁的脸拍扁后非常鬼畜。 &nb珀尔一只手紧紧抓着鸟脖子,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盒子,“我妈妈烤了曲奇和蛋糕让我给你送过来。” &nb罗莎琳连忙打开窗户,“你从哪里抓了只鸟?” &nb“我妈妈养的。”珀尔踩着窗沿跳进来,信天翁自觉停在院子里,翅膀打开四米长直接覆盖了整个院子领空。 &nb“你家马呢?” &nb“奈莉跟隔壁家的黑马私奔了,不知道哪去了,最近检察院法院停摆街上管制我妈妈又没工资,没办法只好弄了只鸟。”珀尔把盒子打开偷着吃了个饼干,南丁格的法官都去前线领军了,当然后果是法律体系停摆——再者,战争时期哪有法律可言,只要不是满街谋杀犯这日子都算可以。 &nb罗莎琳觉得……信天翁明显更贵啊,但她没说什么,她不太懂南丁格的消费水平,和首都相比,简直谜一样。 &nb她把饼干盒子接过去。 &nb“哎,你不会再考虑去参加选拔吧。”珀尔看见罗莎琳扔在桌上的报名表,当然这玩意每个人都有一张——除了男性。 &nb“万一我没去,然后混上来一个运气度爆表的学渣怎么办?”罗莎琳说。 &nb罗莎琳的想法是,这节骨眼上如果你胜出你拿到武器使用资格相当于你有权力决定整个人类命运,而输了就是别人决定你命运。 &nb万一那是个学渣。 &nb万一那是一个咒语都背不利索的学渣。 &nb呵呵大家一起狗带。 &nb她亲眼目睹,一天课不上在谈恋爱或者打桥牌、定理理论定律分不清的室友考试前就看了四页书——结果考题全是那四页的,然后那个渣渣得了个a。 &nb到时候可就真的是场面太美惨不忍睹。 &nb这就像人宁可做主刀也不愿意躺在手术台上——谁能保证给你动手术的是门门全a的学神而不是门门擦边过除了题库外对心肝脾肺肾一无所知的学渣。 &nb“要报名费吗?”珀尔看了看背面的条件,“不要的话我也可以去玩玩,我看南丁格省第一是可以拿到爱丽丝大公结婚礼服当奖品。” &nb“洛拉这里是女王衣柜里所有衣服任选一件,前八就行,我想我要是进个前八我就要加冕礼服。”罗莎琳哈笑了,“首都v珀尔白眼以对,“你们地区优势,没得比。” &nb“哎到底什么规则?”罗莎琳发现没写具体流程,就说裁判由前勒托最高女巫先首席法师约瑟芬出任。 &nb“考试?”珀尔猜,“答卷。” &nb“面试吧,有主要的几个题可以准备和附加的随意发挥?”罗莎琳选过一次魔法系的课,结课时候是这么考的。 &nb“我赌笔试。” &nb“笨蛋,肯定是面试,你看魔法系的学生什么时候考过笔试?” &nb实际上她们都猜错了,因为在没有一个确切衡量标准的时候,就剩下一个非常古老的方法。 &nb一对一,魔法对决,先按国别得出某国胜出的,再抽签对决。 &nb洛拉东北郊外自奴隶制时代终结后就被弃用的角斗场颇具讽刺意味的再度启用,尘封多年的大门推开,阳光宣泄而入,光柱里灰尘飞舞。 第九十二章 主持对决的是暂代的*师约瑟芬。 约瑟芬久仰北方魔法师之名,抱着切磋学习的态度谦虚的来主持一天内决出第一名的坑爹赛事,然而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比如现在她整个人风中凌乱,一脸黑线,一脚踩在护栏上以这种诡异的姿势趴在看台的栏杆,注视着参赛的女巫。 ——背着书的,叼着笔的,找纸打小抄,捧着书在大厅来回走背书的。 她觉得这世道太魔幻了。 “各位,请注意。”约瑟芬觉得就算她站这么远,也依然能听见那群人嘟嘟囔囔的是什么,“我是勒托最高女巫约瑟芬,裁判。” 周围蚊子叫似得嗡嗡声终于没了。 “各位也知道这件事的紧急和重要性,我相信这点不需要我多说,”约瑟芬把稿整没了,只好现场发挥两句,“所以我希望大家认真对待,这是关于人类生死存亡的大事。”她沉默,台下的也沉默。 “所以打小抄的别抄了,背书的也别背了。”约瑟芬最后弄出来这么一句。 众人绝倒。 “今天没有卷子,没有笔试,不考你背几个咒语。”约瑟芬暗地里翻白眼,这一群乌合之众,都学傻了。 珀尔颤颤巍巍的举手发问,“那什么形式啊。” “决斗形式。”约瑟芬终于换了一个正经些的姿势,她对着医生比划个手势,让医生背过身去,可能是为了未来脱罪。 侍卫将大门插上。 看台上没有观众。 角斗场里骤然安静下来。 珀尔觉得或许这是玩真格的,随后就后悔来凑这个热闹。 “以一方被击倒为结束。”珀尔循着声音望去,她看着约瑟芬找了把椅子懒洋洋的坐下来,这个勒托女巫后裔年纪不大,距离太远,以她的魔法水平也估计不出来魔法强弱。但是这个小女巫却很有所谓的气场,身后没有护卫,厅里没有额外的守卫,她就敢宣读这么容易引起动乱的规矩。 “开始吧,按照你们抽签的顺序,生死不论,如过程里造成他人死亡可以得到特赦。”约瑟芬扔出来更恐怖的一句。 “那怎么办?”珀尔第一轮遇上的是自家邻居。 “石头剪子布。”邻居姑娘提议,她魔法稀松,自知不是珀尔的对手。 “三,二,一。” 珀尔出了石头,邻居出了剪刀。 第二轮就有点坑了。 第二轮珀尔遭遇她同桌,还是一个跟她有点个人私仇的同桌。 “这真的好意外啊。”同桌说道。 珀尔想嬉皮笑脸混过去,“桌……”她拖长声,但是没有得到效果,她同桌甩出魔杖,魔法盘环绕四周。 珀尔这时候感觉也许不借作业抄之仇不共戴天,她手向前划过,银色的痕迹幻化为弓箭,在魔力凝结成龙的那一瞬,她张弓。 正中法阵中心。 所以说召唤系法术很厉害但读条时间太长是真的惨。 龙一声惨叫,魔力骤然从法阵里涣散。 同桌坐在地上,有些不屑的看着她。 “桌,卷面成绩不代表一切,但至少……怎么说,代表些东西。”珀尔一曲膝,有些欠揍的扔下这句话。 如果她同桌没有上来就开大招而是点到为止,她才不会这么嘴欠。 不到中午,她就打到了南丁格区出区战,值得庆幸的是裙子肯定有份了,悲惨的是正面梅根。 按照开始时珀尔和罗莎琳的安排是最好罗莎琳对梅根,最后她对罗莎琳,虽然有点对不住罗莎琳,但也比姐妹打姐妹好,不料罗莎琳进来就被拖到海外省南阿斯托瑞亚区。 打一上午基本上都是强弩之末,比如洛拉直接就石头剪子布结束,还有几个省还比了背诵格雷解剖学或者十四行诗,玫瑰传奇细节等等,擅长乐器的还有乱入比小提琴手速的,珀尔位置比较好,全程看见约瑟芬一脸卧槽你们什么玩意。 但是动脑想想,学霸与学霸的对决肯定不是动手,肯定是背元素周期表或者圆周率或解微积分曲率线性代数啊。 “你怎么想?背十四行诗吗?还是你想比个算数题?”梅根觉得她非常了解珀尔。能动口决不动手,能躺着绝不站着这句话说的就是珀尔。“我们也可以问你喜欢小说的细节,但是我拒绝锯木头。” 出她意料之外的是珀尔扔过来把剑。 珀尔喜欢装酷,腰间系着两把剑,模仿她们妈妈安珀,但是从来没见她用过。 “ver。”梅根耸肩,把剑□□,但她低头拔剑的那一瞬珀尔就已经先发制人出招了。 珀尔是风系法术,法阵不在她身边,而是依附在整个场地,把大梁直接撕下来,绞成一根一根的木屑。 周围的人都*或者whatthehell一声过去凑热闹。 约瑟芬也不再昏昏欲睡的趴着了。 梅根跳开,划开风墙,转身横剑格挡住了自空中居高临下的一击。 剑身与剑身交格,擦出火花和刺耳的声音。 “其实我一直想问妈妈一个问题。”珀尔突然说,她一击不中,借风势打出第二击,木条把梅根的去路封锁,梅根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招架。 “什么?”梅根懵了。 “她生了我为什么又要生你。”珀尔说,“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不是因为我小时候不聪明,很垃圾——我确实很贪玩,注意力也不集中,也确实算是她的败笔吧,所以她才想再要一个孩子吗?” “她总是跟我说,有一个妹妹再她死了以后能多一个陪伴,但是实际上是这样吗?我有我的人生,你有你的人生,我们最终都会成家立业而后形同陌路。” “……”梅根还在想珀尔这句话的逻辑,手慢了半拍险些被剑锋擦中脸颊。 “我离开家去读书时,每次回来都有一种感觉,你们才是一家人。”珀尔压低声音,她不喜欢近身战,但是又不想大声说话,“我为什么早出生?每次你闯了祸都是我挨训,每次你看中我什么东西,不管是玩具,宝具还是书,他们总是说给你妹妹吧,你是姐姐应该让着她。每次都是,这不公平。” 珀尔又重复了一遍,“这不公平,也不讲理。” “你来了?”约瑟芬还在聚精会神的凑热闹,这时突然就看紫色的裙子一闪。 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希瑟。 “哎她们不是姐妹吗?还是我记错了?”希瑟依稀觉得从那里见过那两个打架的姑娘,好像是在斯佳丽特?类似那么个地方。“这两个人中的一个跟另一个是姐妹?” 约瑟芬哗啦啦的翻着名单,“不,这对是姐妹,一个姓,南丁格检察官的女儿。” “她们这是打多久了?”希瑟瞄了一眼沙漏。 “有半个小时了。” “算平手叫停吧,”希瑟算算时间和误差,“今天必须出来个结果,我觉得不至于最后还能搞成姐妹对决。” 她相信洛拉和南阿斯托瑞亚两地女巫的实力,南丁格多少还是像普通城市,没有什么黑魔法和黑科技。 “你干什么那么着急。”约瑟芬不解。 希瑟摊手,“万一这条路又是死路,我们还有机会和时间来换第二个办法啊。” “从理论层面说,召唤死灵是可以的,但是你无法控制你召唤的是谁。”约瑟芬斜睨希瑟,“这决定于你和死灵的羁绊深浅,万一死灵跟你苦大仇深,那悲催的就是你了,搞不好连坐下来谈条件的机会都没有。” “不会那么惨吧。”希瑟想了想,“那到时候找一个没太得罪人的。” 这个办法说不准能成功,至少从朱莉母女团圆那点来看,召唤出来个人或者鬼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到时候大不了用柯拉的血。 希瑟觉得这是一个机智的办法。 从各个层面上看,她是得罪人最多的一个,召唤出来辛西娅等人还不是个事,万一把克里斯汀召唤出来那就呵呵哒了。 然而柯拉不一样。 希瑟眼里柯拉就是个打酱油的小女王,脑洞挺大但还没干过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比较保险。 香缇地处偏僻,绝对君主制,估计柯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柯拉比较喜欢得罪的几个目前来看都活着。 比如卡斯帝的几个家伙。 不管怎么说,私自给神殿人员提供庇护,这在伊莎贝拉等人眼里也算是大不敬(想造反),要不是希瑟在这边迟迟不发话且内维尔也算大国,具有发言权,不然单凭维利叶的许可伊莎贝拉就要琢磨派刺客暗杀柯拉了。 神殿对行刺下毒是真爱。 从人情债来说,希瑟有把握拉柯拉下水。 约瑟芬捡起根被风误打上来的木条,看准时机直接扔进战局。 木条燃起火焰,逼梅根和珀尔各退一步。 “你们算战平。”约瑟芬说,“姑娘们,时间宝贵,你们能不能干净利索点。” 约瑟芬话音未落,梅根就问珀尔,“那个,你说那些话到底是为了想赢还是你确实就是那么想的?” 珀尔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白痴,我当然是想赢。” 梅根哦了一声。 第九十三章 力挫诸国众魔法师的不是别人,而是罗莎琳。 安朵美达看见养女盛装出场那一瞬的笑容消失,她用那有些高傲却带有三分自负四分人生坑爹的语气对希瑟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希瑟从看台上站起来,她没有坐下,“不知道。” 她认出来那魔法并不是人间界的产物。 “你都不知道?”安朵美达多少清楚希瑟来头不一般,“那这到底?” “我还以为是你教的她。”希瑟漂亮的蓝眼睛斜睨安朵美达一眼。 安朵美达觉得希瑟眼睛带点墨色,偏墨蓝,好像跟原来不太一样,不过她也没多想,本来就是蓝眼睛,深一点浅一点也就是光线问题。 “布莱克小姐。”希瑟带着银白色长手套的手对着罗莎琳招手,“请您上来一叙。” 罗莎琳跟被她击败的那个维利叶国小姑娘手臂交叠,标准的答谢礼节,然后退三步,屈膝,礼仪向来都是无可挑剔。 “你从北方调兵回维利叶边界,跟我舅舅说让卡斯帝做好粮草准备。”希瑟下楼的时候往维利叶方向看了一眼,“你先跟爱丽丝汇合,让她不要北上。” 希瑟声调低但绮丽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要打? “女王,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时机。”绮丽说。 各国近期边界不明,人民避难来内维尔的不少,结婚生子落地扎根的也有,这时如果单方面发动战争,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恐怕对国内人民也难以交代。 “理由会有的。”希瑟说,“我了解格丽丝。” 魔神一旦被击杀,各国瞬间就会回到原来的敌对状态,而且经过这么久的拉锯战,各国实力也重新分布,地位和国土自然会面临重新划分的问题。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打。 战争不需要代价,和平才需要。 酒壶是浅蓝色透明的,上面白金抽丝编汇成漂亮的花纹,而酒是琥珀色的,两种颜色交织变为绿色,还是那种温和的孔雀绿。 埃莉诺把酒倒出。 对面坐着梅丽。 “我怀孕了不喝酒。”梅丽说。 埃莉诺没有把酒杯递过去,“知道。” “我还以为你跟我姐姐会有一个协议那样的东西。”梅丽有些意外。 “不,私交是私交,国与国来往是国与国来往,感情是感情。”埃莉诺说,“我很怀疑天使到底有没有感情。” 梅丽用叉子叉起石榴,眼下是石榴的季节,原本应该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但此时只有皇室才能见到新鲜水果。“你觉得神会有感情?神博爱,所以神的子女天使无情。” “行星是圆的,所以博爱和无情到极致都会交汇在一起。”埃莉诺回答。她随后话锋一转,“你为什么杀了兰斯?” “谁……呵呵。”梅丽刚想问谁说的,还计划几句反驳的话,突然想到埃莉诺是奥黛丽认可执掌制裁局的人,不得不叹了口气,冷笑,笑容有些自嘲。“杀人只是一个结果,而不是原因。” 埃莉诺把酒杯放下,“根据内维尔继承法,兰斯死后王位继承权落在希瑟头上,希瑟死无后才交给格丽丝,你的继承权太靠后,杀了兰斯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她看了梅丽一眼,“从罗伯特的死来看你是有点心理变态,但是变态冷血也懂得审视夺度,不然那不叫变态,那叫傻子。” 梅丽只是挑眉。 “作为局外人分析,你没有杀兰斯的动机。”埃莉诺说,“你跟希瑟关系也不好,所以希瑟在位还是兰斯在位对你而言没有区别。” “你不是要动机吗?”梅丽交叠双手,“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吧。” “你知道卡斯帝第一帝国及维利叶联合王国,即所谓的卡斯帝第二帝国的女皇艾琳·奥古斯塔吗?”梅丽说,“艾琳的母亲是卡斯帝贵族之后维斯塔,名义上父亲是维利叶国王弟弟奥尔良亲王,而实际上生父是维斯塔夫人第二任丈夫,也就是卡斯帝第一帝国执政官福珀尔。”梅丽说,“在维利叶方确定艾琳继承权前维斯塔没有离婚。” 这个故事埃莉诺知道,毕竟忒提斯史上第一个完整版图是这么建立的。卡斯帝第一帝国是共和制,而在此之后变为了君主制,艾琳·奥古斯塔也是史上严格意义来说第一个统治整个忒提斯的人,洛拉一世只能屈居第二——毕竟那年代气候问题,北部内维尔和凯兰德还呈打酱油状态,不算国家。 当然,维斯塔嫁给比一个自己小十二岁的家伙这事也很轰动,因为这奠定了忒提斯王室通婚大部分都是男小女大的风俗。 在血统追溯法术出来之前,人们都以为艾琳是奥尔良亲王的孩子,直到后来血统遗传方面知识多了些后,人们才发现两个金毛不可能生一个黑毛,而如果一个金毛当时盛传已经在一起的情夫还是下一任丈夫是黑毛,那么这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 “你的意思是?” “我说理查德陛下那里肯定会力挺希瑟到底。”梅丽说。 背景改了,但梅丽暗示的意思没变。 酒杯哐的碰在了茶几的水晶面上,几滴酒溅了出来。 埃莉诺胡乱的抓了个手帕擦了擦酒杯附近。 “我不容许孽种登上内维尔王位。”梅丽说,“内维尔必须也只能姓博内特,绝对不能姓爱尔丝。” 埃莉诺知道实际上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梅丽知道了这件事,要不是她下手杀掉兰斯,要不然就是她被凯特琳和兰斯两人联手直接杀了。 “果然人类都薄情。”埃莉诺本来还以为理查德跟王后故事那么可歌可泣应该是一个好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梅丽摇头,嘴唇被石榴红色的汁水变成晶莹的红色,“男人都一样。”她有些轻蔑,“爱情本来就是见色起意,谁在乎血统性别种族。”她把水果盘推到埃莉诺面前,“但是有一句话我希望你知道。” “我从内维尔嫁过来,无论你打算怎么做,我都会站在内维尔一边。”梅丽说,“同时,当时贵国承诺给我的就是王后。” “我不会加冕你放心。”埃莉诺叹了口气,“至少不会在圣伊芙琳称王。” “我还以为你不涉足大陆政治斗争。”梅丽有些好奇。 “我很多方面不同意你姐姐的想法。”埃莉诺说,“但是根据我对她的了解,我没办法改变她,只好从我这方面改变了。” 她算摸透希瑟脾气了。 希瑟会对任何人和颜悦色,但实际上她只听各国元首的意见。 埃莉诺多少有些挫败感。 而且她必须保住制裁局那群人的命。 试问一国独大而神殿倒台的情况下,谁会愿意留着制裁局? 她是掌控人,她必须对这些人负责。 “懒得理你们。”梅丽穿上披肩走了出去。“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告诉你了,怎么去用,是不是用就看你的了。” “不过。”梅丽在门口站住,“对于香缇和勒托来说,他们就是支持近亲通婚的,为了保持血统纯正。” 埃莉诺想她把这件事告诉希瑟,希瑟肯定会瞪着蓝色的大眼睛,说,“这不是个事,凯特琳殿下乐意睡了谁就睡谁。” 埃莉诺笑了,摇摇头。 # “南阿斯托瑞亚总督。”希瑟沉思良久后开口。 “枢密院议长。”罗莎琳并不退让。 “南阿斯托瑞亚总督和公爵爵位。”希瑟并不想让罗莎琳入阁。 因为罗莎琳是南阿斯托瑞亚十六国王室之后。 “成交。”罗莎琳不情不愿的说。 说到这个方法可能会用尽她的魔力,罗莎琳就在为自己盘算后路。 权力与魔法两个怎么也要有一个。 但是希瑟实在太抠门,罗莎琳只好退而求其次。 “告诉格丽丝陛下我们可以准备约战魔神了。”希瑟说。 # “你年纪这么大,还出来打仗。”魔神手下将领之一多丽丝看着眼前那个老头,摇摇头,“你投降我就放过你。” 老年人回答是不。 “那就没……”多丽丝眼神突然紧张起来,她后退两步,“通知主上,可能内维尔和维利叶几国国王来了。” 她看见了龙骑打出了王旗。 远处山峦出现银光,银光越来越亮连成一片——原来是军队。 军队向前方推进。 原本抗击恶魔的人类军队开始后退,最终两者在山谷汇合。 最终,白马突出了军队,几列人跟随其后,来到了多丽丝面前。 魔神就站在多丽丝身后。 从外表来看,魔神长得很漂亮,很可爱,但气质带有那么一丝的诡异。 多丽丝认了出来,来的人是格丽丝,维利叶的女王。 “我劝你退回地狱。”格丽丝勒马,连招呼也不打,直接切入正题。 魔神笑了。 “小女孩,你以为你是谁?”魔神有几分轻蔑,魔法盘在她身后打开,她的黑袍飘起,仿佛能覆盖整个大地。 “我是国王。”格丽丝说。 “但你只是凡人。”魔神说,“你回家去吧,惩罚和天启是公平的,不会偏袒罪人,也不会惩罚错人。” 格丽丝说,“真的没有谈判的余地吗?” “如果我活着,那么你们就死了,如果我死,或许你们还能活。”魔神给出了答案,说话时非常轻蔑。 谁能杀死神? 只有神和神的后代能杀死神。 而天使已经坠落,神已经没落。 世间没有神,那么她就是无所不能的。 格丽丝对着身后摇了摇头。 多丽丝永远记得这一天。 格丽丝摇头回到军阵之中,片刻不到冲天的火光点燃了整片天空,而从火中走出一个女子,奇装异服,红发绿眼,手中银光一闪后魔神走到了终点。 流星划过天际。 骤然间能量溃散在世间各个角落,落地的天使再度长出翅膀,飞升到天空,回到英魂殿。 能量光怪陆离,任何人无法忘却这个情景。 天下起来蓝色的雨。 雨水泛着光,打到人和恶魔身上都瞬间燃烧起来。 多丽丝被光雨打到前听见被召唤出来的女人大吼了一声,“这她妈的是哪?” # “这到底是哪?”梅丽莎目瞪口呆,倒提银色舞者,另一只手抱着一个婴儿,再一次发问。 不过没有人理她。 人们注意力都在婴儿上。 “这是谁家的孩子?”梅丽莎要炸了。 作为一个枫叶国合法公民,她怎么一秒穿越回中世纪了? 太坑爹了吧。 希瑟看着雨中灰烬里突然金色的鸟腾飞,鸟身后跟随着闪电,她飞的比闪电还快,在人群中擦过的一瞬,鸟叼走了婴儿。 “你们去抓孩子啊,不然社保的人会揍死你的!”梅丽莎觉得人生魔幻。 “时……时……间女神?”格丽丝心有余悸。 “不知道。”阿瑞亚说,她合拢白色的三对翅膀。“如果这是归零的话,那么她是……” 这时人们的注意力才到了梅丽莎身上。 # 加拿大爱德华王子岛。 “这是哪?”罗莎琳落在麋鹿的背上,看着一对举着□□的夫妻,大喊一声,“我投降。” 乔安娜把枪扔在地上,“*。”她骂了一句。 第九十四章 希瑟抬头望向天空,虽然悬在她头上的结界将她和蓝色的雨水隔绝在外。 一小部分雨水沿着结界边缘滑下。 但大部分雨水落在透明的结界上,凝结成为晶体,散发着光芒,和水晶的区别只在于这晶体是不透明的,散发着金属的光芒。 这是爱丽丝的魔法,盾,但结界撑开的并不充分,仅仅的护住了一小部分站在她附近的人。 她伸手触向结界,感觉到魔力的流淌。 又是这样。 手和结界接触的地方再度召唤出魔杖,随着两股魔力交织,整个结界再度扩张,但对于整个战场,还是太小。 大半的士兵和人都在结界之外,茫然的看着天空,惊叹着美丽。 原本魔神所站立的地方化为光柱,里面五彩缤纷的晶体向上喷洒。 “我想我们应该谈谈。”爱丽丝保持一个非常中二的姿势,她高举右手,魔杖顶在结界的中心。 希瑟如梦初醒似得,“是的,我们需要谈谈。” “你们不要碰那些东西。”埃莉诺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冲到结界边缘,对着外面大喊,但是结界可能也隔绝了声音,并没有人理会她。 乍一看去,晶体和宝石没有任何区别。 “那是没用的。”希瑟把埃莉诺从边缘点扯了过来,“他们不会理你的。” 那并不是宝石,宝石不可能在碰触人体的一颗,将手烧穿。 那也不是雨,雨不可能打穿人的躯体。 “每当神死去,死后光芒比千万个太阳还要耀眼,而人类将会为弑神付出代价,世界变为寂静,生灵照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但却没有孩子,没有□□,如同行尸走肉。”埃莉诺念着古老的传说。 “一代出生,一代凋零,再无新生。”希瑟打断了她的话,她对这段传说也是了如指掌。 埃莉诺突然蹲下去哭了,悄无声息,不知道是因为劫后余生,还是因为传说。 “你们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梅丽莎换了法语,但那群中世纪cosplay的人并不搭理她。 最后一个黑头发蓝眼睛看上去很漂亮,穿着裙子有点类似法国摄政风的女人走过来,她走过来在梅丽莎脸侧轻轻亲了一下。 梅丽莎还没来得及吼姐姐我不是法国人,突然发现能听懂那群人的鸟语。 那个蓝眼睛的漂亮女孩看着她,自我介绍,“我是内维尔的统治者。” 梅丽莎拍了自己一巴掌,合着穿越女版冰与火之歌了。“我是梅丽莎,风暴诞生塔格利安。” “这她妈的是切尔诺贝利了吗?”梅丽莎看着一个人跪在地上,把自己的肝吐出来,下一句就是这个。 “切尔诺贝利是哪?”那个女孩子懵了。随后她说,“我知道你母亲是乔安娜·爱尔丝。她也是我的母亲……”停顿片刻后又换了个说法,“理论上,不对,灵魂上,也不对。”她后来放弃了,“怎么说,就是反正……这个太复杂了,不解释了,你别管了,总之我和你有亲戚关系。” 一个银发少女走过来,伸手戳了戳梅丽莎的脸,“居然是活的!” “我他妈当然是活着的。”梅丽莎翻了个白眼。“我要回家。”她跟那个蓝眼睛的女孩说,“你会魔法的,对不对,放我回家。”她看着希瑟加固并扩大了结界。 “这个有点难度,我是卡斯帝的希瑟·玫兰妮。”希瑟已经看到格丽丝转来转去不知道盘算什么的眼神,干脆没介绍姓,顺便强调一发卡斯帝是朕的。“我会尽量想办法把你送回去,在这之前你就先留在这里。” 梅丽莎想回家,但暂时也没办法,只好原地白眼看人,“刚才砸我身上的孩子还有那个……”她比划着,“大鸟是怎么回事?” “那个很复杂。”希瑟微笑,然后她对着另一个黑发绿眼穿着白铠甲的女士,“现在怎么办?” “我们应该穿上铅版!”梅丽莎感觉这他妈整个世界都是放射性元素,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们是不是身体特异,在结界外的人居然没有死于放射元素接触过度。“然后吃碘,然后找个计数器,我忘了。” 她好心好意贡献了建议,结果大家像看外星人似得看着她。 那个绿眼睛的女士说,“什么是碘?” “卤素,你们不学元素周期吗?第五十三号元素。”梅丽莎得意洋洋教训一下古代人。“紫色结晶固体,只能升华凝华。” “第五十三?”绿眼睛眨眨眼。“莫克利?” “奥斯特吧。”格丽丝插嘴,提供一个猜测。 希瑟也想了一下,“应该是克洛伊那族的?就一族有颜色,反正不是莫克利,莫克利根本不是固体。” “爱欧得也不是第五十三啊。” “你把放射性同位素除去好像爱欧得差不多是五十几。”希瑟想了一下,“那个老元素表里不单列同位素版好像是五十三,肯定不是金属。” “啊,你是说周期表第一百七十四号元素啊,那叫爱欧德,是不是就是能保护甲状腺的那个玩意,就是合成甲状腺素那东西吧。”那个姑娘一脸无奈开始纠正,“不叫碘。而且那个老古董早就淘汰了,因为对身体和代谢伤害太大,半衰期太长,我们早就有别的代替品了,你是来自几千年前的吗?” 可怕。 太可怕了。 梅丽莎开始风中凌乱,发誓以后再也不在炼金术横行的地方卖弄化学知识。 “别扯别的了。”格丽丝一拍手,“怎么走?” “伸手。”希瑟说,“柯拉,过来。”她,格丽丝还有爱丽丝三个人把手搭在一起,加上柯拉一起搞成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随后整个结界骤然改变,边缘冲上天空,顶打开,反向包围整个外界。 约瑟芬站在那里看着结界展开,突然问了句,“你们不算算洋流风向吗?” “再说吧。”柯拉感觉自己反正国家在南半球,再吹吹也不到家门口。 北半球的三人齐齐的看了柯拉一眼。 整个结界变为光圈,随后散开,跟随天空飘洒的蓝色雨,雨点落在地上依然是固体,但外面包裹着一层晶莹的光带。 龙嘶吼一声,原本他们盘旋在空中,现在俯冲下来,落地合拢羽翼。 # 卡斯帝和维利叶边界有一处横跨两国国界的行宫,名叫艾丽莎宫,又名琥珀堡,整个宫殿富丽堂皇,在建成的时候近乎聚集了两国所有的财富,是当年卡斯帝第一帝国执政官迎娶维利叶公主时的婚房。 整个宫殿成象牙白,虽然受到雨水影响现在有一些荧光。 门前的池水围着中央喷泉是按照深浅养了不同颜色水草和染料,营造出从深蓝到柔和孔雀绿的渐变,周围空地全部种着虞美人,不管发生了什么,花朵照旧盛开,血一样的染色染红整个院子。 会客厅几乎是两国正经八本皇宫的两倍。 格丽丝穿着家居裙,虽然不是礼服,裙子依然装饰复杂,下摆点缀着一圈蓝宝石,唯一和礼服的区别就是宽松些。 “庆祝劫后余生。”她拿起酒壶。 酒壶是整块蓝水晶雕刻,里面乘着红色的酒,有酒的地方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的紫色,像夏季成熟的葡萄。 希瑟坐在格丽丝对面,两人很默契,谁都没坐在主座上。 “说起享乐,确实整个忒提斯各国无人能和维利叶匹配。”希瑟说。 酒很别致,是用白兰地混了石榴糖浆和橙汁配成的,和内维尔拿着加了糖浆的白兰地直接对瓶吹的风俗截然不同。 对于喝惯了高度酒的希瑟来说,这酒百分百等效果汁。 两人对于两*队分布只字不提。 维利叶军队并未撤回首都和军事城内,而是直接驻扎在内维尔和卡斯帝边界,而内维尔军队直接进驻卡斯帝西边几个偏远城市,沿边界驻扎。 其余几国保持沉默。 希瑟觉得这件事传到首都安茹,理查德的表情一定会很难看,想都不用想她都能猜得到大臣们会说什么。 卡斯帝皇位归属一直都是很一言难尽的事情,还是卡斯帝第一帝国的时候就搞出来过东行省执政官的夫人和西行省执政官的养女轰轰烈烈的拉锯战,军队都进驻了安茹城内参议院对峙,而且有趣的是,打架两方身份都是一国之主。 何等一个无语凝噎。 “其实追溯起来,维利叶出过一任执政官,就是可惜维斯塔夫人和艾琳女王的存在感太强。”格丽丝左右而言他,“其实有一个强势的母亲并不好,子女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了父母功绩的阴影之下。” “我一直以为维斯塔出名的原因是和国王弟弟离婚后还成功嫁给了小自己很多的丈夫。”希瑟没理格丽丝递过来的梗。 她听出来格丽丝什么意思了。 当年卡斯帝皇帝卡斯兰萨去世后卡斯帝一分为二,名义上皇帝仍被成为凯瑟琳和奥古斯塔,但实际上掌控政治的是议会,即东卡斯帝执政官与西卡斯帝执政官。 格丽丝想重构当日的卡斯帝第一帝国。 不费吹灰之力忒提斯一分为二,各取所需这个确实很动人,然而对面是格丽丝。 当时她赞同南方居民北移,目的是出于可以借故形式重构,因为有的人已经在别的国家安家,如果国主强行驱逐别的国家子民,势必会引起动乱,那么唯一的解决方式——面前看来可行的,就是架构联盟,国家联合。 虽然在当时提出这个是趁火打劫意味在,但结局还是好的。 格丽丝赞同的原因和她提出这个的原因一样。 “我还以为你们内维尔人会对艾琳·奥古斯塔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毕竟洛拉一世是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做到了一统忒提斯大陆的人,远比亚历珊德琳娜女皇厉害百倍的一个人物。”格丽丝笑道,“虽然在现在这个情景下,任何一个想统一忒提斯的人,都会被骂魔神第二,意图迫害吧。” “联合。”希瑟把酒杯放下,“我想贵国参议院肯定也不会让您用这种敏感词汇吧。” 格丽丝当时构建君主立宪制,就是为了拖议院下水背锅。 如果她一统忒提斯,那么她就是现实版的洛拉一世。 如果她失败了,那么这个锅就是参议院的,而她本人是无辜的,一个被参议院胁迫,毫不知情的皇帝。 希瑟觉得她没怀疑魔神复苏的事情格丽丝有掺和一腿,已经很对得起她们的亲戚关系了,非常的大度。 “你们不也换首相了吗?”格丽丝笑了笑,“你看舞蹈吗?” 希瑟看了一下好像除了侍卫以外就她们两个人,“我觉得你如果想跳华尔兹,至少还需要再有几个人吧。” “我可没力气跳舞了。”格丽丝摇头,“好不容易世界不会毁灭了,还有一群挤压的事务没有处理,再跳上几个小时,我就是一只废喵了。” 她坐起来,拍拍手,会客厅的南北门打开,走进来两个舞者,几个乐手,舞者都是女子,蒙着面,穿着蓝色的卡斯帝复古风长裙,袖子蓬松,身姿婀娜,长发是盘起来的,但留着几缕在外,仿的是传说中文艺女神的打扮。 乐手将小提琴搭在肩上。 探戈舞者,目测应该是维利叶当地知名的舞蹈家。 正常探戈是一男一女,考虑到维利叶同性之风盛行,从当年维斯塔嫁到维利叶呆了四年,火速能进化到嫁了弟弟顺便睡了丈夫他姐,艾琳写给女学生的你是金色玫瑰,我是枯萎落叶,祈求你清晨露水的垂爱什么乱七八糟的求爱信可见,在那里一个贵夫人没有几个女伴,没爱上几个女学生都不叫皇室,跳女女也是正常。 “海伦娜呢?”希瑟突然问。 “回奥莉薇亚去了,她是精灵,太单纯太可爱,掺和太多人类的事情不好玩。”格丽丝拿着所谓维利叶新兴饮品,拿果汁兑酒的喝法,也不知道应该叫果汁还是应该叫酒,那杯是用薄荷泡的,泛着绿色,“人类就是变态啊,哪怕天塌下来,算计的还是那点国土。” 希瑟想了想才说,“不然我们就是天使。” “什么时候天使还是纯良无害的代言人了?”格丽丝反问。 探戈舞并非宫廷交际舞,相应的只在民间和学院里流行,因为动作太过火,太讲究暧昧所以也很难在常规场面上摆出来。 当然还有本来以约会为目的的化装舞会也跳这个。 两个舞女一会儿相拥在一起,一会儿分开,腿如剪刀,凌厉的搅在一起,下一秒你觉得她们要拌在一起,随后她们分开,擦肩而过。 希瑟本来想回格丽丝一句比较秀逗的打岔话,突然一个舞女棕色的眼睛看向她,那眼睛像森林里的鹿,但有丝丝冷意。 然后她忘了要扯什么,只好说了句,“那换成恶魔?” 一曲终了,两人提起裙子行了个屈膝礼,希瑟正要鼓掌,那个舞女果然款款走来,对她伸手。 “哎,去嘛。”格丽丝叉起一块水果,另一个舞女也见机伸出手请她来跳舞。 “你怎么知道的这里?”希瑟没办法,搭上埃莉诺的手。 埃莉诺搂过她的腰,“你知道如果魔神死了的话,会这个样子?”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制裁局太恶心了。 “我碰见了安妮,她说你不见客人,这就证明你们在谈怎么瓜分利益。希瑟,你弑过神。”埃莉诺贴近她耳边,“你知道最后会这样。她们不知道,但是你肯定知道。”她借力旋转,叉腿,腿如同刀子一般。“几十万人没死在魔神手里,但死在铯雨里,随着风向变化,我想覆盖整个忒提斯是没有问题的。” “你有别的办法吗?”希瑟反问。 “你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埃莉诺也质问,她转到希瑟身后,抬起希瑟手臂,希瑟能感到她的呼吸声。 “你和奥黛丽谈了,她的答复是什么你知道。”希瑟扪心自问,还真没什么办法了。 “但至少你能偶尔假装一下你在意死了很多人。”埃莉诺半天搞出来这么一句。“你在意发生了什么。” 希瑟跳不太好探戈,加上裙子长且有裙撑,基本上就是全程划水,“你觉得,假装一下会很有意义吗?” 如果一颗陨石砸下来,一边是五十万人,一边是全世界的人几千万人,那么砸哪边就不言而喻了。 “我母亲说得对,一个女子,长得越美,往往越冷酷。”埃莉诺说,她压低声音。 “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我可以考虑假装一下。”这是一个很复杂而沉重起码希瑟不想谈的话题,她想通过打趣的方式转移话题,但最后失败。 埃莉诺凝视她几秒,“你到底是不是人。” “你猜。”希瑟随后一挑眉。 埃莉诺手里藏着匕首,反扣,抵在希瑟腰间。 “你知道为什么制裁局会在各国默许下存在这么久吗?”埃莉诺问。 “但我想我是唯一一个可能让圣伊芙琳在地图上在存在几年的人。”希瑟说,她顿了下,“因为至少你们没害死我父王。” 第九十五章 格丽丝一向以善解人意出名,而有时候她的善解人意并不好玩。 “亲她。”格丽丝起哄,“反正又没有人看见。” 她看希瑟和舞女胶着,突然恶趣味顿起。 “你说什么?”希瑟愣了下。 “你难道没亲过女孩子吗?”格丽丝恶趣味十足,“女孩子那软软的,还带着香味的唇,就像棉花糖。” 看来你亲过。 希瑟横了格丽丝一眼,想了下亲了埃莉诺脸一下,“你满意了?” “你不觉得脸上会有粉吗?”格丽丝笑到不能自理。 “哪个女孩子不涂口红?”希瑟反问。 “你们慢慢玩。”格丽丝非常痛快的搂着另一个舞女出去了,还顺手把门一关。 月色如冰,庭下松柏纵横,影影绰绰笼罩着宫殿,除去刚才的小插曲,实际上宫殿里两人互不相让。 埃莉诺手持匕首但希瑟拔剑。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再度打破沉默。 “你觉得距离格丽丝正式对内维尔宣战能有几天?”希瑟手腕一翻,长剑入鞘,顺手扔在地上。 埃莉诺愣愣,还是退开半步让开。 “我是内维尔的女王,而不是全忒提斯的女王。”希瑟扯了把椅子坐下,说完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劲,又改口,“我的这具身体是。” “你还真入戏。”埃莉诺把匕首收回到袖子里。 “那你说我是谁?”希瑟说。 埃莉诺一时间没有回答,因为她突然感觉这句话里面的情绪跟希瑟正常说话那种玩世不恭我什么都不在意完全不同。 “说到底我只不过是一柄做出来的武器。”希瑟一晒,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我没有人类情感,我也体会不到。” “那你参与到这场权力争夺的原因是什么?”埃莉诺许久后问。 “好玩。”希瑟蓝色眼睛平静如湖,专注的看着她,好像在判断她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潜台词是什么,想知道什么,最后嘴角一勾来了这么一句。 埃莉诺就知道不能指望从她这里能得到什么正经八本的回答。 “你以后还是不要扮舞女比较好。”希瑟打算走人,“如果被人认出来不合适,太不成体统了。” “那扮舞男呢。”埃莉诺顺口一问。 希瑟瞄了她一眼,“那还不如舞娘,我不喜欢男人。” “你不要孩子吗?”埃莉诺也没想到问出来这么个事。 她回忆了下貌似希瑟前世用的身份也没结婚没孩子。 “我不喜欢孩子。”希瑟说,“小孩子太可怕。” “为什么?” “一张白纸太可怕了。”希瑟挥挥手,“回见。” 她相信埃莉诺敢来就有办法走。 埃莉诺从行宫里出来直接在街上游荡。 这时候已经没有店开门,街上醉鬼无数。 她有些厌恶的绕开人群,站在橱窗外看里面摆设,里面的东西没有一件好看的,她不太喜欢珠宝匠进贡的首饰,但这么对比来看……珠宝匠手艺算还凑合的了。 这时突然有一个穿红裙子的少女拉住她。 “女士,你介意当模特吗?”少女一头棕色头发,有一双漂亮的浅蓝色眼睛,额头上装饰是一枚祖母绿,白兰地味与香水混在一起。 她眼睛比希瑟浅很多,但眼睛形状非常像,说话口音也像内维尔人,元音拖着很长。 冲着那双蓝眼睛埃莉诺答应了。 她们找个地方坐下。 “我需要摆什么造型呢?”埃莉诺问。 “你随便。”红裙少女说,手里转着一根铅笔,另一只手抓着已经被祸害的看不出来样子的本。“自然点。” 埃莉诺想了想侧过身坐着,因为挺多人恭维她脖子好看。 “你说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女人?” 少女嗯了声,眼睛一转,“因为女人漂亮,柔情似水又很残忍,两种属性杂糅在一起谁能忍得住。” “那你说有可能女人喜欢女人吗?”埃莉诺也是闲谈,“你怎么看喜欢女人的女人?” “从解剖学角度,喜欢女人的女人是比女人更女人的存在。”少女一耸肩,换了一个视角,“那你怎么看喜欢女人的男人?” “那不一样。” “有什么区别?”少女说,从裙子里掏出来一瓶伏特加,自己喝了一口后晃晃,问埃莉诺要不要,“我认为所有人其实都是双,喜欢的只不过是某一种特定人格,至于性别有时候只不过凑巧是异性。” 埃莉诺摇头,表示不喝酒,“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残忍的女人?” “大概因为每个人骨子里都有施虐的倾向吧。”少女扯下来速写纸,后来稍微认真了一点,“你是喜欢脸还是喜欢人?” “有什么区别?” “喜欢脸的话你还纠结什么?”少女把纸递过去,“给你。” 她速写技术极好,扑捉到了埃莉诺眉头稍颦的那一瞬,活灵活现,让埃莉诺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用了什么魔法。 “谢谢。”埃莉诺才回答前面的问题,“但是你不知道她喜不喜欢你呀。” “爱情不过是占有欲的一种,这时候就要利用我们每个女人都会的诡计。”少女嫣然一笑。 “其实我们本质上都挺惨的,我们没有办法去选择出身,更没有办法选择我们喜欢谁或者不喜欢谁。”少女拍拍埃莉诺的肩,“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现在每做的每个决定会不会再几百年后被骂成狗。” “你口音很像北方人。”埃莉诺感觉少女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我是舞女。”少女眼睛滴溜溜一转。 “你那是水胆祖母绿。”埃莉诺向上看了一眼。 少女一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小姐,你一点情趣都没有。” “你是内维尔人?”埃莉诺感觉从来没见过这位。 “不,我是维利叶人,但我确实是在内维尔长大。”少女笑了笑,伸出手,手腕上带着一只银色的蛇型手镯,蛇眼睛是翠绿色的水晶,“我叫霍诺利亚·波吉亚,我母亲是南丁格亲王继母的妹妹,我来这里只不过是应个景而已。” 埃莉诺知道这个家族,而这个名字更如雷贯耳。 能混到让格丽丝倾尽全力弄立宪制的眼中钉的家族没有几个。 “再见。”霍诺利亚笑笑走了。 内维尔和维利叶的谈判拖长战线,至今没有任何结果,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见提出,但双方军队就陈列在边界。 就在等这一个时机。 ——因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平民因为多次避难迁移而忽略国别,忒提斯大陆也是第四次初见统一预兆。 战报和国事如纸片般将人覆盖,但表面上依然和平。 两国女王每天约在横跨边界的行宫里聚会宴饮,晚上的舞会更是能够涵盖双方所有有权有势的贵族。 双方盟友,奥莉薇亚与卡斯帝的军队也都处于战备状态。 “这是来自我国南方的一种即兴艺术。”酒过三巡格丽丝拍拍手,这也是第一次在她舞会上出现男人。 士兵带着一位少年走了上来,将少年绑在一个台子上。 金发少年相貌不错,像水仙花一样,□□。 很多人有些错愕,因为格丽丝的取向从未加遮掩。 “来自费拉拉的友情出演。”格丽丝笑道,但眼神如刀,扫向下首陪酒的霍诺利亚。 霍诺利亚眼睛像猫,但手捏紧了酒杯,大致还是猜到了格丽丝想干什么,随后出人意料的笑了,拿起琥珀色的酒壶,倒了杯酒,先含在嘴里喂给搂在怀里的贵族少年,再举起酒杯,“祝维利叶千秋万代。” 希瑟坐直,用叉子把盘子里的苹果挑出去。 费拉拉和维利叶的皇室矛盾她知道,但是到这地步还是有点意外。 看来格丽丝一直不发难是为了先解决费拉拉。 埃莉诺蹭过来,头发垂在她脸侧,有点痒,“那是谁?” “霍诺利亚的情人。”希瑟压低声音,“维利叶一个叛变贵族的孩子,当时因为长得漂亮留了一命,波吉亚父亲还在的时候格丽丝把那个男孩送给霍诺利亚玩,但后来没想到霍诺利亚动心了,甚至资助了他东山再起,但是事情败露她父亲克莱门汀就把人给打包送回来了,然后她妈就把她打包送到了南丁格。” 这时侍女走过来给所有人发了一把银色的匕首。 “你们可以对我们可爱的艺术家做你们想做的事情。”格丽丝笑吟吟的,“一块未经雕琢的大理石板,可供任意雕刻。” 在场的人有受过良好教育的军人和贵族,但也有变态。 一直有恋童传闻的奥兰治伯爵上去直接贴着少年锁骨割了一刀,那刀极深,已经见骨,大量的鲜血顿时涌出,在苍白的皮肤上如同玫瑰绽放。 爱丽丝沉默两秒后把刀叉放下,和加菲尔德对视一眼,然后跟希瑟说,“我怀孕了,所以我们两个先走了。” 希瑟点点头。 不管她对这场面喜欢还是不喜欢她只能坐在这不能走,但爱丽丝他们还是有选择的。 “要不你也先走吧。”希瑟觉得埃莉诺肯定也看不下去。 埃莉诺握住她的手,低着头,“毒蛇真的有喜欢的人?” 处于她们出身的人很早就学会了不要动心,因为一旦动心,一旦沦陷就是一辈子。 她是失败者,没学会。 但霍诺利亚怎么看也算人赢。 费拉拉公爵霍诺利亚·波吉亚别名毒蛇,因为她继承爵位后,所有跟她唱反调的人都意外死亡。 “不知道。”希瑟也不太懂异性恋,“因为如果是我我也会资助自己敌人的敌人。” 只不过克莱门汀比较怂,没有霍诺利亚那么敏锐的政治嗅觉。 如果当时动手成功,双王共治是可行的。 但现在格丽丝搞了一出君主立宪。 文艺复兴时维利叶作为中心,本身人民文化水平高就追求民主,而且人口众多,和内维尔因为人口少而且各城市分隔大文化水平不同,不得不首相民选看谁运气好还不一样。 权力一旦下放你只能暴力收回。 一旦动用军队,你的统治能传承几代那就说不准了。 也许这代是太阳王,死后就是洪水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