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变脸 芍药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有柔和的光从屋子外面照进来，印在镜子上，又反射在她的脸上。 镜子里反射过来的光线柔和，并不刺眼，只是没有什么温度。她有些贪婪地趋近那光线，却发现这阳光并不能驱散她身边周遭的冷意。 身上盖着的是柔软的锦被，脚旁也有个依稀还散发着温热的汤婆子。照理，初秋的天气，虽然有些凉意，应该还不至于就这样让人冷的受不了。 芍药知道，自己这是心冷了。因为心冷，所以待在什么环境里都感觉不到热气。 在醒过来看到周围环境的那一个瞬间，她恨不得自己永远也不要醒过来！可是，天不从人愿，她到底还是醒了。 只是，这样顶着别人的脸，用着别人的身份活着，这一辈子都无法再得到之前自己想要的一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她挣扎着坐起身，不顾空气里的刺骨的寒意，就那样单衣薄衫地坐到了镜子跟前。 镜子里是一张她无比熟悉的脸。过去这张脸曾经让她觉得分外亲切，这一刻，却让她无比憎恨！尽管镜中人的容貌堪称清秀可人。尤其是她比之旁人略为丰厚的唇，一直让她觉得她忠厚可靠。可是，只有她知道，其实这张脸的主人半点也跟忠厚沾不上边！ 可是，之前的自己却是认定了她的忠厚老实的。所以才会在出门上香的时候不顾祖母的反对特意带上了她，结果，却换来了这样的下场！ 芍药本来是京城李家的嫡长女，自小容貌出众，为人端方大度，颇受家人的爱重呵护。也正因为家人的爱重呵护，让她的性子明媚单纯，温柔善良。所以，她与家里的一众兄弟姐妹们，关系都相处的格外融洽。在与她交好的姐妹里，数二房的牡丹和三房庶出的菱叶与她关系最是亲近。 牡丹是出了名的国色天香，仪容出众自然不需要细说。也因为了这一份出众，牡丹很有几分傲气，一般人很难入她大小姐的法眼，除了她这个大房嫡出的，容貌与她不相上下的姐姐。因此，两人之间的关系远比一般姐妹亲昵。 至于菱叶，却是三房庶出的，也是三房唯一的一个女儿。三房的婶婶是出了名的泼辣货，对待一众庶子庶女听说很是苛刻。菱叶据说是三叔一次醉酒后跟婶婶身边的丫头有的。那丫头据说一贯是个老实人，长得又不是怎么出众，所以三婶婶才特意把她留在了身边。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到底还是出了事情。幸好那丫头只生下了个女儿，就由三婶随便起了个名字叫菱叶。 有了菱叶，菱叶的生母也就得到了一个姨娘的位分。不过，这个姨娘或者确实是个老实人，生下了菱叶，得到了位分，也仍然日复一日在三婶那里尽她做丫头的本分。时间一长，三婶似乎也不再计较她生下菱叶这件事情了。不过，菱叶因为长相并不特别讨喜，又一直是看着胆小怯弱的样子，所以老太太并不怎么把她放在心上。自然，家里也没有几个人把她放在心上。 因为什么事情跟菱叶亲近，芍药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她一直都无法忘记一件事，那一次，牡丹看见她在老太太那里得了新的玩具，自己却没有而发怒，一下子摔了她喜爱的惠山泥人。是菱叶取出了自己的那一个，才把她哄的破涕为笑。当时，她有些小小的困惑，一向不起眼的菱叶怎么会有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据说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的东西？只是当时自己心思太过于单纯，所以很快就把这件事情丢在了脑后。 因为她与菱叶的亲近，菱叶在老太太那里也终于得到了一些肯定。至少博得了一个安分守己，性子温和的名声。也因为有了这个名声，菱叶才获得了一些跟她一道外出交际的机会。包括那一次，她坚持带她出门上香，老太太虽然反对，到底因为对菱叶的印象还不错没有坚持。 现在细细想起来，其实菱叶从来就没有她以为的那样简单。她接近自己，讨好自己，其实根本就是一点点，一步步，算计好了来的！ 只有自己，躺在世家嫡女的光环之下，对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阴谋算计全都视而不见。才终于被她得逞，竟然偷偷请了什么所谓的世外高人，把她们的身体给换了过来！ 她现在的这张脸，本来，应该是菱叶的！可是现在，却变成了她的。她再也不是李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了，而成了三房里那个没人待见的菱叶小姐了。 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她受不了这个打击，疯狂的哭闹过，她坚持要见自己的母亲纪氏和老太太。可是三婶娘一句冷笑的话就让她没有了声音：“就凭你，也想见老夫人和大太太？做了梦还没有醒吧？今天是大小姐入宫晋见的好日子，有谁敢去打扰了好事？你若安分便罢，若是再不安分，小心我让老爷家法伺候！” 虽然菱叶是三叔唯一的女儿，却并没有受到任何另眼相看。在三叔的眼里，这个女儿不过是他酒后失德的罪证而已。所以，三婶说的家法，并不是含糊其辞的恐吓。她也确实亲眼看见过菱叶流着眼泪给她看的伤处。 她知道就算自己拼着一顿家法，这么诡异的事情，家里人也定然不会相信的。说不定，还会有人认为她被邪物上身而做出烧死她的举动。一个小小的庶女，被家人厌弃，虐待致死，并不是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尤其，是施行虐杀的人还是她那个以脾气爆烈而闻名的三叔。 在哭过闹过之后，她绝望了。因为绝望，她开始水米不进。她希望自己可以早点解脱，不要再待在这个让她万分厌恶的身体里！可是，在昏睡了这么久之后，她居然又醒了，再一次看见了天光，看见了屋子外面的阳光！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一定要让自己活着！芍药此刻的心情无比的郁闷！ 第二章 惊闻 “小姐，天气这么凉，你怎么也不披一件大衣裳？秋雨呢？又躲懒了！”进门就嗔怪她的是菱叶身边的丫头春雨。 这丫头跟在菱叶身边的时候很是低眉顺眼，想不到私底下她倒也是个爽脆性子。如果是之前的芍药，定然是喜欢这样的丫头的。可是，她是菱叶的丫头，所以，注定她只能得到芍药的一张冷脸。 “小姐，你再怎么心里过不去，别人不想，总还要想着些你那苦命的姨娘吧？这几天为了你，姨娘熬的都快要虚脱了！那太子妃的位置再好，它毕竟是大小姐的！再说，那天在大殿里，太子爷不是连正眼都没有看我们一下吗？”春雨的话让她疑窦丛生。 什么时候，她居然在大殿里见过太子？是在哪里的大殿里？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小姐，这是姨娘偷偷熬的粥，你快趁热喝了吧！久饿的人，还是先喝点粥比较好！”春雨说话又快又脆，半点也不容她迟疑。 一碗清香扑鼻的粳米粥已经端到她面前了。她本来极不愿意妥协，无奈肚子不争气，再加上手脚酸软，竟然被春雨按在椅子上半点也不能动弹。 眼看着香喷喷，温吞吞的粥就要被喂进她的嘴里，却又有一个丫头慌慌张张地从外面冲进来：“春雨，你在做什么？快点把碗放下，大小姐那边有人过来找你！” 春雨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就收回握住调羹的手，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对着那丫头道：“我这就去！这碗粥，你务必让小姐喝了！她已经快三天不进食了。我去去就来！”她说着对那个丫头使了个眼色，便撩起裙子风风火火地走了。 芍药看着两个丫头眉来眼去，再怎么单纯也知道这里面有文章。只是，她不知道这两个丫头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所以她决定静观其变。 待春雨一走，刚刚进来的丫头忽然跪下来，抱着她嘤嘤痛哭：“大小姐，我知道你受苦了！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趁现在三房这边没有几个人，您快点逃命吧！菱叶小姐不会放过你的！” 什么，这丫头居然叫她大小姐？莫非她知道自己和菱叶换了身体这件事？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眼生的丫头。 “大小姐，我是秋雨！是菱叶小姐身边的丫头。您可能不记得我了，奴婢的这条命却是您当时发了善心救下的。您跟菱叶小姐的事情，奴婢都知道。可是，奴婢人微言轻，即使说出去了也未必可以让人相信，只怕反而给您惹上了祸事。奴婢想过了，您只有先逃了出去，才有机会活下去。不然，菱叶小姐是不会让您继续活着的！” 确实，菱叶跟她互换了身体这件事，属于极端诡异的事情。尽管她知道就算自己拼死一搏，也未必会有一线生机。可是菱叶既然已经这么做了，自然要以防万一。死人是绝对不会开口说话的。所以，很有可能，这一碗粥里，就有着可以致命的毒药！ 只是，她有些疑惑，前几天自己一心求死的时候，几乎水米不进，明明是最容易让自己永远开不了口的。菱叶为什么居然什么也不做，偏偏要等自己现在再次醒来了再下手？ 面前的丫头说的话让她疑虑顿消：“前几天小姐您病重，石榴姨娘天天守在您身边。亲自给您用药喂水，又苦苦求了老爷，为您请了太医，好不容易才把您救醒。今天，太太要跟着大太太一道陪大小姐进宫，姨娘早上必须过去侍奉太太，所以，菱叶小姐才得了机会！” 原来是石榴姨娘，也就是菱叶的生母救了自己！只是，菱叶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居然连自己的生母都不知道吗？那她又是怎么瞒天过海，完成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的呢？ 她只觉得头痛欲裂，有太多的谜团在她面前。可是，她居然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显然不是解开谜题的时候，而是要怎么对付自己面前的那一碗粥的事情。 看着眼前的丫头，她只觉得有一点面熟，却不知道她究竟是谁。也是，之前她作为李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当然不会去在意一个庶出姐妹的丫头，也没有心思去在意。现在，却是不得不在意了。 “你是秋雨吗？”她有些不自然地问她。之前听那个**雨的丫头说什么秋雨不当心，应该说的就是她了吧？不过，虽然这丫头说自己救过她，她却完全没有印象了。 “是的，奴婢秋雨。”秋雨对于她的迟疑，并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而是很体贴地继续说道：“大小姐，当初我不小心打坏了菱叶小姐的一个玉佩，菱叶小姐要将我家法处置。幸好您出面调停，奴婢才活了下来。所以大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印象里，似乎有这么一件事，对她来说，可能不过举手之劳，却没有想到，当初随口劝说一句，就积下了这么厚的恩德。 “这碗粥，就让奴婢替您喝了吧！大小姐，希望您逃出生天之后，不要忘记帮奴婢照顾一下家人！”秋雨说完这句话，就一下子端起桌上的粥碗，一口气将那碗粥喝的一干二净。 “秋雨，你……”她不由大惊，可是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阻止不及。 “大小姐，你快走吧！春雨待会儿回来了就来不及了！”一抹殷红的血迹自秋雨的嘴角渗出。 她只觉得心头又痛又恨！好一个阴毒狡诈的李菱叶！不但夺走了自己的身体，居然还要夺走自己的命！ 她既然侥幸现在没有被她毒死，当然就更加不能再轻易赴死！相反，她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把属于自己的，全都一点一点拿回来！ 秋雨不能白死，而她，也不会就这样离开李家！李菱叶，以为换一个身份，她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了么？她要让她看看，即便现在凭着这个三房庶出女儿的身份，她也可以在李家过的风生水起，得到她要的一切！ 毕竟，作为李家嫡长女，受到的教养和培育，可不都是给人看看的花架子！ 第三章 谋划 看着铜镜里那张千娇百媚，自己曾经艳羡过无数次的脸蛋，李菱叶简直想要开心的大笑三声。可是，她知道，以自己目前李家大小姐的身份，是不能做出这种有违常理的举动的。大太太周氏对大小姐的教养极为严苛，是极力秉承笑不露齿这个规矩的。而大小姐身边的教养妈妈康妈妈本来就是宫中的出身，对一切规矩都看得很重，所以她在对着镜子做出了一个合乎规范的笑容之后，就尽量不再关注铜镜里的那个人了。 现在，她已经如愿占据了芍药的身体，接下来，她就要以芍药的身份生活了。来日方长，她不急，她要好好的利用这个大小姐的身份，好好的谋划自己的将来。她一定要走上那个世人尊崇的位置，将之前那些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都狠狠地踩在自己脚下！让她们在自己面前哭泣，求饶，最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姐姐，姐姐，今天你就要进宫去见那些贵人了，是不是很紧张啊？回来了，可要把宫里的情形好好跟我讲讲！”娇声进门的少女，除了牡丹还有谁？ 听见这个声音，她从心底里感到反感，强压着心头的厌恶，她脸上露出一丝笑，道：“妹妹来了，走路慢着点，不要坏了你的仪态！” “姐姐！知道了！好了好了，你答不答应我嘛？”牡丹对她的提点露出一如既往的乖巧，又驱前抱过她的手臂，腻声撒娇。 “放开我！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还以为自己是没长大的孩子么？”她接受不了牡丹的亲近，下意识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臂，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尖利了几分。 在牡丹勃然变色之前，她很快又变了一副面孔，语重心长道：“好妹妹，不要生姐姐的气。姐姐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看，你马上就要及笄了，一定要注意好自己的一言一行。仪态礼仪都是最最被世人看中的，虽然说现在只是我们两个，可以言笑无忌。可是若是平常也注意了，到外面岂不是万无一失！” 听见她这一番话，原本牡丹身边有些生气的妈妈也不由点头，上前解劝牡丹：“好小姐，大小姐这话可真真都是为你好！也只有大小姐，才说得出这样懂礼的话来！” 她完全了解牡丹的脾气，被她这样说教，她不生气才怪呢！可惜现在自己一顶注意礼仪规矩的大帽子套下来，她再怎么生气也只能生生受了！ 果然，牡丹虽然被妈妈劝服了，到底脸色不虞。淡淡地对她说了句：“姐姐有事先忙，妹妹不打扰了！”之后就规规矩矩向她屈膝一礼，转身扬长而去。 “小姐，牡丹小姐向来心高气傲，受不得半点委屈。她就这样走了，怕是会坏了你们素日里的情分。要不要奴婢跟过去，再软言安慰一下？”开口说话的是芍药身边的大丫头素琴。 “这一点委屈都受不了，她以后还怎么出去交际？怎么，你是打算教我怎么做人吗？”对于素琴，她半点也没有假以辞色。 素琴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作为大小姐芍药身边的大丫头，她还从来就没有这样没脸过。不过，她一向以机敏沉着著称，虽然红了脸，到底还是立马跪了下来：“奴婢不敢！” “不敢就好！以后说话做事，都动动脑子！”她无意现在就把素琴踢出局，毕竟暂时，她还要派上用场的。 所以，在一番斥责之后，她很快又变了语气：“素琴，我知道你是怕我和牡丹之间伤了姐妹情分，原出于好心。可是，你想，牡丹马上就要及笄了，作为她的长姐，我怎么可以不及时规劝她呢？可能她现在小，还体会不到我的苦心，可是我只要知道自己的心就是了。我们的姐妹情分，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破坏的。我想牡丹以后想明白了，会理解我的。” 素琴听她说完，连忙又向她跪下：“小姐一向心地善良！是再不错的！倒是奴婢没有体会小姐的心思。请小姐原谅奴婢刚刚莽撞！” 她摇摇手，道：“你也是好心，这次就算了。下次可要稳重些儿。听说三房的菱叶姐姐病重到现在还没有好，你去把春雨叫过来，我要问问她菱叶的病情！” 芍药和菱叶之前的关系一向很好，她关心菱叶，自然无可厚非。不过，此刻，她可不是真的关心那个女孩子的病情，她关心的，是她现在到底有没有按照自己之前的计划，喝下了自己精心为她准备好的那一碗绝命粥！ “见过大小姐！”看见她，春雨明显瑟缩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借着跪下的姿势掩盖了过去。 “菱叶姐姐怎么样，有没有醒了？”她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惯常的亲切和温和。 只有春雨在那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急切和残忍。“小姐刚醒，奴婢已经把粥准备好了。现在，秋雨应该已经服侍小姐喝完了！” 听见春雨的回答，她忍不住要发火：“为什么是秋雨，你不亲自服侍你家小姐？莫非，你没有把你家小姐看在眼里？” 春雨抬头，紧张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即说道：“素琴姐姐催的急，奴婢以为大小姐这里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所以不敢耽搁就过来了。还请大小姐原谅！”她说着话，顺手在自己的发髻上摸了一下。 她看见那一支闪着亮光的纯银簪子，愣了一下，很快想起春雨之前对她说过的话：“奴婢知道小姐今后未必会容得下奴婢这样的人。不过，既然奴婢为小姐做了这么多，想求一条命苟活于世应该不过分吧？不然，奴婢拼着这条贱命不要，也要让小姐您无法安稳的坐牢大小姐的位置！” 想来，这丫头是算好了，秋雨喂了那一碗粥，菱叶毒发身亡，责任就都可以推到秋雨身上了。也罢，她和秋雨，到最后自己当然一个都不能留下。除掉了秋雨，就先稳住了她再说吧！ 于是，她按捺住怒气，道：“我这边原也没有什么要紧事，不过是我牵挂着菱叶姐姐，才让你过来回话。菱叶姐姐身体不好，身边不能缺了服侍的人，既然醒了，你就快点回去吧！” “是！”春雨转身要走，又听见她道：“我这里有一点补益的药材，素琴你拿给她带回去给菱叶姐姐！” 第四章 谋划（二） “秋雨，秋雨，你怎么了？”拿着从大小姐芍药那里给她的药材，春雨进门就看见秋雨倒在地上。而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则背对着她，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 “她死了！”回答她的是一个她熟悉又不熟悉的声音。 看着秋雨苍白的脸孔，嘴角淋漓的血迹，春雨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虽然，她已经预料到会看见死人，可是，她想不到死去的那个人居然是秋雨。而且，她之前，也并没有接触过死者的尸体，所以，眼前的场景让她恐惧到了极点。 “本来该死的那个人是我，对不对？”有人用极其尖利的声音在她耳边问。 “不是，不是，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春雨一边打着哆嗦，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屋外爬，她不要待在这个屋子里，她要逃，逃出去！ 屋门在她面前关了起来，那个声音继续在她耳边说道：“你逃，能逃到哪里去？你可以面对你自己的良心吗？你怕不怕秋雨以后每天晚上过来找你？” 屋子里一片阴暗，春雨只觉得自己手脚发软，怎么动也动不了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自己之前做的，都是会惹得天怒人怨的事情。帮助菱叶小姐换取大小姐的身份辜且不提，这秋雨的死亡，却确实是自己的算计。 “秋雨，秋雨，你不要怪我狠心！你要怪，就怪三小姐！都是她让我做的！”春雨一边哭，一边推卸责任。 “哪个三小姐？是在你面前的三小姐，还是那个在大小姐身体里的三小姐？她到底让你做了什么？”身为李家嫡长女，原本是精心培养了今后要入宫成为太子妃的人选，除了善良温柔，自然也少不了学习那些御下的手段和心计。之前她很是抗拒学习这些东西，可是母亲纪氏的话让她妥协了：“芍药，会不会是一回事，用不用是另外一回事！母亲自然知道你的心性，也但愿你永远没有用到它们的一天。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还是学习一下吧！今后步入深宫，也好让为娘放心！”所以，她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学习了那些心计手段。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用到的一天，谁知道这么快，她就要试着用起来了。 “御下之术，攻心为上！”这是母亲亲自教导她的最重要的一条。 此刻，她对春雨，用的就是这个攻心之策。目前看来，似乎效果还不错！ “是本来的三小姐！”春雨看着眼前这个有着三小姐容貌，却用大小姐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的女孩子，半点也不敢隐瞒。在抽泣和断断续续的舌头发出颤音的描述里，李菱叶对她做的一切都暴露了出来。 一切听起来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可是这一切却又由不得她不信！在那个会邪术的道姑的操控下，李菱叶轻而易举夺走了她的身体。 之前的自己，到底是有多么的轻信，才会那样不设防地对人？ 现在，命运把自己推到了现在的这个位置，为了自己，也为了公道，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在听完了春雨的叙述之后，芍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你若是想要活下去，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跟我合作比较好。以菱叶的性情，她既然会对我下手，又怎么会让你们这两个知情的丫头活下去？秋雨的死就是证明！我若是可以得到公正，你也可以将功赎罪，逃过一死！”芍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是谈判的高手。 两害相权取其轻，春雨是个聪明的丫头，自然知道自己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在听到庶女菱叶房中丫头秋雨的死讯时，三太太刘氏刚刚跟大太太从外面应酬回来。 “晦气，真正是晦气！怎么不是她自己病死了？叫管家随便找人埋了就是，又报过来做什么？”当着石榴姨娘的面，刘氏并没有半点避忌。对待那些庶出的子女，她向来都是视为眼中钉的。所以，她这样的态度并不让人奇怪。 “太太，菱叶小姐说秋雨到底跟着她服侍了一场，不忍心将她葬到乱葬岗。所以特意拿了十两银子，让她家人接回去治丧。请您行个方便！”过来回话的是春雨。这一番说辞，自然是芍药精心设计的。 “方便，自然方便！不过那十两银子，可得从她的月钱里扣！我这里可没钱给她胡乱花用！”刘氏有些不耐烦，什么时候，这个庶女也懂得拿钱做人了？不过，只要不从她那里拿钱，她就懒得过问了。 一行人呜呜咽咽的声音从三房院子里传出去，飘到老太太礼佛的小佛堂。 跪在菩萨面前祷告的李老太太闭目祈求了一刻，终于在又一次哭泣声传来的时候皱起了眉头。而她身边的孙妈妈连忙开口：“银杏，去看看三房是怎么回事？什么人这么吵？” 大丫头银杏闻言立马就出去了。 看见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银杏，春雨连忙将她请进了菱叶小姐的屋内。 “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对面的是个小姐，不过银杏的口气却没有多少恭敬。“老太太正在佛堂礼佛，你们这里这么大的动静，是存心让老太太不得清静么？” “原来是银杏姐姐，事情是这样的，我这里的丫头秋雨突然染病身故了，我想着她素日里跟着我一场，便心疼她，让她家人来领回去治丧。她家里人一时情急，就乱了规矩。都是我思虑不周，打扰了老太太。我这就跟姐姐过去，向老太太请罪！”说话的三房小姐菱叶不知道怎么了，让银杏突然有一种另眼相看的感觉。 这还是那个在老太太面前谨小慎微，甚至看见自己都会先露出一丝巴结的笑容的庶出小姐吗？怎么感觉她这样落落大方的样子，倒有几分大小姐的风范？ 无论怎么说，善待自己身边的下人是美德，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同为下人，秋雨的卒死固然让她心有戚戚焉，但是这个小姐对待下人的态度倒确实让她高看了几分。 “既是这样，那菱叶小姐就跟我过去一趟吧！不过，秋雨家人还是尽快安排他们出去的好！”银杏语气不像来时那么气势汹汹了，还提出了合理化的建议。 “是，我这就让春雨去跟他们说。”芍药满意的看到银杏的转变，对着春雨道：“春雨，把我柜子底下的十两银子拿出来，给秋雨她娘送过去。就说是我的一片心意！” 听见她一开口就给十两银子，春雨和银杏都愣了一下。随即春雨便忍不住说道：“小姐，您每个月的月钱也不过二两银子。这十两银子可是您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下个月中秋花会，您还要准备一套头面的！” 银杏听春雨这样一说，眼睛就不由往这个平常自己不大在意的小姐身上看了一遍。 身上穿的是半新旧的月白缎袄，配家常石榴裙子。头上除了一柄金钗，几乎没有什么出彩的首饰。不由暗暗摇头，三房的这个庶出小姐，身上穿的用的，还比不上那两房小姐身边的丫头。看来，三太太对庶女苛刻的名声，果然不是捕风捉影的事情。 “春雨，你乱说什么？我哪里就短了银子使？中秋的头面，不过是戴个新鲜，秋雨却是最后的一件事情了。她母亲身体不好，父亲又没有什么手艺，底下还有几个年幼的弟妹。她这一走，家里肯定更加艰难了。我这也不过是尽尽心罢了！”听见这小姐这样说，银杏对她就更加有好感了。 而芍药说完了这些话，又歉意地对她说道：“银杏姐姐，容我换身鲜亮些的衣裳，老太太不喜欢我们穿的太素了。”她说着往里屋去。春雨也连忙跟着进去了。临走之前，她对她讨好地一笑。 银杏被这个笑容弄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太太总是说这个小姐上不了台面，一方面是嫌弃她的出身，一方面也是看不得她那一副到哪都陪着小心的样子。现在看起来，这个小姐处处揣着小心，似乎也是有道理的。 一向被嫡母打压，却还要尽量善待自己身边的丫头，又要在外面周全三房的脸面，也实在是不容易。 “老太太，三房那边的事情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跪在老太太面前，银杏恭恭敬敬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哦！菱叶为了体恤自己的丫头，拿出了自己的积蓄？倒看不出她还有这样的心肠！”老太太点点头，看看大堂里供奉的菩萨，道：“难得她有这一副慈悲心肠！也难怪芍药那孩子会对她另眼相看。之前倒是我看走眼了。你说她在外面？” “是的。菱叶小姐跟奴婢一道过来的。她说扰了老太太的清静，特意过来请罪。没有您的许可，她不敢贸然进来打扰。现在她正跪在佛堂外面的。” “这孩子，倒是蛮守规矩的。快去请她进来说话！”听说菱叶过来了便跪着请罪，老太太显然对她的态度很满意。 “是！”银杏闻言，连忙出门。 不等她亲自上前，早有机灵的丫头过去扶了芍药起身。 “菱叶小姐请随我来！老太太正等着你呢！”银杏对芍药客气和尊重的态度让一旁的春雨看傻了眼。 之前的菱叶经常抱怨老太太身边的丫头狗眼看人低，自己明明是个小姐，她们竟然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愤恨过自己的出身，怨怪过自己的容貌，为了能到老太太面前露一面，甚至不惜挖空心思巴结大小姐芍药。可以说费尽心机，才得了一个温和安分的名声。 谁知道大小姐芍药现在同样是这幅相貌，这个身份，居然稍微一筹划就得到了老太太的关注。 大小姐看见了老太太，会不会把真相说出来？若是老太太知道了真相，自己恐怕是活不了了吧？春雨在佛堂外等着，越等越是心神不定。 能够见到老太太，是自己计划的第一步。自己和菱叶互换了身体这件事情，处处都透着诡异。现在不是跟老太太说明真相的时机，这件事不说老太太一时接受不了，就是菱叶，也只要矢口不认，再给自己安一个居心叵测的罪名，自己就是有一百张嘴也分辨不了。 之前老太太对自己有多重视宠爱，自己是知道的。所以，自己现在没有得到太多老太太的关注之前，不能贸然行事。 在走进老太太的佛堂之前，芍药已经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可是，她一眼看见老太太，想起老太太素日对她的疼爱，自己身受的委屈，便忍不住泪流满面。 “菱叶见过老太太！”她低下头，跪了下去，尽量不让老太太看到她的脸上的泪水。 “嗯！起来吧，在外在外面也跪了小半个时辰了！”老太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还是那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太小家子气！她微微摇摇头。 “是，多谢老太太！”芍药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抽出帕子擦干眼泪，“请老太太宽恕孙女儿无状。” “哦！还在为你的丫头伤心？”看见她的脸上的泪水，老太太莫名心下一软。“人死不能复生，你能够善待身边的下人，她就是走了也会安心的。”破天荒的，老太太居然开口安慰起了她。 “是！秋雨是从小就跟着我的丫头。做事一直都很勤勉。突然间就没了，孙女儿有些接受不了。多谢老太太宽慰！”芍药下意识的，希望能够在老太太面前为秋雨再争取一些什么。 “嗯！能够得到主子这样对待的丫头，想来必定是个好丫头。银杏，待会儿拿二十两银子给秋雨的家人，就说是我赏的，奖励她忠心为主。” 老太太的话让芍药大吃一惊，随即她连忙跪下来，“多谢老太太恩典！老太太的赏赐是秋雨天大的脸面！” 老太太摇摇手，道：“我不光光是给她做脸，我也是给大家看看，只要好好的服侍主子，我们李家是不会慢待一个下人的，哪怕是个小丫头，我们也是这个态度！” “老太太仁慈！”站在一旁的孙妈妈忍不住说道。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芍药，她又加了一句：“所以菱叶小姐小小年纪就懂得体恤怜下！” “嗯！菱叶你起来吧！紫苏，你扶她坐下来说话。”老太太脸上闪过一丝温和。 第五章 谋划（三） 紫苏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自然早就眉精眼企，老太太话音刚落，她就把芍药扶了起来。 然后，又在春雨惊讶的眼光里，把芍药搀到了离老太太最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而芍药，也很坦然地坐了下来。只是在坐下来的时候，轻声跟她道谢：“有劳姐姐了！” 看着她落落大方，又规矩大方的样子，老太太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跟了芍药那么久，到底也学了点芍药的品格了。不错，不错！” 然后，便指着桌上的点心，道：“这绿豆糕我吃着还不错！你待会儿拿回去尝尝。” 芍药一眼看过去，见那正是自己之前最爱吃的口味。忽然想起老太太，还就是这个脾气。她总觉得自己喜欢什么，就似乎所有的小姑娘都喜欢这种口味了。 不过这对自己来说，倒是个好事情。 见芍药没有回应，老太太有些不悦：“怎么，你不爱吃？我记得芍药就最喜欢吃。” 在老太太眼里，芍药是家里最尊贵的孙女儿，也是她最宝贝的孙女儿。所以，芍药都喜欢的东西，庶女出身的菱叶，当然只会更喜欢。 而之前的菱叶，也确实是这样的。只要是芍药喜欢的东西，她都会表现的更加喜欢，和更加渴望得到。 现在老太太把芍药喜欢的点心赏给面前的菱叶，说实在的，是在抬举她的意思了。 芍药当然不会这样不识抬举。不过，她到底不是菱叶，也做不出菱叶的那种做派。 见老太太有一点不悦，她便不卑不亢地笑着说道：“老太太赏的，孙女儿当然爱吃！更可况还是姐姐也喜欢的！孙女儿刚刚是想，老太太把这些都给了我，姐姐只怕就没有口福了。” 老太太闻言一愣，然后笑了起来：“这傻孩子！芍药要吃，我可以让人再做！没事，你都拿走好了。” 她说着，又细细打量芍药，见她通身上下，不过一柄金钗，及手上一对玉镯还入得了眼，那衣衫的样子虽然时新，料子却只是平平。 整个人看起来，虽然不像往日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可是，这一身打扮，要是说是李家的小姐，还真的很有点儿寒碜。 看看面前的女孩子，再看看自己身边服侍的大丫头，头上戴着精致的钗环，耳朵上挂着珍珠的耳坠，还有手腕上赤金的镯子及那一身剪裁合体的绸缎裙子。 老太太的神情不由得暗了下来。这老三家的，就因为自己无所出，整日里光顾着自己攒体己，越发连体面都不顾了！ 再想想自己那个以脾气暴烈而闻名的小儿子，老太太不由又叹了口气。 现在自己在世尚可强调着一家子骨肉至亲，不能随意分家。三房尚且过的这样鸡飞狗跳。 若是自己哪一天去了，这三房，只怕越发要不像个样子了。 而老三媳妇刘氏，自己当年看着她倒也算是个好的，取中的是她的大胆，泼辣，想着只有她那样的性子，才可以辖制了老三。 谁知道她在众人面前胆大泼辣，在老三面前，却是半点也不敢呛声。任由老三左一个通房，右一个小妾，丫头老婆一大堆，弄的屋子里一团糟。还没有能力整顿，只会背后使点小伎俩。 现如今，就一心钻在钱眼里，只顾着自己搂钱了。 看来，自己是要敲打敲打他们夫妻二人了。 老太太思及此，便转头看向孙妈妈：“菱叶屋子里少了个丫头，你看着在我院子里挑个二等的丫头给她带回去。以后，菱叶的月钱，由她给看管着。”这是不让刘氏再克扣菱叶的意思了。 “是！”孙妈妈也想不到，居然，老太太今天会这么给这位三姑娘菱叶做脸。 而春雨，更是听得呆住了。 今天老太太给这位菱叶姑娘的荣宠，原来的菱叶长这么大，都没有得到过半分。难道真的是同人不同命？ 而芍药，对老太太对她这样的照顾却并不意外。因为老太太一心向佛，所以一向心存善念。她今天就是因为对贴身丫头秋雨的善心，所以才得到了老太太的认同。 这一点，是之前的菱叶完全没有意识到的。 之前的菱叶，虽然也是一向在她和众人面前表现的很是温顺，安静。但是，对待身边的人，却并不是怎么和善的。 因为身份的关系，她很怕身边的下人会瞧不起她，所以对自己身边的两个丫头，秋雨和春雨，都很是严厉。 对于周围的仆人，除了嫡母三太太那里和老太太身边的得脸的人，包括她的生母，都是不假辞色的。 也因此，菱叶在不待见那些下人的同时，也没有什么下人待见她。 之所以她在家里和老太太这里有一席之地，完全是因为她，之前的芍药的关系。 想到自己之前的识人不明，芍药就感到难过。 “祖母，祖母，您看看，我今天的这身衣裳怎么样？”少女娇媚的声音，从屋子外面传进来。 听见她的声音，老太太的神色立马缓和了下来。 “牡丹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她一把扶起了对着她盈盈下拜的女孩子。 “还不是因为大姐姐！”牡丹说话间，才发觉因为她进门才站起来的菱叶。 “菱叶姐姐早！”牡丹对她冷淡地一曲膝。 芍药有些难受，也有些不适应。 除了菱叶，姐妹里跟她最好的就是牡丹了。 而牡丹，对她之前的亲近菱叶，一向也都是不赞成的。 “姐姐怎么跟个姨娘的女儿走那么近？平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再说，三婶婶也不是个好说话的。姐姐还是少招惹她的好！”这些话，都是素日里牡丹劝说她的。 当时她觉得牡丹太过于目下无尘，还婉转地劝说了她几次。菱叶也算是家里的姐妹，不要因为嫡庶出身什么的，就疏远冷落了她。 现在看来，倒是二房的婶娘齐氏目光如炬，早早让牡丹避开了这段祸事。 “牡丹妹妹早！”她尽量忽略牡丹对她的冷淡和不屑一顾，礼貌地给她行了个全礼。 第六章 决心 见菱叶并没有因为之前自己的轻慢而做出平常那忿然不平的样子，牡丹虽然不喜欢她，到底也不好意思就这样不理她。 于是她很有些不自然地给了芍药一个小小的微笑。 芍药也回以一笑。 老夫人看着她们的互动，对牡丹欣赏的点点头，说道：“你们姐妹们就要这样才好。菱叶虽然是庶出，不过我瞧着倒也还好。牡丹，有空了，也可以和她亲近一些，到底也是一家子姐妹。” 这是老夫人第一次这样为菱叶说话。牡丹有些吃惊，不过，她向来对老夫人敬重有加。所以，听了老夫人的话，立马恭敬点头：“是！祖母！” 而她看向芍药的眼神中，就不由多了许多的探究。 母亲总是对自己说菱叶出身低微，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温顺，其实心思鄙薄阴暗，让她尽量远着她。 可她今天居然入了老太太的青眼。老太太可是家里的老祖宗，平常最是公正端方不过了。母亲在这个家里，最推崇的也就是老太太了。 现在老太太让她亲近一些菱叶，她自然不会忤逆了她的意思。不过，也不会太亲近就是了。毕竟，母亲的警告，她还是要听的。 “菱叶姐姐有空了，不妨到我那里去坐坐！我那里有一套画册子，芍药姐姐说用来做花样子不错。我记得姐姐你的画工好的很，应该会感兴趣吧！”牡丹只要一心想要和人好，也是很会打开话题的。而且，李菱叶拿得出手的，也正是她的一手画艺。 而芍药，本来就很喜欢牡丹，当然不会排斥牡丹的亲近。而牡丹跟她提起的画册，她当然早就见过了。 于是她笑道：“那感情好！我有时间，一定会到妹妹那里去看看。如果妹妹不嫌弃，我可以画几幅牡丹图给你。” “嗯！有空姐姐过来玩！”牡丹跟她寒暄了几句，便又转换了话题。 “祖母，今天芍药姐姐进宫，好大的气派！”她对于今天早上被芍药排暄的事情，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是被她说规矩了吧？别难过了，芍药她也是为你好。你们姐妹这几个，也就芍药那孩子，没有半点私心，最可人疼。你快别放在心上了。她待会儿回来了，保证给你送宫里的好东西！”老太太对芍药，是真的从心底里喜欢和疼爱。 芍药在一旁，听得鼻子发酸。 如果，老太太知道，此刻自己就站在她的身边，而真正进宫的，是菱叶，会怎么样？ 自己要不要，趁现在这个机会，把事情揭开来？ 芍药思量了再三，还是觉得没有完全的把握。 这件事，只能徐徐图之。自己必须，慢慢获得老太太的信任，然后，一点点揭穿菱叶的真面目。 “祖母，就知道，您最偏心芍药姐姐了！牡丹不依！”牡丹像扭股糖似的伏在老太太怀里撒娇。 “哎呀！你瞧瞧，这孩子，醋劲还真大！对你和芍药，祖母一样喜欢！”老太太很喜欢小孙女对自己的亲昵。 “不过芍药可不像你，天天在我这里讨糖吃。琴棋书画，可没有她学的不好的。我还真没见过像她这么要好的孩子。就是那一手针线，在京里，我看也没有几家的姑娘及得上！也难怪那次花会，太子一眼就看中了她。”说起自己的这个长房嫡出的孙女儿，老太太满满都是赞赏。 而芍药，听了，也不由得想起那一次，自己跟太子的初遇。 往事似乎就在眼前。那一天，是老太太娘家侄女儿成王妃生日，她们家里举办了一场花会。京中的达官贵人几乎都去了。而她，也跟着母亲前去贺寿。 在花园里，因为喜欢那满园盛开的牡丹，她忍不住技痒，便遣人 去拿来了纸笔，就在花丛间画起了牡丹。 结果，微服过来赏花的太子被她吸引了，忍不住跟她讲起了绘画之道。而她，也不知道太子的身份，因为遇见了同好，便跟他谈的很是投契。 直到她的表哥成王世子过来寻找太子，她才知道了太子的身份。 没过多久，宫中的齐贵妃又设宴邀请她和母亲进宫，跟她们谈起了太子。而在她的延庆宫中，她和太子又见了第二次面。 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时的无拘无束，这一次，她是按照宫规大礼参拜的。 而太子，却并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待她和母亲都很是和气。 再之后，她和母亲陪同老太太到护国寺上香，又遇见了独自前去为先皇后祈福的太子。 太子对她们一行人礼遇有加。而对她的青睐，几乎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 对于太子的青睐，她惶恐有之，不安有之，但是更多的，却是惊喜。是的，惊喜。 因为这份惊喜，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原来，自己一直想要的良人，就是这个与她言谈投契的男子。几乎是第一次见面，他就让她把他留在了心底。 而今天的进宫，是宫中表明态度的时候了。她，很有可能，会成为太子妃的候选人！ 是的，候选人。 对于太子妃的人选，京中各权贵争夺的很是激烈。 其中，除了她的呼声最高之外，就数她的好朋友周家的静蓉，和敬王妃母家的嫡女齐清华了。 今天，跟她一同进宫的，应该就有这两个人。 不过，周静蓉作为她的闺蜜，在知道她属意太子之后，就隐晦地向她透露过自己的心意。与其在宫中和自己的好友争宠，还不如找一个有大好前程的青年才俊，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在遇见太子之前，周静蓉的思想，她很是赞同。 可是，在遇见了太子之后，她发现，自己根本放不下他。所以，她决定，一定要走到他的身边去！ 现在，眼看着，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走到他身边，谁知道却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不再是那个太子青睐的李家嫡女芍药，而仅仅是李家三房的庶女菱叶。 以这庶出的身份，她都没有资格走到太子的跟前去！ 她要怎样，才能够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她，一定要拿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菱叶姐姐，你待会儿有事么？如果没事，不如就去我那里坐坐？”见老太太对菱叶改了态度，牡丹决定也试着和菱叶接触接触。 “好啊，我原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叨扰妹妹了！”芍药对于牡丹的亲近，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第七章 疑惑 从老太太的屋子里出来，芍药便跟着牡丹去她的院子牡丹苑。 作为李家二房的嫡女，牡丹独自拥有一个院落，就叫牡丹苑。里面遍植牡丹，而且还有不少稀世名品。都是宠爱她的李二老爷和李二夫人齐氏精心为她找回来，然后请了手艺高超的花匠尽心侍弄的。 对于牡丹的院子，芍药当然并不陌生。 “菱叶姐姐，这品蓝田玉是我新得的，你素来画工不错，就以此花入画吧！”。牡丹指着一丛盛开的牡丹花，对她说道。 只见那丛牡丹花色浅粉，花瓣微微透出一丝蓝色，花型犹如皇冠。确实是一株罕见的上品牡丹。 “如此上品，入画最是相宜！”芍药素来也很喜欢牡丹，一眼就看出这品牡丹的不俗之处。 她指点着这株牡丹，对它的花色，花型，还有品相赞不绝口。 对于芍药的点评，牡丹在点头认可的同时，心里却是暗自诧异。 什么时候，这个三房庶出的姐姐对牡丹这样了解了？ 她记得自己跟她一向保持距离，这牡丹苑，她很少能够进来。 可是看着她侃侃而谈的样子，分明对自己这院子里的牡丹了如指掌的模样。 是芍药姐姐告诉她的？那芍药姐姐对她也太好了吧？ 想到今早芍药对她的冷淡，牡丹脸上不由掠过一丝阴云。 “来，姐姐屋里坐。姐姐难得来，我竟然就只想到让你作画，连招待都忘记了！是我失职了。”不着痕迹地打断了芍药的话头，牡丹当先，领着芍药往自己的起居室走。 跟在芍药身后的春雨一脸惊异。 原来的菱叶小姐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往常菱叶要是能够跟这位牡丹妹妹说上几句话，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而且，就是她和牡丹说话，也还要看牡丹的心情。 牡丹，是从来不把菱叶看在眼里的。 而芍药，却没有觉得有什么稀奇。她和牡丹，向来亲近。似这般一道赏花品茗，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了。 于是她对着牡丹一笑：“妹妹客气了，自家姐妹，说什么招待？” 对于她这样熟稔的口吻，牡丹很是惊讶。 不过她还是尽量掩盖起了自己惊讶的神气。 牡丹的屋子里装饰的很是精雅别致。 临窗的那张紫檀卷草纹束腰三弯腿小几上，摆着一只定窑刻萱草纹玉壶春瓶。里面是一枝盛开的芍药。 看见那枝芍药，芍药的眼前一亮，这是她送给牡丹的那盆花。 想不到牡丹照顾的这么好。 见芍药看着那支芍药出神，牡丹不由说道：“这是芍药姐姐送给我的。刚刚开出来，我看着喜欢，就折了一支，养在眼前。” “嗯！新开的花儿先折掉一些，可以让后面的花芽发的更好，开出更好的花来。不过，花儿的养分一定要充足，尤其是盛花期。”芍药不自觉脱口而出。 牡丹怔住了，这养花的道理，芍药姐姐也跟菱叶说的这么透彻？ 菱叶不是为了博得个本分，勤谨的名声，特意专攻绘画和刺绣的么？什么时候也着意在这养花上了？ 看见牡丹惊愕的神情，芍药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李菱叶。 在牡丹面前，她要不要说出真相？能不能说出真相？ 她在心里仔细斟酌了一番，还是决定先不要把真相说出来。 “养花的道理，其实我是不怎么懂得的，好像以前听芍药姐姐说起过一次，我也就现学现卖了。是不是我说的错了？”她看起来慌张的表情让牡丹恍然。 菱叶终究只是三房的庶出女儿，偶尔在她面前卖弄一次，到底还是心虚的。 不过毕竟她难得过来，也算是客。牡丹还是准备好好的尽一尽自己做主人的义务。 “二姑娘请喝茶！”牡丹屋子里的丫头翠翘端过来一盏碧螺春。 茶盏是定窑的细瓷，洁白如玉，衬着里面深碧的茶汤益发相得益彰。 芍药就手接过，放在鼻端轻轻一嗅，便轻声赞道：“今年的新茶，果然香气够浓。不过我听说今年的雨水太过于多了，这茶的味道应该要偏淡了。” 翠翘听了不由愣住。 一直听说三太太苛待庶子庶女，这位二姑娘在三房想来是连好茶叶都难得一见吧，怎么居然一下子连茶叶的好坏都能够分辨了？ 而牡丹，也有些疑惑了。 菱叶的这几个动作，她只觉得似曾相识，而且总觉得似乎很是别扭。 虽然她做起来如同行云流水，丝毫没有违和感，但是却总是让她觉得不对劲。 一向看起来怯弱瑟缩的李菱叶，何尝有过这般的见识？ 看见牡丹疑惑的神情，芍药知道自己无意间，似乎犯了个不该犯的错误。 只是，她本来就是那个长房嫡女芍药，又怎么可能学的像那个看起来鄙弱无耻的三房庶女李菱叶？ 即便她此刻，不得不以李菱叶的身份生活，她也不可能丢弃她原本就有的教养和学识。 “菱叶姐姐懂得的东西还真的不少啊！对于茶叶，我倒也没有什么研究。这些碧螺春，是我大哥哥带回来的，据说是江南那里的名茶。姐姐如果喜欢，待会儿包些回去。”牡丹压下心头的疑虑，接着请芍药喝茶。 “那就谢谢妹妹了！我那里倒确实没有什么好茶。”芍药说起自己的处境，倒也坦荡。 牡丹愣了一下。 菱叶什么时候这么坦率了？ 要么，真的是自己以前出于嫉妒她和芍药姐姐亲厚，所以不和她接触，并不了解真正的她？ 不过，想起来也是，如果菱叶真的一无是处，芍药姐姐又怎么会愿意跟她交好呢？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以后倒是要好好跟她接触一下，了解一下她了。 看看是不是自己先入为主，所以才没有跟她交好。 这样想着的时候，牡丹对芍药的态度，就又亲和了几分。 两个人又一道讨论了一番作画的事宜，就有二夫人齐氏那里的丫头过来回话：“姑娘，表姑娘来家了，太太让你过去见见！” 是齐氏娘家的侄女儿过来了。 齐氏一向不待见菱叶，当然不可能会邀请菱叶出去见客。 芍药见牡丹有客，也自觉告退：“既然妹妹这里有客来，那我就不耽误妹妹了。” 她说着，便带着早就因为惊诧而显得有些呆呆的春雨走了。 第八章 人选 “母亲，表姐来了，在哪里？”牡丹赶到自己母亲二太太齐氏的屋子里，意外的发现她那里并没有表姐的身影。 “我听说你居然邀请了三房的那个丫头去你屋子里？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吗？不要跟她走的太近？你怎么就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齐氏看爱女一脸懵懂，很是不悦。 “母亲，今天正好是在老太太那里遇见了。老太太让我跟她亲近一些，我就随口邀了她过去，谁知道她居然一副熟不拘礼的样子就来了。我不是诚心要忤逆您的！”牡丹说着也有些委屈。 “老太太让你亲近她？不会吧？老太太不是一向最不待见她么？”齐氏闻言一愣。 “是！听说是她屋子里的一个丫头得急病没了，她拿出了全部的体己给她发丧。因此让老太太觉得她心肠好，体恤怜下。”牡丹见母亲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就把自己看到的菱叶的表现都说了一遍。 “三房的丫头今天着实反常啊！照理，她不是一向胆小怕事的么？没有你三婶娘点头，居然敢私自出这么多钱？”齐氏听了也很疑惑。 “不管她现在怎么样，反正反常即为妖，你还是远着她一点。刘氏那样的人，一肚子算计，没得到时候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齐氏心里疑惑的同时，还是打定主意要让自己的女儿离三房远一点。 “再说，她虽说也是我们李家的姑娘，到底还是庶出，你别跟她混在一起，没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对于菱叶是个丫头生的这件事，齐氏也一向很是避忌。 幸好她的夫君二老爷李侍郎是个君子，跟她一向琴瑟和鸣，从来没有过像老三那样的混账事情。 唯一的小妾，还是她为了自己的贤名亲自为他挑的心腹。到现在，也没有生过一男半女。 “是！我知道了。不过祖母今天真的很是看重她，还亲自给了个二等丫头给她。”牡丹对于祖母居然将自己身边的丫头给菱叶这件事，还是有些吃味的。 祖母平时也算是宠着自己了，却从来没有提出过给自己一个人。今天菱叶这份体面，显然是姐妹里的头一份。 “还有这种事？”齐氏有些吃惊，随后思忖了一番，道：“总之，你以后见了她，是要客客气气的。只是自己心里，要记得保持距离！” 能够被家里的老祖宗这样看重，这个李菱叶倒确实不可小觑。不过，她终究是庶女的身份，让自己的女儿远着她一些，总是不会错的。 “嗯！我知道了。”牡丹点头。 对于母亲，她向来是依赖加信赖的。 “对了，母亲今日跟着大伯母进宫，怎么样，见到如妃娘娘和太后了吗？”今天母亲也和大伯母及大姐姐芍药她们一起进宫的。 “见到了，你大姐姐还得了不少好东西，说不定待会儿就会派人给你送过来了！”提起今天的入宫，齐氏脸色放缓。 “那个，大姐姐这一回，算是定下来了吧？”牡丹忍不住好奇，继续追问。 芍药这一次进宫，说起来是去觐见太后，其实，是去参加太后和如妃娘娘决定太子妃人选的宫宴。 她母亲这么早就回来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芍药已经入选了。 在牡丹的想法里，芍药落选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且不说太子殿下早就宣称对李家芍药一见倾心，就是芍药李家长房嫡女的身份和世所罕见的风姿仪容，也定然不会落选。 听牡丹提起这件事，齐氏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奇异别扭的表情。 “芍药入选了。不过，还有周家的大小姐静蓉和齐家的二小姐清华也入选了！”她说起这件事，就有些不舒服。 今天的芍药，本来是应该舍我其谁的表现，却奇怪地在太后和贵妃娘娘面前露了怯，尤其是在那位周大小姐到了之后，居然被对方的气势给压的死死的，让她这个一向以自家的这个侄女儿为豪的婶娘郁闷到了极点。 现在想起如妃娘娘看着自己的那一副惊讶的神情，她还觉得很是难堪。 那感觉就好像是芍药一直以来的盛名都是别人吹捧的，其实名不副实一样。 而且，芍药如果盛名之下，其实不符的话，那自己的牡丹艳冠京城的传说，说不定也要被有心人认为是穿凿附会。 这种感觉，令她浑身不舒服。 “什么？周静蓉？她不是扬言不进宫廷的么？怎么今天又进宫了？”牡丹闻言很是吃惊。 “有这个说法吗？我怎么不知道？”齐氏问完之后，很快反省过来。 “这话，你以后都不要说了！太后本来见过了你大姐姐，已经准了太子的奏请，打算颁旨赐婚了。可是见了周家静蓉和齐家清华之后很快就改了主意，将她们二人都列为了太子东宫中的人选。”齐氏说起来，语气不是不怅惘的。 “咱们家芍药，什么时候不是一时无二的人物？今天居然被周家的人给比下去了！你大伯母今天气的差点又发了胸痹之症。” “这话为什么我不能再说？明明是她对着我和大姐姐说的嘛！”牡丹很是不服气。 “如果太子妃人选只有你大姐姐一人入选，这话你但说无妨。可是，现在周家和齐家也入选了，你这话说出去，人家会说咱们气量小，不能容人。而且徒然宣扬了周静蓉的清名！”齐氏看着不开窍的女儿，费力点醒。 “哼，她既然要什么清名，那今天进宫意欲何为？”牡丹还是忍不住。 “她是太后娘娘的表亲，前两天就被太后接在宫里玩耍，今天只是恰逢其会。被太后选中了，她脸上可没有半点得色。”齐氏想到自己看见的周家静蓉小姐那个不卑不亢，沉稳持重的样子，就不由为今天芍药的表现感到难过。 如果说她之前在太后和如妃娘娘面前的表现尚算可圈可点的话，到后来太子出现，周静蓉现身之后，她的表现就只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了。 只是，如果她之前见了太子也是这样慌乱无措，那太子怎么可能会对她一见倾心呢？齐氏满腹狐疑。 第九章 礼物 芍药带着老太太给的二等丫头叫连翘的和春雨一道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还来不及换上家常衣裳，就听见她的嫡母刘氏那里的妈妈秦婆子的声音：“二姑娘哪？二太太今天赶路赶得累了，让姑娘过去说说话，消消乏！”这是刘氏一贯对待庶女的态度。 自己身子不适，就必定会叫了庶女菱叶过去服侍。一边还要叫了石榴姨娘在一旁陪着，定要叫这母女俩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才会罢休。 “太太身子不适，二姑娘当然要过去服侍！不过，秦妈妈，你的规矩好像学的不怎么好吧？有你这样跟主子开口说话的奴才么？”开口维护芍药的，正是老太太新给的丫头连翘。 骤然听见一个反驳的声音，那话还说的这么刺耳，秦婆子脸色立马拉的很长：“是谁这么大胆？居然这样跟我老婆子说话？我的规矩，还要你这小蹄子来提点？” 不过她话一出口，在看到说话的居然是老太太跟前的连翘的时候，脸色立马变了：“啊哟，怎么是连翘姑娘？我老婆子说话没有分寸，活该打嘴，打嘴！” 秦婆子连连扇了自己的嘴巴好几下，才又腆着脸对芍药说道：“二姑娘，请原谅我老婆子猪油蒙了心！今天多灌了几杯黄汤，就说话不知道尊重起来！不过，二太太那里，可真的在盼着您过去解闷呐！” 对于她这样的一副嘴脸，身为大小姐时的芍药是没有机会看到的。 今天看到了，也可算是长了见识。 不过一个粗使婆子，她自然不会跟她一般计较：“我知道了。这就换了衣服过去服侍母亲！” 而连翘，见已经杀了秦婆子的威风，自然也不会不依不饶。 当下亲自陪着芍药走到里间，打算帮她更衣。 春雨早就在里面准备好了菱叶平常家常穿的衣服。 刚刚秦婆子的话她也听见了，不过她可不敢当面顶撞刘氏的人，所以一早就钻进了里屋，来个耳不听为净。 这会儿看见连翘，她连忙一脸讨好的笑容：“到底是连翘姐姐有威风！那个秦婆子最可恶，几次三番讽刺我家姑娘，我们都只有生受着。” 连翘看不惯她的讨好卖乖，剜了她一眼，道：“什么威不威风的？主辱臣死！我们虽然算不得那些朝廷里的大人们，但是做奴婢的，一颗忠心可不能忘记！二姑娘没了体面，我们就更加没有体面了！凡事只有自己立起来了，人家才不敢对我们无礼！” 一席话说的春雨连头都抬不起来。只有一叠声地小声道：“姐姐说的是！” 而连翘的话，也让芍药听了叹服。到底是祖母调教出来的人，说话行事，章法俨然。 “连翘姐姐说的好！以后我屋子里的事情，就都拜托姐姐了！”春雨既是个没骨头的，又是她和菱叶换身份的关键人物，她自然不能重用。现在有了连翘，她正好可以多一个得力的人！ “二姑娘，既然您这么说，那么奴婢定然尽心竭力把本分做好！”连翘也是个爽快的，对于芍药的托付，半分也没有推脱。 “怎么这么久才过来？你是存心不让我好过是吧？”看到芍药过来，刘氏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耐烦。 今天那个死丫头的表现让她快要气死了！说她上不了台盘就是上不了台盘！ 不过看着大嫂那一脸胸闷的表情，她还真的是很开心。 她不是一向以自己的女儿为傲么？今天她的宝贝女儿就不给她长脸！ “石榴，还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快点把位置让出来！二姑娘手法好，捏的我舒坦！”她看着芍药，对着正蹲在地上为她捏腿的石榴姨娘呛声。 石榴姨娘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跟前的女儿，嘴角歙歙，想说什么，到底又不敢说。 刘氏居然把自己的庶女当成了奴婢来使唤？ 芍药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里一下子窜出来。 再怎么样，自己现在菱叶的身份，也算是这个家里的主子吧？刘氏居然就这样当众折辱？ “干什么还干站着？没做过？还是没有听见我说的？你这是怎么了？死了个丫头，连孝顺父母都忘记了？”刘氏见芍药不动，立马一顶不孝的帽子就压了下来。 “二太太，这本是丫头们做的事情，怎么好让二姑娘沾手？没得辱没了咱们二姑娘的身份！还是奴婢来为您捏捏吧！老太太平时，可最喜欢奴婢的手法！”连翘再次挺身而出。 看见连翘，刘氏的脸色一变。这连翘一向都是老太太跟前得脸的，怎么就到了这里？ 她平常待庶女菱叶并不好，老太太那里也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也对着她提过几句。 不过菱叶显然向来是不在老太太心上的，所以她历来当做耳旁风。 谁知道，今天这情景，居然被老太太身边的连翘看了个满眼！ “连翘姑娘，你怎么会过来？是不是老太太那里有事叫我？”刘氏看见连翘，马上一脸笑容。 “不瞒二太太，我以后就是二姑娘的人了。老太太今天把我赏给了二姑娘！二太太身子不适，奴婢愿意为二姑娘代劳！”连翘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去，为刘氏轻轻地揉捏了起来。 “老太太把你给了菱叶？”刘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另一边，见连翘居然亲自上前服侍了，刘氏身边的大丫头也不敢怠慢了，连忙凑上前去：“连翘姐姐，在这儿哪里敢劳动你哪！快点，让我来吧！” “嗯，连翘！你不要动手了！别惯的她们！平常都是菱叶主动过来帮我捏的，倒惯坏了她们！”刘氏当然不好意思让连翘动手服侍她。 之前的短处都被她捏在手里了，自己再让她服侍一回，只怕老太太下次见了自己，不会有半点好脸色了。 大房和二房或者可以不在乎老太太的脸色，她可不敢不在乎。说起来，她娘家能够有今天，还多亏老太太当年选中了她做这李家三房的媳妇儿。 刘氏既然不要她服侍，自然也就不会再多留芍药，稍微寒暄了几句，芍药也就告辞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却听见春雨对着她一脸喜气：“姑娘，刚刚大姑娘那里，送了好大一只匣子过来。” 第十章 陷害 李菱叶从宫中回来了？她会有这样的好心，给自己好大一盒首饰？用脚趾头想想，芍药也知道不可能。 真不知道，春雨在她原来的主子身边，可以平安活到现在，到底靠得是运气还是脑子？ “我知道了，你放在那里吧！”芍药对她挥挥手，表示对那首饰盒兴趣缺缺。 “姑娘，你不打开来看看吗？那可都是宫里的东西！”春雨的艳羡的口气，让芍药瞬间理解了她的立场。 想来，她一直呆在李菱叶身边，原本也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什么名贵的首饰。 这盒首饰带上了宫里的标签，在她眼里就是了不得的好东西了。 “主子让你放起来，就放起来！怎么这么眼皮子浅？”不等芍药再次出声，跟着她一道过来的连翘已经很不耐烦看春雨那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了。 被连翘呛声，春雨不敢则声，嘟着嘴收起了那个首饰盒，独自躲到屋子里生闷气不提。 却说牡丹，这时也听到了大姑娘回家的消息。 因为她走之前，两人言语间有些官司，所以尽管她很想过去问问大姐姐宫里的情形，到底还是堵了一口气，不肯先低头。 于是她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也是百般不得劲。 正百无聊赖地随手撕扯着一片花叶，就听见院子外面熟悉的人声：“三妹妹今天可曾去哪里玩了？我今儿得了太后娘娘的一支凤钗，那上面的牡丹花想来是三妹妹最喜欢的。所以特意送过来给你瞧瞧，若是你喜欢，就给你戴好了！” 是大姐姐的声音，牡丹从心里透出欢喜。 大姐姐果然是对自己最好的，这一回来，就给自己送来了太后的赏赐！ 看到从院子外面走进来的大姐姐，牡丹想起来自己之前的犹豫，不由又有些愧疚。 大姐姐素来心胸开阔，从来不跟自己计较太多的。 “三妹妹，来看看，可合你的心意？”看着大姐姐打开手中的首饰盒子，牡丹很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太后老人家是赏给你的，你就这样送给我，只怕不怎么好吧？” “这有什么的？太后赏赐给我的，就是我的了。我拿它来送人，自然可以……”大姐姐的话到此嘎然而止了。 “这是什么？我不是交代把这个送给二姑娘的么？你们怎么做事的？”看着一盒子的珠花首饰，大姑娘的脸色不好看了起来。 “姑娘恕罪！”立马跪下的是大丫头素琴。 “这两个盒子一模一样，想是奴婢刚刚打发人送东西的时候弄混了。”素琴低下头，小声认错。 “这么点小事都要弄错！你还会不会当差？”对于素来得脸的素琴，大姑娘似乎没有给她半点颜面。 看着素琴涨红了脸，拼命忍住眼泪的样子，牡丹不由觉得心下不忍：“姐姐，想来素琴也不是故意的！她一向做事都很勤谨，难得犯了个错，你就饶了她这一遭吧！那凤钗给二姐姐，也是一样的！这些珠花也都是宫里最时新的吧！我看也很好呢！” “话不是这么说！好在妹妹你不跟我计较！若是换了旁人，岂不要怪我轻忽了你？再说，你二姐姐的身份在那里，是不能也不配用太后的东西的！这要是让人知道了，我也要被人诟病的！”大姐姐的话，让牡丹有点不适应。 如果大姐姐真的这么计较身份，那她早就不应该跟菱叶那么好才对啊？ 她现在这是唱的哪一出？ 牡丹心里纳闷，却没有答话。 而显然，对方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而是继续对着素心说道：“有三妹妹给你求饶，我就先不跟你计较！快去一趟二姑娘那里，就说我说的，之前给她的东西拿错了！让她换过来！” 素琴对于自家姑娘这种跋扈的态度，显然有些不适应。不过，在看到主子的冷脸之后，还是低头应了声“是！” 看到素琴，芍药有一瞬间的愣神，仿佛她又成了她自己。 可是，在看到素琴看着她的局促的眼神的时候，她从心里叹了口气，光光从外表，素琴是绝对发现不了她的变化的。 “素琴姑娘，你怎么过来了？”问话的是连翘。 看见连翘，素琴脸上闪现一丝惊异。随即还是硬着头皮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二姑娘，请恕罪！都是奴婢大意，把大姑娘送给三姑娘的礼物错给了您！不知道，您可不可以把东西跟三姑娘换过来？”素琴一段话说的期期艾艾，不敢直视芍药的眼睛。 虽然身为芍药身边的大丫头，历来也是府里得脸的。可是素琴自知做错了事情，在三房的这个二姑娘面前，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才是自己亲自调教出来的丫头该有的样子！对于素琴的表现，芍药很是欣慰。 “可以！不过下次，素琴姑娘做事情可要注意了！”她无意为难一个丫头。当下便吩咐连翘：“把刚刚的盒子拿出来，给素琴姑娘带回去！” 连翘应声是，进去了。 不一会儿，拿出来了一个跟给牡丹一样的盒子出来。 素琴看见那个盒子，脸色一亮。然后恭谨对着芍药道谢：“多谢二姑娘！奴婢这就告辞！” 眼看她就要离开，芍药忽然心头灵光一现，不对，素琴做事情历来是个稳重的，轻易不可能会出这种纰漏。 “你等一下！素琴！”她开口。 听见她的声音，素琴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她看过来：“二姑娘，有什么事情吗？” “你能给我看看，大姐姐给牡丹妹妹送的是什么礼物吗？”芍药知道，自己这么说，必然会被这丫头看轻。因为，自己平时也看不惯那种喜欢攀比的性子。 果然，她从那丫头眼里看到了一丝不以为然。不过，出于礼貌，素琴还是点点头：“嗯！请二姑娘过目！是太后赏给大姑娘的凤钗，上面一朵牡丹雕刻的好，所以大姑娘才想把她送给牡丹小姐。她给您的，也都是宫里现在最时新的，也是太后娘娘赏的！” 这是在为她的主子辩白，怕她心里不舒服不平衡的意思。素琴，向来是个稳妥的。 “二姑娘请看！这牡丹花是真的少见……” “咦！这钗子……” 随着素琴打开了首饰盒子，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盒子里的钗子是断开的，那朵据说雕刻的很精致的牡丹，也裂开了。 第十一章 挽回 “如果我告诉你，这盒子，自从我回来后，就从来都没有碰过，你信不信？”看着素琴，芍药用一种异常平静的口吻说道。 “奴婢自然是相信姑娘的！只是，太后娘娘的赏赐非同小可，现在坏了是事实！不管怎么说，都是奴婢先做错了事情。只是奴婢想恳求您，待会儿大姑娘发落奴婢的时候，您可以跟她解释一下，让她不要再牵连其他姐妹！” 素琴说这话，是以为这位三房的小姐不愿意承担责任，而她犯了错误在前，终究百口莫辩。所以，就一人承担下来了再说。 听素琴这样说，芍药心下一动，不动声色，继续问道：“这一点我肯定可以！只是，这件事情，除了我这里，还会牵涉到其他人吗？” 素琴看了一眼芍药，显然，是觉得她这个问题问得太天真了。 “二姑娘，东西是从我手里拿出来的，但凡经手过这个东西的人，只怕都不能洗脱了嫌疑。虽然我认了错，可是大夫人不会不追究的！如果这样，我们那几个姐妹只怕都没有好结果！就是大小姐，也要落个用人不察的不是！” 那倒是！毕竟弄坏了太后的赏赐，有对太后不敬的意思。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对整个李家都不好。 作为当家夫人，李大夫人纪氏是绝对懂得取舍的。如果要有人牺牲，那么，素琴和三房的庶女李菱叶，应该是最好的人选！ 尽管芍药很不想这样想，可是，以她对母亲的了解，却是清楚的知道她会做出的应对和处置。 “素琴姑娘，这件事，何不交给老太太？老太太必然会给你一个公道的！而且，据我所知，我们二姑娘也确实没有碰过这个盒子！”一直默不作声的连翘忽然出声了。 “老太太？”素琴愣了一下。她想不到连翘会突然开口。 而且，她也不知道连翘此刻已经是芍药身边的人了。以为她就是老夫人那里过来的。 她知道，这件事如果老太太知道了，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只是，这件事不是一件小事，就是老太太，恐怕也很难做到处置得当。 这样想着的时候，素琴脸上就闪过一丝毅然决然。 “连翘姐姐，这件事，都是奴婢的过错！就让这件事到此为止吧！老太太年纪不小了，不要再惊动她老人家吧！我想大小姐也会同意我的做法的！”素琴的话，让芍药心里感叹。 即便素琴一片忠心为主，李菱叶也绝对不会愿意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她精心设计了这个局，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弃？ “素琴，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事情该是怎样就是怎么样！我自问自己确实没有动过这个盒子，所以这里面的东西坏了，我不会负责！不过，这件事牵涉甚广，我必须要到老太太那里分辨清楚！不然，大姑娘只怕会以为我是故意对她不利！”对于可能发生的事情，芍药分析的头头是道。 而连翘，听了也是暗暗点头。这个二姑娘，还真的是个有城府的！ 素琴想不到二姑娘居然是这样的反应，不由有些奇怪。 这个二姑娘，给她的感觉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什么时候居然会这样勇敢了？ 不过，难得她想的这么周到，也难怪自家姑娘一向对她另眼相看了。 “有这种事？”老太太见三房的孙女儿居然跟连翘再一次到了自己跟前，不由诧异。 太后赐下的东西，想来也没有哪个奴婢敢不经心。 而素琴是出了名的做事认真，更不应该发生将东西弄混这样的低级错误。 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 “老太太，会不会太后娘娘那里本身就出了差错？”孙妈妈轻声在老太太耳边嘀咕。 太后娘娘那里若是直接就给了破损的东西，那她的芍药，要多么不招人待见？ 而且，以李家家主目前当朝一品的地位，太后娘娘怎么敢这样公然藐视大臣家眷？芍药在李家的地位，想来太后应该有所耳闻。 老太太皱了皱眉头，道：“不会！宫里不可能出这样的纰漏！去，把大小姐给我请过来！我来问问清楚！” 正襟危坐的李菱叶，此刻正等着听见三房那边事发的消息。 任谁也不会想到，那钗子，她在宫里的时候，就已经掰断了。不过，动手的不是她而已。 此刻，看到那断掉的钗子，三房恐怕快乱成一锅粥了吧？她记得，自己安排好了人及时去通知嫡母刘氏的。 要除掉春雨和芍药，就在此一举。刘氏是知道她的计划的。应该会配合好吧！ “大小姐，老太太那里有请！”看到过来请她过去的大丫头银杏，李菱叶心里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从宫里回来，她借口累了，就打发人过去给老太太问了安。 照理，老太太一向最心疼芍药这个长房嫡孙女儿。知道她累了，是不会再让人打扰她的。怎么这会儿又派人来请？莫不是，老太太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老太太就是有事情，也惊动不了她这里。家里不是有纪氏照顾着吗？ 带着满腹狐疑，李菱叶看向银杏：“银杏姐姐，是不是老太太那里有什么事情？还是祖母今天累到了？” 对于大小姐的问话，银杏有些奇怪。平时大小姐若是听见老太太唤她，必然是问都不问，便立刻起身了。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似乎跟老太太有着很深的隔阂一样的。 “老太太那里并没有什么事！不过三房的二姑娘在老太太那里，老太太有些事情要问问姑娘！”银杏并没有隐瞒她过来的目的。 该来的总算是来了！李菱叶有一瞬间的兴奋。 不过，她随即觉得不对劲。李芍药去找老太太，是要老太太帮她挽回的意思吗？ 她布置了这么多，怎么可能被她这么轻易就挽回了？想的美！ 她去一趟也好，正好可以让老太太也站在自己这一边，把她狠狠地压下去！ 第十二章 局限 “那，我们快点过去吧！再晚一点，老太太那里可是要传点心了。我们可不能耽误了老太太的饭点！”她记得这个时候，正是老太太每天用点心的时候。 “好！姑娘请！”银杏听见她这样说，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最近老太太说天时短了，就不用下午茶了。大姑娘怎么忘记了？她不是一向最上心老太太那里么？ 李菱叶被她的这一眼看的有些心虚，正不自在的当口，却见大丫头素心挑起帘子从内室里出来，嘴里随口说道：“老太太已经断了好几天的下午茶了！姑娘想是刚从宫里回来，有些混忘了！” 李菱叶闻言便有几分怒气上头。又来了！ 之前是素琴，现在是素心！这两个丫头，总能在无意之中发现自己的纰漏！而且，还都不知道背着人提醒一下她！总是这样不阴不阳的态度！ 看她脸色不善，素心却并没有自己犯错了的自觉。而是继续对着银杏说道：“银杏姐姐，你来的正好！刚刚素琴姐姐去了三房二姑娘那边，据说是分派错了东西！可是，那些东西姑娘回来的时候分明是特意交代我们这样给的。想来，是在宫里就有了纰漏了！还请姐姐帮她分辩一二！” 这屋子里到底谁才是主子？李菱叶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了！ “素心，你住嘴！按照你的说法，东西是我故意弄错了不成！”她忍不住大声斥责。 素心被她的态度镇住了。一时半会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银杏，也愣了愣。 不是大小姐向来都很宝贝自己身边的丫头么？即便是有时候丫头们犯了错，她也常常会亲自给她们说情。怎么这一次，倒好像她很不待见这些丫头们一般？ 还是到底事情牵涉到了太后娘娘，大小姐不敢再兜揽了？ 可是，以大小姐的脾气和身份，就是太后娘娘，也不会轻易让她委屈了的。 银杏带着满腹狐疑，回到了老太太那里。 “芍药，有什么事情，你跟祖母好好说！就是太后娘娘那里，祖母也可以帮你分说！”见到自己最宝贝的大孙女儿，老太太立马招呼着她到近前。 李菱叶有些奇怪，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应该责备三房的人，不好好保管她的东西吗？ “祖母，太后娘娘赏赐给我的时候，还是完好无损的！”她特意强调这一点。 然后又故意深深地看了芍药一眼：“二妹妹，其实东西坏了，你跟我说一下也就是了！太后娘娘问起来，我会跟她赔礼！” 听她这样说，芍药身边的连翘忍不住站出来说道：“大姑娘，您那里送东西过来的时候，二姑娘不在屋子里。而且，二姑娘一直都没有碰过您的礼物。这些时候，奴婢都是陪着她的！” 而她的话刚说完，芍药也紧接着说道：“大姐姐，你刚来，已经知道是给我的东西坏了吗？” 李菱叶愣了一下，随即脸涨的通红。她这算不算不打自招？ 银杏只是说老太太叫她有事，并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事！而素心，也只是说了是素琴可能弄错了礼物。她们都没有提起礼物的好坏！ 老太太忍不住摇头：“芍药，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有点不明白了！” 李菱叶心里发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老太太的话！都是奴婢的错！大姑娘交代奴婢将太后的赏赐给三姑娘牡丹小姐准备着，奴婢却弄混了。把东西给了二姑娘。大小姐让奴婢换回来，结果二姑娘这边才发现太后娘娘的赏赐居然坏了！都是奴婢做事不小心，才出了这样的纰漏！请老夫人责罚！”素琴及时为自己的主子辩解。 “有这样的事？素琴东西出手了以后，都分别是哪些人经手的？把人都给我叫上来！我家里是宽待下人不错！可是却决不允许有下人欺上瞒下！”老太太闻言肃容。 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乌压压跪了一大片。 “是奴婢将东西送到三房的！不过，奴婢没有打开过盒子！” “奴婢拿到了盒子，也没有打开过！” 最重要的，是送东西过去的丫头秋风，和这边接了盒子的春雨。 听说盒子里居然是太后娘娘的赏赐，而且还被损坏了。两个丫头都吓得脸色如土。 “你们这么说，那东西是我弄坏了的不成？”李菱叶看着她们，满脸愤恨。 “奴婢不敢！只是，就是借奴婢一个胆子，奴婢也不敢乱动您的东西！”秋风向来是个胆小的丫头，此刻说这个话的时候，更是跪在地上，声音小的可怜。 “奴婢没有打开过盒子！”春雨一直低着头，不敢大声。她本来就有心病，此刻，最好众人不要关注到她，可是偏偏，她此刻成了众矢之的。 “秋风，你没有打开盒子，可有人证？”老太太没有理会有点歇斯底里的李菱叶，而是继续盘问地上的丫头们。 “有，我是和秋月姐姐一同走了一段路的！到了二姑娘房前，我们才分开的。秋月姐姐也要去三太太那边送东西！”秋风连忙回答。 “那，春雨你呢？可有人证？”老太太看向春雨的眼神极为犀利。 “没，没有！”春雨嗫嚅，脸色吓得惨白。 “可是，奴婢真的没有打开过盒子！真的！奴婢以性命担保！”她随即反应过来！高声呼叫。 “把春雨押下去，再仔仔细细地给我审问！”老太太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不是盖的！一眼就看出了春雨的做贼心虚。 “老太太，老太太，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碰里面的东西！”春雨哭的稀里哗啦，随后说出来的话，也让芍药大跌眼镜。 这丫头，实在是蠢死的！ 不过，现在，却绝对不是让她就这么死的好时机。 “居然是你！春雨，你可知道，弄坏了太后娘娘的赏赐，就是你的十条命也不够赔的！”李菱叶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若是可以除掉春雨，那她就已经算是赚到了。 第十三章 反转 “老太太，春雨如果只是看一眼，也应该不会把东西看坏吧？孙女儿觉得，如果就凭这一点就治她的罪，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芍药适时开口。 老太太看一眼李菱叶，又看一眼芍药，沉吟不语。 “二妹妹，你什么意思？感情你的丫头弄坏了太后的赏赐，你认为罚她还是儿戏？”李菱叶率先发难。 芍药懒得理她，而是看着老夫人，等老夫人示下。 对于两个孙女儿的反应，老夫人 有一点疑惑。 今天的大孙女儿芍药明显没有平常沉得住气。 一向显得小家子气，畏畏缩缩的庶出孙女儿菱叶，倒反而出奇的冷静。 这件事情里面，肯定有古怪。 只是，按照芍药的为人，她应该不会陷害菱叶才是。 东西在菱叶那里坏了，是事实。 只是，菱叶应该也不会故意弄坏了东西。毕竟，以她平时的胆气，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连翘在。她不可能撒谎，也没有机会撒谎。 “不管怎么说，东西坏了是实情。菱叶，你别担心，你的丫头，如果真的没有做过，祖母也不会为难她的！”老太太的话让芍药安下心来。 “祖母！”李菱叶不干了。明明祖母不是最偏袒这具身子的主人么？为什么现在里面的人换成了她，结果居然不一样了？ “芍药，稍安勿躁！这件事情有古怪！我看，是你在宫中的时候，就有人动了手脚！敢在我们李家头上做小动作的人，胆子也太肥了！你放心，祖母不会让人随便欺负你的！”老太太的话让李菱叶瞬间心虚。 老太太居然能发现问题出在宫里？那她可以把手伸入宫中吗？ “应该不会吧？我在宫中一直待在太后娘娘身边，除了跟周家的大小姐她们一起说笑，没有见过其他人！”她忍不住申辩。 “知人知面不知心！芍药，你就是心地太单纯了！别担心，实情如何，祖母自然会有办法！”老太太显然以为自己的大孙女儿心性纯良，所以不设防，被人算计了。 而芍药听她提起周静蓉，却是心下一动。 今天这样的日子，周静蓉怎么会进宫？她不是对宫中的皇室子弟都不感冒吗？ 或者，另有隐情？ 她和李菱叶互换身体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 光凭李菱叶的手段，她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占据了她的身体？ 这件事，周静蓉有没有参与？那天，是她约的她去上香。 如果，她参与了，那么，之前很多她解释不通的地方，或者就可以说的通了。 但是，把她和菱叶互换了身份，她有什么好处？ 芍药陷入了沉思。 “小姐，小姐，您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春雨的惨呼声，把她唤得回过了神。 两个婆子此刻正出力将春雨往外面拖着。 “你什么都没有做，就不要担心老太太的手段！”一个婆子拖着她，语带威胁。 春雨拼命拉住了一张桌子的桌腿，挣扎着声嘶力竭：“我什么都没有做！大小姐故意要害死我！我知道，大小姐会弄死我的！” 嘭！老太太扔了手里的茶杯：“这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多诛心的话？家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大小姐最是善心？给我掌嘴！” 老太太是不能允许任何人说芍药一句不是的。 芍药听了心里一酸，这就是祖母！ “春雨，你乖乖的跟着妈妈们过去！我保证，没有人可以随便拿了你的命去！”她走近前，把春雨的手握住了，用力一捏。 得到了她的保证，春雨将信将疑，到底还是看着准备掌嘴的婆子，不再喊叫了。 “祖母，求您饶过春雨一条性命！”安抚完了春雨，芍药直接跪到了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看看她，叹了口气，说道：“也罢，念在你刚刚没了个叫秋雨的丫头的份上，春雨就姑且饶一次吧！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丫头说话做事不尽不实，要打二十板子！以后只能做粗活！” “多谢祖母仁慈！”能够让春雨活下去，芍药就满足了。 而另一边，李菱叶却是趁机对付起了素琴：“祖母，素琴做事情马虎大意，不配做我这里的一等！您能不能帮我再挑个好的过来？” 素琴闻言脸色立马就白了。 她一向都是在老太太和大夫人面前得脸的，却公然被自己从小服侍大的主子嫌弃。 “这件事情，素琴虽然也有小过，到底对你一向忠心。芍药，别发小孩子脾气！哪有随便就换身边人的道理？罚她几个月钱也就是了。”对于素琴，老太太是亲自调教过的，也就以为大孙女儿只是心里有气，一时找不到发泄的途径，就找身边人的晦气。 “素琴，素心两个向来都是最好的！你忘记了，祖母是怎么跟你说的？待身边的人，一定要更好！那样别人才会更忠心！今天我可不能惯着你！”老太太对李菱叶，是又哄又劝。 对于这样的结果，李菱叶很是郁闷。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是没法改变老太太的想法的。 便低着头说道：“好吧！都依祖母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芍药看着素琴低着头，眼睛里泪水盈眶，不由大为心疼。素琴跟着她的时候，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这该死的李菱叶！ 只是，她目前，却没有任何立场去安慰她。 “老太太，二姑娘以后身边就只有我一个了。既然大姑娘不喜欢素琴姑娘，何不让她就跟着二姑娘？大姑娘还可以再挑个她喜欢的人。”连翘站在芍药身边，却是忽然语出惊人。 老太太诧异地看了一眼连翘，又看了看满眼泪水的素琴，皱了皱眉，说道：“也罢！素琴，你以后就跟着二姑娘吧！二姑娘那里人手不够，你先过去帮帮连翘！” 素琴又看看自己的主子，却见她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气，不由悲从中来。 走过去对着她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然后才对老太太说道：“是，奴婢听老太太吩咐！” 第十四章 差异 “嗯！以后在二姑娘那里好好当差！”老太太勉励了她几句，便拿手中的纨扇遮住了脸。 芍药知道，这是老太太困了的表示。 她是有年纪的人了，今天费神处理了这么久的家事，午后也没有小憩，此刻必然是精神不济了。 “多谢老太太，那我先告退了！”她极有眼色地带着连翘和素琴告退。 老太太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于是芍药当先走了出去。 见芍药居然轻轻松松地就过了这一关，李菱叶心里万分不甘。 可是，有再多的不甘又如何？如果她再坚持，只怕老太太立马就会问起宫中的情形。 今天入宫的情形，她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第一次入宫，为了不错了规矩，她一步路都不敢多走，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可是，到底大夫人还是不满意，说她怎么一夜之间就变得这般局促，没有之前的大度雍容。是不是身体不适。 她不得已，只得推脱夜里睡的不安稳。 后来，居然还有太子的人过来找她，她慌乱之间，似乎应对的也不怎么得体。 后来到了太后宫中，她看见周静蓉，更是仿佛见到了救星。很多太后的问话，几乎都是周静蓉代她回答的。 到最后，她都可以从大夫人脸上看到那浓浓的不满意和失落。可是，那又怎么样？毕竟，要适应这个新身份，她还是需要时间的。 别人跟她说什么，她似乎总要过一会儿才会反应过来，她该做出什么反应。这一点，是最令她头痛，也最让她恼怒的。 明明之前跟芍药接近的时候，她已经暗暗地模仿了她许久，可是，此刻明明已经得到了她的身份，她却还是忍不住心虚。摆脱不了自己骨子里庶女的那份自卑！ 她必须不断的提醒自己，你是李芍药，不再是李菱叶！ “芍药，还有什么事情吗？区区小事，就不要难过了。祖母会为你讨回公道的！”老太太见自己喜欢的孙女儿没有要走的意思，以为她心里不痛快，便好言抚慰。 “祖母，没事了。我这就回去了！只是素琴给了二妹妹，您就再帮我选一个人吧！”她不要芍药的丫头服侍了，最好把她原来身边的丫头们都换掉。 “好好好，你别急！过几天祖母就让人买几个好的回来，给你自己挑！”对于这个大孙女儿，老太太向来都是有求必应。 “那，祖母我回去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复，李菱叶不再恋栈，转身就离开了。 看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老太太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我怎么觉得芍药，好像有点躲着我了？她今天进宫，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情？孙妈妈，你帮我好好问问老大媳妇！”微闭着眼，老太太吩咐身边的婆子。 “是！今天大小姐忘记服侍您老人家喝药了！老太太别担心，她长大了，难免有心事！再说，今天又出了这件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孙妈妈一边含笑喂老太太喝药，一边递了个蜜饯给她。 “人老了，就受不了一点委屈和别扭！芍药平常对我那么好，难得有一点不到家，我就抱怨了。看来，是我糊涂了！”老太太含了蜜饯，不再说话。 听说了老太太那里处理事情的经过，大夫人纪氏眉头皱的极紧。 “孙妈妈，这，这不像是芍药会做出来的事情！”纪氏对自己的女儿，一向都很有信心。 她怎么也想不通，芍药为什么会拿太后的赏赐做文章？还用来责怪自己身边的大丫头。 况且，宫里的人，就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也断然不敢对芍药的东西下手。 或者，是太后真的像传言所说的，其实并不满意芍药，而是属意自己娘家周家的人？ 即便是这样，似乎太后也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情。这完全就像是小孩子赌气。 说到小孩子，纪氏忽然想起，那天跟芍药和周静蓉一道的，还有个周家的小姑娘，才不过八九岁的样子，看上去很是跋扈不讨喜。 会不会是她偷偷摸摸做的？ 只是，原因呢？嫉妒芍药？那么小的孩子！ 纪氏摇摇头。 “老太太的意思，大小姐今天宫里有没有遇见什么不痛快的事情？”孙妈妈继续说道。 “唉！”听她提起宫里，纪氏忍不住叹气。 “芍药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进宫就好像第一次进宫的样子，还不如她第一次去的时候表现的大气！竟然在太后面前被周家的静蓉生生压了下去！” 大太太的话，孙妈妈也变了脸色：“这是怎么说的？大小姐别不是撞了邪吧？我听说有这样的事情，太太要不要给她看看？” 纪氏闻言一愣，随即感觉一阵头痛。 孙妈妈也立马自知失言，低下头道：“太太宽恕则个，老奴唐突了！” 纪氏摆摆手，道：“妈妈跟着老太太见多识广，这话却似乎有几分道理。自从那日芍药跟菱叶她们从大昭寺进香回来，底下的丫头就回过我，芍药有些不大对劲。是我疏忽了。以为她们是怕我责罚，故意说道的。只是，这样的事情，咱们家却从来没有经办过。你知道，老爷最是忌讳这些。” 孙妈妈想不到自己随口一说，太太居然上了心，不由有些后悔，又有些害怕。 家里的老爷们忌讳鬼神之说，她也是知道的。 可是，太太既然信服了她，她当然得拿出主意来。不然，以后只怕也没脸见人了。 “不然，大夫人，就让我禀了老太太，就在老太太那个院子里，给大小姐办个法事？”老太太年纪大了，笃信神佛，大老爷不好意思过问。 “这主意不错是不错！只是惊动了老太太，倒是我们不孝。”纪氏有些意动。 她怎么也想不通，一向引以为傲的女儿，今天在宫里怎么会表现的那样畏畏缩缩。除了孙妈妈的话可以解释，她还真的找不到别的理由。 “没事，老太太素来最疼大小姐！知道了必然是一百个愿意的！”孙妈妈立马下了包票。 以她对老太太的了解，可以帮到心爱的孙女儿，就是要摘了天上的月亮，她也必然是肯的。 第十五章 反应 “皇祖母，您答应过我，太子妃只有一个！”看着坐在贵妃榻上的太后，太子一脸坚决。 “哀家知道，你一直都钟情李家芍药。原本哀家也看好她，可是昨天她的表现你也看到了，太小家子气，不合大体！如果选她，会失了我们皇家的体面！”太后看着太子，耐心劝解。 “昨天，只是个意外！芍药进宫了不止一次，从来都是众人交口赞誉的！”太子对于昨天芍药的表现，显然也并不满意。只是，他不相信，芍药有这样不堪。皇祖母显然是夸大了事实。 “我们皇家的体面不能有意外！芍药你可以娶，不过不是现在，是你登基之后。”太后态度坚决！ “除了芍药，我一个都不想娶！”太子闻言拉下脸，甩手便欲离去。 “放肆！”看到太子这样的表现，太后气的竖起了眉头，直接拍起了面前的几案。 “娘娘息怒！太子殿下年少重情！您千万不要气坏了凤体！”随侍的宫人连忙上前解劝。 “他巴不得气死了哀家才好！”太后捂着胸口，刚刚拍打几案的左手尚在隐隐作痛。 “孙儿不敢！”见太后突然雷霆震怒，太子收回了准备出去的步子，跪了下来。 “你有什么不敢的？打量哀家老糊涂了？不知道你的小动作？是谁昨天偷偷折断了哀家赐给静蓉的凤钗？幸好发现的及时，不然，你让哀家的老脸往哪里搁？”太后边数落着，边揉着胸口。 “身为太子，你将来是要承担国家社稷的，怎么尽做些不着调的事情？那些先生大人们是怎么教你读书的？”太后越说越气。 而跪在地上的太子垂着头，一言不发。 “太后，您消消气！殿下年幼无知，都是臣妾教导无方！”一个莺莺沥沥的女声响起，太后宫里的人听到了都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这位主子可算来了。 如果没有她过来救场，太后今天可以罚太子一整日。 而被罚了之后的太子，过后又不知道会出什么主意来整治他们。 “太子顽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虽说带大了他，可是他本性如此，你又能有什么办法？那些大人先生们都做不了的事情，你以为凭你就可以改了？别忘了，他骨头里，流的就不是你的血！”太后的话，让跪在地上的太子抓紧了拳头，额角有青筋暴起。 “太后！您瞧瞧，这才几天不见，怎么您眼角的细纹又少了这许多？您到底用的是什么方子，也教教臣妾。”来人似乎颇懂得四两拨千斤的妙用。 一句顾左右而言他，很快转移了太后的注意力。 “少了吗？怎么我看着像是多了？唉，我老了，还有什么好看的？你就会哄我开心！”太后对于自己的容貌，向来是最最关切的。 “臣妾不敢撒谎！倒是您老人家惯会藏私！这宫里的丫头，每一个都被您调理的水葱一样的。皇上昨晚还跟我说，要问您讨一个过去服侍呢！”她显然，是吃准了太后的心思的。 “哦，那他看中了哪一个？可曾跟你提起？哀家就说，要充溢后宫，免得皇帝眼前就只有那么几个老人。偏偏你们一个个都是眼皮子浅的，没人上心！说起来，这三年一次的选秀，也该恢复起来了！不光光是为了皇帝，就是太子，也得好好儿给他挑几个人备着！” 太后提起选秀，风韵犹存的如妃眼睛一眨，随即接口：“谁说不是呢？只是皇后娘娘不在了，没了个起头的人，臣妾可不敢僭越。” 这挑选秀女入宫，历来是皇后份内的事情。只是保成帝自从皇后逝世之后，却一直没有再立新后。如今执掌六宫事宜的，正是太后面前的这位如妃。 说起来，这位如妃即便是皇后在位期间，权柄也是极重的，一向等同副后。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皇后去世后，中宫空虚。她成为皇后似乎顺理成章。朝中也一片为她呼吁之声，皇帝却偏偏不理会。硬是把个后位空悬了十数年。 这件事，是她心头最大的一根刺。今日在太后面前若无其事的说出来，也不排除试探太后的意思。 说起来，似乎宫中人人都知道，皇帝事母至孝，太后发话，皇帝向来无有不遵。 “僭越？谁敢说你僭越？没有皇后，难道宫里的事情就都不要处理了？你不是一向都打理的很好么？照我说，这皇后的位置，皇帝早就该定下来了！你放心，一切有哀家给你做主！选秀的事，你尽管给哀家办好了！”太后的话，给了如妃好大一颗糖。 如妃闻言点头，眉目间是抑制不住的喜意流露：“太后娘娘放心，臣妾遵旨！定然把这次选秀的事情办好！只是，皇上那里，还要您老人家出面……” 不再选秀的命令是皇后去世后皇帝下的。现在太后要恢复，自然还是要太后去解决。 “嗯！哀家今晚就让皇帝一道过来用膳！”太后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这样拈轻怕重的，还想觊觎后位！感情这世上的好事，都是为她来的？”如妃带着太子走后，太后不屑地冷哼。 “娘娘受累了！只是除了如妃，其他的几个娘娘不是胆小怕事，就是心思太多。奴婢觉得，还是如妃最关心娘娘您！”迟暮之年，身边总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比如太后身边的这位玉兰姑姑。 对于宫里的娘娘们，也就她敢在太后面前点评一番了。当然，如贵妃在她身上，也是下了大力气的。 “玉兰，她是好掌控没错！不过，皇帝跟她到底生了隔阂。不然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该上去了。我给她造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奈何皇帝不理会又有什么用？这次选秀，我倒是想着，给皇帝在世家贵女里，好好的挑个出挑的，到时候生个一儿半女，也算是嫡出。省得我见天看了那个冤家头疼！”太后的话，让玉兰姑姑心头一跳。 因为对皇后存了心病，连带的，对皇后所出的太子，太后也不待见。这几乎是宫里公开的秘密。 奈何太后几次三番要设计废了太子，都被皇帝一句帝位只传嫡子而作罢！ 第十六章 风乍起 玉翠宫里，如妃坐下来。早有服侍的宫人走到他身旁。“娘娘辛苦了。不过这么多年娘娘的付出也是值得的。太后娘娘，今天终于松口了。” 那宫人是她从小服侍到大的丫鬟。说这个话时看着她，脸上有喜笑颜开的模样，揣摩着说的。 “要让太后松口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本宫相信只要我用心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如妃看了一眼身旁的宫人，脸上明显带了喜色。 “照理说太子爷现在不是应该收敛很多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是不肯妥协。”那宫人，看着如妃，知道她今天又是去帮太子救场。 从太后宫中出来，太子就和如妃分开了。对于如妃今天为他的说情。太子没有半分感激的表示。冷冷的跟如妃行了个礼，便转身走得远去了。 对于太子这样的态度，如妃身边的人很是为如妃愤愤不平。 “要是没有娘娘您，太子殿下能不能顺利长这么大，还两说着呢，他却对你这样不冷不热的……”说话的宫人，冷不丁看到如妃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后面的半截话也就吞了下去。 “放肆！下次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直接拖出去打死！”如妃的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长眉倒竖，凤眼冒出寒光。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就是嘴贱。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那宫人很少看到如妃这样发怒。顿时吓得立刻噤若寒蝉，跪了下来。 “在这宫里有的话好说，有的话不能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这里面的诀窍吗？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看还是早点给你找人配出去为好。”看着自己心腹的宫人吓得那个样子，卢妃说话的时候脸色缓和了一点。 “你没有别的毛病，就是说话的时候不肯过一过脑子。这话要是传出去，太后会怎么看我？皇上又会怎么看我？况且太子也从来没有领过我的情。”如妃说着长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她虽说看起来荣宠无边，奈何自己的肚子就是不争气。距离后位，眼看着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若是自己可以有个一男半女傍身，自己就可以直起腰来，光明正大的谋求更进一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处处透着憋屈的过日子。 看着日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花斛里那一丛鲜艳夺目的芍药花上，想起太后今天和太子的冲突，如妃不由心念一动。 太子心系李家芍药，而太后却明显偏爱周家静蓉。太子妃只能有一个，依太后的意思，是定了周家的静蓉了。 按照太后今天的提点，分明自己若是把她交代的事情办好了，那个位置也就唾手可得了。 太子虽然是储君，可是，谁能保证他这个储君之位果然可以坐稳呢？皇帝目前缺的，只是一个嫡子而已。 若是自己登上了那个位置，肚子再争气一把，说不得，太子的这个位置，还要让出来。 她相信，凭着自己的手段，应该可以做到这一点。 李家芍药，周家静蓉，这两位，她得好好盘算盘算。 与此同时，李府长房的上房里，李大夫人纪氏看着眼前眼泪汪汪的丫头，眉头紧皱：“芍药果然打发了素琴出去？芍药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可都是她自小儿服侍的，怎么一下子会惹出她这么大的气性？” “好了，素心，你也别哭了。素琴不过是暂时去了三房。过几天等芍药气平一点，我会劝她的。说不定不到明天，她自己就反应过来了。芍药的性子，可从来都是很好的。”看素心还在偷偷擦眼泪，纪氏好言安抚。 接着又低声道：“我交代你的，可都记清楚了？芍药上次出去，回来行事处处透着诡异。老太太那里的法事做完，你千万记住把这些东西放好。别让人发现！这可是事关大小姐的安危！” “是，奴婢记下了！”素心拿帕子轻轻拭着眼角，眉梢有些微微发红，略显狼狈，却不能减免她的半分姿色。 “好了，你下去吧！记得我嘱咐的话，别让姑娘再有半分不满意了！不然，我可不留情面！”说话的声音到最后猛然变得严厉，正好落在准备进门请安的李菱叶耳朵里。 她和三房的那个她之间的冲突，想来纪氏定然是问过素心，也已经知道了。 她其实也知道，自己的这些做法和原本的芍药相去甚远，纪氏对自己的行为很是吃惊，甚至有些起疑了。 不过，换魂这种事情太过于离奇，她不相信纪氏会有本事识破。而且，据她对长房大伯的了解，他是最讨厌和忌讳怪力乱神的东西的，所以，他们断然不会相信，也不会想到会出这种事情。 正是因为这种有恃无恐，她才敢这样恣意妄为的行事。 如果，只是完全模仿李芍药，那她就是得到了她的身体又如何？她不过是复制了另一个李芍药而已，完全失去了她自己！ 她要得到的，是用李芍药的美貌，身份和地位创造一个只属于她的完美人生！ 这一切，从她从李芍药的身体里醒过来的时候，就决定了。看着主母纪氏门前肃立的丫头婆子，她吸了口气，慢慢往门口走去。 “大姑娘！”从门里出来的素心冷不丁看见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很快就低了头行礼退下。 “是芍药么？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屋子里，传来纪氏的声音。 这种亲切，温和的声音，李菱叶之前很少听到。 纪氏作为李家长房的主母，给人的感觉向来是威严，高高在上的。身为三房不受宠的庶女，之前她和纪氏见面的机会都不多。 偶尔遇见了，纪氏也不过是对她的行礼如仪微微点一下头而已。 “是，女儿见过母亲！”她记得保持住笔挺的身姿，然后慢慢走了过去。 纪氏对女儿芍药的一言一行，向来都是规矩很大。走路，说话，包括待人接物的神情，都有严格的规定。完全是按照宫中公主的规格教养的。 这一点，是李菱叶一直羡慕芍药有一个好仪态之外所始料未及的。 她知道芍药身边有规矩极大的教养妈妈，很可能出身宫中。一直以为她的礼仪规矩谈吐都是出自这位妈妈的教导。却没想到，在纪氏这里，居然也是事无巨细要求严格。 平时她看在眼里的，都是纪氏对芍药的宠溺。或者说，都是在芍药那里，感受到纪氏对她的宠溺。 第十七章 吹皱一池春水 像现在这样，要保证笔直的站姿，优雅的体型，和不折不扣的标准的行礼如仪，对她来说，还是有着不小的难度的。 因为她的嫡母刘氏本身就是气量狭小的人，根本不可能在她身上经心。平时最多的是把她当做了丫头来使唤，羞辱。 若不是李府的老太太有言在先，家里的姑娘都必须识字，她可能连进自己府里的家学里念书的机会都没有。 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有机会接近家族里公认的第一等的姑娘芍药。 庶出的身份，嫡母的苛刻，还有小心翼翼为了父母颜面的掩饰，及处处顾及分寸的表现，她很容易就得到了芍药的同情和关注。也在老太太面前博得了一个安分温顺的名头。 因此，她在三房的日子也变得好过了不少。 至少，她的嫡母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折辱她了。她的吃穿用度也相应的改善了不少。 一开始，她对芍药对自己的提携和帮助是心存感激的。 可是，跟芍药接触的时间越长，对于芍药得到的那些宠爱了解的越多，她心里的不平之气却是越来越重了。 凭什么同样是李府出身的千金，芍药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集万千宠爱于一生。而她，却只能躲在角落里瞻仰她的光辉，时不时的还要为了自己的生计和未来而担惊受怕。 就算是站在芍药身边，她也往往是被人选择性忽视的那一个。这一切，都源于她们两个截然不同的出身！ 芍药乃是李家长房嫡女，生母更是有书香世家之称的纪家千金。而她，却不过是李家三房的一个庶女，生母不过是三房太太身边的一个陪嫁丫头。 而且，就是三房的太太刘氏，娘家和纪氏也根本不好比。刘氏娘家勉强算的上是勋贵，可是却是没落的勋贵。 若不是三老爷是京中出了名的混不吝，估计老太太绝对不会给他娶了刘氏。 这就是她和芍药之间的差距，简直是天上地下。 她心里原本一直都知道，自己对于芍药的嫉妒和不平，其实都是不对的。所以，她一直都尽量克制自己，提醒自己，芍药对自己有恩。 而她接近芍药的目的，不过是希望可以通过她，得到些许老太太的关注，今后在终身大事上，可以得到些许好处。 这样的情形，她其实一直努力维持的很不错。她的努力也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她已经渐渐从三房那个不起眼的庶女，变成了李家老太太口中温顺安分的二姑娘了。 只是，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满足于仅仅成为这个二姑娘的呢？那应该是源于半年前成王府的一场赏花宴。 成王府的赏花宴，是京城出了名的盛会。京城但凡有些名头和地位的未婚男女，几乎都可以得到他们家的帖子。因为成王妃，是个出了名的热心人。 对于她一年一度举办的赏花宴，其实算是变相的相亲会，除了少数几家极为古板的人家发声抗议外，几乎所有京城圈子里的人家都是乐见其成。 能够让自己的儿女可以有一个提前了解自己未婚夫妻的机会，或者说选择心仪的另一半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毕竟，可以前去成王府的人家，也都不会是普通的人家。 半年前芍药接到成王府的帖子，第一个就想到了她。禀过了老太太，就带她一起出门前去了。 而正是这场赏花宴，彻底改变了她的思想，也彻底激发了她对芍药的羡慕和嫉妒。让她产生了想要取而代之的念头。 那一天，太子殿下那出众的风姿谈吐，还有一众权贵子弟鲜衣怒马的恣肆嚣张，都在芍药面前安静了下来。 李家芍药，几乎没有任何疑问的成为了京中的第一美人和众人追逐的对象！ 而她，站在芍药身边，却是成了一副安静到极点的陪衬。 这样的情形，当日里难受的，当然绝对不止她一个。 因为芍药的引荐，她有机会结识了周家的大小姐静蓉。 周静蓉据说是芍药的闺蜜。出身太后娘家的姑娘大方得体，待人温和。说起来，她的出身品貌其实半点也不逊于芍药。 可惜，太子当日，却独独钟情于芍药。 而她，在看到太子的第一眼起，就仿佛心底被吹皱了一池春水。 见多了自己生父的粗鲁蛮横，像太子这样出身高贵，而又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物，对她，简直有着天然的致命的吸引力！ 她多么希望自己也可以得到太子的关注，哪怕是一眼也好。可惜，尽管她竭力表现出了自己最好的一面，甚至还博得了席间一位贵族子弟，似乎是周静蓉族兄的关注和赏识，却也还是没有得到太子的半分注意。 她满心失落的时候，只有周静蓉就陪伴在她身边。 仿佛是一见如故，周静蓉自从跟她结识之后，就一直跟她在一起。不再理会圈子里的其他贵女和嫡女们。这一点，让她觉得受宠若惊。 她们很快就成为了极为亲密的朋友。 对于她的出身和处境，周静蓉都报以深切的同情和理解。 更在她的族兄表现出对她的兴趣之后，提出来帮她一把，让她有机会嫁给她那个据说家境很是殷实的族兄。 对于周静蓉的好意，她拒绝了。尽管她知道，这对于她来说，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在见过了太子之后，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自己和那个看起来面目平淡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在痴心妄想，可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她的地位越是卑下，她就越渴望可以出人头地，受人敬仰。她，已经受到了太多的歧视和轻慢了。 “菱叶妹妹不愧是李家出来的姑娘，这仪态，这相貌，都和芍药相差无几呢！也怪不得我兄长会对你钟情！他的眼界可是一向很高的，前一段日子，尚书府的千金都没有入他的眼呢！”周静蓉的话，如同毒药，在她心里慢慢发酵。 “菱叶妹妹所差的，其实不过是个身份，地位罢了！同是李家的女儿，你们的待遇也差的太多了！” “要是你和芍药互换了身份，今天被太子赏识的那个人，依我看，是非你莫属！” 这些话，到现在，还在她耳边徘徊。 第十八章 反差 她知道这些话如同是魔鬼的诱惑，可是偏偏，她抗拒不了这些诱惑。 赏花宴结束以后，周静蓉俨然成了三房的常客。 她经常打着与芍药见面的名义前来，又往往会籍故过来探望她。 对于周静蓉的出现，她的嫡母刘氏一开始是抗拒的。 因为有了这些世家贵女的应酬，她给李菱叶的交际费用也就难免要增加。不说别的，就是她屋子里待客的茶叶点心，就都不能够敷衍了事。更别提那些见客的衣衫和菱叶屋子里的摆设了。 不过，周静蓉在跟刘氏见过几次之后，刘氏便改了态度。 首先是她通过周静蓉得到了周家大太太的帖子，得以不必跟着大太太纪氏也可以出入京城贵夫人的圈子。 而且据说周家大太太极为温和近人。更加让刘氏欢欣不已的是，这位周家大太太居然还跟她分外投契。两人攀谈起来竟然还有着一层远房表亲的关系。于是，索性就认了亲戚，两下里竟直接以表姐妹相称。 有了这个表姐，三房的刘氏往大房跑的次数就慢慢变得少了起来。 而李大太太纪氏虽然察觉了一些异样，到底刘氏跟她隔着一房，又是私底下的交情，她到底不好随便插手，于是也就随她去了。 而李菱叶，也正是在这一段时间里，见识到了什么是世家贵女的生活。 周静蓉待她，竟不比芍药差半分。有些地方更是比芍药还要想的周到。 大到她出门时穿的衣衫料子，小到她日常用的胭脂水粉，周静蓉给她的几乎都是同龄人中公认为最好的。 这些最好，也反衬出了之前芍药对她的好，似乎远没有周静蓉显得至诚。 于是，她和芍药之间，渐渐的便好像隔了一层。 女孩子们自然都是敏感的。她对芍药态度的改变，芍药身边的丫头们是首先察觉的。 她们都为芍药抱不平：“小姐，枉费你平时对二姑娘那么好，外人一点点蝇头小利，就把她给勾去了。” 对于李菱叶的改变，和丫头们的不满，芍药却是不以为意的。 “周家静蓉跟她好，也是一片好心。二妹妹能有个闺中好友，我是为她高兴的。不过，周姑娘给她的东西，却是似乎有些逾越了。按照她的身份，今后这些东西却是未必能用得上的。” 芍药说这话，确实是出于本心。按照李菱叶的身份，一个庶女出身的女孩子，将来嫁人的范围，其实早就已经圈定了。充其量，能够嫁到地位相当的人家去，成为一个庶出子弟的正头娘子，或者像周静蓉族兄那样的周家旁系出身的子弟，其实已经算是很好的归宿了。 而周静蓉给她看到的，接触到的，几乎都是最顶尖的贵女们才 会享受的东西。以李菱叶的身份，穷其一生，她都不可能有机会接触这些。 这些东西，对她来说，除了让她的眼界更加开阔，而虚荣心也越发严重以外，其实真的并没有多么切实的用处。 但是显然，李菱叶此刻已经不可能这样想，也不可能理解芍药话里的真心。 在听到芍药说的话以后，她对芍药的羡慕嫉妒，直接转变成了恼羞成怒。 而且，之前芍药对她的好，也都被她理解成了是居高临下的怜悯和恩赐。而这种怜悯和恩赐，在此刻的她眼里，已经如同羞辱。 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费尽心机接近芍药的初衷。 于是，有了她和周静蓉精心计划的福安寺一行。 毫无防备的芍药，果然轻而易举中了她们的计算，她，终于得到了芍药的身体！ 周静蓉也在此刻，对她提出了一个让她不得不屈服的条件，必须让周静蓉登上太子妃的宝座。不然，就让她身败名裂。 她原本是不甘心的，可是无奈，作为一个小小的庶女，她手中并没有多少可用的人。即便是化身为芍药，她对周静蓉，目前似乎还是多有倚仗的。 于是，她咬牙答应了周静蓉的要求。暗地里，却是发誓一定要好好筹谋，得到同这些天之骄女们一样的东西。 “芍药，你在想什么呢？为娘唤了你两次了，怎么都没有反应？”纪氏不悦的声音将李菱叶从沉思中唤醒。 她刚刚居然走神了！而且还走神了那么久！这样的差池，以后绝对不能再犯。 “哦！母亲，我昨夜睡的不好，这会儿还有些恍惚。”她歉意地揉了揉额角，跟纪氏撒娇。 这个动作和语气，她见过原本的芍药用过很多次，在纪氏面前屡试不爽。 看着女儿熟悉的小动作，纪氏心里原本的疑惑消除了几分。只不过在听到她夜晚没有睡好之后，又不由紧张了起来。 “怎么会？是最近开始的，还是已经很久了？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如果女儿最近反常的表现是由于睡眠不足，那或许有一点可以理解了。 只是，夜不能寐，是不是也是心神不安，神魂不宁的表现？女儿是不是还是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纪氏想起之前孙妈妈说的话，决定还是依计划行事。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实在是芍药最近的表现太过于反常，让她不得不产生这种不好的联想。 “既是昨晚睡眠不足，那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学里就不要去了。我会让人去给先生告假。”纪氏心疼女儿，很快就放她回去了。放弃了之前打算训斥她的念头。 对于她之前在菱叶和牡丹之间做的事情，纪氏其实极其不满意。不过，女儿身体不适，她也就暂时不再追究了。 “是！”纪氏的宽容让李菱叶松了口气。目前，她要尽量减少跟纪氏接触。 对于这个以精明能干著称的大伯母，她一向是有些发怵的。 看到女儿眼中对自己流露出来的那一丝畏惧，纪氏心里有些发堵。芍药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在自己面前居然缩手缩脚的？果然是自己平常待她太严厉了吗？ 只是，自己对她，一向如此，之前她不是都好好的吗？ 看来做法事这件事势在必行，也必须立马去做！ 第十九章 候选名额 “你是说，芍药那丫头有点不妥当？我瞧着好像也是有点不对劲。打算在我这里给她做个安神 却邪的法事？”老太太听见纪氏的提议，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点头同意了。 “行，反正大郎知道我是笃信佛祖的，请个师傅回来念经也在常理之中。你去安排吧！只别走漏了风声，对芍药不好！”老太太心里，终究是记挂着孙女儿的。 “多谢老太太慈悲！媳妇这就去安排！”得到了老太太的首肯，纪氏一颗心终于定了下来。 她也知道自己这次的行事有些荒唐，可是看到女儿那种似乎魂不守舍的样子，总是让她无端觉得心惊肉跳。 此刻，同样感到心惊肉跳的还有宫里的如妃。 “朕怎么不知道爱妃竟然是个头等贤惠的？听说太后让你主持遴选秀女？”皇帝的脸色如同外面的夜色一般沉郁。 如妃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初秋的金砖地上，已经有了一层凉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是低着头，不敢则声。 选秀女这件事，一直都是皇帝的逆鳞。 她以为有太后出面，皇帝尽管不高兴，最后还是会答应。 而她向来都是奉承着太后的，皇帝如果问起来，她最多回答一句太后的吩咐不敢忤逆就完了。 谁知道皇帝今晚过来用膳，居然发了这么大的火。 一室的宫人都跪在地上，有人甚至承受不住皇帝的雷霆之怒，双腿都开始有些发抖。 如妃自从进宫以来，都没有见到皇帝发这么大的火。而她身边的宫人，也从来都没有受过皇帝的冷脸。 这一番雷霆之怒，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陛下是出了名的仁君，他的后宫里，除了已经薨逝的皇后，几乎没有被废弃的宫妃。 而如妃，又一向是宫里面头一份的有脸面，所以，他们几乎没有机会见识到皇帝的怒气。有时候甚至会忘记一向和颜悦色的那个人皇帝的身份。 如妃不会是头一个被废弃的宫妃吧？所有人心里都在打鼓。 而此刻如妃的心里，却是又有悔，又有愧，还有恨。 面对着眼前的男人，她无法出声。她觉得自己似乎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之前那个想好的理由了。 “如妃，你让朕失望，太失望了！”皇帝的声音从门边远远传来，透着浓浓的失意，沮丧。 那个发怒的人，居然就这样走了？ 如妃有些不可置信，在心底一松的同时，却又感到一种深深的失落和恐惧。 他没有罚她，只是责问了她几句。 可是他临行时说话的语气，却让她觉得这比罚了她更加难过。 她觉得自己似乎终于失去他了。 一直以来，她都害怕自己失去他，失去他的宠爱，失去他的信任，还有他的心。 所以她一直都做的很好。平日里不光是注意自己容颜的保养，还有尽量去琢磨他的喜怒哀乐，他的爱好，尽可能的投其所好。甚至还甘愿充当他和太后之间的和事佬，尽量缓解他们母子之间有些僵硬的关系。 这么长久的付出，终究让她得到了他的回应。宠冠六宫的待遇，副后级别的权柄，他能给她的，似乎都给她了，除了那个位置。 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可是他却始终没有让第二个人坐上去过。哪怕她接手了那个人的儿子，她还是与那个跟他并肩的位置无缘。 今晚他说她令他失望。那么，他什么时候对她抱以希望过？或者说，其实，他一直都是对她抱以希望的？他对她，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希望？ 这些问题，如妃已经再也不可能问出来，也不会再知道答案了。 “这是这次遴选秀女的家族名单，所有候选的人家，都有名额限定。这几个月，就辛苦你了！”太后宫中，如妃从太后身边的嬷嬷手中接过了长长的的单子，有些意兴阑珊。 原本让她觉得开心的事情，此刻却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快意。 “皇帝就是那样的脾气，你不要放在心上。冷一段时间，看见了新人，他自然会想到你的好！”太后对她昨晚的遭遇，其实心知肚明，出言安慰。 “臣妾不敢！”如妃恭敬地对太后施礼。 “我就知道，你是个最懂事的。这一盆珊瑚，我看着倒好，你拿去做个摆设吧。我记得皇帝以前最喜欢赏玩的。”太后又命人捧出来了一盆大红的珊瑚，足有三尺来高，一看就知道是极品。 这个就算是对她的安慰了。如妃当然不敢不接。 虽然明知道太后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接的，可是她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强颜欢笑接下来。 “多谢太后赏赐！能够为太后和皇上出点微薄之力，是臣妾的荣幸！”她打点起全部精神，喜笑颜开地接过那盆珊瑚。 与此同时，她也没有错过太后身边嬷嬷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鄙夷之色。 她相信自己没有看错。这位老嬷嬷，似乎一直都不待见自己，只是碍于太后，她并不敢对她假以辞色。 而且，私心里，她也知道，这位嬷嬷的态度，说不得，其实就是太后对她的态度。 自从皇后薨逝，她开始侍奉太后开始，她就知道，太后是不可能真的如同表面上的那样跟她亲厚的。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太后手中的一粒棋子而已。之所以甘心为她所用，她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对于后位，她势在必得，所以，在没有得到之前，她必须学会和懂得隐忍。 一直以来，她都做的很好，所以，对于那位嬷嬷的轻蔑，她选择了无视。 “这份名单，你拿回去好好斟酌一番。有几家，是要重点挑选的。李家，纪家，周家，还有锦州赵家，金陵王家，那几家都是世家，适龄的女孩子，都要挑进来！”太后的话，其实已经划定了她要遴选的范围。 “是！臣妾定然好好去做！”如妃在点头应是的同时，心里快速地盘算了一遍，李家，齐家，周家，这几家都是京城里头属于头一份的世家贵族。而且都是目前手握实权的大臣。 太后选秀的意图，似乎有些不言自明。 不就是打算让皇帝另立新后吗？太后打量她果然是个傻的。暗地里咬牙切齿的同时，如妃笑着应是。 第二十章 宫中 目前皇帝成年的皇子除了太子，还有封贵嫔所出的大皇子，纪妃所出的三皇子。 除了太子由太子太傅亲自教导外，其他两位皇子都在御书房读书。而且一个个贤名昭昭。 大皇子是出了名的博学多识，学问精深。三皇子虽然于学问上不及上头的哥哥，但是仁孝之极，每次纪妃有恙，都是亲自伺候汤药，不离不弃。 若不是皇帝执意立嫡，只怕太子的地位早就不保了。因为太子在朝中和宫中，几乎都没有多少好名声。除了太后说他放诞不羁，脾气古怪之外，朝中也多有人评议太子狂妄自大。 只是，有心人再怎么用心，都无法动摇太子的地位半分。反倒是那两位皇子的生母，位份原本都在她之上，却偏偏都数年不得升迁，到现在反而落到了她的后头。 纪妃出身书香世家纪氏，与李家长房纪夫人乃是堂姐妹，出身高贵，又有皇子傍身，照理早就应该位列四妃。却无奈皇帝自从皇后薨逝，就独宠如妃，导致纪妃到现在也没有得到皇帝亲自赐字。 她和如妃同样是在妃位，照理品级相当。可是如妃却独得了皇帝亲封的一个如字，所以，到底还是比她高了半级。 这件事，想来纪妃半夜里醒来都会怄气。 只是，她也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的这个如字，得来的是那么不容易，又是那么的辛酸。 皇帝将太子放在她的名下，又赐如字，其寓意就是要她待太子如同亲子，待太后如同先皇后在世。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再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她是因为那次小产，太医宣布她今后子嗣艰难，皇帝才对她百般抚慰，并且将太子养在了她的名下。 相对于宫中那么多羡慕嫉妒的眼光，只有她默默品味心底里的那一丝凄凉。 他给她一个如字，却不肯给她那个位置。 相较于皇后，她永远都没有完整的拥有过他！ 可是，她又是多么的希望，自己可以站在那个位置上和他并肩携手。 人人都道她宠冠六宫，炙手可热。可是，却没有人可以理解她的寂寞和不甘。 这不甘，已经成为了执念，日夜啃噬她的心神。比如此刻。 夜色倾城，多的是无法安睡的人。 “咳咳咳！”深夜禁宫，保成帝一边批阅奏折，一边不断的咳嗽。 “皇上，时候不早了，早点安歇吧！”自小一直服侍他的大太监宋宁在他身后为他披上一件外袍，竭力劝说他早点就寝。 “还有一点看完了再说！”皇帝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宋宁弓着身子退下，对着侍立在旁的几个小太监和小宫女一使眼色，他们都悄悄地退了开去。 “干爷，皇上这是又不打算让人侍寝了？”一个穿红袍的小太监跟着宋宁走出去，见左右无人了，忙偷偷地小声询问。 “你有没有眼色？这都什么时候了？”宋宁有一点不耐烦。 看着眼前的小太监安如海抓耳挠腮的样子，问道：“是如妃那里，还是纪妃那里？” 安如海不敢隐瞒，道：“都不是，是封贵嫔。” 宋宁摇摇头，道：“下次她那里，你少去走动。金叶子再好，你得有命去花！” 安如海嗫嚅着，犹豫了半天，才小声说道：“是封贵嫔说，她那里得了一味圣水，对陛下的龙体有效。她已经让自己家人试过了有效果，才想让皇上也用些。” “糊涂！皇上的龙体安康的紧！要用什么圣水？还有，下次再让我听到宫中有这等风言风语，小心你们的狗命！”宋宁说到最后，已经竖起了眉毛，一脸怒意。 自从皇后薨逝，皇帝便患上了嗽疾。 太后大张旗鼓请了数次太医，都没有能够将病看好。相反，皇帝的病居然一日重似一日。 太后便提议皇帝注意休养身体，可以召远在边关的齐王回京辅政。 这个建议皇帝当然不会同意，朝中大臣们也多有非议。 只是皇帝嗽疾一直迁延不愈，太后便不断推动有心人提议齐王辅政。 皇帝和齐王都是太后亲生。只是先帝在世时偏爱皇帝，而太后偏爱齐王，认为齐王孝且贤。 偏偏先帝一意立了皇帝，而皇帝在立后的问题上跟太后又有分歧。 所以，太后和皇帝的关系，自来就不是很好。 因为响应太后齐王辅政的提议，皇帝一口气罢免了五六个臣子，又公开宣布自己身体并无大碍，才将这场风波压了下去。 如今小太监安如海居然又提出来封贵嫔为皇帝私自觅药，当然要得到宋宁的呵斥。 “干爷爷您不知道，那圣水据说是太一道的天师亲自制作出来的。可以消除百病！京中现在都已经流传开了。便是梁王千岁家里的老太妃，听说旧疾都被治好了。小的也是想要皇上龙体安康，才斗胆答应了封贵嫔，跟您老先通个气。您要是不同意，小的这就去回了封贵嫔。以后也绝口不提。” 安如海一向千伶百俐，最是个会看眼色，心思机敏的。不然也不可能入了自己的眼。况且，一向在御前，他的眼界也不可谓不宽。他能说了这么多，想来，此事必然是有几分道理的。 想到刚刚皇帝那一阵尽量克制的咳嗽，宋宁忍不住摇摇头，说道：“既然你说的那么好，就先弄点过来给咱家试试！咱家的老寒腿，太医都没法治。若是服了果然有用，咱家再想办法让皇上试试！” 宋宁是皇帝身边最最贴心的心腹。也因此在宫中地位尤为突出。只有得了他的首肯，那些宫妃们的东西，才能到得了皇帝的跟前。 安如海今天的这一步，算是走对了。或者说，封贵嫔看人的眼光，还算是准确。 “是，干爷爷！小的这就去拿过来给您试试！包您满意！”见宋宁终于意动，安如海开心不已。 很快就跑的没有了影子。 “这是什么？就一瓶子水，居然包治百病？”看着眼前的一个小小的透明的西洋玻璃瓶，宋宁很是不屑。 “我的干爷爷，这一瓶子水，可是比金子都贵呢！好不好的，您先试试！行不？”安如海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瓶盖，服侍宋宁服用。 入口无色无味，似乎和平常的水也没有什么不同。宋宁皱紧了眉头，忍不住问道：“你小子消遣我吧？给我喝点凉水？” “没有，没有，我的干爷爷，绝对没有！这水叫做天一圣水，就是没有味道的！小的听说有个名堂，叫做什么大道至简，具体什么小的也说不全。”安如海连忙解释。 “哼！咱家不管你说的什么意思！咱家的腿告诉咱家，明天必然要下一场大雨，就看明天咱家的腿疼不疼！若是奏效，那咱家自然赏你，若是无效，你小子当心咱家的手段！”宋宁冷冷哼了一声。 安如海缩了缩脖子，腆着脸想再为自己分辩几句，到底还是想到那一句富贵险中求，于是便一横心，不再多说了。 第二天暴雨如期而至，宋宁习惯性的让身边的小太监给自己那条受过伤的腿套上护膝，却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自己的腿一向一到雨天就发作的僵直疼痛，似乎今天并没有发作。 他对着小太监挥了挥手，取下了护膝，站起来又走了几个来回。果然，不疼了。 看来，是天一圣水奏效了！他的眉头不由舒展开来。 这条伤腿，一到阴雨天就会疼痛僵直，已经困扰了他数十年了。私底下，他也请了不少太医看过，药也敷了不少，愣是没有见效。想不到昨晚那一小瓶子水，居然就解决了他的大麻烦。 看来皇帝的嗽疾，说不定也可以用来试试。 他暗自思量着，想不到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封贵嫔，这次居然一击就中。 看来，后宫的妃位上，又要多一位主子了。 “皇上，让老奴给您打伞！”宋宁兴冲冲地打着伞，走到了皇帝跟前。 “不是不让你雨天当差的吗？怎么，腿不疼了？”对于心腹宋宁的腿疾，皇帝是一直都知道并且关心的。 “回禀皇上，侥天之幸，老奴的腿没事了！”宋宁喜滋滋地一边为皇帝打伞，一边把天一圣水的事情大概的讲了一遍。 对待皇帝，他历来是最忠心的，所以皇帝相信他不可能言过其实。 “哦，有这么回事？那你拿些过来，朕试试看！”皇帝有些将信将疑，不过，出于对自己心腹的信任，到底还是动了心。 “是，老奴这就去做！”宋宁对于皇帝对他的信任，很是欣慰和开怀。 太后宫中，雨滴落在窗棂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屋子里没有点灯，一片昏暗。 封贵嫔跪在地上，听见上面太后有些混沌的声音：“皇帝真的用了？” 她连忙点头：“是，皇上服用了之后，精神大好，昨晚就是在臣妾这里用膳的。” “嗯！很好！你比如妃有脑子的多了！下去吧！回头记得多往我这里走走，看看我这个没人理的老厌物！”太后精神似乎有一点恹恹的，挥了挥手，便打发封贵嫔下去了。 等她行了礼退下了，方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宫人说道：“玉兰，你说，我对皇帝，是不是太狠心了？只是，我总是放心不下齐王！这辈子，如果齐王不能到我的身边来，我眼睛都闭不上！” 齐王如今镇守西北藩镇，非召不得入京。 如果他要待在太后身边伺候，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坐上了最高的那个位置。 那样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老宫人暗地里叹了口气。对于太后莫名的执着和偏心，无语。 自从得了天一圣水，皇帝的精神状况明显好了许多。 之前感觉到精力不济的事情，现在也明显轻松了许多。 封贵嫔的钟萃宫内，皇帝难得露出了笑脸，开怀畅饮。 “爱妃，这枫露白果然不错。你也来一点。”皇帝手执琉璃盏，对于自己眼前的浅碧色美酒甘之如饴。 “皇上，美酒虽好，您还是少饮几杯为妙。”封贵嫔最近气色很是不错。 一袭月白纱裙很是合体地裹在她玲珑有致的娇躯之上。头上乌压压的一头青丝不过松松地用一柄珍珠发簪挽了起来。虽然已经过了二八年华，但依旧是风情万种。 皇帝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道：“爱妃难道不知道谢恩么？” 封贵嫔这才仿佛若梦初醒一般，喜出望外道：“臣妾没有听错吧？多谢皇上隆恩！” 这都多少年了？她的毅儿都快要十八岁了。她才终于问鼎了妃位！ 这个妃位，实在是来之不易啊！ 封贵嫔喜极落泪，一边拭泪，一边跪了下来：“臣妾多谢皇上隆恩！臣妾万万没有想到，皇上居然会给臣妾这等荣耀！” 皇帝一边俯下身子将她扶起来，一边说道：“你的真心难得！朕怎么赏你都不为过。贤妃听封，自今日起，你便是朕的贤妃，居后宫之首，主管六宫事宜！” 贤妃？居然是贤妃？封贵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后宫里除了皇后，就是贤良淑德四妃之位了。 皇后薨逝之后，如妃尽管一度宠爱无数，皇帝也并没有将她位列四妃。她一直都以为皇帝会跳过四妃之位，直接将她封为皇后。结果，此刻，被封为贤妃的人，居然成了自己！ 而且，贤妃还位居四妃之首。 她如同做梦一般，听见皇帝的声音仿佛从云端里传来：“这个钟萃宫，对于你的贤妃位份，是小了点，不过朕喜欢这个宫室，觉得也就是爱妃你才配住在这里。这样，朕不日派内务府的人过来将它修缮一新，然后遍植金桂，取金尊玉贵之意，如何？” 意料之外的恩宠和赏赐，让封贵嫔，不如今的贤妃点头不已，对于皇帝的提议，她没有任何异议。 “至于遴选秀女之事，太后虽然交给了如妃，朕却要你给朕把关。记得，这些秀女，都是要放入未来的太子东宫的人选！不可大意！” 听皇帝提到遴选秀女，贤妃不由自主心中一惊，到底，烫手山芋还是来了！ 不过，这山芋再怎么烫手，总比有人被冷场的好。 “是，臣妾遵旨！”贤妃毕恭毕敬接旨。 皇帝这是铁了心，要和太后打擂台了。 第二十一章 诧异 “你说什么，宫里要选秀女？这消息可确切？”二太太齐氏看着大太太纪氏，很是有些不可置信。 宫中已经不选秀女多时了，大家都以为皇帝已经歇了选秀的心思。怎么突然之间，又会有这样的消息出来？ “消息确凿。是纪妃娘娘刚刚遣人递过来的。咱们两家适龄的女孩子都在上头。”纪氏刚刚得到消息，便唤了齐氏过来商议。 至于刘氏，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她想和齐氏商议的，是关于两人的娘家。她们出身地位相当，娘家也都有候选的姑娘。不过，她们都知道，家族里其实并没有意愿要和皇室联姻。 “那，牡丹和芍药，岂不是也都在里面？”齐氏第一反应，却是自己的女儿。 说到她们两个，纪氏方才想起来，三房也还有一个适龄的菱叶。 “芍药暂时应该没有什么事，她已经入了太子妃的候选名单，倒是牡丹，这回选秀，是重中之重。大嫂，这可怎么办？早知道，我该早点帮她定下一门亲事的！”齐氏问完了，又接着说出了自己揪心的问题。 除了芍药，李家适龄的女孩子里，牡丹是嫡出的姑娘，肯定比三房的菱叶更加容易入宫中贵人的眼。 而且，牡丹在京中的名声，也不过是略逊于芍药而已。这还是因为牡丹年纪小，齐氏有意为之的缘故。 如今人人都知道如妃在宫里宠冠六宫，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问鼎后位。牡丹如果被选了进去，至顶也就是个妃位，说不定因为出身高贵，还要受到诸多排挤。而目前皇帝已经年近五十，且太子已立。所以齐氏再怎么样，也不想女儿入宫应选了。 “这个，倒确实是个问题。我听说主持这次遴选的是如妃，不如，我们走走她的门路？想必，她也未必愿意有这场选秀。牡丹意愿退出，我想她应该乐见其成。”对于宫中的事情，因为了纪妃的缘故，纪氏显然比齐氏看的更清楚一些。 当然，也不排除齐氏此刻关心则乱。 “走如妃的路子？”齐氏眼前一亮，随即又有些迟疑：“这么做，可行吗？三房的那个菱叶，如妃未必看的入眼。而且她的出身，宫中或者会有所挑剔。” 牡丹如果不去应选，李家必须有人前去，那么，如今适龄的也就只有三房的二姑娘菱叶了。 只是菱叶出身低微，是庶出的身份，只怕如妃会挑剔。 “我们家的女孩儿，即便是庶出又怎么样？谁不知道咱们家的女孩子都是放在女学里一起教养的？外面的人，想要进我们的女学还要挤破头呢！”纪氏对这一点，倒是半点也不担心。 她说的，也有一半是实情。李家的族学里设立了女学，而且请的先生都是饱学之士。这在大周朝算是特立独行的事情。 外面的人对此褒贬不一。可是芍药在外面的风光一时无二，很是说明了李家女学的优秀。 为此，已经有好几家夫人积极地跟纪氏联系，表示想把自己的女儿送进李家女学，接受系统的培训了。 只不过，菱叶母女一向被刘氏欺压，以致菱叶性格看起来胆小怯弱，不过能得到老太太一句温顺的评价而已。这一点，只有李家自己人知道。 因为是三房的家务事，纪氏和齐氏都不方便插手，所以之前刘氏的所作所为，她们虽然都是心知肚明，却没有办法多说。 纪氏是默默由着芍药对菱叶伸手援助，也算间接帮她一把。而齐氏，却是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因为看透了刘氏的为人，一向让牡丹远着菱叶和三房。 “送菱叶应选，三房未必肯应！”刘氏性格狭隘，习惯了打压菱叶母女，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名下的庶女飞上枝头做凤凰？齐氏对刘氏的个性，可以说是相当了解。 “这件事情，是我们家族里的事情。由不得她同不同意。菱叶即便不能入选进宫，有了这次遴选的机会，我倒是可以让老爷出面，求皇上给她安排一个过得去的婚事。” 纪氏对这件事想的通透，显然既可以帮助二房齐氏解了女儿牡丹的困境，又可以顺便帮助下三房这个庶出的女孩子。说不定，就此还结了一门有益的姻亲也说不定。 菱叶可以因此摆脱刘氏的掌控，得到一门不错的婚事。回头知道了原委，感激的自然是这个为她考虑的大伯母。 至此，齐氏对于纪氏的为人处事，算是打心眼里服帖了。 “还是大嫂想的周到！如此，应选的事，就拜托大嫂了！”齐氏看着纪氏，一脸感激。 “大嫂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夜里睡眠不好么？怎么我瞧着精神不是很好？”解决了自身的难题，齐氏开始有心情关心起了纪氏。 芍药在宫里的反常表现，齐氏也是亲眼目睹的。所以纪氏也没有瞒着：“还不是芍药，最近说是自己睡不好，精神不济。以至于那天入宫，表现的差强人意。竟然，被周家的女儿压了一头。” 听纪氏提起那天芍药入宫，齐氏也跟着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大姑娘那样一个伶俐人儿，那天怎么会突然间那样迟钝。想来，精神不济，也是可能的。” 大嫂一向精干又争胜好强，齐氏深知她的性子，那天芍药在宫中的表现，她必然是比一般人要难过的多。 她说芍药是因为精神不济，那她就跟着说精神不济好了。 “唉，不止这个。这丫头在宫里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回来却拿丫头们使性子。我看着，这行事，怎么跟往日里差了那么多！”纪氏对齐氏，并不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前天牡丹和芍药，还有菱叶之间的小官司，齐氏定然已经有耳闻了。 “芍药一向性子好，对丫头们和气。我就说她性子太好了，倒纵坏了丫头们。这次的事情，她撒个娇，也没什么。说不定她就是知道被人算计了，才生气身边人不得力。倒是以后让跟她的丫头警醒些。”齐氏对于之前的事情有所耳闻，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处置了一个小小的丫头，她觉得没有什么的。哪家人家的小姐还不能处理个奴婢？ “老太太把那个丫头给了菱叶！”纪氏的这句话，让她不由大为诧异。 第二十二章 准备 “老太太什么时候这么看重三房了？”齐氏有一点小小的吃味。 之前老太太百般捧着芍药，毕竟芍药是长房嫡孙女，牡丹是二房的，就是看在纪氏的面子上，她也不怎么会去计较。毕竟，对牡丹，老太太也还是比较疼爱的。 只是菱叶不过是三房一个小小的庶女，生母还是丫头出身。老太太居然把自己的丫头赏了她，这不是越过了牡丹了么？ “老太太不是看重三房，是看重菱叶！”纪氏纠正了齐氏。 “看重菱叶？菱叶不就是那样？莫非老太太提前得了宫里的消息？”齐氏还是转不过弯来。 “没有，宫里的事情，我还没有跟老太太说的！咱们家，我已经定了菱叶，也准备报她了。你利用这段时间做好准备，让牡丹去乡下庄子上养养病。” 再没有什么理由比生病更好了。 齐氏点点头：“大嫂这个主意不错！我知道了，这就去准备。只是，那三房，会答应让菱叶候选吗？” 三房刘氏心胸狭隘，会愿意这个庶女麻雀变凤凰才怪。 “这事情由不得她。我担心的是菱叶的礼仪规矩。刘氏向来不肯在她身上用心，这入宫可不能有半点差池。待会儿，我得亲自过问。毕竟，菱叶出去，也代表了咱们李家的颜面！”纪氏已然把后续都想的很周到了，不愧是当家夫人。 “大嫂费心了！那我就告辞了。还要早点通知我的娘家母亲和嫂子们，早做准备！”齐氏解决了自己的心腹之患，便开始忧心起了娘家人。 “嗯！我也不多留你了。接下来我也要派人通知纪府。不过，说不定她们也已经知道消息了。还有老太太那里，我必须过去知会一声。”纪氏作为当家夫人，自然事情更多。 她除了这些事情，最操心的还是自己的女儿芍药。 “夫人，老太太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您吩咐请的师傅，我们也请回来了。您看，是不是就今天就把法事做了？”送走了齐氏，她身边的妈妈上前回事情。 “嗯！这件事不能拖。大姑娘的身子要紧。另外，你再拿我的帖子，请张太医过来好好给姑娘号号脉！”纪氏分派好了，便赶往老太太的院子。 此刻时辰还早，老太太应该是刚刚用过早膳。纪氏估量着，还有可能碰见芍药。因为芍药每天都会在老太太跟前请安，陪着老太太用了早膳才走。 所以她特意放慢了脚步，免得女儿知道自己居然是为她请大师做法事而觉得难过。 “去，看看大姑娘走了没有？”到了老太太的院落外面，她站在一株芭蕉树后，特意嘱咐跟着的丫头端眉，去老太太那里探个究竟。 不一会儿，端眉就从里面出来了。 “回太太的话，大姑娘今天身子不适，没有过来请安。老太太已经打发人去看了。”端眉的话让她心里更加紧张。 这个芍药，怎么精神越发差了？看来法事真的要抓紧了。 “那老太太精神怎么样？二姑娘和三姑娘在吗？”纪氏想着，芍药没去，牡丹和菱叶应该不会失了礼数。 “三姑娘突然着了凉，抱病在床，二太太刚刚吩咐人过来禀了老太太了。只有二姑娘在陪着老太太说话。老太太精神看着还好。”玉兰仔细地回答。 “哦！二姑娘在也好。走，我们进去。” 纪氏知道，牡丹抱病，必然是齐氏的关照。涉及爱女，没有人是可以淡定的。 只是一下子两个孙女儿抱病，老太太只怕要坐不住了。 她快步走进老太太的屋子，还没有等丫头挑起帘子，却已经听见老太太的轻笑声：“这丫头，什么时候嘴皮子这么利索了！你的姐妹们病了，你倒是半点也不急，还不准我急！” “媳妇见过老太太！”进了屋子，纪氏便给老太太施礼。 见纪氏进来，老太太对她招手：“我正等着你来呢！芍药那丫头据说昨晚又没有睡好？要我说，那件事，咱们还是抓紧了的好！今早起来，居然牡丹也病了！嗨，怎么这一个个的，身子骨都不如我一个老婆子了？” 纪氏脸上带了几分忧色，说道：“媳妇正是为了这事情来的！” 她说着话，便留心看了看屋子里的人。 只见三房的菱叶此刻已经从老太太跟前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无声地对着她屈了屈膝，行过了礼。 她的动作不快不慢，显得很是从容不迫。跟平常见了她那个局促不安的样子似乎完全不同。 而且，她的眼睛里，似乎对自己有着格外的亲近之意。让她由不得心底里也暖了起来。 “二姑娘，你先去西边暖阁里坐会儿。待会儿我有事跟你说！”纪氏说完了，才发现自己今天对这个二姑娘菱叶似乎格外和气。 “是，大伯母！”芍药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按捺住心头的激荡的。“大伯母”三个字说出口，她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她站起来，竭力保持镇定，然后扶了身边丫头连翘，往老太太西边的暖阁里去了。 看着三房的这个女孩子笔挺的背影，纪氏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和奇怪，可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老太太，我已经把法师请回来了。另外请了张太医回来给她们姐妹们看看。”纪氏把要紧的事情先说了，然后又提起了宫中要再次选秀女的事情。 “遴选秀女？周太后这是还不肯服老啊！”老太太听说了选秀女的事情，忍不住摇头。 “牡丹是不要入宫。咱们这样的人家，不需要到那个地方去博尊荣富贵！只是，菱叶？这丫头我看着人是不错，只是进宫了到底可惜。”老太太对三房菱叶的怜惜，已然表现在了脸上。 纪氏暗暗奇怪的同时，也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只是让她去应个卯，我会跟老爷说好，到时候落选了让皇上看着给指个好一点的人家。总比三房自己选的强。” “嗯，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我就是看二丫头算是个好的，担心老三媳妇弄鬼，作贱了她可惜。那就这样说定了。老三媳妇那里，有我！”老太太听了她的安排，连连点头。 一边又是满脸欣慰地拉住了纪氏的手：“阿玉，这个家，我也就是交给了你，才可以放心过几天安乐日子。” 纪氏听她说的又是高兴，又是伤感。“婆婆快别这么说！媳妇做的都是应该的！也是为了自己。” “刘氏要有你一半拎的清，那我也就放心了！她最近跟周家那位大太太打的火热，我还真的担心，她别又给我惹了什么幺蛾子出来！”对于家里各人的动静，老太太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 说到小儿子媳妇刘氏，就是一脸鄙夷和担忧。 “您放心，我会让人盯着的！周家大太太，最是口甜心苦。弟妹这是见的人少，一时间被她哄住了。有时间，我会好好劝劝她，尽量少跟她来往。”纪氏尽量安慰婆婆。 对于三房刘氏最近的行为，她也不是没有意见。不过，目前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太后要选秀，周家必然会卷入，宫中的情形，你应该清楚，目前是多事之秋，让她能省事则省事！”老太太对于目前的情形，可以说是洞若观火。 第二十三章 异样 “那法事宜早不宜迟，今天下午就做了吧！老大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最近梦见了菩萨。”老太太跟纪氏敲定了下午做法事，心思又转到了选秀的事情上。 “菱叶这丫头，你再好好提点她几句。另外候选要准备的衣服首饰，你也捡好的给她准备起来。总之不能失了我们李家的面子。”老太太再三嘱咐过了，才闭上眼睛，假寐了起来。 她今天起的早，又一连听到两个孙女儿病了，又使人探望，精神早就不济了。 听见外面没有了声音，芍药知道必然是纪氏已经和老太太谈妥了，便从暖阁里出来。 看见老太太一脸倦容，她由不得一阵心疼。连忙上前，走到老太太身后，给老太太轻轻揉捏起了头顶。 “祖母，您放松些，我按过了，您就会舒服一点的！”芍药一边轻轻用力，一边帮老太太把身体后面的垫子垫高。 看着她熟稔的动作和自然的语气，纪氏莫名觉得很是熟悉。 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而老太太闭目养神之余，却是柔声说道：“你这手法倒确实掌握的不错！是跟芍药学的吧？” 芍药闻言一愣，方才想起来，自己目前的身份是李菱叶。 虽然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是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离奇，此刻不是跟老太太和纪氏相认的好机会，于是她还是点了点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而纪氏在听见老太太发问之后，才恍然，刚才菱叶所做的那些动作，都是自己女儿芍药一向对着老太太做惯的。 看不出来，这个三房的女孩子竟是个有心人。跟了芍药一阵子，倒把芍药的做法学的有模有样了。 “嗯，难为你有心了。手法学起来不难，难得的是你居然手劲也把握的很好！”老太太享受着芍药的按摩，很是受用。 “马上宫里要遴选秀女，咱们家除了芍药，接下来年纪相当的也就是你了。你大伯母准备把你报上去。到时候你去应个卯，我让你大伯帮你相看一户好人家，也不算埋没了你！”老太太的话，让芍药吃了一惊。 如果她就是李菱叶，而且处在李菱叶这样的位置上，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既可以摆脱嫡母刘氏的掌控，又可以乘机结一门好亲事。而且，这件事，作为家族的事情，到时候，她这个为了家族而备选的女孩子，无论是在名声还是在嫁妆上都是绝对不会吃亏的。 只是，遴选秀女，那她岂不是跟太子再也没有机会了？ 想到之前太子与她之间的总总相知相得，她的心就忍不住一阵抽痛。 她是芍药，不是菱叶！所以，她不能去走菱叶的路。 只是，如果她不去候选，估计她也没有其他的机会再和太子相遇了。 或者，这对于她来说，不管怎么样也是一个机会。一个遇见太子的机会！ 她必须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想办法恢复自己的身份！ 看芍药愣住了没有反应，纪氏眉心皱了一下，说道：“怎么，你不愿意去么？这个是咱们家族的事情，可由不得你的。” 如果这丫头不情愿，那她也太不识时务了。估计老太太也会不待见她了。 芍药对纪氏摇摇头，道：“大伯母，侄女儿不是不情愿。能够为家族分忧，侄女儿深感荣幸。只是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侄女儿有一点惊讶。” 她这么说倒也是人之常情。纪氏点点头，说道：“确实突然了些。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去应选，你祖母和我都可以给你保证，绝对不会把你推进火坑里去。” 纪氏的话，芍药知道，是肯定靠谱的。只是，如果前去应选的话，只怕自己就不会随着她们的计划行事了。 “是，多谢大伯母，多谢祖母！我定然会好好应选！”芍药对着纪氏点点头，手底下并没有停下来。 “嗯！那好！我过几天会给你安排一个宫中出来的嬷嬷，过来教导你宫规礼仪。另外，你的衣裳首饰，我也会着人送过来。你如果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喜欢的，可以跟我提，我定然尽量满足你！” 如果她去应选，衣裳，首饰，自然都要是能够上得了台面的。 此刻芍药身上穿的衣裙，都是半新不旧的，头上也只有一柄镶银的玉钗。 之前她其实送过不少首饰衣裙的料子给原来的李菱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芍药醒过来，就没有看见那些东西。 她身边的，几乎都是些半新旧勉强能穿能用的东西。春雨对那些东西的去向，都是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想来应该都是刘氏把这些东西收走了。春雨作为一个奴婢，自然不敢胡乱非议主子。 现在纪氏既然这样说了，她自然不会推辞。大方回答道：“好的！大伯母，我身边没有多少像样的衣裳。如果应选的话，请大伯母帮我看看，衣衫料子我喜欢京口的云锦，和南边的香云纱，颜色以素淡雅致为主好了。首饰大伯母看着置办就可以了。我没有什么意见。” 纪氏听了心底不由有些奇怪，她说的喜好，似乎都和芍药很相似。不过想到她之前跟芍药走得近，便又释然，看来是近朱者赤，受了芍药的熏陶了。 “这些都不是问题，你放心，我会让人选了过去给你挑。另外，你可有什么擅长的才艺？应选的时候，只怕会用到。”纪氏想起来，似乎三房的这个庶女出身的二姑娘一向并没有多少才名。 “这个，书画可以算吗？”芍药想到李菱叶似乎也就是一个书画勉强可以拿得出手。自己似乎也只能用这一项才艺了。 “书画？勉为其难吧！这样吧，从今天开始，我会请一个琴师过去教你几首简单的曲子。你每天好好练习，争取到时候可以拿得出手个一两首，就可以了。”纪氏想到女学里一直都有基础的琴艺课，想来，李菱叶应该有点基础，只要可以弹个一两首，勉强撑撑场面，也就是了。 “嗯，那多谢大伯母费心！”芍药感到心头一暖，自己的母亲，就是办事细致，处事公允。哪怕李菱叶是个庶女，她也还是处处为她考虑。 只事是，真正的李菱叶，却其实对自己包藏祸心。 而母亲也定然没有想到，她的善举受益的还是她的女儿。 第二十四章 筹谋 想到包藏祸心，芍药看着纪氏，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李菱叶可以跟自己换了身体，那么，她会不会趁机对纪氏和整个大房不利？ 利用纪氏的不设防，和大房众人对她的关心，而对大房不利？ 还有，究竟她是只想换去自己的身份，谋取荣华富贵，还是有别的图谋？ 她的背后，有没有其他的人左右？ 光凭她一个三房的庶女，跟她互换了身体，而且至今未被人发现。她能做到这些，其实已经是匪夷所思了。 她要想办法揪出那个背后的人，破坏掉他的阴谋诡计。 所以，此刻，她必须隐忍不发，让对方松懈，看轻她，以为她不过如此。从而发现对方的破绽。 她跟在纪氏身旁，看着纪氏脸上带着愁容，不由自主关心问道：“大伯母，我看您好像有点不开心。是不是担心芍药姐姐的身子？” 纪氏听她问的恳切，便点点头，道：“嗯！这孩子，自从前日从宫中回来，就不得劲儿。对了，那个钗子的事情，你也别和你姐姐置气。她恐怕也是为了这件事情正不自在的。你们姐妹们素日都是很要好的，别为了一点儿小事情生分了。我已经教训过她了，遇事没有长姐的风范。” 纪氏的一席话，说的芍药想落泪。 虽然她心知肚明，是李菱叶有心设计陷害自己，可是此刻想要分辩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母亲已经这样担心了，自己又怎么忍心让她再多一成忧愁。 “我知道芍药姐姐定然也不是有心的。我不会跟她计较的。平时她体恤我的时候多了，如果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和她生分，那是我的不对。待会儿，我回去了给她做点点心送过去吧！我记得她最喜欢吃芙蓉糕。正好，这个芍药姐姐教过我！” “好孩子，你费心了！我就知道，你本来就是个好的！不然，芍药也不会一直跟你亲近！”纪氏听她这么说，颇为欣慰。 两人接着又寒暄了几句，很快就到了纪氏的正房那里。 “二姑娘要不要进来坐坐？”纪氏这一路走过来，倒确实是对这个三房的女孩子产生了好感。 “不了，大伯母要理家，事情很多。我就不打扰了！侄女儿告辞！”对着纪氏行过礼，芍药带着连翘准备回去。 “好好跟着你们姑娘！”纪氏吩咐连翘。显然，此刻，她是真心把芍药看在眼里了。 “是，大太太！”对纪氏，连翘向来是尊重的。 纪氏对芍药的态度，她都看在眼里，也不由暗暗佩服纪氏的大度亲和。 “什么？菱叶要进宫候选？大嫂，这可不成！绝对不成！”听到纪氏提起将她的庶女送去候选的消息，刘氏果然激烈反对。 “有什么不成的？弟妹，平时你眼里没有这个庶女，也就算了。现在这个时候，可不是你使性子的时候！芍药上次已经被宫里定下了，今后会成为太子殿下宫中的人。牡丹突然病重，没法应选。太后点名要我们李家适龄的女子应选，菱叶不去，就是违抗太后懿旨！” 对于刘氏的反应，纪氏早就已经料到。所以应对的话，根本就不容她反驳。 “这个，这个，菱叶长的又不出众，又性子懦弱，只怕去应选，也是给我们李家丢人。大嫂，我看，不如，咱们就说菱叶也病了好了。牡丹不是已经病了吗？”刘氏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牡丹到底有没有生病，其实家里人都是心知肚明。只是刘氏这会儿为了阻挠菱叶应选，不惜冒着得罪二房的风险，拿牡丹出来说事了。 “胡闹！牡丹的病，是宫中的张太医过来确诊了的！已经向太后报备了。菱叶莫名染病，你是嫌弃我们在太后眼里不够跋扈？”纪氏脸色一沉，身上顿时散发出当家夫人的威势。 刘氏被她呵斥的心头一跳，忍不住低了下头。 但是想到如果这个菱叶前去应选，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和后果，又想起有人跟她说过的话。就忍不住不管不顾起来：“大嫂，你这也太偏心了！牡丹是嫡女，就可以想办法不用应选，菱叶虽然不是我生的，可到底也是我眼前看着长大的！你说我怎么忍心看着她到宫中去受苦？而且，我早就应了石榴姨娘，会帮她挑一门好亲事！你非要菱叶应选，岂不是硬是把她送进火坑，又让我难以做人么？” 她说到最后，声泪俱下，弄的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纪氏想不到她居然会使出这样村妇的招数，顿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你也说过了，菱叶长的一般，性子也很懦弱。所以她就是应选，也不一定就能选上啊！我早就跟老爷商量过了，就是让菱叶去应个卯，到时候落选了，老爷会请皇上给她指派一门好亲事！这哪里让你做难人了？” 纪氏的话把刘氏堵的严严实实。让她此刻的情形格外难堪。 每次都是这样！纪氏总是有办法把她堵回去！而且，还总是让她显得似乎在无理取闹！刘氏心里暗恨。 总有一天，她要让纪氏在她面前服服帖帖，而不是总是摆着一副当家夫人的架子！ “可是，大嫂，菱叶不上台盘，终究是会让我们李家丢人现眼啊！”她犹不死心，垂死挣扎着分辩。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已经吩咐康妈妈，每天到菱叶那里一个时辰，教导她宫中礼仪规矩。还有琴师，我也已经找好了。到时候，只要菱叶会一两首曲子，也就是过关了。宫里也自有我去打点！ 另外，菱叶那里，该添置的衣服首饰，单子我都罗列好了，家里的份例，在你手里的你出，公中的我自会添加！” 这一席话说出来，刺得刘氏满头满脸都是火辣辣的。 显然，纪氏这是暗示她克扣了庶女，讽刺她刚刚的那句心疼庶女的话了。 “那大嫂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我回去了！突然怎么有点心口疼！”刘氏一幅病殃殃的样子，倒是说来就来。 纪氏见她已经服软，也就懒得再理她，便点头道：“既是如此，那你回去好生歇息！” 第二十五章 芙蓉糕 且不说刘氏怎么回去了之后咬牙切齿地恼恨纪氏，背地里怎么打算报复。 只说芍药回了自己的小屋子，却是立刻吩咐春雨：“去厨房里说一声，让她们准备好做芙蓉糕的食材，我马上要用。” “是！”现在芍药在老太太跟前都得脸，春雨不敢有半点忤逆她。而且她知道厨房的那些人，也必然不敢驳回。 “姑娘，你真的准备去大姑娘那里？你不怕大姑娘难为你？”连翘有一点疑惑。 大房的大姑娘芍药和这位三房的二姑娘才刚刚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误会，而且显然是大房的芍药姑娘理亏，这位就不怕对方恼羞成怒么？ “她不会难为我的！大姐姐一向懂事明理，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跟我计较的！再说她身子不适，我过去探望她，也是应该的！”芍药一边说着，一边由素琴给她换下了外面的大衣裳。 素琴听了芍药的话，看了一眼芍药，欲言又止。 以前的大姑娘待人确实温和可亲，而且气量也很大。 只是最近大姑娘却似乎跟以前很不一样，她们这些眼前人都是动辄得咎。不然，她怎么会到了这里？ 只是，这位二姑娘会肯听她的劝阻吗？她又该不该开这个口呢？ 芍药敏锐地发现了素琴的异样，看着素琴，笑吟吟地问道：“怎么，素琴你有什么话说么？” “奴婢并没有。”素琴的脸涨红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 毕竟之前大姑娘待她一向是没有话说。现在让她在这个二姑娘面前说大姑娘的不是，她实在是说不出来。 而且，说不定大姑娘那天也就是一时之气，说不定现在她已经后悔了，准备让自己回去了呢？ 素琴其实还是很怀念在大房的日子的。 在那边，大夫人宽厚，大姑娘亲和，而且她们母女相处融洽和谐，连带的下面服侍的人也省心。 不像这边，三太太每天见了二姑娘都仿佛乌眼鸡一般，石榴姨娘又只会让姑娘忍让。而且三房老爷的姬妾又多的不得了，那些人每天寻衅滋事，吃醋生风，后宅乌烟瘴气的。 她才来了几天，就不由为二姑娘的处境感到难过。 身在这样的环境，幸好现在得了老太太的青眼。不然，这位二姑娘的前程，还真的是堪忧的。 也难怪她要在大姑娘芍药身上这样用心了。 而大姑娘对她提携照顾，也真的是出于宅心仁厚了。 “哦，那你陪我去厨房吧！大姐姐的口味，想来你是最熟悉的。待会儿我做的时候，你可以帮帮我。”芍药对素琴的欲言又止，有一点点失落，又有一点点欣慰。 素琴来的这几天，她一直待她很好，说实在的，她很想把这个之前的心腹丫头，继续引为心腹。可是，似乎素琴对她的好意都有一些心存抗拒。 说到底，是素琴不知道她和李菱叶互换了身体，所以仍然忠心于她的旧主。这一点，是让她欣慰的地方吧！ “是！”素琴恭敬答应。 “姑娘，厨房那里，东西都给您备齐了。吴妈妈说，随便姑娘什么时候过去都方便。这是她让我带回来的一点儿杏仁饼，给姑娘尝尝。” 春雨端着一盘子杏仁饼回来了。 “好的，我这就过去。”芍药穿上一件半新旧的衣裳，方便厨房里做事。 “菱叶姑娘，要做什么，你吩咐一声不就得了。怎么还要你亲自来动手？”刚到厨房门口，就有厨房里的管事吴妈妈亲自迎了出来。 最近这位二姑娘入了老太太的眼，早就传的阖府俱知了。吴妈妈是府里人老成精的人物，自然少不得会过来奉承。 “是做给芍药姐姐的，她身子不适，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所以还是自己做一点小东西，也算尽了我的心了。”芍药大大方方接了吴妈妈的话，便径直往厨房里走。 “二姑娘，这边请！听说二姑娘要来，老奴早就吩咐，给您单独留了一个灶台了。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吩咐，老奴可以给您打打下手。” 芍药摆摆手：“妈妈管着厨房里那么多事情，哪里敢劳动妈妈？我这里自有帮手的人呢！妈妈不要特意为我，还是去忙你的吧！” 吴妈妈说的很是客气，也是做的一种姿态。她可是府里面有脸面的管事妈妈，又总管后厨，芍药要是真的使唤了她，那才真的是不知道轻重。 听见芍药拒绝，吴妈妈脸上堆满了笑：“我哪里就忙成了那样？既然姑娘这里有了帮手，那我就不讨嫌了。那姑娘慢慢做，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说着，她便告辞走了，临走，又交代厨房里的人：“姑娘有什么事情，都不能懈怠！别姑娘难得来，你们就不懂得尊重！要是哪个怠慢了姑娘，惹恼了她，我可不依！” 厨房里那些大媳妇小娘子哪个不知道眉高眼低？听她这样说，都点头应是：“妈妈尽管放心！姑娘就是我们这里的稀客。哪有怠慢的道理！” 一时芍药也就不再跟旁边的人多客气，吩咐身边的素琴把食材都拿过来，然后果真卷起了袖子，洗净了手，亲自上手做起了糕点。 看着芍药熟练的配料，捏胚子，吩咐她上笼蒸。一连串流利的动作，素琴觉得很是奇怪。 这芙蓉糕，似乎大姑娘芍药也做过。二姑娘做的这些手法，和配料的方法，几乎和大姑娘如出一辙。 她的记忆里，似乎没有大姑娘教二姑娘做芙蓉糕这回事吧？ 做得的芙蓉糕倒是送给二姑娘吃过。 只是，二姑娘就凭着吃过那么几次，就已经会做了么？ 就算二姑娘本来擅长厨艺，可是，这芙蓉糕的配方，她不可能也了解的这么清楚吧？ “在想什么呢？我做的步骤不对吗？还是我配料配错了？”芍药的问话，打断了素琴的沉思。 “没有，没有，姑娘做的很好，和大姑娘一样好！”素琴有一点慌乱。 “哦，那就好！我就怕味道做的不好，姐姐不喜欢吃呢！”芍药没有忽略素琴的慌乱和疑惑。故意做出松了口气的表现。 第二十六章 警告 “姑娘做的很好，几乎跟大姑娘做的一样好。”素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总觉得心里很是不舒服。似乎自己这么说了，就是对大姑娘芍药的不敬重。 可是不实话实说，似乎心里也过不去。 听见素琴这样说，芍药心里一动。看素琴的样子，对自己可以说是极其的忠心。 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变幻了身份，还是一心对着那个已经被换了身体的李菱叶。 目前，除了连翘，自己并没有什么得力的人。而连翘，是老太太给自己的，自己跟菱叶互换身体这件事，暂时也不宜告诉她。 素琴，倒其实是个很好的人选。虽然这件事非常匪夷所思，素琴一时之间不一定可以接受，但是凭着她对自己的这份忠心，她决定赌一把。 如果素琴可以为自己所用，那么，自己要做什么事情，就会比现在方便许多。 于是，她对着素琴点点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素琴，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手里怎么会有大姑娘这份芙蓉糕的配方？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大姑娘，你信不信？” 素琴闻言猛地转过头，看向芍药：“二姑娘，您不是开玩笑吧？奴婢觉得这个玩笑，真的不好笑！” 她的声音有些尖利，看着芍药的脸色有些恼怒，显然，她认为是芍药在故意调侃她。而且，从内心里，她也不接受这个玩笑。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素琴！我说的是真的！”芍药一脸严肃，然后对着她说道：“那天上香你没去，是因为隔夜贪嘴多吃了我给你留的几片蜜瓜，然后肚子不适。临走，你还让我帮你带福安寺里的笋干包子回来的，是不是？结果，你并没有吃到笋干包。而且现在的大姑娘也对这件事只字未提。” 听芍药说到“笋干包”，素琴一下子呆住了。 她在芍药身边，因为是从小儿一起长大的情分，所以很多时候，并没有那么拘泥于主仆之间的规矩。而且，她向来就有些贪嘴， 芍药对她，也历来是比较宽容的。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她留一份。有时候都还会特意给她带一份。 之前她没有跟芍药去福安寺，就是因为隔夜贪嘴，多吃了几片蜜瓜，有些腹泻。然而她又一直想去吃福安寺的笋干包，于是芍药临走前便安慰她，回来的时候会给她带一袋子回来。 这件事情，如果不是芍药现在提起来，她几乎快忘记了。 可是，芍药一提起来，她立马就想起来了。 那天大姑娘从福安寺回来，半点都没有提起笋干包的事情，也并没有关心她的身体。反而还因为看到她在房里休息，发了个不大不小的脾气，那几天都没有让她到身边去服侍，而是提了跟她去福安寺的一个小丫头近身服侍。 从大姑娘回来之后的种种反常，到现在芍药对她说的这些话，素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腔子了。 她有一种直觉，眼前的二姑娘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只是，大姑娘，怎么就变成了二姑娘？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离奇，诡异！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姑娘，奴婢，实在是不敢相信！”素琴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可是，素琴，你觉得，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有必要骗你吗？况且，我也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把你从身边赶走！你可是打小就跟着我的！”芍药的话，让素琴更加确认无疑，眼前的二姑娘真的就是她原来的主子大姑娘芍药！ “姑娘，你受委屈啦！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太太和大太太呢？让她们为你做主！”素琴想到自己一心一意对着的大小姐居然遭到这种陷害，就忍不住自己心头的怒气。 “这件事情处处都透着诡异。我如果贸然告诉太太和老太太，只怕现在性命都不保了。而且，我现在，不光是要保住性命，而是要找出那个害我的人！”看见素琴一脸震怒，芍药知道自己赌对了。 “还是姑娘想的周到。对，一定要把那个背后害你的人找出来！”素琴闻言点头，随即说道：“大姑娘，现在你变成了二姑娘，那么现在的大姑娘，是不是就是原来的二姑娘？”她忍不住好奇。 “这一点，我也在想，可能多半是这样。可是现在无凭无据，我还不能完全肯定。所以，我得去跟她接触，看看到底是不是她跟我互换了。”芍药摇摇头，看向出锅的芙蓉糕，道：“就让这一盘芙蓉糕帮我问一问吧！” “芙蓉糕？”素琴有些不解。芙蓉糕可以问问题吗？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她还是不解，到底还是上前端起了盘子，说道：“奴婢愿意跟着姑娘前去探个究竟！” “姑娘，这么快就做得了？”看到芍药带着端了盘子的素琴走出去，吴妈妈笑着跟她打招呼。 “嗯！做好了，趁热给姐姐送去！”芍药客气地点点头，算是跟她打过了招呼。 而与此同时，厨房外面不远处的一棵桃树下，有一个小丫头往树后一闪身，趁没人注意她，飞快地从另一边的月亮门那里溜走了。 “什么？她给我送芙蓉糕？哼，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素心，待会儿二姑娘来的时候，就说我不舒服，不见客！”李菱叶听见小丫头的回报，很有些不屑一顾地说道。 她说完，忽然看见素心有些惊讶的神色，猛地想起来，自己一时情急，忘记了掩饰自己的情绪。 “看什么看？你最近怎么老是这样木木的？”她心里有气，再加上心虚，索性拿素心撒气。 “对不起，姑娘！奴婢不敢了！”素心收回惊愕的目光，连忙低头认错。眼角，有泪痕闪动。 “你哭什么？我不过说你一句，你就立马哭给我看！是不是故意让我难过？你再这样，以后就别在我跟前晃了！”李菱叶见自己震慑住了素心，想到之前周静蓉跟她说的话：“下人就是下人！你只要摆出大小姐的架势，就没有治不服的下人！”不由又有点得意起来。 她教她的这一招，还果然管用。 第二十七章 告诫 “芍药，你怎么这么任性？为娘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不可以随意作威作福？给丫头们没脸，你就很体面么？”大太太纪氏的声音忽然在门边响了起来。 “见过太太！”屋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丫头们见礼的声音。 而李菱叶，则恼火地握紧了手中的帕子，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 “见过母亲！”她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给纪氏行礼。 看着眼前的女儿，纪氏莫名的觉得她似乎跟自己很疏远。或者说，她在故意疏远自己。 不由觉得心头隐隐作痛：“芍药，你是不是身上不自在，才跟素心置气？你到底哪里不舒服，跟娘好好说说。今天张太医过来看病，你为什么又不肯让他诊脉？” 纪氏一把拉住了女儿的手，温柔地摩挲着，眼眶都有些红了。 老太太院子里的法事已经做完了。那位大师说现在家宅平安，她就想过来看看女儿，精神有没有一些起色。 谁知道她刚过来，就听见一向温和怜下的女儿在拿身边的素心撒气。 女儿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性子一下子变得这么乖张？纪氏百思不得其解，更加心疼女儿，忍不住为她找借口。 “娘，我浑身不自在！”见纪氏给她找了现成的借口，李菱叶便立马借坡下驴，对着纪氏撒娇。 她一边说话，一边籍故揉眼睛，将被纪氏握在手里的手抽了回去。 她的这个小动作，让纪氏一愣，心里更加难过。 这孩子，怎么会突然之间跟自己这般生分起来？ 莫不是，还在为那天从宫中回来后，被自己训斥了在生气？ 只是，那天，她的表现，实在是太让她失望了。她也是一时情急，才说了她几句。 “芍药，你是不是还在为那天宫里的事情难过？你能不能好好跟娘说说，到底，那天宫里，是不是有谁欺负了你？”纪氏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她觉得芍药的异常，最明显的还是从宫里回来之后。而且，显然，她的那柄太后亲赐的凤钗，也是宫里有人做的手脚。那么，就不排除，芍药在宫里的时候，被人偷偷算计了。 “没有，没有谁欺负我！”李菱叶心头一跳，她最担心的就是宫中的表现让纪氏起疑。偏偏，纪氏还就是起疑了，而且一直抓住了不放。 “那柄钗子，我已经派人去宫中详查了。你放心，到底是谁做的手脚，不日就会有分晓！纪妃娘娘都打点好了！”纪氏的话，让她更加紧张。 “母亲不要去查了！再查下去，就是给我们家惹祸了！都是女儿一时不小心，拿出来给周家大小姐看的时候，一个失手，弄断了！”她做出了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来。 “什么？那，那你还把这钗子送给牡丹？”纪氏闻言震惊，随即大怒。 “芍药，你太让我失望了！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目光逼视着眼前的女孩子，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纪氏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自己的一向明理懂事，行事大方的女儿，居然会做出这样嫁祸于人的行径！ “谁让她是牡丹？人人都道她是京中第一美人！”李菱叶不假思索，张口分辩。 “啪！”她的脸上，落下了一个清脆的巴掌印。 “母亲，你打我！”李菱叶不敢置信，自己如今是芍药的身份，居然会挨了纪氏的打！ 她眼里的震惊和恐惧，倒确实是出自于内心的。 而这一巴掌下去，纪氏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打了从小到大宠得如同眼珠子一般的女儿。 看着女儿脸上清晰的红红的五个手指印，纪氏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一时间，只觉得自己胸口，憋闷的似乎气都喘不过来。 “太太，您消消气，消消气！大姑娘这一定是故意跟您赌气才说的！她绝对不会真的做出这种事情的！”素心想不到纪氏和主子会发生这么大的冲突。 更加想不到一向温文尔雅的主子会说出这样嫉妒心重的话来。更别提，居然自己承认自己打算陷害牡丹。 她连忙上前解劝，为纪氏轻轻拍着后背。 她看出来，纪氏被气的不轻，一口气有些上不来了。 “你下去吧！记住，刚刚的事情，你什么都没有听到！”纪氏慢慢恢复了平静，交代素心。 “是！”素心低下头，慢慢地退出了房间。 她刚刚居然听到了大姑娘芍药因为嫉妒三姑娘牡丹，而栽赃陷害她？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神思不属地走到外面，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素心姐姐，大姑娘在吗？” 她一回头，见素琴捧着一个盘子跟在二姑娘菱叶背后，静静地看着自己。 “见过二姑娘！”素心对着芍药行过礼，然后回答道：“大姑娘身子有些不适，现在睡下了。” 这是婉言回绝的意思了。 芍药当然听得出来。不过，刚刚，她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屋子门口有刘妈妈的身影，那是太太纪氏身边的贴身婆子。 想来，是纪氏过来探望“她”了。既然素心这样说，那必然是不方便让她现在进去了。 于是，她对着素心一笑，说道：“那行，既然大姐姐睡下了，我就不打扰了！这盘芙蓉糕，是我亲手做的，给大姐姐尝尝，我记得她最喜欢吃这个点心了。” 听到她居然是过来送的芙蓉糕，素心脸上也露出一丝意外。 接着又听见芍药对她说道：“说起来，幸好有素琴，不然没有大姐姐的配方，我还真的做不出来。” 素琴居然随随便便就把大姑娘的配方给了二姑娘？她怎么可以这么做？就是要给，那也应该是大姑娘亲自给啊！ 这芙蓉糕虽然只是一道小点心，可是却是大姑娘拿手的一道点心！而且配方很独特，是大太太特意请了厨娘回来教的！准备大姑娘将来到了宫里，派用场的。 素心忍不住瞪了一眼素琴，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盘子，然后对着芍药一点头：“二姑娘费心了！奴婢这就拿进去。” 然后，便挑起门口的珠帘，挺身走了进去。留给她们一个笔直的背影。 第二十八章 冲突 屋子里，纪氏看着女儿，发现她居然倔强地梗着脖子，没有哭，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己，不由又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 火辣辣的感觉从右手掌心传来，想来，女儿此刻的脸上，应该也是火烧火燎的疼痛吧？ 自己怎么就那么冲动？一下子就打了她，打的还是她的脸！ 看着女儿的脸上的掌印慢慢越来越红，柔嫩的脸颊渐渐变得红肿，纪氏忍不住心疼。 可是，看着她那个样子，却又似乎仍然是不知悔改的模样。明明做错了事，却居然不知悔改，她又忍不住生气。 今天，无论如何，她得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能心软。她虽然是教过她一些内宅的手段，可是那都是基于对付心思不正的人才可以使用的。不是让她用来对付自家人的。 李菱叶从一开始的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 她不能够露怯，也不用怕的！说到底，她现在，是纪氏的女儿。 虎毒不食子，纪氏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她已经走出了变化的第一步，接下来，她还要走更多步！ “母亲，您打我！”她抬眼看向纪氏，眼底一片冰冷。 “芍药……”纪氏听见她冷淡的声音，到底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伸手要去抚摸女儿红肿的脸颊，“母亲打你，也是为你好！你说，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呢？牡丹是你的堂妹啊！” 纪氏试图尽量平静下来，说服女儿。 在纪氏的手快要触到她的脸颊的那一刻，李菱叶一扭头，不让她碰到自己。 “芍药，你不是一向都是最懂事的吗？怎么可以这样子做事？你说，这件事，如果给其他人知道了，大家要怎么看你？你的名声还要不要？”纪氏见女儿扭头，脸上的巴掌印越发清晰，不由心软，便苦口婆心开始苦劝。 “事情我已经做下了！大不了到时候我一个人承担就是了！”李菱叶咬紧了牙冠，她笃定纪氏不可能不帮她收尾。 “你，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之间就这样牛心左性了起来？你是安心要气死我吗？”纪氏被她气的手都抖了。 “夫人，二小姐送了芙蓉糕过来！”进来的，是纪氏身边的刘妈妈。 素心是个机灵的，知道里面太太和大姑娘在说话，自己不便进去。刘妈妈是纪氏的心腹，可以进去通传，便求了刘妈妈进去。 其实也是她想为主子解围的意思。 “二姑娘过来了？”纪氏看到刘妈妈端的芙蓉糕，不由一愣。 这三房的菱叶还真的是个有心的，刚刚跟她说了不久，她就立马过来跟芍药和解了。这丫头，看来，还真的是个懂事的。 “是，她听说大姐儿不舒服，就回去了。这是她亲自做的芙蓉糕，说是大姑娘素日爱吃的。”刘妈妈对于纪氏和大姑娘之间刚刚发生的冲突，自然也是有数的。 正好现在有现成的借口，她便进来了，想要趁机劝一劝纪氏。 “你看，菱叶一个三房庶女，都知道要姐妹和气。你那天那样对她，她都可以不与你计较，特意过来和你和好。你一个做姐姐的，却还嫉妒妹妹，你说说吧！”纪氏看着盘子里做工精致，尚且冒着热气的芙蓉糕，继续说道。 “谁稀罕吃她的芙蓉糕？她巴着我，不过是想要在三房日子好过点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我一个嫡女，和一个庶女攀什么交情？没得辱没了我的身份！ 二婶婶就不让牡丹多搭理菱叶，嫌弃她出身低。母亲您倒好，竟然还让我跟她好！这不是笑话么？”李菱叶听见芍药居然过来了，还端了一盘芙蓉糕过来，心底下不由一惊，一番话便即刻顺口说了出来。 “你，你这孩子！”纪氏再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记得芍药一向不是这个样子的啊？她也从来没有灌输过她这样的思想啊！ 她本身出自书香世家，都是以懂事明理来教养的，所以家中姐妹之间，不论嫡庶，关系都很融洽。而且她娘家父辈都是洁身自好之辈，也几乎没有多少庶出的姐妹。 而就是庶出的，家里面的教养也很严格，并没有正室苛待庶子女的现象。 所以在芍药的教养上，她从来就没有给她灌输过这些思想。而且，她也看不惯三房刘氏那样苛待菱叶母女，所以，之前芍药亲近菱叶，她才没有反对，而是采取了默认的态度。 李菱叶脱口而出的这些话，却是她自己一直以来的心理。 她接近芍药，目的就是可以让自己的日子过的好一点。而对于芍药对她的亲近，她却觉得不过是芍药用她来博个好名声罢了。 所以，她对于芍药，从来就没有过太多的感激。甚至在和周静蓉交往后，还暗地里怨恨芍药，并没有给她实质的好处。 所以，她说这话说的顺理成章。而纪氏却是百般不入耳。 “你这孩子！太让我失望了！女则，女戒，都给我好好抄一遍！这一个月，都不准再出这个门！”纪氏被她气的都不想再理她，转身就带着刘妈妈走出了屋子。 对于被禁足这样的结果，李菱叶并不意外。 不过，她却是求之不得。 现在她不想被纪氏看出破绽，就不得不少和纪氏接触。 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找由头气走纪氏。 只有暂时脱离了纪氏的眼睛，她才可以想办法去做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 一次做错事，两次做错事，三次做错事。等她以后做的错事越来越多，纪氏或许就会习惯成自然，慢慢接受她的改变。 这是她给自己的改变定的策略。不然，她没有办法去做这个李家长房的大姑娘！ 离开了原来的居所芍药居，芍药交代了素琴几句，便独自沿着往三房的路走了回去。 “素琴，你过来！”听见素心熟悉的声音，素琴顿住了脚步。 “素心姐姐叫我什么事？”她扭头问道。 第二十九章不能说的秘密 “素琴，那芙蓉糕的配方，是你给二姑娘的吗？”素心对于素琴居然拿了大姑娘的糕点配方去讨好现在的主子二姑娘，很有几分不可思议，也很是愤怒。 “不是！”素琴矢口否认。 她知道素心必然会有这样的疑问。 因为她平常比较贪嘴，也比较会吃，所以大姑娘做点心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带的她。所以，她可以说是最熟悉大姑娘的那些点心配料的人。素心会有这样的疑问，也在情理之中。 “这芙蓉糕的配方，是夫人传给大姑娘的，你怎么可以随意给了二姑娘？你不要否认，如果你不说，二姑娘绝对不可能会做！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只有你跟着大姑娘打过下手，也只有你才知道那配方！”素心对于素琴的矢口否认，很是恼怒。 她丝毫不留情面地就揭破了她。 “大姑娘这次虽然可能是对你有了误会，可是，看在素日的情分上，你也不该这样子做啊！枉我还想着过几天等姑娘冷静下来了，劝说她把你调回来呢！” 素心对素琴一脸失望。 “身为奴婢，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我们从小可是都没有少被夫人提点过！素琴，亏你素日还是个聪明的，怎么就这么短视了起来？”素心跟素琴是从小儿一道入府的，两人一起在芍药身边，跟芍药一起长大，所以感情很好，说是情逾姐妹也不为过。 也因此，素心才会这样不遗余力地劝说素琴。 而素琴，此刻，当然知道素心提点自己，全是出于对自己的好意，和对芍药的忠心。 所以，就算素心话说的再不好听，脸色再难看，她也不会觉得难受，反而更加觉得感动。 “素心姐姐，我真的没有跟二小姐说过大小姐的配方！这芙蓉糕，就是二小姐自己做出来的！而且配方和大小姐的一模一样。二小姐做糕点的手法，也都和大小姐是一样的！这一点，不光是我，厨房里的那些厨娘都可以作证！”素琴一心要让素心信服，便把芍药在厨房做糕点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不可能吧？大小姐平时都是在芍药居的小厨房里做的，二小姐从来没有见过，怎么可能做的和她一模一样？我记得大小姐也就送过几次给她尝过，她不可能吃过了几次就会做吧？”素心一脸不可思议，显然还是不相信素琴。 “说实在的，今天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二小姐真的无师自通，做的特别好。而且，她揉面的时候，也喜欢把衣袖的袖口扎紧。这个习惯，跟大小姐一模一样的。”素琴故意又提起了一个芍药的习惯性小动作。 对于芍药的这些小习惯，素心自然也是知道的很是清楚。 “我刚到二姑娘身边，就发现二小姐不喜欢吃鱼，特别喜欢吃肉。豆腐羹里不能放葱花，还有，鸡腿肉不吃，只啃骨头。另外，她一点都不吃豆沙馅的点心。”素琴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和贴身服侍的人，说出来的都是芍药平常的饮食习惯。 “那，岂不是都和大姑娘一样？”素心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完，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以前也没有听说二姑娘有这些习惯么！我记得，她以前过来的时候，还特意吃了大姑娘不吃的豆沙馅点心，说是她最喜欢这种口味！而且大姑娘有一次还特地让她带了回去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奇怪，怎么现在二姑娘的喜好，都和大姑娘一样的！”素琴今天的任务，就是要提醒素心注意目前的大姑娘，也就是李菱叶的一举一动。 模仿一个人，说话，动作，语气，包括行事风格，都可以在短时间内做的很像。可是，一些习惯，爱好，却是深刻在一个人的骨子里的，再怎么样，都难免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她今天就是受了芍药的指点，要在素心的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让她对现在的大姑娘起疑。另外，可以通过她的观察，摸清楚，到底这个大姑娘的身体里的，是不是那个二小姐。 只是，两人互换身体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诡异，素琴一时半会儿不能随便说出来。 一个是素心未必会就这样相信，一个是素心如果相信了，就难免在那个大姑娘那里露出形迹。到时候，万一被对方知道了，找个由头除掉了就可惜了。芍药不想让自己的丫头置身险境。 “这倒确实是奇怪。不过，我听说，二姑娘已经成了候选的秀女，不日就要入宫应选。她不会是在模仿大姑娘，希望可以得到宫里的贵人的青眼吧？只是，这些小习惯，模仿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用啊！”素心忍不住犯了嘀咕。 素琴闻言一愣，跟着芍药去见老太太的是连翘，她还没有听说这件事情。 大姑娘又要入宫应选？那太子殿下可怎么办？大姑娘今后可怎么办？ 她不由为主子着急了起来：“不会吧？二姑娘要去应选？我怎么不知道？她怎么可以去应选？”她可是要做太子妃的！她在自己心里补充了一句。 “太后有命，咱们家，还有周家，纪家，几个大家族里的姑娘，适龄的都要应选。大姑娘是已经定在了太子东宫，牡丹小姐已经向宫中报了急病。二姑娘一个适龄的不去，还有谁去？她又为什么不可以去应选？”素心忍不住说道。 “你才跟了二姑娘几天？怎么就对她这样忠心赤胆了？别忘记了，你本来的主子是大姑娘！”她实在是有点受不了素琴这样一脸为二姑娘考虑的样子。 “我！我，哎，反正二姑娘不能，也不该去应选！不行，我得回去跟她说一声！”素琴被她激得差点说出来。可是，她也知道这目前是个不能说的秘密。心里委实为芍药着急。 所以，她一跺脚，便丢下素心，飞快地跑了。 “素琴，哎，素琴！盘子带走！”素心手上，还拿着那盘芙蓉糕。 她刚刚一进屋子，李菱叶就叫她把芙蓉糕还给二姑娘。 第三十章 应选事宜 素心跟在素琴的身后，大步赶着。 素琴却对她的呼唤浑若未闻。大步流星地往前赶。她此刻，满脑子都是二姑娘要去应选这件事情。 主子的心意，作为贴身丫头的她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本来主子从大小姐成了这三房的二小姐，就已经够委屈了。居然还要被家里推去应选。岂不是更加难受了？ 她想不通，为什么主子居然会接受这个安排。 如果主子被选上了，那意味着，她和太子，这辈子都不再有可能啊！ 之前她记得主子明明是透露过非太子不嫁的心思的。这样的安排，对主子实在是太不公平啦！ “姑娘，你等等我！”赶了一段路，还是距离芍药有一段距离，素琴忍不住在出声。 芍药顿住了身形，回过头，看见她一脸气喘吁吁，不由奇怪：“你做什么走这么急？” “姑娘，你果然要去应选？你不能去应选啊！这对你也太不公平了吧？”素琴追上去，开口便问。 芍药打量了下四周，见周围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方才对素琴招招手，说道：“你别急。来，这边。” 她的身边如今除了素琴和连翘是可靠的，其他人都是刘氏放在她房里的。她平时说话做事，都需要当心。 而连翘，虽然对她也很好，可是芍药此刻也还是不能让她就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这件事太过于耸人听闻，目前除了从小一起的素琴，她没法信任任何人。 所以，有什么贴心的话，她和素琴都必须背着人才能说。 “姑娘，真是急死我了！这，这可怎么是好？”素琴急的想跳脚。偏偏芍药还是不紧不慢的。 “素琴，你说，如果我不进宫，以我现在的身份，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太子？” “没有。”素琴闻言顿了顿，然后还是说了实话。 以芍药现在三房庶女的身份，是不可能有机会跟太子接触的。 “可是，姑娘，明明您才是正主儿的！”她满脸的气不过。 “那又怎么样？现在在所有人的眼睛里，我就是菱叶！”芍药正色对素琴说道。 “所以，除了进宫，我没有任何机会再见到太子！而且，现在，我也没有任何机会告诉所有人，我的真正身份！”芍药的话，让素琴一脸气馁。 “素琴，你记住，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而不再是过去那个大小姐。所以，说话，行事，以后你都要尽量低调，隐忍。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为自己，也为我惹来了杀身之祸！”芍药一脸严肃。 素琴听了不由自主低下头去，知道芍药所言不虚。 “李菱叶既然可以算计我，便绝对不会是没有倚仗的。现在，她肯定是想尽了一切办法要把我除掉。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活下去！只有活着，我们才有机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此刻，芍药的眼里都是坚忍。 这样子的芍药，是素琴之前没有见到过的。 大姑娘温柔可亲，又有家人百般宠爱，哪里有过需要这样忍辱求全的时候？ 可是大小姐此刻，说的也都确实是实情。 如果一向金尊玉贵的大小姐都可以做到，那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当然更加可以。 “姑娘，您放心吧！奴婢一定牢记姑娘的话，好好地活下去！然后，帮助姑娘早日拿回属于姑娘的东西！” “素琴，素琴……”是素心的声音。 听到她的声音，素琴从花树背后转出去，迎着她走过去：“什么事情？我正给二姑娘摘花呢！”她的手里，捧着一束盛开的秋芙蓉。 “哦！大姑娘让我把糕点还给你。说谢谢二姑娘的好意！”素心看着素琴好整以暇地捧着木芙蓉，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似乎素琴去了二姑娘那里，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 看她的样子，似乎一下子就和二姑娘处的很好了。而她现在这种状况，分明就是以前在大姑娘身边的情形。 说起来，大姑娘，似乎都已经很久没有让她们摘花了。 素琴看了看素心手中的芙蓉糕，脸色一暗，然后说道：“哦！既然大姑娘不喜欢，那我就带回去吧！”李菱叶，原也不配吃她的主子亲手做的糕点！ 从素心手中接过盘子，素琴便挺直了脊背，快步转身离去了。 看着素琴远去的背影，素心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只到看到两个婆子捧着一堆衣料，气冲冲地从三房刘氏的院子里出来，才恍然，素琴平时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今日居然就这样忍受了她主子的轻慢。 此刻的刘氏，也是一百个不爽。庶女要去应选，选不上固然是她没有脸面，选上了，好处也到不了她的跟前！ 纪氏惯会做好人！让原本笃定中选的牡丹去装病，却让自己这里本来不受人待见的丫头去应选！ 如果这丫头还是那个菱叶，她就算让她去了也无所谓。只是现在，却是绝对不能让她走到宫里！ 纪氏让她把那丫头的份例东西给她，她是又气又心疼。之前收罗掉的周静蓉给她的那些好东西，她自然舍不得拿出来。 一回去，她就随手拿了几件自己素日不常穿的衣服，打发丫头送过来，算是补上了之前的亏空。 “这样的衣服，却让姑娘怎么穿？”看到那些衣服，素琴不由恼火。她跟在芍药身边，自然眼光是极为挑剔的。 “料子是太太箱子里拿出来的好料子。便是去年的，也是太太舍不得穿，才放到现在的！素琴姑娘，这里可不是大姑娘那里！”对着素琴，腊梅半分也不打算给她好脸色。 一个被大姑娘嫌弃的丫头，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这里挑三拣四。 “你，你，你怎么说话呢？”素琴被她气的满脸通红。 “这话是怎么说？”却是连翘从外面走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双手捧满了东西的小丫头和一个教养妈妈打扮的中年妇人。 看见连翘，腊梅的气焰低了下去：“连翘姐姐回来了？我给我们太太送衣服过来给二姑娘。素琴却嫌弃我们太太给的东西不好。难为我们太太自己都舍不得，都给了二姑娘。” “哦，素琴，那就是你不对了。这是大太太让我去拿的东西，还有大太太拨过来的两个妹妹，你带她们去归置一下东西！还有，这是杨妈妈，大太太特意让送过来的。”连翘见过芍药，便三言两语安排了素琴。 然后对着腊梅：“三太太省下来的东西，想必都是很好的。我来看看！” 第三十一章 好东西 见连翘一开口，就要看三太太拿过来的衣服，腊梅脸色暗了下，很快对着她说道：“喏，都在这里了！” 她指了指被她随手放在一边的衣服，对着芍药福了福，道：“姑娘您看下，奴婢这就告退了！太太还等着奴婢过去回话呢！”说着，便转身要走。 芍药撇了一眼搭在高几上的那个已经被打开的包裹，里面的衣服料子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尔尔。 “好的，我知道了。你回去禀告太太，就说她送来的衣服我特别喜欢，应选的时候定然先紧着太太给的穿。”出乎腊梅的意料，芍药的反应居然特别的好说话。 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二姑娘能见过几件好东西？平常都是在太太那里巴结的。难得得了太太的赏，自然是满心欢喜的。 于是她对着芍药一点头，“奴婢定然会把姑娘的话带到。姑娘喜欢就好！那样太太就放心了！”说着挑衅地看了一眼要正走开的素琴，趾高气昂地走了。 看着她神气活现的背影，素琴不由气结：“姑娘，你怎么这么好说话！这，这些衣服分明是糊弄人的！” 连翘在一旁冷眼看了芍药的反应，此刻方才开口问道：“姑娘果然打算应选那日穿？” 芍药看看她，微笑道：“我去应选，穿着打扮自然要让老太太，太太帮我斟酌斟酌。只有她们满意了，我才敢穿戴。” 连翘眼中精光一闪，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是，姑娘！奴婢一定会好好给姑娘打扮的！” 穿了刘氏糊弄人的衣服喜滋滋地去给老太太看，她固然会被老太太责备眼光太差，只怕刘氏更加得不到什么好处！ 想不到，这位二姑娘，倒还真是个聪明人。老太太把自己给了她，还说不定是给了自己一段造化呢！ “姑娘，这衣服怎么穿得？料子平常不说，这式样都过时了。哪里是什么新做的？分明是压箱底的陈货！”听芍药说要穿刘氏拿来的衣服，素琴一脸嫌弃。 她眼里的大姑娘，一向金尊玉贵，锦衣玉食，怎么可以穿这样的衣服？这种衣服，连她都看不上眼。 “好了，好了。你不要急，先给我把大太太那里的东西归置好。”芍药象征性地安抚了一下她，然后对着跟连翘过来的婆子一笑：“杨妈妈是吧？以后，我这里，就要你多费心了。” 杨妈妈对着芍药躬身施礼，态度恭敬有加：“见过二姑娘！大太太吩咐奴婢，今后在姑娘这里当差！”显然，她是被大太太纪氏着意提点过的。 对于她的态度，芍药很满意。素琴和连翘，也很欣慰，这才是正经对主子的态度。 而那两个丫头，此时见那婆子这般隆重见礼，也都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毕恭毕敬过来行礼：“奴婢翠玉，翠兰见过二姑娘！” 母亲那里翠字打头的都是二等的丫头。眼前的两个丫头看着却有些眼生，想来是母亲另外为自己挑的。大概是怕自己身边的丫头到了这里，会仗着出身过来拿乔。母亲任何时候，做事情都是这样妥帖细致。 想到纪氏的体贴，芍药就觉得心里一暖。看向两个丫头的目光也很是温暖。 “好，你们两个就先跟着连翘和素琴做事吧！等熟悉了我这里的情况，再具体给你们分工。”芍药之前身边也有四个丫头，两个一等大丫头，两个二等丫头，都是各司其职。 而李菱叶身边，却一向只有春雨，秋雨两个丫头。这还是刘氏为了充门面，不得不安排的。 现在秋雨已经中毒身亡了，春雨刚刚被打过，还在养伤。 所以她身边就跟着老太太给的连翘，和从李菱叶那里得来的素琴。纪氏这是看着她要应选，特意为她添上的人。 芍药喜欢身边的人各司其职，大家互不干扰，又可以和气相处。所以，她才做出这样的安排。 “是！”两个丫头见芍药态度温和，心底里的忐忑不安也去掉了好些。 之前太太要把她们选到三房二姑娘这里来，她们还担心了半天。因为听说三房的太太首先就不好相与，二姑娘又性情懦弱。以为自己过来了，说不定就没法得到妥善的安置。 现在看起来，似乎这个二姑娘，还算是个有主意的。 当下，屋子里也算是主仆皆欢。 “什么，她真的是这么说的？”刘氏听见回来复命的丫头跟她说，芍药打算穿了她给的衣衫去见大太太和老太太，就不由气的柳眉倒竖。 “还反了她了！我好心给她几件衣服，已经是给了她脸面。她倒好，居然蹬鼻子上脸了！”刘氏自然知道自己给她的那些衣衫不能够见人。可是，想到之前自己到李菱叶房中收罗的那些精致的衣饰，到底不舍得就这样拿出来。 “我就不信，她真的敢这么做！她要是真的这么做了，你以后，就去给我刷马桶吧！”刘氏将一腔怒气发泄到了正站在一旁给她斟茶的石榴姨娘身上。 石榴姨娘闻言手一抖，茶壶里的热水溢出来，烫在她手上。她皱眉忍着疼，不敢吱声。 “给我滚下去，别在我面前碍眼睛！”看到石榴姨娘抖抖索索的样子，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推了过去。 石榴姨娘不防备，手里的茶壶便直接掉到了地上，热水四溅，刘氏的裙子即刻湿了。 “啊！”她只觉得左腿一阵专心的疼痛。显然，是被烫到了。 “你作死啊！”她一巴掌拍在石榴姨娘的脸上，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变故来的突然，直到她坐下去，她身边的婆子丫头们才反应过来，然后一窝蜂地涌了上去。 而石榴姨娘，则被人给趁乱拖了出去。 “姨娘，你今天也太大意了吧？二姑娘眼见着就是宫里的娘娘了，且熬过去了，以后多的是好日子呢！”说话的婆子素日里是跟她要好的。 “哎，快别说这话了。那都是二姑娘的造化。我不过是个姨娘罢了，哪里就敢充什么数起来！”石榴姨娘一脸惶恐：“今天烫到了太太，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发落我呢！” 第三十二章 解围 “发落了谁也不能发落你呐！你可是二姑娘的生母！这样吧，今天的事情，我去帮你给二姑娘递个话，看她能不能帮帮忙？”那婆子显然是个热心的。 “这，可以吗？”石榴姨娘一脸犹豫：“二姑娘能帮上什么？别反而连累了她！” “怎么会不行！二姑娘现在，可是老太太都器重的。况且又是备选入宫的档口，她为你说句好话，可是顶平常十句。再说，她为你说话，不也证明她为人纯孝么？”那婆子的口才也很是不错。 “那，行吧！”石榴姨娘咬着牙点点头，又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了那个婆子：“一点儿心意，妈妈买杯酒喝！” 那婆子如同被马蜂蛰了一下般跳了起来：“姨娘这不是见外了么？我只盼着姨娘什么时候得了势，也带契我一些！” 她说着，便大步走的远了。 “二姑娘，门上有个婆子，说是为石榴姨娘带话的，要见你。”翠兰听了门口婆子的传话，跟芍药汇报。 “石榴姨娘？”芍药一愣。 石榴姨娘是李菱叶的生母。她这会儿来见自己做什么？ 这一向，她都没有怎么跟石榴姨娘接触过。 除了每天在刘氏那里请安，遇见了招呼一声之外，她们甚至都没有说过话。 在她心里，她总觉得石榴姨娘是李菱叶的生母，她对李菱叶有怨恨，所以，对于石榴姨娘，她并不热情。 而现在身边有了连翘，她和石榴姨娘保持距离，就更加做的名正言顺了。 现在她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芍药一斟酌，又想起自己当初醒过来的事情。正是这个石榴姨娘，日夜守着自己，才让自己可以又得了这条命。 说起来，到底还是要感谢她的。 “让她进来吧！”芍药点头。 “二姑娘，大事不好！石榴姨娘刚刚不小心，拿热茶烫到了太太。太太要发卖了她呢！”那婆 子一见到芍药，便忙忙的说道。 “这是怎么说？”芍药听了也不由一愣。 “石榴姨娘是二姑娘的生母，再怎么样，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发卖吧？”说话的是连翘。 她一向跟着老太太，对于家下的事情懂的比一般人要多。知道此刻不能随便发卖这个生了二姑娘的姨娘。 “就是说啊！太太大概是被气晕了头了。所以老奴过来给姑娘报个信，求姑娘帮姨娘说句话。”那婆子一脸奉承。 此刻，芍药要候选的事情，自然已经是阖府俱知。所以，自然少不了上前巴结的人。这婆子，无疑，就是其中的一个。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此刻，她的身份是李菱叶，生母要被发卖，她当然不能没有任何表示。 “连翘，你去跟老太太说一声。就说请她老人家为我留几分颜面。” “杨妈妈，麻烦你去趟大太太那里，我姨娘，就拜托她了。” 芍药分派好了人手，便带着素心和翠兰往刘氏那里去。 “见天就是知道哭哭哭！今天不发落了你，着实出不了我心头的气！”还没有进刘氏的正房，她就听见刘氏歇斯底里的声音。 “人都死哪里去了？让找大夫的人呢？怎么这么久还不来？嘶……”刘氏边骂人，边皱着眉头喊疼。 而另一边，还有板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和呜咽隐忍的哭声。 想来，怕是石榴姨娘正在挨打了。 “太太，听说您被热水烫着了？”芍药掀开门口的帘子，走了进去。 看到门口一脸镇静走进来的女孩子，刘氏只觉得自己的脚似乎更疼了。 “都是些不长眼的下贱胚子！还不过来，替我捶捶！”刘氏只做没有看见芍药，故意指桑骂槐。 芍药站住脚，看向一旁正对着石榴姨娘打下去的婆子：“给我住手！姨娘犯了什么错？居然要这样打她？” 眼前的女孩子一脸怒容，却又似乎含而未发。那婆子被她的气势镇住了，手里的板子就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不准停！哪个喊停的？给我打死这个贱人！”刘氏见那婆子居然听了芍药的话，不由暴怒。 “母亲，姨娘再有错！那也是罪不至死！毕竟她不曾杀人放火。还请母亲看在我不日要去应选的份上，给我留点薄面！”芍药不为所动，看着刘氏，平静地开口劝说。 “你的面子值几个钱？是你先不顾我的面子，我为什么要给你面子？你给我面子，我就给你面子！”刘氏一脸不屑地反驳。 而话里有话，分明是威胁芍药，不能把她克扣了她的事情透漏出去。 她料准了芍药不敢不听。毕竟石榴姨娘是她的生母。 “母亲，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您又何苦这个样子呢？”芍药冷笑了一声，看着刘氏，轻声说道：“如果有本事，最好您能够杀了我，那才是永绝后患。” 刘氏被她一声冷笑笑得背后发凉。她是不是还是太低估了这个女孩子？她要不要真的就把她解决了？ 可是，那边不是说，就让她进宫也无妨，她还有大用么？ “你这是说什么？我杀了你？我没事杀你做什么？我看你是疯魔了。嘶，大夫怎么还不来？”刘氏有些恼羞成怒，觉得腿上的伤处更加疼痛难忍。 “弟妹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要请大夫了？我刚刚听见有人来回，吓了一跳，特意过来看看你。”门口传来纪氏的声音。 大夫没有来，纪氏居然来了！刘氏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倒霉过。 “没什么大事！就是腿上被石榴姨娘烫到了。”刘氏皱着眉头见过了纪氏。对着旁边的婆子一使眼色，那婆子便带了人，准备把石榴姨娘拖走。 “等一下！”纪氏来这里，自然是听见了这边的闹剧。 虽然她一直知道刘氏并不待见这个二姑娘和她的姨娘。但是她不知道，刘氏的不待见，居然到了要用私刑的地步。 之前她耳朵里听到些风言风语，她都没有做准。也没有特意插手。因为想不到刘氏会做到这种程度。 现在亲眼目睹，她不由大为诧异：“那趴在地上的，莫不是石榴姨娘？弟妹，你这是要做什么？石榴姨娘到底犯了什么错？” 刘氏一张脸涨的通红，忍不住恼火道：“一个两个都来问我，她犯了什么错！她心存恶意，故意烫伤我！怎么，一个小小的姨娘，我还打不得了？别说是打，就是卖，我也卖得！” 第三十三章 告诫 对于刘氏近乎耍泼的言行，纪氏暗自腹诽。 “弟妹这样可不妥。咱们家可不是那等无良无德的人家，会做出随意发卖下人的事情。再说，石榴姨娘到底也是二姑娘的生母，可不能随便处置。你若是随意处置了她，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那会给我们家惹来御史大夫的攻谏。毕竟，二姑娘入宫候选，嫡母却品行有亏，那是犯了天家忌讳的！” 刘氏听了纪氏的这一番话，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纪氏这一篇话连讽带刺，摆明了就是在说她品行不端，还无良无德！ “大嫂的意思，她先故意烫伤了我！我还不能罚她了？”刘氏眯起了眼睛，满脸怒容。 今天她就是拼着得罪了这个当家的大太太，也要把石榴这个贱人给发落了！ 现在她的女儿还没怎么样呢，大嫂居然就开始维护起来了。要是她的女儿果然入了贵人的眼，到时候得了势，这三房哪里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处？ “罚自是可以罚，不过，弟妹，你已经给人打了板子，却还要罚到什么地步？难道你当真想让御史大夫参老爷一本？若是如此，那别怪我跟老夫人提议，请你们三房独自开府，免得拖累了大老爷和二老爷的清誉。”纪氏这话一说出口，刘氏的脸色就暗了下来。 李家兄弟三人，就数三房的老爷最不争气。若不是老太太偏疼小儿子，处处照顾三房，以自己夫君三老爷的行事，家里早就入不敷出了，她哪里还可以这样自在的过着相府夫人的日子？ 如今大夫人都说出了让她出府另居的话，显见她是早就存了这个心思的。 而且她说的话有理有据，果真因为她今天处理了石榴姨娘，惹来了御史大夫的参奏，那她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别说老夫人不会放过她，就是三老爷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石榴姨娘虽然一向并不得宠，老爷也早就在她身上淡了心思。可是现在不是她得不得宠的问题了。而是关系到了三房的根本的利益的问题了。 三老爷花心，跋扈，虽然妻妾成群，却依旧天天在外面风流快活。看起来似乎是个混世魔王。可是，作为他的枕边人数十年，她好歹也是摸熟了他的脾气。 那就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能耽误了他享受快活。 大太太让他们三房分出去另过，没有了公中的支应，他如何还可以风流快活的起来？ 他若是不快活了，那她这个始作俑者，当然更加休想有好日子过。想到三老爷曾经对着她抽过来的沾了盐水的鞭子，刘氏就忍不住瑟缩了起来。 “大嫂，那，这件事就算了吧！总是我一时糊涂。大嫂不要跟我一般计较。”刘氏低头低的很快。 纪氏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到底还是给她留了三分面子，摆摆手，对着跟来的婆子们说道：“把石榴姨娘抬起来，送回她的屋子里去。另外，把我那里的伤药拿一点过来，给她用着。” 芍药见石榴姨娘已经脱离了危险，便上前道：“大伯母，那我跟着过去照看一下姨娘。” 生母受了伤，作为人女，过去照顾，自然是应当应分的。 纪氏点点头，说道：“好吧，你去吧！记住，暂时不能给石榴姨娘请大夫。到了夜间实在发热，再来跟我说吧！”这是替刘氏遮掩的意思。 芍药心里知道。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是还是点头应是。 说起来，石榴姨娘的这场祸事，到底也还是跟自己有几分关系的。 她过来的路上，就听那报信的婆子说了个大概。刘氏就是因为听说了她说要穿着她的旧衣服去给太太和老太太过目，才故意找石榴姨娘的茬的。 只是，她这茬找的实在太蠢。结果有些让她不忍看。 “姨娘，你疼的厉害吗？”看着石榴姨娘趴在榻上，脸色苍白，芍药有些不忍心。 这个姨娘，说到底，也算是间接地救了自己一条命。 只是，不知道，她可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李菱叶了？ “二姑娘，你怎么过来了？我没事，你赶紧回去吧！现在你那里的事情多，不要在我这边耽误了。”石榴姨娘看见芍药一脸关切，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姨娘受伤了，我过来照看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姨娘见外了。”芍药边说着话，边亲自从丫头手里接过帕子，给石榴姨娘擦拭着额头上因为疼痛而冒出来的汗珠。 “这，这怎么使得！姑娘快放下吧！你这是要折煞姨娘了。你快回去吧！我听人说，你如今应选了，要入宫去。宫里的规矩可是大又重，你可要好好学啊！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石榴姨娘见了她的动作，越发紧张了起来。 “姨娘放心，不急在这一会儿功夫。我会好好学习的。”石榴姨娘对女儿的一片爱心，让芍药为之动容，手底下就越发温柔了起来。 “说起来，若不是姨娘，只怕我上次的病到现在都好不了呢！”芍药有意无意地，就把话题往上次她刚醒过来的时候引。 “咳咳！”听她提起她上次的病情，石榴姨娘明显有些紧张。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姨娘，我上次的病，来的好奇怪啊！”芍药觉得，或许可以从石榴姨娘这里，掏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姑娘，你上次是上香的时候不小心染了风寒……咳咳……”石榴姨娘边说边一个劲的咳嗽。 而显然，因为咳嗽，带动了她的伤处，她的脸色越发苍白了。 “真的是染了风寒之症吗？我怎么总觉得一个人晕晕的，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头里面还是哪里出了状况。”芍药说着，仔细观察石榴姨娘的反应。 “怎么会这样？姑娘，这可不能轻视！待我好了，想办法去求求老爷，帮你再请个好大夫来瞧瞧！”石榴姨娘一脸关切。 果然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石榴姨娘自己还受着重伤，居然又牵挂起了女儿。 第三十四章 诬陷 听见她的这番话，芍药几乎可以肯定，这石榴姨娘，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和她的女儿菱叶互换身体的事情了。 “姨娘自己的身子都不稳妥，就先不要管我了！如今大太太已经说过了，最近宫中遴选秀女，家里适龄的就报了我一个，为了遴选顺利，大太太一定不会不好好照顾我的。所以，姨娘还是放心吧！”她出言安慰石榴姨娘。 “宫中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姑娘，你到了那里，哪里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姨娘从来就不求你大富大贵，只要你平安喜乐就好！”石榴姨娘的话，让芍药很是吃惊，也很是感谓。 她想不到石榴姨娘出身低微，见识却不同于常人。 “姨娘，你怎么这么想？若是我这次应选入宫，说不定受了贵人的青眼，到时候一朝封妃，姨娘岂不是也可以扬眉吐气？”她故意拿话试探她。 “要什么扬眉吐气？傻孩子。姨娘在这深宅大院里活了这么久，还有什么事情没有看透？似你这般的出身，到了宫中，能有多少好的前程？姨娘的想法，姑娘还是好好儿找个家世相当的子弟，做个正头夫妻是正经。” “姑娘啊，你要想清楚啊，即便贵为妃位，也还是妾室的身份啊！你是不知道，身为正妻和为人妾室的差距啊！姨娘本来就是奴婢出身，所以这辈子也不指望什么出人头地。可是，姑娘你还大有机会啊！” “所以姑娘，你千万记住，这次应选，尽量不要被选上啊！”石榴姨娘的话，让她有些啼笑皆非，却也深切的感受到她的一片爱女之心。 “好的，姨娘，我省得的。你好好养伤。我有时间了又过来看你！”好言安抚了一番石榴姨娘，芍药离开了她住的侧厢。 另一边，李菱叶也得到了石榴姨娘受伤，芍药应选的消息。 “三房的事情，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多。石榴姨娘受伤，我估计，菱叶妹妹定然又要伤心了。春花，这十两银子，你拿去给二姑娘，就说是给姨娘看伤的。想来，她们母女手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体己。这受了伤，花钱的地方就多了。”她的这一番话，却是在纪氏过来看她的时候嘱咐的。 听见她的这一番话，纪氏暗暗点头，女儿到底还是个心善的。之前教了她的规矩，到底还是听进去了。 “芍药，你这样子做的就很好。我就说你这孩子，素来是个心软的。以后和菱叶，也还是好好儿的，不要疏远了才是。” 听见纪氏的声音，李菱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一脸恭敬：“见过母亲！” 看到女儿眼中的疏离，纪氏心头一痛。想到前几天自己对她居然动了手，不由有些后悔。 她上前将女儿揽在怀里，柔声细语：“怎么，还在跟为娘置气？为娘那天打你，是太冲动了。可是，你那说话行事也太过于出格了。无论如何，你要记住，你是我们长房的嫡女，更是名满京城的李家芍药，是从来不必嫉妒任何人的！” 感觉到纪氏的手抚上她的背，李菱叶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整个人僵僵的坐着。 如果她真的是纪氏的女儿，那她当然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可是，她自己知道自己不过是李代桃僵，所以，无论如何，她无法直面纪氏对她的这番激励。 感觉到怀中女儿的僵硬和不自在，纪氏不由叹了口气。她实在是不知道，究竟问题出在了哪里，为什么一向贴心听话的女儿，现在跟自己这么的生分。 “母亲，菱叶妹妹是不是要去应选了？”听到女儿小心翼翼的询问。 “嗯！目前家里是安排了她。”纪氏以为女儿终于想通了，所以才又开始关心起了李菱叶，声音不由自主放柔和。 “母亲，菱叶妹妹出身低微，此去应选，只怕会遭人诟病吧？如果牡丹妹妹前去，只怕是必然入选的。”对于芍药会去应选的事情，李菱叶自然千方百计想要阻挠。 开玩笑，如果让芍药应选了，万一她被选上了，有了话语权，揭穿了自己的身份，那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不要再回到原来的地方去！ 如今，得到了芍药的一切，她才知道，原来这个嫡出大小姐的身份，好处比自己之前想像的还要多的多。 即便是此刻被禁足，她的吃穿用度，也比之前的她好了许多。更别提，那些家里的下人，在她面前那种恭敬有加的态度，都是她身为李菱叶时，所没有体验过的。 若是从来没有拥有过，自然无所谓失去。可是她现在尝到过了这身为大小姐的种种好处，又怎么可能再失去？ 似乎，唯一不用的办法，就是原本的那个芍药，此刻的菱叶，在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一阵心酸，李菱叶这个人，这个三房不受待见的庶女，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 她的出现，不过是三老爷酒后乱性的产物。 跟着那样性子懦弱的姨娘，那样跋扈苛刻的嫡母，就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 所以，她让她消失，其实是在做一件好事，一件大大的好事！ 做足了心理建设，李菱叶又开口道：“母亲，还有一件事情，因为怕影响菱叶妹妹的清誉，所以女儿一直没有说。现在，却不得不说了。” 见女儿神情镇重，纪氏提起了精神：“什么事情？” “菱叶妹妹心悦太子！”她故意带着一脸怒意把话说了出来。 “她换掉了我准备送给太子的绣帕！”李菱叶说着，拿出了自己一早准备好的一块绣帕。 “这是怎么说？”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纪氏闻言震惊之余不由大怒。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纪氏看着女儿，又是心疼，又是懊恼。 怪不得女儿最近这样百般不得劲。 居然是因为受到了这么大的打击！ 枉费了她的芍药对菱叶那么好，那么照顾，菱叶那丫头，却居然心比天高，做出这样的不上台面的事情来！ “我上次见了太子殿下，他跟我提过想要一块我亲手绣的帕子。这件事，原本只有菱叶妹妹知道。那天进宫我记得原本准备的是自己绣的芍药，可是当时拿出来的，却是菱叶绣的芙蕖。这是菱叶的东西，我自然不能把它送给太子。所以，我没有把东西给殿下，却惹了殿下不快，因此那次见面，我们不欢而散。”这是她精心组织了许久的说辞，又是暗地里练习过许多遍的，此刻，说出来，不由得纪氏不信。 太子私底下问她要帕子，作为女孩儿当然不好意思把这件事情大肆宣扬。 而太子要她的东西，也证明了太子对她的心意。她拿出来了却又不给，就难怪太子会不开心了。 那天在宫里，她和太子确确实实是见了一面，也确确实实是不欢而散的。 至于他们之间，究竟是为什么不欢而散，相信纪氏也没有办法弄清楚！因为，当时，太子遣散了身边的人，那亭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除非纪氏亲自去问太子，不然，她绝对不会知道，她当日和太子之间的问题。 因为心虚，也因为激动，她害怕在太子面前露了形迹，所以，那天她对太子的态度格外冷淡。 而太子，也在一腔热情被她的刻意疏远和冷淡浇熄之后，很快跟她道别了。 “我回来后，总觉得事情不对劲，又不好意思去找她质问。以为是丫头们弄混了。只到那天春雨过来找我，我才知道，她原来早就心悦太子！帕子的事情，就是她故意的！”为了让纪氏更加信任自己，她故意提起了春雨。 第三十五章 恼怒 听了女儿的话，纪氏也不由仔细思量了起来。 那次进宫，太子是籍故跟芍药单独见过面。这一点，她当时其实心知肚明，并没有阻止。 说起来，为了女儿今后的幸福，她对于太子此刻对芍药的亲近，其实也是有些乐见其成的。 当时，虽然是在宫中，不过她提前知会过纪妃娘娘，芍药身边都是有人关注着的，所以她才放心让她私下里和太子见面，也相信他们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那天似乎就是芍药会过了太子之后，一直神思不属的。以至于跟太后和纪妃等人见面时，她的表现极为让她失望。 她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却原来是受了这样的伤害。 想她的芍药平常待人一片诚心，却突然换来身边人这样的算计，可想而知当时她会有多难过。 这也是自己平常把她保护的太好了。之前她总是想着，以芍药的家世地位，还有品性才华，是不需要也不屑于用到那些下三滥的伎俩的。 看来她以后，要注意对芍药多进行一些这些方面的熏陶了。 还有芍药的身边人，看来她也要理一理了。这次芍药进宫，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篓子，都没有人跟她说起，实在是平常芍药对她们太好了，把她们都惯坏了。 也难怪那天芍药把素琴都发落了。她还以为是芍药太任性了，原来是另有隐情。 “有这样的事？那菱叶的东西，怎么会换掉了你的，你的丫头们都是怎么服侍的？怎么可以这样不经心？”纪氏闻言勃然大怒。 见到纪氏发怒，一屋子的丫头都不由自主跪了下来。 李菱叶伸手抹了下眼睛：“就知道您听了会这样的反应。她们应该也不是存心的。菱叶平常跟我玩的又近，谁会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母亲，丫头们不好，也有我的责任。您不要太过于苛责了她们！我就是怕您会对她们不利，才一直不想说。” 看着自己的女儿居然委屈至斯，纪氏更加愤怒：“你倒是为她们考虑的周到，她们可曾考虑过你？这样的事情，她们都不经心，以后你若是进了宫，有什么差池，让我可怎么是好？” 幸好女儿目前还没有进宫，有心人还没有来得及算计。若是真的进了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细思极恐，越发愤怒了起来。 “那不是还没有发生的么？母亲，您不要责罚她们了。要说有错，那也是菱叶心思不正。我本来也不敢相信她居然是这样的人！只到前天，她身边的丫头春雨偷偷摸摸哭着过来告诉我，说那个秋雨是被她毒死的，我才不敢不信。” 李菱叶此刻，终于找到了纪氏的命门。纪氏对女儿的宠爱，就是她最大的倚仗！ 她其实完全不用担心纪氏会看穿她的身份！因为，纪氏对女儿的关爱，完全可以蒙蔽她的眼睛！ “什么？秋雨是被她毒死的？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秋雨的家人，怎么事后都没有提起？”纪氏闻言更加震惊。 “秋雨的娘软弱，底下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年纪都小，她爹爹是个酒鬼，只要有银子，就万事大吉。这次秋雨的死，她家里足足拿到了近五十两银子，自然不会有人追究！再说，三叔脾气差是出了名的，她们肯定也不敢追究！”李菱叶说的合情合理。 看着纪氏，还又加了一句：“母亲若是不信，可以把春雨叫过来询问。这些话，三房的下人们已经偷偷传开了。” 老太太似乎就是因为三房的那个死去的丫头，而对那个菱叶另眼相看的。 而自己，也因此跟她接触了几次，还觉得这丫头是个有出息的，却原来这样工于心计，恶毒狠辣！ 纪氏此刻对芍药版的菱叶，印象坏到了极点。 “不行，这丫头是烂到了根上了。这进宫应选的事情，还是算了吧！若是她进了宫，说不定做出什么祸及家人的事情来！”纪氏心里有了决断，口中也不由说了出来。 李菱叶听了心里大喜过望。她就知道，自己一定可以的。 面上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母亲，这件事，也说不定是菱叶妹妹一时糊涂。不然，您还是给她一个机会吧！毕竟，有了应选过的名声，她将来嫁人也到底还可以嫁的好一点。” “你这孩子，就是心太软。可让为娘今后怎么放心得下。”纪氏伸手摸摸女儿的发顶，想着女儿这么心软，进宫到底是不是合适。 “依我看，宫中也不见得就合适你。芍药，不然，为娘也为你告病吧！等过了这一段风头，我们好好儿挑一个优秀的儿郎，可好？” 李菱叶没想到纪氏居然对她的将来也改了主意，不由一愣。 随即冲口而出：“不，女儿非太子殿下不嫁。”说完，又百般羞怯地低下头去。 看到女儿这个样子，纪氏唯有无奈叹气。 “傻孩子！你这样，可叫娘真的是要为难死。罢了，既然你决意如此，那你身边的人，可都要好好的理一理了！你不准为她们求情，办事不力的丫头，都不能留在你的身边！”纪氏为了自己的女儿的将来考虑，决定下狠心处理掉芍药身边的大丫头们。 “母亲，素心姐姐千万不能走，她和素琴都是陪着女儿打小儿一道长大，女儿身边的事情都是她们在打点。如今素琴已经走了，素心断然不能再走了！”李菱叶最想打发掉的，其实非素心莫属。 “不行，正是因为她在你身边时间长，资历老，才最容易拿大！再说，她如今也到了该放出去的时候了。你放心，我会给她找个好的！不会委屈了她！” 李菱叶越是这样说，纪氏就越是要打发掉素心。 那天宫里出的纰漏实在是太让她印象深刻。素心和素琴作为芍药身边的一等大丫头，自然绝对是责无旁贷。而且，因为她们资历老，就最有可能偷懒耍滑。所以，她非要换了素心不可。 “不要啊！母亲！素心长的这么漂亮，又是我身边长大的。您找的再怎么好的，也就最多是个管事。这也太委屈了她了！”李菱叶的话说完，纪氏已经冷笑了一声出来。 “素心，我问你，大小姐说你配个管事是受了委屈！这配人的胡话，是不是你们平时在她面前乱嚼了舌根？不想配管事，那你，倒是想找哪个世家公子？” “太太，太太，没有的事！奴婢从来不敢胡言乱语！”素心的脸都吓得白了。 她再怎么也没有想到，主子今日，居然会说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话来。 第三十六章 糟践 “你没有说过，那姑娘是哪里听来的这些浑话？”纪氏怒视素心，只见她头上戴的是如今最时新的簪子，身上一件豆绿色衫子配底下系的高腰的玫瑰红裙子，虽然是丫头的打扮，却俨然比旁人又多了几分鲜艳。 “瞧你打扮的这样娇艳，想来也是个心大的！我怎么早没有发现，你这个丫头竟不是个安分的？”纪氏的话说的素心羞愤得无地自容，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 “母亲，素心平时也没有什么爱好，无非是比旁人更爱打扮一些罢了。女儿每天的衣服，可都是她帮着斟酌的。您就行行好，放过了她吧！到时候女儿进了宫，她也可以帮帮我的。”李菱叶适时添油加醋。 “哼，这样的丫头，我可不放心放在你身边！”纪氏听她提起进宫，就更加坚定了要打发素心的念头。 “刘妈妈，把素心带下去吧！”纪氏一挥手，她身边的刘妈妈就领着人，要把哭的稀里哗啦的素心带下去。 素心作为芍药的贴身大丫头，就这么被打发了，剩下的几个二等丫头秋心，秋容，还有平常伺候的几个婆子人人自危，生怕李菱叶下一个就提起了自己。 而纪氏见她们都面露惧意，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杀鸡儆猴的目的。便摆摆手，说道：“你们几个剩下的，也给我仔细着。大小姐身边最近出的事故，我早晚要跟你们好好算账！” 她一席话说的屋子里众人全都屏息敛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纪氏作为当家夫人，平常没事时固然平和可亲，真的遇事却多有雷霆手段。 所以，她今天动了真怒，就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 “好了，母亲，您快消消气吧！没有了素心，素琴，我这里可是百般不习惯呢！”李菱叶开口，打破了屋子里的高压气氛。 “芍药，不要难过。好丫头多的是，母亲那里的端容，端眉都不错，要不，我让她们过来吧！”纪氏是真心心疼女儿，所以一开口，就把自己屋子里的一等大丫头给她。 “不用了！把她们都给了我，母亲那里就不方便了。女儿不说可以为母亲分忧，怎么还能够让母亲不方便呢？”李菱叶连忙开口拒绝。 好不容易打发了熟悉芍药性情的大丫头，她怎么可能又接受纪氏身边的人。 “那，为娘帮你安排个牙婆，让她这就带些上等丫头进来，你好好选选？”纪氏想到有可能新进来的丫头好调理一些。 “母亲，素心您还是先给我留着吧！虽然她之前做事不够精细，可是她到底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是真的舍不得她！”李菱叶不想要素心贴身服侍，已经达成了目标。 此刻，她却是又动起了别的脑筋。 纪氏虽然确实气愤素心她们的渎职，可是也到底心疼女儿。在最初的暴怒过去之后，此刻心里要平静了许多。 想到往日芍药对两个贴身丫头的感情，便点头道：“也罢！那就勉强先留着她，只不许她再贴身服侍你！” 李菱叶脸上适时露出一丝笑意：“就知道母亲最疼我了！这个，女儿知道了。女儿相信，素心以后会改的。” “照我说，是要打发出去的！既然你非要留着她，那就看她的表现吧！”纪氏瞪了一眼仍在抽泣的素心：“还不谢过大小姐？今天是大小姐给你求情，不然，我绝不轻饶！” 素心闻言，惊慌失措之余，连忙上前跪在李菱叶面前：“多谢姑娘！” 李菱叶看着这个芍药昔日的大丫头终于收起了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跪在了自己面前，心里说不出的得意：“好了，过去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以后你好好当差吧！” “是！”素心低头。只是，此刻，她的心里，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刚刚大姑娘跟太太说的这些话，她们平时是从来都没有提及过的。 大姑娘性子沉稳，从来不跟她们这些人开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笑。 作为大姑娘身边的大丫头，将来的去处，府里都是有一定之规的。即便丫头们私底下调笑几句，也都是不可能入了主子的耳朵的，尤其是芍药，纪氏的规矩本来就大，她的性子又端方，更加不可能跟丫头们谈论这个话题。 现在居然姑娘当着太太的面，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也难怪太太会这么生气。 只是，她现在就是辩解，太太在气头上，估计也绝对听不进去。 “以后，你就帮我收拾屋子吧！”大姑娘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了过来。 “是！”忍着满腹疑惑和委屈，素心点头。 姑娘让她收拾屋子，就是把她降成了跟那些跑腿做事的小丫头一样的地位了。 想到今后，自己在这个屋子里，要和那些小丫头们一道进进出出，素心就觉得自己脸上烫的厉害。 只是，她此刻，并没有说不的立场。 从芍药居出来，纪氏就吩咐刘妈妈：“去，给我把菱叶那丫头叫过来！这丫头，太过于胆大妄为了。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刘妈妈点头：“是，老奴这就去。” “咦，刘妈妈，你怎么来了？” “菱叶姑娘，大太太有事叫你！”进了菱叶的屋子，刘妈妈并不搭理跟她打招呼的杨妈妈，直接就叫了起来。 刘妈妈向来对人和善，这样气势汹汹的样子并不多见。看来应该是母亲纪氏那里出了什么事情了。 芍药连忙放下手里的绣样，对着刘妈妈说道：“是，妈妈略坐一坐，让我换件衣裳这就过去。” “太太那里等的急了，姑娘就这么去吧！依老奴看来，姑娘这身衣衫，并没有地方什么不妥。” 刘妈妈几乎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声音，而且声音里几乎都是鄙夷。 “刘妈妈，你怎么说话呢？”素琴忍不住了。她不能容忍有人对芍药有半点不敬。 “我怎么说话，不用你这个小蹄子教我！怎么，才来了三房几天，就被你主子给带歪了？”刘妈妈对芍药的嘲讽之意再明显不过。 第三十七章 惩罚 “刘妈妈，你说话可要注意着点！我们姑娘哪里把我带歪了？我们姑娘又是哪里歪了？你可不能血口喷人！”素琴被她气的差点跳脚，忍不住就质问了上去。 “哼，你们主子做了什么，她自己心里有数！大小姐对她那么好，她居然还算计大小姐！简直岂有此理！大太太反正已经知道了，你们主仆就等着大太太怎么发落吧！”刘妈妈对纪氏自然是最忠心的，也因此，对芍药自然是绝对维护的。 刚刚听到三房的二姑娘居然敢算计一向善良的大姑娘，她就忍不住火冒三丈。此刻，过来芍药这边，自然不会有好脸色给她们。 而且看素琴一副维护着二姑娘的样子，就更加讨厌她。觉得她才离开了芍药几天，居然，就被三房收买了，实在没有骨气，是个背主不忠的。 所以，说话间也就更加没有了顾忌。 “什么？我们姑娘算计她？我呸！明明是她算计……” “素琴！”素琴的话正要脱口而出，却被芍药打断了。 素琴一脸不忿地看着芍药，想不通大姑娘为什么不肯让自己就这样说出真相。 “喝，你还不服气？是大姑娘亲口跟太太说的！要不是顾忌着你们素日的情分，她早就跟太太说了！我看，你也跟素心一样，给我好好的准备着，再从粗使丫头开始做起吧！” “刘妈妈，太太在哪里等我？请前头带路！”芍药使眼色制止了素琴继续跟刘妈妈争执，平静地问她。 见芍药听到了这么多话，还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刘妈妈不由有些奇怪，暗自嘀咕：“这个二姑娘，倒是个拿的住的。不怪大姑娘和太太，老太太都被她欺骗了。” 面上，倒是也少了几分不敬：“二姑娘，跟我走！” “太太，二姑娘过来了！”纪氏坐在正堂的交椅上，听见底下的丫头禀报，闭着眼睛抬了抬手：“嗯！让她等着！” 她要给那个臭丫头一个下马威，这样两面三刀，心机重重的丫头，都是因为刘氏疏于管教才长歪的。 既然刘氏不好好管，那她今天就好好教训一下她。也好让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深秋的寒风里，芍药带着素琴站在穿堂的过道里冻的有些瑟缩。 “姑娘，这都快要半个时辰了，怎么大太太还不让我们进去？刘妈妈刚才不是催的很急吗？”素琴有些心疼主子，看着芍药被风吹的有些发紫的嘴唇，忍不住抱怨。 “大太太每天的事情多，这会儿说不定正忙着的。我们就等一会儿好了。”芍药感到有些头重脚轻。 自从醒过来之后，她就察觉这具身体有些不妥。想来是李菱叶当时，确实受了刘氏不少挫磨，身体没有得到很好的调养，所以，身体并不是特别好。 “唉，既然太太忙着，那她催那么急做什么呢？刘妈妈以前可从来都是很厚道的。今天怎么就这样子……”想到刘妈妈刚才对她们的态度，素琴还是觉得很委屈。 “不要说了。肯定是事出有因。”芍药已经从刘妈妈的只言片语中，分析出了一点原因。 这必然是李菱叶又一次对她出手了。 为了坐牢这个大小姐的位置，李菱叶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而她，也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 纪氏的脾气，作为她的女儿，她当然是最清楚不过的。 此刻，只怕正因为李菱叶的话而在生她的气呢，所以，才故意要让她等着，压一压她。 虽然不知道李菱叶究竟是怎么设计了自己，但是不外乎是诬陷诽谤。她只要秉持了清者自清的态度，相信以纪氏历来处事公正的立场，总归会查一查的。 之前李菱叶企图诬陷她弄坏了宫里太后的玉钗，纪氏就还了她一个清白。 对于自己的母亲，芍药信心满满。 不过，她有一点没有想到，纪氏的眼里，现在的她只是一个三房的庶女，李菱叶。而且，她还被李菱叶套上了一个企图勾引太子的罪名。 “太太，二姑娘可能冷的有些受不住了。不然，奴婢叫她进来吧？”纪氏身边的下人，说起来还真的都不是什么狠心的。 一个素日在纪氏面前有些体面的婆子，看芍药站在那里，腿肚子有些发抖，忍不住为她说情。 “太太不过是让她站一会儿怎么了？你没事做还是怎么的？”刘妈妈闻言怒斥。 她今天，还就是要看看这个三房小姐的笑话！ 太太这样子，不过是对她小惩大诫！ “让她进来吧！倒在外面了，就难看了！”纪氏的声音冷冰冰的。 “二姑娘请进！”听见门口婆子的声音，芍药整个人都冻的木了。 她抬腿往屋子里走，只觉得脚底下都是麻的，走路的姿势难免僵硬。 “见过大伯母！”芍药屈膝对纪氏行礼。 屋子里的暖气扑面而来，从寒冷的外面骤然进来，芍药忍不住身子有些发抖。 “这是怎么说？”纪氏此刻看她，是哪里都不顺眼了。虽然觉得她此刻看起来弱不禁风，似乎显得楚楚可怜。却觉得，这样子正是她惹人注目的手段。 “回大伯母，没有什么，就是被风吹了，身子有些凉。不知道大伯母找我来，有什么事情？”芍药实话实说。 看到母亲此刻一脸冷漠，想到她平时对自己的嘘寒问暖，关爱有加，芍药不是不委屈的。 可是，此刻，却不是她可以委屈的时候。 有什么事情？做出了那样没脸的事情，这丫头居然对着她一脸无辜！再想到她之前在自己面前的卖乖，纪氏不由大为恼火。 “菱叶，你芍药姐姐平时待你不薄吧？你看看，这可是你的东西？”纪氏将一块绣了一对鸳鸯卧在荷叶下的帕子扔到了芍药面前。 这是李菱叶的帕子。芍药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去进香之前，每天都会绣帕子。因为太子跟她提起，嫌弃宫里绣娘做的东西充满了匠气，不如她做的东西看起来灵动有生气。这是隐晦的跟她表白心意的意思。 对于心上人这样的表白，她当然是满腔甜蜜。这满腔甜蜜，作为当时跟她颇为亲近的李菱叶，自然很容易就可以从她那里探知。 当时李菱叶为了讨好她，也常常过来，陪着她一道做针线，绣帕子。 这块帕子，就是她的杰作。当时，她记得还因为那对鸳鸯，打趣过她。 此刻，这条帕子，似乎成了她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的凭证？ 第三十八章 力争 “这是我的帕子，怎么会在大伯母手里？”芍药知道，自己不可能否认这块帕子的来历。 “这是芍药刚刚给我的！我也奇怪，这明明是你的东西，怎么就到了芍药那里？菱叶，一心向上是好事，可是，你总要量量自己的身份吧？别老是异想天开！”纪氏这番话，可以说是丝毫不留情面。 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果真是李菱叶，只怕都要无地自容。 不过，芍药却是半点也不为所动。 “大伯母，我听不懂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自从跟着大姐姐上香回来，我一直都是病着的，没有往她那里去过！这帕子，已经丢了好几天了。我正让丫头们找着呢，却原来是落在大姐姐那里了。”芍药说的不慌不忙。 她一脸的镇定自若，让纪氏不由也有些狐疑起来。 这丫头看起来，似乎果然没有做过？不会是芍药那里的丫头们不经心，弄错了，让芍药误会了她？ 但是也可能这丫头心机深重，所以才一直骗过了芍药。 “那么，这件事且不提，秋雨是不是被毒死的？”纪氏决定先抛开之前的话题，突然袭击一下。 听纪氏提起秋雨的死因，芍药一惊，随即镇定。 秋雨虽然是因为自己而死，却不是她自己下的手。她问心无愧，又有何惧？ “是！”芍药缓缓点头。 “大胆！谁允许你做出这等阴毒之事？”纪氏猛地一声喝呼。 她的双眼紧紧盯着芍药，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回大伯母，秋雨确实是被毒死的，却不是我做的！”芍药对着纪氏的怒容，神色从容。 “嗯！你的丫头被人毒死了，你却报个急病而亡，你是什么居心？为什么不早早告诉了我？你把家里的家法家规当摆设吗？”纪氏继续发问。 “大伯母，其实这个问题，您应该去问我母亲！那天若是没有秋雨替我喝了那一碗粥，只怕现在，死的那个人就是我了。至于为什么没有告诉您，是因为，我人微言轻。只怕，现在，您也未必会听我的解释！”芍药想到自己身处的环境，不由自主为自己叹息。 毒粥没有见效，她却意外入了老太太的眼，身边多了个连翘。所以，这一向，饮食上，李菱叶和刘氏都没有对她再下手。 但是她们也根本就没有停止过对付她。不过是这手段，从明晃晃的谋害，变成了暗地里的算计。比如此刻。 “秋雨是代你死的？光凭你一言半语，何足采信？我倒是还有个人证春雨，说是你要害死秋雨！”纪氏对着身边的刘妈妈，说道：“把春雨带上来！” 不一会儿，春雨就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拖了过来。 她的脸上都是一道道被打过的巴掌印，嘴唇更是冻的一片发紫。身上的衣服，都是湿漉漉的。显然，她被人用了私刑。 看见芍药，她的眼神瑟缩了一下。然后就噗通跪倒在了纪氏面前：“太太饶命！奴婢说的句句属实！确实是二姑娘害死了秋雨！”她说话的时候，嘴里都有些漏风，显然，牙齿也被打掉了几颗。 “菱叶，你还有什么话说？”纪氏好整以暇地看着芍药。 “春雨，那么我问一下，既然是我要害死秋雨，那么那天我病了刚醒，是怎么说服秋雨喝掉毒粥的？那粥里的毒又是什么毒？从哪里来的？” “还有，我凭什么就要毒死秋雨？”李菱叶毒死秋雨的目的，她可以确认春雨不敢说出来！ “因为，因为她看见了不该看见的！”春雨看了一眼芍药，不敢直视。 大小姐之前是保证过，一定会保住自己的性命。可是，今天那位主子给她的一顿暴打，却让她认识到，以大小姐现在的能力，实在是不足以保住她的。她只有让自己有用，能够为李菱叶所用，才有可能活下去。 “那好，你说，她看见了什么？”芍药继续问道。 “她曾经偷偷跟我说过，她看见姑娘换了大姑娘的东西！”春雨硬着头皮，把之前那人叫她说的话说了出来。 到此刻，芍药摸清了李菱叶的目的。她在阻止自己进宫！ “菱叶，至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纪氏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芍药问春雨，到此刻，才又一次发难。 春雨既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李菱叶肯定都是准备好了的，只怕后手也很快就要出了。 “大伯母，我无话可说。因为秋雨已经死了。我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因此，我愿意接受家法处置！”芍药看向纪氏，一脸平静。此刻，她再争辩，也不过是徒然被人笑话而已。 看着她充满嘲讽，一脸骄傲的样子，纪氏忽然觉得很不舒服。 这个女孩子，到底是哪里来的骄傲和底气？ 明明做错了事情，却一副事不干己的样子。 “把二姑娘送到她屋子里去。待会儿我禀了老夫人，再做处置！”纪氏挥挥手，不想再看见她。 她是已经报备的要去应选的秀女，突然之间不去应选，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件事，纪氏也不能擅自做主，必须报了老夫人，商榷了一个好的说法，才可以撤了她的名额。 回到房里，素琴和连翘都是一脸关切，“姑娘，大夫人让你过去，没有什么事情吧？”素琴是最关心芍药的人。 “姑娘，春雨被大小姐那里的人叫走了，她是不是与大夫人叫你过去的事情有关系？”连翘心思缜密，已经觉察到了这里面的不对劲。 芍药看着这两个如今算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很是感激她们对自己的关心。 “芍药姐姐跟夫人说我私下里偷偷换了她给太子的信物，导致太子与她不睦。另外，春雨指摘我毒杀了秋雨！”对她们，她直言相告。 “什么？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姑娘你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素琴听了觉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连翘，也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这样的话，大夫人居然会相信？” 纪氏一向精明能干，若是平常，自然不会相信。可是，万事都有例外。此刻，她关心则乱，自然分辨力，比往日要低了不止一倍。 “不行，姑娘，你不能受这不白之冤！老太太那里，无论如何，我也要为你争取！”连翘的仗义，让芍药不由动容。 第三十九章 偷鸡不成 “连翘，谢谢你！”芍药衷心感谢。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姑娘，身正不怕影子斜。奴婢相信，老太太会给您一个清白的！” 芍药点点头，说道：“是的，老太太一向是非分明，会知道好恶的。” 老太太的融和堂里，此刻气氛紧张，屋子内外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 “你说什么？那个叫秋雨的丫头是被菱叶毒死的？”老太太一脸不可置信。 “我们家怎么会出现这样没天理的事情？单凭菱叶一个人，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她院子里的人，都要给我好好查！毒药的来源，施毒的人，还有被她驱使的都有哪些人！一定要好好查个彻底！”老太太气的脸色都发白了。 “老太太，你不要生气！都是媳妇儿治家不严，才让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纪氏见老太太动怒，也不由连忙上前跪下。 “还有老三家的！她整日都在做些什么？后院弄的乌烟瘴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老太太见大媳妇认错，不由又迁怒到了刘氏身上。 “使人去唤了老三家的过来！我倒要来好好问问她！每天都是干什么吃的？好好的孩子都教坏了！”老太太脸色阴沉的可怕。 “是！”孙妈妈是知道老太太脾气的，连忙亲自出去了。 “老太太找我有事？我还正有事要禀告老太太呢！孙妈妈你来的正好！你看，我娘家的嫂子这会儿使了人来，为我二侄儿说情呢！” 孙妈妈抬眼看过去，见刘氏房里一个眼生的婆子，正端坐在刘氏下首的一张小杌子上，满脸堆笑。 见孙妈妈看过来，连忙站起来行礼不叠：“这是老太太跟前的妈妈吧！果然气派！奴家有礼了！” 孙妈妈跟她回了个礼，便对着刘氏说道：“三太太，老太太那里有急事！您这会儿过去吧！” 刘氏听说是急事，眉头一动，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哦！行，我这就去！” 想来是那丫头都安排好了！没想到，这丫头手脚还真不慢，难怪周家大太太也赞她伶俐了！ 想到待会儿就可以看到大嫂吃瘪，亲自出手处置自己的女儿，她就说不出的高兴。 之前大嫂在她面前有多骄傲，此刻她的心情就有多得意。 大嫂和老太太，定然都万万不会想到，她们也有按着自己的算计走的那一天！ 刘氏满脸堆笑地到了老太太屋子里，却是迎面就得到了老太太的一声呵斥：“老三家的，我看你是越来越没有出息了！” 当着一屋子丫头婆子的面，被老太太这样对待，刘氏登时脸皮紫涨。 等她看到大嫂纪氏也还跪在那里，她心里稍微好过了一点。连忙上前跪下：“媳妇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好，惹恼了老太太？” “你不知道？你屋子里的事情，你不知道？秋雨被毒死，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儿的丫头被人毒死了，我居然都被人瞒到现在！”老太太怒火中烧。 “什么？有这么回事？这个，这个她是二姑娘的丫头，自然是二姑娘做下的。老太太，媳妇也是刚刚才知道！”刘氏唱作俱佳。 “混账！二姑娘屋子里的事，不是你的事？作为嫡母，你是怎么管教的？”老太太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顿。 刘氏被吓得一跳，随后，就叫起了撞天屈：“老太太明察！不是媳妇不管，实在是二丫头不服管！我稍微对她严厉一点，她就到外面一脸委屈，好像我虐待了她一般！今天我娘家嫂子还过来，说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听见刘氏说到还有事情，老太太 不由皱起眉头：“还有什么事情，你一并说了！” “这个，我娘家的二侄儿托我嫂子过来跟我求情，说是已经和菱叶两情相悦，打算求娶……” “哐啷！”老太太直接摔了茶杯，杯子里的水溅了刘氏一裙子。 “我就没有听说过，有你这样为人母亲的！你娘家的侄儿倒是怎么认识的菱叶？没有你的允许，内院什么时候可以让外男进来了？家里还有没有规矩？”老太太一连串的质问下来，刘氏只觉得自己后背都开始冒汗了。 她本以为自己说了刚才的那些话，老太太必然要骂菱叶不守本分，寡廉鲜耻。 谁知道老太太居然先就找上了她。 而听她说了什么娘家侄儿跟菱叶已经私定终身的话，纪氏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老太太的话，到底点醒了她。如果李家三房的姑娘与人私定终身的消息放出去，影响的可不仅仅是三房，她们大房，二房，都是要受到影响，遭人非议的！ 三房刘氏娘家不过是个落魄的勋贵，家中并没有什么出色的子弟。是以就算菱叶是庶出的身份，他们能够娶到李家的姑娘也并不吃亏。 反倒是李家，不光要嫁出去一个菱叶，还要赔上姑娘的声誉。怎么算，都是李家吃了大亏了。 而且对于世代书香的李家来说，声誉就是他们的命根子。没有了声誉，李大老爷凭什么还可以站在朝堂之上，成为士林领袖？ 不论菱叶到底有没有和刘家人发生什么纠葛，即便是有了什么，刘氏作为李家的儿媳妇，也该考虑到整个李家的利益，应该尽量把这件事压下去才对。怎么可以这样大张旗鼓地提出来？ 刘氏就是个没有脑子的！纪氏仔细思量了过后，猛地发现，自己之前听了春雨的一面之词，似乎有些太过于冲动了。 “老太太，这……这，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就看上了的！总之，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吧？媳妇，媳妇儿也实在是没有想到！”刘氏知道自己罪责难逃，便打算咬死了菱叶与外男私定终身。 “去回了你嫂子！菱叶便是进了家庙，也不可能进你刘家的门！还有，那什么两情相悦的话，我都只当没有听过！”老太太眼皮子都没有抬，冷冷说道。 “是！”刘氏抹了抹额头的汗珠，低下了头应声。 第四十章 处置 “老大家的，你说说看，老三家的该怎么处置？还有菱叶那丫头，你说，又该怎么说？”老太太看向纪氏，显然对她刚刚过来的表现很不满意。 作为一名当家夫人，对于家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个正确理智的判断，是犯了大忌讳的。 刘氏分明是短视，只考虑自己和娘家的利益。可是，纪氏，却是必须要考虑整个家族的利益的。 “三弟妹处事不周，怎么处置，媳妇听老太太的。至于菱叶，她究竟有没有毒杀了身边的丫头，媳妇觉得应该好好儿查一查。刚刚，媳妇听了这个消息，太过于震惊，以至于行事鲁莽了。”纪氏跪在地上，感受到老太太给她的压力，说的一脸窘迫。 老太太点点头，这个大媳妇，总算还不是个一根筋的，遇到事情，到底还知道转圜，听得进她的点拨。 “老三家的，姑念你无心之失，我就暂且不和你计较。记住了，不管是毒死丫头也好，私定终身也罢，在事情的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不想听到外面有任何风言风语！不然，我唯你是问！”老太太这是考虑到李家所有的女孩子，所以交代必须封口。 “还有，我不管你有没有苛待了庶女，以后，菱叶那里的用度，都由她身边的连翘支取！若是被我知道，她那里短了一分一毫，那你就看着办吧！还有，最近，你就不要出门子了！那个周家的门楣再高，我们李家暂时还不需要去弯腰！” 一席话，说的刘氏面红耳赤。她这是被老太太变相的禁足了！ 虽然心里又羞又恼，可是，面上，她却不敢违拗半点。低下了头，如同蚊呐一般说了个“是！” 而纪氏，也从老太太的话里，捕捉到一些不一样的信息。刘氏与周家过从甚密，似乎有些太密切了，已经引起了老太太的不满。而这一点，自己却没有发现。 而能够让老太太不满的事情，必然不是什么好事。这个刘氏，不知道又在外面惹了什么事情，引起了老太太的不满。 而她，作为当家夫人竟然不知情，显然也是失职的。老太太这也算是变相的在敲打她了。 纪氏感到脸上一阵发烫。这一阵，她忙着芍药的事情，对家里的关注，倒是不如之前那么密切。不过，作为当家夫人，这一点，当然不能拿来作为借口。纪氏暗地里决定，待会儿回去了，一定要好好理理家里最近的情况，尤其是三房的情况，要好好了解一下。 “好了，老三家的，你回去吧！给我好好反思反思！”老太太一句话打发走了刘氏。 然后，看着纪氏，说道：“老大媳妇，我知道，老三家里事情多，老三又是那样的性子，你碍于情面不好多去插手。可是，你要记得，咱们李家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三家里出了丑，你和老二家，都是要受到连累的！” “老三家的最近跟周家大太太走的太近了！我听人提起，她娘家的大哥犯了事，是周家大爷帮着摆平的！这件事，你和老大知不知道？”老太太的话让纪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刘氏有一阵几乎天天过来跟她套近乎。她是摸熟了刘氏的脾气的，知道她必有所求，就直接让她说有什么难处。 结果刘氏支支吾吾，一会儿说有事，一会儿说无事。最后逼不过，才拐弯抹角地提出来，说是娘家的大哥在户部的任上出了点事情。她想大哥帮一把，让她大哥不要被牵扯。 她不知道刘氏的大哥究竟遇见的是什么事情，不好贸然应下，就说问了老爷再说。 结果晚上她跟李大老爷一提起这个话头，就被李大老爷回绝了。刘氏大哥涉嫌贪墨，而且是主犯，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 而且李大老爷素来为官清正，平生最恨贪墨，所以一听刘氏为了这件事找他，就立刻拒绝了。 然后她把大老爷的意思透给了刘氏，刘氏当场碍于她的面子不敢翻脸，但是脸色却也是立马就变了。 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刘氏就不再到她面前献殷勤，慢慢跟她越走越远。 她当时心里还有些过不去，可是事涉官场，她从来不会去对大老爷施加影响，也不想这件事污了大老爷的清名。 周家大太太和刘氏认了表姐妹，周家大爷居然就为她办成了这件事？ 纪氏直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而，周家之所以能够做成这件事，八成是仗着太后娘家的身份。 这件事，后来她还听大老爷回来提起过，似乎对周家插手户部，很是不满。 只是，她没有想到，刘氏居然会通过周家为自己哥哥谋利。而且，她也想不通，为什么周家要帮助刘氏？ 在刘氏那里，他们应该是无利可图的。 事出必有因，所以，她得好好查一查。 而老太太那里，必然是知道了这件事，觉得刘氏居然将这样的事情拜托周家，丢了李家的面子。 李家和周家，都属于京城的大家族，不过一派属于文官首领，是士族领袖，一派属于外戚勋贵，彼此之间平常是没有多少交集的。 芍药和周家静蓉交好，不过是因为两个女孩子都是京城出了名的闺秀，彼此惺惺相惜，才逐渐引为至交，成为闺蜜。 小女孩们之间的来往，纪氏觉得没有必要多插手。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有几个手帕交么？ 而且，她一直觉得周家静蓉跟芍药旗鼓相当，两人交往，对女儿也是一种促进。 不过现在，她一想到那次入宫，自己女儿居然被周静蓉的气场完全碾压，她就胸闷。 而且现在她还似乎不能跟芍药提起这件事，一提起来她就似乎特别恼怒，而且跟自己总是好像隔了一层。 那天在宫里，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只是，芍药不知道为什么，除了迁怒在丫头们身上，还有责怪菱叶算计了她，半点也不肯告诉自己。 这并不是芍药平常的作风。她的芍药，向来都是坦坦荡荡的。事无不可对人言，这是她一向的教导。 “宫里的事情，你去查过吗？”老太太的声音响起来。 “我问了纪妃娘娘，她身边的宫人一直照看着的，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纪氏回道。 第四十一章 宫里的异常 “那柄钗子，是太子掰断的！”老太太的话让纪氏悚然一惊。 太子居然掰断了太后亲自赐给芍药的东西？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公然宣称只钟情于芍药一人么？ “这钗子，是太后赐给周静蓉的！”老太太的话让纪氏松了口气，随即，又不由恼怒了起来：“那，怎么会到了芍药手里？是宫里哪个捣的鬼？我要去找纪妃娘娘！” “找谁都没有用，这是芍药自己接的！”老太太说完这话，脸上也很不高兴。 “什么？芍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孩子，她傻了吧？”纪氏很是吃惊，也很是无语。 “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们还是要问了芍药才知道。不过，最近宫里不太平，是真的！你，还是少去找纪妃娘娘吧！” 老太太跟宫里的张太妃是故交，而且，李家作为当朝一品，在宫里自然也有一些自己打点好的耳目，所以，老太太知道宫里的动态。 张太妃当年是后位的有力争夺者，虽然输给了当今太后，却可以平安终老，其手腕和为人自然非常人可及。在宫里，算得上是树大根深的存在。 所以，老太太一句话宫里如今不太平，那就说明宫里如今定然是出了问题了。 “芍药倒是跟我说了在宫里跟太子见面的情形，只是，她就说了菱叶算计了她，并没有提起那柄钗子！”纪氏知道，有时候，细节决定成败，有时候，一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事，往往会决定最终的结局。所以，对着老太太，半分也不隐瞒，把芍药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都跟老太太说了一遍。 “这件事，你觉得正常吗？”老太太听完了，略为沉吟，反问纪氏。 “芍药身边的素心，素来是以心细谨慎出名的，我就是看着她好，才把她给了芍药。进宫这样的大事，素心会把芍药随身的帕子弄错？”老太太的话让纪氏不由有些难为情。 这样明显的事情，她怎么会想不到？当时，她似乎就想着惩罚素心了。 因为关心则乱，她当时都没有细想。 只是，如果素心没有出错，那么，芍药这样做，却是为了什么？她从来就不是这样的人啊！ 纪氏迷惑了。“老太太，那芍药怎么会这样说呢？” “这个，我也想不通。总之，我们最近，别让她出门去了。我总觉得，周家那边，似乎不怎么对劲！”老太太一脸肃容。 “是，媳妇记下了！”纪氏点头。 “宫里封贵嫔封了贤妃，皇上让她执掌六宫，如妃不可能会善罢罢休，这一阵，有的闹腾呢！菱叶的事情没有查实之前，先不要报上去。免得引起有心人的动作！再连累了牡丹她们！”老太太的话，让纪氏惊醒。 “封贵嫔成了贤妃？什么时候的事？没有听见封家庆祝么？”她一向和京中的夫人们交往密切。照理，封贵嫔登上妃位，她的娘家人，定然也会受到封赏，不可能不大摆筵席庆祝。可是，最近京中交际圈却是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响动。 “封贵嫔夺了如妃的宠，就是打了太后的脸。如妃可一直都是太后护着的！你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封家老太爷也不过是从四品的闲职，手中并无实权，哪里敢跟太后娘娘起冲突。”老太太对于这些事情，可以说是洞若观火。 “封贵嫔能封了贤妃，皇上总要有个理由吧？她虽然是皇长子的生母，可是这么多年，也一直都并不怎么出彩啊！”纪氏对于宫中的情形，到底也还是有所了解的。 论出身，封贵嫔比不上如妃，甚至也比不上纪妃，论容貌，也只有中上。至于才华出众之类，也都没有什么这个说法。她就是太后当年为了选秀而被选进宫的。只是凭着肚子争气，一下子就生了皇长子，所以母以子贵，被从嫔升为了贵嫔。 自从皇后薨逝，宫里的嫔妃几乎都没有动过位份。所以，这次封贵嫔的升迁，可以说是本应格外引人注目了。偏偏她娘家人却选择了极端的低调。 纪氏的疑虑，其实也是老太太的疑虑。也因此，这次的选秀，越发显得古怪。 “不管菱叶到底是好，是坏，目前没有其他人比她合适。”老太太的话，让纪氏反应过来。不论菱叶今后入宫表现如何，李家都是进可攻，退可守。菱叶表现的好了，那自然是李家的女儿出彩，即便庶女都那样优秀。若是菱叶表现一般，那也无可厚非，毕竟她出身低微。 老太太是真正人老成精的人物。她洞察了宫中的异常，知道现在菱叶如果被传出了什么不好的风评，直接就会影响到芍药和牡丹。 所以，目前关于菱叶任何不利的传闻和消息，都必须压下来。这就是老太太的意思。 “至于芍药，你就好好安慰安慰她！也可能菱叶确实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情。不过这孩子气过就会忘记的，你哄哄她，她会转过来的。”老太太对大孙女儿，还是一贯宠溺的。 “是！芍药性子良善，不会气恨太久的。那菱叶，暂时就不管她了？”纪氏问道。 之前她是非要给这丫头一点厉害看看不可的。 “就禁足吧！关照她那里的杨妈妈，好好教教规矩！”老太太冷冷说道。 因为事涉芍药，她对三房的这个女孩子，也不待见了起来。 从老太太嘴里得出了多给她上规矩的答复，纪氏心里舒服了很多。 宫里的规矩是出了名的严苛，她一定会好好交代杨妈妈的。这学规矩，也够菱叶那丫头知道些厉害了！ “你是说，菱叶一直都很规矩？行事为人都很得体？”看着连翘，老太太眼睛里一道精光闪过。 “是！二姑娘这些天，除了给老太太，三太太请安，基本上不出门的。每天除了做针线，就是看书。还有学规矩，杨妈妈都赞她冰雪聪明，一点就通。”连翘想着纪氏走之前，对菱叶的怒气，就不由自主为芍药说好话。 “哦！你这么为她说好话，不是从她那儿得了什么好处了吧？”老太太的话让连翘慌乱起来。 之前老太太不是对二姑娘印象很好了么？怎么一下子，转变的这么快？ “没有，回老太太！二姑娘那里，根本就是身无长物！”连翘连忙分辩。 第四十二章 闹 “哦！那之前她不是和周家大小姐走的很近么？我记得芍药还在我跟前提过，菱叶用的脂粉都是花想容的特制。怎么就身无长物了？”老太太的话，让连翘有些奇怪。 “回老太太，二姑娘那里，并没有什么胭脂水粉，她现在用的，都是自己摘了花儿用花粉调制的，说是效果比外面买的还好。这都是奴婢过去以后亲眼看见的。” 连翘一边回，一边又说道：“您让奴婢查看的东西，奴婢都一一查过了，并没有出格的地方。二姑娘的箱笼里，就只有几件家常衣衫，出门子的几件衣服，也都是只有七八成新的。对了，前几天，三太太送了份例衣裳过来，还都是过时了的。” “别说打点奴婢，依奴婢看，二姑娘现在的体己还不如奴婢攒的工钱多呢！” “哦？有这样的事情？”老太太一阵沉吟。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记得，好好当差，有什么事情及时跟我禀报！”把连翘给了芍药，一开始老太太只是赏个人给她，现在却是现成的耳目。连翘是她屋子里的人，当然不敢欺瞒她。这点信心，老太太还是有的。 “云罗，你怎么看？”待连翘走远，老太太问起了心腹孙妈妈。 “这事情有古怪。怎么这二姑娘的起居习惯，倒听着仿佛是大姑娘一般。我记得，大姑娘就不喜欢外面的胭脂水粉。有一次，老奴还得过大姑娘的赏，用起来，似乎确实比外面的强。”孙妈妈也是一脸诧异。 “她这是在处处模仿芍药么？莫不是，她果真对太子有意？那心可就太大了！”老太太摇摇头，闭上眼睛说道：“暂时不管了！且再看看，实在不行，我再想法子！” “你给我让人盯紧了老三家的，她就是个夯货，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眼皮子浅！”在孙妈妈面前，老太太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第三个媳妇的不满。 “老太太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这家里，关键的时候，还要您老人家掌着呢！”孙妈妈给老太太递上一杯水，然后说道：“三太太没有生养，娘家兄弟又不上道。一个女人没有了倚仗，还不就是想着银子最可靠么？” “我要不是体恤她这一点，会由着她在三房这样行事？只是凡事要有个度。她在自己家里扣一点，挖一点，只要不过分，我也就忍了。现在她居然丢脸丢到外面去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给家里捅了什么篓子出来。周家是那么好相与的？也就是她不长心，跟人家走的那么近！”提起刘氏最近的动态，老太太就一脸恼意。 “老太太放心，老奴已经着人去打听了。不会让周家的人随便利用三太太的。”孙妈妈连忙安慰老太太。 “今晚把老三给我叫来，我要好好训训他！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家里的事情百事不问。当初，若不是他生了那一场重病，又怎么会养成这样的性子！都怪我当时心太软！”老太太说起小儿子，一脸遗憾。 她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李正儒目前官居一品，是当朝首相。二儿子李正修目前是吏部侍郎。只有小儿子李正伦，文不成武不就，如今靠着老太爷留下的路子在礼部挂了个闲差。 因为是闲差，所以他空闲的时候斗鸡遛鸟，呼朋引伴，结交了一班京中的纨绔子弟，倒反而比两个哥哥要更忙些。老太太经常三五天才能见上他一面。 不过，好在他在老太太面前，倒是从来不敢放肆的。对于老太太的话，从来都没有违拗过。除了在外面吃喝玩乐，太过于出格的事情，也没有招惹过。因此，老太太对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刘氏无出，他屋子里侍妾多一点，老太太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三房如今，除了菱叶，还有个庶出的四公子，老太太怕姨娘养歪了他，又担心刘氏不容，特意吩咐由自己亲自照看着。 “祖母，什么事情这么生气？”却是三房的四哥儿李承林的声音。 “没什么！林哥儿今天下学倒早！饿了吗？我让孙妈妈备好了你爱吃的桂花糕！”看见孙子，老太太收起了一脸怒意，满脸慈祥。 “是，谢谢祖母！祖母不要太过于动气！王先生说过，有年纪的人切忌上火动气！”不同于父亲的火爆脾气，李家四公子李承林却是个温文尔雅的性子。 “好好，祖母知道了！林哥儿懂事了，都知道关心祖母了！”老太太满脸欣慰。 李承林吃着孙妈妈递上的桂花糕，脸上似乎闪过一丝犹豫，然后期期艾艾对老太太说道：“祖母，今天月末，成林想去看看姨娘！” 李承林是三房的徐姨娘生的，老太太从他尚在襁褓的时候就把他抱了过来。定期让徐姨娘过来看看，是让他们仍然保有母子亲情的意思。 现在他十多岁了，每个月末，老太太都会让他回去三房，和徐姨娘碰碰头，也见见刘氏。 平常不用他开口，老太太都会安排好了让人送他过去。今天有了大太太来回事，刘氏又是几乎被赶走的，所以没有人想到这件事了。 “哦，月末啦！成林，那你去看看姨娘，就还是回来吧！”老太太想到今天刘氏的做派，欲言又止。 她是知道刘氏脾气的，对于这些庶出的子女，全都觉得戳眼睛。平日里冷言冷语是常事。今天在气头上，说不得会给这个孙子什么气受。 只是，自己到底不好多说。于是只有提醒他，早去早回。 李承林听了老太太的嘱咐，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历来听话，于是点头应是。走出门的步子，到底还是轻快的。 经过刘氏的院落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听见里面传来哭闹之声。于是犹豫了一下，便收回了准备进入的脚步，径直往自己生母徐姨娘的小院子走去。 “姨娘！”看见青布衣裙的徐姨娘专注地坐在那里纺纱，李承林轻轻叫了一声。 “四哥儿！”徐姨娘看见儿子，脸上立马露出笑意。 “快进来坐！这是刚从太太那里过来吗？”徐姨娘做事情，一向很有分寸。尽管生了个儿子，却从来没有在刘氏那里招摇过一日。每天除了例行的对刘氏请安问好，就是呆在自己的屋子里纺纱织布。 “没有，太太屋子里好像有人在哭闹，儿子不便进去。就先过来看姨娘。”李承林直话直说。 “啊呀，这可使不得！你怎么可以越过了太太来看我？快点回去，跟太太好好赔个礼。”徐姨娘闻言一脸惶恐。 刘氏的性子，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会儿不去，到时候知道承林越过了她先看生母，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姨娘，我省的。太太屋子里不太平，我过去了也是失礼的。你不要急，我待会儿就过去！”李承林看着自家姨娘一脸惊慌，从心里感到难过。 “这块料子姨娘放好！我学里的好友送给我的！颜色正配姨娘穿。”他迅速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段衣料，塞到徐姨娘手中，然后在她推拒之前对她说道：“姨娘注意身体！我这就去太太那里！老太太嘱咐我，回去吃晚饭的！” 徐姨娘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由怔住了。 第四十三章 脾气 “太太，四哥儿过来了！”刘氏还在屋子里恨声诅咒着石榴姨娘母女，就听见她的陪房李贵家的在旁边跟她汇报。 “他怎么过来了？今天三十？”刘氏一愣，想说不见，念头一转，却又说道：“让他进来！” 一边早有丫头捧上了热水巾帕给她净面。 “儿子见过母亲！问母亲安！”李承林一进屋，就跪下对她行了个大礼。 刘氏故意摆弄着手里的茶盏，对着身边的丫头呵斥：“这水怎么已经温了？跟你说过多少次，喝茶的水要热热的才好！” 李承林见刘氏不理他，便继续跪着，低头不再做声。 刘氏过了半晌，方才似乎反应过来：“这不是四哥儿吗？怎么跪在地上了？你们一个个的也不提醒我一下！要是被老太太知道，又要说我慢待了四哥儿了！”说着她假意站起来要去扶人。 “四哥儿，快点起来！” 李承林不等她的手碰到自己，连忙站起来：“不敢有劳母亲！” 刘氏一看他对自己敬谢不敏的样子就来气。脸上的表情也就冷了下来。 “四哥儿，照理，你跟着老太太学规矩，本该是最懂礼的，我不能挑你的不是！可是，今天你怎么可以先去看了姨娘，才过来这边？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母亲？”她的地盘，自然没有什么事情瞒的过她的耳目。 李承林心里咯噔一下，到底，她还是知道了。 “母亲请息怒！孩儿刚刚听见母亲屋里有人吵闹，怕过来唐突了母亲，所以就先去了姨娘那里！孩儿不是有心越过了母亲的！”他尽量为自己分辩。 不然，被刘氏抓住了不是，她固然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却可以作贱自己的生母徐姨娘。 “哼，你也就是嘴上乖！才哄的老太太那样，跟你娘那个贱人一样，整天只知道装乖卖俏！”刘氏这话一说出来，李承林的脸就涨的通红。 “母亲请慎言！孩儿一向敬重母亲，更敬重祖母，断然不敢在长辈们面前装腔作势。我姨娘也绝不是那等人，不然老太太断然不会看的入眼，亲自抬了她的位份！更亲自教导于我！母亲这样的话，难不成是说祖母识人不明？”李承林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了这一篇话。 “你，你这个……”刘氏“小畜生”三个字刚要出口，眼睛的余光看见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这是怎么了？”李家三老爷从外面走进来，正好看见刘氏对着庶子横眉立目。 对于自己唯一的儿子，虽然说是庶出，到底只有这一个，所以，三老爷从心底，还是看重的。 刘氏知道李承林在老爷心目中的地位，顿时有些慌乱：“没什么，就是承林有些不懂事，我训他几句。” 而李承林抬眼看向父亲，对他毕恭毕敬地行礼：“儿子见过父亲！” “起来吧！天气凉了，别着了凉又让老太太担心！”三老爷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 “是！”李承林闻言起身。然后又对着他说道：“老太太那里给儿子留了晚饭，儿子不敢耽搁，这就去了！” 李三老爷闻言一愣，随即挥挥手，道：“即是如此，那便快去！” 看他这么快就打发走了儿子，显然是有话要和自己说。刘氏心里犯着嘀咕，不知道他会跟自己说什么。 想到今天被老太太的训斥，她一颗心提的高高的。 “大哥跟我说，宫里选秀，家里定了菱叶！这是我们三房的好事，你好好准备！最好，菱叶可以被选上，也让我出出头，扬扬脸！”李三老爷已经很久没有跟妻子这样和颜悦色的说话了。 刘氏闻言却是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看来老爷还不知道，自己被老太太呵斥的事情。他若是知道自己之前居然蓄意破坏菱叶入宫选秀，不知道会怎么对付自己？ 她不由自主一手抚向胸口，那里到了阴天仍然隐隐作痛。她曾经被盛怒之下的三老爷踢断了三根肋骨。 “是，我会好好准备的！”她柔顺低头。 “三老爷，老夫人找你！”外面传来丫头的声音。 刘氏听得心惊胆战。该来的还是来了。 “嗯，我这就去！”李三老爷对于母亲的召唤，向来是呼之即应的。 “母亲，你找我何事？”一进老太太的屋子，他就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有点冷。同时，还看见了眼角挂着泪痕的庶子。 “是不是你这个孽障不懂事，又惹了祖母不高兴？”他对着李承栋，直接抬起了巴掌。 “把你的手放下！”老太太一声喝呼，李三老爷便连忙有些讪讪的缩回了手。 “母亲？孩子不懂事，就要教他……”他口中呐呐。 “四哥儿，你先回去！祖母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老太太对着李承林和蔼地一点头，示意他先退下。 李承林知机退下。 只到听不见了他的脚步声，老太太方才沉着脸，对李三老爷道：“是不是我不叫你，你心里就根本没有我这个母亲？” “这是哪里说的？没有的事！母亲，儿子不敢。只是最近，儿子衙门里事情多……”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老太太打断：“翠花楼的秀姑，曲儿唱的太妙！所以你乐不思蜀！” “这，这……”李三老爷面红耳赤，然后恨声：“青树这个杀才，我……” “不要怪青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了，就别怪他跟我说！就是我让他说的！你若是要怪他，还不如怪我！”老太太知道儿子的脾气，所以把话拦在头里。 “儿子不敢！”见母亲发火，李三老爷不敢再多说。 “家里的事情，你也经管经管，别百事不问的，就是给我积德了！”老太太看着儿子这个样子，不由一声长叹。 “家里出了什么事？是四哥儿么？还是别的？”李三老爷一头雾水。 刚刚刘氏训斥四哥儿，他以为是四哥儿过来告了状，所以引得老太太不快。 “四哥儿的事情，先不提。我说的，是你媳妇儿！最近跟周家，也走的太近了些！你回去，给我好生说说，让她以后，不要再跟周家多来往！另外，菱叶马上是要应选的，你也交代她，嘴巴严谨些，别再在她身上打什么小九九。” 老太太话一说完，李三老爷就一下子怒发冲冠。 “这死女人，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母亲您放心，我保证好好教训她！”他说着就要撸袖子走人。 “你想气死我不成？我让你说她，没有让你揍她！成日家喊打喊杀，你到什么时候可以给我省心？”对于儿子的火爆脾气，老太太很是无语。 第四十四章 意想不到 李正伦被母亲再次呵斥，忍不住挠头：“母亲不要动气！儿子不动手就是！” 老太太看着小儿子那从小到大的招牌动作，不由心软了些：“一个家要立起来，主要就是看你这个家主！你看你大哥大嫂，他们两个一个主外，一个主内，相辅相成，把府里的事情管理的井井有条，给我省了多少事？再看看你和刘氏，整天不是吵就是闹，弄的满屋子都是乌烟瘴气！你要是还想让我多活几年，就收收心，也正经过几天安生日子！” 一席话说的李正伦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再看看老太太满头的银丝，满脸的皱纹，不由愧疚地说道：“儿子记下了！” 却说芍药自纪氏那里回了屋子，便被纪氏身边的婆子看了起来，不准她出门半步。显然，这是要等着老太太的发落。 “姑娘，这可怎么是好？不知道老太太会怎么处置？要不然，奴婢就拼着一死，跟老太太太太禀明了真相！”看见芍药处境堪忧，素琴忍不住说道。果然 “别急！且等着看！老太太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芍药对纪氏刚刚对自己的态度也很难受，可是，纪氏说的她做过的那些，根本就是李菱叶栽脏给她的。 她进宫，身边的东西都会有素心亲自打理，根本就不可能出这样的岔子！ 而且，连翘目前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她相信老太太不会偏听偏信的。 而且，如今选秀的事情已经提上了日程，李家是不能出现丑闻的。不然，作为嫡长女和太子妃候选的那个“芍药”，也会受到影响。 纪氏当局者迷，没有想到这一点，老太太却肯定会想到的。 而一旦老太太点醒了纪氏，她就不可能会对自己怎么样。至少，目前不会拿自己怎么样。最多，今后应选的时候，早早的让自己落选。 芍药冷静地想了又想，已经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所以，她安慰素琴稍安勿躁。 果然，没有多久，连翘就被老太太那里的人唤走了。 等连翘回来的时候，她的脸色看上去很是平静。 “连翘，老太太有没有说，要对姑娘怎么样？”素琴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没有！老太太吩咐大太太，让杨妈妈好好教教姑娘规矩！”连翘一边答她，一边看向芍药。 “姑娘不要担心！清者自清！只要做好了自己的本分，老太太不会为难你的！”连翘的话，显然是老太太吩咐她说的。 对于李菱叶的陷害，老太太表面上不信，其实心里还是信了几分的。 芍药心底微微一叹。知道，以老太太平时对自己的宠爱，能够隐忍不发，让此刻的自己做好本分，已经是对这个庶出的孙女儿最大的宽容了。 “我不担心！做过了我不抵赖，没做过我也没法承认。”看着连翘，芍药一脸坦然。 此刻，这位二姑娘的气度，还真的是不输于大姑娘。 只是，想不通，原本对二姑娘照顾有加的大姑娘，为什么最近老是要针对二姑娘？ 连翘心里嘀咕着，脸上却并没有显示出来。 “这话说的好！那么我问你，你母亲说你跟刘家的那个兔崽子有首尾，可是真的？”突如其来，门口响起三老爷李正伦的声音。 “见过三……父亲！”芍药看见他，愣了一下，连忙见礼，嘴里那句“三叔”却是临时改成了“父亲”。 “嗯！”李正伦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个女儿了。 这回听大哥提醒他，自己的女儿居然被大嫂报上去应选，才想到，自己居然还有个适龄的可以入宫的女儿。 若是她可以入宫，哪怕做个贵人，对他的三房来说，也是一种荣耀了。 所以，他破天荒地开始重视起了这个平时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女儿。 听了老太太对他的劝诫，他觉得 与其先去质问刘氏，跟她吵闹，不如先来问问这个女儿，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说吧！究竟事情是怎么回事？”李正伦大喇喇在芍药屋子里的玫瑰圈椅上坐了，等着芍药回复。 刘氏居然也这样污蔑她？她这到底是什么居心？芍药在最初的愤怒过后，便对着李正伦跪了下去：“没有的事情！刘家的子弟，我一个都不认得！请父亲明察！” “哦！”李正伦点点头。 “那就算你母亲是胡说的，怎么你身边的丫头也这么说？我听说你长本事了，为了这件事，还毒死了一个丫头？”李正伦没有轻易放弃，继续沉着脸追问。 “父亲明鉴，秋雨死的时候，我大病刚醒，根本就不可能指挥人下毒。而且，我病着的那几天，丫头们也都在身边服侍，没有人有时间和机会出去买毒药。况且，那粥，原本是厨房里端过来给我的！”芍药不慌不忙地说着。 李正伦虽然贪玩，不怎么管家中的事情，可是脑子并不蠢。 听芍药这样一说，立马知道，这件事有古怪。 当时石榴姨娘对着他苦苦哀求，让他救女儿一命，并且日夜守着这个女儿的事情，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一个卧病在床的人，还是个庶出的女孩子，能有多大的本事，不惊动家里人，拿到毒药，并且串通好厨房？ 想到厨房，他又想起来，石榴姨娘当初为了要给女儿补身体，舍了脸面，对着小厨房里的管事妈妈赔笑脸，求情。被他另外一个宠妾金桂看见了，当笑话说给他听。 他当时就火了，在骂了石榴姨娘一顿之后，还把小厨房里的管事婆子打了两个耳光。他的女人，他可以奚落，可以责打，却绝对不容许一个下人来欺负。欺负他的女人，就是欺负他！ 为了这件事，刘氏还到老太太跟前告了他一状，说他在家里胡作非为，喝酒闹事。 老太太不耐烦他们夫妻的吵闹，呵斥了他几句就过去了。 石榴姨娘母女在家里这样的处境，厨房里会有人跟她们走得近？还配合着下毒？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去处理的！至于你，最近，给我好好儿学规矩，尽量争取被选上！也给我长长脸！”李正伦说完，就大步走出了芍药的屋子。 这件事就这么完了？芍药和两个丫头都没有反应过来。她想不到，这个一向做事不靠谱的三叔，这一次，居然突然靠谱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 如妃的动作 “你说什么？封贵嫔被皇上封为了贤妃？册封仪式就在中秋之后？”听说封贵嫔获封的消息，如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来汇报的宫女不敢抬头，低声应了声：“是！” “这件事情内务府怎么没有人跟我说？那些准备工作都是谁来做？”她一直主持后宫事宜，贤妃册封这样的事情，照理也应该由她来安排。这是她的想法。 不过，宫女的脸色，显然证明她这次想错了。 “册封贤妃娘娘的事情，皇上直接交代了内务府，据说册封当日，由太后亲自主持！”宫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啪！”如妃砸掉了手头的茶盏。 碧绿的茶汤在冰裂纹的桌面上蔓延开来，最后一滴滴掉在铺了金砖的地面上。 那宫女低着头，慢慢上前，跪着把地上的碎片一点点收拾干净。 “封婵娟！你别得意的太早！”如妃从牙缝里挤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宫里，如妃红着眼眶，给太后请安。 “这是怎么了？听说皇帝要封贤妃，心里不得劲？”太后看着如妃，一语中的。 如妃擦着眼睛，并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是！封贵嫔突然封妃，臣妾是有些接受不了。上次，皇上在臣妾那里，发了好大的脾气……” 就是因为听见了这个消息，她才特意抬举了封贵嫔。太后心里暗想。 “怎么，得意风光了太久，已经忘记了被冷落的滋味了？”太后的话，有些许讽刺的意味。 如妃跪在地上，不敢多说一句话。 太后娘娘脾气不好，而且历来强势，从来就是说一不二的脾气。尽管现在不再管朝政之事，可是这后宫，她却还是事实上的掌权者。 听太后话里的意思，颇有些对自己不满的成分。所以，她不敢多说。 “好好把我交代你的事情做好，别的就不要多想了！”太后冷冷地说道。 “是！臣妾一定好好做！”如妃声音里带着颤意。 “既然这么说，那就拿出你的诚意来！我怎么到今天，还没有见到你选的闺秀？”太后冷冷地说道。 这是在逼她行动了。 被皇帝斥责过后，她放慢了选秀的速度，打算等皇帝气消了，再揣度着他的态度行事。 现在太后这样说了，她自然不能再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了。 “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不如，臣妾在宫中设个赏月诗会，请那些世家贵女进宫游玩，太后您觉得如何？”很快，她就想出了对策。 太后闻言脸色放缓，道：“说起来，宫中也确实已经多年没有办过这样的宫宴了。往年中秋，虽然赐宴，来的都是些大臣家眷，少有年轻人来。今年难得，你不妨办得热闹些！说不定本宫到时候也去凑凑兴。” 听了太后的意思，就是对自己的意见允了，并且还有赞许之意，如妃一颗心方才放了下来。 当下也笑着说道：“难得太后您老人家愿意赏脸，我想那些闺秀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必然都会趋之若鹜！” 太后此时脸上已带了笑意，道：“具体的人选，你可都遴选好了？” 如妃忙道：“都准备好了！我那里有准备的名册，这就给您过目！” 她说着吩咐贴身宫女珊瑚：“去，把名册速速送来！” 太后闻言摇摇手，道：“罢了！我相信你的眼光！记住，李家，纪家，周家，还有齐家，这几家的闺女，一定要到！” 听到太后着重提了这几家，如妃想到之前李家大太太特意托了她娘家人进宫跟她求情，便笑道：“别的人家都好说，就是李家，出了点意外。那位李家大姑娘芍药，您老人家已经定给了太子殿下，将来是必然会入东宫的。原本我定的李家的二房嫡女牡丹，最近忽然得了急病。李家听闻选秀太后您的意思，不敢违拗，便报了三房的庶女上来。太后，您看这事？” 太后面上顿时现出不豫之色，冷声道：“李家这算盘倒是打的不错！入主东宫，他们倒是已经胜券在握了么？罢了，不管嫡女也好，庶出也罢，这两个人，诗会上我都要见到！” 如妃见过了这一关，暗自松了口气，心底却是知道，太后这是铁了心不愿意让李家人有机会问鼎太子妃之位了。 于是点头道：“是，臣妾记下了。” 回到玉翠宫，想到今日在太后面前应承的事情，如妃不由愁肠百结。 答应太后，就是得罪了皇上，不答应太后，目前她已经失了圣宠，今后日子只怕更加难过。何况，宫里面马上就要多出来一位贤妃娘娘，位份俨然已经在她之上。 最最让她煎熬的，更是因为，这位贤妃娘娘，是大皇子的生母这个事实。 虽然目前太子地位尚且稳定，可是，大皇子在皇帝面前的表现一向也是可圈可点。封贵嫔可以被封为贤妃，焉知不会有一日便平步青云，一跃而起，成为皇后呢？ 一想到那个自己筹谋了许久的位置，竟然被别人轻易得到，她就如同被人挖了心肝一般的难受。 拿着手中的名册，她犹豫再三，终于又在太后娘家东乡候府周家的名单上，勾了周静蓉的名字。 李芍药和周静蓉，乃是京中顶尖出名的贵女，既然选了李芍药，不选周静蓉，似乎总是说不过去。 她在心里暗暗为自己找借口，也提前准备着说辞。若是太后问起来，自己该如何应对。 正在她紧张的当口，却又见太后身边的宫人过来带了口信：“太后娘娘说了，中秋诗会，重在参与。娘娘可以让各家适龄的贵女都来参加。宫里面可以更热闹一些。” 听到这个消息，她忐忑不安的心绪顿时放了下来。 太后这是要广散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了。 想来，皇帝突然之间封了个贤妃，也引起了太后的戒备。 “是，一切定然遵照太后娘娘的意见行事！”如妃对太后宫里的那位宫人恭敬有加。 第四十六章 中秋诗会 “八月十五，如妃娘娘在御花园举办赏月诗会，凡是收到帖子的各家贵女，都必须如期到场。” 很快，这个消息就在京中传开了。 李家收到帖子的正是芍药和菱叶两个人。 且不说李菱叶收到了帖子如何精心准备。芍药这里，却也是忙作了一团。 “姑娘，咱们这里，只有这么些头面衣裳，进宫去，能不能行啊？”翻检着芍药目前的那些衣裳首饰，素琴很是不得劲。 除了大太太纪氏送过来的一些应景的东西，大姑娘如今，连一件拿得出手的首饰都没有！ 素琴自幼跟着芍药，眼光早就练出来了。所以，那些纪氏送过来的符合芍药目前身份的东西，在她眼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而且，她也真心为自己的主子委屈。 芍药知道素琴的心思，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从一堆衣物中仔细挑出来两件，然后对着连翘说道：“就这个，让我试试看。” 连翘取出来一看，发现是一件淡黄色织锦纹的上衣，配一条月白色香云纱的百合裙。 她不由一愣，开口道：“姑娘，会不会太素了些？” 这次的宫中诗会，有心人应该都知道，是为了十月份的宫中选秀做的预演。要去参选的姑娘，定然是各个争奇斗艳，花枝招展的。二姑娘这一身衣衫，恐怕半点都不会引人注目。 芍药对她一笑，道：“有时候，不是艳了就好的。我们不用跟人家争的。” 她说话的神态，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让连翘看了忍不住点头。 随后，又觉得眼前的二姑娘，是她，又似乎并不是原来的那个她。 芍药在她的服侍下换好了衣裳，又让素琴给她挽了一个凌云髻，只在鬓旁斜插了一支坠了一粒珍珠的发簪。 等芍药打扮整齐了之后，一直撅嘴不开心的素琴只觉得自己眼前一亮，居然，这么简单的衣饰，也让自家主子穿出了别样的风姿。 清新淡雅，纤侬合度，怎么看，怎么好看啊！ “怎么了？傻掉了？”见素琴盯着自己不做声，芍药忍不住逗她。 “哦，姑娘！这身衣衫没说的了！好，很好！”素琴一脸开怀。 而连翘，在暗自震惊之余，也忍不住连连赞叹：“姑娘的眼光真的不错！这衣裳，选的真好！” 素琴忍不住骄傲：“那是自然，我们姑娘，那可是从……” “素琴，你去帮我看看，大姐姐那边有没有好了。如果好了，我们就先去正院等着。”芍药打断了她的话，把她支了出去。 素琴也察觉了自己的口误，不好意思地摇摇头，道：“是！奴婢这就去！”然后，便对着连翘做个鬼脸，转身走了出去。 李菱叶看着床上，架子上，玲琅满目的衣裳首饰，有点喜不自禁，也有点目不暇接。 这么多的好衣裳，这么多华贵的珠宝，许多都是她见都没见过的！ 果然，之前芍药说什么照顾她，其实连自己的一个零头都没有舍得给她过！ “姑娘，您看着，选哪几件好？”素心最近被她呵斥的多了，对她的态度，很有些小心翼翼。 对于她之前提出来，要把衣裳都拿出来翻检一下的举动，她虽然觉得奇怪，却也不敢反抗。 于是，跟新提上来的那个小丫头春花一道，把她的衣裳都铺陈了开来。 现在见她一副迷醉的神情，虽然觉得古怪，但是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提醒她。 宫里的诗会就在下午开始，此刻，距离出发的时候已经不多了。 “我要这件，还有这件！对，就是那一件！”李菱叶指着那些衣裳，选了这一件，又觉得另外一件更好。 “姑娘？这款大红的上装，您不是说要黑色描金线的裙子配了才压得住么？”素心的话，如同兜头一盆冷水，将李菱叶的最初的狂热浇熄了。也更加恼怒素心了。 “我要怎么配衣服，还用你多嘴？你出去吧！秋风，秋心留下！”她冷声说道。 “是！”素心被她申斥地面红耳赤，眼睛里泪珠儿打着转儿，却不敢掉下来，默默地退了出去。 素琴过来的时候，正好见到素心在一旁偷偷的拭泪。 “这是怎么了？素心姐姐？”素心一向稳重，很少在人前失态。此刻，见素心居然在哭，素琴忍不住了。 “没有什么，我的眼睛里进了沙子，我在揉揉。”素心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大姑娘准备的怎么样了？我们姑娘已经好了，准备去正院等她。”素琴知道素心一向要强，既然她不肯说，也就不追着问。 “让你们姑娘先去等着吧！我们姑娘还要等一会儿的。”素心情知自己这会儿进去催，也是被再责骂几句，所以干脆就这样回复了素琴。 “那好！我回去了。素心姐姐，我们宫里见！”素琴听了，便转身往回走。 芍药听素琴说了那边的情形，便带着素琴和连翘，先去跟老太太拜别。 “这是大姑娘来了么？”老太太那边的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听见门口的脚步声，老太太坐在里屋问起了孙妈妈。 “应该是吧！”孙妈妈答应着，起身往外迎。 却意外的看见来的是三房的二姑娘。她压下心头的诧异，招呼着：“二姑娘来的早！” 听见过来跟自己道别的是芍药，老太太点点头，随即看向进门行礼的芍药。见芍药一身装扮雅致秀气，不由笑着对孙妈妈说道：“二丫头打扮起来，倒也还蛮不错的。只是，这身上，也太素净了些。来，云罗，把我的那串珍珠拿过来，给二姑娘戴着。” 孙妈妈愣了一下，随即应声：“是！” 当下开了老太太的妆盒，在老太太的指点下，取出了一串珍珠。 那珍珠一颗颗圆润匀净，光泽柔美，看上去虽然款式简单，但是给芍药戴在胸口，却是和她的衣裳相得益彰。 “多谢祖母！”对于老太太的赏赐，芍药并没有什么受宠若惊的表示，而是大大方方地给老太太道谢。 老太太看着她的样子，发现她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小家子气，和那种胆怯的神情，整个人显得展扬得体。心里也不由觉得高兴。对她说道：“以后，都要这个样子。待会儿进宫了，记住，只要守住了规矩，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是，孙女儿记下了！”对于祖母的嘱咐，芍药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对了，宫里的规矩，杨妈妈都教你了吧？可记得熟了？”老太太怕她初次进宫，出了篓子。 第四十七章 入宫 “记下了。杨妈妈已经让我练过许多遍了。”因为她最后是要入宫应选的，所以对于宫里的规矩，杨妈妈教的很用心。 “记下就好！对了，胆子要大一点。别怕！”老太太嘱咐着她，忽然想起来：“芍药怎么还没有过来？时候不早了吧？” 孙妈妈连忙说道：“估计也快了。我出去看看。”她知道，那位大小姐，才是老太太心尖上的人。 她才走到院门口，却看见一个小丫头跑着过来：“孙妈妈，二姑娘是不是在这边？快点让她过去吧！大姑娘在正院门口马车上等她半天了！” 孙妈妈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大姑娘等二姑娘很久了？” 那小丫头点点头：“对啊！大姑娘等的急了，差点发脾气。二姑娘怎么还不过去？” 孙妈妈这才走进去，对芍药说道：“二姑娘，你过去吧！大姑娘已经在马车里等你了。” 她说完，果然看见老太太已经不自觉的沉下了脸。 大姑娘这样不懂礼数，似乎还是头一回。 “祖母，我走了。想来，大姐姐应该是怕误了时辰。”芍药不忍心看老祖母难过，忍不住安慰她。 “嗯！宫里的事情要紧！你也快些过去吧！”老太太淡淡地说了一句，便闭目养神了起来。 李菱叶坐在马车里，一会儿摆弄自己手上的镯子，一会儿拿着面靶镜反复端详自己的妆容。 今天进宫的事情，对自己来说非常重要。所以不能出一点儿岔子。 上次在宫里，因为心虚胆怯，在太子那里，她表现的太过于冷淡。在太后和如妃娘娘面前，她又显得太过于拘谨。以至于失去了上头的欢心。 这一次，她要好好表现，不能再失去了李家长房嫡女的风头。 “菱叶怎么还不来？她再不来，我们就先走吧！宫里的时辰可不能误了！”等了一会儿不见芍药过来，她不由不耐烦了起来。 “姑娘，二姑娘去了老太太那里，这就过来了！”听了陪同她进宫的秋风的话，李菱叶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她怎么把老太太给忘了？ 出门给长辈拜别，是小辈应有的礼数。 她今天换衣服用的时间太多，选首饰又费了不少功夫，等到妆成自己满意，就已经到了现在了。 此刻再过去跟老太太告辞，时间绝对是来不及了。 算了，回来了再去老太太面前撒撒娇就是了。她在心里自我安慰。 “让大姐姐久等了！”听见芍药的声音，李菱叶一眼看了过去。 见她这身打扮倒也勉强可以入眼，只是，那衣衫的料子，却明显不是自己身上的衣服可以比拟的！除了她胸口的那串珍珠，似乎，她身上也没有什么出彩的首饰了。 “入宫的时辰都是有数的！知道让我等，下次就快一点！”李菱叶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训斥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此刻她才是那个李家长房嫡女芍药！所以，她必须拿出大小姐的架子来！ “是！姐姐教训的是！妹妹下次一定早些！”对她的训斥，芍药不避不让，坦然受之。反而让李菱叶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你……”她无比痛恨这个看起来一脸骄傲的女孩子。明明她才是应该卑微的那一个，为什么她还是那么骄傲？ “你坐后面那辆车上去！”深吸了一口气，她开口道。 这次进宫，纪氏为她们准备了两辆车，一辆是她们姐妹坐，一辆给随行的丫头仆妇们。 李菱叶把芍药赶到后面的车上，这是摆明了羞辱她。 “是，那我和姐姐一人一辆马车就是了！姐姐独自一人坐车想来是不方便的，就让你的丫头们都跟着你吧！这样，也方便姐姐！”芍药说着，便对着后面车上的丫头们说道：“都去前面，大姑娘那里要人服侍！” 她说话的语气很是平静，却让人有种不由自主听从的感觉。跟着李菱叶出来的人，闻言都下了马车，往她的车上去了。 而芍药，则带着素琴和连翘两个，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上了马车，坐了下来。 李菱叶看着原本宽敞的车厢里面一下子挤了一堆人，却是有苦说不出。 她想说自己并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显然大家都已经误会了。而此刻，时间也容不得她再耽搁了。 宫门口，登记完了对牌和帖子，李菱叶和芍药都被宫人们带着，先到宫里的一处偏殿等候如妃的传唤。 对待这次的贵女们入宫参加诗会，如妃显然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 引领贵女们前往偏殿的宫女，都是精心选过的，眉清目秀不说，举止言谈，也都很是谨慎。 “这位姑姑，今天来参加诗会的，都有哪几家的姑娘啊？”得了李菱叶的示意，她身边那个**花的丫头试图从宫女口中打听点消息。 “你们到了就知道了。小姐，请这边走！”指引的宫女微笑着带她们一路向前，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芍药，跟在她们身后，却是目不旁视。宫中的规矩多，耳目也多，一些不必要的小动作，做了反而影响自己的形象。 李菱叶此刻，作为李家长房嫡女的身份，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做出这般打探消息的姿态的。这种姿态，会让人觉得她没有自信，不够大方。 不过，这个问题，她自己显然是意识不到的。见宫女没有回复，她便不由觉得自己受到了冷遇。当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那宫女只做未听见，一路步履稳稳地将她们带进了位于如妃宫室不远的偏殿。 “芍药，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她们刚刚进门，就看见一位一袭雪白色裙衫的姑娘迎了了过来。 这时，偏殿里已经有了七八个女孩子了，个个衣衫锦绣，打扮的贵气袭人。独有这个女孩子一身雪白，看似素净，却无端端压了众人一头。 “静蓉姐姐，你来的好早！”李菱叶看见周静蓉，立马满脸堆笑。 “还不是菱叶，临走还非要独自坐一辆马车，耽误了时间。”她甩锅甩的毫无压力。 说完，便拉着周静蓉，自往那一堆京中最有名望的贵女们身边走了过去，把芍药落在了一旁。 第四十八章 枪 今天到场的，基本上都是京中的世家贵女，对于庶女，从心里，她们都是排斥的。 对于那些昔日熟悉的女孩子们投向自己的冷眼，芍药并不奇怪。 之前在她们的圈子里生活过，对于她们的反应，她并不陌生。 当初李菱叶可以得到她们的认可，进入这个圈子交际，有一大半是因为她的态度，和后来周静蓉的态度。 她在圈中的人缘向来不错，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也都会给李菱叶几分面子。而周静蓉出身太后娘家，地位超然，有了她的亲近，其他的人自然也乐的跟风。 现在李菱叶做出一副正眼都不看她一眼的样子，周静蓉也对她视若无睹，其他人，自然也都不会再把她放在眼里了。 而且，今天的诗会，说白了就是为了十月份的候选做准备的，她和这些女孩子，事实上还是竞争对手。 作为竞争对手，她这个庶女的身份，本身也很为人所诟病。 想通透了这些，芍药端坐在偏殿一隅的时候，便显得格外从容。 “芍药，你们家候选的不应该是你和牡丹么？怎么会有她啊？”对着李菱叶，有些沉不住气的人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牡丹生病了。她刚好适龄啊！”李菱叶看向向她提问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她认识，是翰林院大学士金意林的孙女儿金冠群。之前就很不待见她。据说是因为她家里内宅斗得厉害，她父亲偏宠小妾，她有一个庶妹被宠的上了天。所以，她各种看庶女不顺眼。 眼下，她似乎可以成为一把好刀。 李菱叶脑筋一转，看向周静蓉，见对方也对自己点点头，就知道两个人想到一起去了。 便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原本，家里是定的牡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牡丹偏偏在要定下来的时候病了。菱叶妹妹天天往老祖母那里去，就如愿拿到了名额了！那段时间，我看着，她们两个几乎每天都在一起的。牡丹妹妹出身高贵，长的又漂亮，错过了这次机会，还真的是可惜了。” 她这一番话，让习惯了后宅斗争的金冠群一下子就闻到了阴谋的气息。 “所以，现在，你跟她也疏远了？”她接着问。今天李菱叶疏远芍药的行为，她都看在了眼里。 李菱叶看看她，见她果然被自己吸引了，便接着放低声音说道：“我母亲现在让我远着她一点。现在家里她讨了老太太的欢心，我们轻易都不惹她。妹妹你也别去招惹她。” “哼，也就姐姐你素来好脾气。我可不怕她！”金冠群被她这样一劝，反倒生出了要把芍药踢出局的心思。 另一边，周静蓉听着她们的谈话，也和金冠群寒暄了起来。 李家芍药，周家静蓉，今天她居然跟两个京中最出名的姑娘攀上了交情，成为了盟友。跟李菱叶和周静蓉一道攀谈过后，金冠群忍不住志得意满。能够和她们交好，也说明其实自己也很优秀吧？她可没有忽略其他人看向自己的嫉妒羡慕的眼神。今天这件事情做的好了，她和她们的关系，还说不定可以更进一步！ 不一时，看到芍药独自一人淡定的坐在偏殿一角，她叫过自己的丫头，对着她耳语了几句。 那丫头听了她的吩咐，看了一眼芍药，迟疑道：“姑娘，这，不妥吧？太太可是嘱咐过，今天在宫里，可不能莽撞！” “我又没有让你做别的！递个话儿怎么了？她要是没有歪心，她就不会上当！她要是存了坏心，那就活该她要上当！”金冠群一脸不耐烦。 那丫头见主子执意如此，也就不好多说，只得遵照她的吩咐行事。 “这位姑娘，请问您是李家的么？刚刚游廊那头，有人让我带信，说是请李家的姑娘过去一趟。”过来传话的丫头把话说的很快，并且不容芍药推拒，就把一块玉佩往芍药的手里一塞。 芍药反应过来，那丫头已经走的远了。 “这什么人啊？姑娘，这些人也太明目张胆了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在给芍药挖坑了。 “姑娘，别理她！”素琴一脸不忿。 芍药低头看向手中的玉佩，这块玉佩，颜色润泽，雕工精细，一看就不是凡品。 如果，她只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或许，会对这块玉佩心动，进而对那个约了李家姑娘的人好奇吧？ 只是，她看多了好东西，当然知道，这么好的玉佩，这宫里，能够佩戴的主子并不多。 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是从哪里得来的，现在又用到了她的身上，还真的是大手笔。 现在，玉佩在她手上，她即便是不去看看那个约了李家姑娘的人，也会被人揭破定下个或者偷窃，或者藏私的罪名。 所以，她倒要好好的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人，在算计她。那个人，跟换了她身体的李菱叶，又有没有关系？ 悄悄在素琴耳边吩咐了几句，她便带着连翘往外走。 芍药一动身，金冠群和一帮有心人，便都留意了起来。 “静蓉姐姐，那丫头上钩了！还真的是胆大包天脸皮厚！”金冠群站在周静蓉身边，有些兴奋地低声说道。 “稍安勿躁！”周静蓉在她肩头一拍。 李芍药以现在的这个身份入宫，想来她一定会很憋屈吧？这一次，看她还怎么成为众人的中心！她今天，要让她好好的尝尝羞辱是什么滋味！尤其是被之前原本喜爱她的人羞辱！ 今天的局，她设计的很巧妙。宫里她都打点好了。就算是查，最后也查不到她的身上。身边，有两把现成的枪，到时候用起来不要太顺手！ 偏殿外面的抄手游廊里，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内侍焦急地站在那边，伸着头四下张望着。 刚刚太子殿下发现自己随身的一块玉佩居然遗失了，发了好大一场火。他辛辛苦苦一路打听，才摸到了一点儿线索，据说是今天进来参加诗会的一个姑娘得了去！ 第四十九章 玉佩 不管怎么说，他得把那块玉佩找回去。不然，他可承受不起太子殿下的怒火。 远远的，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走过来，他连忙迎了上去：“姑娘，您是李家的吧？” 芍药见过来的小内侍有几分眼熟，略一思忖，点头道：“是！这位公公有事吗？” 那小内侍一脸如释重负：“那就好！姑娘，你跟我来！”说着当先领路。 芍药正要跟上，被连翘拉了一下衣角：“姑娘……” 这是让她有所防备的意思。她的顾虑芍药完全理解。对着连翘安抚地一笑，说道：“不要怕，没事的！” 然后，便大大方方的跟在那小内侍身后，一步一步往前走。 芍药这边刚刚离开，后面就有人立马悄悄跟了上去。 太子站在离玉翠宫不远的八角亭里，焦灼地等待着。 知道今天芍药也会进宫，他特意准备好了要送给她的东西。 一块雕刻了一支芍药的玉佩。他心悦芍药，所以也知道芍药因为自己的名字，而一直偏爱芍药。所以，他特意为她定制了这块玉佩。打算今天想办法送给她。让她明了自己的心意。 上次匆匆一见，他发现芍药似乎精神状态很不好，对待自己的态度，有些若即若离。这让他很是难过，芍药，极有可能是听见了什么宫中的流言蜚语，所以心生不快。这次她进宫，是个好机会，他要和她好好解释一番。 偏偏，就在刚才，他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这块玉佩，居然弄丢了。因此，他大为光火。 服侍他的小内侍，跟他说是今天进宫的贵女中有人捡到了，而且还是李相爷家的。 他的心情才又好转了起来。李家的姑娘，那定然是芍药了！他精心为她准备的礼物，正好被她捡到，这是多么奇妙的缘分？ 女孩子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着一声小内侍清脆的声音：“太子殿下，人过来了！” 太子一脸热切地转头望过去。 “芍药，你来了？” 却意外地看见了一个纤细的身影，对着他盈盈下拜：“臣女李菱叶见过太子殿下！” 来的居然不是芍药！太子不由大失所望，而心里，也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恼意。 “听说，是你捡到了本宫的东西？”他的声音里就带了几许冷然。 看着太子对自己冷若冰霜的样子，芍药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不是！”芍药摇头。 “那你过来做什么？”见眼前的女孩子摇头，太子更加不耐烦了。 “是这位公公带我过来的。不知道这块玉佩是不是殿下的东西？”芍药说着，将那块玉佩递了过去。 太子提起了捡到东西，她便反应过来，那东西，必然是指她手里的这块玉佩了。 看着芍药递过去的手，太子并没有动作，而是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小内侍，那小内侍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接了过去，然后恭敬呈了上去。 太子拿起那块玉佩，放到眼前看了一眼，眉头一皱，道：“这玉佩你哪里得的？” “刚刚偏殿里，有人给我的。”芍药有些奇怪他的反应，直接说道。 “这不是我的东西！”太子将玉佩丢回小内侍手中，几乎抑制不住心头的失落和不耐。 “太子殿下，您要找的东西，是不是这个？”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亭子外面响起。 听见那个声音，太子猛地抬头，就见李菱叶披着一袭大红的斗篷，倚着一丛芍药站在那里。 “芍药？”他的眼睛一亮，脸上满是惊喜，快步向着她走了过去。没有注意到，刚刚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子，那一脸怅然若失的神情。 看见太子对着自己走过来，李菱叶脸上适时显露出一丝娇羞：“殿下！” 太子走到她的跟前，看到她的神色，想到自己与她的几次会面，芍药都是端庄而矜持的，便不敢唐突，在她面前几步外停住了脚步。 “芍药，你果真捡到了这块玉佩？”看着李菱叶托在掌心里的那块玉佩，太子眼底一片灼热。 “嗯！刚刚进宫的路上看见了，就随手捡了起来。不知道是殿下您的东西，让殿下着急了吧？还请殿下原谅！”李菱叶很满意太子殿下此刻看到她的反应。 “没事！找到了就好！”太子说完，冷冷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芍药。 因为他的身份，巧借名目到他面前邀宠卖乖的女子多如牛毛。 今天这个面目平淡的女孩子，显然也是其中一个。 不过，她似乎走的是若即若离的路线，过来这么长时间，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他使什么花招。 不过，无论她用什么心机都是无济于事的，他的眼里心里，从来就只有芍药一个。 “你捡的东西不是我的，你回去吧！”见芍药站在一旁迟迟没有动静，太子忍不住开口。 “菱叶，你怎么在这里？”李菱叶装作刚刚看到芍药的样子，故作吃惊地说道。 随后，她状似无意地看到了芍药手里的玉佩，然后说道：“妹妹，快点回去吧！太子殿下的东西，可不是随便拿个什么东西就可以替代的！我知道你一向喜欢开玩笑，可是，今天这是在宫里，玩笑不能随便开。” 听了她的话，太子看向芍药的目光就更加冰冷了。 “我不是过来开玩笑的！既然这块玉佩不是太子殿下的，那臣女这就告退了！”芍药并没有被李菱叶讥讽的语气所刺激。 而是很平静地转身，然后看向太子，又说了一句：“这玉佩之上的龙头雕饰精致，应是内造之物。臣女误以为是太子之物了。既然不是，那必然也是宫中哪位贵人的了。臣女已经让人禀告了如妃娘娘，待会儿定会交给娘娘处置。” 她的话一说完，就见跟在李菱叶身旁的宫女变了脸色。而太子的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把玉佩给我！”他向芍药伸出了手。 芍药深吸了口气，之前对于宫廷规矩和分等的细致研究，此刻，到底还是派上了用场。 除了皇上和太子，等闲皇族是不能轻易佩戴龙佩的。即使佩戴，也都是有讲究的。 第五十章 警觉 这块玉佩，上面雕刻的，是一条五爪金龙，除了皇上，就只有太子才可以佩戴。 现在有心人拿了这块玉佩过来诱惑她，说是太子之物，而现在太子又明确表示这玉佩不是自己的。那这里面，就肯定是有问题了。 要么，是有人偷拿了皇上的东西。要么，是有人违制，戴了不该戴的东西。或者，是有人企图陷害太子。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太子都不能轻易放过做这件事的人。 刚刚太子一心想着与芍药见面，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此刻，被芍药一番话点醒了，立马警觉了起来。 宫中的争斗，历来是杀人不见血，最最残酷，也最最血腥。他可以平平安安的长大，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就长大了的。 “这玉佩，到底是谁给你的？”太子看着芍药，一脸凝重。 芍药仔细思量了一下，方才镇重说道：“给我玉佩的，应该是翰林院大学士家的孙女金冠群。至于金小姐哪里得到的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她将玉佩又递给太子，然后，给他又镇重行了个礼，道：“殿下明察！臣女告退！”然后转身，带着等候在一旁的连翘，慢慢离去。 看着芍药远去的背影和她走路的姿势，太子莫名觉得似乎有些眼熟。可是，却又觉得奇怪，这个女孩子，自己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是。 “这个女孩子也是你们家的？”李菱叶没有想到，芍药三言两语，就让太子，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此刻，太子看着她的神情，已经不复刚才的款款深情，而是明显对芍药好奇了起来。 “是，她是我们家三房的庶妹，菱叶。”李菱叶几乎是咬紧了牙，才镇定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原来她就是你提起过的菱叶？她对宫里的事情，倒是了解的很多。”太子说完，看着她有些不忿的表情，不由奇怪：“怎么了？你不是说过，菱叶性情温和，跟你很投契么？” 李菱叶一惊，害怕自己在太子面前透露了真实的情绪，连忙强笑了下，说道：“是的。所以，我听说她也拿了一块玉佩出来，以为她是想和我开个玩笑，便连忙追过来了。怎么，她拿的东西有什么不妥么？殿下可否给我看看？” 她显然并没有听懂芍药刚刚话里的意思。而她身边的宫人，则在她说完这句话后，不动声色悄悄拉了下她的袖子。 太子神情一动，摇头道：“没有什么！想来，那边诗会快要开始了，你先过去吧！” 李菱叶脸上浮现出一丝失落，随后笑着说道：“是呢！我出来也有一会儿了。殿下告辞！”说完，她中规中矩地向太子一屈膝，然后带着那宫人走的远了。 “殿下，这玉佩，怎么不妥了？”等李菱叶走远，太子身边的小内侍方才凑过来，低声问道。 “你仔细看看！”太子将玉佩放在他掌心。 小内侍细致端详了片刻，方才吃惊道：“这是……九龙佩！” 然后，他又奇怪道：“我记得皇上身上，从来不喜欢用这些配饰！” 太子闭了下眼睛，摇摇头，方才道：“一个小小的诗会，居然引出了九龙佩！如妃娘娘这阵仗，搞的也太大了吧？” 小内侍皱着眉，说道：“宫里马上要贤妃娘娘主持了。” 太子将那玉佩往怀里一揣，道：“别管是哪个娘娘，这件事，没完！” 另一边，看见毫发无损过去的芍药，周静蓉眼里流露出一丝诧异，随即在众人惊讶的眼光里走向芍药：“菱叶妹妹刚刚去哪里了？我就说今天没有看见你。” “我出去随便走走。”芍药对她一点头，然后继续在之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周静蓉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今天的诗会，菱叶妹妹准备好了吗？据说诗画都是在自己的帕子上作呢！你带了几条绢帕？够不够使？不够的话，我那里倒有几块素绢。” 对于她的好意，芍药没有拒绝：“那就多谢静蓉姐姐了。给我两块素绢。” 刚刚进门的时候，周静蓉也许是真的没有注意到她。 平常，她对菱叶就是很关心的。此刻，仍然对自己很关心。显然，她应该并不知道，自己出了出了问题吧？ 对于周静蓉的亲近，芍药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 “丽珍，取几块素绢过来给菱叶妹妹！”周静蓉转头吩咐身边的丫头，随后，就看见了一脸失落的李菱叶，在宫人的陪伴下进来。 看到李菱叶身边的宫人对着她使了个眼色，几不可查的摇摇头，她的脸色暗了一下。 原本的计划，居然被人给打破了？看来，她要迅速调整了。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提前在李芍药那里刷过了存在感。 “芍药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上哪里去了？”她一脸关切地看着李菱叶，然后迎了上去。 虽然知道周静蓉这是在明知故问，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李菱叶却不敢给她没脸。 强撑起了笑脸，对她说道：“屋子里闷，我就出去走走。” 周静蓉笑着拉了她的手，往芍药身边走：“你们一个，两个都出去随便走走，却把我一个人丢下了，真是该罚！” 此刻她们三个人亲密的样子，却与往日又差不多了。众人之前都是见惯了的，此刻全都不以为意。 只有金冠群，在一旁看见了却是暗自腹诽，李菱叶这是有什么好本事？一转身的功夫，居然又和她姐姐言归于好了。 明明刚刚她们还想让她出丑来着的。 她有心想上前，再提醒一下周静蓉和李大姑娘，让她们别忘记了之前说过的话，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单，大家都开始往外面走了。 “如妃娘娘已经在御花园的访菊馆备好了茶水，大家请跟我来！”为首的宫女对着众人行过礼，便当先带路。 这是要去真正的诗会现场了。 周静蓉携了芍药的手，走在前面，李菱叶自带着丫头走在她们身后，后面依次是各家姑娘。 金冠群落在了最后，她跟着前面的女孩子走了一段路，一个不注意，忽然发现原本在前面指引的宫女，居然不见了身影。 第五十一章 风头 因为她是第一次入宫，对于宫里的情形，半点也不熟悉，自然也不敢多走半步。便停在原处，希望可以等到一两个宫人经过。 只是她左等右等，一个宫人也没有等到。却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位姑娘，莫不是金大学士家的？”听见这个声音，她觉得一颗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这个声音她听见过，这个人，是，是太子殿下！ 她循声望过去，果然见太子笑吟吟地站在那里。 “是，臣女见过太子殿下！”金冠群紧张的手脚都没处放。慌慌张张地给太子见礼。 “免礼！”太子一摆手。 “姑娘可曾见过这块玉佩？”等金冠群站稳了，太子将手中的玉佩直接递到她跟前。 看着面前有些眼熟的玉佩，她不由恍然。原来，这块玉佩，真的是太子殿下的。怪不得，李菱叶可以顺利过关了。 “见过！是在李家二姑娘那里看到的。”她随口回答。 “可是，她说，这块玉佩，是你给她的。”太子看着她的脸，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神情变化。 “哦，我，我没有……”她刚想否认，却听见太子的声音。 “这块玉佩对我很重要，简直比我的性命都要重要。我拿回了它，就想着一定要好好谢谢那个为我找到它的人！既然不是你，那我还是去找李二姑娘吧！难得她居然一点儿都不居功自傲。” 看着太子清俊的容颜，金冠群忍不住心头一动，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开口道：“其实，这玉佩，是我捡到了……” 她的话刚说完，却见太子立时变了脸色：“大胆！这块龙佩，岂是你在宫中随手就可以捡得的？如实交代这玉佩的来历，本宫就不和你计较！” 金冠群被太子瞬间爆涨的气势吓了一跳，然后便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周静蓉给她这块玉佩的事情，她要不要说呢？她在纠结了一下下之后，很快就决定死贫道不如死道友。 于是战战兢兢道：“这，这块玉佩，其实是周家静蓉姐姐给我的！至于周姐姐哪里得到的，臣女不得而知……” “周静蓉？”太子点点头，挥了挥手，道：“罢了，你去吧！这件事，你不得对任何人提起！” 金冠群闻言，如蒙大赦，急忙对太子屈膝一礼毕，便要拽着裙子离开。 她慌忙走了几步，才想起自己并不认识路。 回过头，却见太子面无表情吩咐一个宫人：“把这位金小姐，带到访菊馆！” 她刚想开口向太子道谢，太子却已经转身大步走远了。 访菊馆这里，如妃已经坐在了首席，等着各位贵女的到来。 一眼看到周静蓉为首，她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她身边的大宫女珊瑚自然懂得主子的意思，含笑迎了上去：“周大小姐，这边请！” 周静蓉很自然地放开了芍药的手，跟着她向离如妃最近的位置走了过去。 而芍药，自然不会在意她这样的小动作。身为李家嫡女，她当然有自己的骄傲。任何时候，她也不可能会想要别人来提携她。 于是她稳稳地走在周静蓉的身后。 而李菱叶，见周静蓉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却是生恐自己如同上次一样被她全然抢掉了风头，不由自主地便挤开了芍药，往如妃娘娘面前走去。 看到迫不及待往自己面前凑近的李家大小姐，如妃不由微微挑了挑眉，然后笑着道：“这位，想必就是和周大姑娘齐名的李家芍药了吧？李大小姐，这边坐！” 她说着一指周静蓉旁边的座位，李菱叶连忙笑着上前，跟如妃行礼道谢：“多谢娘娘！臣女正是李芍药！”然后迫不及待地在周静蓉身侧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看着她的表现，芍药不由自主地为她脸红，也从心里感到气恼。 李菱叶，她到底有没有真正意识到，作为李家大小姐，该有怎么样的表现？她到底，有没有身为李家大小姐的自觉？ 之前她的每次进宫，即便对着太后，她都是不卑不亢的。作为李家的嫡长女，她深深的明白李家在朝堂之上的地位，也知道，就算贵为太后，也不会不给他们李家三分薄面。 而这个李菱叶，表现的生恐落于人后，却恰恰显示出了她的缺乏自信。 这一刻，只怕如妃娘娘，即便清楚李家的地位，在心里，未免都要小瞧她三分。 只是李菱叶对这一点，却是浑然不觉。坐在周静蓉的身边，便俨然觉得志得意满了。 “今天芍药姐姐的表现好奇怪啊？我怎么觉得她平时不是这般行事呢？”一个微小的声音传入了芍药的耳朵，让她心头一动，不由自主循声望过去。 却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正在跟另外一个同样岁数的女孩窃窃私语。 那个女孩子是礼部尚书的小孙女儿，之前她们有过几次交集，虽然彼此交情不是很深，但是双方却也是互有好感的。 确切的说，是这个女孩子，对她这个李家芍药，颇有些孺慕之情。 为了跟她交好，还曾经特意让母亲带她到李家拜访过几次。而纪氏，对于这些上门拜访的朋友，也都是让芍药热情接待的。广结善缘，是纪氏教导她的。而且，当时，那个女孩子跟芍药建交之后，两人相处的也很是愉快。 此刻听到她的议论，芍药心里也有些难受。只是，此刻，却不是她可以出言辩解的时候。 李菱叶今天的表现，跟她往日的作风，实在是相差甚远，所以也不由得这个女孩子会产生这样的疑问。 “来，大家都先入座吧！尝尝本宫为诸位准备的点心！”如妃见人到的差不多了，便开口招呼大家入座。 访菊馆是一个半露天的场馆，一半场地都是摆放的各种菊花，一半是一个雕梁画栋的敞轩。里面桌椅已经摆放整齐。 芍药选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坐了下来。她目前的身份，不容她出什么闪失。 而她才刚刚入座，就听见一个尖利的声音：“你过去一点，别坐在我前头！” 第五十二章 座位风波 芍药回身看去，却是匆匆赶来的金冠群。 虽然金冠群是金大学士的孙女儿，可是凡事有个先来后到。 芍药坦然坐在那里，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喂，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听到？”金冠群见芍药的端坐不动，不理她，不由又加大了音量。 芍药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位小姐，位置多的是，你尽管随便坐就是！”然后，便又不再理她。 被芍药这样公然无视，金冠群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再想到刚刚太子对她说的话，若不是李菱叶，太子压根不会对她那么冷淡，当下更加怒气上涌，高声道：“李菱叶，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庶女，居然跟我较劲！” 芍药听了，却是不紧不慢说道：“金小姐这话说的没有道理，今天不论你我是什么出身，我们的身份，都是如妃娘娘的客人！难不成，你这是要代如妃娘娘赶走她的客人么？” 她的话，让金冠群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这才意识到，自己目前是在宫里，如妃娘娘的眼皮子底下。 自己刚刚的做派，如果被如妃娘娘看见，听见了，绝对不会有好印象。 可是，若是就这样放过了李菱叶，她又觉得百般不甘心。 这时，却见如妃看过来，明显神色不悦。一时心虚，便矮身坐了下去。 只是心里到底不服帖，便对芍药撂下狠话：“李菱叶，你走着瞧！” 芍药只做未听见，看到如妃对自己审视的目光，却是半点也不畏惧，然后对着她微微一笑。 看到芍药脸上淡定大方的笑容，如妃不由一愣。 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有些眼生，不过，刚刚她也隐隐约约听到金冠群提到什么庶女之类，想来，她应该就是那个李家三房庶出的女儿了。 她记得，这个女孩子，似乎是叫李菱叶来着。想起来，李家的女儿，名字还取得真有意思。 嫡出的不是芍药，就是牡丹，都是名花。而庶出的女儿，则直接就叫做菱叶。可见这个女孩子在家族里，应该是没有什么地位的了。 却偏偏此刻，她对上了金大学士家的嫡出孙女儿，竟是半点也不落下风。 看她的气度，行事，完全是一派大家风范。若不是之前知道了有她这样的一个特例，想来，她定然会以为她是哪家人家的贵女千金。 出于对这个女孩子的好奇，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刚刚，起争执的，是哪两位小姐？可是本宫这里准备的点心不够了？” 金冠群闻言脸腾的红了。而芍药，却是轻描淡写地站起来说道：“回如妃娘娘，我们并没有起争执。不过是后面这位姐姐想要一睹娘娘的风姿，让我把前排的座位让给她而已！” 见芍药回答的轻松，如妃忍不住起了考她一下的心思：“既是如此，那你怎么没有成全她呢？” 芍药不慌不忙说道：“回娘娘，这座位本来其实没有先后之分。不过是先到的先坐而已。这位姐姐对娘娘的孺慕之情，我可以理解。却不能接受她的要求。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想要就近一观娘娘的风采，想来是在场的各位姐妹都有的想法。既然她不想坐在后面，那我自然也不愿意。所以，我没有答应她的要求！” 芍药的回答合情合理，不卑不亢。如妃听了忍不住喝一声彩：“好一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眼见着芍药轻轻松松就得到了如妃的青眼，而且莫名地成了全场的焦点，李菱叶心里极为不服气。也极为膈应。 忍不住开口道：“娘娘，我觉得菱叶妹妹此言差矣。身为女子，就应当温柔大度，似她刚才的做法，实在是有损我李家宽容大度的风范。若是我和妹妹易地而处，必然会第一时间，将座位让给金小姐。” 然后，她又对着金冠群，俯身施礼道：“金小姐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这个庶出妹妹一般计较！不如，你坐到我身边来如何，我这里，倒还有个座位！” 她一席话说完，满以为自己的表现可圈可点，大度贤惠。却见如妃看着她的眼神格外奇特，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而此时，也有人一声嗤笑：“李大姑娘倒确实是大度贤惠，只是，这个座位，原本可是我坐的！怎么你不问问我的意见，就要将它送给别人？那不如你再大度一点，自己跟金冠群换换如何？”说话的，却是齐氏娘家的侄女儿齐清华。 齐清华出身东阳侯府，且是侯府嫡出的二小姐，性子素来骄傲矜持。平时对于芍药和周静蓉齐名这件事，并不是特别服气。 现在李菱叶这么大的一个把柄落在她的手上，她当然不会轻轻放过。 刚刚她已经落座了，却因为一个小宫女不小心撒了一点茶水在她身上，她去换了件衣服。谁想一回来就看见李菱叶在那里慷他人之慨。不由立刻出言讥讽。 她的话刚说完，李菱叶的脸就不由自主的红了。 “这个座位原来是齐妹妹的么？我刚刚没有注意！不好意思！”她连忙对着齐清华道歉。 在她身为李菱叶的时候，知道齐清华性子骄傲，她从来不敢轻易招惹。此刻对上了，却也是第一反应就要退让。 齐清华却是不吃她这一套，说道：“我记得刚刚落座的时候，我们还打过招呼。想不到芍药姐姐，你的记性这么不好！换位置这种事情，我是不愿意的，不如姐姐给我做个示范吧！以后，也好让我向你学习一二！” 李菱叶被她挤兑地无话可说，而金冠群，却也是见缝插针的性子，竟然腆着脸开口道：“就知道芍药姐姐一向大度，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竟是直接就朝着李菱叶走了过去。 李菱叶待要不换，却无奈刚刚自己话已经说在了前头，不能食言而肥。待要去换，却又万般不舍自己现在前排的座位。 看金冠群直接走来，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强笑着说道：“金妹妹坐好！位置前后，其实根本就无关紧要，今天我们主要还是要以诗会友！” 然后，慢慢一步三回头地往后排走去，一心希望如妃或者周静蓉可以出言阻止。 第五十三章 结交 可惜她的想法终究落空了。如妃和周静蓉对她的做法都很是无语。 尤其是周静蓉，简直快要被她蠢哭了。偏偏她居然还顶着个与自己齐名的招牌。简直就是拉低自己的档次。 如妃很是奇怪，这李家芍药的表现，跟她的往日的风评也太不相符了吧？ 这么小家子气又矫揉造作的作风，居然可以被列为京中贵女的典范？还不如她那个庶出的妹子呢！ 与此同时，她似乎也有点理解李家报了那个庶出的女孩子的原因了，无他，这个女孩子确实优秀，想来是李家家主慧眼识珠，才特意把她报了上来的。 李菱叶走到芍药身后，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对着芍药，又多了一成恨意。都是这个李芍药，居然敢跟金大学士的孙女儿叫板。结果她明明是站出来做了好人，却没有得到预期的好评。反而还被齐清华挤兑，讽刺。 而芍药，对于李菱叶的做法，也很是无语，简直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同为李家的女儿，出门在外，当然应该同气连枝，守望相助。她倒好，却是打算踩着自家人的脸面出彩，偏偏这风头还没有出到，反而被人奚落。 想到今天的这一幕若是被纪氏知道了，她不知道该有多么伤心失望。 当初母亲好不容易苦心教导，才有了自己的诸多成就，而也因为自己从来都是恪守母亲的教导，所以在外面才挣得了那个李家芍药的美名。经过今天的这一场，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会质疑自己原本的名头了。 这样子想起来，也就越发痛恨李菱叶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今日请大家过来，主要是御花园里最近新出的几品菊花格外妖娆，想请大家一饱眼福。更皆今日恰逢中秋，本宫素闻京中颇多才女，所以想凑个热闹，大家或是作诗，或是画画，一道咏一咏。不拘如何，凑个兴便好。”如妃娘娘的声音打破了芍药的沉思。 “多谢娘娘恩典！”各位贵女齐齐起身谢恩。 “来来，这访菊馆，就是宫中菊花最盛之处，大家不必拘束，可以随意看看。有了灵感，这边几案上，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大家尽管挥毫，本宫到时候会挑出众的给皇上亲自过目。”如妃娘娘的话，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今天作的诗画，居然可以给皇上过目，这可是千载难得的机会！ 若是在皇上那里露了脸，今后在宫中的位份，再怎么样，也不会太低了。 不同于李家的打算，打算入主后宫的女子，到底还是大有人在的。毕竟当今圣上还在盛年，且后位空虚。 说不定就可以入了皇上的眼，成为那个千万人仰慕的人。 即便不能问鼎后位，趁着年轻，怀上了龙子，今后的一世荣华富贵，也总是少不了了。 于是那些女孩子们纷纷站了起来，三五成群的邀着相好的，一道在访菊馆里游览了起来。 李菱叶满心以为周静蓉必然会和自己一道去赏菊观花。她站起来就往前边去，却见周静蓉连头都不回，自带了几个素日交好的贵女一道走开了。 而那个金冠群，便俨然就在其中。她有心要凑上去，却到底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没有贸然上前。 而芍药，原本以为无人会理会自己，便打算独自一人去转转，却不想耳边传来一个温婉的声音：“不知道菱叶小姐愿不愿意跟我一道去看看。说起来不好意思，这宫里我还是头一遭进来，道路都不大熟。平时我又是不辨东西，还请妹妹帮个忙，带带我！” 她一回头，却见一个紫色衣裙的少女，笑吟吟地站在那里。 这女孩子，之前她也和她见过几次。不过，那时候，她是芍药，而这个女孩子，既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刻意讨好她，要与她交往，却也对她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你是……”芍药对她的身份，感觉不是很清楚，不过对方既然好心结交，她自然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金陵王若雪！”那女孩子一笑起来，眉眼弯弯，雪白的双颊之上，自然显现两个深深的梨涡，看起来俏皮可爱。 金陵保定侯府王家的嫡女，地位不可谓不高。 这个王若雪一说起自己出身金陵，芍药就想起来了，这个女孩子的舅母，就是现在的成王妃。她的母亲，是成王的妹妹紫鸾郡主。 细细论起来，她的家世地位，并不在芍药和周静蓉之下，若论尊贵，事实上还要更胜一筹。 “王姑娘你好！”芍药大大方方地对她点点头，也报以微笑。 见芍药落落大方，王若雪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赞许。 当即，与芍药手牵着手，便向访菊馆西边的花丛中走去。 眼看着周围的人三三两两都有了伴，李菱叶却是出乎意料的落了单。 对于这样的结果，她觉得很是难堪。 要知道，当初的李芍药，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中心，也自然而然地被众人簇拥。 谁想，她自己今天却遭到了这样的冷遇。 她有些心灰意懒地往东边去，周静蓉就是往东边走的，她到底还是打算去找她。 走到一半，一个女孩子忽然拦住了她，有些气愤地对她说道：“芍药姐姐，你今天是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要为那个金小姐出头？你看，她根本就不感激你！” 她定睛看过去，却见拦住她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浅绿色的罗裙，一身打扮素雅整齐，虽然总体看起来还算不错，也从另一方面显示出这个女孩子家中似乎并不是特别富有。 于是便昂着头，骄傲地说道：“什么时候，我的所作所为，也要你来指指点点了？我自做我想做的，她感不感谢我，那是她的事，我不和她一般计较！”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么说，显得自己很是大度，也显得自己很有气势。 却不想那个女孩子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姐姐，你怎么像变了个人了？” 一句话，说的李菱叶勃然变色。 第五十四章偶遇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变了个人？我怎么变了？”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抬高了。 而那个女孩子，见她这个样子，却也并不怯场，一板一眼说道：“以前的你，说话绝对不会这么大声，待人处事也一向温和有礼。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以前的半点风范？” “更何况，你一向都对你那个菱叶妹妹照顾有加，刚才你却是半点也没有顾及你们的姐妹之情，反而帮着个外人！” 那个女孩子一席话说完，李菱叶只觉得自己如遭雷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表现落在有心人的眼里，是那么的反常。 她只想着要让芍药出丑要贬低芍药，却没有想到，此刻自己代表的正是芍药，而且一举一动本身都是引人注目的，根本就不用像刚才那样特意吸引别人的注意。 自己刚刚的举动，实在是太过于鲁莽了。 李菱叶在暗自懊恼自己的一时冲动之时，那个女孩子已经不耐烦地走远了。 一边走，还一边跟同行的另一个女孩子说道：“赵姐姐，以前芍药姐姐真的不是这样的。看来，人也是会变的。” 那位姓赵的女孩子微微一笑，说道：“不用解释了。素娥，你跟这个李芍药，其实来往的也并不是特别多。之前你听到的，看到的，都只是一部分，并不能代表她的全部的。所以，我不会觉得你之前言过其实的。” 那个叫素娥的女孩子听她这样子说，忍不住摇摇头，道：“赵姐姐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走吧，我们还是去赏菊吧！” 这边芍药和王若雪把臂同游，发现这访菊馆里的菊花确实是美不胜收。 在馆西边，有花匠精心搭起的菊花台。上面有龙凤呈祥，狮子滚绣球，五谷丰登等各色各样的名目。 那些菊花，一堆堆，一簇簇，开的格外灿烂夺目。 而在那高高的花台旁边，则都是一盆盆的菊花名品。 芍药因为性喜花草，对于菊花，也是颇为了解，所以，在跟王若雪一道点评的时候，如数家珍，显得格外从容。 “这品二乔也算是难得的了。那边的白玉珠帘还真的很少见到……”两个人边走边聊，越说越觉得投机。 不知不觉，她们便走到了访菊馆西面的僻静处。 “那边好像是一株紫龙卧雪，若雪姑娘，我们过去瞧瞧！”芍药对于花儿，向来特别感兴趣。看到难得一见的品种，就忍不住想要过去细看。 “紫龙卧雪？这名字真好听！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走，我们看看去！”王若雪听了那花名也很好奇。 “想不到，居然这里还真的有个识货的！你们是谁家的？”一个男子清冷的声音，让芍药和王若雪都吃了一惊。 如妃娘娘的赏菊诗会，邀请的都是各家贵女，怎么会有男子出现？想来，能够在这里出现的，应该是身份尊贵的皇室中人了。 那盆紫龙卧雪的旁边，一位身着紫袍的男子，剑眉星目，束发冠带，站在那里显得英气勃勃。 之前芍药跟着母亲出入宫廷，三皇子本身就可以算是她的表哥，大皇子也有过几次会面，太子就更不用说了，她怎么也不可能忘记他。这个男子，却是眼生的很，虽是皇族中人，她却似乎从来没有见过。 “见过梁王世子殿下！”王若雪率先对他行礼，芍药也反应了过来。对方居然是梁王世子！ 她也跟着对着他中规中矩地行了个全礼：“见过世子殿下！” 听王若雪一开口就叫出了他的身份，梁王世子穆云志挑了挑眉，目光从她的脸上一扫而过，随后落在了芍药的脸上。 “你很了解菊花？”他的声音清冷，又带着一种漫不经心。 “略略懂得一点，称不上了解。”不知道为什么，芍药对他看着自己的探究的目光，直觉不大喜欢。 “能够随口说出紫龙卧雪的，就不是略懂了。姑娘你过谦了。小王穆云志，不知道姑娘芳名？”梁王世子穆云志看着芍药，认定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必然也会告知自己她的名字。 “奴家的名字，恐怕污了世子殿下的清听。而且女儿家的闺名，殿下还是不要轻易打听的好！”芍药的话，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眼前的女孩子衣饰虽然颜色搭配的还算可以，但是在见惯了好东西的穆云志眼里，芍药的打扮只能用简朴来形容。若非她站在金陵王大小姐身边，丝毫未输了气度，他往日连多看一眼都没有兴趣。 王若雪悄悄拉了下芍药的衣袖，对于这位梁王世子，出身金陵王家的她却是常有耳闻。 这一位出奇的心高气傲，不仅仅因为他英俊过人的外貌，而且还因为他素来自恃才高，自认文武双全。据说不光是在梁王封地，就是眼下进了京，都有不少女孩子对他仰慕不已。 王若雪在京中的朋友圈子里，已经听过不少人私下悄悄议论他了。而且，他一入京就受到了太后的毫不掩饰的褒奖。今日他可以出现在这里，说不定跟太后也不无关系。王若雪拉拉芍药，正是出于好心，打算提醒她，不要轻易得罪了他。 芍药身逢变故，最近闭门不出，对于京中目前的情形，倒是知之不多了。 感觉到王若雪的小动作，她转眼看向对方，见到了对方眼里的那一丝担忧和关切，不由对她安抚地一笑。 然后，看着已然沉下了脸的穆云志，加了一句：“世子殿下身份尊贵，小女子不敢贸然相交。还请殿下宽恕则个！如妃娘娘那里，还等着我们过去写诗作画，我们就不奉陪了。”说着，拉着王若雪，对穆云志屈膝一礼，转身离去。 看着不卑不亢离开的芍药，穆云志不由有些恼怒，但是又觉得似乎恼不起来。这个女孩子，看起来不简单。 “给我好好查查，她是哪家的女儿？我要知道关于她的所有事情！”穆云志唤过一个黑衣护卫说道。 第五十五章 诗画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四处赏花的女孩子们也都慢慢的回到了座位，开始写诗作画。 因为想到自己的诗画有可能会被皇上亲自御览，那些女孩子们都卯足了劲，施展自己平生所学。 李菱叶出去转了一圈，因为有了之前她和那个女孩子之间的龃龉，看见她的人，大多对她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周静蓉那个圈子，一时半刻她也融不进去了，也不好意思硬凑上去，毕竟，经过了那个女孩子的提醒，她到底还是记起了自己身为李家嫡长女的身份。 如果说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她和芍药的不同，那么，她就不能够再出岔子了。如果再出了什么疏漏，难免纪氏知道了不会疑心。 同样的毛病，可一不可再。 她不断的在心里提醒自己，强自做出镇定自若的样子，倒也终于恢复了一些与芍药相似的神态。 看过了几本菊花，她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安安静静地作画。 作画是她擅长的一项才艺，即便没有成为芍药之前，她也自认为自己的画艺并不比芍药差。所以，那次成王府，芍药作画得到太子倾心，她才觉得百般不服气。 而芍药拉着王若雪就走，王若雪反应过来之后，不由替这个刚刚结交的女孩子忧心。反过来把她拉到了一旁，然后对她说道：“菱叶妹妹，你知道不知道刚刚那人的身份？怎么就敢对他这么不假辞色？” 芍药有些奇怪，道：“不是梁王世子殿下么？他还有什么身份？” 王若雪一脸关切地说道：“他不光光是梁王世子殿下，他还是太后娘娘最喜欢的皇孙！不然，如妃娘娘的诗会，他怎么可能出现？” 今天的诗会，到来的人都是知道的，这是为了选秀的预演。那么，这个梁王世子其实就更不应该出现了！而他的出现，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太后对他的宠爱，已经完全逾矩了！或者说，是这位梁王世子殿下，太不把当今圣上看在眼里了！ 芍药心里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关系，面上却是说道：“哦，原来是这样！这样的消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谢谢你提醒我！下次遇见了，我定然会注意的！” 王若雪见她听进去了，感觉很有成就感。又凑到她跟前，低声对她说道：“其实，我们选秀的也不一定人人都会入宫的。太后娘娘肯定是因为喜欢梁王世子，才故意让他在这里的。这位梁王世子有才有貌，而且文武双全，京中有不少姑娘倾慕呢！” 芍药听了心里更加明了。对于太后的做法，却是更加不敢苟同。 皇帝选秀，当然是应该先紧着皇帝挑剩下的，才可以轮到别人。 太后这个做法，实在是太不妥当了。 虽然她过来，真正的目的也并不是被皇帝选上。可是，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她还是不由为这宫廷秘闻所透露出来的黑暗感到震惊。 历来皇家多密辛，若不是早就心悦太子，她真的很希望自己不要牵涉其中。 “哦！原来如此！不知道王姐姐你对这位世子怎么看呢？”芍药故意跟王若雪开起了玩笑。 “我今天不过是来走过场罢了！母亲早就跟我说过，我会过来选秀，只是替家里撑个门面罢了。妹妹你呢？是真的想要入宫么？” 王若雪一脸轻松的说完了，又反将了芍药一军。 芍药知道，在王若雪看来，自己身份低微，进宫应该是一条不错的道路。 “我还没有想好，家里就将我报了上来。今天这么多的貌美才高的姐姐，我能不能入选还是个问题呢！反正不管怎么说，进宫来见见世面也是好的！”她的这个说法，颇为符合她目前的身份。 “妹妹不必妄自菲薄。依我看，摒除外貌，单凭妹妹的为人心性，就是入宫的上上之选！况且妹妹你的容貌清秀可人，身材纤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王若雪说着，又拉了芍药的手：“她们都开始作画了，我们也过去吧！虽然不是正经想入宫，可是也不能输的太难看！” 她说完看看芍药，两个人不由自主都笑了。 都是年轻意气风发的女孩子，当然也都是不肯轻易服输的。 芍药经过李菱叶身边的时候，她一副墨菊图已经完成了大半。 见芍药过来，她下意识地将身体前倾，遮住了自己的画作。 芍药一眼撇过去，发现她的这幅墨菊图，用墨和手法跟自己之前的画作几乎如出一辙。 忍不住心头巨震，看来，李菱叶想要将自己取而代之，绝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她肯定筹谋策划了许久。不然，她不可能将自己画作的神韵模仿的那么惟妙惟肖。此刻，她即便是按照自己的喜好习惯作画，也未必会达到预期的效果，说不定反而会被人认为是她在东施效颦，居心叵测。 想到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些五彩纷呈的菊花，又想到菊花欺霜傲雪的风骨和自己如今的境遇，她不由落笔写了起来：“冰肌玉骨临琼苑，霜冷风寒难尽杀。一曲西风吹彻夜，催开人间第一花。” 然后又以寥寥数笔，画出了一丛盛开的菊花。 待芍药诗画作好，身边的不少人也都完成了画作。 众人都将诗画摊开在桌上，等着如妃娘娘品评。 “大家速度都很快啊！果然都是才思敏捷！”如妃见众人这样踊跃，也觉得很开心。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她可以随意说话的时候了，太后在众人埋头作画的时候，悄悄地过来了。 如妃原本想要参拜，被她阻止了。 及至此刻，太后方才对她点点头，意思她可以宣布开始点评了。 “下面让我们恭迎太后娘娘亲自为大家点评！”如妃的话，引起了众人的热烈响应。 “参见太后娘娘！”不用她多说，所有的人都在第一时间弯腰，对太后施礼。 看上去一脸端方严厉的周太后，看上去约莫五十许人。肤色白皙，身材略略有些发福，不过还是可以看得出年轻时的风姿。 对着众位贵女，她一抬手，道：“免礼平身！” 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就站在那里，几乎所有的女孩子都被太后的威势所摄，不敢抬头。只除了芍药。 第五十六章 品评 看到芍药平视自己的目光，周太后有些意外。 即便亲近如自己的娘家侄孙女儿周静蓉，素来是个大方利落的，在自己这里，也难免拘谨。这个看着自己的女孩子，倒颇有几分胆色。 她看着那个平视自己的女孩子，对身边的宫人使了一个眼色。 那个宫人便向芍药身边走去，然后取下芍药的诗画，双手奉给太后。 对于太后的这个举动，众人皆感到惊异。李菱叶还以为是太后要过来拿她的画作，一颗心跳的激动不已。 谁知道那宫人却是拿了坐在她前面的芍药的作品上去。 不由得心里，又是嫉妒，又是恼怒。凭什么芍药到什么时候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太后将芍药的诗画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忍不住喝了一声彩：“好一朵人间第一花！” 然后对着芍药说道：“你走近前来，我要好好儿看看，你是不是称得上人间第一花！” “是！”芍药镇定回应，然后挺直了身体，一步步慢慢走向太后。 慢慢走来的女孩子身材纤细，容貌清秀，粗粗一看，似乎乏善可陈。可是她的落落大方和自信的神彩，却让人不由自主被她所吸引。 这样的女孩子，出身必然非富即贵，看来定然是那个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嫡女。 周太后看着芍药走路的姿势和清亮有神的双目，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想到这次选秀的目的，不由对芍药大为感兴趣。 “你是哪家的姑娘？”她含笑询问。 “臣女李菱叶，是李丞相府上的。”芍药的声音清脆，吐字圆润，让太后听起来更加觉得悦耳。 “李丞相府？我听说你们府上多出美人，且都是名花。有芍药，牡丹，她们今天也都来了吗？”周太后看着她，问了起来。 “回太后，芍药姐姐今天也来了。牡丹妹妹尚在养病！”芍药据实以告。 “哦！哪位是李家芍药？来，给本宫瞧瞧，本宫可是已经如雷贯耳了！”太后听了，又叫了起来。 李菱叶听见太后唤了她的名字，不由一阵兴奋。连忙站了起来，对着太后行礼如仪：“臣女李芍药见过太后娘娘！恭祝娘娘身体安康，福寿无疆！” 好话人人爱听，听了李菱叶这般刻意的讨好，太后神情大悦：“不错，不错！你果然机灵识趣！” 然后就见李菱叶也从座位上走过来。 说实话，这位李家芍药，论容貌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眉如远山，目含秋水，肤色白皙而且晶莹润泽，更衬得她的那一张樱桃小口看上去娇艳欲滴。而且她的身材也是高挑而且玲珑有致。 只不过，她脸上那明显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却莫名地让太后觉得有些怪异。 “李家芍药，果然是个美人。名不虚传啊！”她还是含笑说着，招呼李菱叶在距她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然后问她道：“早就听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道你今天的画作如何，让本宫也开开眼界。” 李菱叶闻言连忙摆手：“哪里哪里？雕虫小技，哪里敢在您老人家面前献丑！” 她推拒的档口，就有宫人捧了她的画作上来给听给太后过目。 一眼看见李菱叶作的菊花，太后就露出赞赏的神色。 虽然说李芍药刚刚那副急于讨好的样子有点落了下乘，不过这一手画技倒真的是没得说。 那一丛墨菊，点染泼墨，都很是到位。整幅图布局也很是合理大气。留白的地方更让人很有一种意犹未尽却又恰到好处的感觉。 而李菱叶，对周太后这样的反应，倒是没有多少惊讶。为了画好画儿，她可真的是下过苦功的。不仅仅是在模仿芍药上，光是如何用墨和笔法，她都是潜心研究过的。而且，她最得意的，也就是她的这一手书画了。 看李菱叶此刻宠辱不惊的表现，周太后这才觉得，她还算勉强配的上之前李家芍药，周家静蓉并称的美誉。 想到她和周静蓉齐名，她就不由看向了周静蓉：“蓉丫头，你画的什么？也拿过来我看看！” 周静蓉大大方方站起来：“有李家两位妹妹专美于前，我哪里敢出来丢丑？太后娘娘，您就放过了我吧！我只写了这一副字儿。是临的前人碑帖。” 她说着，双手捧着一副字，走到了周太后跟前。 周太后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嗔了她一眼，道：“你这丫头惯会偷懒！这字儿也就罢了，尚能入眼！” 然后便让身后的宫人将她的字画接了，放到案头的另一边。 如妃见她此举，心下一动，却是知道了周太后的心意。 她这是铁了心要把李家的两位姑娘都收入后宫了。 只不知道当李相爷知道了之后，会不会竭力反对。 说起来，李相爷还是太后党的坚决反对者。 对于之前太后提议让梁王回京辅政，首先提出反对意见的李相爷。 而太后党屡次针对太子的言论，也似乎每次都是在李相爷为首的清流一派的抵制下消散的。 太后这么做的用意，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对李相爷的一种变相的报复？ 如妃对于朝政大事，虽然时有耳闻，却也并不敢贸然问津。此刻太后的做法，她虽然心里存了疑虑，面上却是半点也不敢露出来。 接下来，太后又叫了好几个京中出名的贵女问话，并且赞赏留下了好几个人的画作。 其中，金冠群，王若雪，及东阳侯府的齐清华等都赫然在列。 今天的诗会，可以说最令众人瞩目的还是芍药。 以一个李家三房庶女的地位，俨然和这些京中的贵女们并列，不可谓不出人意料。 至此，也没有人再敢像刚开始的时候，公然对她冷眼相看了。 诗会结束的时候，虽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是芍药的关注点，却是已经换了。 “我让你带话给如妃娘娘，可曾带到了？那个玉佩的事情，娘娘那边可有说法？”她一脸严肃的问着素琴。 今天她带了素琴和连翘一道入宫。相对于连翘，素琴跟着她出入过几次宫廷，比她更加熟悉宫中的人事。所以，察觉那块玉佩不妥之后，她第一时间让素琴告诉了如妃身边的宫人。 第五十七章 查 “奴婢已经把话带到了，娘娘那里暂时没有回应。”素琴说道。 她说着又忍不住奇怪：“姑娘，那块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会惹起大祸么？” 芍药点点头，示意她轻声：“事涉宫闱，我们谨慎一些总归没有错。待会儿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就快点出宫回去。” “我们如果不惹事，想来是可以尽快出宫的，只怕大姑娘不晓事，出了什么岔子……”素琴忍不住小声嘟哝。 进宫这么久，李菱叶花样百出，却反而出丑卖乖，连她这个丫头都快看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她待会儿能不能消停些，以便顺利出宫。 “今日这些字画，若论画艺，当推李芍药，论诗作，应数李菱叶。当然，各花入各眼，本宫是这么认为的，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可有异议？”在太后逐一点评过各位贵女的画作之后，她一语下了定论。 李家的两个女孩子大出风头，在座的各位贵女即便心里不服气，面上却是不会有人敢提出异议的。 见无人提出反对，太后看了一眼一脸志在必得的李菱叶和一脸淡定的芍药，说出了最终的结果：“那好，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本宫宣布，这次诗画魁首就是李芍药！芍药姑娘，来，本宫亲自准备的文房四宝一套，以作嘉奖！” 李菱叶听到太后的宣布，顿时满脸春风，志得意满。她就说嘛，她的画作，绝对不在芍药之下。这次可是太后亲自点评的，绝对权威了。 她喜滋滋地快步走上前去，从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手边接过了赏赐：“多谢太后！” 看着她满足又骄傲的神情，周太后微微一摆手：“你这也是实至名归！” 然后，她又命宫女们呈上来了各色礼品：“今日入宫的各位千金本宫都赏赐宫花一对，上造丝缎两匹。” 各人领了赏赐，也都开心不已。待到诗会结束，三三两两在宫人的引导下出去。 芍药和李菱叶再怎么心里不愿意走在一起，可是作为李家的女儿，她们表面上，却还是必须一道走出去的。 李菱叶带着自己的两个丫头一路走在头里，并不跟芍药多说一句话。 而芍药对她的这种态度也根本就不在乎。自带了素琴和连翘两个跟着宫人前进就是。 经过一个转角处时，忽然有声音从路边上传过来：“喂，你留一下！”一个身着浅紫宫装的女孩子忽然对着芍药招手，芍药一愣，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女孩子。 “听说你捡到过一块玉佩？现在那玉佩上哪去了？”那个女孩子问话的样子颇为无礼，神情也颇为傲慢。 芍药顿住了脚步，然后说道：“对不起，无可奉告！”然后扶了连翘继续往前走。 “侍卫，把她拦下！她偷了我的东西！”那个女孩子见芍药不理她，直接就招呼了宫中的侍卫。 她一声喝呼，立马就有两个黑衣侍卫站了过来，拦住了芍药的路。 “这位姑娘，请你配合我们郡主做个检查！”那两个侍卫面无表情，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芍药定睛看他们的装束，发现他们的打扮和宫廷卫士之间有些许不同。再看着那少女骄傲的眉眼，联想到她郡主的身份，不由猜测，这个女孩子，多半是梁王的女儿了。 既然梁王世子可以出现在宫里，那么，作为太后孙女儿的梁王的女儿当然也可以出现。 只是，目前这位郡主似乎来者不善。想来，八成是要拿回那块她给了太子的龙佩了。 “对不起，郡主殿下！实在是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并没有捡到过任何东西，更不用说偷窃！若是您执意要羞辱我，我唯有一死以证清白！”芍药正色对着那位郡主，浑然不惧。 梁王幼女穆芊芊想不到李菱叶并没有被她吓到，反而以死相逼反将了她一军，不由恼羞成怒。 “你偷了我的东西还有理了么？今天不管你死不死，都必须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她气怒之下，直接吩咐她身边的两个宫女：“把她给我拉到一旁，好好搜检！” 然后又对着那两个侍卫说道：“你们给我守着，不能让她跑了！” 李菱叶今天得了头名，所以脚步格外轻快，芍药被拦下的时候，她已经走出去了很远。 等她听见身后发生骚动，芍药主仆已经被人围住了一会儿了。 “刚刚诗会开始之前，我就只知道你走出去过，而且也有人跟我说只有你捡到过东西。偏偏我今天就丢了东西，不是你偷的，还有谁会偷？”看见那些贵女们都围过来看，穆芊芊立马高声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芍药知道今天的事情断然不能善了了，也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不从她口中知道那块玉佩的下落，绝对不会罢休。 只是那块龙佩让她直觉问题不小，她不想把太子已经拿到的消息泄露出去。 所以她看着梁王郡主穆芊芊一脸坦然：“臣女今日入宫参加诗会，既没有捡到什么东西，更没有偷过什么东西！郡主若是今日一定要泼了这盆脏水在我身上，作为李家女儿，我绝不妥协！我们李家从来没有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她拔下头上的那支珍珠发簪，直接将尖利的一端对准了自己的脖子：“菱叶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她说着，就要将簪子刺下去。 在场的贵女哪个见过这样的场面？就是穆芊芊，也已吓得俏脸发白。 事情应该不是这样的，明明之前她打听过了，这个李菱叶胆小懦弱，随便吓唬一下，应该就会交出那块玉佩了。而且，她身上应该会有那块玉佩的！她怎么会胆子这么大？ “住手！”随着一声疾呼，却是周太后过来了。 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自然要被惊动了。 看到穆芊芊带着两个黑衣侍卫当众拦住了芍药，她不由又气又怒。 “芊芊，不得胡闹！”她对着穆芊芊沉下脸。 “皇祖母，她偷了我的东西！”看见周太后，穆芊芊立马开始撒娇。 周太后不为所动，对着她说道：“今天这些女孩子都是我的客人，你不得无理取闹！还不让他们都撤了！”她说着一指那两个黑衣侍卫。 穆芊芊见太后的关注点不对劲，想起来她之前的嘱咐，不由心里一慌，低头道：“是！求皇祖母恕孙女儿一时糊涂。” 第五十八章 蹊跷 周太后冷眼看了一下那两位黑衣侍卫，然后挥了挥手：“你们还不退下！” 那两人对着周太后跪下来磕了个头，随即身形一闪，很快离开了。 而穆芊芊见那两人走远了，方才又继续之前的话题：“皇祖母，我最心爱的一块玉佩丢了，我不管，您一定要帮我找回来！” 这次，她不说芍药偷她的东西了。 周太后看了一眼芍药，对着依旧围着她的两个宫女一声厉喝：“糊涂东西，还不退下！” 然后才又放缓了神色，对芍药说道：“李菱叶是吧？你受惊了！之前，你到底是不是捡到了东西？” 芍药放下了手中的钗子，对着周太后俯身施礼：“见过太后！臣女刚刚的确没有捡到过东西。太后若是不信，臣女愿意随太后娘娘检查！” 她现在身上确实没有了玉佩，别人想栽赃也不行。 太后皱了皱眉头，看了看一脸不忿的穆芊芊，问道：“芊芊，你说说看，你丢的玉佩，是什么样的？皇祖母命人帮你再好好找找！” 穆芊芊咬了咬嘴唇，皱着眉头道：“反正就是一块玉佩，具体长什么样，我也记不清了……” 她的话未说完，周太后就不由瞪起了眼睛：“胡闹！既是你自己的东西，你怎么会不知道？都是你父母平时太过于宠溺，把你纵坏了！跟我回宫！不准再胡闹了！” 她说着示意身边的宫女上前，拉了穆芊芊就走。 “李菱叶，你今天受惊了。快点回府吧！改日我必然派人上门慰问！”周太后临走，又对着芍药说道。 太后都这样说了，芍药自然也不能就这样得理不饶人。于是她对着太后福了一福，便又带着素琴和连翘继续往外走。 李菱叶赶到的时候，这边的闹剧也正好散场。 她依稀听到了太后对芍药说什么改日派人上门等语，却不知道详情。只以为芍药又凭借什么特长博得了太后的称赞，不由又气又妒。 “你还走不走啊？莫非你这就想赖在宫里？”看见芍药，她没好气的张口就来。 对于这样子的李菱叶，芍药还真的提不起劲来跟她起什么争执了。 “菱叶姑娘，你跟我一起走吧！刚好我想起来，我家里有一幅画作，想请你指点一下。”芍药没有开口，已经有人过来解围了。 王若雪从人群里走出来，拉了芍药的手，对她说道。 李菱叶看着她们亲密的样子，脸上顿时觉得很不好看。 不过她看王若雪衣着光鲜，又兼气质出众，一看就是来头不小，一时不敢轻易触犯，就“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芍药和王若雪一道往外走，两人都没有多说一句话。一直到了停在宫外的马车上，王若雪才对她说道：“菱叶妹妹，刚刚那个梁王郡主找你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她一口咬定我偷了她的东西，简直莫名其妙。” 芍药说着，问王若雪：“王姑娘，你知道这位郡主吗？” 王若雪一脸嫌弃：“知道！她就是出了名的会搞事。到哪里都会找到花样捉弄别人。我看，今天她肯定又是想故意让你出丑了。只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个人的主意。一定是谁见你今天出了风头，故意挑唆的。” 芍药摇摇头，说道：“不管了，反正我们李家的女儿是不可能随便给人羞辱的！” 王若雪一脸佩服地看着她道：“菱叶妹妹，说实在的，你刚刚的表现真的很好。我当时其实也想来帮你，可是碍于那位郡主的身份，我到底没有……” 小姑娘说着有些脸红。 芍药连忙道：“王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刚刚那种情形，即便你想帮我，也是没有办法的。这儿到底是在宫中……” 听芍药提起“宫中”二字，王若雪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忿之意：“若不是在宫中，我今日还真的不会卖她面子！” 王若雪出身金陵王府，母亲又是成王的妹妹，也是郡主的身份。若是在别处遇见了这位梁王郡主，她要是不肯相让，两人还真的难以分出高下。 芍药想起了之前她看见的那两位黑衣侍卫，忍不住开口问道：“若雪姐姐，宫中的侍卫，是不是穿的黑衣？” 她目前是李菱叶的身份，不能表现出出入过宫廷的样子。因此，尽管知道那两个黑衣侍卫来历有些蹊跷，她也不能挑明了说。 “黑衣？不对啊，宫里的侍卫都是统一装束的，大内侍卫都是红袍啊！”王若雪有些奇怪，然后反应过来：“你刚刚看见的是黑衣侍卫？那不是梁王府才有的卫士吗？怎么可以擅自入宫？” 她说完这句话，自己也反应过来了。 看着芍药，脸色严肃了起来：“菱叶妹妹，你确定没有看错吧？这件事，非同小可！” 那两个黑衣侍卫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太后一到就很快退下了。因此王若雪被吸引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 “我没有看错，当时应该有其他人也看见了！”芍药肯定。 “梁王卫士居然公然出入宫闱，这位梁王郡主也太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王若雪说着不由有些义愤填膺。 “我回去了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父亲。请他禀明圣上，让圣上关注梁王！” 芍药若不是跟李菱叶换了身体，遇见了这件事情，她也定然会将此事告诉父亲的。 虽然她们其实都是闺阁弱女，可是毕竟是世家出身，自小耳濡目染，对于朝堂之事，还都是有着最基本的了解的。 梁王的侍卫公然出入宫闱，是对皇帝的大不敬，也是绝对禁止的。 这件事，一来，是说明宫里面守卫懈怠，检查做的很不到位。一来，也说明梁王太过于藐视目前的皇帝兄长。更说明太后偏袒梁王，已经太过分了。而且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透着蹊跷。 这种蹊跷，无端的让芍药揪心。她直觉太子目前境遇堪忧。能够让梁王这样明目张胆的，除了当今可能即将不久于人世，她不做他想。 只是，明明宫中还在大肆选秀，皇上怎么可能会有事情呢？即便梁王此时举兵，他远在西北，也不可能在数月之间奏效。更何况，芍药之前不止一次听父亲提起梁王，都是认为他蛰伏日久，结交朝臣，为的是顺势而为。而不是顶着一顶谋逆的帽子。 不然，周太后也不会数次提议让梁王辅政了。 第五十九章 龙佩成谜 玉翠宫中，如妃得到宫人的禀报，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 “你怎么当时不跟我说？现在人都走了，却叫我如何去查？”她一脸怒意的训斥那个自作主张瞒下消息的宫女。 “奴婢看见太后娘娘过来了，怕误了娘娘的事情，就没有跟您说。”那宫人说的战战兢兢。 周大小姐送她金叶子，让她稍后禀报的话，此刻当然不宜说出来。 “娘娘，芊芊郡主也拦住了李菱叶，问她要一块玉佩。” “娘娘，太后娘娘把李菱叶放走了，还训斥了芊芊郡主一顿。” “娘娘，宫里出现了黑衣侍卫的影子，他们是梁王郡主带进来的！” “娘娘，太子殿下见过李菱叶和李芍药姐妹，李芍药还得到了太子殿下送的玉佩！” 消息一条一条的送过来，如妃却没有办法从中理出自己想要的线索。 怪只怪当时，她没能及时见到李菱叶和那块据说有问题的玉佩。 这么多的信息中，唯有芊芊郡主带了侍卫进宫这件事，是违反了宫规的，可是，她即便知道了又如何？有周太后护着，她也不能拿芊芊郡主怎么样。 再说，梁王势大，她没必要无故树立这个强敌。一旦她对芊芊郡主下手，梁王会整的，多半是她的娘家人。 想到娘家官位不显的大哥和已经快要致仕的老父亲，如妃只有默默地叹气。 娘家的振兴还系在自己一身的荣辱之上。如非必要，她实在不能轻举妄动。 相信梁王侍卫出入宫闱的事情，应该不止她一人知道。自会有有心人奏报给皇上。 而此刻，太子穆远征正在凝神听着属下的禀报：“芊芊郡主带了黑衣侍卫拦住了李菱叶，问她要一块丢失的玉佩。” “芊芊？”太子眉头一皱。“李菱叶怎么说？” “李小姐没有说出玉佩下落，而是打算一死以证清白。结果被太后娘娘阻止了，芊芊郡主也被太后娘娘斥责，带走了。”作为太子最贴身的侍卫，罗杰事无巨细的把自己打探到的情况跟太子说了一遍。 “李菱叶居然没有说出玉佩的下落？嗯，这个女孩子，有点意思。”听到芍药没有说出玉佩下落的消息，穆远征眉头一挑，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殿下，芊芊郡主居然带了私卫进宫，是对皇上大不敬！”见太子殿下关注的，居然不是这件事，罗杰有些奇怪。 “梁王什么时候对我父皇敬重过？你无需多说，只记得把这条消息让朝臣都知道就可以了。”太子挥挥手。 他自懂事以来就知道自己地位岌岌可危。皇祖母不止一次提出要废了他这个太子。若不是父皇力保，他只怕早就被人废了，能不能存活于世，都是个未知数。 所以，他一直都知道，要想好好儿的活下去，登上帝位是他唯一的选择。 也因此，对于他最大的潜在威胁者梁王，他关注的最多，也防备的最深。 梁王侍卫出现在宫闱这种事情，是最好的可以用来攻击梁王的借口。他甚至可以利用这个借口，把梁王世子也赶回去。 数月前，周太后借口自己身体不适，召了梁王世子进京。到现在周太后病愈，梁王世子还没有离开的意向。 这一点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而今天那位李菱叶给他的玉佩，更让他心生警惕。 这块玉佩，做工精致，且玉质不凡，一看就来历不凡。如果父皇佩戴过，他自认过目不忘，是肯定会有印象的。既然他没有见过，那就绝对不会是父皇的东西。 而他自己有几块玉佩，他自己当然清楚的很，所以，这块玉佩，很有可能就是梁王世子违制佩戴的。梁王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皇上，太子殿下求见！”钟萃宫，宋宁亲自到了皇帝跟前。 自从贤妃娘娘给皇帝陛下呈上了天一圣水之后，皇上一天比一天爱往钟粹宫来了。最近几乎都是刚刚下朝，皇帝就到了钟粹宫。 “怎么了？”皇帝对着宋宁，有些莫名的不耐烦。 “寡人交代他批复的奏章都完成了？还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了？”皇帝不悦的神色，让宋宁心里不自禁地咯噔了一下。 皇上素来看重太子，怎么今日会这般不耐烦？别是贤妃娘娘给他吹的枕头风太厉害，皇上有了其他的想法？ 这个骇人的念头刚刚在心头闪过，他就立马否定了。 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太子历经风雨，皇上都没有动过另立的念头。贤妃才上来了几天？就敢有这么大的想头？ 就算是真的要轮，也该是纪妃娘娘的三皇子吧？毕竟纪妃娘娘的母家，可是大名鼎鼎的纪家。纪老大人是曾经威名赫赫的当朝首辅，门生故吏几乎遍布朝野。 “宋宁，怎么回事？”听见皇帝的质问，宋宁不由摇摇头。自己到底在胡乱想些什么呢？ “太子殿下已经把奏章都批复完成了。他另有要事禀报！”宋宁连忙弯腰说道。 “哦？让他去承德殿，朕随后就去。”皇帝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玉碗，站了起来。 “是！”宋宁看了一眼贤妃，没有忽略掉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忽然发现这个主子，似乎心也不小。 “皇上，早去早回！臣妾还等着您回来帮我参谋选秀事宜呢！”贤妃娘娘的声音，远远的都似乎透着股桂花香味。 原本以为皇帝不会理会的宋宁，却意外的听见皇帝柔和的声音：“爱妃别急，朕自会跟你好好参详。” “儿臣见过父皇！”承德殿，太子已经等的有些心焦。 “什么事情你这么着急找朕？”皇帝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向来是严厉之中又夹杂着爱重。 “父皇请看！”太子伸出手，摊开的手掌心里，是一块玉佩。 皇帝从他手中拿起那块玉佩，端详了半晌，神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这九龙佩你是哪里得来的？” 太子见皇帝神色不善，知道这玉佩背后必然有故事。便毫不隐瞒地将自己在宫里诗会上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你说，这是诗会上有人拿出来的？”皇帝闻言沉吟不语，陷入了沉思。 第六十章 甄选 “父皇，您看，要不要儿臣命人彻查此事？”穆远征见皇帝久久不语，便开口问道。 “不必了。这块玉佩交给朕保管就是了。”皇帝被他打断了沉思，有些意兴阑珊。 太子心头一团迷雾，却不好贸然询问。只得起身告退。 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手中那块玉佩，皇帝定了定神，眼底神色莫名。 “皇上，如妃娘娘求见。她带来了今日诗会上那些贵女们的诗画。”宋宁进来通禀。 “传！”皇帝听说诗会上的诗画，强打起了精神。 “臣妾见过皇上！”多日没有看见皇帝，如妃已经清减了不少，原本圆润的下巴，都变尖了不少。不过却也显得她的双眼格外大了起来。 看着如妃款摆柳腰，娇怯怯的样子，皇帝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对她露出亲切的笑容。 而是依旧一脸冷肃地说道：“书画在哪里？摆出来给朕看看！” 看了皇帝的一副冷脸，如妃不敢造次，连忙将太后精选的那几副书画都拿了出来，另外又从中抽出一副：“这一幅字，虽然不是太后娘娘取中的，臣妾看着倒好，就也放了进来。” 皇帝眉头一皱，见字画的落款是周家静蓉几个字，便取过来端详了一眼，然后点点头，道：“也还罢了。不错！” 然后又问如妃：“得头名的在哪里？是谁得了头名？” 如妃见皇帝神色放缓，心知自己刚刚的举动取悦了他，连忙从画作中取出了一副：“这一幅，是李家芍药所书。太后娘娘点的头名。” 皇帝展开画卷，看了一下，又放了下来：“母后的眼光果然独到。” 接着，他一眼瞥见一句诗句“……人间第一花”不由叹道：“这是谁家的女孩子，口气倒是不小！”随手拿起了那副诗画。 “嗯，不错！写诗的人，不受世俗所限，胸襟阔朗，堪称一绝。” 在诗作的一角，他看见了李菱叶三个字，不由有些奇怪：“这个女孩子也姓李，不会也是李相家里的吧？” 如妃点头道：“这位姑娘是李家三房的庶出女儿。大概就是因为才华出众，才被家族选中的。” 听到说是李家的庶女，皇帝并没有显出轻视之色，反而说道：“一向听说李正儒慧眼识珠，提拔人才向来不拘一格。看来他家风就是如此，这个李菱叶，可以入选！” 如妃听了皇帝这样说，之前自己擅自做主将李家庶出女儿放入选秀名额的担忧，至此终于散去了。 皇帝又仔细看了几幅诗画，随口问了问那些女孩子的出身，背景，只剔除了有限几个人名，便对着如妃说道：“你今天办的诗会很好，让朕省了不少功夫。待会儿，就把这些人报到贤妃那里，选秀的时候，就以这几个女孩子为主了！” 听说要把这些女孩子报给贤妃，如妃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坠入了冰窟。 合着自己做了这么多，居然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可是，当着皇帝的面，她到底还是不敢露出端倪。低着头，应了声是，便默默地告退了。 拿到如妃派人送过来的名单，贤妃得意不已。 在宫里苦苦熬了这么多年，她终于也有了扬眉吐气的一日！ “桂花粥熬的不错！”皇帝坐在钟粹宫内，神色怡然。 自从服用过贤妃献上来的天一圣水之后，皇帝就总觉得自己待在钟粹宫比在别处要舒服许多。 刚刚打发走了如妃，他便不自觉的又回到了钟粹宫。 “皇上，这些贵女，您觉得哪一位可以担当太子妃之位？”贤妃翻看着那些诗画，心里的得意怎么样也抑制不住。 未来的太子妃人选，都是从自己手里选出来的！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极有可能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 “太子中意李芍药。朕觉得还要再看看。”皇帝没有一锤定音，贤妃便小心翼翼地发表自己的意见：“其实，臣妾倒是觉得，东阳侯府的二姑娘不错！” 东阳侯府在京中地位不错，而且东阳侯府的老夫人还是她娘家的亲戚，适当的时候，她觉得不妨试着帮亲戚一把，今后投桃报李，东阳侯府必然会给她，和她的大皇子不小的回报。 “齐二姑娘？”皇帝略一思忖，道：“她地位家世倒是不错。诗画上头，比李家芍药弱了一些。不过也不是不能考虑。这样，她也作为重点吧！” 皇帝说完了，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交代贤妃：“对了，李家还有个三房庶出的女儿，诗词才情还不错，可以选在太子东宫。” 听到皇帝特意提起，贤妃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在芍药的那副画上，也画了个印记。 她生恐再有遗漏，又翻了一遍字画，到底找出了一副字来：“皇上，这个周静蓉的字，似乎也很不错呢！” 听她提起周静蓉，皇帝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然后道：“嗯，把她也放进去！” 听到皇帝淡然的语气，想到皇帝和太后一直以来有些紧张的关系，贤妃心底的紧张在皇帝首肯之后终于放松了下来。 经过一番甄选，今后入主东宫的女孩子，终于初步有了定论。 “李芍药，李菱叶，王若雪，齐清华，赵锦添，杨素娥，周静蓉，金冠群？”太后拿着贤妃送过去的名册，脸上看不出喜怒。 “这是皇帝让你定的？”她的声音有些冷淡，看向贤妃的目光如炬，仿佛要把贤妃所有的心思全都看穿。 对着周太后的威势，贤妃一直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恐一个不小心触怒了她。 此刻，她背心里已经开始有点出汗了。听见了太后的问题，她只敢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低低的“是！”的声音。 “罢了，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看着毕恭毕敬的贤妃，周太后深深吸了口气，对她挥了挥手，然后合上了面前的册子。 “皇上这选的是太子东宫的人选吧？”待贤妃走了，周太后的心腹玉兰姑姑凑到了太后跟前。 “哼！好一出暗度陈仓！本宫就是想不明白，好好儿的，他怎么就只惦记着那个女人的儿子！连我的心都辜负了！”周太后说着，眉眼间尽是戾气。 “既然我的好心他不收，那就别怪我对他狠心！” 第六十一章 回府风波 “大姑娘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悬了一天心的纪氏终于放下心来。女儿可算回来了，之前她真的是万般担忧。 因为她上次在宫里的表现，这次她特别担心她不要在宫里再出什么状况。尤其今天到场的，又都是京中有名的贵女。 若是今天闹了什么笑话，那李家的面子可就丢的大了。而且她也不能接受芍药会落于人后及遭人嘲笑的可能。 “见过母亲，这是太后娘娘亲自赏赐给我的文房四宝！”看到纪氏，李菱叶颇有些志得意满。 “哦，太后娘娘亲自赏赐的？”纪氏满脸欣慰。 “我今天诗会得了头名，所以太后特意赏赐的！”李菱叶说着，从丫头手里将得的东西递了过去，给纪氏过目。 纪氏看着太后赏赐的东西，心情愉悦。太后娘娘赏赐的东西当然是好东西，难得的是这份体面和荣耀。 “芍药，娘一直都知道，你是娘的骄傲！”纪氏忍不住想将女儿搂在怀里，她刚弯腰伸手，李菱叶却是下意识地往旁边避开了。 纪氏心底不由有些失落，这孩子，怎么似乎还在跟她赌气？可能还是因为上次她没有责罚菱叶吧？ 想到菱叶，她不由问道：“芍药，菱叶回来了吗？她人在哪里？是不是去了老太太那里？” 听纪氏提起芍药，李菱叶不耐烦地说道：“她没有跟我一起回来！这次出去，她倒是又攀上了高枝了。” “是不是还是和周家的那个大小姐？”纪氏闻言脸色也冷了下来。 经过了老太太的提醒和之前的调查，她发现周家前一段时间跟三房确实过从慎密。尤其是周静蓉，那段时间和李菱叶来往的特别频繁，想来芍药应该也是受到了一些影响的，不然，她现在也不会这么不开心。 “不是，周家姐姐才看不上她！她这次搭上的，似乎是什么从金陵过来的王小姐。”李菱叶有些不得劲的说着。 她没有注意到纪氏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 王若雪是成王的妹妹紫鸾郡主的女儿，虽然很少来京城，但是芍药应该是听说过的。 成王妃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儿，与老太太关系一向亲厚，对待老太太偏疼的芍药也一向优待。王若雪是她小姑的女儿，每年都会跟母亲来京城住个三五日，芍药即便跟她关系不亲近，却也应该是知道她的身份的。 怎么现在听起来，似乎芍药并不了解她的身份？莫非，金陵王家派过来的，不是王若雪？ 纪氏强自压下心头的疑惑，又问道：“菱叶今天第一次进宫，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吧？” 李菱叶闻言一愣，随即说道：“不提也罢！菱叶也忒不懂事了，一去就和金大学士的孙女儿起了纷争，霸占着前头的座位不肯相让，还是我主动把位置让给了金小姐，才平息了事端。 可惜我帮了她，她还不知道感激，反而跟外人一道孤立我！ 幸好我画艺出众，即便坐在最后也照样得到太后娘娘的奖励。” 她说着，脸上露出睥睨一切的神色。 纪氏闻言更加觉得奇怪：“菱叶不是一向都很谨慎规矩的么？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起来？” 她记得这个三房的庶女平时见了自己都是大气都不敢吭，循规蹈矩的样子，怎么现在进了宫，倒像变了个人似的？ “那还用说吗？她这不就是变着法儿的想要在人前露脸，可以被太后娘娘选上么？”李菱叶没好气的说道。 “之前她连我的帕子都敢偷换，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不掌握？” 顶着庶女的身份，在宫里表现的再好又如何？回来了，她照样可以想办法破坏掉她的机会！ 看着纪氏变得难看起来的表情，李菱叶颇为得意。 “这丫头，看不出来还真的是个心思深沉的。我得去和老太太好好说说，实在不行，还是不要让她入宫应选了。”纪氏的话让菱叶更加得意了起来。 “芍药，你还没有去过老太太那里吧？想来，老太太肯定也在盼着你过去呢！走，我们一起过去。”纪氏忽然想到了女儿回来了，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首先去看望老太太。 李菱叶心下一惊，自己得了头名太过于得意，居然又忘记了平常芍药的习惯。 之前走的时候没有跟老太太道别，回来了居然又没有过去，只怕老太太要对自己有意见了。 连忙站了起来对纪氏说道：“是，女儿回来了太过于兴奋，都忘记了去给祖母报喜。母亲，我们一道过去！” 老太太的融和堂里，芍药已经回来了。 “见过祖母！”她恭恭敬敬地对着老太太行礼。 “今天在宫里怎么样？那些规矩，都还记得吧？”老太太最担心的，是她学了宫规没多久，会在宫里因为紧张出了错。 “没有，还好的！”芍药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并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而觉得尴尬。 “芍药呢？她还没有回来吗？”见到了她，老太太自然想起了长房的孙女儿。 “我和大姐姐不是一道回来的。大姐姐应该比我先回府。”芍药如实回答。 “哦？那你们怎么不一起回来？”老太太有些奇怪。 “金陵王家的大小姐王若雪邀请我去她家看了下她的画作。所以我回来的晚了。”芍药有些不悦，李菱叶回来了居然还没有过来见过老太太。 要知道，老太太一向可都是最喜欢她的，所以她以前有什么事情出门也好，回来也好，都是第一个跟老太太报备的，就是怕老太太担心。 “哦？你居然结交了金陵王家的女儿？那个王若雪，可是紫鸾郡主的女儿？”老太太对于金陵王家，自然是知情的。 “是的。我今天也拜见了紫鸾郡主，她还送给了我一串珊瑚手钏做见面礼。”芍药说着，将紫鸾郡主送给她的那串鲜红的珊瑚手钏拿了出来，给老太太过目。 老太太从她手里接了过去，放在眼前看了一眼，“是好东西！难得你居然入了紫鸾郡主的眼，不错，不错！” 老太太将手钏还给了芍药，然后看着她身上的衣着打扮，道：“结识了新朋友，以后难免会有些交际。你身上的衣裳首饰搭配的是不错，可是料子到底还是平常了一些。待会儿我让云罗从我库房里挑些好的，给你做几身体面的衣裳。” 第六十二章 嫉妒 “老太太，这是怎么说？二姑娘的衣裳，怎么好从您那里出？都是媳妇儿做的不周到，才委屈了二姑娘。待会儿，媳妇儿立马去喊了绸缎庄的人过来，捡那时新的料子，给二姑娘挑就是了。” 纪氏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老太太说到要开了自己的库房给芍药拿衣料。 她连忙陪着笑脸上前赔罪，同时也扫了一眼芍药身上的衣服。 衣服的款式，搭配都没有大问题，只是衣料略微普通了一些。不过按照她庶女的身份，穿了这样的料子出门，原也算不上寒酸了。 老太太这是怎么了？忽然之间对这位二姑娘这么器重？纪氏心里有些不舒服。 “菱叶今天不光进了宫，还去了金陵王家府上，拜见了紫鸾郡主，跟紫鸾郡主的嫡女结交了。以后两人说不得会有往来，所以，我不能让她丢了我们家的脸！” 老太太看出了纪氏肚子里的小九九，直接把原因说了出来。 “什么？菱叶还去了王家？拜见了紫鸾郡主？”纪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紫鸾郡主一向自视甚高，在京中很少与人建交。她的嫡女之前就算来京，和芍药她们也都是保持距离的。李菱叶不过是李家三房的一个庶女，居然会得到她女儿的青眼？ “不错！你看，她手上的珊瑚手钏，就是紫鸾郡主赏的！”老太太一指芍药的右手，纪氏便看到了一串红艳艳的珊瑚，那品色，一看就不是凡品。 “看不出来，菱叶还有这么大的造化。那是要好好儿帮她置办几套行头的，我们家的姑娘走出去，可不能让人看轻了。”纪氏很快就回过味来了，连忙接上了之前的话头。 李菱叶一进屋，就听到了这个让她难过的不得了的话题。她双眼死死地盯住了芍药手腕上的珊瑚手钏，满心不忿。 明明她才是这一次诗会的魁首，那个王若雪为什么偏偏和芍药要好，却对她不屑一顾？ 分明是故意羞辱她这个如今的李家嫡长女！ “芍药，怎么了？今天在宫里不开心吗？”老太太注意到了进来后一言不发的李菱叶。 “见过祖母！”李菱叶强颜欢笑，走到老太太跟前。 “跟祖母说件开心的事，我今天可是诗会的魁首呢！太后娘娘亲自赏赐了我一套文房四宝！”她故意大声说着，然后看芍药的反应。 “哦？真的？我的芍药真厉害！我就说嘛，芍药无论怎样都是最棒的！太后娘娘有赏赐，祖母也有奖励！云罗，把我库房里那块紫玉镇纸取出来给大姑娘！”老太太听说她得了魁首，果然格外开怀。 而听说老太太要给她紫玉镇纸，李菱叶更加得意。 这块紫玉镇纸她听说过，是个好东西。自己的父亲李正伦曾经眼馋了许久，也没有得到。她如今轻轻松松就拿到了。 芍药不过得了几套衣衫首饰，没有什么稀奇。如今她最不缺的，就是衣衫首饰了。 而芍药，听了老太太的话，却是非常的感动，老太太对自己的疼爱，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深！可惜，她不知道，如今的芍药，并不是真正的她！ “谢谢祖母！”李菱叶对着老太太福了一福，然后又开始说道：“祖母，你不知道，今天菱叶妹妹在宫里，可是险些酿了大祸！她居然拿了一块不知道哪里捡的玉佩，去冒充太子殿下的东西！幸好太子仁慈，才放过了她！” “什么？”老太太和纪氏都不由勃然变色。 “这是怎么回事？菱叶，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老太太看向芍药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 李菱叶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李芍药这一关，宫里过了，看你家里怎么过！ 芍药并不意外老太太的反应，对着老太太深深一拜，然后说道：“不知道祖母可曾听说过龙形玉佩？我今天在宫里，金大学士的孙女儿金冠群突然之间让丫头塞给了我一块玉佩，我见那块玉佩上有龙形纹饰，觉得它不像凡品，就让素琴把这件事告诉了如妃娘娘。 没有等到如妃娘娘的回应，太子的人又过来找我，问我是不是拿到了一块玉佩，我便过去了。 然后大姐姐拿着太子殿下丢的玉佩也过来了。因为那块玉佩来历不凡，也不明，我就把那块玉佩交给了太子。 后来梁王郡主问我要那块玉佩，我没有给她，是太后娘娘为我解了围。” 芍药迅速把宫里的遭遇说了一遍，老太太听后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听二姑娘这样的说法，分明是有人在算计她。只是她不过是一个庶女，算计她的人是什么居心呢？ 或者，对方的目标其实是李家？ 那对方岂不是应该把矛头对准芍药？毕竟芍药才是李家长房嫡女。 “芍药，你那块玉佩是怎么回事？确实是太子的东西吗？”老太太想到听芍药说到大姑娘也拿了一块玉佩过去找太子。 听老太太这样问，李菱叶神情一滞，脸色有些不自然：“那块玉佩是我捡到的，确实是太子的东西。殿下他，他特意为我雕刻的，上面是一朵芍药。” 显然，这块玉佩是太子表明心意之物，李菱叶忽然神色有异，在老太太和纪氏看来，便是羞涩的表现了。 而芍药却直觉不对劲，她感觉李菱叶，说不定就是参与了她手里那块玉佩的事情之中。或者说，她被人利用了来对付她！ 那块玉佩，她觉得应该非同小可。不知道太子殿下拿到了会怎么处置？再联想到宫中出现的梁王侍卫，她更加觉得事有蹊跷。 “祖母，梁王郡主拦住我的时候，动用了梁王府的侍卫！”芍药直觉自己必须把这件事说出来，至少祖母和母亲知道了，她们应该也明白其中的厉害。到时候再由她们告诉父亲，父亲应该会让皇上警惕。 “还有这种事？”老太太脸色变得更加严肃了。纪氏也正了神色。 “梁王侍卫怎么可以随意入宫？这也太过于逾矩了吧？”老太太的声音里都带了愤怒。 第六十三章 重视 事涉宫闱，老太太知道此事不宜多说，在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之后，就不再开口评价了。 “菱叶，这件事情，除了你，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纪氏想到此事的严重性，连忙问芍药。 “除了我，当时在场的也还有几家贵女。另外，王若雪也知道了，她说过会回去告知她的父母。”芍药如实回答。 “那还好。最近你最好就呆在家里，不要多出门走动。”纪氏吩咐她。 听见纪氏这样交代芍药，老太太也没有反对，而是神色温和地对芍药说道：“你把玉佩给了太子，这个做法不错。不过为了免除是非，你最近是不要多出门了。” “是！”芍药乖乖点头。宫闱秘事，本来就容易惹祸上身。她知道自己在宫中遇到的事情非同小可，所以目前还是保持低调的好。 见芍药这般懂事，老太太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脸不耐烦的李菱叶，心头浮起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的感觉。 这个三房的二姑娘，为什么给她的感觉，那么熟悉，却又那么奇怪？好像她一直都跟自己很贴心似的，可是明明和自己最贴心的，应该是大姑娘才是。 偏偏大姑娘今天的表现，跟往日大为不同，似乎比平常浮躁了许多。 而且她回来就针对菱叶的举动，似乎也和她往日的性情大相径庭。 若不是她这次拿到了诗会的魁首，证明她仍然是才情出众的李家芍药，她倒真的要怀疑，她的芍药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而李菱叶此刻，却也是满心的不舒服。原本想要混淆视听，让老太太和纪氏对芍药产生不满的做法，反而成全了她，让她引起了老太太的重视。 而且听了芍药的话，她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之前周静蓉只是说随便拿一块玉佩糊弄一下芍药，让芍药被太子误解，进而厌弃。她没有想到周静蓉口里随便拿的居然会是一块龙佩！ 而周静蓉怎么可能会有龙佩？那块龙佩到底是谁的？龙佩除了皇上，就只有太子才有可能佩戴。莫非那块龙佩本身就是太子的？可是她当时看太子的神情，那龙佩分明不像是他的。 之后梁王郡主又出头拦住了芍药，目的似乎也是那块龙佩。这块玉佩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李菱叶想破头也想不出其中的蹊跷，却也从中明了了一个事实，自己被周静蓉利用的很彻底。 对于这一点，她心里是暗暗恼恨的。可是，目前她似乎并没有办法摆脱周静蓉的牵制。 今天芍药这样一说宫里的事情，老太太她们难免会去打探，若是知道自己和周静蓉过从甚密，说不得会告诫自己一顿。 而且还会限制自己跟她的来往。那样，无疑就是断了自己的一条后路。 想到这一点，她对芍药又多了一成恨意。为什么即便换了身份，她还是那么骄傲，那么厉害，逼的自己没有办法痛痛快快的过日子！ 她怎么就不能低下头，认命地过着一个庶女该过的日子呢？ 李菱叶在痛恨的同时，又懊恼自己之前出身低微，见识的太少，受到的教育也太过于局限，所以才会在跟芍药包括那些贵女竞争的时候，少了许多底气。 “芍药，今天的事情你太过于鲁莽了。下次没有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要随便议论别人。再怎么样，菱叶也是你的姐妹。”说话的是大太太纪氏。 刚刚自己的女儿开口就数落三房的这个女孩子，她还是抱着责备她的心思的。 现在听到了事情的真相，她不由为自己的女儿的行为感到恼火。 趁着老太太还没有发话，她特意先教训她一下，也算是为自己留一点颜面。 “是，母亲。今天确实是女儿不好，因为太过于在意太子，就错看了菱叶妹妹。女儿愿意受罚。”听见纪氏的责怪，李菱叶尽管心里有一万个不开心，脸上还是立刻做出认错的模样。 她不能再出错了。对情敌的嫉妒和醋意是她今天的行为的最好的掩饰。 见女儿立马认错，而且一脸羞窘的样子，纪氏不忍心再对着她说什么重话了。 自己也是从小姑娘的时候过来的，那种怀春少女忽喜忽怒，情绪不稳的心绪，她其实也是可以体会的。 芍药今天这么做，大多数还是对自己太过于没有信心了。或者说，是对太子太过于用心了。现在她就对太子情根深种，到时候若是那个太子妃之位不是她的，她会受到多大的打击啊？ 今后太子东宫，也可能不光光只有一名太子妃，她就算成了太子妃，又是不是可以忍受与别的女人分享太子呢？ 纪氏忽然发现，其实自己的女儿这样的心态，似乎并不适合入宫应选。 或者说，如果想要自己的女儿今后可以在宫里平安到老，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再看看一旁始终维持一脸淡然的三房的女孩子，纪氏第一次对这个“别人的孩子”，产生了一种羡慕。这个女孩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关键的时候，竟然一点都不怯场。 看来受了刘氏那么多的挫磨，倒反而让她的心智变得比一般的孩子坚韧了。 如果她可以陪着芍药进宫，有了她的辅助，芍药或许会多一成胜算吧？毕竟，她的身份所限，问鼎妃位，到底也是受限的。但是却不妨碍她成为芍药的助力。 这样想着的时候，纪氏便对着李菱叶正色道：“既是知道错了，还不快点好好儿跟你菱叶妹妹道歉？都是自家姐妹，想来你菱叶妹妹也不会跟你计较的！” 李菱叶脸上露出一丝不忿，很快又压下了，强自低着头，走到芍药跟前：“菱叶妹妹，今天是我鲁莽了！对不起，多有得罪了。” 芍药冷冷的看着她，并没有因为纪氏的那一句自家姐妹不会计较而做出大人大量的反应。 “大姐姐不必道歉。我们之间，不是一句道歉说的清的。” 她的话，让李菱叶心跳陡的加快，她很怕芍药会不会借此机会就说出来她们两个人身份互换的事情！ 第六十四章 虚惊 接着，她就听见芍药说道：“作为自家姐妹，我们之间有再多的问题也都可以关起门来解决。我只希望姐姐你下次遇到事情，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就好了。” 听到这里，她揪起的心放了下来，随即又有些羞恼。 可是想到现在形势比人强，所以她强忍着心头的一口气，说道：“妹妹这话说的，以后我肯定会注意的！” 纪氏对于女儿的表现很不满意，对于芍药的态度，就更不满意了。 可是碍于老太太就在那里，她不好出言说什么，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毕竟自己女儿有错在先，即便郁闷也只能忍了。 “老太太，听说今天大姑娘在宫里得了头名了？”说话的是刘氏。 得到芍药姐妹回来的消息，她立马赶过来凑趣。 一来是想知道李菱叶这次进宫的进展，一来也是想知道芍药在宫里的表现，有没有被刷下来。 最近这几天，为了芍药应选的事情，她没有少被李正伦折腾。 有了老太太的提醒，李正伦对刘氏提高了警惕，直接对着她说明了，不准她随便出门。 同时，他也安排了人手，仔仔细细地盘查秋雨的死因。 因为他的突然盘查，害的她最近紧张地不得了。 虽然之前已经打点好了那些底下的人，可是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如今，唯一能够让她寄予希望的，就是李菱叶顺利进宫这件事了。 如果李菱叶能够顺利进了宫，并且在宫里站住了脚。那么，就像之前周大夫人说的，有了李菱叶撑腰，她以后说不定就可以在李家横着走了。 听说李菱叶得了诗会的头名，而且还得了太后的赏赐。她立马就过来了。 她估摸着老太太此刻心情肯定不错，所以特意过来了。 看到兴兴头头的刘氏，纪氏从心里开心不起来。怎么看，都觉得她似乎是过来看自己女儿笑话的。 她手底下一个小小的庶女，居然就这么给了自己女儿一个大大的没脸。而她还开开心心地过来做出一副恭喜自己女儿的姿态，这让她情何以堪？ 于是对着刘氏的满脸堆笑，纪氏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不错，弟妹的消息倒是灵通！” 刘氏见纪氏脸上淡淡的，老太太神色未明，不由暗暗奇怪。 这是怎么了，平时芍药出了风头，老太太不是向来都最开心么？ 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只是，她初来乍到，也拎不清情况。只得拿出察言观色的本领，对着芍药质问：“菱叶，是不是今天你在宫里惹了什么事情，所以搅得祖母不开心？我就说你是个上不了大场面的，你怎么就不能给我争口气？” 对于刘氏的无理取闹，芍药懒得理会，只是看着老太太说道：“今天宫里的事情，还请老太太让人仔细查验，以免我们姐妹被有心人陷害了还不知情。” 芍药的话，让老太太看向她的目光，都变得凝重起来。 二丫头今天的表现，可以说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从进来到现在，她一直都是不卑不亢，说话行事有条有理。完全不同于她往日在自己面前的畏畏缩缩和循规蹈矩的样子。 这丫头的秉性是生来如此呢？还是以前自己没有发现呢？或者说，这次进宫她也得了贵人的青眼，所以觉得自己底气十足了？ 说起来，到现在，自己还没有问过她这次进宫的情况呢！不过能够与紫鸾郡主的女儿结交，想来表现绝对不会太差。 不过自己还是要关注一下的：“菱叶，诗会上面你做的什么？入选了吗？” 芍药点头道：“我的墨菊图诗画也被太后娘娘取中了。不过，还是稍逊了大姐姐一筹。所以，并没有得到头名。” 听到芍药这么说，老太太不由有些吃惊：“哦！看来你这幅画做的很好啊！对了，你说你还写了诗？什么诗？读来听听！” 芍药闻言笑了一笑，道：“是！我这就读给祖母听。”她边说着，边看到李菱叶此刻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应该是气的。 “冰肌玉骨临琼苑，霜冷风寒难尽杀。一曲西风吹彻夜，催开人间第一花。”少女清亮的声音在屋子里传开，配着她有些瘦弱的身形，挺直的腰身，让人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她骨子里潜藏的骄傲。 “不错，不错！难得你写出这么好的诗句！”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不由觉得颇为欣慰。 这丫头虽然出身低微，但是好在有一身傲骨。这就是最难得的了。 以前大多数是因为自己眼里只有芍药和牡丹，倒忽略了她了。 然后又想到这次举荐了她去应选的纪氏，含笑对着她说道：“老大家的，我看你的眼光倒确实还不错！二丫头是个有造化的！” 纪氏听了芍药吟的菊花诗，心里的诧异并不在老太太之下。 三房的这个女孩子给她的印象一直是粗通文墨，是不应该有这么好的文采的。 她之前听芍药赞过菱叶画艺出众，却没有听说过她有诗才。今天的诗会，作诗的要求，可不是粗通文墨的人可以达到的。而且按照目前芍药和她的关系，也不存在代笔的可能。 刘氏听了心里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却是恐惧。 这么大的破绽，老太太应该会看出来不对劲了吧？李菱叶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她双眼紧盯着老太太的神色，就怕她忽然之间发现了异常。却不想听见老太太赞纪氏有眼光，于是知道老太太没有发现异常，忍不住轻轻呼出一口气。 不过她似乎还是放松的有点早。她刚刚放下心来，却见她的陪房李贵家的一脸惶恐不安的从门边溜进来，在她耳边低声细语。 “太太，三爷不知怎的去了咱们那边的小厨房，正在找朱婆子的晦气。您看，我们要不要……”李贵家的说话声音很小，怕被老太太和纪氏听到，发现了什么端倪。 可是她越是这个样子，其实却越发引人注意。 刘氏见不是事，便推身上忽然不爽利，跟老太太告辞了。 李正伦居然查到了小厨房，不知道朱婆子能不能顶得住！如今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她只能快点回去救场了。 第六十五章 怒查 “见过老爷！”三房小厨房里的管事朱婆子看见李正伦，立马规规矩矩地跪下。 “嗯！现在，厨房里，还是你负责？”李正伦厌恶地看了眼一脸瑟缩的朱婆子，在厨房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是！”朱婆子因为有过被他打耳光的经历，心理阴影极大，低头跪在地上，不敢多说一个字。 “这厨房里的采买，都是谁负责？” “正是老奴！”听李正伦问起采买的事情，朱婆子心下一抖，自己不过是最近才稍微扣了几两银子，这位爷居然就察觉了吗？他不是一向百事不问的么？难道又是哪个他心尖上的自己忘记了奉承？ 金桂那狐狸精，前两天才刚刚问厨房里要了燕窝，自己可是满满当当地送过去的！ “那你这里，是不是还采买毒药？”李正伦的话，让朱婆子吓得腿都抖了。 “老爷哪里的话？奴婢不敢，不敢！”她这是交了什么倒霉运？碰上这位爷？ “秋雨是被你们厨房里送去的一碗粥毒死的，你怎么说？”李正伦的话，对于朱婆子，简直如同五雷轰顶。 “这个奴婢不知道，不知道……”朱婆子吓得整个人如同筛糠一般抖了起来。 刘氏嘱咐她的时候，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场。跟她说过只要她咬死了不认，老爷不能拿她怎么样的。 “不知道没关系，我这就打发了你，自己去问问秋雨，到底是哪个干的！”李正伦说着，挥起了手里的鞭子。 “啊……”火辣辣的痛感，让朱婆子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 她怎么就忘记了，这位爷，脾气是出了名的暴戾，随手打死个人，根本就是一件小事。而且，他是主子，打死了自己，也就是一句失手而已。 “说不说？是不是还是不知道？你要是知道，爷这就收手！”李正伦扬着手中的鞭子，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 自己被活活打死是死，把事情说出来之后，应该也是死。如果说了，可以免受现在的皮肉之苦，那她还不如少受些苦。 感觉到身上那一阵阵火烧火燎的疼痛，朱婆子忙不迭告饶：“老爷住手，奴婢这就说，这就说！” “嗯！”李正伦停了下来，看着她。 “是太太，太太让老奴让人做的！那药，是太太给奴婢的！石榴姨娘非要救二姑娘，花了家里很多费用，夫人说二姑娘本来就活不了了，还不如一了百了！”颤抖着声音，朱婆子招认的飞快。 “哼，这个黑心烂肝的贱妇！”李正伦听的心头火起。 “把人给我绑了！”他一挥手，就有几个平常跟着他的家人一拥而上，把朱婆子捆得结结实实。 这边小厨房的动静这么大，很快就传到了刘氏那里。 听到李正伦对朱婆子举起了鞭子，刘氏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朱婆子八成是顶不住的，只是，自己却是要怎么才能脱身？ 苛刻庶女和毒杀庶女，到底不是一回事。这个罪名，她担不起，也不能担。 “老爷的脾气，是铁定要一查到底的。朱婆子未必挨得住老爷的鞭子！这可如何是好？”刘氏的惶恐，不安，都写在了脸上。 “太太，为今之计，只有釜底抽薪，激得老爷杀了朱婆子，太太才好脱身。”却是她心腹的陪房在她耳边低语。 刘氏眼中闪过一丝戾色，点头道：“朱婆子管了我的这个小厨房这么多年，中饱私囊，克扣伙食，也做的太过了。是时候可以收拾她了！” 李正伦命人绑了朱婆子，又对着厨房里那些吓得面色如土的一班丫头婆子道：“你们可都听见了，太太让朱婆子给二姑娘下药！到时候你们可都是人证！听到没有？” 那些丫头婆子们闻言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 “怎么，都没有听到？那好，那说明你们都是从犯！等着去领家法！这儿的事情都不用做了！”李正伦话刚说完，就有胆大的婆子出来大声说道：“奴婢听到了！” 有人带了头，其他人也就都没有了顾忌，纷纷附和，说是听到了，愿意作证。 李正伦闻言点头道：“很好！既然你们都听到了，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了！” 说完，他又对着刚刚领头的婆子说道：“以后，这厨房就由你负责了！” 那婆子听了大喜过望。而朱婆子则整个人都瘫倒在地。 “毒妇，你居然让朱婆子给菱叶吃毒粥！委实可恶！”李正伦把厨房里的事情安排好之后，就直奔刘氏的院落。 “老爷哪里话来？妾身委实不敢顶这个恶名！”刘氏看见他，立马哭了出来。 “不是你还有谁？朱婆子已经认罪了！厨房里的人都可以作证！”李正伦对着刘氏一挥手中的鞭子，恨不得一下子就抽到她脸上去。 “老爷，冤枉啊！朱婆子中饱私囊，贪污了不少厨房里的油水，前几天刚刚被我下令责罚，她必然是故意诬陷了我！”刘氏一行说，一行哭。 李正伦闻言愣了一下，他想不到刘氏还会有这么一出。 朱婆子诬陷刘氏？若是真的，他倒还真的不能就这样给刘氏定罪。 “老爷请想，菱叶那丫头虽然不大讨喜，可是毕竟也在我眼前长了这么大。我虽然平时待她不够亲厚，可是断然也没有要害死她的道理。她于我又没有什么妨碍。况且，最终死的终究也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丫头。”刘氏见李正伦今天迟迟没有对自己动手，便壮起胆子，尽力为自己辩解。 “那依你这么说，菱叶病在床上，还有本事毒死服侍她的丫头？”李正伦一脸讥诮地反问。 “老爷，依我看，这事情，还是要问那个出首了菱叶的丫头春雨！菱叶那里服侍的，就是她和秋雨两个。她一口咬定了秋雨是毒死的，焉知不是她自己做的，赖在菱叶身上！”刘氏灵机一动，心道这事说不定还可以延伸出去，若是除了春雨，反而比除了朱婆子更加保险。 “朱婆子诬赖你，是她中饱私囊。那春雨缘何诬赖菱叶？菱叶平时待她不好么？”李正伦这回是下了决心要把家里的事情理顺了的，所以，对刘氏的说法穷追不舍。 第六十六章 打 “这个，春雨出首菱叶，是那天被大姑娘叫去之后的事情。我听人说，春雨那天的一顿打，挨得可不轻！”刘氏不知道心腹陪房事情做的怎么样了，便趁机又提起了一个话头。 “这是怎么说？芍药不是性子最好的么？怎么会想到要责打春雨？春雨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李正伦没想到话题会被刘氏扯出去那么远。 “这个，妾身也想不通。不过我妾身倒是听说，当时知道咱们二姑娘要去应选，大姑娘发了不小的脾气。要么是她怕菱叶入宫，抢了她的风头？大嫂刚刚在老太太那里，看菱叶出了风头都不怎么高兴了。老爷，会不会是大房的人，怕我们抢了他们的风头？”刘氏侍机挑拨。 三房一直被大房二房压在下面，她不服气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天下爷娘护小子。她的丈夫虽然是最小的，老太太却似乎远没有对老大，老二那么看重。偏偏自家这位爷对着两个完胜自己的哥哥服服帖帖，半点儿都没有争一争的意思。只要自己有的玩，有钱用，便百事不管。她今天，就刺一刺他。 “哼！”李正伦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像看傻瓜一样看着刘氏：“怕菱叶抢了芍药的风头？你说什么梦话？大嫂当家这么多年，要是连这点胸襟都没有，那我们早就在大街上喝风了！别忘了，咱们现在住的是大哥的相府！不是李家老宅！” “要不是你这个贱妇去母亲那里嚼蛆，母亲会对菱叶有看法？大嫂会对菱叶不满意？”李正伦一想到母亲对他说的那些话，心里的火就不由得一下子冒了起来，怎么忍也忍不住。 “啪！”刘氏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就着了一下子。 “我打你这下是轻的！告诉你，要是朱婆子说的是真话，你立马给我滚蛋！” 李正伦向来说话算话，刘氏捂着火辣辣的腮帮，眼泪滴答，却不敢应声。 那件事，不知道自己的陪房，能不能做好。 要是做不好，她还真的没法在这个家里立足了。 “太太，太太，不好了，不好了！”她的陪房一路大呼小叫着从外面进来，看见李正伦，立马跪了下去：“见过老爷！” 李正伦不耐烦地准备抬脚踹过去，却听见她嘴里接着说道：“太太，朱婆子没了！” 李正伦闻言震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陪房吓得面色如土，却仍然忍住了惊惧说道：“朱婆子没了！她，她一口气没上来……” 刘氏听了心里却是暗暗松了口气，脸上却也是震惊的神色：“这是怎么回事？朱婆子好好的，怎么就没了？” 她的陪房觑了一眼李正伦，然后颤声道：“朱婆子上了年纪，人又胖，据说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今天刚刚被老爷打了一顿，又惊又吓，这就没了！” 李正伦自忖自己没有下死手，不至于就打死了人。不过，内宅的水历来很深，他虽然不大经心，却也不是全然不知。 当下掀掉了面前的桌子，怒道：“臭娘们！感情你是说爷们打死了那个女人？今天爷们就给你一顿厉害的，看可能把你打死！” 他抽出鞭子就对着那陪房噼里啪啦一顿打，那陪房跪在地上，见了那个阵势，吓得腿都软了。 刘氏在旁边，也被鞭稍带到了几下。她对于李正伦的可怕记忆，此刻已经完全复苏了。 于是，三房的正院里，一时间只听见一片歇斯底里的哭喊之声。 有下人见势头不对，连忙跑到了老太太和纪氏那里去报信。 “老太太，三爷杀人了！”听见外面院子里第一个人的禀报，老太太的脸色就变了。 她身边的孙妈妈连忙示意大丫头银杏扶好老太太，然后虎着脸出去：“是谁在这里胡闹？不知道老太太要静养？” 那人看见孙妈妈，却是仍然一脸惊恐的表情：“孙妈妈，千真万确！三房小厨房里的朱婆子，被三爷活活打死了！” 听见她说打死的是朱婆子，孙妈妈心里松了一下，随即又呵斥道：“你胡说什么？朱婆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三爷打死？想来，必是她犯了什么错，三爷教训她。” 那人被她这样一说，便也改口：“是！是，三爷刚刚教训了朱婆子几鞭子，她就受不住，死了！” 孙妈妈听那人颠来倒去，咬死了是三爷打死了朱婆子，不由头痛。再细看那人，却见她有些眼生。 便问道：“你是在三房哪里当差的？怎么我没有见过你？” 那人不防孙妈妈忽然会有此一问，愣了下，随即说道：“奴婢进来了没多久，是三太太刚刚买了放在厨房里的。事发突然，厨房那边一团乱，三爷和太太也吵了起来。奴婢因为给老太太这里送过吃食，就特意过来报信！” 孙妈妈又打量了她一眼，方才道：“念你刚刚进府，还不懂府里的规矩！今天就暂不罚你！下次有事先去禀告太太，而且切忌这般大呼小叫！” “是！”那媳妇见孙妈妈拦住了自己，而且老太太这边院子里众人都是秩序井然，知道自己也不过就能做到这样了，便低头应是，然后转头回去了。 “孙妈妈，求求你，帮我们太太跟老太太求个情，三爷这是要打死我们太太和她的陪房哪！”孙妈妈转头还没有来得及进去禀告老太太，却见刘氏那里的大丫头腊梅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孙妈妈一眼看到腊梅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脸上还有几道血印子，不由大为诧异。 “三爷在太太那里发了好大的脾气！现在正在那里往死里打李贵家的。太太拦了几句，他连太太一起打，奴婢见不是事，便偷偷跑出来了！孙妈妈，这，真的要出人命了！您还是快点禀告老太太吧！” “怎么会这样？”孙妈妈看腊梅的样子，知道她所言非虚。 只是老太太前几天才刚刚劝诫过三爷，三爷怎么转头就忘了呢？ “这个孽障！他是嫌弃我气不死！”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第六十七章 乱 “老太太，时候不早了，天气又冷，您的身体又不好！您还是回屋里去吧！三爷不会太出格的，大老爷大太太会去处理的！”孙妈妈见老太太气的身体都在发抖，连忙上前解劝，想要将老太太扶回屋子里去。 “云罗，那孽障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但凡是个听劝的，怎么还会做出这等事？你别拦着我，我倒要去看看，他怎么当着我的面，打死了他媳妇儿！” 老太太说着，便不顾孙妈妈的劝阻，大步往外走。 孙妈妈知道自己此刻多说无益，连忙快步跟上，又示意银杏，拿好老太太的斗篷和手炉等物，防止老太太夜里出门，再着了凉。 这边三房这么大的响动，自然不会不惊动大房纪氏和二房齐氏。 此刻，李大老爷也已经下了衙，正准备去老太太那里定省，就听见下人来报三房出事了。内容基本跟老太太那里的雷同。 李大老爷李正儒是刚直不阿的脾气，一听见自己弟弟居然又犯浑，便气的立刻让人拿了家法，往三房那里赶。 齐氏那边，因为二老爷当天有应酬，没有回来，她便抱了观望的态度。打算等大房出面了，有了说法，她再过去露个面，应个卯。 等老太太走到三房的时候，大房李正儒和纪氏已经劝阻了李正伦，刘氏一个人在屋内哭的哽咽声声。 “三弟，你什么时候可以改改你这打人的毛病？”对着兄弟，李正儒一脸严肃。 “大哥，不是我要打人！是她们找打！”看见大哥，李正伦其实也觉得没脸，不过对他的质问，他到底还是不服气。 “那个厨房的朱婆子，我不过教训了她几下，还没有出力，她居然就说是被我打死了！现在我打了她们这么多下，怎么她们倒都还活的好好的？要说她们没有弄鬼，我不信！”李正伦辩护的掷地有声。 听了自家兄弟的逻辑，李正儒不由满脸黑线。 打了一顿结实的打不死，就说明打几下一定打不死？这是什么逻辑？ “不管怎么说，你随便出手打人就是不对！”李正儒正了脸色。 “那是她们自己找打！”李正伦之所以被人称为混不吝，也有他成为混不吝的理由。 面对长兄的威严，他浑然不惧。因为自认为自己做的没有什么错误，所以，他说的理直气壮。 见自己兄弟翻来覆去都说同一个理由，是刘氏找打，李正儒不由也觉得伤脑筋。 他这个弟弟除了脾气暴躁，就是出了名的一根筋。他认准了的事情，你再怎么想劝，也别想劝的过来。 一般这个时候，都需要老太太亲自出马，才能够震慑住他。 可是，此刻天色已晚，再加上深秋外面已经很冷了，再惊动老太太，实在是不好。 “那你说说，她们到底都是怎么找打了？”突兀地，老太太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太太！” “母亲！” “您怎么来了？” “快给老太太准备暖炉！” 一屋子都是声音。杂七杂八的声音里，老太太颤巍巍地出现在了三房屋子里。 “我问朱婆子，到底是谁指使她给菱叶的粥里下毒，她不肯说！那不是讨打吗？我才三鞭子下去，她就招了，是刘氏给她的毒药！厨房里的人都是见证！” “我问刘氏，她为什么给菱叶下毒，她不说。她的陪房过来大呼小叫，非说我打死了朱婆子。我就看看，朱婆子三鞭子都可以被我打死，她们我得打多少下！结果她们被我打了近二十多下，两个人还都活蹦乱跳，叫的比谁都大声！” 对于自己三儿子的浑，老太太一向心里有数。今天听他这样说，却觉得他难得精明了一回。 朱婆子的死，确实不寻常。只是，她现下死了，说刘氏对菱叶用毒，就是死无对证了。 刘氏的动作倒是够快的。只不过，虽然现在没有了证据，没法罚她，到底还是挨了老三的一顿打，也算是教训了。 “好了，我知道了。大家都散了吧！老三家夫妻两个打架，没什么好看的！”老太太一开口，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李正儒尚且没有反应过来，纪氏久在内宅，却是第一个领会了老太太的精神。 “三叔，以后脾气是要收着点。这动不动就动手的毛病最好还是要改改！夫妻间没有隔夜仇，你们两口子坐下来好好谈谈，我们就不打扰了！”她说着，就扶了身边的丫头走了，临走，给了李正儒一个眼色。 李正儒和妻子向来有默契，见妻子转身就走，也反应过来了母亲的意思。于是也点头道：“老三，你的脾气最好改改！我手头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好，就不多留了！”说着便也转身离去。 齐氏刚来看了个热闹，见老太太是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做派，也连忙站了起来：“三叔，下次脾气收着点。我得回去给牡丹再准备几件冬装。这天，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随着屋子里的人都散开了去。三房这边的一团乱，便渐渐平静了下来。此刻唯一能听见的，就是三太太刘氏那时不时的一两声抽泣。 听见老太太刚刚说的话，她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勉强闯过去了。只要咬死了朱婆子是因为怀恨在心对自己诬陷，目前死无对证，大太太和老太太她们就都不能再拿自己怎么样了。 况且，这个朱婆子说到底，还是死在李正伦手里的。所以，她们更加不会再多加追究了。 “老三媳妇，别哭了。今天你不冤！”看着对着自己磕头赔罪的老三夫妻二人，老太太语气冷冰冰的。 听见老太太这样的语气，她心里一抖，老太太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老太太，媳妇儿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她情不自禁地为自己叫屈，还故意露出了自己被鞭子抽到的右脸。 那上面一道鲜红的血痕，很是刺目。 老太太只做未见，仍然冷冷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三媳妇，你没做就好！我耳朵还行，你不用叫的那么大声！” 她说完，用拐杖在李正伦背上拍了一下，骂道：“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省点心？下次，你直接拿根绳子勒死了我，省得我被你气死！” “母亲，儿子下次再也不会了！”对于老母亲的怒火，李正伦很快就认怂了。 “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再也不会了！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不跟你们耗着了。”老太太说完，便起身，扶了大丫头银杏，身后跟了孙妈妈，慢慢地向外走去。 “祖母！”刚出刘氏的院子，一个身姿单薄的女孩子，就迎着寒冷的夜风走了过来。 第六十八章 暖 “菱叶，你怎么在这里？”看到芍药，老太太有些意外。 这个女孩子出了名的胆子小，今天三房这么乱，她不是应该躲在屋子里不出门的么？这是听说问题解决了，所以出来看看？ “祖母，父亲母亲之所以会吵架，都是因我而起。劳驾祖母这么大年纪了半夜里出门。菱叶心里过意不去，特意为祖母煮了一点羊肉红枣茯苓粥，让祖母带回去暖暖身子。”芍药弯腰将手中的食盒奉上。 “难得你一片孝心！”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见她脸色有些发白，唇色有些发紫，显然是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不由从心里对她起了一丝怜惜。 让孙妈妈接过了她手里的食盒，然后转身要走。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睡吧！别忘了，你下次还要去应选！”老太太回过头，又嘱咐了她一句。 “是！”看着夜风里祖母颤巍巍的背影，芍药乖巧的点头。 然后，在看着老太太走远之后，她才慢慢回了自己的屋子。 “姑娘，出门那么久，手炉也不带一个。冻坏了吧？”素琴看见她，连忙迎上来。 对于三房的这场热闹，素琴完全是抱了看好戏的想法。 三房的诸多纷争，她听了芍药的嘱咐，已经全都打听的清清楚楚了。 刘氏居然这样对待自家大小姐，活该她要受到三老爷的鞭子！ 今天的事情，十有八九那个朱婆子说的是真话，却偏偏她到底还是被人给害了。 这下子没有了证据，刘氏就可以脱罪了。 最可恨的是那个春雨，居然伙同那个冒牌大姑娘，公然陷害小姐。 只是她也没落到什么好处，已经被大姑娘那里的人狠狠的揍了一顿。 要不是老太太出面，只怕此刻，她早已经被人弄死了。 现在老太太明面上压着不准将三房的事情声张出去，私底下，却已经吩咐大太太把三房服侍的人，尤其是姑娘身边的人都查了个彻底。 几个平日里喝酒赌钱，偷懒不做事的婆子，都被撵了出去。但凡是秋雨死的那天跟厨房里沾过边的人，也都被关了起来，包括春雨。 虽然如今姑娘身边只有她和连翘两个得力的，境况却比之前要好了许多。 那些大太太让送过来的人因为都是新人，有自己和连翘弹压着，没有人敢随便作怪。 杨妈妈是宫里出来的，规矩本来就比一般的教养妈妈大。自然不会跟三房那些下人婆子们厮混。刘氏此刻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办法在芍药身边插下手去。所以，现在，芍药身边，反而是最干净的。 因此，她今天一提想给老太太做碗羊肉粥，连翘就带人到厨房去打点了。 用着清香扑鼻的羊肉粥，老太太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寒气似乎一下子就被驱赶的干干净净了。 羊肉粥的味道很好，一点儿也没有羊肉腥膻的气味，反而带着红枣的清甜香味。口味咸中带甜，正是老太太平时喜欢的。 “菱叶这丫头，怎么居然还会做这个？”她现在对三房的这个女孩子虽然没有了之前的好感，但是到底还是接受了她对自己的关心。 “想是连翘姑娘跟着她，提点她做的吧！”孙妈妈说道。 连翘跟了老太太也有许久了，会有这样的举动也算正常。 “嗯！”老太太点点头，看来自己给个丫头给三房，倒也不无裨益。 “对了，芍药回去了怎么样？你打听过吗？”她最最关心的，还是芍药。 “大姑娘精神还是不大好。据说是心里存了气，做什么都不高兴。”孙妈妈忙把打听到的情况跟老太太说了。 “唉，芍药这孩子，怎么现在变得这样小心眼了。只知道自家独大，可不是好事。”老太太叹了口气。 “这丫头，她还是太单纯了。不知道世事险恶。她只知道气菱叶，却不知道，万一真的菱叶的恶名在外面传扬开来，她也是要受影响的。我这是不想为打老鼠伤了玉瓶。” “老太太虑的是。只是，奴婢总觉得，咱们家里出的这些事，似乎不都是咱们自家人出的。”孙妈妈犹豫着，到底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嗯！你也有这样的想法？我也感觉不对劲。芍药和菱叶，之前关系一直都很亲密，怎么突然之间就斗得跟乌眼鸡似的？还有老三家里，忽然之间又是毒死了秋雨，又是打死了朱婆子。这可不是好兆头！”一想到家里最近的异常，老太太满腹心事都化作了一声长叹。 “时候不早了，老太太早点歇息吧！您有年纪的人，可吃不消这样熬夜。”孙妈妈体贴地给老太太披上一件棉袍，扶她去休息。 李家三房的灯火，彻夜未熄。 将刘氏狠狠打了一顿之后，李正伦就去了自己的宠妾金桂那里，留下刘氏独自在屋子里抽泣。 “太太，这可如何是好？”她的陪房顶着被打花的一张脸，小心翼翼地陪在她身边。 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却是如同外面的夜风一样，冰凉冰凉的。 今天老太太的态度摆在那里了。不再是平常帮着她说话，教训李正伦的口气了。 她这是不是察觉了什么？如果她果真察觉了什么，再仔细查下去的话，那自己在这个家里，真的是不用过下去了。 只是，事情才刚刚开始，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 而且，事情已经开始了，她又怎么能够放弃？就算她想，也不能。 她在李家的这十几年，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委屈？她凭什么要放过这些让她吃苦，受屈的人！ 刘氏拽紧了手里的帕子，冷声道：“你明日，去找我的大嫂。让她给周大太太递个话儿。” 她被李三老爷打了，找娘家人诉诉苦，应该是正常的吧！想来，应该没有人会拦着的。李家向来还是注重规矩的。 “是！”她的陪房脸上神情一松，暗暗舒了口气。就知道这个主子是吃不得亏的。 “把灯都点着，我要让人看看，我没有错！所以，我气的哭了一夜！”刘氏吩咐完，随即继续呜咽声声地哭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规矩 “什么，门房的人不让你出去？”刘氏看着早早回来的陪房，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 “嗯！他们不准我出门，说是老太太交代的！最近我们三房的人，没什么要紧的事，都不能随便出去。”陪房低着头，想起门口那两个拦住她的婆子说话的表情，就觉得气愤难耐。 “怎么还有这种事？”刘氏气的脸都红了。 她被丈夫打了，连娘家人都不能知道？老太太这也太霸道了吧？ 不等她说出对老太太的意见，就见陪房对她连使了两个眼色。却是她听见了有人从外间进来的声音。 “三太太，大太太和二太太都在老太太那里请安，就等着您过去了。”说话的，是老太太身边的孙妈妈。 这是来叫她过去给老太太请安呢！ 刘氏刚刚想推脱头疼，却听见孙妈妈继续说道：“昨晚老太太着了凉，身子不适。” 老太太可以不依规矩拦着她不准她向娘家人报信，她却不能不守规矩，不去给老太太侍疾。 听见孙妈妈这样提醒，她连忙从床上下来，却是作出摇摇欲坠的样子：“什么？老太太病了？那我马上过去！” 孙妈妈不耐烦看她这一幅做作的样子，只是对她点了个头，便道：“辛苦三太太！老奴告退！”就出了她的院子。 昨晚老太太睡下后，翻腾了半夜才入睡。今早一早起来，就跟她讲，要把家里的规矩给儿媳妇们上起来。 她闻玄歌而知雅意，知道这是老太太变了法子想要拘住三太太的腿脚了。 最近宫里出现异动，京中又有选秀，老太太作为李家站在最高处的那一个人，这是生怕家中的人有一丝不谨慎，到时候卷进了什么风波里去。 看到孙妈妈离去，刘氏满腹牢骚。 一转身，就想到了可以撒气的对象：“菱叶呢？怎么这么晚了，也不过来请安？她学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她的话说完，就见自己的陪房脸色古怪，低声对她说道：“二姑娘一早来过了。太太那时正睡了没多久，奴婢就打发她先回去了。想来，此刻她应该已经去了老太太那里。” “哼，一天到晚就知道攀高枝的主！我看老太太能为她到几时！”刘氏嘴里咒骂着，手底下不敢懈怠，快速打理好了便带着人往老太太的正院里去。 “这不是三婶娘么？这么早，是去看祖母么？”经过一道抄手游廊，刘氏被李菱叶拦了个正着。 “大姑娘怎么在这里？”看见李菱叶，刘氏脸上带出来了三分笑意。 看着李菱叶身上一身绣金线的裙子，头上满头珠翠看了亮眼，刘氏就不由大为眼热。 同时心底里更生不满。这小蹄子，有了这么多好东西，居然一点儿都没有想到孝敬孝敬自己，枉费她为了她担了这么多事情。 “我听说祖母身体不适，一大早就过来探望了。这不，刚刚从祖母那里出来。听说，婶娘昨天，被叔叔冤枉了一场？”李菱叶对于刘氏被李正伦打了一顿这件事，也是怀了幸灾乐祸的心思的，毕竟之前，她没有少被刘氏挫磨。 听她用一种得意洋洋的口气跟自己说话，同时脸上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刘氏恨不得上前一把抓花了她的脸。 这个小贱人！一朝得意便猖狂！ “我跟你三叔吵闹，还不是因为那个春雨！现在春雨就在我那边柴房里关着，大姑娘是不是还要把她叫过去教训教训呢？我好像听说，她的性子，比秋雨要狡猾多了！” 这个死丫头，别以为她现在去了大房，她就拿捏不了她！ 现成的春雨在她手上，她随时随地可以把她那层皮给揭了！ 听刘氏提起春雨，李菱叶脸色一暗，随即换了口气，说道：“婶娘说哪里话呢？你们三房的丫头，我如何敢教训？那也太拿大了吧！我今天碰到婶娘，是有话要跟您说，婶娘一直喜欢的妆花缎子，我那里倒有几匹，颜色我都不大喜欢，倒是适合婶娘。您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去我那里挑一挑。” 这还差不多。刘氏听了脸色放缓，道：“大姑娘有心了！谢过大姑娘！我待会儿得空了就过去！想来大姑娘那里的东西，必然都是好东西！” 两个人各怀鬼胎，说完了话，刘氏从李菱叶身边擦身而过，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别忘了和周家联系下。” 刘氏到老太太那里的时候，大太太纪氏，二太太齐氏，齐齐站在老太太饭桌旁，布菜的布菜，舀汤的舀汤，侍候的分外细致，竟没有人注意到刘氏进门。 老太太屋子里也是鸦雀无声，以至于刘氏进门的时候，掀起珠帘的响动就显得格外刺耳。 “这会儿是谁过来了？林哥儿上学去了吧？”老太太听见响动，故作不知。 “老太太，媳妇儿给您请安！”刘氏走到近前，俯身施礼。 “老三家的来了？你昨天睡的晚，今天来的倒早。这会儿没什么要你做的了，待会儿换了你嫂子们撤席吧！”老太太抬眼看了她一下，便又不紧不慢地夹起了纪氏给她剥好的一个虾仁。 “是！”刘氏听了心里虽然不满，却到底不敢声张。 两个嫂子都规规矩矩地在伺候老太太用饭，她本来最小，又来的最晚，哪里还能说个不字？ 老太太一顿饭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罢了。纪氏和齐氏站在一旁，有事可做，倒还觉得尚可。刘氏站在一边无事可做，一直挺腰收腹地站着，却是不一会儿就觉得自己腰酸腿疼。 好不容易等老太太饭罢，纪氏和齐氏被老太太打发了，就只剩下了刘氏，要带着丫头婆子们把桌子上的餐盘都归置干净，并且还要把屋子里再整理如初。 这些活，刘氏还是刚做媳妇儿的时候做过的，而且没有做多久，老太太就免了她的规矩，让孙妈妈接手了。 现在再做起来，一则她许多地方都有些生疏了，听了孙妈妈在一旁不停地提点她：“三太太，老太太的习惯……”她就脸上烧得慌。 一则她饿着肚子，昨晚又大闹了一场，精神不济，做到后来，竟是更加的没有了章法。 被老太太一脸失望地说着：“老三家的，尽孝不在这一日两日，你且回去吧！明日再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老太太那边的。 第七十章 怀恨 却说刘氏，回了自己的院子，方才想起来，在老太太那里，并没有看见芍药。 “去把二姑娘找过来！我也要教她懂得些规矩！不要以后到了别人家，给人家笑话！”她想到了转嫁怒气的由头。 “太太，大太太吩咐，二姑娘马上要去候选，必须跟着那个杨妈妈好好学习宫里的规矩，不能随便干扰她！”她屋子里的一个丫头胆战心惊地回了她一句。 “该死的贱婢！滚出去！就你知道大太太的话！”刘氏恼怒地砸了一个杯子，将那个丫头赶了出去。 “太太消消气！先用了饭再说！大姑娘那里，不是还在等着您么？”她的陪房李贵家的连忙上前安抚。 想到李菱叶那里的妆花缎子，刘氏觉得自己气略平了一些。 随便用了一点早饭，便带着李贵家的往芍药居去。 “三婶婶，许久不来了！快点里面坐！”看到李菱叶对刘氏的热络，素心暗地里有些诧异。 “素心，去，给三婶婶泡壶好茶！”没等她反应过来，李菱叶身边的新人春花就指使起了她。 素心闻言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点头应是之后，便快手快脚地出去了。 支开了素心，春花也在李菱叶的示意下走到了门外，守住了门口。 “菱叶，怎么样？大姑娘的屋子，住着舒坦吧？”坐在芍药居紫檀透雕卷草纹藤心圈椅上，刘氏完全换了一种神色。 而李菱叶，也完全没有了人前的骄傲，一副垂手侍立的模样。 “这还不都是托母亲的福气！”李菱叶脸上带着笑，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样的话来。 刘氏这个样子，是她最痛恨的，却也是她最惧怕的。 尽管她在心里跟自己说，自己现在已经是大姑娘芍药，完全不必忌惮刘氏，可是，一站到刘氏面前，她就还是忍不住瑟缩。 刘氏带给她的，几乎是本能的恐惧。 “你知道就好！”刘氏很满意她的反应。 这个庶女，说到底还是像石榴，胆小如鼠。所以，她有把握，自己可以随便拿捏。 周家大太太给自己出的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好了。 “这些衣料，母亲看着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去。还有，这几件首饰，我也不常戴。母亲要是喜欢，也可以……”李菱叶的话没有说完，刘氏的注意力就被那些亮闪闪的珠宝首饰吸引了。 “这些，都是给我的？”看着那妆盒里珍珠玛瑙，还有颜色仿佛浓的要滴出水来的翡翠，刘氏眼睛都要花了。 “这件，这件，还有这个，都是母亲的。其他的，我库房里都是上了册的。”一只手拦住了刘氏翻检的手，将其中的几件拿到了她的面前。 “那柄钗子也给我！颜色太艳了，你姑娘家戴不好看！”刘氏快手快脚地从妆盒里又取出了一柄簪花钗子，方才心满意足。 李菱叶合上了妆盒，见刘氏又挑好了几匹缎子，方才说道：“这一点东西，算是女儿暂时酬谢母亲的一点儿薄礼。等今后女儿得了那个位置，必然更加不会忘记了母亲的大恩大德！” 她在心里加了句：“必然不会忘记跟你算算今日的屈辱！” 对自己今天的收获很满意的刘氏，也很满意李菱叶此刻的态度，并没有注意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 “你记得就好！对了，我今天过来，还有话跟你说！”刘氏想起周大太太之前跟自己耳提面命的事情，就对着李菱叶说了起来。 “我们几次想除了芍药，却偏偏都是老太太碍事！若是老太太什么时候不管事了，只怕我们要做什么，可都能方便多了！” 李菱叶看着刘氏：“母亲有什么打算？” 刘氏揉揉自己酸疼的腿脚，对着她说道：“我今天站了半天，腿麻的厉害！” 她这是还想要自己帮她按摩了？李菱叶恨的心头滴血。却到底还是在刘氏的威压下低下头去：“母亲，是不是这里酸疼？” 然后，耳朵里听见刘氏仿佛从地狱里传来的声音：“老太太年纪大了，三灾六病的总是免不了的！我听周家大太太说，现在有一种神水，服了可以益寿延年。你不妨拿给老太太一试。总是你的一片孝心！” “好！母亲可还有哪里不痛快？”李菱叶手里用劲，嘴巴里接着问道。 “你父亲脾气太大了，动不动就出手伤人！最好，能够找个由头，让他在我面前，再也耍不了横！”刘氏说着，就想起昨夜，李正伦那呼呼有声的鞭子。 “这个却也容易！母亲只管听女儿安排就是！保管父亲今后见了母亲，再不挑一处不是！”对于那个脾气暴躁的生父，李菱叶实在没有半点好感，也就乐的在刘氏面前做人。 “姑娘，茶水来了！”素心掀开帘子进门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时候大小姐居然对着三太太这样做小伏低了？ “放在那里吧！你出去吧！”李菱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 又是这个素心！她是怎么进来的？不是让春花守在门口了么？ “姑娘，姑娘，大太太过来了！”门外，春花情急慌忙地从外面闯进来报信。 听说纪氏过来，刘氏变了脸色，快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收拾好李菱叶给她的东西，就忙不迭地从芍药居的后门出去了。 “芍药，今天有没有好一点？”纪氏一走进李菱叶的屋子，就看见她在收拾东西。 “母亲，刚刚三婶娘来过。我记得箱子里有几匹妆花缎子适合菱叶，就让她带回去了。”李菱叶适时回身，给了纪氏一个微笑。 “怎么又想到菱叶？你不气她了？”纪氏见女儿主动提起三房的那个女孩子，不由有些意外。 “一开始是气的。不过今天我听说叔叔婶婶闹成那个样子，就觉得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李菱叶知道，那件事，家里不能也不会深究下去了。而她，想要这一次把芍药至于死地的计划，肯定是已经破产了。 所以，她必须再换一种做法。她得好好的利用好芍药的这个身份！ 第七十一章 嫁祸 “我听说，那柄断了的钗子，原本是周家大小姐的？”对于女儿的交友，纪氏还是想要万无一失。 所以，她突如其来地，又提出了疑问。 李菱叶悚然一惊。随后便红了眼眶，哭了起来。 “芍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哭啊！告诉了娘，娘可以为你想办法！”看见女儿落泪，纪氏不由心疼。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知道是周姐姐说，那是太后赏赐的……”李菱叶哭的哽咽难尽。 “你这孩子，就是太过于心地单纯！以后，离周家那丫头远一点！这钗子，是太子弄断的！她这是想着嫁祸给你呢！你别怕她，太后娘娘不会怪罪的！”听李菱叶这么一哭诉，纪氏忍不住摇头，也忍不住憋气。 周家的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居然背地里搞这样的手脚，害的她的芍药在宫里战战兢兢的！ 而李菱叶看了纪氏的神情，知道她是信了自己了，便放下心来。 她周静蓉可以利用她，她也可以反过来利用她！别以为，她会样样都照着她打的算盘走！太子殿下的身边，到最后只能是她！ “姑娘，金雀儿调走了春花，你猜素心都看见了什么？”芍药屋子里，素琴见左右无人，便在芍药身边低语。 “看见了什么？”芍药对于素琴会说的话，其实并不意外，却也还是要得到证实。 “大姑娘芍药，居然给三太太捶腿！”素琴一脸嫌弃地跟她说道。 “是素心亲口跟你说的？”芍药想到李菱叶的心狠手辣，不由心头一动。 素心撞见了她如此不堪的一幕，李菱叶只怕会容不下她了。 “嗯！是素心亲自跟我说的。她被吓了一跳，现在，她对那个芍药小姐，也产生怀疑了。姑娘，素心如果知道了真相，就可以给我们帮更大的忙了！”素琴说的有些激动。 为了各自的主子，她和素心最近都差点冷战了。现在，要是素心可以和她恢复到以前的同心同德，那姑娘要在府里做些什么，就方便的多了。 “你交代素心，最近做事当心一点，尽量不要被李菱叶找到了什么错处！”芍药吩咐素琴。 “是！素心一向机灵，不会随便犯错的！”素琴点头，想了想又说道。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谨慎点总归没有坏处。”芍药见她似乎不以为意，便又强调了一遍。 “好的，我知道了。”听芍药说的镇重，素琴也严肃起来。 “素心，最近院子里没有什么好看的花，你到外面花园里，给我摘一些回来。插在这个梅瓶里！”听见主子的吩咐，素心很开心。 这几天，李菱叶对她态度格外的好，有时候让她觉得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今天这样的活计，正是以前她最喜欢，也最拿手的事情。 哼着曲儿在后花园里采摘着盛开的鲜花，素心心情很好。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自己没有这么好的心境了。 素心全神贯注地采着花儿，全然没有注意到，花园的另外一边，正有人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把她当成了一朵待采的鲜花。 李正伦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采花的丫头。发现这丫头，无论身段，还是歌喉，都比那个翠花楼的姑娘要好的多了。更加难得的，是她身上那一股活泼自在的青春气息。远不是翠花楼那些靠涂脂抹粉堆砌出来的女人可以比的。 今天遇见了大舅哥，酒似乎喝的有点儿多了。此刻，他似乎特别想把这个女孩子抱在怀里，好好体验她的青春。 近了，近了，那个女孩子一点点靠近了。他感觉越发控制不住自己了，忍不住冲过去，将那个姑娘抱在了怀里。 素心做梦也没有想到，花丛中，会突然伸出来两只手，就那样，将她抱了起来。 “呀…”她想要尖叫，挣扎，却被那人捂住了嘴，捉住了手脚。 “李正伦！你，你要什么样的女孩子，我不给你买？侄女儿的人，你怎么也下得去手？”不知道过了多久，刘氏的一声喝骂，让李正伦彻底清醒了。 而他怀里的小姑娘，已经被他揉做了一团。此刻，像是晕了过去。 “这是，这是……”李正伦的酒醒了，也知道自己这次，又闯了祸，而且，在刘氏跟前丢了脸。 他慌慌张张地穿好了衣衫，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是芍药那里的大丫头，叫做素心！向来是得大太太和老太太看重的！”刘氏在一旁说的话，让他越发慌乱。 他动了侄女儿的人，本来就荒唐，更加动的是侄女儿得力的人，老太太和大太太都看重的，那这件事闹出去，他更加没脸了。 “老爷，这件事，主要还是要看芍药。我看，定然是这个丫头不省事，故意勾引的爷们！老爷若是真的喜欢她，我这就去问了芍药，咱们就给她开了脸，放在屋子里。想来，老太太，太太也就不会再说什么了。说起来，咱们还是救了她一条命呢！”刘氏低声下气。 李正伦看向素心，确实有些不舍这样的可人儿就这样没了性命。况且，刚刚她还是那么美好。 “那，就有劳夫人了。”平生第一次，他在刘氏面前低了头。 “大嫂，按理说，我不该跟你提这个要求。可是三爷他已经把人都碰过了，断然没有再给芍药的道理。你要怪，就怪罪我吧！明知道三爷喝了酒，还不让他早些休息！以至于他做下了这个糊涂事！”刘氏在纪氏面前抹着眼泪，满意地看着纪氏铁青的脸。 而李菱叶，则在一旁坐着，看也不看已经完全不省人事的素心，淡淡说道：“说起来，我这院子里，要多少花看不够呢！素心偏偏要去花园里采花。我听说，二哥最近，倒是很喜欢后花园的那一片秋海棠的。” 她的声音落下去，纪氏的目光就更加冷了。丫头们大了，似乎都有自己的心思了。这后宅，她还真的要好好费点心思了。 老二目前还没有说亲，要是真的被哪个心大的丫头勾了去，还真的不是闹着玩的。 第七十二章 痛心 “我，我没有，姑娘，今天的事情，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对二爷，也从来就没有什么心思！姑娘，看在我服侍了你一场的份上，给我一条生路吧！”素心从迷蒙中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居然就是李菱叶的那一句。 她挣扎着要坐起身，却发现自己仍然衣不蔽体，而且被牢牢地绑住了手脚。 羞辱，恐惧，绝望，让她忍不住做着最后的挣扎，她看向李菱叶，希望这个自己一直一心一意的主子，可以为自己说一句话。 “你都这个样子了，让我说什么？没得丢了我的脸！”李菱叶看向素心，一脸鄙夷。 看着她眼睛里那毫不避讳的鄙夷不屑和眼底的冰冷，素心忽然想到了之前，素琴在她面前念叨的那些话，还有前一段时间，她无意间看到的那一幕，大姑娘居然给三太太揉腿！一个可怕而又惊人的想法瞬间在她脑子里爆炸了开来！ “你，你不是大姑娘！你是二姑娘！大姑娘不会这样对我的！我都看到了！大姑娘不会给三太太揉腿！还拿了那么多东西给三太太！”素心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大声叫了起来！ 李菱叶的神色慌乱了起来，这个死丫头，就知道不能留！ 正要开口辩解，却听见刘氏的声音：“这丫头疯魔了！什么时候大姑娘还不是大姑娘了？哪有自己做错了事，还非要攀扯主子的？” 她随后反应过来：“素心，不是我不想帮你！可是看看你做的什么事情？我有帮忙的余地吗？不能二姑娘那边给你一点好处，你就这样子对我啊！你这，八成是被素琴影响了！素琴自己没有当好差事，还怂恿你！我就是想不通，平时我对你们那么好，你们怎么就一个两个的都向着菱叶了？什么事情都听着她的做！” 说到最后，她抹了一把眼泪，却是真的哭了起来。 “母亲，之前的那么多事情，要是没有她们，菱叶一件都做不成！枉我对她们那么好！” 看着女儿哭的那么委屈，那么伤心，纪氏也想起了之前女儿和自己之间的种种，不由对素心更加心生厌恶。 “把这丫头带下去吧！三叔如果真的想要，那就带回去吧！” 纪氏手一挥，就定下了素心的命运。 “姑娘！出事情了！素心，素心被三老爷收房了！”素琴哭着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芍药整个人都是懵的。 素心，那么漂亮又那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居然被三叔给收房了？ 要知道，素琴和素心，都是她自小一道长大的玩伴，她们之间既是主仆的情分，也有如同姐妹的感情。 过去，她仰慕太子的时候，也曾为两个丫头设想过她们的将来。她是打算风风光光地亲自给她们备嫁，让她们也拥有体面的生活的！ 谁知道，突然之间，素心居然，成了她这个跋扈又花心的三叔的屋里人！ 通房丫头，连姨娘都不是。而且，素心居然还背了个勾引主子的骂名。 听素琴说完了事情的经过，芍药立马就知道，这绝不是素心会做出来的事情！若是此刻她仍是芍药，那么，她一定会站出来，拼命维护她的丫头！ 可恨李菱叶，却选择了放弃素心，并且任由她被人这样糟践！ 这样的情况，真的是孰可忍，是不可忍！ 可怜素心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去过以后的日子。落在刘氏的手里，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素心平常虽然爱打扮了一些，可是素来规矩，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啊！”听了素琴的话，连翘也忍不住开口。 素心，素琴，都是老太太看着好，才给了芍药的，各种规矩都是没得挑的。而且芍药之前经常带着她们出入老太太那里，跟连翘也是熟悉的。 听素琴这样说，连翘也觉得有古怪。 “素心长的比一般人出挑的多，三老爷今天，又是喝多了酒……”更多的话，连翘不好说下去。 而素琴听了，却是眼睛一亮，说道：“对，对，一定是这样的！素心，定然不是她们说的那样的！她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可是事情的真相，有时候，并不掌握在她们的嘴巴里。 芍药此刻担心的，是素心会不会好好的活下去。 以她对素心的了解，素心历来骄傲，又是个宁直不弯的性子，今天受到了这样的打击，只怕会存了死志。 而且，联系之前素琴跟她说过的，素心撞见了李菱叶给刘氏揉腿，这件事必然是刘氏和李菱叶合谋的，意图很明显，就是除去素心，以免李菱叶的身份被素心戳穿。 想到了这一点，她站了起来，说道：“我要去看一看素心！” 素琴有些为难：“姑娘，现在大太太让杨妈妈她们时时盯着你，不让你出门，你怎么去看啊？” 芍药对她说道：“别急，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她说着便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素琴脸上豁然开朗。 “杨妈妈，姑娘亲手做的芍药花粉，您试试看？”素琴一脸讨好地将一瓶花粉送到杨妈妈跟前。 杨妈妈虽然年届五十，可是却因为注重保养，所以看上去很年轻，对于这些养颜美容的东西，也就特别感兴趣。 “哦，姑娘新做的？”到了芍药身边，杨妈妈没有少拿到芍药给她的这些小玩意儿，而且在最初的不以为然过后，尝试着用了发现居然比外面买的东西用起来都好。因此，对着素琴拿出来的芍药花粉，眼前就是一亮。 “嗯！姑娘就得了两瓶，还打算再多做些，也分点给太太她们！可惜，现在屋子里能用的花儿都用完了。”素琴一脸遗憾。 “原本，姑娘还打算再做些玫瑰花露，那花露用了，据说可以缓解细纹，让肌肤更加水润滋养。只是这边院子里，可以用的花儿太少了。” “杨妈妈，不如，您就抬抬手，让我们出去一趟，就摘几朵花儿，马上就回来！成不？”素琴见杨妈妈有些意动，便上前求情。 第七十三章 劝解 “摘花？这个……”杨妈妈天天守在这里，倒还没有听到外面的消息。 “现在天色不早了，花园里早就没有人了。再说，我们不会出去很久的，这边离花园又近！妈妈，你就通融一次嘛！”素琴使出浑身解数，跟杨妈妈缠磨。 “妈妈通融一次，大太太和老太太那里，我会跟她们解释的。老太太身边的孙妈妈，也喜欢用二姑娘做的花粉呢！”连翘也过来帮腔。 听见连翘也这么说，杨妈妈原本的满脸犹豫，就化作了一句痛快的：“那你们快去快回！” “素心被关在后面柴房那里！三老爷怕她想不开，身边有人看着的！”素琴在花园里一招手，就有一个小丫头悄悄的给她指点了地方。 作为芍药原本的大丫头，素琴在府里的丫头们中间，还是很有点人脉的。 “看着素心的，是来喜家的。”走了一段路，素琴再一次得到了情报。 “来喜家的最喜欢赌钱。姑娘，零钱备好了吧？”素琴对家里下人的性情，了解的也很透彻。 一个喜欢赌的人，当然也最喜欢钱了。 芍药点点头，走在素琴身后，掩饰住了身形。 “来喜嫂子，我和素心好了一场，你就让我看看她，安慰她几句，成不？”素琴走到关着素心的屋子跟前，对着里面一个容长脸儿的媳妇儿说道。 “不行！三老爷让我看住了的。万一素心姑娘出了什么差池，我可担待不起！”来喜媳妇一口拒绝。 “我就和她说几句话！你也知道，素心今天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肯定是很不开心的。她素日的脾气，即便今天你看住了她没有寻短见，只怕别的日子，也会想不开。你不如让我进去劝劝她，说不定说动了她，让她心甘情愿的做了三老爷的屋里人，说不定三老爷还要给你记一功！” 素琴一边继续说，一边从袖子里递了一块小银锞子过去。 看见银子，来喜家的立马换了口气：“好吧，好吧！不过你快一点儿。待会儿万一三老爷过来了可就麻烦了！”然后飞快地将那块银子塞到了自己的衣袖里。又看看左右无人，往外面走了出去。 芍药跟在素琴身后，背着来喜家的，走进了屋子。 初初看见被捆住了手脚，衣衫头发一片散乱的素心，芍药只觉得自己心头一痛。 “素心，素心！”她俯下身，轻轻拨开素心额前的乱发，露出了她苍白的脸。 素心的一边脸上红肿了一块，嘴唇破了一块皮，有血块凝结。脸上发间还有许多尘土。 此刻，她双眼紧闭，显然，她被人打过了，此刻晕过去了。 芍药耐心地从怀里掏出帕子，将素心头脸上的灰土轻轻拭去，然后又把她的头发慢慢整理起来。 素琴在一旁把素心身上的绳索一点一点解开，然后慢慢把她扶到一边躺下来。 似乎是她们温柔的动作，终于打动了素心，素心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今天经历的一切，对她来说，就好像是一场噩梦，她真的很想再也不要醒过来。 可是，浑身上下的疼痛，让她知道，自己终究不是做了一场梦。 她睁开眼，一眼就看见了一脸关心的芍药和素琴。 “姑娘！姑娘！我再也没脸活下去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喉咙里是怎么发出声音的，那声音，听起来，也不像是她自己的。 “素心，说到底，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没脸活下去？那些算计你，做了恶事的人，才没有脸！”芍药看着素心满脸的泪水，忍不住开口。 “姑娘……”素心听了她的话，却是哭的更加厉害了。 “素心，不要哭！如果哭有用，现在我一定陪你哭！可是，哭是最没有用的！所以，我不哭！”芍药将素心拥在怀里。 “姑娘，你才是大姑娘对不对！我早就该想到的！姑娘，如果是你，你绝对不会这样子对我！”素心哭的伤心，也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是的！我被李菱叶设计了，现在只能用她的身份活下去！可是，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我定然是要拿回我自己的东西的！”芍药一边点头，一边安抚着素心。 “李菱叶就是怕你看穿了她的身份，所以才设了这个毒计。说起来，也是我连累了你！素心，你受苦了！” “姑娘，虽然这件事匪夷所思，可是，我想，你还是要想办法告诉大太太和老太太！大太太已经觉得她不对劲了。只是，现在还一直被她遮掩着。”出于对芍药的忠心，平复了情绪，素心还是忍不住为芍药着想。 “嗯，假以时日，母亲定然会发现她的纰漏的。只是，现在，不是我跟母亲她们说出真相的好时机。光凭一个区区李菱叶，她还做不来这件事，我必须要查出她背后到底还有谁！”芍药点点头，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素心。 “二姑娘，就是个黑心烂肝的！枉姑娘你以前对她那么好！”素心此刻，确认了芍药的身份，对李菱叶，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今天的事情，依我看，也不是她一个人捣鬼，三婶娘应该也是她的帮凶，不然，我三叔不可能会那么巧，就今天会去后花园！”芍药给素心分析着自己的判断。 在知道素心出事，和刘氏与李菱叶不正当的接触之后，她觉得，这件事刘氏绝对逃不过嫌疑。 “这件事，三太太必然是有份的！姑娘，你不知道，那天，我亲眼看见那个大姑娘，居然亲自给三太太揉腿！”素心说着，又说道：“说不定，您和二姑娘换了身子这件事，三太太也参与了的！” 芍药觉得自己心头一跳，似乎一直蒙在自己眼睛上的一块纱布猛地被人给掀开了。 如果是这样的，那么，她一直以来的疑窦，似乎有了探查的方向。 如果李菱叶有刘氏的帮助，那她的行事，确实要方便许多。 “知道了自己被人算计，素心，你现在，还想一死了之吗？”她握紧了素心的手，从心底里发出声音。 “不，我不死！我知道她们必然容不下我，想方设法要我死，可是我就不死，我要活下去！我要看着她们都没有好下场！”素心说的咬牙切齿。 第七十四章 争生 “对，素心，只有活着，我们才有机会！死，其实很容易。可是，越是难，我们越要活下去，而且要好好儿的活下去！”芍药握着素心的手，很欣慰，她终于说服素心放弃了死志。 当初刚刚成为李菱叶的时候，她也很想去死。可是现在，她想通了，凭什么她要去死？即便身为李菱叶又怎么样？她一样要拿回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而且，就算她死了，也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而已。如果母亲知道了真相，而自己已经死了，那她要受到多大的打击？更何况，李菱叶这样包藏祸心，焉知她不会对自己的母亲不利？ 所以，她必须要活下去，而且要好好的活下去！ “你们劝的怎么样？三老爷可是在走过来了！”来喜家的声音从窗外传过来。 她的声音落下去，素心的脸色白了一下，随即眼底一片坚毅。 “素琴，帮我把衣服整理好，头发挽好！我要好好儿为自己挣个姨娘来当当！”这句话，她说的咬牙切齿。 看着她的样子，素琴一脸不忍，但是还是听她的话，帮她把衣衫都整理好，又给她用带来的帕子擦干净了头脸，然后，和芍药一道，在来喜家的催促声中离开了那间柴房。 鉴于之前朱婆子死掉的前车之鉴，李正伦也是真心不舍得那个容貌出色的丫头，所以特意在纪氏吩咐把素心关起来后，决定再过来看着点。 “三老爷！”看见李正伦，来喜家的不敢多说，便开了门。 他一走进屋子，就看见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子，伏在地上嘤嘤哭泣。 那哭声很轻，却每一声都仿佛哭在他的心坎上。 “你叫素心？”他忍不住走上前，看向那个女孩子。 素心侧了侧脸，依旧掩面而泣。 少女白净如玉的脸上，俨然一道鲜红的掌印。 那是刘氏的杰作。李正伦看了一眼，眉头不由一皱，就伸手轻轻抚了上去。 “很痛吧？别哭了，爷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他感觉到少女的脸在他手底下轻颤，心底不由更生怜惜。 “爷打算给奴家什么交代？奴家原本，就是大小姐那里的一等……”素心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委屈，一丝小心翼翼。 大小姐身边的一等大丫头，那是府里极其有体面的差事。此刻，按照刘氏之前的说法，她不过能成为他们房里的通房，跟之前的体面，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李正伦被她的问话噎了一下，然后拍拍她的手，道：“今天你给爷背了骂名，爷自然不会委屈了你！你放心，以后你就是三房的姨娘！” 他看着素心，忽然又加了一句：“只是，你以后，能不能安份做这个姨娘？” 他这是听见了素日里有人说起芍药身边的丫头们的那些话，说她们都是眼大心大，目下无尘的。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此刻，他才是她的主子，她的天，可是，对着这样一个鲜艳娇嫩的小丫头，他忽然之间竟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 于是在他的问话出口之后，他就察觉了不妥，然后不由伸手捏紧了素心的下巴，抬起了她的眼，恶狠狠地与她对视：“以后你就是爷的人了！最好别再想着你以前的那些小心思！只要服侍好了爷，爷不会亏待了你！” 素心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厌恶和憎恨，娇嗔道：“爷，您弄疼我了！奴家此刻已经是爷的人了，怎么还会有什么别的心思？爷这是不给奴家活路了么？” 说着，又低低啜泣了起来。 刚刚攀折过的少女，在自己面前哭的如同带雨梨花，娇弱而无助。很好的激起了李正伦的保护欲。 “别哭了，别哭了！好了，好了！我这就让人给你准备地方。”李正伦把素心搂在怀里，对于这个女孩子，他莫名的多了一丝怜惜。 听到李正伦居然要把素心抬成姨娘，而且给她单独安排了一个小院子，并且亲自起名“清风院”后，刘氏气的差点晕过去。 “这个贱货，她也配！”她在屋子里不断咒骂。 只是，她之前在李正伦面前装了贤惠，这会儿却不好去闹。 “三太太，大姑娘让我送东西过来！”看到李菱叶派过来的春花，刘氏眼前一亮。 对着春花，她露出了笑脸：“这是怎么了？大姑娘又送了什么过来？” “大姑娘新得了几块布料，想着太太您应该也喜欢，就让我送过来了。她还有一匹香云纱，准备让我给老太太送去。”春花说着，又低声在刘氏面前问道：“听说三太太这里，又新添了一位姨娘？” 听她提起新姨娘，刘氏就觉得心里发堵。 “快别提那个贱人！没得让我恶心！” “有了新姨娘，再怎么样，总要给老太太掌掌眼吧！”春花的话，让刘氏眼前一亮。 “嗯，我怎么忘了这个事情了！春花，幸好你提醒呢！”她一把拉住了春花的手。 “三太太快别谢我，是大姑娘想着与素心姨娘之前的交情，想着抬举她一下呢！我有事就先走了！”春花说道。 “老爷，素心现在抬了姨娘，再怎么样，也得去跟老太太见个礼吧？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想来老太太知道了，应该不会再生气了。”刘氏觑着李正伦心情好，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道。 李正伦看看她，想到素心虽然已经被他纳为了姨娘，到底没有在老太太那里过了明路，若是果然趁着老太太开心，把素心过了明路，他以后也就不用老是提心吊胆的了。 又想着素心原本是老太太那里出来的，人又温柔，容貌又美，自己腆着脸跟老太太求个情，说不得，老太太也就肯了。 于是便点点头道：“也行！不过，你别瞒着我弄鬼！素心到了老太太那里，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我不会放过你！” 刘氏立刻满脸委屈，“瞧老爷说的！素心来了这么久，我可是连规矩都没有给她立过一天！她那里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这里捡好的紧着她使！就连我这里的得力丫头，我都给了她了！老爷还要这样说！” 第七十五章 诽谤 见刘氏叫屈，李正伦难得的没有发怒。他最近纳了素心，本来在刘氏这里尚且有些心虚，况且素心表现的又那样温柔可人，让他极为称心如意，所以便不耐烦地一挥手：“好了，好了！知道你素日贤惠！今天的事情，你上心些便是！” 刘氏压下了满肚子的怨气，强颜欢笑哄着他道：“奴家辛苦了这么多年，好容易今儿个得了老爷一句赞！您放心吧，今儿个保证让素心顺顺利利的过了这道关！只盼着她的肚子可以争气些，早早儿给老爷再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记在我名下，也算不负了我的一片心！” 李正伦听她这次居然主动提出愿把素心的孩子记在自己名下，不由有些吃惊，想到进门这些年她一直没有生育，又被自己打过几次，到底有些不好意思：“难为你想的周到了！你放心，这屋里，再不会有人越过了你去！” 若是这句话，早几年听见，或许刘氏会感到开心。可是，此刻，她心里却是满是怨恨：“他这样的说法，还不都是为了素心那个小蹄子？况且，此刻，我根本就不须他来保证！我自有办法，让这李家，都没人可以越过了我去！” 面上，却是笑着道：“老爷说的可要算数！我这就带素心过去。正好，今天，大姑娘还送了几匹香云纱给老太太，想来老太太此刻心情定然不错！” 融和堂里，老太太看着由李菱叶带着丫头亲自送过来的香云纱，一脸欣慰。 “祖母，这香云纱又软又暖，给您做贴身的衣服，是再好不过。这是我娘让人给我买的，我瞧着不错，就挑了这几个颜色，给您！就当是我的一片孝心吧！”李菱叶依偎着老太太，在她身边轻声细语。 “老太太，到底还是大姑娘贴心！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记您！”孙妈妈在一旁，也跟着凑趣。 看着以往贴心的大孙女儿又如同往常一样承欢膝下，老太太心里也觉得特别开怀。 不管怎么说，这个孙女儿心里，终究是想着自己的。 “芍药一向跟我亲！”她伸手抚摸着李菱叶的发顶，满面笑容。 “老太太，媳妇儿给您请安！”老太太的笑容，在看到三媳妇刘氏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收了起来。 最近刘氏每天都要过来立规矩，而老太太，也从来都对她不再假以辞色。 “三婶娘来了？”李菱叶见了她，立马站起来给刘氏见礼。 “这不是素心么？婶娘今天怎么带过来了？”看见跟在刘氏身后的素心，李菱叶故意一脸惊讶。 “素心？素心什么时候去三房了？三房去的不是素琴么？”老太太有些奇怪。 看向刘氏身后的素心，见她居然是一身妇人的打扮，不由更加不悦。 “这是怎么说？”她沉下脸，看向刘氏。 刘氏见状一脸惶恐地跪下说道：“老太太，您听了不要动气，媳妇儿就跟您说。” 她做出这幅样子，把老太太更加惹得怒了：“你做什么这幅样子？是不是老三又不着调？” 一旁李菱叶却是对着素心一脸怒意：“祖母，不要怪三叔，三婶！都是素心自己不争气！平日里就眼大心空，我竟没有看出她的为人！” 她说着，又一脸委屈：“说起来，我的丫头，居然成了三叔的屋里人，也确实让我没脸！可是，看在素日的情分上，我少不得成全了她。” “你们，你们这是做的什么事？是不是嫌我气不死？”老太太听她说完，瞪着刘氏，连手指都颤抖了起来。 “把那个孽障给我找来！今天看我不收拾他！”老太太说完了这句话，突然，一个人委顿了下去。 “老太太！老太太！” “祖母！祖母！” 孙妈妈在一旁看着老太太一个人倒下去，吓得脸色如土。 刘氏见了吓了一跳，却在心里暗暗快意。一边嘴上叫道：“老太太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就不行了？” 她的声音叫的格外响亮，生生把孙妈妈让人请大夫的声音压住了。 而李菱叶，则站在一旁放声大哭，让那些没有反应过来的丫头们更加慌乱。 “快去请大夫！”芍药到老太太身边的时候，屋子里就是这样的场景。 祖母倒在椅子上的样子，吓得她心都差点跳出了腔子。 不过，在看到刘氏和李菱叶的反应过后，她立马镇定下来，当务之急，必须先抢救祖母！ 连翘听了她的吩咐，立马拔腿往外跑。 芍药走到了老太太的身边，开始指挥丫头们做事。 “慢一点，轻一点，把老太太放平！” “去拿老太太素日常服的养心丹过来！” 她一边说，一边用大拇指猛掐老太太的人中。之前老太太身体不好，经常延医问药，她也跟相熟的老太医请教过一些救急的常识。 看见芍药给老太太救治，李菱叶哭着扑了过来：“李菱叶，你做什么？老太太现在不能随便乱动！你想乘机对老太太不利？” 芍药不理她，只顾自己手底下动作，素琴帮她挡住了李菱叶：“大姑娘，不要捣乱！二姑娘这是在救急！” 最初的慌乱过后，孙妈妈也反应过来了。 “大姑娘别急，以前大夫是教过我们，老太太晕了可以掐人中先救急！” “养心丹来了！”拿药过来的是大丫头银杏。 芍药又掐了一会儿，老太太终于一口气透了过来。 见到祖母醒转，芍药松了口气，忙和银杏一道，把老太太扶起来半靠着，将养心丹给她喂了进去。 服下了养心丹，老太太的精神慢慢恢复了起来。 “大夫来了！” “大太太过来了！” “二太太过来了！” 随着院子里一阵喧嚣，纪氏和四齐氏齐齐跟在大夫身后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纪氏几乎是一路小跑跑过来的，见到这边的混乱，一口气没有喘匀，就发话了。 没等芍药开口，李菱叶却是当先哭了起来：“母亲，幸好您来的及时！不然，祖母可就要被菱叶折腾坏了！” 第七十六章 气愤 纪氏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看向守在老太太跟前的芍药：“菱叶，这是怎么说？” 纪氏的目光凌厉，看向芍药的眼神殊为不善。 对于母亲的怒意和敌意，芍药虽然心里很难受，但还是挺直了腰板，倔强的回应：“大伯母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看到一向在自己面前葳葳蕤蕤的三房庶女，居然对着自己不卑不亢，一身傲气，纪氏不由一怔。 这丫头的神情，怎么看着似乎有几分眼熟？ 不过想到她之前对自己女儿有可能做过的事情，她不由又大为光火。 “你怎么这么跟我说话？我当然是要听真话！” “那好，大伯母！我刚刚过来给祖母请安，就看到祖母被三婶娘和大姐姐气的晕了过去！刚刚我一直在抢救祖母，三婶娘和大姐姐除了哭闹，就是拦住我不放！”芍药一脸平静的说着事实。 “李菱叶，你血口喷人！” “明明老太太是被素心这个小贱人气到的！你乱说什么？” 李菱叶和刘氏几乎异口同声开口怒斥。 “我有没有乱说，大伯母问过孙妈妈就是了！我实在是想不通，祖母被气病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芍药对着她们两个，自然是毫不退缩。 纪氏看了一下孙妈妈，见她脸上露出愤怒的神情，又见老太太似乎一脸茫然，显然，她才刚醒，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 便板着脸说道：“都少说几句！让老太太安静安静！” “大夫来了！”连翘气喘吁吁地从门口进来。 她身后，跟着常年给老太太看病的老大夫王大夫。 有外人来了，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李菱叶和芍药两个未出阁的女孩子避到了屏风后头。 由纪氏接待王大夫。 王大夫仔细地给老太太把了脉，又检查了一下，看到她人中的掐痕，点点头，说道：“老太太刚刚是血气攻心，所以晕了过去。这是大小姐听了老夫的嘱咐，先给老太太救急的吧？不错，不错！” 然后听孙妈妈说起老太太已经服用过了养心丹，王大夫脸上的神情越发显得和蔼：“之前我提醒过的，大小姐倒是都记得很牢，也做的很好！遇事不慌张，贵府的大小姐，还真是个沉稳能干的！” 听到了他的称赞，纪氏心不由一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而李菱叶，则是狠狠地瞪了芍药一眼，低声说道：“关键时候，你倒是挺会来事的！” 芍药冷冷地看着她，慢慢说道：“我绝不会让祖母有事！”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决。李菱叶听了心头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莫名其妙，你不会让祖母有事，难道我会让祖母有事不成？祖母平时最疼的人可是我！” 莫名的，她的声音有些尖利，明显的透着底气不足。 看着她故意张牙舞爪的样子，芍药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相由心生，之前她还是自己的时候，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从来都是自信大方，娇艳明媚的样子。 此刻，李菱叶占据了她的身体，尽管容貌还是那副容貌，看起来，却与她之前截然不同。那胆怯心虚又故作姿态的样子，让她实在有些不忍卒读。 “老太太，您要不要觉得好点了？”纪氏吩咐身边的刘妈妈送走了王大夫，便上前关心起了老太太。 此刻，老太太的眼里，已经有了一丝清明，显然，她的意识已经完全恢复了。 “嗯！”她点点头，神情疲惫。 “老太太，都怪素心这个小贱人不守本分，才惹得您老人家生这么大的气！我这就回去处置了她！”刘氏也上前假惺惺地哭着。 看着刘氏，老太太眼底透出一片厌烦。 “把素心留下！我要好好问问老三，到底怎么回事！”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老太太发话了。 叔叔收了侄女儿房中的丫头，这件事情，传出去，不知道会有多难听！ 老太太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荒唐成这个样子！ 见老太太执意要这么做，刘氏不敢吭声，而纪氏心下一动，也就点头应是。 下了衙，听说老太太今天居然发了病，三个儿子都是第一时间过来探望。 李正儒听说自己女儿那里的素心，居然被三弟李正伦给收了房，不由勃然大怒。 他的性子一向方正，最忌讳那些不合礼数的事情。 这件事，在他听来，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对着李正伦，忍不住就是一脸怒容：“三弟！你再这样荒唐糊涂，莫怪我翻脸不认人！” 长兄如父。 李正伦出生的晚，比长兄足足小了将近十来岁，而且，李老爷子英年早逝，他自幼就被兄长教导惯了。现在陡然之间看见兄长发威，不由自主就缩了下脖子。 然后又听见老太太的声音：“孽障，你过来给我说清楚！” 他硬着头皮来到老太太跟前，就见老太太脸色苍白，靠在迎枕上显得特别孱弱。不过，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怒气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来。 想到自己做的事情确实荒唐，他不由又有几分心虚。 不过他历来不敢忤逆老太太，只得看看老太太，有看看左右。 老太太看懂了他的示意，便对着孙妈妈道：“你带人都下去！” 然后又对着纪氏：“你带着芍药菱叶她们下去！” 这是给小儿子留几分颜面的意思。 纪氏心领神会，连忙拉了齐氏，叫了刘氏和芍药，李菱叶都往外走。 待屋子里的人都散的干净了，李正伦方才腆着脸说道：“母亲，说起来，这件事确实其实不能怪素心。” “我那天从外面跟小舅子一道喝了点酒，回来经过花园，觉得有点头晕，就略坐一坐。谁知道忽然看见了素心，就突然之间控制不住自己，然后就……就……” 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 老太太听了，怒从心头起：“你个孽障！那怎么你媳妇口口声声，是素心勾搭了你？” 李正伦脸色泛红，低声道：“我怕母亲您知道了会生气，就听了她的，决定先瞒了您老人家再说。至于说素心勾搭我，那是刘氏心胸狭隘，不容于她，才故意放的流言。” 第七十七章 真相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你，你是要活活气死我啊！”老太太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接着便想通了中间的关窍，仔细想来，这分明是刘氏想借着素心来拿捏自己的儿子了。 “好你个刘氏！”老太太醒悟了之后，不由更加痛恨刘氏：“居然在我这里弄鬼！她不是要做贤妻么？我就成全了她！” 她高声唤道：“云罗，你进来！” 听见老太太的声音，孙妈妈便立马走了进来。 “老太太有什么吩咐？”孙妈妈是知道老太太的脾气的。 “你把刘氏和素心都给我叫过来！我有话要吩咐！” “是！”孙妈妈有些诧异，不过还是遵命出去了。 听见老太太叫自己和素心一道进去，刘氏直觉不大对劲，可是又不敢违拗。 硬着头皮跟着孙妈妈一道进了屋子，就看见了老太太冷冷地看着她，不由觉得背上顿时起了一层凉意。 素心也不知道老太太会怎么处置她。不过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死，若是真的要死，她也绝对不会让害了她的刘氏和李菱叶好过！ 怀着必死的心情，她没有注意到老太太看向她的带着歉意的目光。 “刘氏，你自己做主抬了素心做姨娘，是不是说过今后素心的孩子，都养在你的名下，是为嫡出？”老太太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是……”刘氏回答了之后不由又觉得有些后悔。那是她糊弄李正伦的话，在老太太面前她可实在是不愿意。 “可是老太太，我当时说那话，其实也是情非得已……”她的话没有说完，就看见了李正伦对着她竖起的眼睛和捏紧的拳头。不由下意识地一缩脖子。 “毒妇……”她的话音未落，李正伦就恨不得冲上前揍她。 “老三！”老太太开口喝止了。 “不管怎么说，素心是你自己愿意抬起来的。而且三房目前没有嫡子，老三也不可能一直没有嫡出的孩子。这样，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成林记在名下，要么，就记以后素心的孩子！”老太太冷着脸，说出来的话，更加让刘氏如坠冰窖。 李成林目前是三房唯一的男孩子，而且已经十多岁了，又一直养在老太太身边。如今就缺了一个嫡出的名分。如果把他记在自己名下，那自己以后的日子，其实还是捏在老太太的手里。 素心如今虽然成了姨娘，到底还没有生育，而且以后能不能生，生不生的出来，都还是未知数。刘氏心里迅速的盘算了一番，很快就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老太太，我愿意把素心的孩子记在名下。”她的话，让老太太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幽深。 “既是如此，那今后，素心的避子汤，就全部都断掉了！今后她怀了身孕，你要好好儿照看。因为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就是你自己的孩子！”老太太的话里，威胁意味颇为浓厚。 刘氏心里恨意滔天，面上却是强行应着：“是！老太太，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有个一儿半女，素心今后若是多生几个，都算是我的，我不知道多欢喜呢！”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咬紧了牙根说的。 老太太对她的面部表情直接无视，道：“你喜欢就好！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若是以后有一点儿不尽不实，那你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刘氏被老太太的气势压住，只有唯唯应是。 这边压住了刘氏，那边老太太却是叫了素心上前。 一句“好孩子，委屈了你了。”便让素心的眼泪忍不住要掉下来。 “我素日看你就是个好的。一直也没舍得把你给爷们去服侍。谁知道老三到底还是做下了糊涂事情。事已至此，我只盼着你能够一心一意，跟着老三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老三脾气暴躁，你就多劝着点。他原本也没有什么坏心的。” 老太太意外的温言细语，让素心哭的如同一个泪人。 她是从老太太房里出去的，自小受到过老太太的调教。对老太太向来是又敬又爱。 这次成了李正伦的妾，又被刘氏套了个勾引主子的恶名，原本以为老太太定然会不待见自己。谁知道老太太居然说出来这样一番暖心暖肚肠的话来。 “老太太……”她哭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之前老太太逼着刘氏答应把她的孩子记在名下，她也都看在眼里。老太太是真心在为她打算的。 “好孩子，别哭。我只求你今后不要怪老三，也不要怪我。好好儿的把日子过好。”老太太反反复复就是这么几句话叮嘱素心，其中的意思，素心，刘氏，李正伦都可以体会。 刘氏尽管气的五内俱焚，恨不得抓狂，却不敢发出一句话。 素心知道老太太的意思是让她今后安分做这个姨娘，不要和李正伦过不去。而且今后她的孩子就是嫡出，在三房她的地位已经不输刘氏了。 李正伦见母亲接受了素心，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母亲到底并没有为难素心，而且还许了她今后生育嫡出子女的优待。忧的是这件事情素心可以过关，他估计过不了关了。 果然，他才刚刚开始担忧，就听见老太太的声音：“老三，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收收心了！现在你房里人不少了吧？以后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可不许再去！” “另外，你们夫妻这回做出这么没脸的事情，这半年的月钱就都没有了！” 刘氏和李正伦两夫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憎恶和害怕。 目前，李府三兄弟不分家，所有的开支都是公中出的。包括刘氏和李正伦的每个月开销，都是由大太太纪氏按月分派的。 李正伦从来花钱都是大手大脚，所谓的月钱和自己的那点微薄的俸禄根本就不够花。从来都是仗着老太太的贴补过日子的。而刘氏，在三房历来是仗着克扣其他人藏私房的。 现在他们都没有了月钱，其实也就是说他们都没有了收入。这一点，让这两个人同时感觉到了恐惧。同时又憎怨对方，如果不是因为对方，自己不至于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第七十八章 拜访 “怎么你们两个都不吭声，是不是不服？”老太太一瞪眼，刘氏和李正伦都连忙摇头：“儿子/媳妇不敢！” “既是不敢，那就回去好好儿过日子！别再烦我！”老太太说完闭目养神，不愿再看这两个让她糟心的人。 “是！”李正伦和刘氏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一前一后从老太太的融和堂里退了出去。 等他们的脚步声都走的远了，老太太的脸上才显示出一派疲惫不堪。 “老太太！”孙妈妈端上了一碗温温的银耳羹：“老太太，您稍微用一点吧！今天您还没有好好儿吃东西呢！” 老太太摇摇头，轻声道：“吃不下，没有胃口。有了这样的儿子媳妇，气也要被他们气饱了。” “老太太，您别看三爷，您看看大爷和二爷，他们两个可都是朝廷的顶梁柱啊。寻常人家有一个这样的子弟都了不得了，老太太您可是一下子就教出了两个！”孙妈妈故意说着李家大老爷和二老爷，希望可以让老太太转移了注意力。 “哎，你说的也是。人哪有全福的呢！我也是觉得老三太不争气，哪怕他能够有老大老二一半呢！老三媳妇也是，半点也不消停。要知道她是这样的秉性，当年我说什么也不会选她。还害的老三一直没能顺心如意。但愿现在有了素心，他可以消停点。”老太太说起当年事，有些懊悔，也有些欲言又止。 “知人知面不知心哪，老太太！三太太当年性子爽利，看上去懂事能干，谁知道现在变得这个样子！”孙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主子的好，只能尽力而为。 “好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是啊，一个人光看表面，怎么会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老太太不由喃喃。 “老太太，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不要再多虑了，刚刚王大夫可是说了，您最近是要好好静养的。不宜多思多虑。”孙妈妈没有办法，只得尽力解劝。 听她提起王大夫，老太太忽然想到了之前菱叶抢救了她的事情。 “我说云罗，当时给我抢救的是不是菱叶？她怎么会懂得那么多？” 对于芍药抢救了她这件事，老太太到底起了疑心。 “这个，二姑娘说是平时听大姑娘说起过的。看来二姑娘是个凡事留心的人，所以当时才这么思路清晰，有条有理。”说起今天芍药的冷静，反应敏捷，孙妈妈还有些赞不绝口。 “今天多亏了有二姑娘在这里。大姑娘都被吓坏了，只知道哭泣了。” “唉，芍药这个样子，看来是我平时把她惯坏了。遇到大事还是不行。反倒是菱叶，从小吃了苦，遇事有担当。”老太太听了孙妈妈的话，忍不住叹气。 再怎么样，她也想不到这两个孙女儿会换了身份。只以为是自己平时太过于宠爱芍药，以至于让她被娇养的太过分，所以才遇到大事反而失了主张。 “是，菱叶小姐是真的看不出。也难怪这次诗会上，太后娘娘也对她另眼相看。紫鸾郡主也肯招待她。”孙妈妈说着，就看见老太太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孙妈妈说的这些，结合她们两个今天的表现，让老太太更加难过。 自己一直捧在手掌心里的女孩子，怎么会突然之间处处不如一个庶出的孙女儿？ 到底是自己平时看走了眼，还是家里就有什么事情自己不知情？菱叶突然之间受到了什么高人指点？那个指点了菱叶的人，又是出于什么用心？ 对于三房的这个女孩子的改变，老太太除了想到她是受到高人指点，再也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 或者，是因为她确实想入宫，所以跟着杨妈妈学规矩，突然之间懂事了？说起来，杨妈妈到底是宫里出来的，眼界开阔，世路见惯了。 “罢了。菱叶表现出色到底也算是好事一桩。你待会儿到三房去一趟，就说我说的，杨妈妈教导有方，她的月钱涨三成。”老太太的话，让孙妈妈听了诧异不已。随即也明白了老太太的用意。 老太太这是觉得二姑娘之所以有这样好的表现，大多数是杨妈妈的功劳。 “是！奴婢这就去。”孙妈妈连忙点头。 “不过，奴婢得看着您吃完了这碗汤，才能放心走。”孙妈妈依然坚持要老太太吃点东西。 “好好好，我吃。”老太太到底拗不过她，也知道她是出于一片好意，强忍着反胃，喝下了小半碗汤，便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去了。 “这汤有点太甜了，我喝不下去了。”老太太脸色有些难看，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老太太……”孙妈妈见不是事，也知道不能再劝了。心里不由得难过了起来。 “没事的。我今儿是太过于生气，才没了胃口。你先去三房，回来吩咐厨房里给我煮点烂烂的鸡肉粥，我再用一点。” 听老太太说还想吃东西，孙妈妈才算勉强放心。 她交代了银杏和紫苏她们几句，才往三房去。 芍药被纪氏带出去之后，对着李菱叶话不投机半句多，很快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打听到刘氏和李正伦两个都是垂头丧气的回来的，而素心却得到了老太太的首肯，她不由为素心放心了许多。 只是，今天老太太的身体差点出状况，让她还是紧张的很。今天幸好有她在，不然老太太会出现什么情况简直不可想象。 她刚刚想再让连翘去打听下老太太那边的情况，却见素琴从外面拿了一张大红的拜帖喜滋滋地进来了。 “姑娘，王姑娘的拜帖！她派人送过来的，说是三日后她要亲自登门拜访姑娘您！” 王若雪？她的动作倒是够快的。只是她这样大张旗鼓的上门，只怕李菱叶知道了，又要心塞了。 不过能够让她心塞就行了。这样的打击，接下来只怕只会多，不会少！ 芍药接过素琴手中的帖子，看了一眼上面写的小楷，不由一笑。这字体和王姑娘本人的性格，还真的有些相像的。 另一边，纪氏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不由问报信的丫头：“你确定那帖子是给二姑娘，不是给大姑娘的？” 第七十九章 置气 那丫头见纪氏这么问，不由低下头，小声道：“奴婢亲眼看见素琴拿了帖子回去了。” 纪氏闻言叹了口气，心里再不痛快，也不可能对着个小丫头发作。于是摆摆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紫鸾郡主的女儿来府上拜访，原本应该是件好事，也是给李家长面子的事情。可是，她拜访的却不是声名在外的李家芍药，而是名不见经传的三房庶出李菱叶。这就让她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了。 而另一边，李菱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小姐，您不要生气了。不就是一个郡主的女儿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新提上来的丫头春花站在她身边，试图讨好她。 “啪！”她的脸上挨了一下子。顿时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给我滚！”李菱叶火大的看着这个没眼色的丫头，甩了甩手。 这丫头会不会说话？句句戳心！ 什么叫不过是一个郡主的女儿？什么是没什么大不了？ 紫鸾郡主是普通的郡主吗？她是成王的妹妹，也是当今圣上的亲堂妹！地位不逊于公主！ 她的女儿居然不是来拜访自己，却拜访了李菱叶，这是当着全家人的面在给自己打脸！这还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这个被自己一手提拔出来的丫头，李菱叶第一次觉得自己当初除掉素琴和素心这两个大丫头，是不是有点太仓促了。 目前她身边还剩下秋风，秋月两个。她们是从前芍药的二等丫头，因为忌惮她们，她一直不让她们近身伺候，而是破格提了原本的三等丫头春花上来，理由是她去福全寺的时候护主有功。 现在她被当众打脸了，春花也被她当众打了脸。 她必须得给自己想办法培养两个拿得出手的大丫头。 纪氏之前倒是说过把自己身边的丫头送过来。可是她不敢收，怕自己露出了破绽。 而后来纪氏家里的事情多，就没有上心。而她忙着要应付入宫诗会的事情，也没有注意。以至于现在她几乎无人可用。 反倒是芍药，不但得到了老太太给的连翘，还得了素琴，前一阵还收了几个丫头在身边。身边人手充足。 而且素琴如今跟了她，似乎反而让她更加得心应手。 不行，再这么下去，她很快就会被芍药揭穿。 她好不容易才谋划到了这一步，她不能就这么被揭穿了。而且一旦被揭穿，她绝对没有生路。 这次进宫的事情，她因为太想要表现自己，突出自己，结果反而有些落了痕迹，还无意间成为了其他人的笑柄。 反而芍药倒是表现的很好，甚至盖过了自己的风头。 现在她又有王若雪上门拜访，只怕以后在京中就更加会声名远播了。 而且她目前顶着过去李家芍药的名声，随便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眼中。做的好了是理所应当，一着不慎就要贻笑大方，惹得众人非议。可以说，她比芍药如今的处境差的多了。 以前只看到芍药的风光，没有看到她处于众人瞩目的地方所承担的压力。一心只想取代她。而现在取代了她，却只感觉到无尽的压力。反过来怀念以前平凡的生活。 “三太太来了！快请进！”丫头们的声音，让李菱叶回过神来。 一眼看见满脸怒容的刘氏，她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她怎么忘记了，以前在刘氏的手里，她受到了多少屈辱和折磨！不，她不要回到以前，打死她也不要回到从前去！ “婶娘怎么过来了？”她连忙笑着上前迎接。 “都是你给我出的好主意！害的我现在没脸见人了！”刘氏看见她，开口就没有好语气。 “婶娘这是什么话？我出了主意不假，可是您也得听着我的去做啊！您自己不愿意全都听我的，出了岔子，您说我还能怎么办？”她看着屋子里还没有退出去的丫头，不由恼火刘氏居然这么没有定力。 难道她真以为大房的人都是吃素的？就这么大喇喇地过来兴师问罪，也不怕惹了纪氏的疑心。 刘氏见她面露不满，再看看左右，也反应过来了。自己这是太过于气愤了，以至于忘记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差点就穿帮了。 她们可以设计一个素心，却不可能把这一屋子的丫头都搞定了。 于是她脸色放缓，道：“唉，好孩子，婶娘刚刚气晕了头，你好歹别跟我一般计较。婶娘有几句私房话，得和你好好谈谈。” “都退下吧！”她看了下左右，秋风和秋月虽然心里诧异刘氏对她的态度，但是还是很快低头退了出去。 屋子里没有了人，她才对刘氏说道：“之前那么多机会，婶娘明明可以除了素心的，您偏偏不肯。” 刘氏叹了口气，道：“你父亲是什么德性，你不知道？素心正在他的心尖上，如何动得？要是我贸然动了，只怕自己也得去了一层皮！” 然后又对着她斜着眼睛说道：“我被老太太罚了半年的月钱。这几个月，手头紧张了可没法过了。你说什么也要贴补一点我！” 听她只是过来拿钱，李菱叶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对她鄙夷，这一辈子都钻在钱眼里了！ 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个容易！不就是钱么？我这里多的是。”她说着打开芍药存钱的匣子，从里面抽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婶娘拿好，不够了再来取。” 刘氏看着那个匣子，眼睛都红了，恨不得一把拽过来抢在自己怀里。 “只有这么多？再给我拿点！”她数了数手里的银票，颇有些意犹未尽。 “婶娘半年的月钱应该是一百多两，这里足有三百两。婶娘，一次少了这么多，我娘知道了，不好交差的！”李菱叶毫不客气地点穿了她。 “你……”刘氏很有些意外，平常放在手里可以随意搓扁揉圆的庶女，居然敢挤兑起了自己！ 她很想象以前一样一巴掌扇上去，可是看着李菱叶似笑非笑的神色，到底没有动手。 “婶娘不要气！等我顺利进了宫，成了太子妃，才是您的好日子呢！现在若是不小心弄坏了我的脸，婶娘可是吃罪不起的。我母亲大约不会轻易放过你。”见刘氏吃瘪，李菱叶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嘲讽她的好机会。 第八十章 设法 刘氏火冒三丈，却也知道李菱叶说的是实情。她若是扇了她的嘴巴，只怕纪氏第一个就不会饶了她。 而且目前她刚被老太太教训，再出了什么事，老太太恐怕要给她一纸休书都不一定。 强忍着怒火，又说出了自己过来的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老太太那里，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趁着她现在用药，你还是快点下手的好！没有了老太太，我们做什么都会方便许多！” 终于来了！李菱叶就知道她过来不会只是问她要钱那么简单。 “我知道了。不过，在这之前，你得让周静蓉过来一趟。今天芍药接到了金陵王家大小姐的拜帖。”她尽量说的不动声色，却还是让刘氏察觉了她话音里的酸意。 “王家大小姐居然是拜访的她？照道理她不是应该拜见你才对吗？”刘氏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 然后便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看看你！枉然有个大小姐的身份，也还是斗不过她！我就说石榴那个贱货能结个什么样的种子！上了高台盘也没有用的东西……” 又来了，又来了！李菱叶听的怒气陡升，不由拔高了嗓门：“够了！” 刘氏被她吼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哟，长本事了，都说不得了？也难怪，你现在没脸了，所以想到周大小姐了。就不知道人家肯不肯配合！” “她肯不肯，总要婶娘去说了才知道。婶娘若是不肯去，只怕我这个李家大姑娘做不长了，婶娘也没有好日子过。”李菱叶不理会刘氏的讽刺，直接晓以利弊。 她做不成李家芍药，自然就是事情败露了。而事情一旦真的败露，只怕刘氏也是活不了的。 “好，那你要周大小姐什么时候来？我现在要联系她们也不方便的很。” 自从李正伦开始清查三房，她就折了不少人手。再加上现在纪氏又盯得紧，她几乎没有时间和借口出门。如今要跟周家取得联系，都要通过周家布给她的人手了。 “最好也是三天后！跟王家那个大小姐同一天！”李菱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幸好，她背后，总还有人站着。 “好吧，我知道了。”刘氏站起来，刚要离开，却听见外面丫头的声音：“大太太好！” 她连忙将手里的银票拽紧了塞到袖子里，然后接过李菱叶递给她的鞋样。 “大嫂！”看见纪氏，刘氏忙不迭打招呼。 看见刘氏，纪氏脸上是掩不住的惊异和不悦。 “你怎么来了？”她语气冷的像冰。 “我，我过来问芍药拿个花样子。芍药不是画画儿出彩么？我就想着，她这里有没有出彩的花样子。”刘氏因为心慌，说话有些结结巴巴的。 “那拿到了吗？”纪氏很不客气。 “拿到了！”刘氏忍着心里的憋屈，强颜欢笑。 “芍药的心思，就是比人灵巧的多！” “拿到了你就回去吧！我和芍药有话要说。”纪氏如今已经不愿意给她做脸了。 “嗯，我这就要走了，可巧嫂子你就过来了……”刘氏说着说着，看着纪氏冷着一张脸，忽然就说不下去了。悻悻然站起身，出门唤了自己的丫头就往回走。心里却是恨的要滴出血来。 “芍药，以后少跟你三婶娘来往！她心思不正，做事情不动脑筋，是个蠢的！没得别教坏了你！”对着李菱叶，纪氏毫不掩饰自己对刘氏的鄙夷。 “是！我其实也不大喜欢她。可是她到底是长辈，又是她自己走了过来，女儿也没有办法撵了她出去，幸好母亲今天来的及时，不然女儿也要被她烦死了。” 李菱叶脸上带着笑，跟纪氏撒娇卖乖。 纪氏听了点点头：“这种人是蛮烦的，以后她再来你就派人知会我，我过来帮你赶人。” “是！”李菱叶点头。 然后她就听见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话题：“三天后王大小姐要来拜访菱叶。你作为姐姐，虽然人家没有给你拜帖，到底你是主人。到时候，也要出面好好招待她。这才不会损了你的风度气量。” “母亲！女儿可以不出面吗？要是女儿出面招待，会不会让她觉得我是上赶着她的，是不是太丢份了？”李菱叶当然不想出面。 她没有收到拜帖，却要仗着芍药姐姐的名头出去做主人，她都可以想象到时候王若雪的鄙夷的眼神了。 “来者是客，人家登门了，你作为主人避不出面，才是说明你没有气量呢！她既然要上门，本来就不该厚此薄彼，所以你出去招待，才是不失礼！”对于王若雪的做法，纪氏也颇有微词。 所以，她希望女儿可以以主人的身份落落大方得出去接待王若雪，以示自己并不计较她的失礼，从而显出自己的胸怀宽阔。 “母亲！”李菱叶想不通纪氏为什么这么坚持。她就是不想出去接待王若雪。 “既然王若雪眼里没有我，我凭什么还要尽地主之谊？”她忍不住小声咕哝。 “因为你是芍药！”纪氏看向女儿的眼光里，满满的都是失望。 她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这样小家子气，小鸡肚肠。 如果可以，她现在还真的不想做这个李家芍药！可是，如今情势不由人，她不做也得做。 李菱叶深深的吸了口气，只得无奈妥协：“是，女儿知道了。女儿会好好儿招待王小姐的！” 见她低头，纪氏才舒了口气。女儿到底还是肯听自己的话的。 “其实你也不用去多做什么，只要尽了礼数就够了。”她知道女儿委屈，可是现在不是不委屈的时候。 若是可以通过这件事，改变王若雪对她的观感，进而建立了交情，对于她的女儿来说，就也算是重新拾回了面子了。 “嗯，女儿记下了。”李菱叶低头做乖巧状。 “芍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不喜欢做就可以不做的。我们人活着，就要学会取舍，知道自己必须做什么，可以做什么，然后才能喜欢做什么。娘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知道你肯定觉得不痛快。可是再不痛快，你也得忍着。如果连这一点点都忍不了，那你还是不要入宫了。”对着女儿，纪氏语重心长。 第八十一章 设法 纪氏的话让李菱叶在冷静下来之后又百感交集。 如果，她果然是纪氏的女儿，那该多好？这么简单的道理，身为纪氏的女儿，很容易就可以得到指点。可是作为一个姨娘的女儿，她却是在吃尽了苦头之后才终于领会。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做现在的事情。她也希望自己可以单纯无害，如同过去的芍药一样，需要担心的不是如何活下去，如何活的更好，而仅仅是每天的衣着打扮是不是可心，举止言谈是不是让人无可挑剔。 可是目前的现实是不可以，首先她的嫡母刘氏不会允许。她此刻已经把她当做了一棵摇钱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还有那个周大小姐，也不会允许。自从她答应了她那个类似魔鬼的交易，她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最后，芍药和眼前慈祥和蔼的纪氏，在知道了真相之后，也都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了她。 她，没法回头，只能尽力往前走，只有爬上了那个最高的位置，才可以真正掌握自己的人生。 对着纪氏，她此刻的表情比以往要生动的多：“母亲教训的是，女儿记下了。有母亲这样提点，真好！” “傻孩子！”纪氏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拍一拍她的肩膀，忽然想起她之前的避让，便改成了抿了抿自己的头发。这个动作看起来无懈可击，但是李菱叶到底还是察觉了，一丝几不可查的微小的失落在她的心头滑过。 她到底不是芍药，所以，这种无关紧要的情绪，其实对她并没有什么用处。她在心底跟自己这么说。 见女儿又如同过去一般乖巧听话，纪氏心头宽慰了许多。又安慰了她几句，便准备带着丫头离开了。 “母亲，我这里的大丫头，您什么时候得空帮我添上吧。没有了素心，素琴，我这里很不习惯。”李菱叶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跟纪氏提了起来。 她提起了素心，素琴，纪氏也想起了之前她对这两个丫头的百般不满意和挑剔。 目前素琴跟着芍药，似乎全然没有被旧主嫌弃的不愉快，反而比之前还显得勤谨些。 至于素心，已经在老太太那里证明了清白，却是她的那个荒唐的三叔做下了荒唐事。如今成了三房的姨娘，还得到了老太太的允诺，今后生下来的孩子可以有嫡出的身份。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两个丫头事实上都确实是好的。只是她弄不懂，一向跟她们情同姐妹的女儿，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这样不待见她们。 女儿对她们的态度的改变，似乎都是从那次跟自己进宫开始的。可是那次进宫的事情，她除了一口咬定菱叶对她用了心机之外，就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如今此事甚至已经成了她们之间的心结。她知道女儿怨怪自己没有如她所愿的责罚菱叶，甚至取消她入宫的资格。 可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她怎么可能随便出手对付一个小小的庶女？而且这个女孩子还是叔叔家里的。 她想从女儿口中知道更多的事实，却只是换来女儿对自己更深的防备和芥蒂。 是的，防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发现自己的女儿对自己居然起了防备的心思。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在自己女儿身上发生了，她必须想办法查出来。 尽管话到了嘴边，纪氏还是忍住了不提。而是点点头道：“是为娘疏忽了。你等着，为娘立马让陈妈妈送几个人过来，你只管好好儿挑一挑。都是已经教好了规矩的家生子，你放心吧！” 听说是家生子，李菱叶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有开口，点点头：“那就有劳母亲了。” 纪氏闻言不由一笑：“两母女还客气什么？你等着，我这就去安排。” 纪氏很快就让陈妈妈送了六个丫头过来，让她按照自己的喜好尽管挑。 看着眼前各有千秋的六个女孩子，李菱叶一时倒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下手了。因为，她发现，虽然她和芍药接近了那么久，芍药真正的喜好，她似乎并没有她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解。 于是她随手点了两个看起来最漂亮的女孩子，随意问了几句，便把她们留下了。 “姑娘，大姑娘那里留下了香芹和采芹。”素琴在探听到了之后，第一时间把消息递给了芍药。 “嗯，知道了。你照着原来的办法，打点好她们。”芍药点点头，吩咐素琴。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素琴的能力，一向不容置疑。 芍药这是打算从李菱叶身边的丫头那里着手去查她了。 她对于之前芍药身边的丫头防备的很紧，有许多贴身的事情都不让她们上手。 而那个春花，目前也是油盐不进，似乎铁了心地跟了李菱叶。 从宫中回来，芍药已经明确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害她的人，必然和李菱叶关系匪浅，而且跟宫里也定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不可能拿得出龙佩来陷害她。 只是目前这个人选，她还不能完全确定。 所以她要从李菱叶身边着手。 “姑娘，今天三太太又去了大姑娘那边。”新进来的丫头春红有些怯怯的跟芍药说话。 “嗯，好的，我知道了。继续关注三太太的动静，你今天做的很好。”芍药给了她一个笑脸。 被她表扬了，春红很是开心，小脸红红的：“都是奴婢应该做的。是素琴姐姐教我的！” “嗯！不错！素琴教得好，你做的也很好。”对于素琴，她向来都很放心。 “老太太那边的孙妈妈过来了！”这次回话的是连翘。 “孙妈妈怎么来了？快请进来！”对于老太太身边的人，芍药素来是礼敬有加。 连翘也很喜欢她这样的做法，忙把孙妈妈让进来：“孙妈妈快进来坐！我们姑娘有请！” 孙妈妈被连翘让进了屋子，一眼就感觉这位二姑娘的屋子里虽然东西不多，却胜在布置精心，显得雅而不俗。 “孙妈妈请坐！不知道孙妈妈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老太太那里可好？”芍药起身迎了孙妈妈，给她让座。 孙妈妈连忙道谢，然后在芍药下首的春凳上坐了下来。 “今天姑娘表现的很好，及时给老太太用药，救了老太太。老太太说这都是杨妈妈在您身边，指点的好，所以老太太吩咐老奴过来给杨妈妈带个口信，今后她的月钱涨三成，算是对她认真教导小姐的奖励。”孙妈妈笑吟吟地说道。 第八十二章 奖励 孙妈妈的话，让芍药有些意外，随即也释然。 她目前的身份所限，老太太是不可能想到她和李菱叶互换身体这么诡异的事情的。所以只会认为是杨妈妈教得好。能够给杨妈妈奖励，其实也是给她的体面了。 于是她笑着说道：“这可就多谢祖母了！杨妈妈知道了，只怕也会很开心的！春喜，去把杨妈妈找过来。” 杨妈妈原本每天上午和下午各教她两个时辰的规矩。不过她全都是一学就会，一点就通。所以杨妈妈在惊喜自己遇见了良才美质之余，也对她起了爱才之心。 芍药主动提出来减少一些自己的学习时间后，一来她已经教无可教，一来她也乐的轻松。所以她就顺水推舟同意了。 现在芍药学规矩，不过是每天应个卯了。所以杨妈妈一般都在自己的屋子里躲清闲。 听说老太太居然派了孙妈妈过来亲自跟她说给她涨三成的月钱，还是因为芍药得的奖，杨妈妈不由喜不自胜。 到了芍药屋里，见过了孙妈妈，开口就说道：“多谢老太太的恩德！也谢谢姑娘！都是姑娘蕙质兰心，聪明过人，我老婆子才有了这个福气！ 说起来，老婆子教过了那么多人，就没有见过有比我们这二姑娘更聪敏好学的！老奴才来了两个多月，二姑娘就把老奴肚子里的货色都掏光了！” 杨妈妈对芍药赞不绝口，而孙妈妈在含笑听着的时候，心底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大。 宫里的规矩严苛，而且多如牛毛。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要想记住就不容易了。这位二姑娘居然短短两个月就都学完了，而且听杨妈妈说起来，应该是也熟练了。 二姑娘之前不过是刚刚弄懂家里的规矩吧？刘氏对她的苛刻，她早就有耳闻。按照那样的情况，二姑娘根本没有可能学会太多东西。可是她却居然可以短时间内就熟知宫廷礼仪。这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待杨妈妈说完了，孙妈妈又止不住打量了一下芍药，发现她看着自己，目光清澈，神色平静，既没有因为杨妈妈的赞扬而沾沾自喜，也没有显得过于局促忙着自谦。 这样的气度，似乎完全不输大姑娘芍药了。 不对，大姑娘芍药最近的表现，似乎都犹有不如她。昨日老太太发病，大姑娘那样慌乱无措的表现，是骗不了人的。 孙妈妈再怎么心里诧异，面上却是半点不显：“二姑娘天赋这么好，真让老奴意外。不过老太太知道了，想必也会很开心的！说到底，杨妈妈你也是出了力的。所以这奖励对你，也算实至名归。” 杨妈妈听了更加开心。在接连道谢之余，对芍药，却是从心里真正的感激了。 这个二姑娘真的是个聪明人。若是今后果然入宫，只怕封妃都是早晚的事情。 可惜了李家如今已经定下了大姑娘入主东宫，若是让二姑娘过去，只怕效果会更好。她心里这么思量，脸上却是带着笑说道：“二姑娘看着就是个有造化的。老奴但愿二姑娘入宫之后可以顺遂平安。” 孙妈妈听了心里一动，她从杨妈妈的口气里听出了几分端倪，一时之间却也不好深究。 老太太身体不大好，她也不能久留。 “如此，我要回去了。二姑娘已经熟知宫规，我会跟老太太说的。”孙妈妈临走，跟芍药告辞。 “孙妈妈慢一点，这是我新调制的一点儿玫瑰花粉，你拿去试试看。”芍药从自己制作的花粉瓶子中拿了一瓶出来，倒了点在纸包里，递给孙妈妈。 熟悉的花香味扑面而来，孙妈妈接过纸包的时候，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惊异的神色。 “这，二姑娘也会弄这个？”她记得往年，都是从大姑娘那里得的。 “嗯，闲来无事，我随手弄着玩的。妈妈不要嫌弃东西粗糙。”芍药看似漫不经心的随口回应。 而此时孙妈妈的心里，却是翻起了滔天巨浪。 二姑娘这神情，这口吻，分明就是大姑娘的神气！ 她想开口问，可是却莫名地觉得自己似乎开不了口。一路神思不属地回到了老太太的融和堂。 “云罗，怎么去了那么久？”见到她，老太太微微睁开了眼睛。 “在二姑娘那里和杨妈妈聊了几句，耽搁了。”孙妈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的诧异，简单几句回了老太太。 “怎么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是不是老三他们还是不消停？”老太太跟她一起多年，自然很容易就可以从她脸上看出她的异常。 “没有。我去的时候，特意去三太太房里看了看，她出门去了，不在屋子里。三爷在素心那里。”孙妈妈做事向来细致，知道老太太的心思。 听到老三家那边没有异动，老太太松了口气。然后又接着道：“那你怎么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院子里又有哪里不太平？” 孙妈妈吸了口气，想了想，还是镇重说道：“老奴刚刚是被震惊了，这件事是关于二姑娘。” 她说着把自己在三房芍药屋子里的见闻都一一跟老太太说了一遍。 然后又拿出那一包玫瑰花粉，给老太太看：“这花粉，我记得去年大姑娘也做过。二姑娘居然跟大姑娘做的一模一样。您说二姑娘处处学着大姑娘，而且还学的这么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老太太闻言皱眉，“菱叶这是要做什么？莫非她真的想入宫？可是模仿芍药模仿得再像，她也不可能进入东宫！这丫头，看不出来，倒真的是个心大的。” “杨妈妈说二姑娘是个有造化的，若是入宫，必然可以平安顺遂！”孙妈妈接着把杨妈妈的话学着说给老太太。 “哦？她这么说的？杨妈妈是宫里的老人了，曾经在先皇后身边当过差，眼光应该是不差的。”老太太不由有些意外。 “只是，菱叶这样子的做法，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她不会对芍药不利吧？”这是老太太最关心的。 第八十三章 释疑 “二姑娘应该不会这么做吧？毕竟她身份所限，如果她真的做什么，老太太，您和大夫人应该都不会由着她吧！”孙妈妈迟疑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倒也是。她果然是个聪明的，就不会对芍药不利。不然，我第一个不会饶了她！”老太太目光一闪，想到若是真的她心爱的芍药被人算计，她决计不会轻易饶了对方。 “那二姑娘现在……”孙妈妈有些矛盾，不知道自己目前该站在什么立场上。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云罗，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别着急，菱叶那里有连翘盯着，我不信她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老太太的淡定让孙妈妈如梦初醒，连翘是老太太给二姑娘的，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说起来，应该还是因为连翘对二姑娘的态度影响了她。因为连翘一直都对二姑娘毕恭毕敬，让她都忘记了其实连翘本身是老太太那里的人。 这一点，是不是也是二姑娘的过人之处？ 孙妈妈按下自己心头的震惊不表，对老太太说道：“瞧奴婢这记性！居然把这茬给忘记了。老太太一向心思缜密，怎么可能会让人钻了空子！我这真的是白担了心了。” 老太太摇摇头，笑着说道：“我也老了，你帮我操着点心也是好的。但凡我有想不到的地方，你就帮我看着点儿，提着我点儿。也算是你的忠心赤胆了。” 孙妈妈连忙笑着说道：“老太太说什么赤胆忠心的，老奴可不敢当。这辈子只求可以一直陪在您身边，就是奴婢的福气了。” 老太太闻言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云罗你跟着我也有快四十年了吧？这么多年也难为你了。若不是你一直陪着我，我还真的不知道这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 李老太爷走的早，留下来三子一女，老太太都是一个人一手将他们带大，并且李大老爷目前还做到了宰相，李二老爷成了吏部侍郎，唯一的女儿也嫁入了东阳侯府。除了三老爷略微不成器，老太太可以说是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了。 不过一个妇道人家，要做成这么多事，培养好这些孩子，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老太太您辛苦了一辈子，也到了该享福的年纪了。有些事，您交给大太太她们去做，您也可以松下心思了。”孙妈妈说的是自己的心里话。 老太太一直到现在，都是如同绷紧了的弦，对于家里上下的事宜，都不同程度的掌握着。可想而知她的疲惫。 “你不知道我的心。老大如今人人看着站的高高的，似乎威风八面。可是登高必跌重，若是一不留心出了什么事情，只怕跌下来的滋味可是难受的紧。 人人都想巴高望上的，所以老大的身后，不知道有多少只手在等着推他下来呢！ 我现在还有精力，就帮着他盯着点，也算尽了我这个做娘的心了。” 老太太说着，看着孙妈妈，又说道：“云罗，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想来也看了不少家族兴衰了吧？想当年有多少家族看起来煌煌赫赫，却在一夕之间一败涂地。所以，我不能放松啊！” “就说老三家的，性子那么轻率，贸贸然就和周家大太太去攀了什么亲戚，来往的那么频繁。谁知道那个周家按的是什么心思？ 她大哥明明是贪墨，周家居然也帮他出了狱。这种事情，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周家居心不正。偏偏她还兴兴头头的。” 老太太说到最后叹了口气：“周家说到底是太后娘娘的娘家，出了什么事都有太后娘娘顶着，我们李家有什么？不都靠着老大清正廉明的风评么？这个刘氏，真是让我不省心！” 孙妈妈在一旁听了也暗暗皱眉，听老太太这样分析，还真的是这么回事。 忽然想到了之前走过花园里听见的几个小丫头在那里窃窃私语。便又跟老太太说道：“老太太，有一件事，奴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话尽管说！在我这里，还瞒什么？”老太太面露不满。 “是这样的，我今天去三房，路过花园，听见几个丫头在那里传闲话，说什么三太太又去大姑娘那里打秋风……” “混账东西！”她的话没有说完，就听见了老太太一声怒斥。 不由吓了一跳，连忙闭口不言。 “我不是说你，是说刘氏！”老太太对她摆摆手，说道：“这也太荒谬了吧？婶娘上侄女儿那里拿东西，打秋风？她怎么有脸？她怎么敢？这件事，纪氏知不知道？” 孙妈妈摇摇头，心下有些惶恐，怕老太太再被气出个好歹，暗自责怪自己嘴快。 “老太太，我也是走过去的时候隐隐约约听了一点风声，这事也做不得准。说不定是那些丫头们吃饱了没事做的乱说罢了。”她想安慰老太太。 “空穴来风，岂会无因？你也说了是又，那就是说刘氏找芍药找了不止一次！”老太太很是火大。 她清楚刘氏的性子和为人，知道她未必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只是她居然敢将手伸到大房，目标还是纪氏和她千娇万宠的芍药，她有些意外和奇怪。 “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声张，给我悄悄的查。一旦有了结果，你再跟我说。”老太太吩咐孙妈妈。 “是！”孙妈妈连忙点头。 “对了，上次那个秋雨被毒死的事情，是不是也是她弄鬼？”老太太忽然想到了之前还有一桩无头的悬案。 当时因为三房两夫妻大闹一场，又死了个朱婆子，所以不了了之。 “奴婢也正查到朱婆子身上，她就忽然死了。按照推理，三太太的嫌疑确实最大。只是理由并不充分。二姑娘再怎么生了病，药费都是公中出的，三太太其实很没有必要取她的性命。而且石榴姨娘再老实不过，也不存在争宠的矛盾。”孙妈妈说着也皱起了眉头。 “我记得当时不是还有一个春雨？那丫头的嘴就这么紧？”老太太问道。 “春雨已经疯了，那次朱婆子死的时候，她被吓疯了。大太太已经让她家里人来带回去了。看她可怜，还赏了几个钱。”孙妈妈说着，也忍不住叹气。 第八十四章 客来 “王姑娘，这边请！”走在通往李家三房的路上，芍药带着连翘出来迎接王若雪。 看见芍药，王若雪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菱叶妹妹！” 她边走边打量着李家院落里的景致。 不同于京城大多数官宦人家的四合院格局，李府的院落颇有些江南风味。 有小桥流水，也有亭台楼阁，虽说不能算移步换景，可是看上去倒也别有一番情致。 而她正是从金陵过来的，对于这样的院落格局，反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的感觉。 “王姐姐当心脚下！”经过一段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芍药轻声开口提醒。 “嗯！这鹅卵石路，我家里倒也有一段。难得走走，倒也蛮好玩的。菱叶，你们家的格局很有江南风味嘛？”王若雪走路的步态轻盈，看起来是走惯了的，所以并没有受到脚底下的影响。 “我们家祖上是江南的，这屋子是我大伯父买下来的。大房的院落最大，二房小一点，我们三房这边的更小，是几个相连的院落一起买下来之后打通的。 结果打通了之后意外的发现这几家院子里都喜欢种梅树，就把这些梅树聚在一处，形成了一片梅林。你若是冬天过来，这会儿经过这里，就能闻到梅花香味了。” 芍药一边走，一边给王若雪指点院子里的景物。 “哦，那边就是梅林啊？真不错！要是冬天的话，远远的闻见花香，还真的是很不错。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王若雪发现自己很是喜欢这院落里的景致。 “菱叶，我可以过去看看吗？”她忍不住好奇，想过去看一看那边的梅林。 “现在那边都是树，而且那边与外院交界，我们还是去我屋子里喝茶吧！我新制的花茶，你尝尝怎么样。”那边过去，就是她大哥二哥们读书的书房。 自从成为了李菱叶的身份，芍药从来没有到那边去过。也没有见过她的大哥二哥他们。 因为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会跟他们说了自己的事情。之前大哥二哥都对她宝贝非常。若是知道了她的变化，信不信她倒在其次，以她二哥冲动的性子，只怕第一个就会闹的人尽皆知，最后肯定要打草惊蛇，让她没有办法查出李菱叶背后的那个人。或者反而被对方所乘，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这样啊？”王若雪脸上闪过一丝失落。随即收住了脚步：“那行，我尝尝你做的花茶！” “嗯，走，我的屋子在那边。你不要嫌弃鄙陋哦！”话虽如此说，芍药脸上的神情却是不卑不亢的。 “你这是什么话？我可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王若雪嗔她一眼。 在跟着芍药走的越来越偏僻之后，她的神色还是有些异样了起来。 作为三房的庶女，李菱叶当然不可能像芍药和牡丹那样拥有自己的院落。可是作为三房唯一的女儿，她也确实是被人忽略的太彻底了。 芍药一开始也不习惯住在这个被姨娘们院子围住的屋子。 不过现在住的久了，却也发现了这个屋子的好处，因为在花木深处，前面又正好临了院子里的人工湖，环境清幽，景色怡人。 稍微用心整理一下，就是一个天然的好居处。 只是屋子稍微小了点，屋子里的摆设稍微寒酸了一点。但是胜在干净整洁，雅致清爽。 这些优点，只有真正能够体会芍药心思的人，才能够发现。至于一般人见了，大概多的是要摇头的。 王若雪一开始是被芍药居所的偏僻寒酸给震惊了。身为金陵王家的嫡女，她何尝到过这般僻静的角落？平常府里走过的时候，只怕都会加快脚步。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了芍药这居所的好处。 “菱叶妹妹，你这里倒真的是住在了花丛中了！天天闻着花香，听着蛙鸣，看遍花开花落，好自在的地方！”她的喜欢，是由心而发的。 芍药看着她脸上的欢喜之色，也很开心，庆幸自己又有了一个谈得来的朋友。 “来来，喝喝看。这菊花茶是我新制的。”从素琴手中接过茶盏，芍药招呼王若雪坐下。 “嗯，你加了冰糖？不错，不错！我平常很怕喝茶呢！因为我怕苦怕涩。”王若雪毫不掩饰自己的喜好。 “花果茶最好是可以释放出它们原来的味道。这菊花茶，性甘味凉，略有些苦味。我怕你喝不惯，所以特别加了点冰糖。”芍药说着，也端起一杯菊花茶慢慢啜饮。 屋子里，丫头们井然有序，默默地各自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情，屋子外，是时不时的一两声鸟儿啼鸣。 两个人都静静的享受这悠然安闲的时光。 看着一脸从容坦然的芍药，王若雪觉得自己做出的这个拜访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尽管来之前她母亲紫鸾郡主还一再提醒她，别忘记了去拜见李家老太太和大太太纪氏，也别忘记跟李家大姑娘打声招呼，以免她们觉得自己骄狂。 可是她还是在礼节性地拜见过老夫人之后，就提出了要和芍药见面的意思。 老夫人看上去虽然不是很热络，但是终究还是同意了。 另一面，她也让人去找大姑娘出来待客，可是大姑娘却并没有露面，而是推说自己也有客人会来，她分身乏术。 鉴于那天宫里李菱叶的表现，王若雪就心知肚明她是不耐烦出来见自己，觉得自己落了她的面子。心下对她的为人，就更加鄙夷了。 此刻没有闲杂人等反而更好。她觉得。 眼看着日头高高升起，快到中午传膳的时间了。 王若雪没有要走的意思，而芍药，则吩咐连翘：“去厨房里说一声，待会儿我亲自过去下厨，招待王姑娘。” 等着刘氏出面帮她招呼王若雪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老太太那里自己也不好去打扰。纪氏虽然说是当家夫人，可是到底跟她隔了一层，说到底，王若雪算是三房的客人。 到现在刘氏都没有反应，可想而知她的态度。所以芍药决定自己亲自下厨，招待贵客。 第八十五章 兄妹 大夫人纪氏此刻的心情很不美妙。对着灰头土脸的女儿，她肚子里的火气怎么也压制不住。 “怎么，周大姑娘来了，也不用了饭就走了？”她的声音里都是冷意。 一大早，她就吩咐女儿，早点做好准备，到老太太那里去出面招呼下王若雪。 可是李菱叶偏偏置若罔闻，还口口三声自己也有贵客会来到访。她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贵客， 结果等了半天，却是巴巴地等来了一个周静蓉。 周静蓉过来的样子一看就是不情不愿的，见了她，行礼的时候就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在李菱叶面前，就更加别说是要好了，完全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纪氏素来心高气傲，哪里见的惯她这幅神情？可是却也不便跟个小辈置气，所以三句话一说，她便走开了，眼不见为净。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打的是什么主意！也想不通，她什么时候要在周静蓉面前这样做小伏低了！ 而等纪氏一走，周静蓉却是对着李菱叶更加没有好脸色：“你这是拿我来做挡箭牌了？你是怎么回事？这么好的有利条件，你都不能好好利用！难道你真的想让她出头不成？” 李菱叶皱着眉头，说道：“我说早点将她做掉了，免得夜长梦多，你偏偏不肯！现在这个样子，你不知道我有多难！” 周静蓉冷笑一声：“也不知道是谁跟我说，也要让她尝尝看得见却得不到的滋味！原来你也就这么点本事！早说么，我就不必花费那么大的力气了！” 她的话激得李菱叶脸一下子红了。“你倒是说的容易，我现在这个样子，换了你，你也未必有什么好办法！你别忘了，她之前的名声可是温柔善良，我顶着这样的名头，已经做了不少名不副实的事情了，到时候惹人起疑，倒霉的可不止我一个！” 周静蓉冷笑了一下：“蠢货！有谁让你亲自出手了？什么事情都要你自己动手，那还要你的脑子做什么？ 我记得，芍药的那两个哥哥，可是把她这个妹妹当成眼珠子一样宝贝的，若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妹妹吃了亏，他们会饶过了对方才怪！”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菱叶闻言双眼一亮，“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周家姐姐，还是你脑子好使！” 周静蓉有些得意，不过还是尽量掩饰了自己的得意，安抚她道：“也不是我比你就聪明了多少。主要是你太胆小，害怕自己被人看穿，所以才一直缩手缩脚。 叫我说，你完全不必这个样子。你没发现，其实从入宫到现在，你已经出了那么多纰漏，要看穿，早就被人看穿了！到现在都没有人看穿，是因为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世界上还有灵魂互换这回事！你就放心大胆的做你的李家大小姐吧！” 她的话说完，李菱叶也觉得自己确实如同吃了一枚定心丸。 想想也是，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做的一切，其实都和芍药之前的举动大相径庭，尤其是她还打发走了芍药原本最最看重的素心和素琴，老太太，大太太都没有起疑心。看来是自己过去太过于谨慎胆小了。 “那，依你看我的那两个哥哥，哪个更疼我呢？”她习惯性地跟周静蓉问计。 “你说呢？平时你和他们接触的多啊！自然是哪个好接近，就是哪个了！”周静蓉的目的，就是要把李家的两个长房的孙子也拖下水。 “嗯，我知道了。我二哥跟我一向说得来，而且只要他出手，芍药定然舍不得出手反击，她定然会投鼠忌器，哈哈哈！”李菱叶很快就有了人选。 “那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周静蓉不耐烦跟李菱叶久待，达到了此行的目的，便提出来告辞。 “周姐姐，你不如留下来用了饭再走！”李菱叶极力挽留。 王若雪万一还没有走，她少不得会被老太太叫过去陪客，她才不想去陪她！ “你母亲看着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我才不要在这里看冷眼！我走了，你不用送了！下次别再这样贸贸然让我上门，别让人起了疑心！”周静蓉冷着一张脸，跟她告辞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面对纪氏的怒气，李菱叶低着头，努力酝酿情绪，不一会儿，便开始小声抽泣了起来。 “妹妹这是怎么了？”对面传来清冷的男声。正是芍药的二哥李成梁。 “别理她，就是被我惯坏了！”纪氏看着低头哭泣的女儿，心里很是火大。 “哥哥，我，我给母亲丢脸了……”李菱叶低着头，偷偷抬眼看向李成梁。 “怎么会？妹妹不是一向都很好的么？怎么会给母亲丢脸？”李成梁平时在外面学艺，并不知道王若雪过来拜访的事情。 “这件事不提也罢！都好好吃饭！”纪氏瞪了一眼女儿，又看了一眼儿子，直接让他们闭嘴。 本来她还想去请王若雪过来一起用饭，招待她一下，也是全了礼数。谁知道三房那边回应说二姑娘亲自下厨招待了王姑娘，王姑娘不过来了。 这个软钉子碰的她难过的要命。什么时候，她的芍药居然会被人无视的这么彻底？ 作为当家夫人的尊严让她做不出下脸子的事情，反而还让人送了几道精致小菜过去，给二姑娘那里添上。只是她心里着实郁闷的紧。 一时饭毕，丫头们刚刚收拾好了饭厅，就有婆子过来通报：“大太太，二姑娘带着王姑娘过来道谢！” 纪氏想说不用了，让她们回去。可是一想这样就显得她太过于小气，于是还是招手示意让她们进来。 “王姑娘？哪家的王姑娘？”李成梁有些奇怪，什么时候三房的客人也要母亲来招待了。 “她是鸾郡主的女儿。芍药，待会儿你可千万要记得礼貌待人，别失了气度！”纪氏再次叮嘱女儿。 “紫鸾郡主的女儿？那不是金陵王家的人？她怎么会来？她今天来拜访的居然不是芍药？”李成梁的话，如同一根刺，再次刺得李菱叶心痛不已。脸上的表情也就越发显得格外委屈。 第八十六章 出头 “二哥，你别说了。菱叶她自从在宫里结识了这位王小姐，就没有再把我放在眼里。”李菱叶说的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有这种事？菱叶她怎么可以这个样子？你之前可是没有少帮她！”李成梁最见不得自己的妹妹受委屈。 “谁知道呢！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有她认识的那个王小姐，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次上门，就只给菱叶递了拜帖。这要是传出去，我都快成了京城里的笑话了。”李菱叶说着就忍不住开始抹眼泪。 纪氏听的直摇头，对着她说道：“你哭有什么意思？要想不被人看轻，首先自己不能看轻自己。今天那个周静蓉来了，你干什么一副唯她马首是瞻的样子？同样是大家闺秀，你哪点比不上她？就算她出身太后娘娘的娘家，那又如何？我们家可不需要外戚撑腰。” 李菱叶闻言一顿，然后就哭道：“母亲您看见的都是表面。您不知道，那天在宫里，幸好有周姐姐陪我，不然我就要被菱叶给压的死死的。她不知道怎么就会做了诗，然后又装模作样的，倒是让我显得似乎一直在欺负她似的。” 纪氏知道自己一提周静蓉女儿就要着急。可是如今女儿一心被周静蓉迷住了，她怎么说都不肯回头，她也拿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不由黯然摇头：“你这孩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算了，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李菱叶脸上顿时露出难过的神色，哭道：“母亲，您是真的不知道菱叶有多可恶。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 都怪我自己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要轻易相信了她！” 李成梁听了怒火中烧，不由自主站了起来：“真是岂有此理！母亲，我觉得你该跟三叔三婶好好说道说道，让他们好好管教一下菱叶！” 纪氏摇摇头，对他说道：“你只管练好你的功夫，念好你的书！男人家别管内宅的琐事！” 看他一脸不忿，又加了一句：“好了，快回去温书吧！仔细你父亲回来了要问你的书！” 一句话说的李成梁如同被戳破了的气球，很有些泄气地低声应是。 不同于大哥李成栋的好学上进，李成梁更喜欢舞枪弄棒，最头疼的就是背书。所以李正儒对这个二儿子管教的也是格外严厉。 听到父亲回来就要查书，他便歇了心思，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跑。 经过后花园，忽然听见人声：“王姑娘，这边请。” 这边，芍药带着王若雪出来，正准备送她回去。 转过一行花树，突然看见李成梁，芍药愣了一下，习惯性地就开口唤他：“二哥！” 待她喊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她现在得叫他二堂哥。 不过李成梁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而是沉着脸看着她和她身后的王若雪。 “菱叶，你这是上哪去？这位姑娘是什么人？”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喜怒。 “我送王姑娘回去。王姑娘，这是我二堂哥。堂哥，这是王姑娘，是金陵王家的大小姐。”芍药没有想到会看到李成梁的冷脸，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冷脸，于是礼节性的给双方介绍了下。 照理，看见闺阁中的女孩子，李成梁是要规避的。而王若雪，也不能就这样被人随意打量。 不过事出突然，彼此间礼节性的打个招呼，也就过去了。 可是李成梁站在路上，却似乎并没有理会芍药的意思，看着王若雪直截了当来了句：“你就是王小姐？久仰了！” 对于李成梁莫名其妙的敌意，王若雪有些奇怪，但是更多的却是恼怒。 她恼怒他那样无视芍药的态度，也气愤他对自己的无礼直视。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名声大噪了。对不起，李公子，我可不敢让您久仰大名。请您让一让，我们要过去！”王若雪也是有脾气和骄傲的女孩子，所以对着李成梁，没有半点掩饰自己对他的不满。 这人也太没有礼貌了，而且凭他说了久仰大名这句话，她就可以猜出来，他必然是李芍药的哥哥。 芍药此刻，也发现了不对劲，对着李成梁说道：“堂哥，王小姐要回去了，你让一下吧！” 李成梁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冷冰冰说道：“就凭你，我为什么要让路？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叫我让路？” 芍药没想到会在自己一向温和的二哥口中听到这样冰冷的话语，心里面难过的无以自拔，泪水就忍不住盈满了眼眶。 她目前是庶女的身份，按照道理，还真的没有资格和李成梁这个长房的嫡公子一较长短。而且，她也不希望自己的二哥行为太过于鲁莽，让王若雪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从而在外面传出不利于他的言论。 “好狗不挡道！”王若雪被李成梁的那几句话气坏了。她就看不惯他这样以势压人的样子！ “你，你骂谁狗呢？”李成梁闻言恼羞成怒，忍不住拽紧了拳头。 “我骂你怎么了？我还要骂你狗眼看人低！别以为菱叶只是个庶女就好欺负！她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准你随意欺负她！”王若雪也是一脸怒意。 “你凭什么不准我欺负她？再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你怎么不说她欺负了别人呢？我说，你也别被她给骗了，她就知道装可怜，博同情！其实心机深重！”这几句话，才是李成梁真正想说的。 “哼，不知所谓！还不知道究竟是谁被人给骗了！菱叶妹妹一身傲骨，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样？我看，你现在站在这里，八成是为你的好妹妹李芍药出头的吧？跟你说，她才是那个心机深重的呢！自己不敢出头，却让自己哥哥出面，丢脸又不丢她的脸，真的是好算计！”王若雪一口气说完，却见芍药在一旁，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她之前不该瞒着二哥的。现在二哥被李菱叶蒙蔽了，跟王若雪这样吵起来。别说回头要怎么被纪氏责罚，只怕父亲那里的一顿打是绝对逃不掉了。而且长房的嫡子女欺负三房的庶女，这样的风声传出去，再怎么样，都不是好事情。 自己必须尽快息事宁人。 第八十七章 平息 “你说谁算计了？芍药是我妹妹，我帮她出头怎么了？我愿意！做哥哥的，还要妹妹说了才帮她出头吗？我跟你说，那是我妹妹，我不准你欺负她！也不准别人欺骗她，利用她！”李成梁有些气急败坏。 他想不到对面这个皮肤白白，脸儿圆圆的小姑娘居然有一副这么伶俐的口齿。 而他护妹心切，说话也不管不顾，就直直地往外说了。 芍药站在一旁，心里完全可以理解他对自己的感情，可是看着他这样子对自己，心底里却又实在是忍不住委屈。 可是现在不是她委屈的时候，她必须尽快平息了事态。 于是她站到了李成梁跟前，抬起头，镇静地看着他，对他说道：“二堂哥，不管我是什么身份，王姑娘远来是客，作为主人家，你这样是不是太不礼貌了？而且，别管我和大姐姐之间有什么矛盾或者误会，你总不该只听一面之词就表态吧？作为兄长，我有了错处，你自然可以说我，提醒我，甚至骂我。可是，你今天的做法，是不是有欠考虑，太过于冲动了？” 听到芍药这样镇静地对他说话，李成梁不由被她的气势镇住了。而且她说的话，也是有礼有节，让他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话可以回。一张俊脸忍不住涨的通红。 恃强凌弱这种事，说实在的他还真的没有干过。 刚刚那样子做，其实纯粹是出于一时的义愤。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似乎是太过于冲动了。而且，还是在外人面前，他不由有些懊恼。 见他不再出声，芍药松了口气，一把拉了王若雪：“王姐姐，我们走！”然后便越过李成梁快步走的远了。 待芍药她们走远，李成梁才回过神来。 什么时候，那个他印象里只会唯唯诺诺的三房庶出妹妹，居然会对着他这样说话了？而且，她又是哪里来的胆量，敢这么说话？ 另外，她什么时候口齿变的这么伶俐了？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开始警惕，是不是芍药和自己之前都太过于小看了她，所以才会有现在的局面？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可以有这么大的变化的？这些事都必须弄清楚。他当下做了决定，吩咐身边的小厮青铜：“你想办法打听下三房的事情，尤其是关于菱叶小姐的，都要及时跟我说。” 青铜先是点头应是，然后又忍不住说道：“菱叶小姐现在在备选。家里面都传遍了，菱叶小姐比以前出息多了。据说她作的诗还得到了太后的夸赞呢！老太太现在也很看重她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样都不知道？”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多消息，特别震撼。 “少爷，您一出门就是半年，当然不知道家里的事情了。”青铜对于自家少爷出去游学半年却不带着自己，颇有些怨念，此刻忍不住嘀咕。 “好了，好了。下次我不带银泰，带你总行了吧？不过前提是你的拳脚功夫得胜过了他。”安抚了嘟着嘴的贴身小厮，李成梁又想起了今天咄咄逼人的少女。 虽然她脸儿圆圆，神情娇憨，可是那叉腰怒怼自己的样子，实在是一点儿也不可爱。 与此同时，芍药也在一个劲地跟王若雪赔礼道歉：“王姐姐，今天我那位兄长是唐突了。不过他这也是出于对妹妹的一片真心。你不要跟他一般计较。我这就代他向你赔礼了！下次我定然会跟祖母说了，让他亲自跟你道歉！” 想到那个长身玉立的俊朗少年，说话却是那样冲的口气，王若雪也是一点都没有好气：“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还真的不想放过他！什么嘛！自己的妹妹明明不好，还这么百般维护，我也是受够了！菱叶，真是可怜了你了。” 芍药无奈摇摇头，说道：“若雪姐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我二堂兄人其实很不错的，仗义豪迈，宅心仁厚，就是有时候太冲动了些。他这半年都在外面游历，肯定是不知道家里的情况。” 王若雪说道：“不知道情况就这个样子，那也太武断了。可想而知，他平时也并没有把你当做一回事。” 她话一出口，看到芍药有些难看的脸色，不由大为尴尬。然后又觉得自己说的本来就是事实，遂又说道：“菱叶妹妹你放心，你家里的兄弟姐妹不同你要好，我同你好，我让我的姐妹和朋友们都跟你要好！李芍药兄妹他们的做法我答应你不会说出去，不过他们的做法早晚是要受人非议的！” 她可以这样表态，芍药也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然后对于她的热心又感到格外暖心。 自从跟李菱叶换了身份以来，王若雪算是她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了。 于是感激说道：“若雪姐姐，你这样说，我真的是很感动。谢谢你！你放心，我相信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我二堂哥他们也会跟我好起来的。” 王若雪点点头，说道：“菱叶妹妹，你实在是太善良了。我要是在你这样的处境，肯定没有你这么好的心态。” 两个人边走边说，已经到了李家的正门口了，早有王家的马车等在了那里。 王若雪上了马车，尤频频从车上探出头来，跟芍药挥手再见。 等她的马车去的远了，芍药才转身，打算回去。 “刚刚来的，可是金陵王家的人？”一个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芍药回头，不远处，站着的正是李家的当家人，她的父亲李正儒。 “是！见过大伯父！”芍药连忙上前见礼。 看着三房这个庶出的女孩子，容貌清秀，身材略显瘦弱，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柔弱不堪，然而举止端庄，神态大方，李正儒不由想起今天下朝后皇帝传召他时说的话。 “爱卿不光光在朝堂上独树一帜，在家里倒也是难得的慧眼独具。你家三房的那个女孩子，虽然只是庶出，然这诗画，委实不简单。看来你们李家的女子学堂，值得朕在全国推广。” 第八十八章 震惊 看到芍药诗画的那一刹那，李正儒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那不是他的女儿芍药的字迹么？怎么皇上偏偏说是菱叶作的？该不会是有人弄错了吧？ 可是随后他就知道皇帝并没有弄错，因为他随后又拿了一副墨菊图出来，“这幅墨菊图，太后娘娘推为第一，朕看着，也确实不错！这是爱卿之女的大作吧？” 李正儒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墨菊图，又看了一遍芍药做的诗画，然后确定了，这是两个人的手笔，不过，两个人的画风格外相似，用墨也多有雷同。如果不是仔细辨认，很容易误以为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嗯，确实。说实在的，我也没有想到，我的这个侄女儿，居然有这样一手好字！”他对着皇帝，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和意外。 而对于他的坦然，皇帝从心里是觉得舒服的。他之所以重用李正儒，看重李家，大部分还是因为李正儒在他面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且多有君子之风的缘故。 所谓君臣相知，他觉得也莫外如是了。 “朕有意选李卿家爱女芍药为太子妃，而李菱叶为太子良娣，不知爱卿意下如何？”皇帝看着李正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这个……”李正儒尽管也一直都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意，现在皇帝真的有了这个意向，他却感到了一丝犹豫。 这一丝犹豫来自于纪氏。最近纪氏经常在他面前提起芍药的种种不如人意之处。他也开始有些担心自己的女儿能不能适应深宫的生活。 而且，纪氏一早就只会过他，李菱叶入宫候选，只是为了充充数，将来还是要另外帮她找个如意郎君的。 现在皇帝却是一开口，就同时选中了李家的两个女孩子。照理，这是李家的荣耀，可是他却不敢贸然应承。 “怎么了？爱卿迟迟不做回应，莫不是看不中朕所立的太子？”皇帝的声音里已经显示出了一丝不悦。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只是……”李正儒觉得自己后背都起了一层薄汗。伴君如伴虎。他为官这么多年，自然深谙其中的道理。 “只是什么？爱卿有什么难言之隐？”皇帝一挑眉，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只是我那侄女儿出身低微，而且容貌也并不出众，只怕配不上太子殿下。”他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这有什么，爱卿的意思是不是指她庶出的身份？那这还不好办？直接将她记在你三弟嫡妻名下不就行了？再说，朕都不计较了，还有谁敢计较？”皇帝的口吻，露出理所应当的霸气。 “是，是！皇上既然这么说，臣自然倍感荣幸！”李正儒说着，心里却是隐隐觉得不对劲。 当时纪氏提议让菱叶顶替牡丹应选，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凑数的，糊弄一阵就算了。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居然会先后入了太后的眼，又得到了皇帝的青眼相加。 这个原本在家里平平无奇的女孩子，是怎么会突然之间散发出过人的魅力的呢？ 到底是她之前隐藏的太好，还是自己家里人对她太过于忽视？ 这个问题，困扰着李正儒，也让他决定，回府之后，要跟纪氏好好打听一下三房的情况，最好要亲自再见一见这个女孩子。 正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李正儒却在大门口就遇见了芍药。而且芍药正好送了王若雪出门。 王若雪坐的马车上有金陵王家的标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只是他还有些不大相信，居然金陵王家的姑娘，会和芍药建立关系。所以特意又问了一遍芍药。 在得到芍药肯定的回答，又看到她落落大方的表现之后，他知道，自己家里或者是太过于疏忽了这个女孩子。 作为一家之主，家族里有出类拔萃的后辈，自然是心有安慰的。 所以他看着芍药的眼光格外温和：“能够和王家的姑娘交好是好事。不过交际应酬开支只怕也不小。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你大伯母说。再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也可以到我书房来，大伯父会给你想办法。” 他可没有忘记之前那个活宝弟弟和弟媳的吵闹。所以，知道这个女孩子在三房必然会遇到许多麻烦事，而以他们二人的秉性，却是大多会置之不理。 “是，多谢大伯父！”对于父亲的温和大度，芍药是一向都很欣赏也崇拜的。 只是目前对面不能相认，她也只有态度更加恭敬一些来补偿了。 “一家人说什么谢谢。对了，菱叶，你的那首诗作的不错，你的诗词是谁在教的？”李正儒想起了在宫中看到她作的的诗画。 “我没有在学堂夫子那里学，母亲那里走不开。都是芍药姐姐和牡丹妹妹私下指点我的。”芍药回道。 “唔，没有人正经指点过，居然可以这样的水平，不错，不错！”李正儒想不到这个女孩子居然都没有受过系统的教育，不由更加赞赏了。也很意外和可惜，这个女孩子这么好的天赋，居然差点就被埋没了。 “不知道你对诗词兴趣大不大，不然以后，你到我书房里来，我每天给你指导半个时辰！”看到了皇帝对她的看重，李正儒也决定花力气好好栽培她一下。 至少在她进宫之前，让她系统地学习一些诗文，让她今后在宫中有个更好的立身之本。这倒确实是出于他的一片好心。 之前芍药上学的时候，也是每天跟着哥哥在父亲的书房里写字读书的。此刻李正儒的提议，让她又惊又喜。 “如此，多谢大伯父了！我正愁没有人为我释义呢！”芍药的眼睛里出现了一抹喜悦的光。 有了和父亲接触的机会，她可以更多的了解家中甚至朝中的事情，也可以让父亲慢慢的知道事情的真相，从而帮助她一起破了她身上的谜案。 “没事。不过我的要求是很严格的。你回去，先把诗经给我读熟，明日，我要查验！”李正儒挥了挥手，脸上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第八十九章 邀约 “什么，你以后要亲自教菱叶读书？”纪氏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李正儒，眼睛里简直要冒出火来。 “对啊，皇上都开了金口，菱叶今后是必然会进宫的，而且皇上已经跟我说了，芍药会是太子妃，菱叶为太子良娣。菱叶的底子太弱，我打算亲自帮她补补，免得她入宫后出现纰漏，皇上再对我们有意见！”李正儒觉得自己的打算没有错。他站在家主的立场上，考虑的是整个李家的利益。 “什么，太子良娣？皇上居然给了菱叶那么高的位置？菱叶可是庶出！而且，皇上这么做，是把我们李家置于火上烤呢！”纪氏向来头脑清晰，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的利弊。 李正儒皱着眉头，说道：“我也没想到。可是皇上已经下了决定，圣意不可违。” 纪氏忽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不对，菱叶应选，不是应该要遴选宫妃的么？怎么变成了太子殿下的良娣？你没有听错吧？如妃娘娘当日，可是说的明明白白是为皇上挑选秀女的。” 李正儒摇摇头，：“不可能，皇上金口玉言，不会说错。而且，据我所知，皇上一开始就是为太子选秀的。自从先皇后去世，皇上就说过再不选秀的。” “那就是如妃娘娘弄错了。”纪氏叹了口气，这宫廷里的事情，实在是没有几个人可以弄的清楚。或者说，如妃娘娘，这是明明白白被皇帝厌弃了。 只是明眼人都知道，如妃娘娘背后站着的是当今太后。皇上厌弃如妃，是跟太后娘娘闹翻了么？说起来，周家静蓉也在这次太子妃遴选的范围里，却似乎并没有听到皇帝口风里有选她的意思。这可太不给太后娘娘面子了。 “朝中不日只怕要有大的变故！”作为忠于皇帝的大臣，李正儒很快就从中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也察觉了宫中或者说朝中有可能会来的阴谋的味道。 看到夫君陡然变色，纪氏也吃了一惊：“何以见得？或者皇上只是恰好看中了菱叶的诗画，也算是这丫头福气深厚。”话说完了，却觉得自己也并不能相信。 “对了，菱叶上次入宫，还说过，在宫中遇见了梁王世子和梁王家的郡主。并且那郡主身边，还有贴身的梁王府侍卫相随。”纪氏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想到了芍药那天所说的话。 “你怎么没有早点跟我说？”李正儒闻言色变。 “我也是今天才有空和老爷叙话……”纪氏的话音落下，李正儒就已经拱手赔罪：“夫人见谅，最近公务繁忙，实在是不得已。” 纪氏嗔了他一眼，说道：“知道老爷公务忙，所以妾身才尽量不拿家事打扰老爷。说起来，咱们家老二也该给他说个媳妇了，老爷可有什么人选？” 李正儒脑子里都是梁王侍卫居然入宫的事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是摆摆手：“夫人捡那年貌相当，家世匹配的就是。不过话说回来，娶妻娶贤，我这一点看的极重，想来夫人应该知道的。” 就知道他是这样的反应，纪氏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只得自己去琢磨。 “姑娘，大老爷答应亲自教你读书？这真是太好了！”听到芍药亲口说出这个消息，素琴高兴的一蹦三尺高。 作为芍药的心腹丫头，她太知道这机会对芍药来说有多宝贵了。 “恭喜姑娘！”连翘跟芍药道喜。她也为芍药感到高兴。 二姑娘走到今天还真的是很不容易。 “姑娘，梁王郡主送来的帖子。”二等丫头翠玉手中拿着外院的婆子送进来的帖子，递给芍药。 看着她手中大红烫金的帖子，芍药心里不由疑惑。 “大姑娘那里有没有收到？”她抬头问道。 “大姑娘那里也有。”翠玉回道。 “哦，我知道了。”芍药翻开帖子，见上面数行簪花小楷，字迹清秀，是梁王郡主邀请她三天后前往梁王府赴菊花宴。 对于梁王郡主对她的约邀，芍药直觉不是好事情。在宫里的时候，她无端对自己表现出来的敌意可不是当假的。 至于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表露敌意，芍药没有心思去探究。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或者还是冲着那块龙佩来的。 她要不要避而不见呢？或者借故不去？ 芍药想了想，事关龙佩，而且那龙佩可能和太子有关，她还是去一趟吧。 毕竟，那幕后的人还打算用龙佩来算计她的。 “姑娘，那郡主一看就不怀好意，你还是不要去吧！”素琴在一旁也看见了，忍不住劝她。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既然她都下了帖子，没道理我要躲着的。就算躲了，她也未必会放过我。”芍药放下帖子，神色坚定。 “嗯，姑娘那我陪你去！”素琴听了颇有些同仇敌忾。 “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芍药伸手在素琴肩头一拍，表示接受了她的心意。 “姑娘入宫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梁王府又算什么？我们根本就不用紧张的。”连翘也在一旁说道。 “是的。我们不用紧张的。毕竟我们是去做客的，梁王郡主不能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对于梁王郡主这次的约邀，芍药决定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到时候相机行事。 想好了应对之道，芍药便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对了，老太太那里知道三太太又去了大姑娘那里，可有什么反应？”她一早就让素琴安排人手去做这件事情了。 “老太太很生气，已经让孙妈妈去查了。想来不用多久，她就会发现三太太和大姑娘那里的不对劲了。”素琴说起这件事，还是满脸兴奋。 “嗯，你做的很好。继续让人盯着三太太。”芍药说道。 连翘也不待见三太太刘氏，所以对于芍药的做法，她也没有什么异议。 而且对于三太太经常往大姑娘那里凑的做法，她也很反感。这个三太太做事实在是太没有章法了。也难怪老太太不待见她。 第九十章 赴约 “你也收到了梁王郡主的邀请？”看着整装待发的芍药，李菱叶满脸不可置信，也满脸不悦。 收到梁王府帖子的时候，她很是高兴了一把，觉得自己好歹找回了一些面子。 芍药在宫里的时候就跟梁王郡主起了纷争，想来那位郡主定然是不会邀请她的。 没想到今天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出门，居然就在门口就遇见了芍药主仆。 “是啊。”芍药对着她点点头：“大姐姐你也是去梁王府么？那我们正好顺路，不如一起去？” 李菱叶看看芍药身上可以称得上简朴的装束，再看看自己一身的花团锦簇，瞬间觉得自己好受多了，居高临下说道：“也好！省得再多准备一辆马车！” 她的话音未落，却见门口来了一辆马车，一位丫头从那车上下来，对着芍药施了一礼，然后问道：“请问您是菱叶小姐吗？我家姑娘约您一道坐车去梁王府。” 芍药一愣，微笑着对她说道：“我就是。不知道你家小姐是哪位？” 那丫头笑了一下，然后指着马车上的标志，说道：“我家姑娘是锦州继昌侯府赵家的，因为佩服姑娘才情出众，又听说姑娘也收到了请帖，所以特地冒昧过来相邀。” “既是如此，那就多谢你家姑娘盛情了。”芍药对赵家小姐送上门的礼遇，坦然接受了。 而那个丫头对着李菱叶礼节性地福了一福，便当先带路，引着芍药登上了她家的马车。 李菱叶在一旁将她们的对话听的真真切切，却是气的一个人心肝都疼了。 明明她才是诗会的魁首好不好？那个赵家的女孩子为什么却偏偏越过了她，而特意过来接芍药？她这是和王若雪一样，特意登门来打她的脸的么？ 她很想大发雷霆，很想冲上去质问，可是现在大门口人来人往，她不能这么做，也没法这么做。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她此刻到底是李家嫡出的大小姐，她的身份不允许她做出当街失态的事情。 只能眼睁睁看着芍药上了门口那一辆一看起来就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马车。 芍药在那个丫头的带领下到了马车上，就看见车上一位紫色衣裙的少女含笑看着她，见到她，就跟她招手：“菱叶小姐，来，坐我身边来。” 这个女孩子有点面熟。她如果是锦州赵家的，那芍药觉得自己应该是跟她之前有过接触。不过那是她自己身为芍药的时候了。 “这位姐姐是……”芍药出于礼貌跟她致谢之后，不由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赵锦添！”赵锦添脸上的笑容如同早上的初阳那样温暖，耀眼。 “我去梁王郡主那里打听了，你也在被邀请的人选之中，就特意过来接你了。你不会怪我莽撞吧？” “姐姐的好意，我怎么会责怪呢？只是给姐姐添麻烦了。”芍药心头一暖，含笑摇头。 “不麻烦，不麻烦。说实在的，那天在宫里看见你，本来也想不到你会有那么高的才情。谁知道你居然表现的那么好！只是，你家的那个芍药，看上去实在是有些名不副实。我就是看不惯她那样对你的态度，才特意过来的。”赵锦添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特意过来打脸李菱叶的意图。 芍药听了不由想笑。李菱叶以为得到了自己的身份，就可以得到自己所有的一切，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面前的赵锦添，一看就是个厉害的。明面上，她似乎是出于义愤过来给她撑腰，可是事实上，说不定却也是冲着李家芍药的这个名头过来的。 之前李家芍药的名头有多响亮，现在如果被打了脸，那名声以后就会有多坏。而她这个打脸的人，则完全可以凭借这一点，博得急公好义的好名声。 更何况，太子属意芍药，京城几乎大半的人都是知道的。如果芍药的名头没落了，想当然，其他人获得胜算的几率就要大很多。 这个赵锦添，只怕也是冲着太子妃之位来的。 “多谢姐姐仗义。”芍药没有开口为李菱叶辩护。李菱叶自己的表现在那里，她就是想为她辩护也是无从辩起的。还不如坦然接受赵锦添对她释放的好心。 “你居然不为她辩护一二么？”赵锦添见芍药这样子坦荡，不由有些好奇。 “清者自清，我说的再多其实都是没有用的。我相信赵姐姐自有自己的判断。”芍药笑着回道。 “你，果然心思机敏！”赵锦添对她点了点头，然后又对她伸出手：“你值得我交往！” 感情到此刻，芍药才算得到了跟她交往的资格。 不过芍药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不舒服。 这些世家贵女多数眼高于顶，是很少会真正服气别人的。更何况此刻，她还是李家庶女的身份，赵锦添肯这样折节下交，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她也伸出了手，跟赵锦添轻轻一握，两人相视而笑。 马车在街上一路平稳前行。赵锦添跟芍药仔细地介绍着梁王府的情况。 “其实，梁王妃是我的表姨，所以我和梁王郡主也算是表姐妹，平时也时有往来。 郡主人其实不是特别坏，就是脾气急，容易使小性子。 那次在宫里，我不知道你怎么得罪了她，不过你放心，她既然约了你，那就说明她应该已经放下那件事了。到时候，我也会从中给你们调和的。” 赵锦添这番话，说的很是中肯贴心。 芍药想到那块龙佩和郡主当时的反应，心里警铃大作，面上却是笑着说道：“如此多谢姐姐了。那天我和郡主确实是有一点误会。太子殿下丢了的玉佩，事实上是我姐姐捡到的。而那块玉佩，其实是太子殿下专门为我姐姐制作的。如今那玉佩，就挂在我姐姐的身上。赵姐姐待会儿留心就可以看到。” 她不无意外地看到赵锦添眼神暗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块玉佩上，应该是刻了一支芍药。可能就是太子心许芍药的意思。” 第九十一章 再遇 听到太子殿下心许芍药，赵锦添的眉梢不自觉的跳了跳。 芍药注意到她放在裙摆上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 心里确定了赵锦添对太子有心了。 “太子殿下不知道怎么会心悦她的！明明我看着，她似乎连周静蓉都比不上。”赵锦添倒是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不服气。 “莫非姐姐也有意太子妃之位？”芍药半开玩笑地对她说道。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赵锦添脸腾的红了，然后正色说道：“咱们都是应选的秀女，如何可以对太子殿下动心！” 芍药连忙道歉：“姐姐恕我唐突。是我不好，言谈无忌了。” “妹妹以后注意了就是。我们私底下开玩笑归开玩笑。”赵锦添见她勇于认错，看向芍药的脸色放缓。 平时她交往的那些贵女，多的是口是心非，不肯服软的性子。芍药这样的性格，反倒而让她不好意思责怪她。 “赵表姐，我就知道你定然第一个到！”一声欢呼，意味着芍药他们到了梁王府。 赵锦添从马车里下去，早有婆子拿了春凳过来给她垫脚。然后梁王郡主就开开心心地过来一把拉了她的手。 及至看到芍药，她不由愣了下：“你怎么也过来了？” 赵锦添连忙制止她：“菱叶妹妹是我亲自过去接的。她不也是你的客人么？你怎么忘记了？” 梁王郡主这才似乎反应过来，对着芍药淡淡的：“哦！那你跟着丫头们先去里面坐坐。瓜果都是现成的，别拘着。” 芍药受到这样的冷遇，跟着她过来的素琴忍不住了，差点就要发作。却被芍药悄悄扣住了手腕。 “行，客随主便。郡主想来还有不少客人要招待，我就跟着丫头们先过去了。”芍药不以为意的态度，让梁王郡主神色又变了一变。 原本想看她羞窘无助甚至哭泣的表现的，结果对方却是如同没事人一般云淡风轻。反衬得自己刚刚态度跋扈，轻慢无礼。这个李菱叶，还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芍药说完，便不再去看她的脸色，而是对着那个过来带路的丫头：“这位姑娘请带路！” 那丫头也没有想到芍药居然是这样的反应，看着梁王郡主明显糟糕的脸色，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糊涂东西！规矩白学了？还不带李小姐过去！”梁王郡主看着自家丫头的表现，更加来气。 那丫头见主子发了话，便连忙对芍药福了一福，然后默默地转身带路。 梁王府坐落在京城西边的凤鸣山下，是京中王府中出名的景致秀美。芍药跟着那个丫头在一条种满了枫树的路上一路向前。这条路曲折蜿蜒，显然是往山上走的，多有亭台楼阁隐现其间。 那丫头当先带路，并不多话。而芍药则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记经过的路口和地形特征。以免待会儿自己不小心迷了路，被人笑话。 “姑娘，这边沁水阁就是小姐今天招待贵客的地方。您先进去坐一坐，待会儿客人们到齐了，想来就都过来了。”那个丫头一指面前的一座临水而筑的二层小楼，示意芍药主仆过去。 而那边有人看见她们的身影，就有人从门内迎了出来：“客人已经到了？欢迎欢迎！” 前来迎接的是个年约四十上下的婆子，看到芍药，她愣了下。没想到今天来的客人，衣饰会这样简朴。不是说都是京中贵女么？ 不过她是老于世故的，一开始的诧异过后，很快就调整了面部表情：“这位姑娘里面请！茶水，点心都是热的，姑娘尽管自取！” “多谢妈妈！”芍药对她点了点头，并没有如同往常人的习惯一般给她塞个荷包之类的打赏。而是直接就走了过去。 那婆子有些意外，不过她事先知道今天来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贵女，不是她一个仆妇可以随便得罪的。所以尽管心里有些不舒服，面子上的礼数却是不敢或缺。 芍药走到里面，发现果然里面瓜果点心都是备足了的，便选了个离门较远又背风的位置，坐下来舒舒服服的吃起了点心瓜子。 今天出门的时间有些早，她一大早去老太太那里问过了安，又被刘氏装模作样教训了几句，早饭都没有吃到多少。所以现在她还真的有些饿了。 就在她准备再吃第三块枣泥糕的时候，忽然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李小姐家里没有吃点早餐？” 她回过头，见梁王世子穆云志正站在门口，一脸讥诮地看着她。 “世子殿下是舍不得了么？那本姑娘不吃就是了。”芍药的回答让穆云志一窒，这回复，够犀利！也够特别。 “你……”穆云志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明明难堪的应该是对面的这个女孩子不是吗？怎么到头来，却是自己被噎的说不出话？ “牙尖嘴利！以姑娘的身份，只怕是在家里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吧？”他就不信，这女孩子还能忍住不哭。 “对啊！所以本姑娘就多吃了一点。世子这是真的在心疼吧？别紧张，我这就不吃了。”芍药说着拍拍手，拿帕子搽搽嘴，好整以暇的站了起来。 作为主人，不都应该热情待客吗？他们兄妹这么轮番上阵的呛她，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 或者，她是不是可以考虑走人了？ 似乎看出了芍药的意图，穆云志对她说道：“菱叶姑娘，今天我们请你过来，其实也没有别的事，主要是关于宫中你捡的那块九龙佩。只要你说出来它的下落，我立马派人送你回去。” 果然如此，她就说嘛，这梁王府，请她一个小小的庶女身份的女孩子做什么？ 芍药神色自若地对他说道：“对不起，我无可奉告！而且，我真的没有见到什么玉佩，更别说是龙佩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加了句：“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穆云志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菱叶姑娘是个聪明人！最好还是说实话。不然，今天你进的来，可能就出不去了！” 第九十二章 解围 “世子这话说的未免有些过了。再怎么说，我京城李家的人还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威胁的。就算我只是家中一个小小的庶女，可是我们家向来对子嗣一视同仁，世子若是果然对我做了什么，只怕我大伯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了你！”芍药无视他的威胁，口气冷硬。 惊讶于芍药突如其来的惊人气势，穆云志冷笑了一下，道：“菱叶姑娘好伶俐的口齿。照我看，你倒似乎确实比你那个草包美人的堂姐厉害的多了。看样子，李家确实是对你用了心血的。只不知道，若是本世子向皇帝大伯求个侧妃，是不是可以如愿？” 芍药闻言一愣，这家伙，居然威胁自己，想要让自己成为他的世子侧妃？如果按照她目前的身份，成为这个侧妃，似乎也已经很说得过去了。 不知道皇帝会不会同意他这个要求？这倒确实有些棘手。 见芍药不说话，面上的表情明显是不情愿，穆云志不由有些恼怒：“怎么，你不愿意？难道做本世子的侧妃还委屈了你不成？京城里多少姑娘哭着喊着要本世子亲睐，本世子都不屑一顾呢！” “嗤！”芍药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看到芍药露出笑容，穆云志更加恼火。 “世子爷您太看得起我了。我这样的身份，原本就只能勉强做个寻常人家的媳妇。世子爷让我做侧妃，这是在贬低您自己的身份啊！其实您平易近人，完全不用这么做的。” 芍药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仍然带着笑，不过这笑容里怎么都透着股狡黠的意味。 而她的这个笑容，忽然让穆云志觉得自己似乎有火也发不出来。原本说想求取她做侧妃的话，只是他威胁她一下的。 可是此刻，看着眼前少女脸上如同春花烂漫的笑颜，他不由在心里盘算起了这样做的可行性。 李菱叶身份是低微了一些，不过她心思机敏，而且看起来似乎还很有趣。如果只是一个侧妃，想来无碍大局。 他暗自盘算着，什么时候跟他的父亲梁王提一提。而且跟李家有了姻亲关系，对于父亲的大事，似乎也不无帮助。他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看向芍药的目光就越发热络了起来。 看着他如同盯着猎物的眼神，芍药暗暗心惊。 她的本意是在不得罪他的情况下，安全摆脱今天的困局。谁知道对方似乎又打起了旁的主意！ 只是这个主意，不用想也是对自己不利的。她该怎么办？平生第一次，芍药感觉到了一丝无助。 “我说怎么找了一大圈，都没有看见你！云志，你在这里做什么？”是太子的声音。 听到太子的声音，芍药觉得自己的心情莫名的平静了不少。 而穆云志则第一反应是站到芍药身前，然后回头道：“太子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太子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小动作，不由笑道：“什么样的美人值得你这样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让我见见！” 穆云志情知太子已经看见了自己的小动作，当下转过身，说道：“没什么，这位姑娘过来做客迷路了，我刚好经过就给她指路。” 太子笑着说道：“能够让你这个世子爷帮忙指路的女子，必然不是无名之辈。怎么，不敢跟我见面？” 芍药不知道穆云志为什么一再挡住了自己，现在听了太子的话，便转过去，大方走到太子跟前：“臣女李菱叶见过太子殿下！” 一眼看到这个充其量算是清秀可人的女孩子，太子有些意外。 忽然又觉得她好生脸熟，然后听她说自己是李菱叶，才忽然醒悟了起来。 “你是李家的？就是芍药的那个妹妹？”他问道。 也一下子想起了在宫中她提醒他龙佩的事情。 “是！”芍药恭敬回答。 “你和芍药一起过来的么？她人在哪里？也在这里么？”一想到心上人，太子便有些着急。 穆云志的性情他自然是了解的。菱叶被他拦着，就怕芍药也被他给拘在哪里。这家伙胆大包天，说不定就也看中了芍药，然后不管不顾，到时候他后悔也来不及。 为了个女人，以皇祖母偏帮的性子，是铁定会把芍药许给他的。最多他被不痛不痒地惩戒一下。 “没有，大姐姐应该还没有过来。我是跟赵锦添赵姑娘一起过来的。”芍药的话让太子一颗心放了下来。 随即又觉得穆云志在这边拦着她的行为很是可疑。不由得想起了宫中的龙佩。 如果那龙佩是梁王府的人的手笔，那之前困扰着他的谜团就有了可以解释的理由了。 梁王乃是先帝幼子，因为太后偏爱，有一段时间也是颇为受到先帝宠爱的。 只是在后来先帝择定了皇帝继承大统，梁王就因为一件事情忽然失了圣宠，被贬到了西北。 具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宫中至今都是讳莫如深。而梁王，直到先帝去世，才获准回京。 如今太后娘娘一力排除异己，要求梁王辅政，所以这梁王府现在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太子想到这中间的种种关窍，对于梁王世子拦下芍药这件事，就不再等闲视之了。 “既是如此，我看你还是有人作伴比较好。梁王府这么大，说不定就又要迷路了，这样吧，你跟我去前头，芍药想来也该到了。你们姐妹们一处，也好有个照应。”太子说着，便挪开了步子，示意芍药跟在他身后。 太子已经发话了，梁王世子穆云志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舒服，也不好直接开口阻拦，只得笑着说道：“想不到太子殿下您还是个怜香惜玉的。其实这位菱叶姑娘呆在这里，身边有丫头仆妇们照应着，也没有什么不妥。” 太子一挑眉，说道：“哦，这就是你们梁王府的待客之道？让丫头们帮着主人招待客人？” 穆云志一窒，脸色发红，说道：“不是，不是。刚刚我不是也在这里亲自陪着这位姑娘了么？” 太子一笑不语，看着芍药：“来吧，跟我走吧！” 第九十三章 聊天 “是！”相比于跟穆云志在这边扯皮，芍药当然更愿意跟着太子一起走。 她爽快的点头，跟着太子便走。只留下一个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觉得胸闷的穆云志。 太子人高腿长，走在身材娇小的芍药身边，不一会儿就把芍药拉在了身后。 当然，也不排除他故意的成分。 对于太子的冷淡，尽管芍药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感到了一丝委屈。 她尽力跟着太子的步伐，几乎是一路小跑才勉强可以跟上。 尽管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可是芍药却不想开口提醒他。 而太子此刻，其实也听到了身后那个女孩子传来的微微的喘气声，只是，他并没有想到是自己走的太快的原因，而是觉得她似乎太过于娇弱了。 又走了一段，后面女孩子的呼吸似乎越来越粗重，他有些不耐烦的停下了脚步，回头说道：“你行不行啊？这么一点路，就走的这么气喘吁吁的！” 他突然停下来，让一直拼命追赶的芍药猝不及防，一下子往前冲着，就因为惯性扑进了他的怀里。 带着淡淡薄荷香味的男子的气息让芍药有些眩晕，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连忙站了起来，离开了太子的怀抱。 而太子几乎是下意识地接住了对着他扑过来的女孩子。 一阵好闻的花香一下子就沁入了他的鼻端。 那香味似曾相识，让他不由想起了芍药。 他记得跟她几次见面，似乎都曾经闻到过这样的香味…… 不过想到芍药，他就很快也清醒了。 没有等他回过神来，芍药也已经红着脸离开了他的怀抱。 “对不起……”芍药低头。 看着眼前满脸娇羞的少女，太子虽然心头薄怒，却么不好表现出来。 毕竟说起来，她也确实不是故意的。 “你累了吧？不如就在那边亭子里坐一坐吧！”他看着芍药脸色发红，额角眉梢都带了汗水，忽然意识到可能她确实是累了。 毕竟她只是一个闺阁弱女，脚力当然不能和他这个天天练武的人相提并论。不过她可以赶上来，也确实是不容易了。 而芍药也终于松了口气，这位爷这是终于发现问题所在了。 于是也不矫情，点头道：“太子殿下走的太快，小女子一时追的是有点急了。” 她说着便往太子所指的那个亭子走去。那是个小小的风雨亭，里面设了一张石桌，数张石凳。可能是因为地处偏僻，这亭子里的桌椅上都积了一层薄薄的浮灰。 不等素琴她们动手，芍药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把石桌和石凳上的浮灰都擦干净了，然后才对着太子示意：“殿下若是不嫌简陋，就一道坐一会儿。” 太子有些意外她的落落大方。 这个女孩子，看起来跟寻常闺秀似乎有着很大的不同。而且身为一个庶女，似乎她并没有如同其他人家的庶出女儿一样畏畏缩缩，胆小怕事。 他慢慢走到芍药坐的石凳对面，然后坐了下来。 芍药很自然地拿着手里的帕子扇风，而太子却在不经意间注意到她的帕子上绣的花草。 “这绣的是莲花？”太子开口问道。 芍药点点头：“没错！是莲花。” “对了，你不是叫菱叶么？为什么绣莲花？是生来喜欢莲花呢还是羡慕莲花？”太子的问题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问题似乎太孟浪了。而且明明他和她似乎还没有熟到可以问这样的问题。 芍药却似乎没有芥蒂，而是很认真地说道：“其实叫什么名字，并不能代表什么的。菱叶有菱叶的清香，荷花有荷花的风韵，它们各自都有自己的特点。所以我虽然叫菱叶，却自认为自己也并不缺莲花的风骨。” 这样的回答，很出乎太子的意料。 他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可是却又觉得她这样的回答似乎也很正常。 这个女孩子一脸平静，淡然的样子，很难让人对她产生不愉快的观感。 或者这就是这个女孩子身为庶女却能够被遴选进宫的原因吧？ “你认得龙佩，是因为家里有人悉心指导过吗？”太子想到了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 “现在我身边有一个妈妈是宫里出来的，跟我说过宫里的事情。”芍药回答道。 接着她也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殿下查出那块玉佩的来历了么？” 太子下意识的摇头，然后说道：“没有，这块玉佩来历不明，父皇也不肯说出它的底细。而且他已经压下了此事，不准我再去查探。” 芍药没想到居然问出了这样的结果，不由大为诧异。同时又不由为太子担心。 “殿下，虽然如此，您还是要小心一些。这玉佩，我看八九不离十是冲着您去的。”她忍不住说道。 听出了芍药语气中的关切，太子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这个大胆的女孩子，却见她神色关切而且坦荡，不由心头微微感到一阵暖意：“我知道了。此事我自有打算。” 芍药从他一脸坚毅的表情中看出来，他对自己说的并不是敷衍的话，于是略略感到安心。 “太子殿下这样说，我就放心多了！” “太子殿下居然在这里？是和我堂妹在谈心么？”这声音里都能挤出酸醋的人，不是李菱叶还有谁？ 芍药看着李菱叶和周静蓉几个人一道从路上走过来，李菱叶满脸怒气遮也遮不住，活像个见了丈夫出轨的悍妇。 而周静蓉，看上去似乎一脸淡定，可是她熟悉她的脸部表情，所以可以看得出她其实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个蠢货！芍药只有在心里长叹一声。 太子对于李菱叶的质问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和她堂妹正大光明地坐在这个小亭子里，两个人之间不光隔了一张桌子，而且还有不少丫头仆妇站在一旁，想也知道他们不可能是私相授受。怎么芍药就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活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当下心头难免有些不快，站起来道：“你们聊吧，孤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第九十四章 名声 见太子脸色不悦，拂袖而去，李菱叶的脸色顿时说不出的难看。 而芍药站在一旁，看着她颇为无语。 太子走掉的情形，也被跟她一起过来的贵女们看在眼里，就有人在一旁忍不住窃窃私语，暗自议论。 李菱叶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居然就惹恼了太子。也想不通太子为什么会恼怒。他之前不是说过最喜欢自己的么？为什么却要在众人面前这样下她的面子？ 看着站在那里的芍药，一股无名火就忍不住蹭得上来了。 都是她害的，如果不是她在这里和太子聊天，她怎么可能会因为嫉妒而开口说话？ 她一下子走到芍药跟前，忍不住就要出口伤人，却听见芍药低声对她说道：“如果大姐姐当真不用再顾及李家的名声，那你尽管对我口出恶言。我想，这样你会暴露的更快。” 她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目前的身份是那个温柔大度的李家芍药。刚刚的言行，其实已经是过分了。 不由暗自懊恼，自己刚刚为什么会那么冲动？ 而一旁的贵女们似乎仍在指指点点，一副等着看她们姐妹笑话的模样。 当下忍着气，强笑着对芍药说道：“妹妹来的倒早，不知道刚刚在这里和太子殿下说了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虽然语气里还是有掩饰不住的酸意，但是这样的表现，却也是比较让人可以接受的了。 女孩子陷入在情爱里，偶尔被嫉妒蒙蔽了理智，说出一些不合适的话，似乎还算情有可原。 虽然仍然是会让人诟病失了气度，但是也可以说是她真实无伪，不做作。 既然她愿意配合，还知道维护自家的名声，芍药也就不再跟她计较，而是顺着她的话，故意大声说道：“太子殿下刚刚见到我，还以为姐姐就在那里，结果没有找到姐姐，便准备和我一道寻找姐姐。谁知道姐姐你却误会了，白白辜负了太子殿下的一番心意。” 情人之间这样的小别扭甜蜜而且酸涩，个中滋味，只有当事人才可以理解。 听到芍药的话，那些准备看好戏的贵女们都改变了态度。 以芍药的说法，太子刚刚的表现，不光光不是对李芍药的冷落，却是在跟这个女孩子的置气。情人之间往往只有两个人感情已经到了一定程度，才会有这样的表现。这说明，太子对李芍药，已经是情根深种。 而李菱叶，此时也反应过来，芍药的这一句话就彻底扭转了她刚刚的劣势。 当下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是我莽撞了。你不是和锦州赵姑娘一起来的么？怎么会只有一你一个人在？” 她总算还是聪明的，已经知道间接的挑明她们姐妹俩一起赴梁王府却没有一起过来的原因了。同时语气里带了暗讽，意思是芍药到底被人家冷落了。 芍药看了一眼人群，并没有看到赵锦添。笑着说道：“赵姐姐是郡主的表姐，一到这边就让郡主叫过去帮着待客了。我怕误了她们的事，所以就先去了沁水阁那边。” 李菱叶此时已经完全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了。也知道，自己的明嘲暗讽对芍药是不可能有效果的。反过来说不定自己会被她几句话一说就气的跳脚，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不再针对芍药，而是对她说道：“那既然是这样，我们也碰头了，就还是一道过去吧！” 芍药见她不再挑事，也不愿与她多做纷争。她们之间的矛盾，是她们之间的关起门来的事情。目前她们的表现关系到李家的名声，她不愿意跟她在众人跟前撕破脸。 之前在一旁等着看好戏的众人见没有好戏可看，也就三三两两地散开了，慢慢的沿着小路往沁水阁去。 而在她们走后不久，那个亭子的后面却转出了两个人。 “父王，您看，这个李菱叶确实不简单吧？比那个有名无实的李芍药强太多了。儿子想要将她纳为侧妃，您看如何？” 说话的，正是梁王世子穆云志。 而一旁一身玄色衣袍的中年男子，却是抚着下颌的几绺短须，沉吟了半晌。 “若论身份，这侧妃有点太抬举她了。李家一力主张太子辅政，是死忠于太子的。给她这个位份，有些不值得。”梁王穆雷明有些不情愿。 “父王，您不是常说礼贤下士。这个李菱叶虽然出身低微，但胜在有头脑。而且李家既然会让她进宫应选，必然也是看到了她的过人之处。 一般的庶女，连应选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与其让她进宫之后为李家所用，还不如就给她一个高的位置，让她成为我的侧妃，即便她不肯为我所用，却也是断了李家伸进宫中的一只手。” 听了儿子头头是道的一番话，梁王穆雷明不由微微点头，自觉欣慰。 “你可以这样分析事情，不错，说明你最近很有长进。记住，今天的聚会你要好好表现，在京中博得了好名声，我也可以为你去向金陵王家提亲。” “金陵王家？是紫鸾郡主之女？”梁王世子穆云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露出喜意。 “不错。金陵王家实力雄厚，而且紫鸾郡主又是成王叔的妹妹，成王府掌管京畿大营，如果能够得到他的支持，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是，儿子明白了。”穆云志连忙点头。 这边芍药和李菱叶一道走了没有多久，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菱叶妹妹，你来的好早！” 她回头一看，却是王若雪也到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洁白的衣裙，站在那里巧笑倩兮，当真纯洁的如同一片雪花。 “若雪姐姐今天好漂亮！”对于美好的人或者事物，芍药向来不吝夸奖。 “你也很好看啊！”好话人人爱听，听见芍药的赞美，王若雪脸色微微一红，随即坦然接受。 然后也赞起了芍药今天的穿着。 “你这身衣裳搭配的颜色真的不错。淡蓝色配月白，很素雅的感觉。” 芍药微微一笑，道：“我也就可以在配色上稍微做点文章了。跟姐姐你不能比的。” 第九十五章 手段 李菱叶本来就看王若雪不顺眼，此刻见她只顾着和芍药打招呼聊天却对自己置之不理，不由更加心生恼怒。 “你还走不走了？不走我先走了！”她一脸不忿的样子，让王若雪暗自鄙夷，而芍药却是安之若素，就知道她忍不了多久。 “大姐姐先走吧。我跟王家姐姐稍后就来。”她很客气地跟她点头。 离开了芍药，李菱叶身边就没有了伙伴。一时之间她很有些难堪，又有些后悔，不过她已经开口了，自然不好意思再回过头跟芍药她们一起走，只得赌气跟着梁王府里的丫头走的越来越快。 芍药本来想提醒她一句，但是想到应该没有人会敢在这里捣鬼，便按下了提醒她的念头。 王若雪看着她的背影，却是“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菱叶，你这位姐姐到底是凭什么在京中赢得李家芍药的美名的？莫不是京中的人都眼瞎了，还是京中的女孩子实在是都不过如此？” 芍药对于李菱叶的做法也很无语，可是却也不能任凭王若雪就这样看轻了李家。 于是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或许是见仁见智吧！我的这个姐姐脾气有些急，其他的事情其实还好。之前我有许多不懂的，还都是她教我的。” 王若雪闻言有些尴尬，听出了芍药话里的意思。也不由懊悔自己刚刚一时口快。 却又听芍药接着说道：“姐姐，其实京中的闺秀，不乏出类拔萃之人。我姐姐也是枉担了个虚名。那一日宫中诗会，姐姐想来已经是见识过了。东阳侯府的齐二小姐，周家的静蓉姐姐，还有钱侍郎家里的素娥妹妹，都是京中出名的才女呢！” 王若雪知道这是芍药提醒自己，京中的女孩子们也有出彩的，不可以一口气全都抹杀了。 她的性子历来耿直坦率，自己口误了就是口误了，并没有因此而对芍药有意见，反而大大方方地冲着那些听见了她的话对她翻白眼的女孩子施礼一笑：“各位姐姐恕我莽撞，若雪给你们赔礼了。” 那些女孩子有气量大的，自然是就此揭过不提。而有些气量狭窄的，却仍然是一脸不忿：“心直口快，说白了就是说话不经过脑子。” 芍药听见了，王若雪也听见了，她向来是骄傲不服输的性子，自小也是被宝贝着长大的，什么时候听过这么难听的奚落的话？ 刚想发作，却被芍药一拉衣袖：“姐姐且慢。若是今日你真的发作了出来，论起是非，不论怎么说你都不占理。反而被人落实了你傲慢无礼，目中无人的名声。姐姐何必做这样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情？”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说到了王若雪的心里。于是她按捺住了心里的怒气。 芍药安抚了王若雪，然后又高声说道：“今日来做客的姐妹们想来都是京中有名的贵女，想来没有谁愿意彼此间起了龃龉，连累了家族声名吧？依我看，凡事以和为贵，大家彼此多交几个朋友，岂不是比相互斗气要好的多了？” 她的话说完，就有人点头称是。再有那不服气的，却也不好意思再跳出来，争那个嚣张跋扈的名头。 一场无端的口舌之争就此消弭于无形。 至此王若雪对芍药，却是越发敬服。 而暗地里想挑拨了几个人出头闹一闹的人，比如周静蓉之类，却是暗暗恼恨不已。 一开始，她看见芍药和太子在一起，就想着挑拨了李菱叶上去，让她们姐妹纷争，出出李家的丑。可是谁知道居然芍药三言两语就平息了事端，还反过来维护了李菱叶的脸面。 她维护李菱叶，其实就是维护了李家。 后来出来了王若雪，周静蓉想着以李菱叶的脾气，估计她们又会有摩擦，谁知道芍药居然还是化解了，并且还一番话说的大家都不愿意随便起冲突了。 她向来是以端庄大方的形象示人的，自然不肯自毁形象，出头露面。现在大家都不好意思争论了，自然她往日里的那些手段都派不上用场了。 沁水阁说近不近，说远也并不远。至少作为待客的地方，本身也不能太过于偏僻。 有了上次在宫里的位置之争的教训，李菱叶这次到了之后，却是规规矩矩的往边上的座位上坐了，不再想着出头露面了。 芍药却是被王若雪一把拉了坐在了前头。 王若雪身份尊贵，坐在前头自然毫无疑义。芍药本来不想坐，却被她拉住了不放。后来赵锦添也过来了，直接就拉了芍药，坐在了她的身边。芍药这才罢休。 而见她夹在王赵二女之间，众人也就没有人多说什么了，除了艳羡，似乎并没有别的意思了。 梁王郡主在众人到齐之后才露面。 看到各位贵女，她满脸含笑：“今天邀请众位，主要是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们兄妹初到京城，还没有几个朋友。生日光光呆在家里冷清清的闷着也很无聊。所以我才给各位下了帖子，请大家来闹一日，也好好乐一日。大家别怪我冒昧！” 她说完了，就有周静蓉站起来笑着说道：“郡主说哪里话？久闻梁王府景致怡人，小女一直想要过来一饱眼福都没有机会。今日幸好郡主给了我这样的机会，无论如何得在这里叨扰一日。” 她说话凑趣，又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人，梁王郡主自然给她面子：“周姐姐客气了。你能够过来才是我的荣幸呢！久闻姐姐乃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才女，今天姐姐可要好好展示一下！” 她说着，似有意又无意地看了李菱叶一眼，接着说道：“其他京中有名的，也可以上台展示一下，让大家看看究竟谁才是实至名归！” 她这话说出来，芍药心里就直觉她这是要针对他们李家的人了。 李菱叶坐在那里，却是恍若惘闻。 她还没有意识到梁王郡主话里的用意。 此刻还想着待会儿怎么给周静蓉捧场的。 第九十六章 出糗 梁王郡主见李菱叶没有反应，便干脆对着她说道：“久闻李家芍药也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一曲琴音动人心。不如待会儿也给我们展示一下你的琴艺，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风采！” 李菱叶听她提起了自己，却是连忙笑着说道：“郡主缪赞了，有周家静蓉姐姐珠玉在前，我岂敢出来跟她争锋？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见她一味推拒，梁王郡主脸上顿时露出不悦之色：“芍药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我们都太俗，不配听你操琴弹曲？” 李菱叶闻言不由顿时变了脸色。说是当然是得罪了在场的所有贵女，说不是却又实在是她并不善于操琴。如果硬着头皮答应了，只怕不光李家芍药的名声俱毁，她也肯定就是要穿帮了。 下意识的，她看向了芍药。 为今之计，只有芍药为她出头，才可以帮她救场，让她保住名声。 芍药看到了李菱叶的示意，也明白她的意图。 若不是知道梁王郡主的不怀好意，她是不想为李菱叶出头的。 可是此刻的情形，为了李家的声誉，她必须得出这个头。 看芍药有些意动，素琴在意外的同时忍不住轻声劝道：“姑娘，让她去出糗！谁让她做出那样没良心的事情！” 芍药对她摇摇手，说道：“不行，今天的事情关系到我们整个李家的名誉，我不能坐视不理。” 见芍药说的郑重，素琴忙住口不言。身为李家长房嫡女，对于家族荣誉，和家族使命感，芍药都是自幼受到父母熏陶的。素琴作为她的贴身大丫头，其中的利害关系自然也是不言自明的。 没等梁王郡主再次开口催促，芍药站了起来，对着她说道：“好叫郡主知道，我姐姐不是不愿意给大家凑兴，而是她前几日做针线之时不小心戳伤了手指，无法按琴。所以她才不好意思献丑。不如由我来代替她弹奏一曲如何？” 梁王郡主看了她一眼，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的琴艺居然可以跟你姐姐相媲美？也行，若是你果然自恃才高，本郡主不介意给你一个露脸的机会。不过话说在前面，待会你若是出了丑，可别怪本郡主不客气赶人！” 她的话说的极为刻薄，本以为这样说了芍药定然不敢再答应，却不想芍药闻言大方点头：“可以。若是我的琴音果然有污清听，菱叶必然立马退席。” 梁王郡主闻言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爱出风头，本郡主就成全了你。干脆就由你来第一个表演吧！也算抛砖引玉了！演完了就趁早从本郡主眼前消失！” 自从宫中的摩擦之后，梁王郡主从心底里恨毒了芍药。这次若不是她的兄长世子坚持，她是决计不肯给芍药发帖子的。因此她此刻话说的格外不客气。 而芍药，却不愿意跟她做什么无谓的口舌之争。 只是问道：“不知道郡主这里可有古琴？”她的态度竟是不避不退。 “给李小姐准备好乐器！”因为事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所以梁王郡主一声令下，就有一队侍女上台，把东西都布置好了。 芍药不慌不忙地走上台去。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了她的弹奏。 琴音初起，众人就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接下来琴音袅袅，和着沁水阁边潺潺的水声，却是让人感觉格外心旷神怡。 待芍药一曲终了，在场的人还有许多都没有回过神来。 “好琴艺！”随着一声喝彩，众人纷纷跟着拍起了手。 而此时也有细心的人注意到，沁水阁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高大英俊的青年。 “呀！”有少女一声惊呼，面现羞涩。这些女孩子平时都是养在深闺的，平日里见的男子除了父兄和家中年长的仆人，几乎没有外男。 所以此刻见了这些青年，难免吃惊。 而梁王郡主却是见惯不惯地站起来打招呼：“见过太子殿下！殿下请进！” 为首的俊逸男子对她一点头，便带着一帮侍卫走了进来。 太子正是被芍药的琴声吸引过来的。 初闻琴声，他就觉得这声音像是芍药的琴声。虽然之前他对李菱叶的态度有过不满，可是很快他就释怀了。 想到之前她可能是因为在乎了自己，方才失态，一颗心便很快就谅解了她。反而后悔了自己当时对她的冷淡。 此刻听见了琴声，感觉到弹琴的那个人琴声里隐隐约约的情意和怅惘，他便更加难过，于是特意过来，想着等芍药弹完了一曲，他定要好好儿跟她聊一聊。 此时看到台上弹琴的少女居然不是他认为的那个人，不由大为诧异。 怔怔地看着芍药，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首曲子，他之前听芍药弹过。曲意和韵味他都无比熟悉，断然没有听错的道理。 只是这个弹琴的人，怎么会变了呢？ 太子心中莫名失落的同时，也就忽略了梁王郡主的招呼。 “太子殿下！”梁王郡主有些羞恼。她觉得太子是故意在众人面前冷落自己。 “哦！云珂妹妹！你们真会玩啊！”太子回过了神，对着梁王郡主穆云珂点头一笑。 他的笑容和煦如同春风，让在场的许多少女眼前一亮，同时心头悸动，不少人偷偷的看了一眼，再看一眼，然后在感觉到太子的目光似乎对着自己看过来时忍不住红着脸低下头去。 穆云珂被他笑的心头一窒，随后很快回过神来：“殿下怎么来了？” 太子一指台上：“被琴声吸引过来的。这位姑娘弹得琴还真不错。” 穆云珂撇了撇嘴，说道：“不过尔尔，也就勉强可以听听吧！”她之前把芍药看的很低，也贬得很低。谁知道芍药一出手就技惊四座，让她感到颇为懊恼。 太子见她不以为意的样子，挑眉道：“哦，云珂你这么说，想来是你的琴艺肯定比这位姑娘高出一筹了。不如你也去弹个一首曲子给我听听？你知道，我最爱品琴。” 穆云珂闻言不由心头一跳，让她上台？不是摆明了让她去出糗？ 第九十七章 初露 她正在气恼的档口，却听见一人大声笑着过来：“殿下还是放过我这妹妹，也饶过你的耳朵吧！云珂什么时候肯坐下来练过琴了！”却是梁王世子穆云志也过来了。 听见自己哥哥过来说了话，穆云珂松了口气。 而穆云志又以责备的口吻对着她说道：“身为主人，应该好好招待客人才是。哪有你这样对客人这么怠慢的主人？明明这位李姑娘弹得很好，你偏偏要说什么一般。你看，被教训了吧？” 这番话也算是对太子有了交代，同时也是帮她解围。 穆云珂即便心里不服气，此刻却也只有嘟着嘴受了。听几句不痛不痒的责备，自然比她上台出糗要好得多。 而太子也只是故意挤兑她几句，并没有真的要让她去出糗的意思。所以听梁王世子这么说了，也就不再提起让她上台的话头了。 反而对着芍药问道：“这曲秋风歌，怎么你也会弹？” 芍药这时已经从台上下来了，听见太子的话，心下一动，对他说道：“这首曲子我经常练习。是家中的琴师教我的。怎么，殿下之前听过吗？” 太子闻言一愣，他之前听芍药说过，这首曲子是她自己编的，怎么此刻却成了李家的琴师教的了？ 他心头有些不悦，认为芍药没有说实话。可是，以他和芍药接触的这几次经历来看，这个女孩子似乎不可能会骗人。也不像是会骗人的人。 他此刻有些迷惑了。总觉得芍药似乎是他认识的一个老朋友，可是分明他们接触的又并不多。 一时之间，他倒也对芍药拉不下脸来。 太子的心理活动，芍药自然无从知晓。而李菱叶，则是很郁闷。 她很郁闷自己为何明明已经得到了芍药的身份，却不能得到之前她以为必然唾手可得的东西，比如尊重和众人的认可。 此刻，看着太子对芍药的态度越来越亲切，她心里的危机感也越来越大了。 她不能任由事态继续这么发展下去了。 她觉得此刻，自己必须有所表示。 正当她打算开口说话来吸引太子的注意力的同时，有人也站了起来，对着太子开口了。 “太子殿下，小女子不才，愿意弹琴一曲，请殿下赏鉴！”说话的是周静蓉。 今天的周静蓉，一看就是着意打扮过的。一袭银红色纱裙，腰间以一抹黑色的腰带系住，很好的衬托出她皮肤的白皙，腰身的纤细，和饱满的上围。 太子对她微微一笑，点点头：“周姑娘请！” 而梁王世子穆云志看了一眼周静蓉，眼神在她身上状似不经意的一扫，随后又看向了正走向芍药的女孩子王若雪。 若是光比美貌，似乎周静蓉要胜出一筹，毕竟她是可以和李家芍药相比肩的人物，容貌自然是上层的。 可是王若雪却是胜在气质清新，一袭白衣往那里一站，自然而然又带了一种轻盈灵动的气息。 不过让人觉得很难得的，是原本容貌清秀，身材纤细的芍药，此刻站在二女之间，却半点也没有被她们夺去了风采。 她就那样自若的站着，就别有一番让人觉得生动的滋味。 反而那个之前被人颇为推崇的李家芍药，目前的李菱叶，却是如同空有美貌的花瓶，看上去美则美矣，总让人觉得似乎缺少了一点儿什么。总让人觉得不够精神。 周静蓉一步一步往台上走去，刚刚太子对她客气而疏离的态度让她颇有些不舒服。而更让她不开心的，其实却是梁王世子那对王若雪的关注的目光。 从他的反应里，她看出了他的掂量和算计。 这掂量和算计让她心头发苦。 她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不过，她现在没法多想这些有的没有的。 刚刚李菱叶，不，其实是芍药的表现，已经让她至少扳回了一局。保住了李家的声誉。 她作为跟她并肩的人，绝对不能输给她！她要表现的比她更好！ 周静蓉深吸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开始凝神弹琴。 作为一个京中出名的才女，她的琴艺当然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可是太子此刻，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梁王世子就更加不用说了。他的目标是王若雪。 今天得到了梁王的授意，他必须找到机会接近王若雪，并且得到她的好感。 所以，他此刻，正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样才可以引起王若雪的注意。 见王若雪至始至终目光都在芍药身上，且和芍药相谈甚欢，他在有些泄气的同时，也觉得似乎从芍药那里入手更加容易引起王若雪的注意。 于是他慢慢走向芍药她们，然后装作一脸热切地问芍药：“菱叶姑娘，刚刚你弹得那个曲子怎么那么好听，能够告诉我你家的琴师是谁吗？” 对于梁王世子的接近，芍药心头一直保持警惕。 现在听他忽然又问起这个问题，不由觉得头皮都有些发紧。无他，她们府上根本就没有谱出了这首曲子的琴师。 她还没有回答，却已经听见太子在一旁说道：“这个琴师，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她的姐姐芍药！菱叶，是不是这样？” 芍药闻言松了口气。此前她对着太子弹过这首曲子，也告诉过他是自己谱曲的。本以为随口一说的话，太子已经忘记了，谁知道他居然记得这样清楚。 听见太子的话，穆云志脸色微微一变，他想不到太子居然也关注着这个李家庶女。 “是，其实曲子是我大姐姐自己作的。太子殿下，请恕我刚刚隐瞒之罪。”芍药情知太子这么说是为了帮她解围，连忙开口。 太子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关切的看向李菱叶。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表态，脸色也不是特别好。 说起来，她应该是此刻状态不佳吧？ 于是他对着李菱叶说道：“芍药你怎么不说话？可是今天有什么不适？” 李菱叶想不到太子会忽然之间关心自己，欢欣鼓舞之余，恨不得立刻站了起来回话。 第九十八章 端倪 周静蓉在台上弹着琴，眼神却是扫着台下诸人的神色。 她一眼看见梁王世子盯着王若雪的神情，就觉得百般不是滋味。 手底下的琴音也因此而显得有些滞涩。 随后她就看到芍药对着她似笑非笑的一点头，当即意识到自己因为分神，居然弹错了一个音。 不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却是在羞愧之余更加痛恨芍药。 因为不想也不能再犯错，她只得凝住心神，把手里的曲子弹完。 她从来没有觉得一首曲子有那么难弹过，也从来没有觉得一首曲子竟然这么长过。好不容易弹完了，她呼出了一口气。 同时，她却又陷入了一个更加尴尬的境地，首先为她鼓掌的不是梁王郡主穆云珂，而是李菱叶。 “周姐姐弹得真好！”李菱叶脸上带着惯常的讨好的笑容，大声说道。 这个蠢货！ 周静蓉很是火大。可是当着那么多人，她却不能发火。而是对着她摇摇手，说道：“芍药妹妹不要笑话我了，我确实技不如人。刚刚我还弹错了一个音呢！” 李菱叶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看她满脸愠色，也知道自己刚刚的夸赞对于她来说必然是不合时宜了。 不由有些难堪，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解围，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该说些什么，怕又说错了什么更加惹恼了她。 芍药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由觉得她可怜又可悲。 随后又觉得她可恶。既然想要这个李家芍药的身份，为什么却要破坏了这个身份的名声？ 再这么下去，她什么都不用做，李菱叶自己就会露出端倪了。 随即她不由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幕后的人，挖空心思让李菱叶取代了自己，或许本来就是为了达到这样的效果。 让李家芍药成为京中最大的笑话，让李家在京中成为人们的笑柄。从而引发李家的危机！ 想到这一点，她不由悚然而惊。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能让那个背后设计这个阴谋的人得逞！ 于是她站了起来，刚要说话，却听见太子的声音。 “周姑娘何必太过于谦虚？你的琴艺确实很不错。刚开始你虽然是略有瑕疵，然瑕不掩瑜。整首曲子拉的还是很动听的。 我倒觉得芍药为人一片赤诚，对你一片真心。不知道你怎么会觉得她在讽刺你呢？莫非你没有跟她真心相交？” 一席话说的周静蓉面红耳赤。 这回是真的难堪了。 她没有想到太子居然会公然站出来为李菱叶撑腰。也没有想到太子居然说话会这样尖锐。 当即低下了头，忍不住轻声啜泣了起来：“芍药，不是的，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知道，我只是不喜欢认输。我承认，是我因为琴艺不如你的妹妹菱叶才有些恼你了。你不要跟我生气，好吗？” 她这样一示弱，顿时就改变了劣势。 显得太子刚刚对她说的话太过于直接，无礼了。 只怕不到明天，太子又要被人攻谏嚣张跋扈，没有君子之风了。 芍药对她的变脸速度之快，由衷的感到佩服。同时，也惊叹于她的反应之快。 而李菱叶，却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反而对着她说道：“静蓉姐姐，你放心吧！我一直知道你待我的一片真心，我不会跟你计较的。太子殿下刚刚那话也不全都是针对你……” 这个蠢货！ 芍药恼怒万分。当下忍不住站了起来，对着周静蓉说道：“周姐姐太过于自谦了。琴艺本来就无所谓高下。弹琴本来就是修心养性之道，不在乎高下之分。姐姐刚刚必然是被什么事情扰了心神，才出现了误差。不知道什么事情让周姐姐分心？不如姐姐说出来，我们大家都尽力配合，不再干扰你，怎么样？” 听了芍药的话，太子不由一惊。这话说的好生耳熟。还有这女孩子说话的语气神态，怎么看怎么让他觉得蹊跷。 这个女孩子的身上，分明有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而那个人，却是他熟悉的李家芍药无疑。 这件事，让他觉得诡异无比。有了这样的疑心，他再留心去看李菱叶，却发现她的行为举止，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他熟悉的女孩子。 除了容貌的雷同，她跟他熟悉的那个女孩子，有着太大的差距。那个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嗔，和眼前的这张脸，似乎怎么样都无法重合起来。 然后他再仔细观察芍药，发现她说话的神态，包括走路的姿势，都特别像他熟悉的那个人。 再联想到周静蓉对待她们截然不同的态度，太子就更加觉得自己的怀疑有道理。 然而这样的事情，似乎根本就不可能发生。无论他用什么理由来解释，也无法解释的清这整件事情的原委。 听了芍药的话，周静蓉却是愣了一下。是她忘记了芍药到什么时候，都还是芍药。作为一个家族精心培养的嫡长女，是不可能随便让人欺负嘲笑自家的姐妹的。那意味着自己的家族被人嘲笑。 她被芍药这样一说，顿时又陷入了被动。而此时作为主人的梁王郡主穆云珂开口了：“既然琴艺不分高下，那就没有再比的必要了。周姐姐，你弹了这么久，想来也是累了吧？来，坐我这里来，我让人给你沏好了一壶花茶正好可以解乏。” 她语气里对芍药姐妹却是只字未提，显然半点也不准备掩饰她对她们的轻慢。 若是芍药还是过去的身份，只怕主人一旦有了轻慢的表现，就已经起身告辞了。可是如今占据了她的身份的人是李菱叶，她自来逆来顺受，处处隐忍的惯了。对于来自穆云珂的冷落，居然半点也没有反应，反而担心会被她找了由头赶出去。 看着低头一言不发的李菱叶，太子心头有按捺不住的怒意！ 曾几何时，他心爱的女子，要受到这样的冷落！她的骄傲，自尊，还有骨气，都到哪里去了？ 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心底又是失望又是愤怒。 忍不住站起身，对着穆云志说道：“孤有事要先走了！” 第九十九章 质问 然后，他又对着李菱叶说道：“芍药姑娘若是没有别的事，不如跟我一道走吧！孤有事跟你说！” 听见太子的邀请，李菱叶大喜过望。连连点头：“我没有什么事，这就跟殿下一起走好了！” 她的反应，既在太子的意料之中，又让他忍不住失望。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他有着满腹的疑问，想要跟她问清楚。 见太子直接就要带走李家姐妹，今天一直致力于打击李家姐妹的穆云珂满肚子不满意。 太子这样的做法，分明就是在跟她作对！ 而听见太子对李菱叶提出了邀请，另一边王若雪也站起身来告辞：“云珂郡主，我今天有事得早点回去。这位菱叶妹妹是跟我的车子过来的，我必须负责把她也带回去。我们这就走了！至于你的生辰礼物，回头我定然给你补上！” 王若雪说着，就一拉芍药：“菱叶妹妹，我们一起走！太子殿下应该会把你姐姐送回去的！” 王若雪此举，摆明了是为了自己。芍药在感到暖心的同时，也立刻起身告辞：“郡主，我们就不久留了！”说着，便跟着王若雪大步往外走，丝毫不再理会在场众人的反应。 穆云珂想不到除了太子不给她面子，王若雪居然也公然不给她半分情面，不由又气又急。 看着留下的满脸尴尬的众人，一跺脚来了一句：“该走的不走，该留的不留！” 这下，几乎所有的人都站不住了，纷纷红着脸起身告辞。 穆云珂看着纷纷告辞的人，不由更加光火，可是今天来的，也都是京中出名的贵女，身份地位，也都不比她低了太多。 虽然其中不乏为了过来巴结梁王的大臣之女，可是听了她这句话，就是再知道她是情急口误，也不好意思留下来了。就怕到时候落下个不知好歹的话柄。 而梁王世子穆云志就更加恼怒妹妹这样的口不择言。 他好不容易才想到该怎么去接近王若雪，还没有付诸行动，居然就被妹妹给打乱了计划！ 眼见着来的客人散掉了十之七八，留下来撑场面的周静蓉和赵锦添也终于开始告辞了。 穆云珂今天办砸了聚会，很是不自在。周静蓉她们一开口告辞，眼看着也没有几个人了，她便也顺水推舟答应了。 待人都走光了，穆云志忍不住脸色铁青地训斥妹妹：“你说话长没长脑子？破坏了父王好不容易聚起来的聚会！” 穆云珂不服气地一跺脚：“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你不也说那个李芍药不过是个草包美人？那个李菱叶虽然看起来厉害，也不过是个庶女。父王不也说要尽量让李家人出丑么？” 穆云志摇摇头，说道：“结果呢？我看是我们家的人丢人了才对！” 穆云珂说道：“这都是太子过于庇护她们的缘故！真不明白，我明明就没有叫他，他怎么偏偏会过来！” 听她提起太子，穆云志脸色也变得冷漠了许多：“他就是不遗余力的要看我们的笑话！总有一天，我要给他好看！” 穆云珂说道：“那还不简单，我明日就进宫，告诉皇祖母！” 穆云志摇摇头，说道：“这一招不能经常用。皇祖母太过于袒护我们，会导致皇上大伯对我们的反感的。你先不要管，我会想办法的！” 他们说话的档口，李菱叶坐在太子的马车里，整个人都是眩晕的。 她居然跟太子坐在了同一辆马车里！太子此刻，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触手可及。她甚至可以闻到太子身上那好闻的薄荷香味…… “芍药，你现在为什么要对周静蓉那样处处退让？她是不是欺负过了你？”太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让她猛地回过神来。 “没有，静蓉姐姐是我的好姐妹，我只是不忍心让她难过。”李菱叶没想到太子问的居然会是这个问题。 “那么，你就忍心让我难过？”太子眼里的失望，让李菱叶忍不住心慌意乱。 “不是的，殿下！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你难过！”她忍不住摇头。 “可是你的表现告诉了我，你情愿让我难过！”太子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她无助而又柔弱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很吸引人。可是，他知道，他喜欢的那个她，从来就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软弱的样子。 “没有，我没有！殿下，日月可鉴，我真的从来就没有这样想过！”李菱叶急的有些泫然欲泣。 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太子到底还是心软了。之前的想法太过于诡异，她说不定就有着他之前并不了解的另外一面。这样的想法一旦占据了主导，太子忽然就失去了之前的肯定。 忍不住伸手，将她的手轻轻拉了起来，说道：“好了，你也别哭了。只是以后再遇到周静蓉，别太紧张了。她们周家未必可以把你们李家怎么样的！一切有我！” 李菱叶脸上顿时红晕密布。感受到太子手心里的毛糙和老茧，忍不住说道：“殿下天天都在练武么？” 太子点点头，说道：“那是自然！你忘了，孤的第一柄剑就是李相爷为孤准备的！” 李菱叶心头一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差点儿露馅。便连忙说道：“哪里会忘记。只是刚刚有人又提起了话题，我才忍不住问下。” 太子对她说道：“孤跟你说过，这世上谁都可以不努力，唯有孤不可以。如果孤一个不注意，一个差池，就很有可能万劫不复！所以，孤每天坚持练武，就是为了强健体魄。也是为了备一时之需。” 李菱叶听着，忍不住说道：“殿下这么努力，将来必然会成为一代明君。” 太子摇摇头：“可以做到了再说！芍药，请你好好儿的，不然，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到时候反而给你添了烦恼。” 李菱叶从来就没有被人这样温柔以待过。也从来就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滚烫的情话。 一时间忍不住说道：“殿下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的！” 第一百章 惊马 太子看着她的样子，忽然觉得其实她这样无助和乖顺的样子，似乎也不错。可是，心底里，却还是有些异样的感觉。 他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就是好像觉得如今的芍药，感觉不对。 他们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马车已经到了李家门前。 知道女儿是被太子殿下亲自送回来的，李大夫人纪氏很是开心。一直以来的担心，终于落了地。这回芍药应该表现的很好，所以才可以被太子亲自送回来。 见到女儿，她就忍不住笑着说道：“今天回来的倒早。是坐了太子殿下的马车？” 李菱叶很开心今天的待遇，对于纪氏的问话也就格外从容不迫：“是。今天太子有事先走，邀请我跟他一道走，然后我们就一道回来了。” 她绝口不提芍药，纪氏也没问。 之前芍药一大早就被锦州赵家的马车接走，她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不过这个消息显然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这摆明了就是赵家人不把她的女儿放在眼里。 所以李菱叶被太子送回来，等于是给她自己又找回了面子。所以，纪氏也就没有再问芍药的情况，认为她定然会有人送回来。 她们两个聊天的光景，却有婆子神色慌张地过来，跟她禀报：“太太，不好了，三房的二姑娘出事了。她坐了金陵王家的马车，马被惊了。人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王家让人过来报信了。” 纪氏闻言一惊。京中治安一向不错，而且金陵王家在京中也是颇有实力的存在，不说别的，单说王若雪的外祖成王府，一般人就不敢随意招惹。 “是怎么回事？”她不由皱眉。 前来报信的婆子知道的也不多，只是说道：“具体什么情况，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好像我们家二少爷也在场……” 她一提起二少爷，纪氏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承梁也在？他不是去书院了么？简直就是胡闹！”纪氏这次有点火大了。 “王家的人呢？让她进来。”纪氏这时想起来王家那个过来报信的人。 “她过来一报信，就走了。据说事情紧急，她还得快些赶回去。”那婆子一脸惶恐，生怕纪氏责怪她办事不力。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让外院给我备一辆马车，我这就去王家看看二姑娘和王家姑娘的伤势。顺便接二姑娘回来。” 纪氏是雷厉风行的性格，交代下去了，自己就去准备了。 却说芍药，坐上了王若雪的马车，就跟王若雪一道谈论着今天的闹剧，得出结论今天梁王郡主和世子的做法，都是针对李家来的。 虽然这敌意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事出必有因，她们两个想来想去，最后的结论还是着落在了那块龙佩上。 “关于龙配的事情，我回去偷偷问问我的母亲，我母亲自小是在宫中长大的，说不定她会有所耳闻。”王若雪跟她说道。 “多谢王姐姐！这件事幸好是有你在我身边。不然，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芍药的话没有说完，马车突然剧烈地一震。 “怎么回事？”王若雪因为惯性的作用，一头撞在了马车的板壁之上，额头都撞红了。 芍药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整个人差点从马车上滚下来。幸好她身边的素琴和王若雪的丫头合力拉着，才避免了。 因为疼痛，王若雪很是火大。 “对不起，大小姐，街上突然窜出来一个喝醉了酒的疯汉。小的为了躲避，这才突然拉住了马儿。”车夫在外面连连赔罪。 王若雪摇摇头，说道：“那就算了。反正事情不大，我们继续走吧！” “是！”车夫说完话，就提起鞭子再次赶起了马儿。 说来也是奇怪，他不赶还好，一赶，马儿却如同受了惊吓一般一声惊嘶，忽然人立了起来。 这变故来的太快，顿时街面上就乱了起来，王若雪和芍药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住了，她们被直接从马车里掀了出来，摔在了当街。 芍药只感觉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随后就看见王若雪倒地的时候，一匹马儿对着她冲过去…… 她忍不住一声惊呼，闭上了眼睛不敢看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芍药醒了。 本以为会看见什么惨不忍睹的画面，却不料听见王若雪的声音在她耳边关切的问她：“菱叶妹妹，你怎么样，没事吧？” 她心有余悸地睁开眼睛，才看到王若雪正凑在她跟前。 “我没事！姐姐，你也没事吧？”她关心的问道。 王若雪点点头，说道：“我也还好。刚刚幸好有人救了我！”她说着脸色有些发红。 刚刚若不是那人身手敏捷，只怕她就要被惊马踩成脚底的肉泥。 而那人，是一把抱着她滚了一个圈。 一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陌生男子抱了，她就忍不住害羞。 “姐姐福大命大！这是遇到贵人了！”芍药感慨说道。 “现在那个救你的人还在吗？姐姐有没有留下他的名姓？”芍药看王若雪突然出现的小女儿情态，忍不住提醒她。 “哎呀，我忘记了！”王若雪不由一声惊呼。 而这个被她忘记的人，此刻也正一脸郁闷地被王家的家将们围着。 李成梁当时真的不知道这个险些被马儿踩踏的女孩子居然就是王若雪。 而事实上，不管这个女孩子是谁，他其实都是会出手的。 只是明明他救了人，却不放他走，这算是怎么回事？ 想要讹他吗？他可不是随便就给人讹的主！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为首的王家家将是一位身材中等，面色微黄的中年人。 他对着李成梁弯腰深施一礼，双目之中是由衷的感激。 若是大小姐真的有了什么闪失，他真的是百死莫赎其罪了。 “不用谢，我可以走了吗？我还有事情呢！”李成梁很不耐烦的说道。 笑话，要是他救人的事情传到了他老爹的耳朵里，那他肯定死定了。因为今天本应该是他去书院的日子！ 第一百零一章 恼怒 而此刻随着芍药的提醒，王若雪也想起了自己得谢过救命恩人这回事。 “福德叔，刚刚救我的人找到了吗？”她第一反应就是问今天陪她一起出行的王家护卫头领。 王福德听她发问，连忙道：“找到了，找到了，就在这里。只是这位公子不肯说自己的名讳。小的正打算让人去查查。” 听说救了自己的人还没有走，王若雪连忙走过去施礼：“多谢恩公救命之恩！不知恩公姓甚名谁，小女子日后也可以报答一二！”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你让你家人放我走就是报答我了！”李成梁眼看着这边人越来越多，他眼看着是短时间内挤不出去了，不由有些着急。 听见熟悉的声音和语气，王若雪忍不住抬头看过去。 待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她不由惊呼：“怎么会是你？” 李成梁被她这一声惊呼叫的心头有些不爽快：“怎么不可能是我？我救了你难道还错了吗？” 王若雪想到他刚刚充满了男性气息的怀抱，忍不住有些脸红。 再看他那一副傲慢的样子，不由又有些恼怒：“要是早知道是你救我，我情愿被马儿踢到！” 李成梁闻言更加火大：“你怎么说话的？虽然说大恩不言谢，可是你居然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也太过分了吧！” 他想说早知道就不救你了，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早知道是她，他也还是会救的。 见李成梁发火了，王若雪虽然心头也有些不好意思，却也还是僵着脸说道：“你也说大恩不言谢。那么，我就不谢你了。我有事，还要快点回去呢！” 她说着就往家中仆妇们给她另外准备的一辆马车上走去。 临走，又拉了一把芍药：“来，跟我走吧！你这个哥哥想必也是不会管你的。” 芍药一眼就看到了李成梁刚刚因为急着救人现在因为恼怒而涨红的脸。知道是二哥救了王若雪，她心里其实是惊喜的。 不过她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居然每次见面都要吵架。就连现在李成梁救了王若雪也不例外。 没等芍药反应过来，她已经被王若雪拉着坐上了王家另外准备的车子。 而此刻，王家的车子周围几乎是左拥右护，围满了保护她们的壮汉。 那个借酒撒疯的汉子也早就被人给抓了起来。 “都是一群废物！我只是让你们制造一个意外，谁让你们把事情搞的那么大，还差点让王小姐受伤！”一家酒楼的雅座里，穆云志几乎是用吼的在对着手下的人怒斥。 他觉得再没有比今天点背的时候了。 先是在梁王府好不容易才安排好了，就等着王若雪跟他碰头，却偏偏被他那个活宝妹妹给弄砸了。王若雪提前走了，他的所有的安排都落空了。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他让手下迅速在王若雪回家的路上制造意外，让他可以乘机英雄救美，达到接近王若雪的目的，偏偏事情又闹大了，王若雪差点真的就没了命。 而最关键的是，那个救了她的人，却不是他！而是李家二公子李成梁！ 虽然他们两个看上去似乎不对盘，见到了就吵架。可是李成梁抱着王若雪在大庭广众之下滚了一圈是事实。 李家随便找个为王若雪清白负责的借口，就可以将她名正言顺的求娶回家。 而王家，只要愿意，一个报答救命之恩的说法，就可以让这段姻缘成为美谈。 王家和李家若是就此结亲，那么他和父王之前苦心孤诣设计的局面就会在无形之中完全破坏掉。 李家是坚定的太子党，而成王和紫鸾郡主都和当今圣上关系不薄。而且据说紫鸾郡主跟先皇后还有着极深的闺阁情意，是情同姐妹的闺中密友。她心向太子这一点，似乎是无可置疑的了。 他们两家如果真的走到了一起，太子的势力无疑是成倍的增长了。 而之前就是出于害怕紫鸾郡主偏向太子的考量，梁王才着意安排儿子中意王若雪，一来可以借用王家的势力，一来这就等于说是削弱了太子的势力。 如今他们的安排眼看着就要毁于一旦，而且还给自己这边增加了难题，穆云志如何能够不恼怒！ 为首的被他痛斥的人也知道自己今天做砸了差事，不敢为自己多做辩解。 他确实安排了惊马的打算，可是事实上他安排的人还没有动手，就突然闯出来了一个醉汉，结果完全打乱了他的部署。 偏偏刚刚王家的人排查的时候，他的人还正好就在枪口上。这时候只怕有人已经被王家的人给带走了。 这个坏消息，他不敢跟穆云志再多说了。因为他不敢保证穆云志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他是不是还能够全须全尾的在这里站着。 所以，他此刻就站在这里，挨过一刻是一刻。 而精明如穆云志，显然也不是好糊弄的，在最初的恼怒过后，他也很快就分析起了整件事情的脉络，开始关心起了最最切身的利益：“派去的人有没有及时撤离？不要再被王家发现了端倪！” “小的不知道！此刻一片混乱，人还没有都回来……”他说话的时候，无比心虚。也等着下一刻，穆云志对他踢出来的脚。 “混账！”穆云志果然暴怒。 直接拔剑，就要刺向面前的人。 “住手！”一声威严十足的喝呼，让穆云志迅速收回了长剑。 梁王看着暴怒的儿子，额头上青筋都忍不住跳了跳。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越是暴怒的时候，越要保持冷静！既然你自认为已经把一切都安排的天衣无缝，那个醉汉又是怎么会出现的？他到底有没有背景？怎么会就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他的一连串的问题，将穆云志问的面色通红。 “醉汉此刻已经被王家的人带走了！”穆云志有些颓丧。 “当时惊马的情形那么乱，那么快，一个普通的醉汉居然就可以在这环境下活下来，你不觉得蹊跷吗？”梁王继续说道。 “若是我没有猜错，那个醉汉当时必然会救下王若雪。” 第一百零二章 惊异 “不会吧？他怎么可能会救下王若雪？他不就是出来捣乱的吗？”穆云志有些不可置信，也有些不服气。 “他是出来捣乱的，不过不是对王家捣乱，是对我们捣乱！”梁王脸色沉沉。 然后用一种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他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醉汉出现的时候，你的人乘机射出了一枚透骨钉，想要将他射杀，结果那钉子射在了马上，于是马儿受惊，情况不可掌控。是也不是？” 梁王所说的话就好像他当时就在现场，把一幕幕事情都看在了眼里。 穆云志忍不住有些心虚。那枚透骨钉正是他让人射的。他嫌弃那个酒鬼碍事，让人索性将他射杀不要妨碍了他的计划。谁知道却被人将计就计，破坏了他的计划。 这些事情，都是刚刚才发生的，而且他自以为一时之间没有人可以查出来，梁王怎么转头就已经知道了？他不由紧张。 “这点能耐都没有，我们还如何在京中立足？还怎么去谋大事？”梁王对儿子的惊讶表情表示不屑。他到底还是嫩了一点。 穆云志脸色发红，父王看他的眼神让他心慌。尽管目前他是世子，可是如果他的表现再这么不让父王满意，说不定这世子之位就可能不保。毕竟，他下面，还有两个年龄相仿的兄弟在虎视眈眈的。 想到这一点，他就更加感觉自己坐立不安，背心里甚至起了一层薄汗。 而接下来梁王的话却让他更加紧张了起来：“我查过了，那个醉汉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太子东宫的人。” 太子怎么会知道他的计划，并且提前派人守在那里？他自认自己对王若雪的企图还没有那么明显。 太子的人之所以会这么做，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太子也有可能对王若雪感兴趣。 只是这怎么可能？太子明明一直都是对李家芍药有意的！怎么可能会突然变换了目标？ “你身边的人有问题！我建议你好好清查一下你身边的那些人，看看有没有被太子的人收买或者干脆就是太子的人！”梁王的一句话，如同点醒了梦中人！ 是了，如果太子的人根本就一直都在他的身边，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当然可能就会出现今天的事情！ 只是，他身边的人都是他从梁王封地大西北带过来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太子的人给收买了呢？ 他越想越觉得疑惧。而梁王的面色也并不好看。 “太子不可小觑！之前本王也太过于小看了他！此事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你行事要更加谨慎！” 听到父王并没有过多的责备他，穆云志暗暗松了口气。 却说另一边，王若雪和芍药上了马车，就有仆妇丫头们围着两人，急急地验看伤情，帮她们包扎止血上药。 王若雪的伤不重，只有之前碰到马车壁的时候额头上有些红肿。 芍药却是擦伤和碰伤的地方不少。这还多亏有了素琴一直在旁边护着。所以，素琴身上的伤口也不少。 不过素琴还是坚持要先给她上好了药，见她弄妥了。才肯收拾自己。 王家的那些下人都是极有眼色的，看得出来芍药和王若雪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对待她们主仆都很客气有礼。 当看到素琴对芍药那样忠心耿耿，而芍药又对素琴那样照顾的时候，许多人都不由从心里对李家的这个女孩子表示叹服。 可以收服身边的丫头并不算是什么难事，难在能够让身边人真正的从心里认可这个主子。 她们也都是为人仆婢的，自然知道为人仆婢的难处。能够遇见一个宽和的主子固然不易，而遇到一个对待自己的奴婢如同亲人的就更加艰难了。这位姑娘，显然必然是个心善又有本事的。 她们回到王家，紫鸾郡主一早得了消息，已经亲自带着一堆仆妇守在了王若雪的闺房门口，就等着她们回去了。 让芍药有些意外的是，跟紫鸾郡主一道守着的，居然还有她的母亲李大夫人纪氏。 看到额头上包了一圈的女儿，紫鸾郡主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上前一把搂住了王若雪，就“心肝儿肉”的哭了起来。 受到她的影响，她身边的丫头们也多有抽泣出声的。那情景倒仿佛受伤的是她们一般。 王若雪见母亲这样，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推开紫鸾郡主：“娘，我好好的呢！您可别哭了！” 紫鸾郡主一边抹眼泪，一边骂她：“死丫头，你不知道刚刚知道消息那会儿我是怎么过的！吓得我魂都要掉了！这会儿看见了你，你倒好，不说安慰一下老娘，反而还怪我矫情了？” 王若雪想想也是，她说的确实也是实情，便拍拍她的手，好声好气劝道：“好了，那算我不好。母亲您先别哭了。这还有客人的！” 听她提起有客人，紫鸾郡主反应过来了。看着纪氏，不免有些讪讪的，自己似乎是有些失态了。 而纪氏看着她们母女看似别扭其实亲昵的互动，心底里却是酸酸的。 她想到了最近女儿跟自己之间不冷不热，总是好像隔了一层的关系。她的芍药，似乎远没有之前贴心了。 “大伯母！”芍药的声音让纪氏回神，她这才有些狼狈的注意到，自己居然当着王家人的面明晃晃的忽略了这个自家的姑娘！ “菱叶，你也受伤了？伤的重不重？”不同于王若雪额头上那昭告天下的护额，芍药的擦伤都在手上，腿上，这些看不到的地方。所以看上去，她好像没有受伤的样子。 不过既然王若雪都受伤了，一起坐马车的芍药当然没有不受伤的道理。这点纪氏还是知道的。所以她也开口问了起来。 “没事，都是皮外伤。涂了药，已经不疼了。”芍药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只觉得心头一暖。 不管怎么样，母亲对人都是温和大方的，从来不介意将自己的关心释放出去。 看着这个女孩子淡定的样子，纪氏心里却是有些惊异。 第一百零三章 安慰 这个女孩子虽然只是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却让人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 受到了那么大的惊吓，王若雪的表现已经可圈可点。可是芍药此刻的表现，也丝毫不比她逊色半分。 什么时候三房那个遇事瑟缩的庶女，能够遇事这么镇定了？ 纪氏强自压下心头的震惊，对她笑着说道：“没事就好！听到消息，我也是急的不行。都没有来得及通知你母亲，就先过来了。” 她这话说的很漂亮，既反应了李家对芍药的看重，又解释了芍药受伤，刘氏却没有过来的原因。 芍药对她的解释心知肚明。刘氏就算知道了自己受伤，也断然不会关心到亲自出门探视。说不定背地里还在遗憾马儿怎么就没有将她踢死的。 家里的情况查到现在，她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她和李菱叶的互换，刘氏居功至伟。 要说这个世界上最不希望她活着的，除了李菱叶，恐怕就是刘氏了。 所以芍药对着纪氏一笑，说道：“惊动了大伯母已经不该了！母亲知道了又要怪我胡闹贪玩了。幸好我也没什么事情，大伯母不用担心。” 纪氏听了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说实在的这女孩子是挺不容易的，亲爹不疼，嫡母不爱，唯一对她好的生母又身份低微。这个样子挖空了心思想要出头，似乎也可以理解。 只是她现在出了头，却把她的芍药生生比了下去。让她对她实在说不出来是欢喜是厌恶。 紫鸾郡主此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不好意思的对纪氏和芍药说道：“瞧我，女儿回来了就高兴的糊涂了，都忘记了招待贵客！来来，二位，我们里面请！” 她说着就让人搬了春凳过来，非要让王若雪和芍药一人一张坐好，然后由几个身材粗壮的婆子们抬进屋子。 而她自己，则亲热地拉了纪氏的手往里走：“李夫人，今天的事情，真的多亏了你家二公子，若不是他，只怕我就看不见若雪了！” 纪氏此刻也已经知道了李成梁救了王若雪的事情。只是她现在在内院，还没有看到儿子。虽然救了王若雪确实是大功一件，不过他居然逃课这件事，也还是让纪氏不爽的。 “这没有什么的！想来小儿应该是当时正好在场。能够救人，那是定然要出手的。这是我们李家的规矩。郡主不用太过于客气的。”她说道。 “诶，夫人此言差矣，这可是救命之恩，怎么可以不放在心上呢！令公子身手敏捷，出手不凡，又有一番侠义心肠，下次我入宫的时候，一定要跟我那个皇帝大哥好好说说！”紫鸾郡主的话说的纪氏一阵心惊肉跳。 能够得到皇上的肯定和青眼当然是大大的好事。可是，她和李相爷却是从头到尾都反对儿子走习武之道的。 并不是看不起武人，嫌弃武人粗鄙。而是他们觉得老二性子冲动，做事莽撞，若是习了武术，指不定哪天就给家里惹了祸端。 所以，他们只要他太太平平在学堂里好好的念书就行了。至于能不能念出什么名堂，他们倒也不是很在意。反正他们的长子已经考中了进士，乃是当朝探花郎。所以，老二只要本分度日就是他们最大的追求了。 “这，这，多谢郡主美言！只是犬子顽劣，习武也只是一时兴之所至，当不得真的……”纪氏话没有说完，就又被紫鸾郡主打断了。 “那感情好，我哥哥军营里多的是武艺高强的将领，夫人若不嫌弃，我这就修书一封，让我哥哥给二公子在军中安排一个位置，专门请一个本领高强的将领带着习武，如何？” “这……”纪氏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了。 见纪氏面有难色，紫鸾郡主以为 自己的安排尚且不够尽如人意，又说道：“对了，我知道你们李家乃是诗书传家。夫人定然是担心误了二公子的学问吧？你不要担心，我会让我大哥亲自教授他兵书韬略，夫人你看如何？” 成王亲自教授兵书韬略？这么好的事情，纪氏知道自己若是再说出拒绝的话，那简直就是不识好歹！ 她下意识地抬手理了理发丝，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多谢郡主美意。犬子实在是……” “您答应了就成！不然，我实在是想不出该怎么报答你们家二公子对小女的救命之恩。”紫鸾郡主看出了纪氏的松动，连忙接口。 至此，纪氏已经无力挽回自己的儿子不准习武这件事了。 而芍药在听到紫鸾郡主对二哥的报答方法以后，心头却是莫名的觉得有一丝怪异。 可是究竟怪在哪里，她没有发现。 倒是王若雪在知道了之后却是嘟着嘴，满脸不开心：“便宜了那家伙！” 自己母亲已经对李家承诺了答谢，她和那个可恶的家伙的救命之恩，也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她已经不欠他什么了。 可是她心底里，一直在冒出来的小失落到底算是什么意思？ 一个小人在嘟着嘴说，明明画本子上都说男女授受不亲，那家伙可是抱着你整整滚了一条大街啊！该碰的，不该碰的，他可是都碰到了！难道他不应该对她负责吗？ 一个小人笑得很开心，你羞不羞的？就是被个男子抱了一下，就想着要嫁人了！简直就是赖皮！有谁规定抱了就必须娶回去的？那家伙那么可恶，才不要跟他凑一对！ 这两个小人不断的在王若雪心里作斗争，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站在她身边的芍药显然并不理解王大姑娘的纠结和无奈。 她此刻正为二哥得到的这个机会而感到高兴着。 二哥向来不喜欢习文，而喜欢舞刀弄枪。父母亲却因为他的性子而不同意他习武。怕他在外面惹是生非。 此刻，二哥习武从军的愿望居然一下子都实现了，想来他知道了定然会开心到不得了。 看王若雪不高兴，芍药便开口劝说她：“这样也好，能够实现夙愿，今后我二哥必然会记你的情的。” 第一百零四章 回府 “谁要他记我的情了！”王若雪如同被蜜蜂蛰了一口一般气急败坏。 在看到芍药有些吃惊的看着她的眼神之后，她又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样子失态了。 于是她的脸色越发红了，竭力想要解释：“我是说，虽然他对我是有救命之恩，可是他对你一点都不好，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怪你，一心偏着他的妹妹李芍药。那么可恶，我才不要他记我的情！” 芍药听了她说的原委，不由失笑，说道：“好姐姐，我知道了。你不用解释了。姐姐讨厌我二哥都是为了我。你放心，以后慢慢的，我二哥不会再欺负我的。” “你怎么知道？我看他眼里，就只有他的妹妹一个好人！”王若雪撇撇嘴。 她这话说的倒确实算是实情。芍药和这个二哥自小儿就要好，在她二哥眼里，还真的就只有这她一个妹妹。就算二房的牡丹偶尔吃醋，都没有办法改变李成梁的成见。 不过王若雪才刚刚和李成梁接触过了几次，居然就发现了这一点，可以说，看起来粗线条的王若雪其实有时候也是心细如发的。 “好了，王姐姐，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跟你告辞了。想来我大伯母该来叫我一道回去了。”芍药看天色不早，便生了去意。 “急什么呀？她不是还没有派人过来吗？照我说，你最好还是住在我家好了。在这里，吃穿用度我都让人给你安排最好的，你只管定定心心养伤就好了。回去了，我怕没人照应你……”王若雪向来是有话直说的性子。 芍药既觉得暖心又忍不住摇头说道：“姐姐对我的一片心意，我心领了。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只怕我祖母也会知道的。我必须回去一趟，好叫她老人家看了放心。” 她说这话语出衷肠，听得出她语气里对老太太的一片孺慕之情。 此时纪氏正好过来，听见了芍药的话，不由暗暗诧异。 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居然对老太太有着这么深厚的感情。 以前也没有听说她跟老太太有什么交集，老太太对她也不过是淡淡的。 这事情有些奇怪。纪氏打算让人好好查查芍药的底。 “李夫人！”看到纪氏过来，王若雪的丫头连忙跟她行礼，等于是提醒了芍药和王若雪，纪氏过来了。 纪氏对丫头们含笑点头，然后对着出来迎接的芍药说道：“菱叶，时间不早了，我们一道回去吧？马车我都让人准备好了，里面都铺上了软垫，想来你躺着也是可以的。” 纪氏做事情向来周到，芍药心头一暖，道：“多谢大伯母费心。我这就跟大伯母回去！” 她说着话就打算走动，搀扶着她的素琴连忙小心翼翼地帮她看着地下。 看到素琴对着芍药那样细致的样子，纪氏心头一动。 素琴和素心两个跟芍药一道长大，感情历来好的出奇。这一点，作为芍药的母亲，她当然格外清楚。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芍药却跟这两个丫头都闹翻了，还把她们都撵了出去。 令人稀奇的是现在她们两个居然都和菱叶这么要好。明明芍药之前还一再强调菱叶对她居心叵测。 如果这两个丫头果然忠心于芍药，怎么样也不应该反而跟菱叶这般好。 而且看素琴现在的样子，跟菱叶似乎相处的非常融洽，两个人的默契绝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养成的。她记得，素琴到了三房，也才两个多月…… “姑娘，仔细地下。那边有株小野花，可别踩到了。”素琴的提醒听在纪氏的耳朵里，却又是让她猛地一惊。 这个爱惜花草的习惯，正是芍药平时的做派。 素琴说的时候很是自然，仿佛菱叶也是生来就有这样的习惯一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若雪在一旁见了纪氏听见素琴说话后的异样神色，却是问道：“芍药，你这个丫头倒也有趣。怎么走路还提醒你别踩了花草？” 芍药一笑，素琴却是开口回道：“这有什么，好叫姑娘知道，我们家姑娘自小儿就爱惜花草，从来不肯乱踩半根花草的。哪怕为了种花，不得不拔掉的杂草，她也让我们种到别的地方去呢！” 芍药打小的性情，纪氏自然是再熟悉也不过了。 素琴的话，听在她耳朵里，无疑就是一个响雷！ 这不都是芍药的习性么？因着女儿的这个怪癖，她记得还特别为她在花园里辟了一块百草园，里面种的，就是从各种花儿旁边剔除的野草。 不过那些草儿经过芍药悉心打理，倒也显得别具一格，另有一番况味。 素琴刚刚说的是，我们姑娘自小儿就爱惜花草。 素琴才到了三房几天？怎么可能会那么自然的就知道菱叶小时候的事情？ 而且，她说的分明就是芍药的事情。她这是把菱叶当成了芍药？ 纪氏满腹狐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而素琴在脱口而出之后，看到纪氏陡然变了神情的样子，也反应过来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失了话音了。 “想不到妹妹你还有这样别致的心肠。这才是真正的怜香惜玉呢！”王若雪听了不由大为叹服。 芍药笑着摇摇头，说道：“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不值得一提的。素琴你就是嘴碎。” 素琴见芍药没有怪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却是也不知道，这会儿她的话漏了这么多，不知道纪氏会不会发现。 “正是小事才能显示出人品，妹妹这样的性情，真不知道是怎么生出来的。”王若雪的话，让纪氏听了心头更加疑惑。 大大方方的前往梁王府赴宴，镇定从容地面对惊马事件，坦然自若的与郡主之女论交。这些事情，如果说是她的芍药做出来的，她肯定觉得理所应当。 因为芍药毕竟是她花了大力气一手培养出来的，又得到老太太的宠爱，一向行事大气。 可是这个三房庶出的女孩子居然能做到这么好，实在是太古怪了。如果把这一切都推到宫里出来的那个杨妈妈身上，似乎也还是没有这种可能。 第一百零五章 问 如果说一个人的脾气秉性都是天生的，那么教养和风度就都是后天养成的。 三房的这个女孩子，生母出身低微。而且刘氏又打压的那么凶，平时最是小心谨慎，唯唯诺诺的性子。再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有这样气度的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纪氏看着芍药，又想到自己女儿身上最近发生的种种异常之处，却是越想越心惊，越想越紧张。 到了王家前门，紫鸾郡主带着王若雪一路送行。纪氏自然也就没有机会把自己的疑问问出来。 看芍药就要带着素琴和连翘坐上后面的马车，纪氏连忙叫住她：“好孩子来跟大伯母一起坐。” 芍药自然愿意跟母亲亲近，另外，以她目前的身份，纪氏这么说是在抬举她，她也当然不能不识趣。 “多谢大伯母！”她在素琴的搀扶下，登上了纪氏的马车。 纪氏出身京城纪家，也是家中长房嫡女，当初嫁入李家的时候，就以嫁妆丰厚著称。她出门多用的是自己娘家陪嫁的特意定制的马车。除了自己的儿女，一般人是不会有幸坐上她的车子的。 而芍药和素琴过去自然都是她马车上的常客，所以对她的马车里面的情形，两个人都是熟门熟路。 芍药一向喜欢靠窗的位置，也知道纪氏喜欢靠着车上的仰枕。所以一上车，她就顺从纪氏的习惯，坐在了靠近窗户的位置。 纪氏上车了一眼看见芍药的坐姿，心头的惊异却是更加大了。 上一次和女儿同车出门，似乎还是三个月前。芍药就是这样坐在那里，跟自己喃喃细语，好不融洽。 而如今都快三个月了，她和女儿都没有一道出过门。上次她回娘家的时候打算叫上女儿，她却说身子不适，推了没有肯跟着她前去。 此刻芍药坐在那里，样子闲适自然，仿佛她生来就该是坐在那里的样子。 纪氏坐了下来，吩咐身边的刘妈妈关好车门，然后就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惊异。 径直问芍药：“菱叶，你这般时时处处模仿芍药，到底是什么道理？刚刚素琴的话，是不是也都是你事先教她说的？” 除了认定是这个女孩子在刻意模仿芍药，她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释。 而听到纪氏的问话，素琴脸上油然而生失望。 大夫人怎么这么迟钝？为什么除了认定了姑娘在模仿自己，就想不到别的可能了呢？ 芍药对于纪氏的问话，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似乎是个机会。 从今天梁王府的种种针对李家的表现，她直觉那个幕后黑手只怕不久的将来，就要对李家不利了。 这件事再怎么匪夷所思，她还是必须告诉母亲。毕竟母亲到底不是刘氏，应该不会对她痛下杀手。 于是，她抬眼看向纪氏，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模仿过任何人。我一直都是我！” 这句话一说出口，芍药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纪氏却是更加生气了。 “你胡说！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些做派，分明都是我的芍药才有的习惯！你没有模仿她？你是你？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你怎么不说你就是芍药？”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纪氏自己也愣住了。 随后冷汗凛凛。 她在胡说些什么？这眼前的分明是三房的庶女，怎么可能会是她的芍药？ 这世上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妖法，可以把两个人互相换了身份？ 不，这绝不可能！ 纪氏忍不住摇头。她被自己心里产生的恐怖的念头吓到了。 “对，我就是芍药！母亲，不管您信不信！我今天都必须告诉你，我才是芍药！”看着一脸惊恐的纪氏，芍药坚定地从口中吐出这样的一句话。 “我看你是疯掉了！不可能，我不相信！”纪氏看着芍药，只觉得自己头顶隐隐作痛，眼前都模糊不清了起来。 “母亲若是不信，可以问问素琴和素心，现在的那个芍药的做派，是不是都和我完全不同！也可以问问春花，到底我是怎么会跟现在的芍药换了身份的！”芍药恳切地对着纪氏说道。 纪氏听着耳边隐隐绰绰的声响，只觉得自己心头一片迷茫。 她的女儿，居然被人算计到这个地步？到底哪个才是她的女儿？芍药和李菱叶的脸在她的眼前轮流旋转，到最后，她再也承受不住这眩晕的感觉，一下子晕了过去…… 看到纪氏陡然晕倒，芍药心里也顿时慌乱了起来。 她想不到一向刚强的母亲居然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而这时纪氏的心腹刘妈妈显然也被吓坏了。一脸如同见鬼的表情看着芍药，抖着手都不知道怎么去扶起纪氏。 “素琴，过来把太太抱起来，从顶上的格子里取犀角散出来，给母亲服下。”芍药一边奋力扶起纪氏，一边招呼同样目瞪口呆的素琴。 对于纪氏的马车的熟悉让素琴很快就取出了犀角散。 芍药张罗着用热水化了，一点一滴的将犀角散喂入纪氏的口中。 看纪氏似乎依旧没有醒转的迹象，芍药连忙吩咐车夫加快速度，赶紧回府。 这边老太太刚刚得知芍药在外面惊马的消息，这会儿却又突然听说，纪氏昏迷不醒的回来了。 唬得她亲自带了人，到二门那里去迎接。 看到芍药毫发无损的样子从马车上下来，再看到脸色苍白，尤自昏迷的纪氏，老太太连忙关切地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菱叶你惊马了么？怎么你大伯母反而被惊了？” 芍药心里也很是焦急，回道：“老太太，我是惊马了，不过都是皮外伤。不过大伯母，还是快点给她请太医吧！” 老太太道：“太医我已经让人去请了。来，快把大夫人送屋里去！” 早有丫头仆妇们准备好了贵妃榻，将纪氏搬到上面，几个人合力抬着便往屋子里去。 “母亲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忙乱之间，李菱叶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 看见芍药，她兜头就是一掌扇过去：“都是你这个不安分的，害的我母亲也被惊到了……” 第一百零六章 清醒 “啪！”她的手被人打了回来。 芍药一脸严肃地对她道：“别捣乱！除非你不希望大伯母醒过来！” 李菱叶的手上如同火烧火燎一样的痛。这死丫头，居然抬手就打她，还是拿了桌上的鸡毛掸子打了她！ “你怎么敢打我！你居然打我！”她不依不饶，只做没有听见芍药的话。 纪氏居然昏迷了，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她难道是傻的吗？ 李菱叶对芍药的话不屑一顾。现在正是她闹着可以让老太太惩戒她的时候，所以她必须要闹，闹的越乱越好。 更何况，老太太身体也不好，这年纪大的人受了惊吓，再一忙乱，会出现什么可就不得而知了。到时候，罪魁祸首反正都是李芍药，她相信，这一次，她定然逃不掉…… “来人，把大姑娘带回去！她太激动了，这样吵闹。对大夫人恢复不利！”是老太太的声音。 李菱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太太不是最宝贝她么？怎么芍药打了她这么明显的事情，她还会帮着她说话？ “我不走，祖母！我要看着母亲醒过来！”她哭闹着，眼泪这会儿是真的落下来了。 老太太揉揉眉心，显然已经开始头痛。不过还是尽量压制住火气：“芍药，你听话。祖母会让人给你母亲好好看病的。现在你母亲需要安静，也不是追究什么责任的时候……” “祖母，那明明是菱叶她打了我！我走，她也要受罚！”李菱叶不死心，再次缠着老太太。她不相信老太太会没有看到李菱叶对她动手。 再说，当着家里这么多人的面，她就被打了，这场子，她无论如何也要找回来！ 不然以后她还怎么在这个家里立足？她该怎么做众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大姑娘？ 老太太挥挥手，说道：“我看见了。刚刚你先出手，菱叶拿掸子挡了一下。你先回去吧！手痛让丫头们先敷点药。” 李菱叶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她的手是真的痛，可是，她明明是才挥手，还没有碰到芍药，对方的鸡毛掸子就招呼过来了。 老太太怎么就看出来了她先出手了？ “老夫人，王太医过来了！”有人招呼老太太，于是老太太立马过去招呼王太医，却不再搭理李菱叶。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李菱叶知道自己不能再强着了。只能灰溜溜地又回去了。 而芍药，在李菱叶出口跟老太太辩解的档口，已经进了纪氏休息的屋子，仔细查看纪氏的情形。 不同于马车里急促的呼吸，纪氏此刻已经呼吸平稳了许多。只是双目依旧紧闭，脸色依旧苍白。人还没有醒。 “怎么样？大太太可曾有过什么反应？”她开口问一直陪着纪氏的刘妈妈。 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马车里芍药的话，刘妈妈此时对她的态度格外恭敬：“没有，太太到现在都没有反应！” 芍药又伸手搭了下纪氏的脉搏，发现脉象细弱。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时，老太太带着王太医进来了。 “王太医，我大媳妇出去接这个孙女儿，路上不知怎么就突然晕倒了，您给看看怎么回事？”王太医是李家常客，所以老太太跟他说话也就相对来说熟不拘礼了一些。 王太医也并不和老太太讲究那些虚礼，进门就直接去给纪氏把了脉。 结果他眉头却是很快皱了起来：“大夫人这是受了惊吓所致。另外，她刚刚幸好服用过了开窍醒脑之物，不然恐怕我来用药就恢复的没有那么好了。” “哦？大太太之前用过了药了？用的什么药？是谁给她用的药？”老太太忍不住问道。 “回老太太，刚刚大伯母突然晕倒，是我让刘妈妈取了犀角散给她先服用了一点。”芍药低头道。 王太医看了一眼芍药，忽然想到了之前老太太气晕过去，也是这个女孩子出手救急的。不由大为赞赏：“老太太，这位姑娘不简单哪！上次您好像也是她用药和出手急救的吧？” 老太太被他提醒了，也想起来似乎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然后又听见王太医说道：“要论聪明，我就佩服贵府的姑娘！这位姑娘这么能干，我记得贵府的大姑娘似乎也很厉害。老朽不过是平时随口提了几句，她便会做药膳给您老养生。” 听他说起大姑娘，老太太的脸色却莫名的晦暗了起来。 菱叶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懂了这许多，而且胆大心细。这一点固然让她开怀，可是她素来宠爱的芍药，最近的行为却实在是乏善可陈。 一连两次的突发事件，她的表现都没有菱叶好，而且可以说是连差强人意都算不上。 这实在是太让她失望了。 不过当着王太医，她当然不会露出一丝端倪。而是笑着说道：“王太医缪赞了。聪明什么的，其实也说不上。依我看，是她们好歹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心上了罢了。” 王太医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能够将祖母长辈放在心上，那就是孝顺！百善孝为先，老太太，您的福气这是享也享不完哪！” 这话说的老太太眉开眼笑。确实，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再没有比子孙孝顺更让人开心和骄傲的了。 “先照着这个方子给大夫人抓药，用完了如果她醒过来就是没事了，只需要好好调养就是了。”王太医言归正传，很快就开好了药方。 老太太接了药方，正要让纪氏房里的刘妈妈带了人下去煎药。 芍药上前说道：“祖母，不如让我亲自去给大伯母煎药吧！大伯母是为了接我才晕倒的，无论怎么说我都该尽点心意。” 老太太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点头道：“也好！” 芍药主要是看着纪氏这样子很不放心，觉得谁来都不如自己做的用心，所以自告奋勇要求自己亲自去煎药。 得到了老太太的首肯，她立马带着素琴去了厨房。 而这边，纪氏却是慢慢的清醒过来了。 第一百零七章 争斗 “芍药在哪里？”纪氏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女儿。 老太太有些为难，芍药刚刚的表现，实在是很不让人省心，现在叫她过来合适吗？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在纪氏渴望的眼神里吩咐银杏：“去，把大姑娘叫过来。就说大夫人醒了。” 银杏应下了正要走，却见纪氏摇头，“不，不是芍药，我要见菱叶！” 老太太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菱叶去帮你熬药了。她一会儿就过来，你别急。” 纪氏闻言点头，靠在仰枕上，整个人还是显得很虚弱。 “老大家的，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之间就晕过去了？”见她醒了，老太太还是问出了她的疑惑。 纪氏被她问的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越发变得白了。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咬着牙对老太太说道：“老太太，您先不要问了，等我好了，我定然会跟您说明原委！” 马车上菱叶跟她说的话太过于匪夷所思，让她简直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 可是现在醒过来了，思路一清晰，她就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怎么说，她的芍药都是出事了。至于怎么出的事，出了什么事，她都要想办法好好儿的查清楚！ 在事情的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她不能再贸然吓坏了老太太。 听见纪氏这么说，老太太自然也不方便多追问。于是点点头，说道：“也罢！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就是。家里的事情我会让老二家的来处理。” 纪氏点点头，歉然道：“婆婆费心了。这几天就辛苦二弟妹了。” 老太太和她这边一起说话，那边二房齐氏和三房的刘氏也都得了信赶过来探望。 齐氏和纪氏做了这么多年妯娌，关系向来还好。 看到纪氏虚弱的样子，齐氏语出关心：“大嫂，你放心吧，就处理几天家事，我还是顶的过来的！你且好生将养，身子不好可不是说着玩的！” 纪氏闻言暖心，点头道：“劳烦二弟妹了！待会儿我就让刘妈妈把对牌给你送过去！” 刘氏一听纪氏倒下了，齐氏居然就可以掌家，由不得眼馋心热。 偏偏老太太平日里最不待见的就是她，所以知道怎么轮也不可能轮到她自己。 只是她心里却也还是不甘心，绞尽脑汁想了一歇，倒被她想出了一个主意。 遂笑着凑上去，对着纪氏说道：“大嫂如今身体不适，掌家的事情确实是不宜操劳了。只是何必就要二嫂操心呢？家里的姑娘们也都大了，我看不如就让她们也学着点，也好多懂些这人情世故。牡丹最近身体不适，芍药和菱叶两个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刘氏的话让齐氏暗暗着恼。好不容易大嫂身体不适，她有了掌家的机会，这三房又出来插什么口？想来定是刘氏思量着反正轮不到她，所以心里不舒服了，便也不想让她插手家务，才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只是这个主意在她听来是馊主意，在老太太看来却是刘氏难得懂了一回事体，知道锻炼小辈不抢着出头了。 于是老太太深思了一刻，面色缓和的对刘氏说道：“老三家的说的倒也不无道理。芍药和菱叶，还真的都是缺乏历练。尤其是芍药，这几次遇到事情都太过于鲁莽了。” 老太太的话一说完，立马让纪氏和齐氏都不舒服了起来。只是老太太发话，她们历来是不敢驳回的。 齐氏恼恨刘氏刁钻，几句话就夺了她掌家的事情。纪氏则是因为女儿被老太太当众批评，心里羞愧难当。 妯娌三个站在那里，唯一心里暗自得意的也就是刘氏了。 她想着老太太既然发了话，今后家里掌家的事情，大部分必然会由李菱叶来掌管。而那些权力落在李菱叶的手里，其实大多数就等于说是到了她的手里了。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忍不住暗自庆幸。 谁知道接下来老太太的话，却是让三个人同时傻了眼。 “说起来，我们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的要把家里的这么多事情都料理清楚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依我看，菱叶马上就会入宫，不如先让她来熟熟手。芍药若是愿意，也可以帮衬一下。” 老太太的话一说完，纪氏和齐氏的神色摆明了都不同意。把家里的事情交给一个庶女，这合适吗？ 不说纪氏目前还不能确定芍药的身份，就是她确定了，也觉得老太太这么做容易惹人非议。 而齐氏，从来没有把三房看在眼里过。这会儿不光刘氏居然刚刚公然算计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居然还把她的事情给顶了。让她不难过都没有办法。 至于刘氏，就更加不痛快了。她绞尽脑汁的想了这么个主意，最后好事落在了芍药身上，她当然不甘心！而且，她也觉得老太太很奇怪，明明一直最宠的人都是大房的人，怎么突然之间会改了主意？ “老太太，让菱叶掌家，这个不大妥当吧？她什么都不懂，连我们三房的事情都料理不清，怎么可以……”不等纪氏和齐氏发话，刘氏居然率先反对了。 “什么时候我说话，要你来评价了？真当我老糊涂了不成？我说她可以，她就可以！”老太太一下子沉下脸，刘氏顿时不敢再多话了。只是一张脸红的堪比煮熟的大虾。 纪氏和齐氏也都暗暗庆幸，多亏自己没有出头，免得遭了老太太的斥责。 接着又听老太太对着齐氏说道：“老二家的，你也别偷懒。虽说我让菱叶和芍药掌家理事，到底她们都没有做过这些，你得给我在一旁好好看着，她们有不懂不会的，就都由你来教她们。该放手的地方，你就放手让她们自己去做。” 这话一出来，齐氏松了口气。至少，话语权还在她手里。不过，相对来说，她也比之前的纯粹掌家要累的多了。一个不当心，就很有可能吃力不讨好。 但是老太太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敢不应。少不得日后行事的时候多一层小心了。 第一百零八章 别扭 “大伯母，药熬好了，您快喝吧！”芍药亲自端了托盘和药碗过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做好了决定。 齐氏和刘氏在看望过了纪氏之后，也都回去了。 纪氏正闭着眼睛在床上养神，听见芍药的声音就醒了过来。 她的大丫头小心翼翼地从芍药手里接过药碗，刚想习惯性地吹掉点热气，却发现药碗已经不烫了。 她不由诧异地看了芍药一眼。芍药对她一笑：“我已经吹温了。” 她说着又从身后的素琴手中拿了一碟子干果子递过去，“这焗好的陈皮喝了药吃几片，嘴巴里就不苦了。” 这几句话说完，不说大丫头佩香听了心里暗暗纳罕，纪氏更是心头震动。 除了芍药和她贴身的人，似乎并 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喝药以后喜欢嚼几片陈皮的习惯。 一般人都喜欢蜜饯，可是她却不喜欢。 深深的看了一眼芍药，她坐起来就着佩香的手，一气喝完了药。然后又嚼了几片陈皮。 “佩香，你先下去，我有事要交代二姑娘！”纪氏对佩香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老太太已经发话了，今后会让二姑娘学着掌家理事，大太太有可能是打算交代二姑娘注意事项的。佩香不疑有他，听话的退了出去。 待佩香退下去之后，她才指了指自己的床边：“菱叶，过来坐下！” 芍药慢慢走到纪氏床前，在平常自己坐惯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看她坐下的样子，纪氏越发确定这女孩子就是自己女儿无疑了。只是目前就还是缺了足够的证据。 纪氏一把拉了她的手，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好孩子，究竟事情是怎么回事，你好好儿跟我说说！” 看纪氏流泪，芍药也觉得心酸。她好想扑倒在母亲的怀里狠狠地大哭一场啊！可是，哭却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于是她仔仔细细地从自己那天醒过来开始说起，只是对于自己的突然变身，她也说不出缘故。 纪氏听了心里恨的滴血，知道女儿必然是被什么异人用了非常的手段，所以才会跟菱叶换了躯体。 只是这样的手段太过于惊世骇俗，她想想都觉得心惊。 对方用了这样的手段，又到底有什么所图呢？ 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捉弄一下芍药和菱叶的。 而且单凭一个菱叶，也不可能请得到这样的异人。 这件事，背后只怕有着太大的阴谋。纪氏只觉得自己后背都开始发凉了。 看着芍药，她一颗心又疼又痛。“好孩子，那天去进香，我就不该让你自己出门！” 芍药摇头说道：“母亲，对方早有准备，我们防不胜防的。只是，现在我们必须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对付我们。不然，我们这样被动，是早晚要被对方算计了去的。” 纪氏点点头，道：“这话说的也是。只可惜春雨那小蹄子，居然疯掉了。不然我们倒可以问出个究竟了！实在不行，我就直接问菱叶，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芍药连忙阻止：“母亲，这万万不可！我们如果问了她，就是打草惊蛇了。那背后的人有了防备，只怕就会更加难以对付。我之前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没有跟您相认。而且之前也是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我跟您说了真相，是觉得这件事情太大了，我必须得到您的帮助！” 纪氏抬手摸了摸芍药的头，忍不住说道：“好孩子，只是委屈了你。难为你居然可以这么忍辱负重。你要我怎么帮你，尽管说！” 芍药道：“母亲，女儿想了一个办法，叫做将计就计。您看如何？”她说着在纪氏耳边低声说起了她的计划。 纪氏听了连连点头，到最后，脸上却是露出犹豫之色：“孩子，看你吃苦，为娘真的不忍心啊！” 芍药问道：“母亲愿意一直看着女儿这个样子吗？自从醒过来之后，女儿就发誓，不论付出怎么样的代价，都要夺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看芍药一脸坚决，纪氏无法，只得答应了。她也不能够忍受自己的女儿被其他人代替这个事实。 见纪氏同意了自己的打算，芍药放心了许多。这样今后在府里，她就有了很大的发挥空间了。 然后她又就这次的梁王府之行，跟纪氏好好的聊了下。 在得知梁王世子兄妹先后以踩李家为乐的时候，纪氏不由满腔怒火。 “幸好你都找回了场子。不然我们家就真的要丢脸了！王家的人情，我们得好好记下才是！”纪氏听说王若雪对芍药百般维护，也不由从心里感激她，对她的印象较前好了许多。 “虽然你二哥也救了她，不过到底还是她护着你的情意深。你二哥当时不过是情急之下的举手之劳，她却是冒着得罪梁王府的风险的。”纪氏说道。 芍药点头，然后又说道：“二哥当时救她的时候，也是千钧一发，很危险的。二哥的武功，似乎进步很大呢！”她打算乘机为二哥习武说说好话。 纪氏摇头说道：“唉，我们就是担心他性子冲动，惹祸上身。现在紫鸾郡主开口要帮他，我也不好推脱。到时候跟你父亲商量了再说吧。” 纪氏这样说，芍药也无可奈何了。对于二哥的前途，毕竟最有发言权的目前仍然是父亲。所以，即便此刻她说服了母亲，到最后还是要看父亲的反应。 “母亲，听说您晕倒了，怎么回事？”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们刚刚在议论李成梁，李成梁就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听到大夫人晕倒的消息，所以一下子急急忙忙就往纪氏的房里来。 不等门口的佩香反应过来，他人就冲进来了。 一眼看见芍药，他脸色顿时放了下来：“你在这里做什么？我母亲身体不适，你不要再来纠缠不休！” 芍药闻言脸色都要发黑了。有这样的人么？亏她前一刻还在帮他说好话，让他可以光明正大地习武呢！ 不过转念想到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就释然了。 第一百零九章 情势 “成梁，不要这样跟你妹妹说话！我回来这一路上，多亏了她照应我！”纪氏听了李成梁对芍药无礼，连忙呵斥。 “母亲，她心机很深的，您不要被她给骗了！大妹妹可是被她暗地里欺负了好几次了！”李成梁见纪氏居然斥责他，一时冲动，忍不住就脱口而出。 “你胡说些什么！”纪氏脸色不悦。 “今日你本该在学堂里的，怎么却跑大街上去了？你还是想想待会儿怎么跟你父亲交代吧！” 纪氏的话，顿时让李成梁怂了。 他脸上顿时露出心虚之色，对着纪氏说道：“母亲，看在我今日救人一命的份上，您帮我在父亲那里美言几句好不好？” 纪氏板了脸，说道：“你不说救人，我还没有想到。你一说救人，我倒是不得不说你！今天的那个情势有多危险？幸好你侥幸救下了王家大小姐，若是你当时差了一分，那你让我怎么过的去？只怕登时就急死了！所以说到底，还是学了那什么武艺害了你！” 听见纪氏这么说，李成梁更加急了，由不住上前拉了纪氏的手，摇着说道：“母亲，您不要这样说！您怎么不说，若是儿子不会武艺，当时又没人出头，那王家大小姐岂不是就要命丧黄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儿子这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啊！” 纪氏见儿子连幼时对她撒娇的手段都使出来来了，心底暗暗好笑，面上却仍是铁板一块：“你救人固然是好事！可是以身试险就是不对！而且今天街面上的事情，我听你妹妹说了，来的实在诡异。这其中说不定就有什么阴谋。你不明不白的卷了进去，还不知道有没有得罪了什么人呢！” 自从知道了芍药的真实身份，纪氏就不愿意再称呼芍药为菱叶。可是目前又不能恢复她的称呼，所以她只对着李成梁将菱叶两个字用你妹妹来代替。 而偏偏这三个字听在他的耳朵里却是感觉刺耳无比。 他一想到自己妹妹跟他诉苦的样子，就看芍药不顺眼。 忍不住开口辩驳：“母亲，您都听菱叶的做什么？她一个小姑娘家懂什么东西？哪来什么阴谋阳谋，我看都是她杜撰出来哄你的。不就是个醉汉借酒装疯么？能有什么幕后黑手？” 纪氏见儿子这样一根筋，不由大摇其头。 她生了三个子女，大儿子成栋稳重成熟，处事老练，已经不用她再为之操心了。小女儿虽然心性单纯，但行事也素来有章法。只有这个老二，却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脾气，遇事都是直来直去，不懂拐弯。性子又冲动。真的是让她担心。 原本想让他多读些书，也可以腹中有城府，胸中有丘壑一点。偏偏他又好动，不是个能静下来的性子。 到如今都感觉他是文不成，武不就。 想到今天紫鸾郡主的提议，她忍不住心动，不知道将他送入军中，在军队里受着规矩，会不会将他拘的好些？ “母亲，您摇头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见母亲对自己一脸嫌弃，李成梁很不服气。 “哥哥，你想想，王大小姐乃是紫鸾郡主的掌上明珠，她每次出门，身边怎么可能会少了护卫武士？而那个醉汉，若是普通醉汉，怎么可能接近得了王家的马车？ 只怕才想靠近就被人给打发了。可是他却可以不早不晚，那么凑巧地避开王家护卫，刚好凑到马车跟前。 而且王姑娘落地的时候，当时应该也有人会及时去救她吧？偏偏他们就都慢了一步，被你给救下来了！这件事，怎么可能没有古怪？” 被芍药这么一说，李成梁回神一想，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由两道眉毛皱成了一团。 不过他就是不要看这个三房庶出的堂妹，觉得她接近自己的母亲就是不安好心。此刻说出来的话尽管听起来有道理，可是说不定也是她危言耸听。 于是对她一撇嘴，淡淡说道：“就你聪明！算你坐了一趟王家的马车了。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照我说，这分明就是王家的那些护卫都太弱了！连自家小姐都救不了！我要是王家家主，肯定要重罚他们才是！” 他说着满意的看到芍药生气的表情，然后又得意地说道：“我救了王大小姐，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王郡公可是说了，过后会想办法举荐我进入禁军，到圣上身边去当差！那样我就可以不必考科举啦！” 他的话说完，看到纪氏变了脸色，不由大为后悔。自己怎么一时得意，将这件事也脱口说了出来？明明他自己还让郡公保密的。只待举荐成功了，他才跟父亲摊牌的！ 都怪这可恶的丫头，害的他忘记了！他忍不住对着芍药一眼白了过去…… 芍药没有注意到他的白眼，反而被他的话给吸引了注意力。 王若雪的父亲居然愿意举荐哥哥进禁军？这算是还了李家的人情呢？还是王家与李家建交示好的表示？ 若是王李两家结交，对梁王来说，只怕影响更大了吧？ 梁王今天对李家的敌意，似乎是藏也藏不住。那么，如果王家和李家就此建交，只怕最担心的就是梁王了吧？ 她可看得出来，梁王府对待王若雪，可是奉若上宾的。那拉拢结交之意不在话下。 那么，今天又是谁会对王家人下手呢？ 京中有实力对上王家的人家并不多。而且愿意跟王家对上的，也简直是屈指可数。 芍药在心里盘算了一遍，也没有理出个头绪。 却听纪氏对着李成梁的话语：“想不到你如今主张这么大了？居然想瞒着我们去禁军？你这是诚心要气死我！” 李成梁知道大事不好，也不敢再看母亲发飙。又知道母亲如今身体尚且虚弱，便立刻摇头否认：“郡公自己说的，儿子可没有答应。母亲快别气了！儿子这就去温书！” 他说着立马如同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笑话，再留下来，只怕要被母亲念叨死了。 第一百一十章 分析 看着儿子落荒而逃的背影，纪氏无语极了。 又想到他对芍药的态度，忍不住出言安慰：“芍药，别跟你哥哥一般见识。他就是这样直肚肠！” 芍药笑笑，说道：“我才不会跟他计较呢！二哥就是心眼好，嫉恶如仇的脾气。在他眼里，我是惹他妹妹生气的菱叶。他是为了我才这么对付我的。他一直都很疼我的！” 这话说的虽然有些怪异，可是纪氏一听就懂了，也知道芍药对哥哥确实没有怨念。于是放下心来，只是更心疼女儿了。 “母亲，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然，三婶娘的脾气，不会对我有好脸色。您也千万记得，不要在菱叶那里露了端倪。”芍药看外面天色不早，便提出来告辞。 “嗯！孩子，你好好儿的去吧！别担心，娘会帮你想办法的！我们一定要找到那个幕后黑手！”纪氏有些舍不得女儿，可是她知道，现在不是可以让芍药留下的时候。 眼睁睁看着芍药离开了她的屋子，她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下来。 “佩香，去看看大小姐在做什么。记住，不要惊动了她！”她唤了贴身大丫头佩香进来。 “是！”佩香应了便转身去了。 不一会儿，佩香就回来了。 “怎么样，大小姐正在做什么？你看清楚了吗？”纪氏问道。 佩香脸上尚且带着一丝惊异，听纪氏问她，连忙回话。 “太太，大小姐带了春花和几个丫头在屋子里玩牌。奴婢去看了一眼，就回来了。”佩香照实说道。 虽然她不知道纪氏此举的用意，不过也觉得大小姐这做法确实有些过分。哪有明知母亲身体不适，做子女的还玩的那么没心没肺的？ 而且打牌之类的，也不像是大小姐的做派。 “嗯，我知道了。以后，大小姐那里，你给我盯着点。每天她都和谁来往，做了什么事，你都要跟我讲清楚。”纪氏面无表情地吩咐她。 知道了自己女儿的真实身份，再知道李菱叶的举动，她心里就更加有底了。也更加气愤了。不由暗怪自己之前的粗心，李菱叶那么多异常的举动，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 却说芍药，回到三房，依照惯例，先去给刘氏请安。 却见刘氏不阴不阳的一张脸，对着她，说出来的话都要酸倒了牙：“怎么，今天你露够了脸，舍得回来了？” 芍药对她的态度直接无视，依足规矩对她福了福，便道：“今日女儿在外头遇到惊马，身子不适，就不打扰母亲休息了！”说着也不看刘氏的表情，转身便往外走。 “你，站住！你个小贱货！”刘氏被芍药的话气的跳脚，连连喝骂。 芍药理也不想理她，直崩崩回了一句：“贱货骂谁？” 刘氏下意识答道：“贱货骂你！” 然后听见芍药一声嗤笑，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她耍了。 不由恼羞成怒，对着左右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吗？由着她闹腾？” 她身边的丫头腊梅摩拳擦掌地想上来，却被连翘一个眼神，给看的吓了一跳。 其他人都处在观望状态。如今芍药的身份在李家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不光老太太看重，在外面更是结交了一大波名门闺秀，据说还得了太后娘娘青眼。早晚就是宫里的贵人娘娘了。她们如何敢轻易上前？ 刘氏看周围的人都龟缩不前，不由大为气恼，斥道：“你们都是吃干饭的？一个小小的庶女都不敢出手？再怎么样，我是她母亲，她这样对我就是不孝！对于不孝之人，宫中可是不会录用的！” 尽管她鼓足了劲，可是还是没有人敢出头，没办法，她不得不捞起袖子亲自上阵。 她还不相信了，她现在打的是个不恭敬的庶女，哪个人会说她半句不是？ 眼看着刘氏步步紧逼，芍药冷不丁开口道：“母亲这是要做什么？你搅黄了我进宫的好事，恐怕父亲第一个就不会饶了你！别忘了，素心的事情，祖母还没有放下呢！不要什么时候您拿到了一纸休书，那可就不好玩了！” 她的话一说出口，刘氏就如同被人用针戳中的气球，整个人焉了。 如今她的情形很不好。李正伦自从有了素心，干脆连一个晚上都不到她屋子里来了。本来夫妻情分就淡，更别说他现在有了新欢。 而原本对她多有维护的老太太，对她的态度就更加让她担心。 以前老太太虽然不待见她，到底是把她当作正经儿媳妇的。做什么，说什么，都会给她留个脸面。如今，老太太却是半分颜面也不给她留着了。 她知道是因为自己设计了李正伦和素心，被老太太看穿了，所以老太太才对她心怀不满。 可是，再这么下去，她在三房这正室太太的地位都要不保了。 所以她今天才想杀杀芍药的锐气，长长自己的威风。 可是，被芍药这么一说，她的底气顿时就泄了。 然后更多的就是恼羞成怒，嘴里不断的骂着：“小贱人，你等着瞧！我早晚打折了你的腿！” 她嘴里骂着，到底不敢再动手了。 芍药冷笑一声，不再理她，自回房不提。 “姑娘回来了？素心姨娘在这里等候多时了！”看到芍药，留在家里的丫头翠玉上前说道。 “哦，素心怎么来了？”芍药还没有开口，素琴就说起话来了。 她和素心向来感情深厚，听说素心过来，可以说是喜出望外。 芍药进了屋子，就看见了如今一身妇人打扮的素心，正坐在她屋子里的春凳上专注地打着络子。 “素心！” 听见芍药的声音，素心连忙抬头。 “姑娘回来了？今天累了吧？惊马伤的重不重？”素心看到芍药，连忙迎上前来。 看着她这样关切的神色，再听她提起惊马，芍药忽然感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没有成为菱叶之前的生活。 可是事实上，一切都回不去了。 伤口的疼痛隐隐约约袭来，她忍不住皱了一下眉，说道：“还好，有点疼。不过还能忍受。” 第一百十二章 动态 “姑娘，什么地方疼？快给我看看！”看见芍药脸色有异，素心连忙趋上前去，要查看芍药的伤势。 “都是皮肉伤，不要紧。你别紧张。今天怎么会过来？”芍药闻言卷起袖口，给素心瞧她的擦伤的地方。她知道不看一下，素心是不能放心的。 看到芍药手上青一道紫一道的伤痕，素心忍不住“嘶”地发出声音来。 “姑娘，您下次可千万要当心啊！这都涂过药了吧？”素心看的满心心疼。 “涂过了。素心，你说说，今天怎么会过来的！” 芍药再次追问。 素心见芍药的伤口确实都处理妥当了，才略略有些放心。 这才抬头对她说道：“姑娘，三太太那里确实有很大的不妥。最近我仔细留心着，发现她屋子里多了几个眼生的婆子，不像是咱们府上的人。而且经常从咱们府上的后角门出入。” 芍药闻言点头：“都知道她们平时跟什么人来往吗？除了三太太那里，府里还有没有人和她们接触过？” 素心说道：“府外的我暂时不清楚，府里边我看到大姑娘那里的春花和她们来往过几次。不过，她们来往的不是很频繁，接触的时间也很短，不用心发现不了。 ” 芍药神色凝重起来：“你确定？她那边和这几个婆子也有接触？” 素心点头道：“确定！而且最近春花到三房来的次数也明显比之前多了不少。我觉得，三太太和大姑娘说不定又准备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芍药细细思索了一番，对素心道：“好的，我都知道了。我们暂且不要打草惊蛇，慢慢儿把她们的底儿都摸透了再说。” 然后看着素心一身妇人的打扮，想到她的遭遇，由不得从心里怜惜：“素心，你最近过得还好吧？” 素心正在为芍药斟茶的手一顿，低声道：“还好！多谢姑娘挂念。” 芍药看不清她的神情，心头一痛，知道她过得未必如她自己所说的还好。便走上前去，从她手中取过杯子，拉着她一道坐了下来。 “素心，你跟我说实话，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过现在的日子，我一定想办法让你解脱出去！”她看着素心，一脸严肃。 素心的眼眶一红，说道：“姑娘，你放心，我是过得还好。三老爷现在对我很好，几乎每天都是在我那里住着。三太太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至于其他的几个姨娘，她们就更加不会为难我什么了。吃穿也都是这里头一份的。 只是我看着你这里的素琴和连翘她们几个，就由不得想起过去在你身边的那些快活自在的日子。可惜，我是再也没有福分跟着姑娘了。” 她说着，眼眶慢慢的就红了。 芍药握住她的手不由拽紧了，她完全可以体会素心此刻的心境。 若是没有那个该死的李菱叶和刘氏，素心此刻，还是一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女孩子。 还可以同素琴她们那样，对未来有着无边无际的遐想…… 可是现在，她却成了三房的一个姨娘，过早的失去了青春该有的快乐。 “素心……”芍药喉头也有些哽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姑娘，你别哭啊！都是我不好，平白无故地招惹姑娘做什么！”见芍药伤心，素心反倒又着急了起来。 “姑娘，路都是人选的。既然我已经选了这条路，就没有抱怨的道理！何况，就是为了我肚里的那一个，我也不会自暴自弃的！”素心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可以安慰芍药的话，反而说出了自己原本想要掩盖的秘密。 “素心，你已经有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听见这个秘密，芍药在震惊的同时，又感觉到一丝喜悦。 素心脸色发红，低声道：“本来想月份大一点再跟姑娘说的。可是最近反应重，三太太那里的那几个人又不消停。所以我想着还是先跟姑娘说了的好。免得我们再慢了一步，被人算计了去。” “嗯！你就该早点跟我说了是正经。三太太的心是早就被墨染过了，要是知道了你有身孕，还不定会生出什么幺蛾子。你跟我说了，我来帮你想办法。一定要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芍药连忙说道。 “嗯。其实我本来并不想要这个孩子，还曾想偷偷处理了它来着。可是想到它到底也是一条性命，我就怎么也狠不下心了。”素心说着，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芍药闻言也不由心酸。她握住了素心的手，说道：“好素心，别难过。将来这个孩子定会好好孝顺你的。且忍过了这一段时间，把害人的都揪出来了，我们就可以自在地过日子了。” “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那害我的人都找出来！那些黑心肝没人伦的东西，他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提起那害人的，素心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她们主仆两个谈话，屋子里素琴在一旁伺候着，连翘带了几个丫头过去做针线了。知道素心有了身孕，她也都是一脸震惊。 芍药吩咐她不准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主要是防着刘氏。要是她知道素心有了身孕，而且有老太太之前说的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嫡出的待遇的规定。还不知道她会怎么闹腾呢！ 而她目前背后还有个那么可恶的幕后黑手，连互换身体这么诡异的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还不知道对方还有多少可怕的手段。 若是拿来对付了素心，那可就太恐怖了。 所以目前素心有孕这件事，不宜声张。 素琴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对芍药说道：“姑娘放心吧！别担心，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吐露出去半个字的！” 又看着素心，说道：“素心，你别怕！还有我呢！作为好姐妹，你有困难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素心闻言不由大为感动。点头道：“谢谢你，素琴！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我很好！” 素琴说道：“我们姐妹之间不用说什么谢字。你过来了也有一刻钟了，我就不多留你了，免得误了事！” 第一百十三章 暗影 “是的，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素琴，你一定要照顾好小姐。”素心点头应是。 “你也要好好保重！吃用的东西什么的，也要留心。”素心临走，芍药也再次嘱咐她。 刘氏既然会用毒粥对付她，自然也会用同样的办法对付素心。而且现在素心又有了身孕，就更加要谨慎了。 “姑娘放心，我省得的。我那里备有银筷子。入口的东西都是我自己动手。一般人很难下手。”素心回道。 “嗯，总之小心为上。”芍药送走了素心，想起今天一整天的忙乱，这才开始觉得自己浑身酸软，疲惫不堪。 “姑娘，你饿了吧？奴婢去厨房做了一碗鸡丝面，先吃一点吧？”说话的是连翘。 她刚刚带着丫头们出去，芍药本以为她是带着她们做针线去了，不想她居然是给她张罗吃的去了。 闻到鸡丝面的香味，芍药顿时感觉到肚子里饥肠辘辘。 也是，这一天，除了在梁王府稍微垫吧了一点茶水点心，她几乎一粒米都没有进。确实是饿惨了。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好饿啊！连翘，你真的是我的及时雨啊！”芍药接过连翘端过来的面碗，飞快地吃了起来。 她吃了几口，再看看屋子里的丫头们，又说道：“你们是不是也都没有用饭的？赶快的，都下去吃点东西，可不能都跟着我饿肚子。” 一般情况下，主子没有用餐，丫头们自然也都是没有饭吃的。芍药这里本来就不是什么受人关注的地方，刘氏更是为难她都来不及，自然不会照顾她这里的人。 所以，芍药在吃东西的时候，很快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是，姑娘。刚刚我去厨房，已经跟厨房的宋嫂子说了，她给我们留了一点包子馒头和剩菜的。等姑娘用完了饭，我们就过去吃。”连翘的话，让芍药放心下来。 “连翘，难为你想的周到。”芍药没想到连翘做事居然这样细致，也难怪老太太之前看重她。 “这是我应该做的。”连翘有些脸红。 跟着芍药这么久，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二姑娘虽然出身不显，但是行事为人，却完全没有半点儿之前传言的小家子气，懦弱胆怯。 能够跟着她这样的主子，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所以她已经从之前的听从芍药吩咐做事的态度，开始转变成真心为芍药做事了。 凡事都开始用心为芍药打算了。 而她的变化，显然芍药也是看在了眼里。 她吃完热气腾腾的鸡丝面，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 正打算靠在临窗的竹榻上略微休息片刻，却又有老太太那里的银杏过来找她。 “姑娘睡下了吗？”银杏到了之后，先小声问素琴。 素琴以为芍药睡着了，刚想对她摇头，就听见芍药从里屋回答：“还没有的。银杏姐姐，这么晚了，怎么还会过来？” 听说芍药没有入睡，银杏便从外面走进了她的里间，对她恭敬福了福，道：“姑娘，是这样的。大太太今日身体不适，需要休息几日。老太太打算让姑娘和大姑娘学着料理几天家事，所以特意让奴婢过来知会一声。明日姑娘早上要早点去大太太那边取对牌，跟着二太太学理家。” 居然还有这么回事？芍药之前都没有听到纪氏跟她提起，不由愣住了。 看芍药有些愣正，银杏怕她是胆怯不敢接应，便又笑着安慰她：“姑娘不必紧张的。家里的事情都是有定例的，姑娘只要比照过去的例，想来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再说凡事还有二太太在那里，姑娘尽管放手去做就是。” 芍药点点头，说道：“多谢姐姐提点。明日一早，我定然准时到大太太那边去。” 见芍药应了，银杏松了口气，道：“那姑娘早些休息吧！奴婢这就回去了。” 看外面天色已晚，芍药想到自己住处偏僻，过来的路上多有树荫，想来银杏来时尚可，现在一个人回去，应该会比较阴暗，便对她说道：“银杏姐姐慢走，我让翠玉和翠兰她们两个陪着你一道走。” 银杏听了心里不由暗暗感激。她过来的时候天色还没有黑尽，独自走在园子里还好。现在这天却是一下子就黑透了。也正思量着要叫个小丫头陪着走一段，谁知芍药就主动提出来了。 “那感情好。只是这是不是太麻烦她们了？”她笑着说道。 “能够陪着银杏姐姐出去走走，我们可是荣幸之至！”不等芍药吩咐，翠玉，翠兰两个就笑着过来了。 “我们趁便出去耍一耍，还不用帮素琴姐姐描花样子。多好！”翠玉的性子跳脱，说话如同炒豆子一样爽脆。 看着两个伶伶俐俐的小丫头手挽手陪着自己，银杏也自觉热闹开心了不少。 于是三人很快热热闹闹地出了门。 “姑娘，老太太居然让你学掌家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银杏走了，素琴忍不住一脸喜色。 芍药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这说明老太太对她的信任，又多了一重。 老太太不比纪氏，她的年事已高，身体也一直不大健朗。纪氏骤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都急的晕了过去。老太太要是知道了，只怕更加不得了。 所以，她只能循序渐进，让老太太慢慢的了解事实真相。这也是她和纪氏商量好了的。 能够掌家理事，她可以做的和查的就更多了。 她要好好思量一下，该从哪些地方下手才最准确。 尤其是三房刘氏这里，那几个来历不明的婆子，她定然要想办法查出她们的底细。 “姑娘，姑娘，不好了，不好了，银杏姐姐被人吓晕了。”一声惊呼，将芍药吓了一跳。 翠玉和翠兰几乎是披头散发从外面逃进来，两人小脸吓得惨白。 “这是怎么回事？不要怕，慢慢儿跟我说！”芍药定住神，沉下心来，大声问道。 见芍药不慌不乱，那两个丫头也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主心骨。 于是，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我们一开始走的很顺利，路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可是，在前面转弯的地方，却突然出现了一道暗影，它飘啊飘，就对着银杏姐姐飘过去了……” 第一百十四章 谣言 “然后银杏姐姐手里的灯笼不知道怎么的就着了火。我们忙着帮她扑火，银杏姐姐就突然倒下去了。” 两个丫头连哭带比划，算是把话说完了。 “然后呢？银杏有没有送回去了？你们有没有看到那暗影到底是怎么回事？”素琴听了忍不住发问。 “咱们这儿太偏了，我们叫了好长一会儿，金桂姨娘那里才有人出来。现在银杏姐姐已经让人送回去了，我们两个也赶紧回来跟姑娘报信。”翠玉年纪大一点，胆子也大一点，说话还算比较有条理。 她回答了素琴的话的前半句，对于那个暗影，却是不敢多说半句。 芍药看着她们两个冷汗浃背的样子，忙对素琴说道：“她们都吓坏了。不要再问了，赶紧给她们准备热水，让她们洗个热水澡，再喝点水，服用一剂安神丸，让她们早点睡吧！” 素琴也知道自己是过于着急了。听了芍药的话，便带着春红和春桃两个小丫头上前，拉了她们的手：“好了，回来了就不要怕了。我们去洗个澡，然后睡一觉就好了。” 两个人回来全凭一股劲撑着，现在陡然松了一口气，又到底年纪小，这会儿听素琴一说，整个人就软了下去，竟是一起晕倒了。 素琴和闻声赶过来的连翘忙一道接住了她们，扶她们去侧厢里躺下。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芍药虽然记挂着银杏，不知道她那里怎么样了。因为有了暗影的事情，却也不敢再贸然派人出门了。 只让人好好看护翠玉，翠兰两个，希望她们不要有什么问题。住在侧厢里的两个丫头，到了半夜，到底还是发起了高热，说起了胡话。 “不要追我们，不要！”翠玉喊的声嘶力竭，把守夜的素琴吓了一跳，也惊醒了芍药。 她不顾连翘的阻挠，亲自掌灯过去看视。 却见小丫头惨白着一张脸，双目直视一处，嘴巴里尖叫连连。 她的妹妹翠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却是不管不顾地要从床上爬起来，说是有人在叫她。 这情形，说不出的诡异。 芍药沉默地看着，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也一点一点地燃烧起怒火。 虽然她经历过的事情，比眼前的更诡异。 可是，眼前的事情，却表现的比她遇到的更可怕。 这两个丫头，恐怕都是魇到了。不是普通的被吓坏，而是被那背后的人特意用手段魇到了。 表面上，那人对付的只是几个丫头，可是事实上，那人的目标分明就是自己！ “点起安神香！把她们先用绳子捆起来。不要让她们乱动！”芍药尽量定住心神，吩咐素琴和连翘。 她自己也一起上去帮忙。 也许是安神香终于起了作用，也许是两个丫头到底年纪小，力气用尽了。折腾了大半夜，那两个丫头终于平静下来，昏睡了过去。只是，她们身上的热度，却是越来越高。 几乎是一夜未睡。 天亮了，芍药匆匆洗漱了一番，便带着素琴往老太太那里去请安。 昨夜她的两个丫头都这么大的动静，想来银杏应该也不能幸免。 只是不知道老太太那里，是不是也要被惊动了，老太太会不会被惊到。 她们一路走过去，只觉得平日里幽静的小径，今早走着，却莫名的觉得似乎有些荒凉，说不出的安静怪异。 等到她们到了路的尽头，一个早起取早饭的丫头看见了她们，却是猛地大惊失色，一声“有鬼啊！”便扔了食盒转身就跑。 芍药不明就里，大声喝道：“素琴，把她拦下来！慌里慌张的成什么体统？” 素琴被她一声有鬼叫的也是心头火起，冲过去一把拉住了她，问道：“你什么意思？明明我们几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你却鬼叫鬼叫的，你眼里还有没有主子？” 那丫头吓得瑟瑟发抖，好半天才抖着嘴唇说道：“不是说你们都，都被妖怪吃了么？” 素琴更加火大，说道：“我们被妖怪吃了，还能好好儿站在这里？现在可是白天，就是有妖怪它也不敢出来！” 那丫头这时也反应过来，又感觉到素琴拉着她的手，嘴里不由喃喃道：“热的。有热气儿……” 素琴嗔怪她道：“当然有热气！我又不是死人！” 然后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个丫头，问道：“你不是二太太那里的巧儿么？今天怎么也这么早？” 巧儿这时已经完全定下心来了，道：“二太太今天要带着大姑娘和二姑娘理家，起的早了。” 然后她再看看芍药，一脸歉意说道：“二姑娘，对不起！奴婢刚刚太莽撞了。有冲撞的地方，还请姑娘您原谅！” 芍药知道她表现有异，定然是事出有因。 于是便走上前去，对她和颜说道：“没关系，你只要跟我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么害怕，我就不和你计较。” 巧儿脸色一白，看了看周围，见四下无人，便壮起胆子对芍药说道：“昨晚银杏姐姐到姑娘那里去，据说是遇见了妖怪。后来听说那个妖怪又跟着您那里的丫头回去了。您那里的人一夜之间都被妖怪吃掉了。因为您那里有人惨叫了大半夜……” “这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芍药继续问道。 “银杏姐姐昨晚回来的样子可惨了，我们姐妹里胆大的去看了都害怕。二太太不准我们去看，我们都是偷着看到的！”巧儿说着，发觉自己说漏了嘴。 连忙看着芍药，说道：“姑娘，请您不要告诉二太太！我胆子小，昨晚没敢去看。是今天一大早她们偷偷跟我说的。她们让我，尽量离您住的那片林子远一点，因为昨晚妖怪就是在那里出现的。所以我刚刚才那么害怕……” “无稽之谈！”芍药知道，无风不起浪。这些鬼神之说的谣言，最多的是人会去传播。 也不知道昨晚银杏到底怎么样了，居然弄的现在家里满城风雨。 她必须快点去老太太那里看看。就怕老太太不要也被人给吓到了。 第一百十五章 怪谈 她们一行数人很快到了老太太那里，发现融和堂里比往常要安静的多。 “二姑娘来了？”在门口打帘子的小丫头静儿看见芍药，神情有些瑟缩，不过还是跟她打了招呼。 芍药心知这丫头必然也是被流言吓到了。所以对她的反应并不介意。 对她微微一点头，然后就往里面走去。 看见她过来，孙妈妈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露出笑容：“二姑娘来的倒早！老太太今日还没有起呢！” “哦，那我等等祖母吧！”芍药说着便打算先在旁边的茶房里坐一会儿。 她怕自己响动太大，惊醒了老太太。 孙妈妈看她这样识趣又乖巧，到了嘴边的话想说，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昨晚银杏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怕惊动了老太太，没有让她进老太太这边的侧厢，而是安排她就在融和堂外的一间小屋子暂且过夜。 谁知道半夜里老太太到底还是被她的哭声和叫闹声吵醒了。 老人家上了年纪，睡眠本来就浅。 醒过来了就无法入睡。何况出事的还是她素来喜欢的银杏。 所以她当夜就起来了。在看过了银杏的状况，然后一连听到她大叫“二姑娘不要追我！二姑娘那里有妖怪！”之后，老太太的神色就变了。 在吩咐过值夜的婆子们不准多嘴之后，回到屋子里，老太太就跟孙妈妈说起了三房的这个孙女儿。 之前老太太只是觉得三房的这个女孩子或者是不受重视，所以才没有发现她的优秀。 而且私心里，老太太也希望小儿子那里可以有个拿得出手的人。如果他的这个女儿有了出息，将来小儿子也可以有个倚仗。 可是现在被银杏这样一叫，再仔细一想，却发现这个女孩子身上似乎有越来越多的不对劲之处。 就算她之前跟芍药走的近，可以从芍药那里学到不少东西。可是到底她身份所限，刘氏对她又拘的极紧，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变化的这么大。 事出反常必有妖。 银杏的出事，让老太太又忍不住想到之前纪氏跟她提起的芍药的异常，以及在她这里做过的那场法事。 莫不是，这三房的女孩子，也被什么东西撞客着了？不然怎么会变化如此之大？ 老太太信佛，也信鬼神之说。因此后半个晚上，都没有再睡着。满脑筋想的，都是怎么处理这件事。 而芍药自然想不到这一点。她确定那人装神弄鬼是为了针对她。到底会怎么针对她，她一时还没有想到这么多。 不过，如今在融和堂里，似乎已经看到了效果。 老太太居然日上三竿还没有起身。不用多说，这其实是有点在避着她的意思了。 芍药坐在那里，承受的是众人越发诡异的眼神。 她也想走开，可是她放心不下祖母，觉得必须亲自跟她见一面，然后跟她好好儿说过了话，自己才能放心。 “她还没有走的？”内室里，老太太略带疲惫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冷淡。 “没有的。二姑娘还坐在茶房里的。”孙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劝老太太。 这二姑娘今天似乎是跟老太太杠上了。这不像是她平常懂事玲珑的样子啊！莫不是，她真的被什么东西…… 孙妈妈不敢多想下去。看着外面照进来的耀目的日光，她想，就算是邪祟，应该大白天也不敢出来作怪的吧！ 于是她壮着胆子去劝芍药：“二姑娘，老太太身子不适，你还是先去了大太太那里，晚点再过来吧！别再耽误了家事。” 知道老太太此刻是不会再出来了。芍药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站了起来：“也好，我晚点再来！” 听到她愿意离开，孙妈妈不由松了口气。 及至出门，芍药忽然回头，吩咐跟着她心惊肉跳的孙妈妈：“妈妈，我那里翠玉和翠兰两个昨晚都被吓得不轻。还请您帮着找个大夫过来给她们看看，开一付宁神安心的药。药钱就从我的月钱里扣好了。” “是，老奴知道了。”孙妈妈听了心里一暖。这二姑娘如果真的是被什么附体，那什么也应该没有那么坏，至少还是体谅下人的。 “对了，昨晚的事情，妈妈最好尽快让人别到处乱传。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若是真的传到外面去了，对于我们全家的家声都有妨碍，对我的两个大伯也都不好。” 芍药继续说道。 孙妈妈听了，细细一想，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 她跟在老太太身边久了，自然懂得家声好坏对一个大臣的重要性。 越是这种鬼神之说，对于皇家来说，就越是被忌讳。 而且在民间的说法里，也有业报因果之说。若是宰相家里闹鬼的传闻闹的满大街都是，难保没有人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认为定然是他们家有人做事犯了阴私。 那到时候轻则家声被毁，官途受阻。重则说不定被御史弹劾，直接引起天子震怒，整个家族被贬斥零落都有可能。 想到这些，孙妈妈不由悚然一惊。觉得自己必须回去好好跟老太太分析一下情况，劝劝老太太，让她不要太过于纠结鬼神之说。 她内心里对芍药的提点是充满了感激：“是，老奴知道了。还是姑娘想的周到。老奴这就交代下去，不准任何人再议论昨夜的事情！违者重罚！” 见孙妈妈领会了她的意思，芍药放心了不少。 这才带着素琴，往纪氏那里去。 那一边，纪氏服了药，精神已经比昨日好了许多。 一大早就起身了，就盼着芍药快些儿过去，自己好跟她说说话儿。 结果却看见自己的陪房刘妈妈一脸不快地进来跟她说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大家都在说二姑娘那里有妖怪？二姑娘被妖精附体了？”纪氏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的心尖儿都疼了。 “这都是谁在那里说胡话的？好好儿的家里，哪里来的妖精？”她不由怒斥。 如果芍药之前没有跟她说自己离奇的经历，她现在听见了这话，可能也会起疑心。毕竟李菱叶的表现和芍药实在相距太大了！ 第一百十六章 幸灾 “母亲还没有听说么？是昨晚老太太那里的银杏去了二妹妹那里，结果被鬼追了。现在还在说胡话呢！”李菱叶进屋子的时候，正好听见纪氏在说话。 于是她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很快就引起了纪氏的怒火。 “芍药，你怎么说话呢？说话怎么没有半点规矩？”纪氏盯着李菱叶，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不过还是尽力克制着。 纪氏突如其来的责难和威严，把李菱叶吓了一跳。 她习惯性地缩了下肩膀，打算低下头去的时候，突然想到此刻自己的身份和昨晚收到的警告。 于是又立马挺起了胸脯，对着纪氏说道：“母亲，这事情现在家里都传遍了。女儿没有胡说。不信，您可以问一下，大家都在议论。” 看着李菱叶不经意间的小动作，纪氏一下子就察觉了她和芍药之间的不同。 之前不知道真相，她只是觉得女儿心情不好，以至于举止有些失常。此刻再仔细端详，却是很容易就看了出来。 尽管心里的火已经冒得让她快要压不住，她还是尽力克制自己。 她闻言伸手在桌子上一拍，喝道：“我有没有教过你，不能人云亦云？家里的事情没有实际调查过，没有亲眼看过，就随便乱说，是哪个教你的？” 李菱叶犹有不服。可是看着纪氏震怒的样子，到底不敢再申辩。 于是母女两个一时之间便陷入了一个僵持不下的场景。 纪氏越看李菱叶越觉得可恶，干脆闭上眼不去看她。 李菱叶见纪氏不理她，却是乐的自己自在。独自一人坐在了椅子上等着丫头们给她泡茶。 齐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大嫂，今日精神可好些了？”齐氏见纪氏仍闭目养神，连忙上前关心地问道。 “我还好，比昨日好的多了。”听见齐氏的声音，纪氏睁开了眼睛。 同时更加确定李菱叶的身份了。连齐氏一进门都知道就关心她的身体。眼前的女孩子进来到现在却连半句关心她的话都没有说起。 若不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此刻自己不知道要怎么伤心呢！ “大嫂精神确实比昨日好多了。昨夜三房那里出了一件稀奇的事情，大嫂听说了么？”齐氏说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就比李菱叶水平好多了。 “什么事情？我刚让刘妈妈去问，还不了解情况。”纪氏不动声色，准备听齐氏怎么回答。 “我也是刚刚听丫头们碎嘴，说是三房那里昨晚有点不妥当，好像老太太那里的银杏姑娘还被吓到了。菱叶房里的两个丫头也被吓晕了。孙妈妈刚刚让人去请大夫的。”齐氏看来是已经了解过了一些情况了。 “什么，菱叶那里的丫头也被吓到了？那菱叶有没有什么事？”听到芍药的丫头出事，纪氏顿时不淡定了。 “二姑娘应该没事。一大早我的丫头巧儿还遇见了她来着。她赶早儿去老太太那里请安了。想来不用多久就会过来了。”齐氏对纪氏关心的态度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她的问题。 “哦，菱叶没事就好。主要马上她就要入宫应选了，这个档口上出了叉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弄的不好，就是我们家要被人嘲笑了。”纪氏的解释让齐氏释然。 确实，正是宫里选秀的光景，如果家里应选的女孩子突然之间出了问题，这问题还是不能宣诸于口的问题，确实是个麻烦。 “这倒也是。不过，大嫂，三房那边平时一直都很太平，菱叶住的地方也从来都没有过不妥。怎么突然之间就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有没有可能是菱叶最近风头太盛，招惹了谁？” 齐氏的问题让李菱叶心头一跳。她们应该没有那么快就怀疑到自己头上吧？ 那边可是保证过，不会出任何叉子的。 纪氏听了点点头，说道：“弟妹，你这个想法也有道理。不过，咱们家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伸手进来的。依我看，要找到外面的人，就要先要排除内鬼。说不定是家里有什么人在做了内应，才可以让外人得手。” 齐氏点点头，说道：“不错！一般人家都是从家里开始乱起来的。咱们俩这边还好，三房那里，就没有那么严整了，三弟妹自己都料理不好，说不得就给人钻了空子。” 纪氏闻言不由大为难过。可不是么，自己的女儿，就是被眼前这个三房的女孩子算计了。可惜，自己此刻还不能出手！ 随后，又想到了很重要的一点，问道：“弟妹，家里那些下人，你有没有嘱咐过了？这件事情，可不能随便乱传。要是到了御史大夫的耳朵里，可是最好的弹劾老爷和二弟的资本！” 齐氏点点头，说道：“我那里的，我都交代过了。再有乱说的，一律割了舌头卖掉。你这里不知道大嫂有没有关照？还有老太太和三房，一时我还都没有去的……” 纪氏听话听音，这是齐氏婉转的在跟她提对牌和管家的事了。 于是笑着说道：“弟妹，这件事就都麻烦你了！对牌我都准备好了。原准备让佩香给你送过去，谁知你竟来了。待会儿，等菱叶来了，你就带着她和芍药一道去议事厅吧！” 齐氏见纪氏这般爽快，心下也不由畅快了许多。也笑着说道：“早知道嫂子累坏了，这是要紧要歇息了。我跟嫂子不用假客气，等嫂子身体恢复，我可是半点儿也不想担这个担子！” 她说着看看纪氏屋里挂在墙上的自鸣钟，皱眉道：“菱叶那丫头今天起的倒早，怎么大半天了还不过来？这是老太太那里又有什么事情了么？” 纪氏闻言也注意到此刻时间似乎也不早了。不由暗暗担心。 老太太笃信神佛，知道了昨晚的事情，不会真的以为芍药有什么不妥，为难她吧？ 如果老太太对她产生了成见，那事情就难办了。 不同于纪氏的一脸担心，李菱叶却是得意的很。 她此刻不幸灾乐祸，还有什么时候呢？ 第一百十七章 办法 不过纪氏的担心没有持续多久，芍药就过来了。 “大伯母今天的情况怎么样？精神好一点了吗？”芍药一进门，就先关心纪氏的身体情况。 纪氏闻言心头一暖，不愧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对自己的态度就是不一样。 “我好的多了。听说昨晚你那里有丫头被吓到了，你没有什么事情吧？”纪氏对着芍药，也是一脸关切。 她就担心芍药也受到影响。 “我没事！是银杏和翠玉，翠兰她们被吓到了。可能是昨晚风大，树影风声都是会吓到人的。”芍药的回答，让纪氏意外也让她满意。 这才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孩子，遇事沉稳，大气有头脑。 而齐氏听了芍药的话也很是诧异。 这个二姑娘一开口，就把弄的家里下人们人心惶惶的见鬼论给说成了是丫头们的胆子小。 这看似简单的几句话，内藏的玄机却不简单。她这话不但解释了丫头们被吓到的缘故，也给出了一个很权威的结论。从而让鬼神论从根本上就无法站住脚。 这样的头脑和反应，真的让她不敢相信，这会是三房的庶出女儿能有的。 不过此事也不由她不信，因为芍药此刻就站在她跟前。 “嗯，你说的不错！待会儿我们去了议事厅，第一个要处理的就是这件事，必须尽快把家里的下人给安抚好，同时制止她们再私下里传播这样的消息！”齐氏看着芍药，目光里满是赞赏。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李菱叶，见她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知道她是因为芍药被表扬了不舒服了。 她有心交好纪氏，便又对着李菱叶说道：“芍药，这件事不如就交给你去做怎么样？婶娘相信，以你的能力，定然可以把它很快解决。” 没等李菱叶回应，纪氏的神色却是变了。 齐氏并不知道芍药和李菱叶的真实身份，她忘记了这一点！ 这件事如果交给了李菱叶，可想而知她会做出什么样的结果！ 可是，她此时却又没有立场来说出不行两个字来！ 而芍药也在心里暗暗紧张。昨晚的事情，八成有李菱叶在里面搞鬼。这件事交给她，只怕根本就别想找出什么元凶，说不定就是不了了之。而那些流言，恐怕根本就无法轻易平息。 “好的，二婶娘！我定然会好好去查的，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李菱叶听了简直想要仰天大笑。 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瞌睡了有人给她送了枕头。 刚刚听了齐氏她们的谈话，她还在担心会不会真的被她们查出了什么问题。 此刻这件事交到她自己的手里，那就实在是太简单了！ 纪氏看了齐氏一眼，然后对着李菱叶说道：“芍药，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呢？为娘看看你考虑的是不是周到。” 李菱叶于是开口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银杏身为老太太倚重的大丫头，却故意疑神疑鬼，而且是家里流言之源，当然首当其冲，发卖了再说。 芍药那里的两个丫头，既然银杏都是这样的惩罚，她们自然也比照银杏的例子！ 二妹妹也说昨天的事情都是因为她们胆子小才引起的。所以我想她们受到了教训，家里的那些人定然不敢再乱说什么了！” 李菱叶觉得自己说的很顺理成章，也很符合逻辑。 却发现纪氏和齐氏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这就是你的办法？”齐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真的按照她说的去做，家里不乱套才怪！ 而且这种做法明显是欲盖弥彰，反而会让家里人更加觉得事有蹊跷。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我也是听了菱叶妹妹的话，才想到的。若是婶娘觉得不妥，其实我还有个更好的主意。”李菱叶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齐氏和纪氏她们八成不会同意。 先不说发卖银杏这件事老太太那里就通不过，就是按照李家向来待下人宽和的风格，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她要的就是他们不同意，这样才好引她们同意她的另外一个办法。 “你刚才的那个提议，对银杏和翠玉她们来说，太过于苛刻了。肯定是行不通的。这要传出去，我们家成什么人家了？”纪氏对她肃容道。 就知道是这样。李菱叶连忙笑着对纪氏说道：“母亲不要急，女儿这不是就一说吗？况且女儿还有更好的办法！这个法子却是可以真的洗清流言的！” 对她的新办法，纪氏也是没有什么期望的，不过既然她提了，她也少不得得听一听。 “那你说来听听！”她的话让李菱叶暗自得意。 “银杏和翠玉她们不是都在菱叶屋子附近的树林里被吓到的么？我看我们白天可以让一批家丁到那里去好好找一找，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如果什么都没有，自然可以安抚人心，让大家知道，丫头们会吓到，其实就是她们胆子小。母亲，您看如何？” 她的这个主意听起来，明显比之前的那个要靠谱许多。 齐氏看着纪氏，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她也同意这个做法。 纪氏想不到她会说出这么个中规中矩的办法。按说这个做法，确实是目前最好也最快的安抚人心的做法了。 只是，她不相信李菱叶会有这样的好心，就这么简单的把这件明显不利于芍药的事情放下了。 这时，芍药开口了：“大姐姐这个主意好！不过，我还有几点补充，不如两位伯母你们也听听看？” 听见芍药开口，纪氏连忙说道：“好啊，你有什么补充的，也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李菱叶听见芍药说有话补充，心里就不由有些发紧，刚想制止她，却不料纪氏已经发话同意了。只得万分紧张的听着，生怕芍药说出什么不利于她的话来。 “大姐姐说让家丁们去查，依我看，不如就我们姐妹亲自带了人过去，大白天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然后若是查不出什么东西，那片林子，以后也要安排人值夜，每天在那里巡视，以免再有人被吓到。周边暗的地方，我们不妨多挂几只灯笼，也可以让经过的人不再那么害怕。” 第一百十八章 人祸 芍药的话，让李菱叶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她会补充点什么呢，原来就是这个，也太没有创意了。 这些补充，对她之前的布置，根本就没有什么妨碍。于是她笑着点点头，说道：“二妹妹想的很周到！你那边白天还好，到晚上是太暗了。确实要加点灯笼的好。巡夜的人也确实该多去那边转转。” 见李菱叶同意自己的说法，芍药也放了心。 于是，她干脆对着齐氏说道：“二伯母，说起来时间也不早了，事不宜迟，不如我和大姐姐这就过去吧？” 齐氏看看纪氏，见她点头，便说道：“那大嫂，你好好休息。我带着她们两个一道过去。你放心，我会好好照看她们的！”她这是生怕纪氏不放心女儿。 纪氏对她的体贴很是感激，笑着道：“如此麻烦弟妹了！你做事，我绝对放心的！” 说话间，齐氏便带了芍药和李菱叶两个跟纪氏告辞了。然后从仆妇们中间选了十来个胆大又壮实的跟着，往三房芍药住的地方而去。 却说刘氏，昨晚三房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却好像没事人一般。 一大早到老太太那里去上规矩，得知老太太不见人之后，她便乐的轻松，回了自己的屋子继续睡觉。 听到齐氏带人过来的响动，她才仿佛被惊动了一般从屋子里出来。 “二嫂今天怎么会过来？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看着齐氏，刘氏并没有多少恭敬之色。 而齐氏素来不要看刘氏，见她完全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又不由暗暗奇怪，也很有些恼怒。 “我怎么过来，三弟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你对菱叶，也太不关心了吧？你这是怎么做人母亲的？唉，没有生养过孩子，到底是做不像的！”齐氏对刘氏说话明嘲暗讽，专捡她的痛处戳，让刘氏立马炸了。 “二嫂，你说话留点口德好不好？我对菱叶哪里不好了？我们三房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老太太都没有嫌弃我不生，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大不了的，有儿有女，还不是被大嫂压一头？” 刘氏反击的同时，还不忘挑拨大房二房的关系。 “什么叫被大嫂压一头？你怎么说话的？大嫂是我们压的吗？她本来就居长好不好？你对菱叶好，她昨晚上身边的丫头被吓到了，你这个做娘的无事人一样睡到现在？我看，你不是不知道，是装不知道！真不知道你这个人，到底心是怎么长的！别昨晚上就是你让人吓了那几个丫头，才今天一大早在那里装无辜吧！”齐氏最后的那几句话，说的刘氏登时变了脸色。 “齐若兰，我看得起你叫你一声二嫂！你可别满嘴里喷粪！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让人吓唬那些小丫头了？那些小贱蹄子自己在那里疑神疑鬼，怪得了谁？”刘氏这话一出口，却是等于自己打了自己一嘴巴，昨晚的事情，她分明就是知道的！ 而齐氏的话说出口，却也让芍药心下一动。确实，昨晚的事情，刘氏的态度太反常了。 翠玉和翠兰叫的那么害怕，那么响亮，她隔了屋子都听得到。昨晚半夜里可以说是夜阑人静，刘氏那边不可能一点都听不见。 而且还有一个很关键的人物，那个金桂姨娘，到现在都还没有露面。 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 “刘氏，你还说你不知道？”齐氏当然不会放过让刘氏出糗的机会。 而刘氏急急辩解：“那什么，我也是今早才听丫头们说的！昨晚我可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我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她说着，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今早是谁来着？哦，是金桂那里的小丫头过来说的。金桂昨晚好像听见动静的，她派人送了银杏回去。见时候不早，就没有惊动了我！你们不信，可以去问问金桂！” 齐氏闻言，想到昨晚当场的事情，还是问当时的人比较好，就说道：“也好，问问清楚也好！去个人，把金桂姨娘请过来，让她仔细说说，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一说完，就有婆子自告奋勇去叫金桂姨娘。 芍药直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那个婆子去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有回来。 齐氏等的有些不耐，正要再叫一个人过去看看，却见那个婆子一脸惊慌地从一间屋子里冲过来。 “二太太，不好了，不好了！金桂姨娘已经咽了气了！”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在场众人的头顶上。 “什么？你再说一遍！金桂姨娘咽了气是什么意思？”齐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那婆子脸色发白，气都喘不匀。听见齐氏追问，又接着说道：“老奴的意思是金桂姨娘已经断了气了！老奴刚刚亲眼看见了！” 齐氏听了不由大惊，此刻方才醒悟过来：“她是怎么断了气的？你看见的是什么情形？” 那婆子一脸惶恐，说道：“老奴进去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老奴喊了她几声，她没有答应，老奴就凑到跟前去看，却看见她已经口吐白沫，眼见着不省人事了。” 齐氏想不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道：“那你怎么不赶紧叫人，说不定那时喊了大夫，她还有救！” 那婆子道：“老奴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金桂姨娘拉住了老奴的手就是不放人。而且她临走之际，嘴巴里一直反复地念叨着要素心抵命！老奴好不容易才挣脱了过来的。您看，老奴的衣袖，也被她给扯破了。” 她说着，举起自己的袖口，给齐氏她们看。齐氏定睛看过去，果然看到她的袖口上一道撕裂的痕迹。 而芍药在听到那婆子说起“素心抵命”这四个字的时候，就知道此事不妥！ 对方这是死也不肯放过素心了。对付素心其实就是对付她！她不可能再让对方得逞！ 这婆子说的话里有古怪！她直觉！ 第一百十九章 连环 “金桂姨娘屋子里当时没有其他人在吗？只有你一个人在场？”齐氏看着那婆子破损的衣袖，问道。 那婆子连连点头，道：“正是，老奴也觉得奇怪。金桂姨娘的屋子里，居然连一个伺候的都没有。老奴刚刚大声叫人，也没有人出来应声。幸好二太太您派了人过来，不然老奴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好！” 齐氏闻言一愣，直接说道：“什么？我没有让人过去啊！你看见是谁过去了？” 那婆子闻言脸色发白，道：“不对啊，春喜姑娘明明跟我说，是二太太您让她过来叫我的！” 她说完，似乎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神情更加慌乱。 “春喜？”齐氏闻言一惊。 就有嘴快的丫头在一边惊呼：“春喜不是今年春上得急病去了么？怎么会去找你？” 那婆子一脸惶恐，道：“奴婢应该没有看错，是春喜，就是春喜！说起来，她老子娘和我还是要好的，打小儿她就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可能看错了的……” 她的话，在齐氏和在场的众人心里蒙上了很大一层阴影。 大白天的见鬼了？ 这鬼也太可怕了吧？ 齐氏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不由怒斥：“你胡说什么？既是春喜叫了你，那她人现在哪里？我们怎么没看见她？” 春喜是她房里的丫头。春天的时候被发现有了身孕，却又说不出来孩子的父亲是谁。二老爷知道后震怒不已，刚刚下令彻查此事，春喜却自尽了。为了掩盖，她屋子里的人对外宣称都是她得了急病去了。 因此家里人都只知道她是得急病去了。如今这婆子突然提起来，却是让她不由不紧张。 而芍药见情势不对，连忙上前，对齐氏说道：“二伯母，大白天的，今天阳光还这么好，就是鬼魅也要躲着的。我们还是看看金桂姨娘的情况再说吧！” 齐氏被她提醒，再看看头顶上毒辣辣的大太阳，觉得她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心中胆气陡升。 于是点头道：“是这个说法。金桂姨娘到底也是一条性命，怎么可能不明不白的就这么没了！ 李贵家的，你去通知三老爷，毕竟事情是三房出的，怎么处置她得三老爷做主。 阿英，你去通知管家，让他带几个家丁过来，好好查查这里的人！” 二太太齐氏性子虽然没有纪氏那么雷厉风行，可是到底也是大家出身，在家里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 一旦精神恢复了过来，处理问题就也有条有理了起来。 这两个点到名仆妇都是她的心腹，知道她的用意。所以，她一开口，就都立马应是，然后迅速行动了起来。 刘氏见齐氏居然没有被那婆子的话吓到，反而因为芍药的打岔，恢复了理智，不由暗暗着急。 她再看向那个婆子，却见那婆子已然被人给按住了，口中被人塞了布巾。 不由上前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把她按住了干什么？” 齐氏对她一声冷笑：“怎么，弟妹嫌我还不够乱么？青天白日的，这奴才分明是在胡言乱语，蛊惑人心。我不抓她却又抓谁？” 刘氏一时语塞，却又不服气，却见一旁的李菱叶对着她一使眼色，当即不再言语。 “婶娘，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要先把这边查过了才行吧？不然，只怕下人们又要乱嚼舌头。”李菱叶开口了。 齐氏闻言点头，道：“确实！不过，我们几个人就不要分开了，大家伙一道过去。” 她也担心不要再出什么意外。而且，对于金桂姨娘的死，她也多少有些忌讳。 不过，在这么多下人面前，她不能随便露出惧意。只得硬着头皮撑着。 所以提出了这个主意。 一道过来的都是女子，对于鬼神和死人都是有着天然的恐惧的。所以对于齐氏的提议，没有人提出异议。 齐氏带人走在头里，李菱叶和刘氏并排。芍药带着素琴跟在李菱叶身后，她悄悄地吩咐素琴：“待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盯住了她。看她会不会借机生事。” 芍药并没有忽略刚刚李菱叶对刘氏使得眼色。 她直觉金桂姨娘的死和这两个人有着不可避免的关系。 因为是白天，这边的树林里也有斑斑点点的日光下来洒，时而还可以听见一两声鸟鸣。只让人觉得清幽，而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阴森恐怖。 众人在林子里走了一阵，半点儿异常都没有发现。一开始因为金桂姨娘的死而产生的疑惧心理，开始慢慢变得淡了。 大多数人此刻，都开始觉得昨晚的事应该芍药之前说的是丫头们胆子小的缘故。 而芍药，却并没有因此而松懈下来。 她直觉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穿过这片林子，就可以到她和几个姨娘的住处了。 眼看着人们就要走出了林子，忽然之间，树林里响起了树叶莎莎的响声，一股冷风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啊……”一个小丫头的尖叫声让众人的毛孔都为之一缩，心跳猛地加快。 有胆小的丫头仆妇忍不住抱着头蹲下来跟着哭叫，却猛地听见一个声音大声斥责。 “都不准哭！没事乱叫什么？”说话的是齐氏。 她尽管头皮也有些发麻，可是目前她是带头的，自然不能带头露怯。所以她大声叫了一声，希望可以镇住众人。 “这边，这边有人吊在那里，是小雀，小雀！”惊叫声持续不断。 “地上，地上还有一个，是，是王婆子，她，她脖子上有个洞！”一个仆妇一脸惊恐地盯着自己脚边，看着地上险些被自己踩到的尸首，险些晕过去。 林子里居然也出现了死人，所有人都不由慌了神。 此刻，原本让人觉得清幽的林子顿时让人觉得阴暗恐怖起来。 芍药竭力保持冷静，细细回想刚刚发生的每一幕。 然后，终于脑子里灵光一现，想到了事情的不妥之处。 她大步走到那个被绑起来的婆子面前，一把扯掉她嘴里的布巾。 第一百二十章 查探 “你刚刚一直在说谎！好好儿的，把你怎么杀了金桂姨娘的事情交代清楚了，我们就饶了你全家。不然，就把你关进大牢，卖了你全家！”芍药的话让那个婆子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 “二姑娘你说什么？老奴听不懂！”那婆子看着芍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芍药毫不客气地对着她就是一巴掌：“那我让你想想清楚！你杀了金桂姨娘，我父亲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那婆子的脸被芍药一巴掌打的红了。 她没有想到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二姑娘，出手居然这样狠辣。不由想起了以脾气暴虐著称的李家三老爷。 看来这二姑娘，还真的是得了三老爷的真传！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想起了据说是被三老爷活活打死的朱婆子，不由一阵哆嗦。 可是想到之前的人威胁她的话，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摇头：“二姑娘就是打死我，老奴也不敢说自己杀了金桂姨娘啊！二太太，老奴没有撒谎啊！您看，金桂姨娘身边服侍的，可都死在了这林子里，所以老奴才会没有在她屋子里见到人啊！” “那你刚刚过来的时候，怎么会没有看见她们？你分明就是在撒谎骗人！”芍药盯着她的脸，看她的神色。 “老奴真的绝对没有看见！她们，她们或者也是刚刚才死……” “啪！”她的脸上又被芍药扇了一下。 “你直接说她们自己过来的不是更好？这个林子总共就这么大，我们都在里面，有谁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们都弄死了再运过来？”芍药怒道。 “这林子里有妖怪！是妖怪做的！”那婆子闻言干脆眼一闭，怪叫了起来。 似乎是为了配合她的叫声，树林里又响起了沙沙沙树叶的响声，甚至有人看到，那挂在树上的人，似乎都晃动了起来。 “有鬼啊！”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然后人群就突然之间混乱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一脚踩在芍药的脚上，她只觉得钻心的疼痛。不过，她知道现在自己不能乱。现在正是有人要趁乱作怪的时候。 于是她强忍着疼痛，怒喝了起来：“大家不要乱！现在是大白天，没有鬼可以出来！这几个人，分明是被人害的！” 她的声音在一片嘈杂声中很快就被淹没了。 齐氏和李菱叶都被身边的丫头婆子们护着，往树林外面冲，只有芍药，似乎被人有意往林子深处推挤。 “素琴，素琴！”芍药此刻，担心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素琴。她怕有人会趁机对素琴不利。素琴此刻就相当于她的左膀右臂。 “姑娘，我在这里！”素琴的声音从离她不远的地方传过来。芍药听见了心里微微定心。 混乱中，她仍然关注着自己的周遭。 很快，她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之处。 她和素琴，已经被人别有用心的隔开了。现在围在她四周的，几乎都是生面孔。 看着那几个围着她的婆子狰狞而又陌生的脸，芍药心头灵机一动，大声叫道：“守卫们是在哪里？怎么还不现身？难道现在还不知道出来拿人么？” 那些婆子们眼看芍药主仆已经落入孤立无援的状态，要想对付她们已经易如反掌。却不曾想芍药忽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各个惊惧。以为自己果然上了当了。不由各个往自己后面看去，生怕果真有人出来了。 而这么一打岔的功夫，芍药却是立马撒腿就跑。 此时不跑，还待何时？ 不过她气喘吁吁跑了一段之后，却意外的没有听到身后有人追过来。 她不由停下了脚步，等她回过头去的时候，发现事情已经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原本应该跟在她身后穷凶极恶的几个婆子，此刻都瘫在地上，如同一堆肉泥。 而两个身穿玄色衣袍的侍卫模样的人，正站在刚才她逃跑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来路，不过芍药直觉对方并没有恶意。 于是她快步走了回去。看见芍药毫不犹豫地走过去，素琴不由有些紧张：“姑娘，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呢？” 芍药对她轻声道：“管他什么来路，至少他们现在给我们解围了，不是吗？你别怕，我觉得他们不会对我们不利！” 听见芍药这么说，素琴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跟着芍药一起走了过去。 “两位壮士有礼了，不知道你们该作何称呼？”走到那两人跟前，芍药俯身施礼。 那两个人显然没有想到芍药居然会这么大胆。 不过见芍药以礼相待，他们也对着芍药一拱手，说道：“说起来，今天是我们冒昧了，不该私闯民宅。不过幸好我们及时赶到，不然姑娘你就恐怕要遭不测了。” 然后他们上下打量了一下芍药的穿着，再看看那些匍匐在地上的仆妇，不由大为诧异：“这不是恶仆伤人么？贵府难道没有家法的么？” 芍药虽然也不想家丑外扬，可是事情已经被对方看到了，遮遮掩掩不过是徒添笑话，所以干脆大大方方说道：“确实！壮士们刚刚见到的，就是她们意图对我不轨。不过，我看着她们都不像是我们自家的奴婢！”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她们都是谁家的恶奴？难道天子脚下，她们的主人不知道还有王法么？这事情我们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就绝对不能坐视不理。”那两人听的义愤填膺。 芍药的回答再次出乎他们的意料。 “说来不好意思，小女子也不知道她们究竟是谁家的奴仆。只是知道她们绝对不是我们家的人。” “这，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京城目前已经这么乱了吗？”那两人面面相觑，对于芍药的回答很是震惊。 接下来他们的话也让芍药震惊。 “太子殿下不过是让我们过来探一探姑娘的究竟，谁知道你们家里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姑娘，你觉得我们该不该对殿下如实相告呢？” “你们，是太子殿下的人？”芍药感觉自己似乎是在做梦。太子居然会派人查自己的事情？那么，太子是已经起疑了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命案 “不错！太子殿下吩咐我们暗中观察姑娘，看你可有不妥之处。因为太子殿下觉得，姑娘你的行为与之前大相径庭，恐怕你对芍药姑娘不利！”难得那两个侍卫居然如实相告，没有半分隐瞒。 芍药闻言心中说不出是悲是喜。或者说，更多的，应该是感叹太子对她的用心良苦。 尽管他没有发现她的改变，依旧以为李菱叶就是她。可是，出于对她的关心，他还是派人过来了。 而且，幸好他派了人过来，不然，她今天恐怕很难说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今天的事情，多谢两位壮士！你们看到的什么，就如实跟太子殿下禀报吧！我向来奉行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所以，家里尽管有人装神弄鬼，可是我是绝对不怕的！”芍药对着两位侍卫再施一礼。 那两人刚刚也确实是把这么多人的表现都看在了眼里，所以对芍药的大胆和机敏颇有好感。 于是对芍药说道：“姑娘行事坦率，让人敬服。不过你家里这件事，确实是有宵小捣乱。我们既然遇到了，绝不会袖手不管。姑娘且带我去见刚刚的当家夫人。” 芍药闻言，不由大为惊喜。想来，刚刚有人捣鬼，定然都落在他们的眼里了。 他们不比之前她们这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内院妇孺，都是有功夫在身，而且还是有一定的查案经验的，所以定然可以帮助她找出那个捣鬼的人。 于是，她点头道：“两位壮士请跟我来！” 却说齐氏，被众人簇拥着逃出了树林，犹自惊魂未定，就听见刘氏夸张的声音：“大家都出来了么？快看看，可有人落下了！” 不一时，很快就有人响应：“不见了二姑娘和素琴两个！” 然后又是李菱叶惊恐的声音：“刚才二妹妹就跟在我身后来着，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她的话让齐氏心里也没有了底。刚刚一阵忙乱，她倒确实没有注意到芍药的去向。 只是，好端端的，平白无故，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看不见呢？ 她想再派人去林子里看看，可是看着周围的人吓得惨白的脸色，情知这时候是没有人再敢进树林里去的。 偏偏此时，林中忽然又传出数声惨叫，就听见有人惊呼：“妖怪又出来吃人了！” 然后她身边的众人都吓得跟着惊叫哭泣了起来。 她硬着头皮想要掌控局势，可是，刘氏和李菱叶带着头的哭闹，却是第一个不好对付的。 同时她也在暗自焦急，照理，她派出去叫管家和李正伦的人也该回来传信了。却偏偏一个也没有音讯。 而眼前的树林，在刚刚的几声惨叫之后，又恢复了宁静。明明是看着很安静优雅的地方，此刻却平白让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二伯母，二伯母！”芍药的声音，让齐氏吓了一跳。 她本能地向声音的来源看过去，不由大为惊讶。 却见芍药和素琴两个好端端的从林子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高个子黑衣服的男子，而在他们身后，似乎还牵了一堆东西！ “妖怪出来了！”不知道是谁大叫一声，众人发一声喊，就要四散逃开。 “不得乱叫惑乱人心！”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人群中一个婆子被人拎住了衣领，揪到了齐氏很前。 看着那两个不怒自威的男子，所有人都定下了身形。 “见过夫人！”那两人对着齐氏一抱拳。 “二位是？”齐氏看着两人身上的服色，不由惊疑。 这两人的衣袍，看上去像是来自宫中的打扮。 “东宫一等侍卫周成，苏军！”听到他们二人的回答，齐氏松了口气。 太子殿下与李家关系向来很密切，李大老爷之前还做过太子殿下的启蒙讲师。他们是太子殿下的人，至少对李家不会心怀恶意。 “见过两位侍卫大人！”齐氏也对着周，苏二人施了一礼。 然后问道：“不知道两位大人缘何会光临寒舍？” 周成和苏军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决定依然是据实以告。 “京中出了惊马事件，太子殿下不放心芍药姑娘，所以命我二人至此暗中保护。” 这话一出，齐氏对大房的感觉可以说是又羡又妒。看来，芍药成为太子妃的可能性是极其大的了。 不过，毕竟芍药能够成为太子妃，对整个李家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所以她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原来如此，多谢两位大人费心。不知道二位大人，这是何意？” 她看着他们仍然押着那个婆子不放。而那个婆子，已经浑身抖的如同筛糠。 “这婆子刚刚故意蛊惑人心。我们特意将她揪出来。”周成说道。 然后又一指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串，道：“夫人令人好好查看，这几个婆子刚刚在林子里，意图对这位姑娘不轨。” 齐氏一眼看过去，却见那几个瘫在地上的婆子已经个个蓬头垢面，近前细细一看，却发现居然都是陌生面孔，不由心中疑窦大开。 “这些人是哪里来的？不像是我们家的！”随着她的话出口，她的脸色也变了。 什么时候，家里居然有外人混进来作乱了！这情况，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然后她才注意到跟周成他们一道走出来的芍药主仆。 “菱叶，你没事吧？”她看芍药站在一旁，看上去似乎毫发无损，但是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两具尸体，还是不寒而栗。生怕芍药回答她一句不好。 “二伯母，我没有事。幸好这两位壮士及时搭救。不然，我也恐怕要被她们算计了。”芍药的回答让齐氏放下心来。 而自从周成他们一露面，刘氏和李菱叶的神色就变了。 看着那一堆瘫在地上的婆子，刘氏暗暗握紧了手指。如果她们谁要是说漏了一句两句，只怕她今后在府里就再没有立足之地了。 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会有太子的这一出。 也不知道后面的人善后做的怎么样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牵扯 “菱叶，我刚刚还在担心，你怎么就没有出来的。幸好有两位大人仗义相救。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齐氏没有空去注意刘氏和李菱叶的脸色，而只关心眼前的女孩子。 如果她果真出了什么意外，她知道刘氏未必会怎么样，可是老太太那里还有纪氏那里，却是肯定要有个交代的。 老太太目前对她的看重已经有目共睹，不然也不会提出来让她学着理家。 而且她记得那个混不吝的三叔，似乎对于女儿可以应选也是很上心的。如果菱叶真的出了意外，要对付他只怕也很是让人头痛。 芍药斟酌了一番，然后说道：“我本来是跟着二伯母你们的，可是刚刚突然一下子那么乱，这几个人就故意把我和素琴拦开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被她们围了起来了。后来我想办法逃了出来，才发现她们也被这两位壮士抓起来了。至于她们拦了我要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她口齿伶俐，说话语速不快不慢，很清楚的地把自己刚刚遇到危险的情形讲了一遍。 齐氏听了暗暗心惊。可不是，刚刚那么乱，自己已经算是小心了，居然还是被人找到了空子去钻。 她看向那些婆子的眼神殊为不善，对着她们怒道：“说，你们刚刚围住了菱叶，到底有什么龌龊心思？” 那些婆子都白着脸，低着头，并没有人吭声。 周成在一旁说道：“夫人，她们此刻没法开口。为了防止她们自残，我已经下了下了她们的下颌关节。” 听他这样一说，齐氏心里一紧，知道这件事必然非同小可。不然，东宫侍卫没必要使出这样的手段。 “那，这件事，我们该如何查起？”她知道既然有太子的人插手，这件事就不可能由李家人自己关起门来解决了。 “夫人别慌。这件事刚刚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不然，我们也没有必要这样对付她们。”苏军见齐氏一脸茫然，连忙出言安抚。 “事实上，这些婆子都只是协从作案，真正的凶手已然桃之夭夭了。”周成的话，让齐氏不由大为诧异和惊慌。 “我们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人从那边的屋子里拖出来一个丫头，然后将她挂在了那边的树上。而后面想要逃跑的婆子，也是被他发现了之后，射了一枚透骨钉而死。夫人若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查验。” 周成的话，让齐氏只觉得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家里居然有人大白天的就行凶杀人！ 刚刚那个婆子的尸体，她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哪里敢近前去仔细查验？ “夫人，恕我唐突！这查案的事情，自然是公门里的事情。如果夫人同意，我们这就让人报案，然后让刑部衙门的人过来审理此案！” 家中有人白日行凶，虽说死的不过是个不怎么要紧的姨娘和几个丫头，婆子。可是这样的凶案怎么可以放过姑息？ 于是齐氏点头道：“好，这就有劳两位大人了！那位真凶，无论如何都必须找出来！” 见齐氏答应了，周成又说道：“夫人恕我直言。这件凶案，如果光凭凶手一人，显然是做不成的。这里面，就有这些婆子和你家下人在内帮助的原因。希望夫人可以彻查下家中的下人，将跟凶犯有关系的都查找出来，这样才可以永绝后患！” 他的话说完，齐氏就不住点头：“要查，肯定要查！” 而刘氏此刻，却是脸色发白。 那些婆子居然都被捉起来了，而且还被那两个侍卫下了下颌骨，没法咬舌自尽。 而刚刚自己嘱咐了浑水摸鱼的婆子，也被人捉在手里。这眼看着自己就要暴露了。 她该如何脱身才好？ 她绞尽脑汁，一心要找出一个可以让自己解脱的理由。 见齐氏又看向那个被周成揪住的婆子，眼看着就要向她问话，她不由大为着急，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就往那边走去。 芍药见她急冲冲地过来，料定她必然是害怕自己露馅，便故意说道：“母亲，您不必这般着急。有二伯母为女儿做主，她必然会查出事情真相的！” 齐氏听芍药一说，方才注意到神色焦虑的刘氏。 跟之前的装作无事人的样子相比，刘氏此刻的神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状况。 而她对于芍药，从来就不存在关心一说。她这么着急，自然只可能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这件事跟她也脱不开关系！ 再一联想到今天横死的金桂姨娘，齐氏心下不由一动。 虽然三房的事情她素来懒得理，可是三房实在是太乱了，有些消息，她即便不想听，也不不得不知道。 据说在三老爷的新宠素心之前，这位金桂姨娘就是三老爷的独宠。在三房的内院，地位完全不是其他姨娘可以相比的。 可想而知，除了素心，她应该也算是刘氏的眼中钉了。 昨晚的事情，别人都没有出头，偏偏是这个金桂姨娘出头救下了银杏，并且把她送到了老太太那里。这个做法，不光是下了刘氏的面子，也是变相的在讨好老太太。 而且如果这件事真的跟刘氏有关系，那么难保金桂姨娘昨晚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所以才遭致了今天的杀身之祸。 细细想来，在昨晚那样的情况下，似乎也只有金桂姨娘才有那样的胆子，公然跟刘氏叫嚣。 事发的时候天色刚刚暗下来，按照那位三老爷的作息规律，应该是还没有到内院休息。 钱姨娘，石榴姨娘都是胆小怕事的脾气，肯定不敢出头。 而素心虽然说是新宠，可是听说她最近身子不爽利，想来也不会出门。只有这个金桂姨娘，素来听说是个不怕事的主。 最近素心受宠，她必然是百般不自在。而如今在李正伦身上花心思无疑是白费力气。 银杏是老太太那里的大丫头，又素来得脸。金桂姨娘必然是想要借着银杏，给老太太也留下个好印象。谁知道却偏偏给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 第一百二十三章 查探 齐氏想到了这一层，看向刘氏的眼神就变得冰冷了起来。 “三弟妹这是怎么了？你该不会知道些什么吧？如果你真的知道些什么事情，不如趁早说出来，免得过后我想帮你也帮不上来。” 齐氏的话让刘氏悚然一惊。她不会已经受到了齐氏的怀疑了吧？ 可是，目下她还没有证据，即便怀疑又如何，总比被这几个婆子方面指证要好得多。 于是她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对着齐氏说道：“二嫂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都说过了，我昨天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这些婆子说起来是在我这里被发现，也被抓的。我知道我少不得要惹人怀疑。所以，我才想走近些，好好看看，究竟有没有我的人在里边！” 她说的嘴硬，心里却是在不断打鼓。 她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去看那些婆子，事实上心里却是害怕她们中有人会当场就指证自己。 她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抱了侥幸的心理。 刚刚她也听到了齐氏和周成的对话，知道地上瘫着的那些婆子不能开口。而那个被周成他们揪着的婆子，她自认为是自己的人，未必有胆会敢来指证自己。 只要没有人指证。她就等于间接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弟妹这话倒是说的很有自知之明。确实，事情本来就是在你们三房出的，这些人也大多数都是在你这里出现的，若是我存心要说跟你没关系，似乎也说不过去。”齐氏的话气的刘氏差点跳脚。 可是，她却又没法跳脚。 她刚刚话里的本意是想让齐氏或者李菱叶说句话为她开脱的。有点激将的意味。谁知道齐氏干脆来个顺势而为，就跟着她的话茬说了下去。 她暴怒的同时，又听见齐氏的声音：“两位大人，情况你们都看见了。现在三房居然出现了这么多生面孔，我担心是不是还有人藏在这边的各个院子里，到时候再行不轨。不如你们再帮我们仔细搜一搜，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了。” 这话一出，李菱叶和刘氏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们想不到，齐氏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居然紧要关头也是这么难缠的。 周成和苏刚闻言点头，道：“夫人放心，兹事体大，我们定然会帮您好好查探的。不会再让歹人在你们家内院作乱。” 周成说着将手中揪着的婆子往地上一掼，那力道，正好让她疼的晕了过去。 而他的这一掼，也让那些瘫在地上的婆子们都感觉到了由衷的疼痛。疼到晕过去，那滋味，似乎不能想。 相对来说，还是她们目前这样的腿麻瘫软似乎好要好受一点。 “二伯母，三房这里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可是这里毕竟是内院，就这么让两个外男进去查看，似乎不怎么妥当吧？”说话的，是李菱叶。 “姐姐的意思，是情愿让我们三房的人被人给莫名其妙地杀了，也不愿意让人找出凶手吗？姐姐这个理由，未免也太迂腐了吧？”芍药的话，说的李菱叶哑口无言。 看着她愤愤不平的样子，芍药又接着说道：“二伯母，您不是已经派人去叫管家和我父亲了么？不如我们就等一等，索性等管家他们来了，和这两位大人一道细细搜查三房，也就可以免了外人的口舌。” 齐氏看了李菱叶一眼，这一眼里满是诧异和不解。她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芍药居然会纠结什么外男，名声之类的事情。 大老爷李正儒和纪氏虽然都是很讲究清名的人，但是却也并不迂腐刻板。照理，受过纪氏精心教导的芍药，在这样的时候，是断然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而且，此时此刻，她说这样的话，让人一听就可以感觉到她是在为刘氏找借口，给人拖延时间的感觉。 看到齐氏看向自己的诧异的目光，李菱叶心下一慌，她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过于牵强。可能引起了齐氏的怀疑。 可是现在事情紧急，由不得她不开口。能拖得一刻是一刻，她只但愿那个人，可以尽早离开。所以她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 不过天不遂人愿，芍药的话音刚落下，管家李忠就带着人一头是汗的冲了过来。 “小的见过二夫人！”李忠跑的满脸是汗，说话间犹在气喘吁吁。 “怎么这么久才过来？”齐氏对于他的迟到，一脸不悦。 “是这样，夫人。小的一收到消息，就立马过来了。刚刚夫人派过来通知的阿英嫂子，半路上跌了一跤，一条腿受了伤，所以她到的也晚了。”李忠的话，让齐氏不由气的咬牙。 阿英受伤，若说没有人弄鬼，她还真的不相信！ “好，我知道了。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先派一个人去报官，家里出了命案。然后你带人跟着这两位大人，把三房从里到外都好好的搜一遍！一个地方都不得错过！”齐氏知道此刻不是计较的时候，所以直接下了命令。 “是！夫人，小的这就去办！”李忠点头应是。 然后转头派人：“顺子，你去一趟刑部衙门报案！速去速回！” 一个名叫顺子的青年闻言从人群中走出来，立刻领命去了。 接着李忠看向周成和苏刚两人：“这两位大人是……” 作为相府管家，李忠行事素来是谨慎而且沉稳的，所以他在听从齐氏吩咐的同时，也显示了他精明的一面。 “太子殿下东宫一等侍卫！”周成和苏刚将腰牌对着李忠一亮相，他便立刻行礼：“小人见过两位大人！” 李忠的态度，并没有引起周成他们的反感，他这样不卑不亢的做法，正符合李正儒平时给人的印象。 “下面烦请李管家带我们前往一道搜查这里的房屋。我们先去那间死了姨娘的屋子如何？”周成知道事态紧急，所以立刻便进入工作的状态。 “是，两位大人请跟我来！”李忠说着，便当先带路。 他一边走，一边又对着众人说道：“大家查归查，屋子里的那些姨娘和丫头们，都不得对她们失礼！”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事态 而芍药，也同时吩咐素琴：“你先回去，跟大家说一下情况，让大家回避一下。别再一惊一乍的，反而弄的更乱。” 听见芍药的话，齐氏颇为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对自己身边的丫头说道：“你也跟着去走一趟，把情况跟姨娘们都说清楚了，免得她们受惊。” 刘氏听了她们的话暗自懊恼，有了她们两个做出这样的姿态，她若是一点都没有表示，岂不更加显得招人眼？ 于是她只得也跟着对自己的大丫头腊梅说道：“你回去跟屋子里她们说一声，没事别乱喊乱叫！” 腊梅颇有些不情愿地回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素琴齐氏的丫头走了。 “二嫂，我这里出事了？听说是金桂不行了？素心没事吧？”说话的正是久候不至的李正伦。 对于他的问话，齐氏很无语，而刘氏很恼怒。 他这是当她是死人吗？关心的除了小妾还是小妾！半点也没有把她这个嫡妻放在眼里！ “三叔，你自己进去看吧！金桂姨娘据说是已经去了。具体的情形我也还没有看见。太子殿下派了两个侍卫过来了……” 齐氏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正伦就接着说道：“金桂已经没了？这也太可惜了。还好素心没事！” 他说着就要往院子里冲，转身之际，忽然一眼看见了刘氏。 登时怒目相对：“你怎么在这里？对了，金桂怎么会出事？你是怎么看家的？” 刘氏被他瞪得心惊肉跳，刚才那一肚子气都被他给瞪没了。 低了头，磕磕巴巴地说道：“妾身，妾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听到有人，有人说院子里有妖怪……” “啪！”她的脸上顿时着了一掌。 “妖怪？哪里来的妖怪？无知妇人，我这里都是被你这样的蠢妇给弄乱的！”李正伦出手从来都不吝惜力气，刘氏的半边脸立马就高高的肿了起来。 齐氏和芍药都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李正伦的暴力。李菱叶对此却是熟视无睹，所以看着刘氏难堪的样子，她面无表情。 刘氏又是疼痛，又是羞恼，更多的却是痛恨。只是她从来不敢在李正伦面前显露出来，只好掩面而泣。 “三叔，你且收着点脾气吧！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弟妹愿意看到的。”齐氏出于场面上的客气，也必须出言相劝。 李正伦一甩手，对齐氏说了一句：“她不打就是不行！”便悻悻然地自往院子里走去。 只留下刘氏哭的哽咽难尽，对着齐氏诉苦：“二嫂，当着你的面，他也不肯给我留半分面子。你说这日子，可让我怎么过的下去！他的心里，除了那几个姨娘，何曾有过我一天……” 看着她哭的惨兮兮的样子，齐氏也忍不住心有戚戚焉。 换了谁摊上这样的夫君，恐怕日子都不好过吧？ 只是，原本她记得这个三叔虽然有些任性使气，却绝对不像是这样的人啊。刘氏进门也有了十几年了，照理两夫妻该磨合的也早就应该磨合好了。可是他们却似乎关系比刚开始的时候还要僵了。 而且，除了听说刘氏被打，似乎其他几个姨娘，都没有听说怎么被李正伦打过。这件事，可以说是颇为令人讶异。 “三婶娘不要哭了。今天的事情原本就怪不得你。有我们都在这里看着呢！待会儿你只管去找老太太，老太太定然要为你做主的！”说这话的是李菱叶。 刘氏听了她的话，原本习以为常地就想骂人，却在看到齐氏以后忍住了。然后反应过来，李菱叶这是让她去找老太太评理了。 确实，这件事，除了找老太太做主，她还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搬回一局。 而听了李菱叶的话，芍药却是暗中皱眉，李菱叶这是担心老太太还不够烦心吗？愣是叫刘氏再去找老太太的麻烦！ 齐氏听了心里也觉得怪怪的，李正伦之所以会打刘氏，根子在于她说了三房有妖怪。 作为主子，这样蛊惑人心的话，斥责尚且来不及，她却居然带头这样说。她这一巴掌，挨得可以说是并不冤枉。 可是李正伦这样出手就打的风格对待嫡妻，未免会被人落下宠妾灭妻的非议。 可以说他们夫妻两个都有错，问题只在于究竟是错的多少而已。这样的问题，摆到了自己面前，也是一件糟心事，更别说是在老太太跟前了。 老太太目前身体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这样的糟心事，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 照理长房的这个侄女儿对老太太一向是最上心的，怎么今天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齐氏看向李菱叶的目光，也不由带了一丝探究。 而芍药听了这话，心里不由恼怒万分。李菱叶这分明就是不把老太太放在心上，诚心给老太太添堵！ “大姐姐这话说的不妥。祖母要是知道了父亲和母亲两个闹腾，不知道又要难过成什么样了。母亲刚刚说这里有妖怪，这不是妖言惑众么？父亲定然也是一时冲动，才会失手的。大伯母不是也交代过了，不准在家里乱说……” 芍药的话没有说完，刘氏就发飙了。 “好你个贱人生的下流胚子！就你耳朵里钻的进话儿！看见老娘挨打，你乐呵的很吧？看我现在就打得你开不了口！” 她说着整个人对着芍药扑过去，势如疯虎。 芍药没有料到她忽然发疯，眼看着她对着自己扑过来，长长的手指甲就要对着她的脸上刮到。 不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 只听“哎呦！”一声喊，她脸上没有预料中的火辣辣地疼痛，而是听见了一声惊叫。 睁开眼睛，却见素琴整个人扑倒在刘氏的身上，两个人滚在了地上，压成了一团。 原来眼看着刘氏对芍药出手，她身旁的素琴就忍不住立马冲过来，一下子把刘氏扑倒在了地上。 “好刁奴，居然众目睽睽之下，就敢这样欺负主子！来人，还不给我把她抓起来！”开口训斥的是李菱叶。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护住 她一声令下，立马就有几个惯会看风使舵的婆子冲过去，一把拉住了素琴，把刘氏从地上扶了起来。接着就要对素琴动手。 “住手！我看你们谁敢动素琴一下！”芍药一声喝呼，站到了素琴跟前。 她肃容往那里一站，自小身为李家长房嫡女的气势此刻一下子就完全释放了出来。 那几个婆子都被她吓了一跳，然后迫于她的威势，居然没有人敢再动手。 李菱叶见状不由大为恼怒，厉声喝道：“怎么，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居然怕她？她算什么东西？” 芍药并不理她，而是转头看向齐氏，对齐氏恳切说道：“二伯母，素琴刚刚也是一时情急。如果您真的要惩罚她，那就先惩罚我吧！都是我对她管教不力。” 齐氏对于刚刚素琴的反应也是大为惊异。 她一向听说素琴对大姑娘忠心耿耿。却没有想到，她居然当着大姑娘的面，这般维护二姑娘。 而且她刚刚的做法，摆明了是在以命相拼的做法。 素琴到二姑娘身边不过短短月余，居然就对她这样死心塌地。从另一个方面，也说明了这位二姑娘的本事。 想到芍药如今应选的身份，及她如今被太后看重，被老太太器重的表现，齐氏决定给她一份体面。 于是她对着气急败坏的李菱叶说道：“芍药，素琴刚刚也是一时糊涂，到底是怕你三婶娘打了菱叶才一时失手的。说起来，也还是因为她对菱叶一片忠心的缘故。今日就暂且绕她一次，下次再犯，那我定要严惩不贷！” 听了齐氏的话，刘氏的鼻子都差点气歪了。忍不住暴跳如雷：“齐若兰，你什么意思？感情这丫头不是对你动手，就情有可原？我看，你就是成心要看我没脸是吧？哼，我们三房的奴婢要怎么惩罚，还轮不到你过来指手画脚！” 齐氏冷冷看了她一眼，道：“我奉劝三弟妹还是消停些的好！我看素琴刚刚可是对你一片好心！你刚才那一巴掌打下去，只怕菱叶的脸都要被你毁了！菱叶的脸毁了事小，耽误了宫中的选秀，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到时候，恐怕你就不是被三叔打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刘氏被她一番奚落，也想到了这件事的严重之处。 刚刚她那一巴掌，若是果真不管不顾地落在了芍药脸上，她留了那么长的指甲，只怕绝对是会刮花了芍药的脸的。而宫中选秀在即，芍药的脸一旦被弄伤，耽误了选秀，只怕李正伦头一个就不会饶过了她！一封休书恐怕是逃不了的。若是就这样被休了，那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筹谋的东西，岂不是都付诸流水？ 想到这一点，她不由惊得后背都起了冷汗。 可是想到今日之辱，她却又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心头的这一口气！ 一张脸登时青白交错，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噎在那里半晌，才从喉咙口挤出来一句狠话：“贱婢下次不要犯在我的手里！” 李菱叶没有想到齐氏的态度，居然也是偏向芍药的。 而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发一声话，就会有人为她出头。谁知道那些人居然会被芍药给唬住了。不由大为恼怒。 她气鼓鼓地瞪着齐氏，然后说道：“二婶娘，你怎么这么糊涂？明明是素琴对着三婶娘动手，怎么你却还是护着她？要知道，她这样的做法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样胆大妄为的奴婢，我们家可容不得！既然二婶娘你不能秉公处理问题，我少不得待会儿要跟祖母好好说说！” 齐氏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居然是一向被人夸赞懂事明理的大姑娘说出来的？ 这大姑娘，是中了邪了吧？ 而芍药，却是对李菱叶恼恨万分！ 自从换了身份，就知道她心术不正，心思歹毒。可是还一直没有机会亲眼目睹。此刻，却是真正的看在眼里，听在耳内了！ 她一口一个要告诉祖母，对着齐氏百般威胁，无非就是显摆她与老太太感情好，不同于常人。可是，她的言行之间，却是根本就没有顾及老太太的感受，甚至都是恨不得令老太太气到了才罢休。 “大姐姐不用忙了，素琴是我的丫头，她做错了事情，就等于是我做错了事情！有什么惩罚，我自会去跟老太太认领！现在三房这么乱，我认为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里摆平了，才能真的让老太太放心吧？”芍药冷冷的拦住了李菱叶的话。 齐氏也被她提醒了。现在的情况，确实不是跟大姑娘打嘴仗的时候。 三房出现这么严重的事情，已经不是光光是三房的事情了，而是整个李家的事情了。 于是她一脸严肃地看向李菱叶，说道：“我不管大姑娘你最后会跟老太太怎么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处理现在的问题！这几个婆子刚刚意图对二姑娘不轨是实情，来人，把她们都给我绑了！待会儿衙门的人来了，都要交给他们！” 她说着又对着芍药说道：“二姑娘，你刚刚遇到她们是怎么样的情形，你也要跟他们说个清楚！” 芍药闻言点头，说道：“那是自然！” 然后她又提醒齐氏道：“二伯母，那个到金桂姨娘屋子里去的婆子，我觉得咱们要让她重点交代！说起来，她也算是金桂姨娘临终之时的目击证人！” 尽管这个婆子扯出了素心，说什么素心害人。芍药却对素心极有信心，她相信素心定然是被人有意诬陷的。 借着这个机会，她正好把有可能对素心有危害的人都解决了。省得以后再费心。 而且，素心目前有了身孕，也不宜操心太多，所以，她的事情就让她来帮她操心就可以了。也算是对于素心受了她的连累之后她对她的一点点补偿吧！ 齐氏闻言点头，道：“这是自然！金桂姨娘的死，绝对不是她说的那么简单的！她虽然只是个姨娘，可是到底也算半个主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怎么也说不过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流言蜚语 齐氏说完，不再看刘氏的表情，而是径直带了芍药，对着不情不愿的李菱叶说道：“衙门里的人想来不用多久就要来了。大姑娘若是不想遭人非议，还是先跟我去议事厅吧！” 她说着，便当先带路走在前头。 李正伦已经回来了，又有管家和太子身边的两个侍卫在这里。作为女眷，她们确实不宜久留在这里了。 不过如今三房乱成了一锅粥，芍药和刘氏自然也都不方便再回自己的屋子了。所以，都只有跟着齐氏一道走。 因为芍药的竭力维护，素琴算是暂时躲过了一劫。 她跟在芍药身后，心里百感交集。如果没有主子这样拼命维护，她今天只怕立时就要被刘氏打一顿发卖出去。 可是想到刚刚刘氏那如同疯子一般扑向芍药的样子，她半点也不后悔自己当时的冲动。 如果真的被刘氏得逞了，她简直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现在细细回想，她甚至还有些后悔，没有趁乱在刘氏身上多留下一点念想！ 而刘氏，则是一脸恨毒了的神情。本来安排的好好的局面，却是硬生生地被太子那里派过来的什么侍卫给搅了局。 有了那么多人过来搜查，她原本安排的人手，都不能随便动手脚。 看来，只能下次再想办法了。 不过这一次，她也不全是一无所获，至少她的眼中钉，肉中刺，除掉了一个。 金桂姨娘，她早就想要将她除掉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现在，她终于借外面的那只手，除掉了她。可惜的是，恐怕栽赃素心的计划，不一定可以顺利进行了。 原本觉得单纯的芍药，现在居然发现她似乎远没有她之前以为的那样好对付。 相反，她似乎越来越能干，越来越有头脑了起来。 看着满脸灰黑色的金桂姨娘，李正伦在一瞬间的失神之后，就陷入了暴怒：“究竟是什么人这么恶毒？居然对一个女人下这么狠的手？” 周成和苏刚对于这样的情形也有些意外。 金桂姨娘一眼看起来，就是死于剧毒。而且生前，还有过窒息。也就是说，她不光光是被人下了毒，而且还是被人掐着脖子硬生生勒死的。 这一点，从她脖子上那道青紫的勒痕上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有一点很是奇怪，金桂姨娘明明已经中了剧毒，却偏偏还有人不惜用蛮力对她下手。这或者可以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下毒的，和动手的，应该不是属于同一伙人。 看见爱妾横死，李正伦的反应完全在周成他们的意料之中。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李家会出现这样耸人听闻的事情。 而且，说起来金桂姨娘不过是李正伦的一个小妾，怎么可能会有人要这么处心积虑地弄死她！ “三爷可知道，这位姨娘平时可曾跟人结怨？”周成问的很是小心翼翼。 他对于李正伦的激动，也颇为有些头痛。生怕他一时愤激，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没有！金桂素来都很乖顺。从来不跟人随便结怨。再说她一向得我宠爱，三房没有人会去随便招惹她！” 李正伦的话理直气壮地让周成有些无语。 这位李家三爷的言下之意，是这个妾室的地位，高到连正室也不敢招惹吗？这可有点太匪夷所思了吧？ 李正伦看了周成不以为意的表情，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干脆说道：“没错，我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凡是我喜欢的人，刘氏都是不敢招惹的！” 那便不存在正室与妾室之间争宠的问题了。周成暗暗想到。然后他又问道：“那么，除了金桂姨娘，三爷可还有喜欢的人么？” 李正伦脱口而出：“我最喜欢的，当然是素心了！不过，素心向来温柔善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而且她弱不禁风，是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蛮力的！” 听李正伦提起素心，周成眼前一亮，说道：“贵府的一个婆子，之前倒是说过，金桂姨娘死前曾经说过，是素心害了她……” “哪个人说的？把她找出来！看我不打烂了她的嘴！素心要害金桂？她目前比金桂得宠的多的多了！而且今后生下的孩子，都可以拥有嫡出的名分！她要么是疯了才会去害金桂！”李正伦一听周成的话不由更加恼怒了。 而周成一听这话，也明白了，自己是被人故意给引导进了一个误区。 这应该是有人故意要对付素心，才特意这么做的。 只是，素心也不过是李正伦的一个小小的妾室，应该也是不值得让人大费周章来对付的。 这李家三房的事情，还真的是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随着管家带人搜遍了三房，却是一点儿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找出来。 金桂姨娘死了，她屋子里两个贴身服侍的也都死了。院子里粗使的婆子们对于她那里发生的事情，也都语焉不详。 至于那几个企图对芍药不轨的婆子，在衙门的人来了之后，也都拒不肯承认当时是对芍药意图不轨。 而且她们来历不明，被衙门的人带走了之后，很快就消失了踪迹。正如同她们突然之间出现一般。 这一切，在李家掀起了轩然大波。也在京城莫名其妙的流传开来。 李家家主相爷李正儒对自己家中居然突然之间出现了这样的事情震怒不已，在带人将家中再次搜查过一遍之后，又亲自问责丢失了那几个婆子的刑部尚书。 而京城传开的流言则五花八门，其中最受人欢迎的，莫过于李家三房的姑娘屋子里半夜里出现了妖怪。至于妖怪的种类，则有人认为是猫妖，有人认为是夜猫子成精，还有人认为是鬼魅。林林种种，不一而足。到最后，以讹传讹，变成了李家三房的姑娘乃是妖精变的！ 面对这样的流言，太子看着当日在场的周成和苏刚，神色很是不悦。 “照你们的说法，李家的二姑娘和大姑娘确实表现的都有不妥？那个捣乱的人，你们到底有没有什么查探的方向？” 46 第一百二十七章 悬疑 周成看着震惊的太子，想起之前见到的那个李家三房庶出的女孩子一脸坚毅的神色，心里莫名的就对她生出了一丝怜惜。 目前她的处境，还真的是堪忧的很。 有了那样不堪的名声，不知道皇上知道了之后，会不会撤了她入宫应选的资格。 看太子殿下这样的神色，显然对李家的人还是很看重。 只是，他想不通，那个闻名于世的李家芍药，似乎看起来远远没有世人所传扬的那么出色，偏偏太子殿下却对她情有独钟。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是看中了她哪一点！ 或者，太子殿下也如同大多数人一样，仅仅是以貌取人？ 可是，这位李大姑娘的容貌虽然出众，可是周身的气派和风度，在他看来，比起那位菱叶姑娘，似乎犹有不如。 只是这样的评价，他自己在心里想想也就是了。完全没有必要说出来给太子添堵。 “周成，在想什么呢？孤问你的话，怎么没有反应？”太子看着明显神游四方的贴身侍卫，不由大为光火。 而一旁的苏军却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就等着看周成出糗。 凭什么他认认真真地回答了太子殿下的问题，却被他认为办事不力？而周成一言不发，就想蒙混过关？ “哦，启禀殿下，臣以为，李家此事来的蹊跷。十有八九是有人嫉妒之前李家二姑娘在宫中风头太劲，才故意使人捣乱。” 太子浓眉一挑，疑惑道：“针对李二姑娘？有证据吗？” 周成细细分析道：“李家的事情出在三房，二姑娘是三房的。而且出事的地方，就在她的居所附近。而且，现在京城里所有的谣言，也都是针对她的。这几点都可以看出，这件事针对的应该就是这位二姑娘。” 太子闻言沉吟。 为了区区一个李家三房庶女，对方就这样无所不用其极。似乎太过于匪夷所思了吧？ 而且李家三房的李正伦，不过是户部挂名的一个小官，当的也是个闲差。对于他目前所考虑的大局，可以说是影响几乎没有。 李正伦家里的事情，御史大夫就算攻谏李家，也不能说李正儒什么。最多一句治家不严，也不算什么事情。 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让人想不透。 “三房还死了几个人？那几个死人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太子忽然想到了这一点，继续发问。 “死的是李家三爷的小妾和服侍她的几个仆妇，她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只是生前相对来说比较受宠而已。”苏军连忙抢着说道。 “唔！这倒有意思了。”太子闻言一愣。 “不过，那位小妾的死法有些稀奇。先是中毒，而后又被人活活掐死。”周成的补充，引起了太子的注意。 “下毒？下的什么毒？查出来了吗？”他忍不住问道。 周成摇头，“我偷偷让太医院的江太医查验过，没有看出来是何种毒药。” “嗯？对付一个小妾，居然用的是无法查出的毒药？这件事，绝对不像是表面的那么简单！你有没有让他继续研究，到底那毒素是怎么回事？”太子的脸色镇重了起来。 “我已经跟江太医说了。他对这种毒素也非常感兴趣，最近正在日夜查医书典籍的。”周成的回答，让太子满意点头。 “嗯，这件事，你做的不错。苏军，下次遇到事情，你也要像周成这样，多留个心眼！” 被点到名的苏军很是不爽。他的任务就是护卫太子，又不是查案！明明他的武力值高于周成，太子殿下却偏偏要比较他们的智商！ “是！臣遵命！”他再不服，在太子面前，当然也只能低头。 似乎看出了他的不服气，太子摇头说道：“苏军，孤知道你的武功远远胜过周成。也知道你对孤一向忠心耿耿。可是，你该知道，孤如今真正可用的人手并不多。你们两个，是孤最为倚重的了，如果你可以在武功高强之余，还能为孤做更多的事情，岂不是更好？” 苏军闻言大惭。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对待太子，自然一向都是忠心不二。 只是，他除了有一身武艺可以保护太子之外，似乎还真的没有其他擅长的东西了。太子目前处境堪忧，身为臣下，自然当竭尽全力为主分忧。 “是，殿下！今后臣定然会注意的！只是，有些太费脑子的事情，恐怕还要周成多担待一些。”苏军是个性子耿直的汉子，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出来。因此他的态度，让太子也很是满意。 “嗯！你们两个各有所长。互相配合的话，必然可以将孤交给你们的事情做的更好！”太子的话，让周成和苏军都意识到了自己这次办事的疏忽。 当时在李家，如果他们两个配合的再默契一些，那个幕后的人，想来是逃不掉的。 只可惜当时他们没有把对方看在眼里，认为不过是个小毛贼。结果被人一走了之。 “这件事，我继续交给你们两个。李家的人，想来也会对此引起重视了。你们务必要查清楚李家这件事背后的主谋和李家那位二姑娘的底细！”太子仍然将这件事交给了他们，让他们从心里感到高兴，觉得太子对他们信任依旧。 “母亲，事情我都让人查过了，背后确实是有人在暗中捣鬼。您就不要再信什么鬼神之说，请福音寺的大师了！”对着一脸固执的老太太，李正儒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老三那里死了好几个人，我请大师回来念点往生经都不可以么？金桂姨娘死的那么可怜，再怎么说，我们也该超度超度吧？再说了，请了高僧回来，也正好可以把家里的邪祟驱掉！”对于请高僧回家做法事这件事，老太太这一次无比坚决。 “母亲，现在京中都在流传我们家有妖怪，您请了大师回来，不是正好向人家证明了么？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妖怪？都是世人杜撰的！”李正儒试图说服老母亲。 46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处置 “我请了大师回来，不就正好可以跟大家说明，我们家没有妖怪了，妖怪都被大师赶走了么？”老太太笃信神佛，对于三房发生的这件事，态度无比坚决地站在有邪祟作怪这一边。 她的理由很充分，自从那晚银杏去过了三房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到现在。整个人在她眼门前一点点的消瘦下去。请了多个大夫回来，看了用了药，却都是完全没有起色。 这样的情形，不是被鬼怪吓得丢了魂，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再联想到三房那个突然之间出众起来的二姑娘和大房那个不再跟她亲热的女孩子，老太太心里就更加难过了。 她觉得，这次的事情，完全是那次芍药去福全寺上香的后遗症。 芍药当时去了回来就怪怪的，她当时就应该好好的请个高僧回来，好好的做个道场。 不应该只是偷偷摸摸地在她的院子里草草做个法事。 结果肯定是她不诚心，所以佛祖菩萨怨怪她了。导致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 还好家里只是死了一个不怎么要紧的姨娘，不然若是芍药或者其他孙辈出了什么叉子，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过日子了。 “母亲！这件事，就是有人嫉妒我们家，所以才特意派人在我家捣乱的！你忘了，那天我们可是捉到了不少外面的婆子！”李正儒苦口婆心继续劝说。 “那些婆子呢？你现在找一个出来给我看看？是不是都凭空消失了？她们根本就不是人，是鬼怪！”闻言老太太的情绪有些激动。 她已经认定了这件事了。 对于那些婆子的去向，李正儒也没法交代。因为她们确实凭空消失了。可是，这也更加让他坚定了她们是被人操控的事实。 而且，因为这件事，他也更加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觉得，有人想把京城这谭水，搅浑。 而且，李家，似乎还是首当其冲。 至于为什么是他们李家，李正儒在反复思量之后，自认为找到了问题的症结，那就是选秀！ 这次的事情，针对都是三房的菱叶。看来，应该是有心人看了菱叶在宫中出众的表现，揣摩到了圣上的心意，所以不甘心李家一家独得两位宫妃之位。 只是，圣上当面许他芍药太子妃之位，菱叶太子良娣之事，他从来都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 对方却是如何会想到来对付菱叶的呢？ 或者，对方是看着菱叶身份低微，比较好下手，才刻意为之？ 只是，对方应该是不会料到，作为家主，他一向爱才惜才，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家中小一辈被人无端攻谏的！ 况且，菱叶若以庶女的身份，登上太子良娣的位置，这份荣耀，绝对不逊于芍药的太子妃之位！ 不管今后入主中宫的会是她们之间的哪一个，终究她们都是李家女儿！ 本着这样的考量，对于老太太高调宣称要请高僧回府做道场，驱除恶灵的行为，李正儒一力反对。 这件事，不说对李家的声誉到底有没有好处。对于三房的那个女孩子，却是绝对没有任何好处的。 老太太这样的做法，等于变相承认了外面的传言，三房的二姑娘乃是被妖怪附体了。 而这样的传言一旦落实，那么菱叶这辈子就再也休想在人前出现了，更别说是进宫伴驾。 不说李正儒本来就不信那些鬼神之说，为了整个李家的家声考虑，他也不同意老太太的这种做法。 “老太太，二姑娘求见！”孙妈妈进来禀告。 “不见！不是跟老二家的说了，让她没事别出来走动么？”老太太听说芍药过来，登时一脸不悦。 李正儒见状，却是拦住了正要出去回绝的孙妈妈：“那母亲好好休息。儿子去见见菱叶，有事情吩咐她。” 听见儿子要见这个被传妖怪附身的孙女儿，老太太脸上露出一丝紧张：“她有什么好见的，你正事还忙不过来呢！还是别去见了！” 她这是担心大儿子也受了妖怪的伤害。 李正儒对于母亲这样的态度哭笑不得，老人家固执起来，就像是个孩子。 只得低声哄道：“没事，母亲！我找她也是为了正事！现在白天，没有关系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由不得暗暗嘲讽自己，为了安慰母亲，到底不得不顺着她的意思说话。 老太太这下拿他没办法了，只得瞪眼道：“你去吧！有事说事，别跟她待的太久！” 李正儒待老母亲说完，立马起身往外走。 芍药站在融合堂外，不无意外地等着又一次被孙妈妈带着歉意地回绝：“二姑娘，老太太身子不适，不想见人。” 结果却并没有等到孙妈妈，而是等到了许久未见的李正儒。 “菱叶见过大伯！”她对着李正儒屈膝一礼。 “嗯！来，跟我去书房。我有话跟你说！”不同于周围人看见了她避之尤恐不及的样子，李正儒看见了她却很是淡定。 而对于李正儒这样的态度，芍药从心底觉得温暖。 父亲，到底是不同于一般的人的见识。 于是她跟着李正儒往他的外书房而去。 “老太太，大姑娘过来了。”听到仆妇的通报，不同于对待芍药的冷淡，老太太立马说道：“快请她进来！” 李菱叶有点忐忑地进了老太太的屋子，却意外的发现老太太对她仍然是笑脸相迎，一派和煦。 于是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芍药，这几天你怎么也不过来？不知道祖母每天都盼着你过来吗？”老太太心疼地看着大孙女儿。 “母亲因为三房的事情对我不满意，说我御下不严，没有管好身边的丫头们。所以这几天不准我出门。”李菱叶在老太太面前诉说着委屈。 事实上是纪氏听了齐氏跟她讲的事情经过，从心里恼恨李菱叶故意让丫头们传播三房有妖怪的传闻，所以让她禁足了几天。 好容易熬过了这几天，李菱叶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过来做她早就想做的事情了。 46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下手 “你母亲这是怎么了？哪有丫头们嘴碎反而罚主子的？再说，堵不如疏，明面上禁止了，私底下只有传的更凶！下次有空了，我要说说她！”老太太对纪氏惩罚李菱叶的行为并不认同。 “祖母，还是您对我最好！母亲这么做，可能也是有她的想法。您也不要说她了。”李菱叶走到老太太跟前，尽量靠近老太太身边。 她对老太太，打心底里就有几分畏惧感。而且对她一向偏爱芍药的行为，也一直都心存不满。所以，她做不到像芍药那样从心里跟老太太的亲近。只能这样刻意接近。 而老太太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觉得大孙女儿又跟自己亲近了，心里很是高兴。 “嗯，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母亲罚你是不妥。不过她应该是为了你好。怕你身边的人乱说话，到时候反而坏了你的名声。”老太太对纪氏这个大媳妇，向来是满意的。 刚才也不过是看大孙女儿受了委屈，所以才拿话安慰安慰她。 “嗯。我懂的。母亲也不容易。也是三房那里这件事，实在是让人头疼。我听说出了这么多事，菱叶那里倒好像一点儿都没有什么异常。她的那两个丫头，都已经恢复了。本来我还想着什么时候空了，去看看她的。” 李菱叶故意说着，一边仔细观察老太太的反应。 “别，芍药，你好好儿的就好。她那里你还是少去的好。不管作怪的到底是人是妖，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出事。”老太太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声音里透出浓浓的关心。 李菱叶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是冰冷一片。 老太太的偏心，在这儿就一览无余了。长房嫡出的孙女儿，就一点儿都不能有差错。三房庶出的女孩子，出了事情都不闻不问，甚至还要避而远之。 幸好目前她得了芍药的身份。若是真的事情发生在她自己的身上，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还有活路么？ 她越想越气，差一点就要按捺不住从老太太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但是却偏偏没有想到，这一切问题，本来就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如果芍药在她的位置，以芍药的为人，却是绝对不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老太太，该喝药了。我让丫头准备了蜜饯，你就快点趁热喝吧！”孙妈妈见老太太心情好，连忙乘机把每天哄老太太喝药的苦差事提前搬出来。 老太太上了年纪，有时候脾气像个小孩子，不肯吃苦药。孙妈妈每次都要哄了又哄，才能让她把每天的药都喝完。 “我现在不想喝！想和芍药再说会话。”听见喝药，老太太一个头两个大，眉头也不由自主皱了起来。 机会来了！ 李菱叶脸上带着笑，对孙妈妈一点头，示意她先退下，自己亲自服侍老太太喝药。 这样的事情，以前的芍药是做惯了的。所以孙妈妈也不以为意，放下了药碗，就含笑退下了。 “祖母，今天的药一点儿都不苦，我亲自喂您喝下，怎么样？”看着大孙女儿一脸娇憨地看着自己，手里端着药碗，如同哄孩子一般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老太太不由失笑。 “那，我尝尝？”老太太故意说笑着配合李菱叶。 然后皱着眉头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 “嗯，是没有平时的苦。芍药亲自喂的，就是不一样！”眼看着她喝了一口，神情未变，李菱叶一直揪紧的心放了下来。 “祖母把药都喝了吧！总要您老人家健康长寿，才是我们做小辈的福气！”她端着药碗继续劝说。 看着大孙女儿亲切的笑容，老太太只觉得老怀堪慰，很配合地喝下了所有的药汁。 然后，李菱叶便迅速将蜜饯递了过去。 吃过了蜜饯，老太太很是满足。 “要是芍药每天都过来陪我，这吃药对我，就不是苦差事咯！”老太太笑着说道。 李菱叶笑着说道：“既然祖母这么说了，我当然愿意每天都过来！只要以后祖母不要嫌弃我烦就好了。” “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傻丫头！”老太太说着，忽然觉得眼皮发涩，头里面也有些沉沉的，忍不住就开口打了一个哈欠。 “祖母这是困了吧？这几天家里这么乱，您定然没有休息好，困了就好好休息下吧！” 想不到这药效果这么快，这么好！李菱叶不由心中窃喜。 “孙妈妈，祖母犯困了。我就不多留了。你来照顾她睡一会儿吧！”她随即喊了孙妈妈过来。 孙妈妈连忙从外面进来，却见老太太已经歪在榻上睡着了。 看着面色红润的老太太，孙妈妈没有起疑，而是笑着对李菱叶说道：“到底还是大姑娘本事大。最近几夜，老太太都没有睡好觉。今天你一来，老太太就可以安睡了。多谢大姑娘了。” “服侍祖母也是我份内的事情。妈妈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生怕老太太醒来出现什么异常，李菱叶赶紧告辞。 想不到居然这么容易就得手了。从老太太的融合堂出来的时候，李菱叶在最初的心慌过后，忍不住又有点得意了起来。 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在进行。相信不久的将来，她就可以让老太太对她言听计从，在这家里翻云覆雨！ 书房里，李正儒一脸严肃地看着芍药：“菱叶，对于你那里发生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芍药没有丝毫犹豫，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一切，都是一个极大的阴谋！虽然明面上是针对我，可是我觉得其实对方极有可能是在针对我们李家！” 听见芍药的话，李正儒很是吃惊。他惊讶于这个女孩子的敏锐和聪慧。 “何以见得？”他继续问。 “明面上，这件事似乎是有人嫉妒我风头太劲，所以故意针对我。事实上，这件事绝对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芍药说着，看向李正儒。 见他认真地听着，又继续说道：“我们家里出了妖怪的流言，或者说干脆将我说成了妖怪。这件事可大可小，对老百姓来说，不过是个市井怪谈，可是对于我目前正在被选秀的身份来说，却有亵渎天家的嫌疑。” 46 第一百三十章 设法 李正儒一开始神色尚且平静，听到芍药说出亵渎天家，脸色却是很快变了。 “菱叶，难得你小小年纪，居然可以有这样的见识！不错！对方就是这个目的！”李正儒激动地说道。 “目前皇上对我们李家极为看重。若是我们家不知感恩，却反而做出有损天家颜面的事情，定然会让皇上对我们家产生极大的看法，甚至动怒。不行，我得提前跟皇上好好说说。或者，实在不行，我就向皇上提出来，取消了你的选秀名额。菱叶，你可有意见？” 取消自己的选秀名额，估计是李菱叶乐于见到的事情，却未必是背后的那个人的真正目的。 若是事情仅止于此，那她倒也不需要多操心了。 “怎么，菱叶，你不愿意？你放心，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并不就一定要嫁给太子！你现在在宫中有了才名，不愁嫁不到好人家！再说，有大伯给你做主，必然会给你挑选一个称心如意的人家！”见芍药迟迟不语，李正儒忍不住出言安慰。 嫁给太子？她不是会成为宫妃的么？这一次选秀，其实居然是为了太子选的么？芍药只觉得自己心跳一阵加快。 没想到阴差阳错，她居然是去应选的太子东宫的人选！ 现在这个档口让她退出吗？如果退出了，就意味着她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不管怎么说，她都必须想办法争取一下。 她抬眼看向李正儒，然后坚定地说道：“大伯父，我觉得这个时候，我们去向皇上澄清并不是个好时机。这会反而让人落下口实。认为我们李家确实出了什么邪祟。” 李正儒没想到芍药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细细一想，却又觉得她的话不无道理。 与其为了避免嫌疑而落人口实，不如把幕后的人给查出来才是正经。 只有查出了幕后捣乱的人，那些流言蜚语自然而然就平息了。 李正儒身为当朝首相，对于这个问题自然是一理通百理通。 他看向芍药的目光里带了惊喜和赞赏。 眼前的女孩子，胆略和头脑都是出乎他意料的优秀。如果她能够入宫，对于李家的将来，无疑会是一大助力！ “嗯，菱叶，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么，你觉得，我们该从哪些方面着手呢？”李正儒打算再考考芍药。 芍药见李正儒接受了她的意见，心里也很高兴。仔细斟酌了一番，她才开口说道：“大伯父，非是我对母亲有意见才跟您说这些话。实在是这件事出在我们三房，身为三房的主母，母亲实在是难辞其咎！ 那些外面的婆子，没有母亲的允许，怎么可能出入我们家内院如入无人之境？ 还有那晚上的事情，金桂姨娘都被惊动，母亲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况且那一处地方，就在母亲和金桂姨娘住的地方不远处。 没道理金桂姨娘可以听到，母亲的院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听到！而且当晚巡夜的人，据说还都在母亲院子里跟人喝酒！” 芍药一开口，就把矛头直指刘氏。 李正儒越听脸色越沉。 对于这位三弟媳妇的不着调，他也不是没有耳闻。而且不久前，他还拒绝过为她娘家的大哥求情。 这件事，经过芍药的分析，刘氏参与的可能性确实最大！ 整件事情，死了的是她的情敌，李正伦的宠妾。受到人非议的是她看不顺眼的庶女。而且之前，据说这个女孩子也没有少被她打压。 只是，她在家里，并没有掌家的权利，又是哪里来的人手，可以做出来这么多的事情呢？那些婆子们来历成迷，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刘氏的身后，绝对有外人推波助澜。 光凭猜测和推理，没有真凭实据，是没法去质问刘氏的。李正儒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你分析的有道理，只是目前并没有证据可以说明她参与了此事。相反，那一晚她都没有露面，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他看着芍药，忍不住一声轻叹。 芍药点头：“大伯父，我知道我说的都只能算是推测。不过那天太子殿下的侍卫也来了我们家，我觉得大伯不妨去跟太子殿下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有利于我们的证据！” 李正儒点头道：“这件事，我已经安排好了。太子殿下给了回音，金桂姨娘中的毒格外蹊跷，他正在研究。如果可以查出她中的毒是哪一种，那天在这里下手的人，我们就大致有个方向了。” 听到这个消息，芍药定心不少。但是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被人换魂这件事，她还是觉得必须提醒李正儒，一切要小心为上。 “大伯，歹人的手段极为诡异。而且都以鬼神之说来糊弄世人，这背后的人，会不会跟什么神棍有关系？”她自己不经意间说出了这句话，却感觉脑子里忽然一亮，一个想法让她感到如梦初醒。 “神棍？”李正儒跟着她说了一遍，随即反应过来：“鬼神之说最容易欺骗世人。而这世上，其实本来就没有什么鬼神！都是那些和尚道士们骗人的！”他坚信子不言怪力乱神。所以坚决不相信世上有鬼怪。 而他这话一出口，却也和芍药一样，想到了一种可能。 “看来这件事，说不得就和那些和尚道士有关系！我得去提醒太子，让他从这一方面去查！”李正儒的话，也让芍药想到，事情过了这么久，或许，她也该到自己当初出事的福全寺去一趟了。 “大伯，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您觉得怎么样？”她打算让李正儒帮助她。 “你说！我听听看看！”现在对芍药，李正儒已经不自觉地信任了许多。 “既然外面都在谣传我就是妖怪。祖母又不肯相信事实，非要疑心我。不如您就借着这个话头，把我送到庙里去。如果我从庙里全身而退，自然就平息了外面的谣言，另外也可以让皇室看到我们家的诚意。如何？” 李正儒闻言看向芍药，见她一脸坦然，不由点头：“这是个好主意。不过委屈你了！” 19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出门 “能够为家里分忧，侄女儿不觉得委屈。”芍药说道。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父亲，最近为了家里的这些糟心事情，父亲明显显得疲惫了许多。 “这样，我待会儿就去跟你母亲说下，让她为你安排。出去多带些人手，要保证你的安全！”李正儒做事，向来也是雷厉风行的。 “嗯，我也回去准备一下。”芍药知道事不宜迟，立马起身告辞，回屋子里去准备东西。 “什么，要把菱叶送去庙里祈福？这，这怎么可以？”听到夫君的话，李大夫人纪氏惊讶万分。 她的芍药，顶着那样的名声，居然要去庙里？这不是就正好落实了那些流言蜚语吗？ 再说，就这样去庙里，一个女孩子，怎么想怎么都不妥当。 看到自己妻子这么激烈的反应，李正儒有些奇怪。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这不就是为了平息外面的流言么？菱叶去庙里住一阵子，到时候安然无恙地出来，不就告诉世人她不是妖精么？再说，菱叶现在在家里的处境，也并不好过。还不如换个环境，让她也散散。” 李正儒的话让纪氏反应过来。确实，如今芍药她们主仆，在家里走到哪里都是见到的异样的目光。这样的情形，她的芍药何尝遇见过？叫她如何不委屈？ 换个环境，说不定还可以让她调整调整。 于是她同意了李正儒的建议：“那，我们让她住到哪里去呢？京中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寺院是可以入住的。” 李正儒沉思了半晌，说道：“不然就静音庵吧！母亲不是最相信静音庵的师太么？” 纪氏闻言点头：“也行。静音庵虽然在京郊，好在那里向来清静少人去。菱叶去住了也可以安稳一点，免得人多口杂的地方，反倒而被人打扰。” 夫妻两个计议已定，便一起来到老太太的融合堂，打算把此事跟她说了，也免得她天天忧心忡忡。 却说芍药回到自己的屋子，却见连翘和翠玉几个都在那里含泪饮泣。 “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弄的大家都不开心？”素琴忍不住上前打听。 连翘抬起头，却见她脸上一道鲜红的巴掌印。 “这是谁动的手？”芍药只觉得一阵怒气上涌。 “是三太太那里的腊梅。她刚刚过来，非要让人拖了翠玉和翠兰两个去卖。连翘姐姐拦着她就被打了。”说话的小丫头春芽有些怯怯的。 “这也太过分了！腊梅胆子倒是不小，居然连连翘姐姐都敢打！她凭什么要卖了翠玉，翠兰？她算什么东西？”素琴忍不住开口道。 “素琴，现在说什么都不管用。连翘，今天委屈了你了。你不要伤心，我跟你保证，今日你所受到的屈辱，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亲自去讨回公道！”芍药拦住准备大闹一场的素琴，坚定地跟连翘说道。 “是，姑娘！奴婢相信你！”连翘看着芍药，神色坚毅。 “大家快帮我收拾几身出门的衣服。明日，我们就要出去住一段时间了。”芍药的话，让大家都不由愣住了。 “姑娘，您这是要被赶出去了么？”素琴忍不住问道。她是从心里为芍药着急。 “不是，大老爷让我去庙里住上一阵子，为家里抄经祈福。”芍药尽量按照跟李正儒谈好的说辞安抚丫头们。 “这，这对于姑娘，也太不公平了吧？”素琴犹有不服。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好了，快点为我准备吧！今天我就打算出发了。迟了，路上更加不安全。”芍药肃容打断了素琴。 然后，在素琴不情不愿的去整理东西之后，又跟连翘说起了她的安排：“我带着素琴和翠玉，翠兰两个一道走。家里，还是麻烦连翘姐姐你帮我看着。” 一听芍药这样的安排，连翘就明白了芍药的用意。不由有些着急：“姑娘，你还是让我去吧！不管怎么说，我总是老太太那里出来的，到哪里都可以借借老太太的光。你这样出去，难保会没有人对你不利！” “连翘，我知道你的苦心。可是，我不能一直都活在老太太的照顾之下。而且，家里只有你帮我看着，我才能放心。素琴她们，三太太更加不会放在眼里。” 她这话倒是确实。今天若不是她死命拦着，只怕翠玉和翠兰都已经被腊梅带人卖了。再怎么说，她是从老太太那里出来的。就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也没有人就敢把她怎么样。 今天的这一巴掌，腊梅本来是要打翠玉的，是她故意凑上去挨了一下子，才唬得腊梅走掉了。 如果她也跟着芍药走了，只怕这屋子，刘氏都要把它搬空了。或者她让人放点不明不白的东西在里面，就够芍药受的了。 想通了这一点，连翘便认同了芍药的安排：“姑娘出去，可要处处小心！” “嗯，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芍药知道连翘向来是个聪明的，果然一点就通。 “姑娘东西准备好了吗？大太太那里已经备好了马车！”说话的是纪氏身边的佩香。 看着芍药，佩香的态度格外恭敬。 “嗯，已经弄妥了。我们这就走！”素琴整理了几身换洗衣服，还想再备点别的东西，就被芍药阻止了。 “走，翠玉，翠兰，你们都跟我一道！”听到芍药居然带上了她们两个，翠玉，翠兰都是感激不已。 李府侧门，纪氏已经等在那里了。 当着众人的面，她无法对芍药表露自己的关心和担忧。只能对着她轻轻地说了一句：“出门了，万事当心！” 看着纪氏眼睛里的担忧，芍药点头安慰她道：“大伯母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的回来的！” 然后忍着眼睛里就要涌出来的热泪，转头上了马车。 马车里布置的很是温馨，看得出纪氏是精心准备的。 点心，小吃，还有茶水，都是现成的。在马车的车厢里，还有纪氏命人放着的厚厚的被褥垫子暖炉等物。 儿行千里母担忧。纪氏这是担心她出去了着凉受冻。 . 第一百三十二章 路遇 马车在路上平稳前行。芍药靠在坐椅上闭目养神。 对于京中的流言蜚语，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她都可以处之泰然。可是，想到为她揪心的母亲，她还是忍不住有一丝愧疚。 目下的情况，她只能选择这么做。想来，以母亲的头脑，也是可以理解她的。 静音庵地处京郊，芍药跟着老太太去过几次。 不同于之前几次过去带着欢喜游玩的心境，这一次过去，她却是带了个被人非议的名声去的。心境自然和前几次截然不同。 不知道当她从静音庵安然回归的时候，那些最初对她报以冷言冷语和白眼的人，会是怎样的表情？ 还有那个原本最心疼宝贝她的祖母，会不会改变对她避之尤恐不及的态度？ 或者，她还能不能安全地从静音庵回来？那个人，会给她洗白自己的机会么？唱了这么大的一场戏，他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芍药陷入了沉思。 “嘭…”马车突兀地停了下来，外面传来车夫的喝呼之声：“什么人躺在那里，赶紧起来让路！这不是不要命了么？” 芍药因为车子的惯性往前冲了一下，额头碰到了车上，一阵疼痛让她惊醒。 “什么事？”她问了起来。 “二姑娘，有人躺在路上，小的怕撞了他，所以才急忙停车了。”车夫急忙解释。 临出门的时候大夫人再三关照，要好好儿赶车，不能怠慢了二姑娘。 谁知道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快要到了却居然出了事。 “哦？那是该停车的。去看看，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只是个醉汉，就叫醒了他，让他回去就完了。”芍药吩咐。 她虽然出身高贵，却从来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对方虽然躺在路上，挡了她的路。可是这路也不是她一个人走的。所以，把人叫开了也就是了。 听了她的吩咐，车夫应声是便下车去了。 不一会儿，就听见车夫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紧张：“二姑娘，这人好像受伤了，而且伤的很重！” 这倒是个麻烦事。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遇见一个伤者，不送医的话肯定会没命。送医的话此刻天色不早了，明显会耽搁了行程。 她单身一个姑娘家，半夜里错过了宿头不是闹着玩的。传出去了就更不好听了。 人命大过天。芍药很快做出了决定：“这样吧，你赶紧骑马，去找个大夫过来。我就在车子里候着。” “姑娘，这样，恐怕不妥吧？这里地方偏僻，若是有个歹人……”车夫很是犹豫。 芍药这次出门，带的人并不多，除了车夫，就是一个老家人帮着照看行李。其他的都是妇孺。 “你速去速回，不要紧的！趁现在天色未晚。人命关天！”芍药下了决定就很是坚定了。 车夫闻言，连忙快手快脚地将路中央的那个人拖到了路边，然后骑上备用的一匹马儿快速赶回去。 等车夫走了，芍药吩咐素琴：“来，我们一道下车。看看那人伤势如何？现在太阳还毒，他就在这路上躺着，只怕已经渴的狠了。” “姑娘，咱们还是等车夫回来再说吧？”素琴有些胆小。 “他现在晕过去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如果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枉费了我救他的初衷？”芍药边说着边下了马车。 她一下车，素琴也快步跟着她下了车。 受伤晕倒在地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肤色黝黑，满脸皱纹，头上头发黑白夹杂。 芍药走过去，细致地观察他的伤势，发现他除了头上有一个明显的青肿，嘴角有一丝血迹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伤势。 身上的衣服因为躺在路上的缘故，已经沾满了泥土，看不出布料最初的颜色。 “老人家，您醒醒，醒醒！”芍药蹲下身去，低声呼唤。 对方没有什么反应。 看着他有些干裂的嘴唇，芍药吩咐素琴：“拿些温水过来，他肯定渴了。” 素琴端着一碗温水过来，见芍药居然打算亲手给他喂水，不由连忙说道：“姑娘，还是奴婢来吧？” 芍药摇头：“不用了。区区小事，你做我做没有区别。” 她耐心的将水一滴滴滴在那人嘴角，又让素琴拿东西在旁边遮掉一点太阳。 也不知道是阴凉了一些的缘故，还是被水滋润了的缘故，那人的眼皮慢慢地颤动着，然后就睁开了。 在看到芍药的一瞬间，他的目光是凝固的，也是没有焦点的。 很快，他的眼睛就恢复了神采。 “多谢姑娘搭救！”很微弱的声音。 “不用谢！老伯，你可否告诉我，你家住哪里，我可以派人把你送回去。现在我已经派人去为你请大夫了，一会儿就会过来。”芍药见他恢复了神智，便跟他说道。 “我，我也不知道家在哪里了。姑娘，你能不能收留我？”他的话让芍药一阵为难。 她现在是去庙里暂住的，能够救下他已经是尽力而为了。如果留下他的话，她还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安排他。 而且目前她的身份所限，家里是不会认同她的做法的。 看芍药一脸难色，那老者叹了口气，说道：“姑娘，我也知道我这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可是，你现在救了我，却没法收留我的话，还不如不要救我。我此刻多活一刻和少活一刻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你怎么说话呢？”素琴听了老者的话，不由被气怒了。 “我家姑娘好心救你，你倒趁机讹上了？哪有人这样子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姑娘，跟你实说了吧，我这伤，一般的大夫看了，不让我休养个三年五载的，不敢说我就好了。可是如果我没有好好的休养，我这伤是绝对养不好的。死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所以我才冒昧求姑娘你可以收留我。” 老者的话，让芍药释然了。 他说的话也有道理，自己现在救了他，给他治了伤，他却没有地方好好养伤，确实也等于是没有救他。 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芍药决定，无论如何，得把这个老者安排好。 37. 第一百三十三章 救助 “姑娘，大夫来了！”车夫带着个满头白发的老大夫一路狂奔，终于在天色未暗之前赶了回来。 见芍药已经下了马车，陪在那个老者身边，车夫有些惊讶，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他带过来的老大夫显然是被他强行拉过来的，一脸怒气冲冲。 “伤者在哪里？这么晚了，这地方又这么偏，待会儿你可别忘了把我送回去！” 车夫指着路边已经靠在一棵树下的老者说道：“就在那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夫，医者仁心，您就别先想着回去了，先救了人再说吧！” 老大夫被他说的无语，一甩袖子，就往那老者跟前去。 他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老者的伤势，又给他细细把了脉，然后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这伤太重了。我看活不到明天！你们还是顺其自然吧！” 听他这样一说，芍药想到之前老者说过的话，不由开口道：“大夫，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他这伤，到底可不可以先控制一下？眼睁睁地看着他没命，似乎不大好吧？” 那位老大夫叹了口气：“姑娘，药医不死病。这人眼看着就要死了，又何必浪费我的药呢？也不用浪费你的银子了。你有一片好心，帮他找人医治，已经算是尽力了。” “喂，你会不会看病？不会看病就走远一点！你从哪一点看出来我立刻就要死了？”这声音中气十足，吓了芍药和那位大夫一跳。却是那位老者又一次醒过来了。 “你头部受了重创，脑内明显有淤血阻滞。脉象极为微弱，呼吸似有若无，这不是濒死之人是什么？”那位老大夫平生最恨人看轻他的医术，忍不住分辩道。 那老者怪眼一翻，伸手对那老大夫说道：“你倒是会不会把脉？我这明显是脉象洪大好不好？” 老大夫怒极，伸手一把扣住了他的脉门，口里说道：“你这脉象明明就是……咦！” 说到最后他的神色忍不住变了。 “照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没道理还可以有这样的脉象……你的脉象怎么说变就变！”他看着那个老者，一脸古怪。 “怎么样？按照我现在的脉象，是不是还是濒死之人呢？”老者颇有些得意洋洋。 “但是你气血虚弱是事实！若不能及时止住出血，你还是命不久矣！”老大夫忍不住说道。 “命不久矣跟命在旦夕还是有差距的好不好？看在你还有几分靠谱的份上，我这伤就勉为其难让你治一治吧！”老者的话几乎要把那位老大夫气的跳脚。 可是，他似乎也是经不起激的脾气，而且也好像确实对这位老者的伤势产生了兴趣。于是不再与他顶嘴，而是再一次认真帮他检查，然后低头开方。 “这第一副药，你快去想办法煎出来，越快越好！他若是服了之后有效果，那就是真的有救了。”老大夫把方子递给车夫。 车夫转过身，却听见那老者道：“慢点！给我看看！” 他边说边从车夫手里夺过方子，迅速瞄了一眼，然后又还给他道：“差强人意。就这样吧！” 把那老大夫气的恨不得转身就走，却又舍不得走。 他向来自诩医术高超，从来没有他看不好的病，只有他不愿意看或者不用看的病。谁知道今天居然遇见这样一个怪人和怪异的伤势。叫他怎么舍得不看一个究竟就走。 车夫拿了方子，却是面有难色。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哪里去配药熬药？ 芍药看他神色，也想到了这一层，当下说道：“常用的伤药，我马车上倒是备了一些。都是大夫人为我准备的。不知道能不能用？” 芍药这次出门，纪氏担心她在外面多有不便，吃穿用度，都尽力给她备齐了。就连常用的药材，也准备了不少。 当下她吩咐素琴和翠玉她们，把那些药材都找出来。 老大夫想不到芍药居然这样慷慨，不由点头道：“你这个姑娘倒确实是个好心的。居然半点都不藏私。罢了，我这里也还有几味药材，也拿去用吧！”他说着从随身带着的药箱里取出几样药材，满脸心疼地递了出去。 “咦，这是什么药材？这味儿我怎么闻得这么熟悉？”原本躺在地上的老者在老大夫拿出了他的药材之后，精神似乎一下子振作了起来。眼睛也睁地大大地盯着老大夫。 “哼，算你识货！近百年的首乌，老夫亲手培植的红花，杜仲，这世上可都是独一份的！”老大夫忍不住自傲。 “噫，你这话说的，莫非我今日走了鸿运，居然遇到了盖世医隐？”老者听了这话忍不住惊呼。 而芍药身边的车夫也不敢相信，自己随便一拉居然就拉来了一位绝世神医。 “算你还有点眼光，也不枉我今天出手救你一场！”盖世医隐一点头，满脸自矜之色。 不过那老者显然向来是奉行气死人不偿命的准则，对着盖世医隐一摆手，道：“你怎么就救我了？真正救我的是这位姑娘！你不过是被人叫过来了，迫于无奈而已。我可不承你的情！” 他说着对芍药说道：“这位姑娘，大恩不言谢！你救了我一命，我必然也会帮你一个忙！” “不用的！老先生。我这么做，并不只是为了救你。也是希望可以早点儿到静音庵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芍药说这话语出真诚。并不避讳自己救人的真实目的。 老者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不由有些诧异。 然后他忍不住自嘲道：“想不到我计某人算计一世，自以为是个人物，谁知道其实在世人眼里也不过尔尔。” 然后他又看着芍药，问道：“姑娘，你小小年纪，怎么就要去静音庵了？不会是已经看破红尘了吧？那可大为不必。” 芍药对他一笑，然后说道：“老先生多虑了。我不是看破红尘，不过是打算避开世事一段时日而已。老先生还是好好闭目养神，我这就去看看你的药煎的如何了。” . 第一百三十四章 花非花 一旁的素琴她们看到车夫拿了药为难，就连忙从马车上拿下纪氏为芍药准备的煮茶工具，打算用来为那位老者煎药。 而车夫也连忙去一旁取了柴火就地生起火来。 见他们动手，盖世医隐便站到一旁，指导她们，哪味药先煎，哪味药后下。 芍药走过来的时候，已经可以闻到扑鼻的药香。 “小姑娘，这药马上就会好了。他如果服了我的药有起色的话，那就应该性命无忧了。不过我要劝你一句，这个人看起来亦正亦邪，不好接触。你救了他之后，最好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盖世医隐脸上露出郑重之色。 显然，他对于芍药救人的举动，心存好感，又见芍药年纪尚小，所以才忍不住出言相劝，大概是生怕芍药吃了亏。 “多谢先生提点！”芍药对他感激一笑。 然后又施礼说道：“今天我心急救人，家仆可能对先生有所冒犯，还望先生见谅！” 盖世医隐一摆手，说道：“这个，老夫不会计较的。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你不让人叫我，我遇见了也还是会出手相救的。不过此人脉象万中无一，老夫遇到这样的病情也算侥幸。说起来，老夫还要谢谢你了。” 盖世医隐对于医道一途，向来专研到近乎痴迷。每次遇到疑难杂症，都必须要将其克服，治好了病才能尽兴。 因此他自诩世间几乎已经没有了他看不好的病症。今日遇到了这个离奇的病人，又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和求知欲，也让他特别兴奋，感到终于又有了可以让他努力的方向。 他对芍药说的话，也确实是他的真实想法。 “嗯，这药可以了！”闻到浓郁的药香，盖世医隐一点头，示意车夫将药罐子，原本芍药的紫砂茶壶取下来。 “老人家，来，喝药吧！”芍药带着素琴，端着药碗，来到那位老者面前。 “闻起来是这个味！”那老者睁开了眼睛，示意车夫将他扶起来，然后接过药碗，将其中的药汁一饮而尽。 盖世医隐看着他的动作，紧张的观察着他的反应。 不一会儿，就看到他双目紧闭，整个人忽然之间就躺了下去。 盖世医隐见状连忙上前给他把脉。 却发现他的脉搏居然已经趋向了平稳，呼吸之间也没有之前的滞涩之感。 不由双眉轻微地皱了下。 “先生，他这是怎么样了？可有进展？”芍药忍不住问道。 “看来一时之间，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了。不过，最好是要找个地方，好好休养，方才可以让身体恢复如初。”盖世医隐的话，正是之前老者说过的话。 “这，我还要赶到静音庵去。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只怕静音庵那边不收男客，这就棘手了。”芍药边说着，边开始想着怎么安置这位老者。 盖世医隐闻言，也是眉头紧锁。 “我倒是愿意将他接在身边看着，就怕他自己不愿意。你也看出来了，他对我似乎防备极深。” 芍药听了细细思量了一番，然后对着盖世医隐说道：“老先生，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说出来您愿不愿意？” “什么主意，你说说看？”盖世医隐此刻就希望可以留下来，细致观察那老者的伤势变化。 芍药说道：“我打算先用我的马车把你们送到静音庵附近，让我的家仆先在那里租一户房子，把你们安置下来，然后我再去静音庵住下。这样我们就都可以安顿下来。” “姑娘，天色不早，奴才绝对不能就这样把您抛下不管。如果姑娘您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奴才万万不能跟夫人交代！”车夫开口了。 “你快去快回，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应该也不打紧。”芍药仍然坚持。 “老夫也觉得不妥！此处荒僻，你们几个弱质少女，怎么可以就在这里等人？还不如我跟姑娘你一辆马车，我们一道前行。”说话的正是那个之前已然睡着的老者。 见芍药犹豫，他又正色说道：“虽说男女有别。可是按照我的年纪，都是可以做姑娘父亲的人了。况且我又身受重伤。我们不过是一时权宜。应该没有什么可以为人非议之处。” 听他说起为人非议，芍药不由想到了自己此刻被卷入了的妖精事件。 自己如今已然是进入了事情的漩涡，被人非议也不在乎多添一点谈资了。 当下一点头道：“也好！事出突然，我们也只有这样子了。” 然后不顾素琴的反对和埋怨，让车夫将那老者搬上了马车。 芍药这次出门的马车并不大。本来坐下了她和素琴等人，已经不算太宽敞了。现在又躺下了一位老者，就更加觉得拥挤了。 不过芍药都不嫌弃，丫头们自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好抱怨的。 当下芍药她们主仆就和那老者一个一边坐了下来。 也许是药效起了作用。到了马车上没过多久，那位之前还昏昏欲睡的老者忽然就开始清醒了起来。 他看着芍药和素琴她们低声絮语，生怕吵了他的样子，很是感激。 刚想开口跟芍药攀谈，却在看见芍药几次的笑容之后，忽然神色变的凝重起来。 “姑娘，你的手给我！”他皱紧了眉头，对着芍药伸出了手。 “这是做什么？”芍药很是奇怪。 “给我看看。姑娘你身上有古怪！”他的话，让芍药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芍药故意问道。 “我把了脉，你就懂了！”老者坚持要芍药伸出手。然后仔细观察芍药的气色。 见老者意思坚决，芍药对他说的话也存了好奇，便慢慢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那老者一搭芍药的脉搏，忍不住惊讶道：“这手段，忒高明！我险些就要被骗了过去！” 接着他肃容对着芍药：“你到底是不是你？跟我说实话！不然，当心我使出术法，让你没处存身！” 他这话说的古怪，芍药却在第一时间听懂了，然后说道：“我是我，也不是我！端看先生如何看了。” 1.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术士 听见芍药这样说，那老者变了脸色。随即反应过来，道：“你这话说的有意思。现在我受了重伤，暂时还不能拿你怎么样。不过我恢复了，我还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这话说的，让人费解也让人气愤。 素琴就没有忍住，道：“我看你这人稀奇古怪的，到底有没有良心？是我家姑娘救了你呢！” 那老者闭上了眼睛，道：“她救我是一码事，我不能放过她是另一码事！这个，没有冲突！好了，小丫头，我不跟你争辩，让我安静休养！” “你……”素琴还要再争辩，却被芍药阻止了。 “素琴，不要打扰了先生休息。我们救他是我们的事情，他要找我是他的事，这两件事不要混为一谈。”芍药声音很淡定，却也能安抚人心。 素琴听她开口了，虽然心里还是不忿。却还是不敢违背了芍药的意思。只得瞪了那人一眼。 马车继续前行，不过，这一次，车里面多了一个身受重伤的老者，车外面车夫身边，则坐了个盖世医隐。 “老大夫，您真的是盖世医隐？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头？”车夫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入车内，让芍药有些忍俊不禁。 作为李家的一名光荣的车夫，没有听说过盖世医隐，似乎并不丢人吧？ 不过接下来车夫的话，却似乎让人有些不能忍：“我只听说过太医院的太医，还有京里同德堂的郭神医，另外据说南门外的赛华佗也是医术精湛，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您的名头啊！您这名头，是谁给封的？不会是皇上吧？” 芍药几乎可以想象外面那位老大夫嘴角抽搐的样子了。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家里的车夫居然有这样乐于八卦的一颗心啊？ 不过，说起来，她其实也很好奇这件事。 老天爷怎么会突然之间对她这么好？一口气就让她遇到了两位世外高人？ 或许，她终究是幸运的。毕竟就算被李菱叶换了身份，到底，她还是平安地活了下来。而且还将更加努力地活下去。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都可以遇见，那么遇见两个世外高人什么的，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了吧？ “夏蝉不可语之冰。老夫与你，无话可说！”盖世医隐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尽管听起来似乎很淡定，可是芍药可以感觉到他的内心定然是在咆哮的。 盖世医隐，顾名思义，也应该是位当世大医家了。只是，居然莫名其妙地就被个小车夫给拎过来了。 “嗤！”马车里有人听见了同样忍不住，闭目养神的那位，笑了起来。 “老彭啊老彭，我就说你之前干嘛要做出一副避世的态度？结果被人给忘记了吧？哈哈哈，如今的江湖上，已经没有了你的传说……”他的声音里，多的是幸灾乐祸的调侃。 “哼！你也别得意！真打量我不知道你的来历？好好儿的，天机门的首席，居然落魄至此，是不是你们天机门气数已尽了呢？”外面的盖世医隐耳力显然不弱，听见了老者的调侃，立马火力十足地还击。 “你，咳咳咳……”听见盖世医隐喝破了他的身份，那老者被惊的不轻，忍不住呛咳了起来。 “怎么，你没话说了？再跟你说个劲爆的，如今京城里的天一圣水，可是已经有市无价了……”盖世医隐的话没有说完，车里面的老者已经怒不可遏：“这个孽障！” “老先生，你现在重伤在身，还是不要动怒的好！”芍药见他动怒之后，一连吐了好几口鲜血，连忙出言安慰。 而天一圣水这几个字，也让她没来由的心头一跳。 “没事，让他吐出几口淤血，对他的伤有好处！”车外传来盖世医隐淡定的声音。 那老者在颤抖着手接过芍药手中的茶碗之后，他慢慢喝完了碗里的温水。 然后看着芍药，有些疑惑道：“你这丫头眼神清亮，神色端正，不像是心术不正之辈。怎么看着却又这么似是而非呢？” 芍药心下一动，对他说道：“老先生，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皮画肉难画骨。这个道理，您一定很清楚吧？光凭您一双肉眼，又能窥破什么天机呢？” “好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就冲你这句话，我暂时就不打算追究你了。你且好自为之，不可作恶。”老者听了芍药的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的话依旧莫测高深。 芍药闻言点头，客气道：“老先生先把伤养好吧！”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的就是你了。人家姑娘好心救了你，你却一口一个不肯放过她！又不知道在发什么疯！也就是这个姑娘脾气好，要是换一个人，只怕早就把你这个老神棍丢下马车了！” 车窗外，传来盖世医隐的嘲笑和不屑之声。 “你懂什么？除了那几本医书，我看你是什么都不懂！就连你的医术，我觉得也未必及得上我！”老者被他嘲笑之后，很是恼怒地怼了回去。 “我的医术不及你？笑话！我是巫术不及你！谁不知道你们天机门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装神弄鬼，骗的那些愚民相信！”盖世医隐的话，让芍药猛地意识到，自己似乎确实是遇到了一个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人物！ 之前她的脑子里只是有一些模模糊糊的想法，觉得这个老者一眼就看出她的异常，或者等他伤好之后，可以问问他关于自己身上发生的离奇的事情。 此刻，她却可以笃定，这位老者，定然可以破解她身上的离奇的术法！ 只是，这件事关系重大，一时之间，她还不能将它公之于众。而且她还要想办法抓住那背后捣鬼的人，所以她必须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你，你休要逞口舌之快！等老夫好了，自然让你见识一下我天机门的本事！”被盖世医隐激得怒了，那老者忍不住开口。 “行啊！首先我这次用药把你看好，就是解了你天机门的一道题！你倒是有什么手段，可以让我见识一下？”盖世医隐慨然接受挑战。 1. 第一百三十六章 静音庵 “我的手段？我的手段用出来只怕是要吓死你！你别急，时候到了，我定然让你见识我的手段！”老者一脸傲娇。 “哼，你就胡吹大气吧！现在你伤势未愈，我不和你一般计较。等你伤好了，我倒要好好看看你的手段！”盖世医隐不屑一顾。 “看看就看看！谁怕谁！”老者说完，再次闭上了眼睛。 “姑娘，静音庵到了。你看，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入住？”车夫的声音把两个人的对嘴打断。 此刻天色将暗未暗。芍药带着素琴她们先下了马车。 静音庵坐落在京郊的一座小山脚下，虽然地处偏僻，香火却是不错。 此刻尚有稀稀拉拉的善男信女从庵中出来。 看到芍药带了几个丫头站在庙门前，少不得投来一丝奇怪的目光。 对于他们的目光，芍药自然视若未睹。 她看着车夫和盖世医隐道：“我记得这个庙的旁边还有几个小村落。不如你们先到那里找个地方落脚。安顿好了再来跟我联系。” 车夫出门前已经被纪氏再三叮嘱，万事要听芍药吩咐。所以自然点头应是。 而盖世医隐因为和那老者的赌约，也并不反对。 此刻那老者身体所限，也没有发言权。 芍药又取出随身携带的银两，取出一半递给车夫：“这些银子，给那位老先生治伤用。不够了，再来跟我说！” 车夫想不到居然芍药这样慷慨，看着芍药，忍不住开口问道：“二姑娘，你身边的银子也不多啊！这都给了我，以后你可怎么办？” 芍药一笑，道：“我自有办法。你不要管，只要帮我做好我交代的事情就好。” 车夫听了点头应是。 于是一行人很快就分作了两拨，芍药带着素琴她们几个径往庙里走。车夫赶着马车带着盖世医隐和那老者往附近的村落去投宿。 静音庵里出来接待芍药主仆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尼。 她整个人看上去清清爽爽的，两道淡淡的眉毛，眼睛不大，但是很有神采。嘴唇不薄也不厚，说话的声音低沉中略带些沙哑。 看到芍药主仆几个，并没有意外的神色，而是深施一礼，道：“贫尼真静，今早就收到了相国夫人的帖子和嘱咐，说施主过午就会到达。想来施主是在路上耽搁了脚程了。” 芍药心里一热，看来纪氏是一早就安排好了。母亲对自己，真的是事无巨细，样样都考虑的很周到。 “是的，路上出了点小状况，幸好没有耽搁太久，我们赶在天黑之前到了。有劳师傅久等。”芍药也对她合十施礼。 “施主平安到了就好。我这边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客房，请跟我来。”真静师太话并不多，不过态度却也并不显得冷淡。 “是！”芍药很满意她对自己的态度。当下跟着她举步往庙里走去。 真静给她安排的客房是静音庵后面的一个有着独立的门户的小院子。里面三间正房，两个侧厢，院子里一棵菩提树，树下有一尾小池塘，池塘里面尚且有一两片残破的荷叶。整个小院子显得安静清幽。 芍药一看就喜欢上了这个院子，含笑对真静道：“多谢师傅费心！这个院子，甚合我意！” 真静师太微微笑道：“施主喜欢就好。不过这里就是太过于幽静。只怕姑娘会嫌弃偏僻！” 芍药摇手道：“不偏，不偏。我正好喜欢安静，不喜欢有人打扰。” 她想着这个院子既在静音庵的里面，又独立于其中，正好她的行动不会对庙里造成影响。 见芍药确实满意这个居所，静音师太也就放心了下来。 接着她又告知素琴她们，这个院子里一切都靠自给自足。 庙里可以供应米粮，不过水和柴火，包括烧饭洗衣，都得自己动手。 这一点倒是难不倒芍药她们。在三房住了这么久，她们本身也没有享受到太多作为主子的福利。刘氏待原本的李菱叶本就苛刻，对待芍药，就更加过分了。 所以对于真静师太提出的这一点，芍药和素琴她们都没有表现出为难之色。 反而为之惊奇的倒是真静了。在她的想象中，芍药再怎么说也是相府千金，面对这样简陋的环境和苛刻的条件，居然毫无怨言，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施主日后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尽管让人来找贫尼。贫尼但凡可以帮忙的，定然不会推脱。”基于对芍药主仆表现出的宠辱不惊的好感，临走，真静忍不住留下了这样的话来。 “是，多谢师太！”对于真静师太的善意，芍药大方接受。 待真静师太走后，她们主仆就开始一道收拾起了行装，没过多久，一个原本幽闭无人的院落就被她们打理的井井有条。 待一切都整理好后，芍药叫过素琴，跟她说道：“今天我们遇见的两个老人家都不是寻常人。尤其是那个受了伤的。他可能关系到我的今后！” “不会吧，姑娘。”素琴有些不懂得其中的奥妙。“我看那位老大夫倒像是确实有本事的，那个受伤的就只会胡吹大气！我倒要看看他伤好了，怎么拿姑娘去赢那老大夫！他若是有了差池，姑娘岂不是也要被他连累？” 芍药一笑，安抚她道：“不会的。你姑娘我向来做事有分寸。而且，我看他似乎确实有点门道。像我现在的这种情况，原本就是万中无一。有了机会，怎么可以随便错过呢？” 想到芍药的离奇经历，素琴也没话说了。 若是姑娘可以恢复身份，多好？ 且不说她最后必然是太子妃的地位，就是那个居心叵测，害人不浅的二姑娘，她们也可以用尽全力将她拖下来。让人们都好好看看，她是怎么忘恩负义的。 只是现在她们却是束手无策。互换灵魂这样的事情，说给谁听都觉得是无稽之谈。 看素琴似乎是已经想通了，芍药接着道：“素琴，我这次出门，原本就是将计就计。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配合才是。”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客来 “姑娘说的有道理。是奴婢短视了。”素琴想通了其中的道理，认错便认得很是爽快。 “我知道你这一向也是一心为了我着想。只要你不擅自拿主意，听得进我的话就是了。”芍药的理解和宽容让素琴感激。 “奴婢不敢。”她连忙表态。 山里庙中的时光，平静地仿佛凝滞了。 芍药每天上午去跟着真静师太念经抄经，下午就在小院子里侍弄花草，和素琴她们一道做做素斋。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不知不觉，她到了静音庵已经快半个月了。期间大夫人纪氏每隔三天就遣人过来探望，或是给她送些东西过来，或是一纸书信，其上嘘寒问暖之意让芍药感动。 刘氏对她照理是不闻不问。石榴姨娘中间倒是也偷偷地托了大夫人派过来的人，给她送了一双鞋子，几块帕子。想来她对于自己的女儿，也是担着心的。只是碍于她的身份，只能这样委婉地表明自己的心意。 对于这些，芍药都暗暗放在心里。 此刻，最最让她挂心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被她救下来的老者。 她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纪氏，然后就得到了纪氏的全力支持。 原本为她赶车的车夫福明在静音庵附近的村落里问村人租了他们空置不用的仓房，作为安置那位老者的地方，盖世医隐就守在他身边，等着看他被自己治愈。 一应要用的药物，都由福明去购置。至于银钱，则都是纪氏给了芍药，从她那里负责出。 福明虽然很奇怪纪氏愿意这样子为芍药做主。可是他是纪氏的心腹家人，对于纪氏的话，向来奉若神明。所以，就算心里有千百样计较，也都是听芍药的话的。半个月下来，听福明传过来的消息，那老者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眼见着他就要过来找自己了，芍药心里很是忐忑。 既担心他其实不过是夸夸其谈，又担心他确实知道自己的情况，却无法解除。 这一天，一大早喜鹊就在枝头闹个不停。素琴忍不住笑着跟芍药打趣：“姑娘，喜鹊叫，贵客到！说不定今天有贵客迎门了！” 芍药心里惦记着那个老者，有些心不在焉：“这里能有什么贵客？不会有什么人来吧！” 却听见院子外面果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菱叶妹妹，怎么，你不欢迎我么？” 芍药不由又惊又喜。来的，不是王若雪还有谁？ 却见她头上戴着珍珠发箍，梳着个如意髻，耳边坠着明晃晃的两个镶金猫眼石的耳铛，一袭鹅黄色的长裙，腰间配了一块和田玉的玉玦。身后一堆的丫头婆子簇拥着，俨然一副世家贵女的派头。 见到芍药，她苦笑着说道：“菱叶妹妹，可算找到你了！我今日好不容易借了跟母亲出来祈福的由头，才能过来见你！” 她边说着，边看向身后跟着的那两个亦步亦趋的丫头，满脸的不耐烦：“好了，到地方了！我总不会插了翅膀飞了吧？你们都留在外面，这院子太小，搁不下你们！” 被她呵斥的大丫头并不恼，而是陪着笑脸道：“姑娘不用忙。郡主今日与主持静安师太讲经，要待一天呢！您和这位姑娘，有多少话儿说不完？您容奴婢们守着，到时候要吃点什么，用点什么，差使起来岂不便宜？” 她的话点醒了王若雪，让她想起了这次自己过来的目的：“菱叶妹妹，我这次给你带了不少书和画纸，还有我爱吃的点心蜜饯，都是特意为你做的。书和画纸可以让你打发一下闲暇时光，点心什么的，我不知道你的喜好，就按照我自己的口味带了。各样都有一点，你吃着玩吧！” 她说着，就吩咐随行的丫头们：“把东西都送进来，给李二姑娘放好！” 芍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什么叫患难见真情，这就是了。 此刻她在京中的名声，只怕要有多不堪，就有多不堪。很多人只怕都恨不得没有认识过自己。这个王若雪，却是毫不避忌地来了，而且还给她带了这么多贴心的东西！ “王姐姐，谢谢你！”芍药语出衷肠。 “我们两个还说什么谢不谢的？”王若雪嗔了她一眼，然后说道：“你遇见了难处，怎么也不让人知会我一声？我要是早知道了，绝对不会让人把你关到这里！” 然后又一脸恨恨地说道：“我看那些造谣生事的人，都是因为妒忌你之前的名声！我就说你绝对不会是妖精！不然，你怎么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整个人还是好好儿的？待我回去了，看我不把那几个幸灾乐祸的人骂回去！” 被她一说，芍药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事发突然，她当时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利用外面的力量。 而且，似乎，她对王若雪，也没有她那样对自己真诚。或许，是因为有了李菱叶的事情吧？她发现，此刻的自己，居然已经无法做到像以前那样，对人毫不设防了。 “事发突然，我就没有想到姐姐。姐姐不必着急，我现在住在这里，正是为了平息那些中伤我的谣言。大伯母和大伯父他们对我都很好，并没有苛待了我！” 芍药轻声细语地跟她解释。 “也就是你，有这样的好性子。耐得住这寺庙里的凄清。你不知道，那个李芍药，现在有多气人！”王若雪说着忍不住提起了最让自己看不惯的事情。 “你好歹也是她的堂妹。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说帮着遮掩，反而生怕人家不知道。到处明示暗示，你之前显示的那些才华，都是因为有妖孽作祟！还口口声声你是被送到庙里让菩萨镇住了！” 她说话的时候义愤填膺，也听的芍药身边的丫头们各个气怒不已。 而芍药，却从这话里听出了更多的不对劲。 纪氏知道了她的身份，怎么可能由着李菱叶在外面这样胡作非为？ 老太太又怎么会容忍李菱叶做出这样自毁李家形象的事情？ 这件事，从里到外都透着不对劲！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听闻 她和纪氏最近几天都还有联系，纪氏在她这里绝口不提李菱叶，也没有多谈及老太太。只说老太太目前身体健康，精神极好，让她放心。 她原本以为家里有纪氏在，老太太身体又好着，应该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可是目前看样子，却不像是这么回事。 如果纪氏当家，李菱叶最近是绝对不可能出得了门的。 她可以自在的出门应酬，大多数这个当家的人，不再是纪氏。 可是之前纪氏虽然因为身体不适，临时让齐氏当了几天家，可是她出来的时候，纪氏已经开始视事了。 而且以齐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脾气，纪氏只要能做事，她多半是不会揽权的。 何况她们两妯娌之间，关系向来亲厚。不存在勾心斗角，争权夺利。 家里唯一的不确定因素是刘氏，可是刘氏身份又低，娘家出身又不好，平时为人又不讨喜，老太太不可能让她来当家做主！ 似乎是为了解释芍药的疑惑，王若雪接着说道：“她现在可风光着呢！小小年纪，就从母亲手里夺过了管家权，掌家理事，厉害的紧呢！” 她的话让芍药心里“咯噔”一下。李菱叶居然可以从母亲手里拿到管家权？这也太过分了吧？ 她忍不住说道：“我大伯母管家多年，一向都把家里整治的条条顺顺，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让她出来？” 王若雪摇摇头，脸上的神色既气愤又不解：“我也不知道。据说是你们家老太太发的话。说是今后李芍药有可能会成为太子妃，家里的事情要先让她管起来。将来才可以在东宫站稳。大太太为此还跟老太太辩了几句，被老太太训斥忤逆。还是我舅母去劝和了家里才和睦的。” 这几句话信息量太大，也让芍药简直难以置信。 母亲纪氏待老太太那绝对是没话说。老太太也一向看重母亲。几十年的婆媳一直都是和和气气，老太太现在居然指责母亲忤逆！她简直不能想象，母亲被指责了之后情何以堪，要怎么样才能下台！ 而且她也没法相信，老太太一向明理大度，对儿孙辈和几个媳妇儿一向都很是宽容，就连刘氏，她都没有说过什么重话，更何况是母亲！居然还是忤逆这样可以被夫家休弃的罪过！ 成王妃亲自出面劝和，证明这件事必然也是闹的沸沸扬扬了。芍药简直无法想象，一向心高气傲的母亲，要怎么忍受这样的屈辱。 她好想现在就赶回去，好好安慰一下她啊！ 可是她知道，此刻就算自己回去，也是于事无补。 家里目前被李菱叶掌控，她回去了，说不定她会对自己做下什么事情。 “王姐姐，今天真的谢谢你了！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家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芍药看着王若雪，有些感激也有些狼狈。 “没有。我不过是想着，你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李芍药必然不会放过你。所以才特意过来，能帮你一点是一点。”王若雪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性子单纯而且直接，喜怒都放在脸上。跟一个人交好了，就满心满眼都是对方。这样的脾气，和之前的芍药何其相似。 “姐姐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到屋里坐一会儿呢！来，我们屋里坐一坐！”芍药拉了她的手，将她让进了自己的屋子。 “哇，你这里弄的很别致嘛！居然还有这么多花？不错，不错！” 走进芍药的院子，扑面而来的花香，让王若雪动容。 “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就是这山里常见的野花，我看它们到秋天还开着，就把它们挖回来栽种。”院子里种满了山里的野菊花。 姹紫嫣红，倒也开的热闹。 “来，尝尝我用山泉水泡的茶！”芍药亲手为王若雪奉上一盏清茶。 白瓷的茶碗里碧青的茶色，带着淡淡的茶香，让人闻之忘俗。 “菱叶妹妹，我发现你无论到了哪里，似乎都可以给人惊喜。日子到了你那里，是不是都没有愁苦？”王若雪接过芍药手中的茶盏，问出了她心底里的疑惑。 这一点，也是她佩服芍药，愿意接近芍药的地方。 无论多么艰难的环境，她似乎都可以安之如怡，甚至从中找到一般人无法找到的乐趣。 “其实怎么样的日子都是人活的，只要你心里不觉得苦，就不会过的苦。”芍药淡然说道。 “嗯！妹妹豁达通透，定然不会一直困顿下去的。”王若雪抿了一口茶水，看向芍药的眼光里都是佩服。 “多谢姐姐吉言。”芍药说道。然后就听见外面有焦急忐忑的女声传进来：“姑娘，郡主有事找您，您是不是先过去？” 这是王若雪身边的人在找她出去了。看来流言的力量确实很庞大，以至于即便是紫鸾郡主，也不得不顾忌流言，不敢让自己的女儿跟她多待在一起。 听见声音，王若雪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意，也带着一些尴尬，有些愤愤地说道：“我不过是进来喝一杯茶，她们就紧张的这样！一群没眼色的！” 芍药轻轻笑道：“姐姐莫怪她们。自来人言可畏。你能来看我，又给了我这么多有用的东西，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我现在声名狼籍，可别把姐姐也给带累了。你快点儿去吧！” 王若雪端坐不动：“我再坐一会儿。她们一叫我就走，到底谁是主子？不知道的还当我怕了她们呢！” 她娇憨的样子格外惹人怜爱。芍药看着她，叹了口气，给她碗里又添了茶，然后道：“再喝一碗茶，姐姐就走吧！别让郡主久等。” 紫鸾郡主肯依着女儿来一趟静音庵，对她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她不能不懂事，硬是拉着王若雪不放。 在现在人人都对她避之尤恐不及的时候，她们母女能够来看看她，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王若雪显然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任性，不然惹恼了母亲，只怕下次再要出来，就难比登天了。所以，意兴阑珊地喝完了茶，对芍药说道：“妹妹保重！我空了再来看你！” 9 第一百三十九章 查探 送走了王若雪，芍药在院子里慢慢地踱步，看着满院子的花草，颇有些心不在焉。 “姑娘，姑娘！”素琴一连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姑娘这是在为大夫人担心么？”素琴忍不住走到芍药身边，推了推她的胳膊。 “嗯！母亲素来要强。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名声。被祖母这样申斥，我真的担心她会受不了，想不开。”芍药对着素琴，并没有隐藏她的担忧。 “这……大太太一向心胸开阔，就是为了姑娘，她也定然会坚强的。姑娘不必多虑。”当局者迷，素琴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分析起这件事来倒是比芍药要冷静一些。 “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你说，老太太怎么就突然之间变故这么大呢？她不会也有什么意外吧？”芍药推己及人，细思极恐。就害怕祖母也跟她有同样的遭遇。 “这个，奴婢也觉得奇怪。只是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就可以做到吧？毕竟，老太太无事基本是不出门的。”素琴说着，脸上也露出疑惑。 “素琴姑娘！”车夫福明在院子门口探头探脑，看见素琴，连忙跟她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姑娘这里的银子也不多了。”素琴看见他，连忙迎了上去。 最后一句话，是她特意说的。最近的两次，福明都过来要了好大数目的银两。素琴担心此刻纪氏那里也没有了倚仗，所以特意先把话说了。 福明一愣，随即摇头道：“我这次不是过来要钱的。是金老先生提出来，要跟姑娘见一面。不知道姑娘同不同意？” 那位老者自称姓金，现在他们都称呼他金老先生。 他此刻伤势已经基本恢复了。因为之前在盖世医隐那里夸下了海口，所以此刻，他提出来要再和芍药见一面。 “什么时候？在哪里？”芍药走了过来。 听说金老先生要见她，她又期待又紧张。 “姑娘？”素琴却有些担心，她害怕对方会不会只是个江湖术士，对姑娘没有帮助，反而害了姑娘。 “不要紧张。我都已经这样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芍药给了素琴一个安慰的眼神。 “姑娘如果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走。地点，就在盖世医隐老大夫的家里。”福明说着，心里也有些忐忑。 他既希望芍药答应，那样他就可以大开眼界。又害怕芍药此去若是出了意外，他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最近盖世医隐和金老先生斗嘴斗的格外厉害，他从他们的嘴里，听到了许多之前他听都没有听过的稀奇事，所以对于金老先生说要拿芍药来打赌这件事，满怀期待。 “行，我们这就走吧！”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芍药就答应了。 素琴想说什么，还是没有开口。 因为是独立的院子，福明又是架了马车。所以芍药的离去，并没有惊动静音庵的人。 京郊一座庄子里，盖世医隐和金老先生仍在斗嘴。 “你还别说，这庄子倒确实不赖。大隐隐于市，你还真的可以充个隐士了。”金老先生的话，让盖世医隐很是火大。 “什么叫充个隐士？我本来就在隐居的好不好？如果不是京里出了那什么劳什子的天一圣水，你以为我愿意出山？” “天一圣水怎么了？我们天机门的事，还不用外人插手！我自会料理妥当！”金老先生看样子颇为护短。 “你，算了吧！若不是那个小姑娘心地好，此刻只怕已经挺尸街头了吧？对了，你还得谢谢我医术好，不然你也没有现在这样神气活现！”看不惯金老先生显示出来的架势，盖世医隐一脸不屑。 “那也是我的运气好！这叫做天不亡我，天无绝人之路！运气有时候也是我的本事！幸好我当时选了躺在那条路上，而不是沟里。对吧？”金老先生很得意地说道。 “哼！跟你就没法讲理！”对他近乎无赖的言语，盖世医隐一脸唾弃。 “我本来就有理！怎么了？说不过我了吧？哈哈！”金老先生看他吃瘪，很是得意。 “你嘴皮子利索有什么用？要证明有用就拿你的本事出来！”盖世医隐懒得再理他，转身要走，却被金老先生拦住了。 “你别走啊！我马上就给你看看我的本事！” “你怎么给我看？莫名其妙！”盖世医隐见他拦住了自己的去路，却又没有表示，忍不住发怒。 “你耐心点，等等，再等等！”金老先生此刻难得好脾气地劝他。 为了向他显示自己的绝学，他也算是尽量忍住了自己的脾气了。 “哼，等就等！我看你可以凭空变出朵花儿来！”盖世医隐一屁股坐了下来，等在了那里。 “金老先生，金老先生！我们家姑娘到了！”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车夫福明的声音。 “人来啦！很好！快进来吧！”金老先生闻言大喜。 “姑娘，慢一点！”素琴扶着芍药从马车上下来。 看到过来的芍药主仆，盖世医隐忍不住摇头叹气：“姑娘，你怎么这么好说话？还真的陪着他胡闹！” 芍药愣了一下，刚下了马车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那位金老先生到底有没有本事，这一点似乎有待考证了。 金老先生也没有想到到了现在，那盖世医隐还要拆他的台。不由又是恼又是怒。 “你且看着，别啰嗦！这件事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金老先生一声斥责，然后说道：“你给我找一间静室，我有用！” 盖世医隐看着他严肃的神情，不由也郑重起来。 转头吩咐庄子里的管事：“把东苑的屋子清理一间出来。要什么布置，听他的！” 管事领命去了，这边芍药下了马车，便过来跟盖世医隐和金老先生打招呼。 “见过两位老先生！”芍药的态度很不错。 “嗯。你来了！”金老先生看着芍药，对她隐隐有些敌意和冷淡。 对他的态度，芍药有些奇怪。也似乎有些了解。 第一百四十章 离魂咒 这样的情形，只有他们两个人心知肚明。旁人看着他们的表现，却都是一头雾水。 盖世医隐作为此间主人，对芍药她们一行却是招呼的很周到。很快就让人将她们带去客厅落座上茶。 而金老先生则是自己一人先去了东苑，他要吩咐管事如何按照他的心意布置静室。 芍药则在盖世医隐的陪伴下等他的消息。 “小姑娘，你看着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怎么就他叫你你就来了？你不怕我们都是坏人吗？”盖世医隐看着芍药，忍不住发问。 “老先生是医者，医者仁心，我想您肯定不是坏人。至于那位金老先生，至少我对他有救命之恩，我想即便他不报恩，也没有必要害我吧？况且我做的事情，我家人全都知道。即便我有什么事情，他们也会为我做主的。” 芍药的话让盖世医隐忍不住点头：“你这丫头不简单，有胆略有头脑。话说你是谁家孩子？怎么会去住在静音庵呐？” “小女李菱叶，乃是李正儒李大人的侄女儿！”芍药的话让盖世医隐一愣。 “李相府上的？怪不得！李正儒为官清廉刚正，当初淮河水灾，他一力救灾，保下了数十万百姓。官声倒是还不错的。你放心，待会儿若是那金老头对你不利，我必然会帮你撑腰！不会让你吃亏的。”盖世医隐的话，让芍药心头一暖。 父亲的善举，也惠及了自己。 “多谢老先生！”她对盖世医隐俯身一礼。 “这，没什么的！老朽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盖世医隐有些不好意思。 “主人，静室已经准备好了！”管事过来回报。 “嗯，丫头你去吧！别担心，一切有我！”盖世医隐看着芍药，满眼鼓励。 “是！我不担心。”芍药点头，跟着管事往东苑静室而去。 素琴待要跟上，被管事的阻止了：“金老先生只说让姑娘一个人前往。” “姑娘……”素琴看着芍药，有些紧张，她害怕芍药再出什么意外。 “我没事的。你别怕。跟好这位老大夫就是了。”芍药安慰了她，然后大步往前。 这个庄子并不是太大。东苑也就是个几间屋子围起来的小院落。不过里面布置的比较清爽整洁。 到了一间屋子外面，那管事就停住了脚步。“姑娘，就是这里，您请进吧！” 芍药推门进去，却见满室皆暗。原来这屋子的窗户，都用黑布给蒙了起来，半点光线也透不进来。 “你来了？”是金老先生的声音。 “是！”芍药点头。 “你不怕我？”他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 “不怕。”芍药回答。她尽力在适应这黑暗的环境。 “说吧，你是用了什么办法，才附身在这个女孩子身上的？如果不是你特意做的，乃是阴差阳错，我可以帮你解脱，让你往生极乐。”金老先生的声音里莫名的带着一种可以让人迷惑的东西。 不过芍药却觉得自己心头一片澄明，丝毫不为所动。 “我不知道老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请老先生说明白一些。”她声音安定。 “咦？你等等！”金老先生点燃了一炷香，黑暗中，可以看到明明灭灭的香火。 “你是生魂，不是死灵？”他语气里已经带了诧异。 芍药看到他对着自己用那红色的香烛画了几个她看不懂的字，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不对！你，你这是被人换了魂了！你不是你！”金老先生在又一次使用符咒失败之后，终于得出了结论。 听到他得出的这个结论，芍药的一颗心顿时激烈的跳动了起来。 这世上，果然有能人异士可以看出她的困境！ “不错！老先生！我是被人换了身份！”她的声音里都带了一丝激动。 “你是怎么被换的？在哪里被换的？什么时候换的？谁帮你换的？”没想到，金老先生显然比她还要激动，一下子就站到了芍药跟前。 “我被换了已经快要两个月了。是在福全寺上香之后被人换的。至于怎么被换，何人所换，我都不知道！”芍药说道。 “那你知道你和谁换了吗？你认识这个女孩子吗？”金老先生继续问道。 “这个女孩子是我堂妹！她目前就借用了我的身份！”芍药的回答让金老先生有些意外。 “居然是同室操戈？你是谁家的孩子？你原本是谁？”他忍不住追问。 “我原本是当朝首相李正儒的女儿李芍药。那个和我换了身份的，是我三叔的女儿李菱叶。”芍药说着，将当日上香的情况详细跟他说了一遍。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简直岂有此理！”金老先生听完了芍药的话，怒气陡升。 “你过来再给我仔细看看。”那老者对着芍药又念了几句咒语，芍药顿时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再回神，却发现自己恢复了原本的形貌，只是整个人飘在了空中。 而原本属于李菱叶的躯体，则躺到了地上。 “我，我这是怎么了？”她不由有些紧张了起来。任谁也接受不了自己忽然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吧？ “果然如此。”金老先生倒是似乎见怪不怪。 然后他再细细地看向李菱叶，见她眉心里似乎带着一股黑气，而且那黑气隐隐有散开来的趋势，不由大惊：“不好！他居然还用了离魂咒！你不能离开这具身体！” 随后他立马又念动咒语，引导芍药又回到了李菱叶体内。 当芍药睁开眼睛之后，她只觉得头痛欲裂。 “你是不是头很痛？”金老先生看着芍药痛苦的表情，满脸怒意。 “这个孽障！看我不收拾他！居然做出这样违背天理的事情！”他愤愤不平。 然后又从自己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递给芍药：“这里面的凝神丸，你每天一粒。百日后当可以恢复精神。到时候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换回来！现在触动了离魂咒，短时间内，你不能再离开这具肉身了。” “多谢老先生。不知道老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可否告知小女？”芍药接了玉瓶，问出了这个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机门 黑暗中看不到金老先生的面色，不过他的声音听起来却是有些讪讪的：“我乃是天机门的首席大弟子金无咎。这换魂术乃是我们天机门的不传之秘。” “这么说，对我使用这个术法的，乃是天机门的门人了？”芍药忍不住继续问道。 “不错！若是我没有猜错，八成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师侄干的！我天机门虽然有这样的秘术，但是等闲是不可轻用的！姑娘，你放心，我定然会找到那个孽障，再清理门户的！”金无咎说着整个人似乎又恼怒了起来。 “若不是我闭关的时候被他偷走了本门至宝，又遭人暗算，他休想这样张狂！” 芍药想到自己被人暗算的经过，再联系金无咎的遭遇，不由暗自庆幸，幸好自己一向抱着与人为善的念头，救下了他。不然，自己只怕有生之年都不可能知道这离魂术的秘密。更不要说跟李菱叶换回身份了。 “那就拜托先生了。只是，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先生可不可以帮我这个忙？”芍药仔细思忖了之后，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定然会帮你做到！”金无咎伤势恢复了之后，整个人也有底气了许多。 “目前敌暗我明。您之前怎么受伤的我不清楚。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我觉得先生不妨先不要亮明身份，暗中查探，由我来引诱对方出手了之后，先生再出手不迟。” “这个……”芍药的话让金无咎迟疑了起来。他看看芍药，忍不住摇头道：“你一个小姑娘，又被人算计到了这个地步，万一出了事怎么了得？” “先生，您看，我已经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再坏恐怕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了。以我这两个月的观察来看，这件事应该不光是我被庶妹算计这么简单。 您有所不知，我之前除了李家嫡长女的身份，还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太子妃！”芍药耐心地说服他。 “太子妃？这个，你那庶妹，野心不小啊！不对，这事听起来怎么不对劲呢！ 你家一个小小的庶女，照理不应该可以算计得了你啊！再说，没有足够的好处，那孽障不可能帮她的！”金无咎听了芍药的解释，猛地脑子里转过弯来。 然后又低头苦思了一刻，方才道：“那孽障一向只在西北那边，怎么会突然到了京城？还做了这样不可理喻的事情？相府嫡女，太子妃，西北……” 他自己口中喃喃自语，将几个自己觉得有所疑虑的事情都连在了一起嘀咕。 而芍药听了，却忍不住开口提醒：“西北是梁王的封地！” “梁王！”金无咎猛地抬起眼睛，道：“对了，就是梁王！年前他曾派人给我送礼，邀我出山，被我婉言谢绝了。原来他后来居然就找上了那个孽障？” “只是梁王找他，到底派什么用场？难道他想换了当今圣上的魂不可？那可是太过于异样天开了！圣上乃是真龙天子，即便是离魂术也不能奏效的！” 金无咎没有得到答案，而芍药心里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如果对她下手的，是梁王那边的人，那么一切都可以说是情有可原了。 对方下手的对象是她，目标却应该是整个李家了！ 父亲乃是当朝首相，是皇上信任倚重的臣子。更是太子殿下的有力支持者。 若是李家倒了，那朝堂之上必然会出现不小的震动，而太子殿下，也就少了一个有力的支撑。 梁王对李家下手，目标显而易见，野心昭然若揭！ “不是让皇上离魂！是篡位夺权！”芍药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篡位夺权？”金无咎无意识地跟着她重复了一遍，随即瞪大了眼睛，冲口而出：“这个孽障！这是十不赦的大罪！要抄家灭族的！不对，是要灭了我天机门的！” 他忍不住摇头道：“不行，我这就去把那个孽障抓回去！关到谷底，再也不让他踏足中原一步！” 芍药闻言连忙劝道：“老先生不要冲动，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从长计议，让我怎么从长计议？怎么等的及从长计议？不行，我必须立刻把他抓回去！”金无咎一刻都等不得了。拔脚要走，却被芍药一句话给定住了。 “老先生，请问您的伤从何来？您现在去可以保证性命无虞么？” 想到自己之前受伤的经历，金无咎心有余悸。 尽管很不想承认是自己技不如人，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是绝对的死士。 若不是自己还留着一点儿保命的绝学，只怕真的要命丧黄泉了。 现在想来，那些死士对他下手，必然也是被人授意的，而绝非只是江湖寻仇那么简单！ “那照你说的，我就听你的，暂时不去找他？”金无咎很是有些不甘心。 芍药点头道：“若是老先生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找到令师侄，然后免除你们天机门的灭顶之灾。” “唔，丫头口气不小。你凭什么可以做到这一点？”金无咎有些不可置信。 “凭我乃是李家嫡出的芍药，凭我将会是未来的太子妃！如何？”芍药的话里信心满满。 “哦，如今你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有这样的信心？”金无咎不由对芍药有些刮目相看了起来。 “老先生就是我最大的底牌。我相信，只要我谋划得当，太子妃之位，我定然可以手到擒来！现在就看先生的决定了！”芍药对金无咎一点头。 “这个……”金无咎思忖了片刻，看着眼前自信满满的少女，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老头子就跟着你赌一把！” “多谢老先生信任！芍药必当尽心竭力，挽回颓势！”得到金无咎的答复，她是真心的高兴。 “喂，金老头，你把那姑娘怎么了？怎么还不出来？”屋子外面传来盖世医隐的声音。 “我能把李姑娘怎么了？我就是给她好好查一查！你别乱嚷嚷！”金无咎说着开门走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开诚布公 “金老头，你也算是慢的了。在里面呆了这么久，李姑娘可有什么变化？”盖世医隐嘲讽道。 “没有。不过，那可不是我没本事，是她被人下了离魂咒，没法在她身上施展术法。”金无咎一边解释着，一边走了出去。 另一边，素琴已经一脸紧张得在门外等着芍药了。 “你就找借口吧！什么离魂咒，都是骗人的。哈哈哈，我就说你故弄玄虚。”看到芍药好端端的从里面出来，盖世医隐忍不住再次讽刺他。 “什么故弄玄虚？你不懂就不要乱说！”金无咎很是火大，可是芍药目前的状况，确实没有任何变化，他知道自己的辩驳很无力。可是不争辩一下，他心里过不去。 “姑娘，你怎么样？脸色那么白，没有问题吧？”素琴对芍药一向关心之至，所以一眼看到芍药，就发现她的脸色比往常苍白了许多。 “我没事，就是头有一点晕晕的。休息下应该会好的。”芍药安抚素琴。 “咦，李姑娘，你这脸色是不对劲啊！看上去像是气血虚弱之症啊！之前我怎么没有发现这情况？”盖世医隐也发现了不对劲，忍不住关心起来。 接着又恶狠狠地对着金无咎问道：“金老头，你对李姑娘用了什么邪术？怎么把她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金无咎一脸不忿道：“什么邪术？我不过是看看她的魂体而已！我怎么恩将仇报了？我可是把凝神丸都给她了！只要她听了我的，每天一粒，到时候自然性命无忧！” “凝神丸？可以为人续命的凝神丸？你居然还有？”听到凝神丸三个字，盖世医隐忍不住激动不已。 “有啊，怎么了？如果没有它，我只怕真的是要去见阎王爷了。”金无咎说道。 “你居然给李姑娘吃凝神丸？她果然有不妥？不对啊，她分明看起来没有问题的！”盖世医隐忍不住再次打量芍药。 “李姑娘，你过来，我给你把把脉，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问题！”他对芍药招手。 “你别把了，再把也把不出来的！她这身体，没病！”金无咎此刻高深了起来。 “我不信这个邪！”盖世医隐看着芍药，对她说道：“姑娘，给我看看。老夫自信医术我说了第一，天下没人敢说第二，你的身体如有不妥，我定然可以查出来！” 芍药看了一眼金无咎，再看一眼盖世医隐，忍不住觉得有趣。这两个老头赌气起来像个孩子。都颇有些不达目标誓不罢休的架势。 于是对盖世医隐点点头，道：“好的，老大夫给我看看也好。” 于是一行人又回到了客厅，盖世医隐让芍药坐下来，吐纳几次之后，方才伸手给她把脉。 他神情无比认真，格外专注地把脉过后，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气馁之下，仍不死心，又让芍药张口，看她的舌苔。结果还是让他失望。 “姑娘，你这身体，确实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之前可能受过寒气，脾胃也有些虚弱，其他的都很好。”盖世医隐虽然失望，倒是还是实话实说。 而他的话，也足以证明他的医术确实高明。李菱叶在刘氏手里，确实吃过不少苦头。她曾经被刘氏罚着在雪地里跪过，也经常被刘氏无故克扣过伙食。这些都是造成李菱叶如今的身体出现问题的原因。 “怎么样，我就说吧！她的身体没问题的！哈哈哈，你还不信！”这回轮到金无咎得意了。 看着盖世医隐百思不得其解的苦闷样子，芍药对着素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带着丫头们都下去，然后又对着盖世医隐说道：“老大夫不用苦恼，实在是小女子如今这样的情形有难言之隐。” 听她说起难言之隐，庄子上的管事和仆人也都知机退了出去。 “哦？”盖世医隐看着芍药，满脸疑惑。 “小女子此刻的身份乃是李家三房的庶女李菱叶，而原本，小女子乃是李家长房嫡女李芍药！小女子被人施了换魂之术！”芍药的话，让盖世医隐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这世上真有这样荒唐的事情？姑娘，你别不是跟金老头合着伙来骗我的吧？”盖世医隐还是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芍药不敢无故欺瞒老先生！”芍药说着，对盖世医隐深施一礼。 “芍药如今已是性命攸关。京城现在到处都在传闻我是妖精附体。而我也被家族送到了静音庵。没有必要，我不需要拿这个跟老先生开玩笑。更何况，我与两位老先生其实都是素昧平生，没有必要欺瞒。” 芍药说话间，金无咎在一旁补充道：“这丫头没说谎！我刚刚已经看到了她的本体！你别的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天机门有不得说谎的规矩，你应该是知道的！” 对于天机门的门规，盖世医隐想来是听说过的。天机门，不得无故泄露天机。因此门人弟子，第一条规矩就是不得妄言。 “这，这事情也太离奇了！”他虽然仍是一脸不悦，但显然是接受了芍药话里的意思。 “对了，换魂术不是金老头你们天机门的不传之秘么？这姑娘，听起来应该是被你的门人害了？”他脑子转过了弯，就想到了这一层。 金无咎有些尴尬，但还是点头道：“对，八成是我的师侄捣的鬼！那个孽障，一心想着荣华富贵，才做出了这没天理的事情！” “哦！害了这个姑娘就有荣华富贵？她可是李相爷的嫡女，难道他不怕李相爷不放过他？”盖世医隐有些奇怪。 金无咎一脸紧张，看着芍药，想让她别说，可是也知道瞒不住。 最后憋不住，索性说道：“这孽障投靠了梁王，想做未来的国师！” “国师？梁王？”盖世医隐听了神色震惊，然后摇头道：“不行，这个不行！梁王性情阴狠暴虐，做了皇帝不是百姓之福！”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拜师 “这倒是！梁王之前来请老夫出山。老夫就是看他在西北横征暴敛，弄的民不聊生，才不愿意为他所用。谁知道那个孽障居然被富贵迷了眼！”金无咎说起来，也是一脸不忿。 梁王镇守西北，其实已经将西北经营的如同国中之国。对此，朝中多有非议，李正儒也是极力倡导皇帝西北换防的官员之一。只是皇帝碍于太后娘娘，总是狠不下心对西北下手整顿。 而且太后娘娘在朝中也安插了不少人手，对于西北那边，这些人自然也都是另一个态度。 这些事情，芍药之前跟着哥哥们在父亲书房读书的时候，间或也曾经听见父亲跟幕僚和底下的官员们议论过。所以，对于梁王，她一向也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 “这件事情涉及到黎民百姓，老金你做的对！就不应该给梁王卖命。只是现在你那个师侄，你有把握对付他吗？他现在背靠梁王，轻易恐怕你还接近不了他呢！”盖世医隐在大赞了金无咎的同时，也提出了这个问题。 金无咎闻言脸色有些尴尬，然后又看看芍药，道：“我要是想对付他，自然是有办法的。不过这李姑娘倒是给我出了个主意，可以让我对他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那样估计胜算就更大了。” “哦，什么主意？愿闻其详。”盖世医隐忍不住看向芍药，他很是诧异，芍药居然可以说服一向高傲自负的金无咎。 金无咎名字叫做无咎，自然是自认为自己从来都是没有错处的。所以向来不肯听人劝说，还是个极度护短的性子。芍药能够说服他，足见本事。 金无咎开口欲言，终又自尊心作祟，对着芍药不耐烦道：“丫头，你来说！我懒得讲！” 芍药对他了然一笑，然后对盖世医隐讲了自己之前的打算。 盖世医隐闻言眼睛一亮，道：“不错，这主意当真不错！李姑娘，你要是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老夫虽然隐于世间，却不是弃世。能够为百姓造福，就跟我行医济世是一样的！” 芍药对面前的老者油然而生敬佩之心。 忍不住对他说道：“老先生不光仁心仁术，而且还心怀天下。真不愧是盖世医隐！” 盖世医隐被她夸的有些难为情，道：“圣人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老头子不是什么圣人，不过能为百姓们出一点力气，还是可以的。” 又看着金无咎道：“金老兄这次确实不错！没有犯死硬脾气。就冲这一点，我可以同你喝一场！” 金无咎一扭头：“我什么时候要你来夸我？丫头做事是为了铲除奸佞，再说我也是为了我们天机门。可不敢当你的酒！” 然后又对着芍药说道：“丫头，盖世医隐的医术倒确实不是盖的。我看你可以跟他学点东西在肚里，说不定到时候也可以派点用场！” 芍药闻言对盖世医隐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大夫，我也正有此意。不知道您愿不愿意……” 盖世医隐笑道：“好你个金老头！居然也知道算计我了。不过既然你也承认我的医术了得，那我就卖你个面子。” 然后他对着芍药说道：“学习医术，是一件极其辛苦繁难的事情。如果你只是想学点皮毛，我觉得你不必跟我学。如果你想要有大成，那你就要下决心，下苦功，这事不是一蹴而就的！” 芍药思索片刻，然后正色说道：“我愿下苦功，精研医术！请先生收下我！”她说着对着盖世医隐跪了下去，郑重磕头行礼。 盖世医隐待她拜师大礼完成，方才扶她起来，然后说道：“既然你决意学医，那今后你就要刻苦钻研医术，不得有一日懈怠！” “是，师傅！”芍药点头。 “这是最初级的药书，你拿去看。半个月后背给我听！”盖世医隐也不矜持，直接从随身的药箱里掏出一本纸质已经发黄的药书，递给芍药。 “是！”芍药双手接过，将它郑重收好。 “好了，现在金老头也没事了，徒儿我也收了。我该赶路进京了。”看芍药收好了他的药书，盖世医隐道。 “你要上哪去？” “师傅，您去哪里？” 金无咎和芍药异口同声问道。 “天一圣水！你忘记了？我得赶到京城去，这东西害了不少人了！”盖世医隐说道。 “你一个人只怕不行吧？不然我和你一道去！”金无咎抬手说道。 “你？你不怕暴露？”盖世医隐有些迟疑。 “有了你，我还暴露什么？人家都只知道是你解了天一圣水的毒，谁会想到我？那孽障八成以为我已经死了！”金无咎的话，让盖世医隐忍不住摇头。 “难得你有这样不居功的时候。行，这次的功劳，就都算我的了！”盖世医隐说着和金无咎一道准备出门。 “两位等等！我可以问问什么是天一圣水么？天一圣水都有什么害处？”听他们提起天一圣水，芍药不由联想到家中老祖母的反常。 她不会就是被李菱叶偷偷用了什么药吧？ “这个，天一圣水无色无味。端看用的人如何调配。可以是慢性毒，让人死于非命而不着痕迹。也可以令服用者心智渐失，最后听命于用药之人……”金无咎的话，让芍药一颗心猛地揪紧了。 李菱叶定然是给祖母服用了天一圣水！不然，祖母不可能这样反常！ “这天一圣水可有解药？”她忍不住颤声问道。 “要看用药之人是怎么配置的，如果不知道究竟，贸然用药，并不能驱除毒性。有时候反而会加重症状。”这次回答的是盖世医隐。 “怎么，丫头，你这么关心，是你家里有人有什么异样呢？”金无咎发现了芍药的异常。 “嗯。我祖母最近很是反常。”芍药说着将王若雪跟她说的情况说了出来。 金无咎听了脸色凝重，道：“听起来确实是像用了天一圣水。不过究竟如何，我还要亲自看了才知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闹腾 “嗯！只是如今家里被李菱叶把持了。您们要见到祖母，只怕不容易。”芍药想到目前家里是李菱叶掌家，脸色就黯淡了下来。 “这个，区区小事，难不倒我！”金无咎听了一挥手道。 “她可以装神弄鬼把你赶出门，我就可以给她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天机门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懂的！” “这个，我觉得不太妥当。你用了天机门的手段，不就等于告诉你师侄，你还活着吗？我看，还是我来出面比较好！”盖世医隐说着，对芍药道：“你放心，你师傅这张老脸，在京城还是有那么几个人识货的！” 听他这么说，芍药放心了不少。 确实，盖世医隐作为一代宗师级的医者，当年成名之际必然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说不得，京城里就还有他的老病号，老朋友。 “行，行，行，你行你出头！”金无咎虽然有些不服气，到底还是同意了。 “柯管家，你们进来吧，我有事情吩咐你！”盖世医隐出声唤人。 听见他的声音，庄子上的柯管家和素琴等人，都走了进来。 “我马上要去京城里面，这个庄子上的事情，以后你就都跟这位李姑娘说，她有什么吩咐，你就当做我的吩咐去做。知道了吗？” 看着柯管家惊讶无比的眼神，他又说道：“现在这位李姑娘，是我收的关门弟子。我这里保管的医书，她都可以自行借阅。” 柯管家点点头，低头道：“是！小的知道了！”然后看向芍药的眼神，无比艳羡。 这位姑娘简直就是撞了大运了，居然可以拜盖世医隐为师！ 要知道，平常的医者，给他随便指点几句，都可以一辈子受用不尽哪！ 而且他从来不肯随便收徒。他收徒的条件极为苛刻。家世身份一概不论，主要看对方品性德行。而且还要投他的眼缘。 之前不知道多少人求破了头，连让他看一眼的机会都博不到。 这位姑娘倒好，随便让个车夫一拉，就把个师傅拉到手了。 而且这个庄子上的医书，很多都是珍本孤本，有钱都没有地方买的。这姑娘可以随便看！ 素琴没想到芍药居然会突然拜师，很有些意外。 不过她向来对芍药忠心耿耿，对于芍药的决定从来都是无条件支持。 听说芍药拜了盖世医隐为师，她便也跟着对盖世医隐躬身施礼：“奴婢素琴见过老先生！” 盖世医隐很满意她的态度，忍不住对她笑道：“小丫头倒是蛮机灵的！” 金无咎见状有些不忿，对素琴道：“你这丫头如何厚此而薄彼？” 素琴忍不住笑道：“没有啊！你老人家是我们姑娘救下的。情分自然更加不同，我们之间就不必行那虚礼了吧？” 一句话说的金无咎愣在那里，竟无话可回。 “哈哈哈，金老头，也有你吃瘪的时候，这丫头机灵，我喜欢！”盖世医隐忍不住爽朗地笑了起来。 随着他的大笑，在场的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众人说笑声中，却见芍药的车夫福明从外面进来，脸上带了一丝惶恐。 “姑娘，三太太带了人来静音庵找您，跟静音庵的真静师太吵起来了。我们是不是这就回去？”他说话间神色有些紧张。 “三太太？母亲？”芍药听了心里也是一怔。 最近被老太太勒令不准出门的刘氏居然都有了出门的机会？还直接过来找起了自己的麻烦？看来家里的情况不容乐观。 “行，我们这就回去！免得母亲和真静师太失了和气！”她说着，带了素琴一道，就坐上了来时的马车。 一路无话。 待回到静音庵，刚到她住的院子门口，就听见刘氏尖利的嗓门：“好好儿的姑娘家，怎么说没了就没了！真静师太，你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必然不会罢休！” 然后又听见女孩子惊呼抽泣的声音。 “这两个贱婢，给我狠狠的掌嘴！看她们说是不说！”看来，是刘氏在命人责打翠玉，翠兰两个。 “母亲这是做什么？”芍药听了院子里的动静，怒火中烧。 她带着素琴，捧着一束山间的野花，慢慢走进了院子。 看见芍药，刘氏立马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好你个臭丫头！长辈们让你来抄经祈福，你居然撒脚丫子出去浪！看你那狐媚的样子，这是从哪里见了野男人回来了？” “母亲说话仔细着点！您哪只眼睛看见我出去私会男子了？这静音庵乃是佛门清静地，岂容你这样大叫大闹？母亲这样对佛祖不敬，难道就不怕佛祖怪罪么？” 芍药的话说的刘氏一阵青一阵白。 世人都信神佛，她没想到芍药一开口，就对着她来个先下手为强，直接说她吵嚷扰了佛门清静，佛祖会问罪！ “你个死丫头！你才是妖精附体，佛祖就是要问罪，也定然是第一个找你！让你乖乖的抄经，你却出去躲懒！还跟我在这里拌嘴！”刘氏不甘心被芍药盖住了风头，继续骂道。 不过，再怎么看，她都有些色厉内荏。 “要放在佛前供奉的一百卷经文，我早就抄写好了。今日我是去山里摘些野花，放在佛祖的净瓶里插上。不知道这样做，算不算是对佛祖不敬啊？”芍药对着刘氏一摆自己手里的山花。 然后冷着脸道：“倒是母亲，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大吵大闹，扰了佛祖清静？” “我，我不过是来看看你是不是守规矩！我可没有吵闹！”刘氏说着有几分心虚。 但是随即就又有几分恼怒，她一半是恼怒芍药对她的态度，都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她居然还是半点也不怕她。另一半是恼怒自己，明明目前形势对自己有利，自己却莫名的还是对她心存惧意。 “怎么，我来了看不见你，问问你的行踪，不行吗？还有这个真静师太，收了我们家那么多香火钱，却连一个人都看不住，我问问她又怎么了？”她一边怒骂，一边对着跟来的婆子道：“干什么？我没有喊停，谁叫你们住手的？” 这是不肯放过翠玉和翠兰的意思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对付 芍药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个刘氏，是吃定了自己现在落魄了么？所以恣意欺凌？ 而刘氏看到芍药终于变色，心里不禁暗暗得意。叫你一脸淡定，不能对你动手，我就打你的丫头，看你还能淡定到什么时候？哼，不信你不对我低头！ “母亲这是怎么了？您这样大闹佛寺就不怕坏了您的名声？丫头们不好，您只管回去再教训，现在好歹您也是在静音庵里吧！况且我的丫头原本也没有做错了什么，您这么不依不饶的苛待于我，难怪这么多年，您没法拥有自己的孩子！” 芍药的话，犹如一根尖刺，直直地戳中刘氏的心中最痛的地方。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讥笑她无出，最难过的也是这辈子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更何况，芍药的言下之意，分明是说她自己不能生，就苛刻庶女。 正室太太对庶出子女苛刻，冷淡，本来都是大户人家的常事，不过没有谁家会放到台面上来说。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而已。 再不讲究的人家，也会大概做个面子情。而芍药此刻，却是直直地把刘氏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也给毫不留情地撕掉了。 “你，你这个贱货！”刘氏气急败坏，一下子冲到芍药跟前，一巴掌就要打下去。 “阿弥陀佛！施主请息怒！”一声佛号，却是一直站在一旁的真静师太站到了芍药身前，一抬手挡住了刘氏的手。 “你，你这个……”刘氏想要挣脱，却无奈居然半点也挣不脱真静师太的手。 她到底没有敢在真静师太面前骂出来秃驴两个字。 “施主，你身为嫡母，苛待庶女本就不该，而到我这佛寺里喧哗，就更加不对。贫尼对于施主的家事，自然不便插手。可是这位姑娘是李相爷夫人亲自嘱咐贫尼照看的，也是静音庵的客人。是断然不容施主随意伤害的！”真静师太一席话说完，刘氏不由面红耳赤。 而对于真静师太的突然相护，芍药只觉得心头一阵温暖。 母亲对自己真的是事无巨细，照顾周到。 而对于刘氏，她就更加痛恨了。她从真静师太身后走出来，面对着刘氏，冷声说道：“如果母亲不怕丢了我们李家的颜面，坏了自己的体面，女儿今日就站在这里，任你责打！只是，母亲您动手之前，可要想好了，今日您一时冲动，过后父亲可会原谅您的一时之气！” 刘氏看着这样子骄傲的芍药，心底里也是深恶痛绝。可是，偏偏被她这样一说，她却一下子就心虚胆怯了起来。 原本她和李菱叶已经商量好了，要趁着现在这个大好的机会，把芍药想办法找借口带回去，然后再把她除去，也算是去除了一个心腹大患。 尽管背后的人只是让她们造势，让芍药名声扫地，而并没有处死芍药的意思。 她们两个私底下却是反复商议，觉得只有除了芍药，才能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所以刘氏今日才会到这静音庵来，借着芍药不在大做文章。当然，如果芍药在这里，她也找好了别的借口，总之她今天的目的，就是要把芍药带回去，然后除掉。 只是芍药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往她面前一站，一副任打任骂的架势，她却怎么也不敢动手了。 且不说她要不要脸面这件事，光是之后李正伦有可能的怒火，她只是想想，也觉得自己似乎承受不起。 虽然她恨不得立刻就把眼前的女孩子弄死，可是除了背地里下手，她还真的不敢就这样做在明处。 “你，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来人，给我把她带回去！”刘氏脑子里极速转了好几圈，才终于找到了一个自以为光明正大的借口，可以带走芍药。 “敢问母亲，我哪里忤逆，哪里不孝？最近这段时间，我都在佛前静心抄经，为家人祈福。我做的哪里不对？我是当日大伯母和伯父亲自让人送过来的，您无权处置我！”芍药的话，让刘氏身后蠢蠢欲动的婆子们定住了身形。 李家目前的家主，还是长房的李相爷。她们跟着刘氏过来，为难一下芍药，或许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把芍药带回去，违背了家主的意志。刘氏作为家里的主子，最多被责备一句糊涂，关个几天。她们这些奴婢，却很有可能要吃不了兜着走。惹怒了家主被发卖，也不是没有可能。 况且，头脑清楚的下人，应该还记得芍药如今应选秀女的身份。那就更加不是她们可以随便动手的了。 见身边的人居然无人动手，刘氏又气又怒又尴尬。 “你们再不动手，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谁第一个动手的，我重重有赏！奖她五十两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刘氏的话说完，就有婆子冲出来，打算对芍药出手。 “我倒是看谁敢动我一下！”芍药看着那个婆子，一脸讥诮。 “做主子的都不敢动手，你一个奴才倒是巴巴的上来送死！素琴，给我看仔细了，是谁第一个过来！到时候，我可是要好好跟父亲说说的！” 而真静师太，也在这时开口，显然也是气怒已极：“阿弥陀佛！佛门清静地，不得将这些俗事滋扰佛祖！李三太太，你还是何处来，何处去吧！这静音庵，可是清乐公主出家之处，容不得闲杂人等在此喧哗！” 刘氏闻言，不由大为诧异。她知道静音庵乃是京城女眷们青睐的拜佛之处，也知道静音庵的主持妙慧师太精通佛理，甚为得到众人的尊重。 所以大嫂纪氏才会将芍药送到此间，主要目的应该是想借静音庵的名头，洗去芍药身上的妖邪附体传言。 却不知道静音庵居然还有公主在此出家。当然，此事事涉皇家秘辛，不到迫不得已，真静师太自然也不会随便说出来。 刘氏今日来势汹汹，眼看着就要把芍药带走。而芍药身边，除了一个素琴，和两个被打的受伤的丫头，并没有半点倚仗。 虽然看上去目前芍药是占了上风，刘氏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如果刘氏铁了心要带走芍药，就像刚才那样出言重赏。也还是未必不能把芍药主仆带走。所以，真静师太到底还是说出了这个很多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公主 刘氏虽然很想带走芍药，可是现在听说了公主就在这里出家，而且真静师太显然动了真气，她不由自主地就怂了。 “哼！你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我就拿你没办法！等你回来了，看我怎么治你！”刘氏讪讪的搁下狠话，带着自己的丫头婆子转身就走。 “施主请走好，不送！”真静师太一挥手，也不再看她一眼。 而芍药对她的话，干脆置之不理。 跟刘氏打了这么几次交道，她算是看出来了，刘氏就是那种只敢背地里使些阴谋诡计，却从来不敢正面跟人交锋的人！ 所以，对于她的威胁，她只当不知道！ “今天多谢师太援手！”对着真静师太，芍药合什弯腰施礼。 “不敢当！不敢当！小施主不必多礼！”真静师太扶起了芍药，然后看着她，目光中满是同情和怜悯。 作为一个庶女，被家族作为家族荣誉的牺牲品送到庙里本来已经是很艰难了。偏偏嫡母居然还赶过来欺凌。可见这个女孩子在家中的日子有多不堪。 幸好那位当家夫人还算仁慈，给了这边静音庵一大笔香油钱，又亲自托她照看，才给了她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 只是显然，这样安稳的日子，这个女孩子可能也快要没有了。 且不说她的嫡母会不会再过来生事。今日这样的一场闹腾，如果传到了那位公主的耳朵里，只怕是也容不下她了。只是，离开了这里，这个女孩子恐怕会连个安身之处也没有吧？ 真静师太的忧心，芍药并不知情。不过她也知道，今天刘氏的这一通闹腾，对于静音庵，影响绝对不好。 说不定，她以后也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师太，今天家母过来喧闹生事，虽然不是小女所愿，可是却是因为小女之故。在此，我向您深表歉意！”芍药的话，让真静师太忍不住动容。 好一个机灵懂事的女孩儿！ 可惜造化弄人，这么好的女孩儿，却没有一个好出身！ “此事原非你的过错！我自会向住持禀明。你不必在意。”真静师太决定，如果主持和那位公主对芍药住在这里提出异议，她定然要尽力为她争取。 “师傅，明静师叔有请这位施主！”真静师太的一个小徒弟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过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出生于皇家的明静师妹还是知道了这边的闹剧。 就不知道她是什么态度了。真静师太忍不住摇摇头，然后对自己的徒弟说道：“我知道了。你过去跟她说，就说我和这位施主随后就到！” 她这是打算陪着芍药一起过去，要紧的时候可以帮芍药说句话，或者提点一二。 “是！”那位小徒弟转身走了。 然后真静师太才对着有些疑惑的芍药说道：“明静师傅，就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妹妹常安公主！公主因为身遭变故，才忽然出家。这件事，京中知道的人极少。你待会见了她，一定要态度恭敬，礼仪周全。” “是！多谢师傅指点。”芍药点头应是。脑子里却是迅速地在寻找关于那位传说中容貌美若天人，才情高过文姬的小公主的轶事。 在她的记忆里，纪氏虽然因为纪妃的缘故时常入宫觐见，然而回来提起这位公主的次数却是少之又少。 有限的几次，也是在赞不绝口的同时，带了一丝隐隐的惋惜。 至于惋惜什么，芍药那时年纪小，并不懂得这里面的关窍。 谁知道那位公主，居然已经在静音庵出家了。 “来，你随我来。”真静师太心里存了要照顾芍药的念头，便当先带路，示意芍药跟她走。 “是！”芍药对真静师太可以说是从心里感激。 连忙敛了容色，恭敬跟在她的身后。 明静师太住的地方是静音庵西边的一个院落，等闲不许人靠近。 守在门口的几个女尼看到真静师太带着芍药过来，脸上都露出一丝异色。 “我把那个明静师妹要见的女孩子带来了。”真静师太对她们一稽首，然后解释了一下。 “是！”这个看上去似乎平平无奇的女孩子居然可以得到真静师太的青眼，那几个女尼都有些诧异。 明静师太要见她，她们都认为是她的存在，影响到了明静师太的清修，想来，明静师太是叫她过来申斥的。谁知道真静师太居然亲自带了人过来，回护之意不言而喻。 “师伯和这位施主请进！师傅有请！”不一会儿，那个进去报信的小尼姑就出来通传。 于是芍药跟着真静师太走进了明静师太的屋子。 不同于静音庵其他地方的局促和逼仄，明静师太的居室很是宽敞明亮。 一走进去，就可以看到四面打开的轩窗。 明静师太盘膝而坐，手里拿着一串光润如玉的紫檀佛珠，低眉垂目。 听见脚步声进门，她抬起了头，一眼看向走在头里的真静师太。 明静师太看上去不过二十许人，肌肤莹白如玉。虽然头上没有一根头发，可是美人就是美人。那种如同月华一般婉约的气质，一身缁衣完全掩盖不住。她的目光看上去极为清冷，整个人不苟言笑。如雪的目光一眼看过来，就会让人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不过芍药却并不惧怕这种感觉，相反，她的内心里，却对这种感觉有一种本能的亲近。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惺惺相惜吧！两个同样骄傲的灵魂，在相遇的一霎那，就感觉到了彼此之间相似的气息。 “师姐怎么会过来？”明静师太的声音也如同她的目光一般清冷。 “听说师妹要见这位姑娘，我就陪她一道过来。”真静师太的话里毫不掩饰自己对芍药的器重。 “哦，这位姑娘，就是传言中妖精附体的那位？到底是怎么回事？”明静师太说话很是直接。 “传言而已。师妹想必知道三人成虎。这位姑娘不过是个可怜人而已。”真静师太看着明静师太，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 “师姐，我想听她自己说。”明静师太看着这个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露出半分怯色的少女，想看看她究竟怎么对待那些流传的谣言。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了解 “好，师妹有什么尽管问。”真静师太显然知道明静师太的脾气，并没有因为她的直接而感到尴尬。 “你可以跟我说说关于你的谣言和今天的这一出闹剧么？”看着芍药，明静师太问出了她的问题。 “是！不知道师太想听我说真话，还是假话？”芍药的话，让明静师太皱起了眉头。 “真话怎么说？假话又如何？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自然要听真话。” “好！真话就是我是被人诬陷的。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妖怪。今天来的，是我的嫡母，不过她的目的，应该是想让我从这个世上消失。因为诬陷我的人，就是她自己！”芍药简短而有力的回答，让真静师太和明静师太都愣住了。 虽然真相或许就是这么简单。可是这个女孩子这样仿佛全然于自己无关的态度，还是让她们有些震惊。 “你确定？”过了好一会儿，明静师太才问了出来。 “我确定！”芍药坚定点头。 “你不怕我把你赶出去？从此流落街头，在这世间再无落足之处？”明静师太问道。 “我怕。可是我知道，师太您不会这么做！因为我确信，您不是那样的人。”芍药看着明静师太，目光里都是信任。 这信任让明静师太的目光变暖：“你凭什么确认？我们不过是见了一面而已，你从哪一点可以确认了？” 芍药微微一笑，说道：“有些人，见了一面就够了。师太若是真的要赶我走，只怕就不会再让我过来见您了。” 这个女孩子真的是绝顶聪明！只是可惜了她的出身！ 明静师太心里不由唏嘘。 “你果然聪明！只可惜，你太聪明了！有时候，其实人还是笨一点比较好。不过我还是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明静师太说完这句话，神色已经完全缓和了下来。 而真静师太，也觉得自己一直绷紧的身体，此刻才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你是李家三房的女儿？你叫什么名字？” 明静师太接着问起了这些看起来很是琐碎的问题。 芍药则一脸认真的回答。 “我是三房庶出的女儿。叫李菱叶。” “你怎么会被人诬陷？你自己知道原因吗？”明静师太的问题仍在继续。 “我觉得很可能是因为我入宫的赴宴时候风头太劲，所以让人嫉妒了。”芍药回答的也是中规中矩。 “入宫？你一个庶女，怎么会有机会入宫？” “太后下旨，宫中要选秀女，家里适龄的姐妹生病了，就推举了我。” “宫中选秀？皇上居然同意宫中选秀？”明静师太问话的声音里已经按捺不住惊讶。 “是！” “你上次进宫的表现很好？”这个问题问出来，明静师太已经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芍药。 “是。我做的诗画，排名第二。”芍药如实回答。 “你很有诗才吗？”这问题问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客气。 “不敢当。太后和皇上都说不错。”芍药的回答结束。 而明静师太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皇兄也表扬了你？这不可能！他的心里，不可能放下皇嫂的！我看，你还真的有几分妖气，居然可以迷倒皇兄！” 她这话，已经满是莫名所以的敌意了。 “不，我不敢当师太的这个夸奖。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见过皇上。菊花宴是如妃娘娘主持的。”芍药努力解释。 “这倒是奇怪了！这不合规矩！如妃，等等，你说如妃？”明静师太脸上露出一丝恍然。 “如妃娘娘是太子的养母。由她来挑选秀女……” 她的神色变的缓和下来。 “太子殿下身边，如果有一个你这样的女孩子，倒是很好。只可惜你身份所限，太高的位份是够不到了。不过只要你安分守己，日子也不是过不好的。”她上下打量着芍药，然后忍不住摇头。 “你那天出了那样的风头，你就没有想到会有什么后果吗？” 芍药摇头道：“我没有想那么多！也不能想太多。因为我就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芍药的话，让明静师太不由动容。她似乎想起了自己当初，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再也不来了。 “你说的是实话。”她点头道：“我了解！” 然后又看向真静师太：“这就是师姐你亲自送她过来的道理？” 真静师太点头道：“师妹，你现在觉得这个理由足够么？” 明静师太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师姐向来有识人之明。这个理由，我认了。” 然后又对着芍药说道：“今后你就在这里住着。有时间可以到我这里来坐坐。跟我一道手谈几局。” 这是认可芍药继续住在静音庵的意思了。而且，她开口邀请芍药今后过来，也就意味着她有意庇护芍药了。 听到她的这句话，真静师太松了口气。 进来了这么久，她一直很担心。明静师太一向心高气傲，眼睛里揉不下一粒沙子。 而芍药不过是李家的一位庶女，又不受嫡母待见。身份低微，且现在流言缠身。 她很担心明静师太看不上芍药，一心要把她驱逐出去。 谁知道芍药居然就凭自己的胆识和言语打动了她。 有了明静师太表态，芍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这里住下了。也不必再担心刘氏会过来找事了。 “是！多谢师太！承蒙师太不嫌弃，小女子以后一定经常过来。”芍药对明静师太深施一礼。 她也知道明静师太说了这句话的意义。所以对她表示谢意。 “不必谢我。我不过是凭自己的本心做事。你若是不入我的眼，我是不可能帮你的！”明静师太说着，对真静师太说道：“好了，师姐，事情已经清楚了。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回去吧！” 她这还确实是公主式的作风。 不过真静师太对她的行事为人已经很是了解了，所以对她的这样的态度，也就不以为意了。 对着她一点头，便和芍药一道离开了她的住处。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旧事 看着芍药挺直了脊背从自己屋子里出去的背影，明静师太仿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昔日的身影。 这个女孩子出身低微，嫡母苛刻，却还是一心向上，一意要为自己争取一个前程。 世人或许会说她不安分，不自量力，明静师太却觉得她这种倔强和不甘人下的态度格外令自己欣赏。 她不由回想起自己当初未出家时的情形。 身为宫中一个小小的才人所生的女儿，且又是先皇的幼女，她一直都是并不受人关注的。 尤其是当今周太后，一惯口甜心苦。像她这样出身的公主，从来就没有真正得到过身为皇家公主该有的尊荣和体面。 随便一个太后宫中的掌事宫女和大太监，都可以给她脸色看。 她生母位份低微，能够有孕也不过是因为先帝偶尔一时兴起所致。因此她的出生，也并没有得到先帝太多的关注。 永远是勉强照着份例的供给，出身寒酸的后妃连最起码的打赏和体面都维持的艰难。 所以，尽管贵为公主，她却没有少体会到世情冷暖。 直到皇后进宫，太后刻意刁难皇后，一下子就把宫务推到皇后身上。更把打理她们这些不受待见的公主的事情也都推给皇后。 她和其他地位低微的公主的生活才发生了质的改变。 皇后在一手接过宫务的同时，也没有疏忽了她们。 尤其是她，作为最年幼的公主，格外受到皇后的照拂，也因此，跟皇后关系特别亲密。 不同于太后的心机深重，手段狠辣。出身将门的皇后待人爽直，而且行事利落。精明而不失大气。一手接过宫务之后，没用多久，就把宫中事务处理的妥妥贴贴。很快就在宫中站稳了脚跟。 这也让原本打算为难她，让她出丑的太后如意算盘落空。反而失去了对后宫的掌控。 皇后的崛起，严重威胁了太后的地位，也令太后更加处处看皇后不入眼。 她亲自捧起了如妃，又为皇帝精心挑选了纪妃，还将自己亲信大臣之女送到皇帝身边，成为了封贵嫔，如今的贤妃娘娘。 无奈尽管如妃妖娆多姿，纪妃才情出众，封贵嫔温柔多情，却都无法让皇帝冷落中宫。 封贵嫔最先诞下皇长子，因此得以从嫔位升为贵嫔。 纪妃诞下皇三子。得到妃位。 皇后诞下的太子排行第二，生下来之后就被皇帝立为太子。 为了这件事，太后没有少跟皇帝闹腾。 “立长或者立贤，祖宗都有规矩，凭什么刚出生的小娃娃就立了太子？再怎么嫡出，难道皇后只生这一个么？”太后当时跟皇帝争执的话，并没有避着众人。 也因此，就连她这个不受人待见的小公主，都有所耳闻。 皇后当年的情绪，是颇为受到此事影响的。 她还记得自己曾经特意摘了御花园里盛开的牡丹，前去安慰这个待她格外优厚的皇嫂。 皇后生下太子之后，身体就渐渐出现了各种问题。最后发展到无法处理宫务，然后宫中的事务就被太后找借口分给如妃代管。 而她，却在那段时间里渐渐长成，生母的美貌，和先帝的气质，完美的在她身上结合，她成为了宫中最美丽的公主。 因为皇后跟她说过，这世上没有生来下贱的人，只有自甘下贱的人。 她不想让自己一直暗暗敬仰的皇嫂失望。所以她勤学苦练，精通了各种才艺，成就了才情出众的美名。 十五岁那年，她已经被称赞为宫中最耀眼夺目的明珠。太后对她的态度，也已从一开始的冷漠，转变成了热络。她成为太后向天下人显示自己贤惠大度的最好的旗帜。 那一年注定是个多事之秋。皇后娘娘病重，她的弟弟随母亲入宫探望长姐。 英武挺拔的少年将军与美丽夺目的公主一见钟情。 几乎是看见袁郎的第一眼，她就认定这辈子，只会是他了。 可惜这情愫还没有来得及向人诉说，西北边疆就燃起了战火。 西凉人的突然进犯，让西北军防不胜防。一向以战功卓著而出名的皇后父亲袁大将军，带着幼子率领十万大军出征。 战争持续了三个月，袁大将军兵败阵亡，袁郎失踪，生死不明。兵败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冷。 而原本病重的皇后，也终于受不了这个打击，薨逝了，留下了年幼的太子。 这场败仗，是周朝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败绩。因为朝中无人可用，加上国力不继。宪宗帝只能选择求和。 西凉人照例提出了由公主和亲。作为宫中最最引人瞩目的公主，她首当其冲。 为了不嫁给杀死情郎的仇敌，她假意答应了太后。 然后提出要在临走前去静音庵为天下祈福三天，进了静音庵。 至今她都忘不了当初自己为了断绝了太后让她和亲的念头，狠心剪掉了一头青丝，并且在左脸狠狠地戳了一刀的痛楚。 想起往事，她轻抚左脸，手心仍然可以感受到那个丑陋的疤痕印记。 太后得知她居然在静音庵剃度出家，恼恨万分之余，派人斥责了静音庵的主持。并且罚她，终身不得出静音庵一步。 画地为牢，这静音庵，如今就成了她的牢笼。不过，她甘之如饴。 比起和亲远嫁给杀了情郎的仇敌，她情愿日日青灯古佛，为那个据说已经战死沙场的情郎祈福。 今天来的那个女孩子一句“只有一次机会，我不能错过。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勾的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前事。 那个女孩子决绝而又大胆的神情和当时的她是何等的相似！ 机会只有一次！那晚，她忍着恐惧和心酸，支开了贴身的女官。然后一剪刀戳向自己左脸的时候，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 所以这就是她今日答应庇护她，让她留下来的原因吧！ 一个不甘心下贱的人，是值得旁人出手的。 正好像当初她竭力向皇嫂显示的一样。她从来就不甘心，被人任意践踏！ 第一百五十章 风波起 “气死我了！那帮尼姑，居然都护着那个贱人！害的我白跑一趟！”对着李菱叶，刘氏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怒气。 “婶娘不必动气！她不回来也好，我们在家里，要做什么也方便！”李菱叶有些不屑于刘氏的无功而返。不过表面上，却没有露出端倪，而是尽力安慰。 “老太太那里已经初见成效，大太太如今被夺了管家权，就好像是被拔了爪牙的老虎。二太太只要不涉及她的利益，是断然不会出来说什么话的。而且她惯会见风使陀，我们不必担心她。所以，这内宅，其实已经算是我们说了算了！”李菱叶说着，掩饰不住自己心里的得意。 如今李家后宅已经是她说了算了！她总算是做到了第一步！ 接下来，她一定可以做到第二步，第三步，乃至走上最高的那个位置！ 正在她沉浸在畅想之中的时候，刘氏的话却在她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你答应我的三万两，可是一分都不能少！我已经答应娘家嫂子，要和她一道在京中开一个胭脂铺子。到时候，有了铺子，我就再也不用愁银钱没有来路了！哈哈！”刘氏笑的恣意，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堆的金山就在自己的面前。 钱，钱，钱！她就知道伸手问自己要钱！ 李菱叶对刘氏死要钱的行径很是反感厌恶。 她目前才刚刚开始掌家，对于家里的事情和用钱的地方还没有摸清，哪里就可以这样一口气就捅个三万两的亏空出来？ “婶娘能不能缓一缓，现在家里刚刚过了中秋，节日里要用的东西都归了账，一时半会儿，没法抽出这么多……”李菱叶好言好语打算劝说。 “抽不出来也得给我抽出来！现在家里的账都是你在经手着，怎么就拿不出这么点钱？再说，我记得大嫂和老太太的私库，那可是都装的满的不能再满了！你不拘哪里抠一点，还愁拿不出这么一笔钱？”刘氏只是不依，双眼里透出的贪婪之色让人心惊。 李菱叶听了不由一阵心慌，这个刘氏，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她居然盯上了老太太和纪氏的私库！ 只是她们的私库，都是有专门的心腹婆子在管理。 老太太那里都是孙妈妈做主。纪氏那里则由她的陪房陈妈妈打理。她等闲根本不可能碰触。 “婶娘你说的倒简单，现在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她们的私库，轻易是碰不得的。都有专门的妈妈守着呢！你再耐心点等等，我有了机会，必然不会少了你一分一毫！”李菱叶艰难地跟刘氏讨价还价。 “哼，就知道你是个胆小怕事，没用的！没有三万两，那你先给我三千两也成！我好歹打发了我娘家的嫂子再说！”刘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要钱的初衷却还是没有改变。 “一千两！我身边只有这么多了。再多一时半会儿我拿不出！”李菱叶硬着头皮跟她说道。 这一千两，已经是她掌管的芍药屋子里剩下的最后一笔银子了。 之前的那些积蓄，已经被刘氏零零碎碎地抠完了。 “哼！没出息！赶紧给我拿钱！”刘氏对着她，一脸鄙夷。 李菱叶对着身边新晋的大丫头春花一使眼色，春花很是不情愿的进去捧出了芍药放私房的匣子。 刘氏两眼放光地盯住了，看着李菱叶慢慢的不情愿的打开了匣子，又连忙伸手从里面抢出来一支簪子往怀里一塞。 “这些珠花，我看你也看不上眼，还不如让我送人去，也好得个人情！”刘氏说着，又从李菱叶手中夺过一把银票，数了数，数目没错，就也往自己怀里一塞，然后大喇喇地转身离去。 对于刘氏的举动，李菱叶很是无语，也很是火大。可是无奈她在她面前积威甚重，她就是不敢开口顶撞她一句。 “姑娘，您也太好性子了。再这么纵着三太太，总有一天，你这里的东西都要叫她给搬空了。到时候没有了体面的首饰，您自己还怎么去撑那些场面？”此刻已经身为李菱叶的春花颇有些为她愤愤不平，又怒其不争。 “没事的，过了这一阵就好了。”刚刚被刘氏挖空，李菱叶没有心情与丫头多说什么。 “三太太就是个无底洞，她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姑娘……”春花还要再劝，却被李菱叶打断了。 “太太今天怎么样了？你有没有过去看着她喝药？” “太太还是那样子。药喝完了。我看着佩香服侍了她喝完了。” “嗯，那就好！”李菱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不过很快她的笑意就僵在了脸上。 “大妹妹，你最近这是怎么了？母亲身体不适，你一日都不过去看看！吩咐个丫头过去走走过场，算是什么？”李成梁从屋子外面气势汹汹地冲进来。 “二哥，我这不是忙吗？祖母让我掌家理事，家里一大摊子事，我到现在还分辨不清。你就不要再来凑热闹了！”李菱叶摆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对着李成梁。 “那再怎么忙，母亲那里你总要去看看吧？往日里母亲那么疼你，现在她抱病，你却连看都不去看一眼，这算什么？”李成梁是个急性子，对于李菱叶最近的做派很是火大。 “再说，就算老太太器重你，可是老太太也不会让你忙到连母亲都不顾吧？你若是真的忙不开，我这就写封信给大哥，让他把大嫂送回来帮你处理家事！”李成梁提起叫大嫂，李菱叶不由慌了神。 纪氏生了三个子女，老大李成栋如今是外放的知县，夫人郑氏也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纪氏体恤儿子媳妇，并没有留着儿媳在身边立规矩。而是让大儿媳跟着儿子去了任上，一来照顾儿子起居，一来也是免得他们年轻夫妻两地分居。 此刻纪氏病了，老太太又不能视事，照理家里是应该让长房的大儿媳妇回来管家的。 只不过老太太之前一力要求让她这个大孙女儿学掌家，才没有人想到郑氏。 如果郑氏回来了，李菱叶这管家的事情，是十有八九又要落空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冲突 “二哥，不要写信！先哥儿和凌姐儿都还小，大嫂回来必要带着他们，他们可都经不起长途跋涉的。到时候若是他们因为赶了远路，有个好歹，母亲又要心疼。”李菱叶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这个借口。 “话不是这么说的。母亲身体不好，总要有人侍疾。你既然没有时间，大嫂回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再说，先哥儿也到了可以开蒙的年纪了，父亲之前也说过，今年要亲自给先哥儿启蒙的！” 李成梁说着，看着李菱叶，纳闷说道：“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大嫂的么？跟大嫂关系那么亲近，怎么，大嫂回来你这么不愿意？再说，大哥这么大的人了，身边自有伺候的人，也就离开大嫂数月的光景，怎么不成？” 李菱叶一时语塞，道：“你不就是说我没有去看望母亲么？我也就是前几天太忙了。我这就去还不行吗？” 李成梁听她这么说，方才点头道：“这还差不多！你早点去看，我自然不会说那么多了！走吧，我和你一起去，这样就算母亲责备你，我好歹也可以帮你说说好话！” 李菱叶因为在老太太面前挑唆，弄的老太太对纪氏意见很大，甚至说出了她忤逆等语之后，就一直心虚，不敢跟纪氏碰面。 现在被李成梁逼的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去见纪氏。 “太太，二少爷和大姑娘一道过来看您了！”纪氏的丫头佩香看见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就跟纪氏报信。 听到李菱叶居然敢过来，纪氏很是恼怒。 老太太当众给她没脸，说她忤逆，她固然伤心，但是心里却知道这多半是李菱叶捣的鬼。 所以她一直都不想见到李菱叶。而李菱叶也不敢过来看她，这也正中她的下怀。她一直都担心自己见到了李菱叶，会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从而破坏了芍药原本的计划。 “让他们回去，我不想看见他们！”纪氏一脸不悦。 她说话间，李成梁和李菱叶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母亲身体不适，儿子女儿自然应该过来看您，您怎么就不想看见我们了呢？这是在气我们之前一直都没有来看您么？”李成梁率先开口。 他站到纪氏面前，对着她劝说道：“母亲，您不要生气了。儿子最近先生那里功课忙，成王爷给我布置的事情又多，实在是没有时间回来看您。妹妹刚刚接手管家，很多事情还没有理出个头绪，也是忙的不可开交。所以怠慢了您，您就不要跟我们计较了吧！” 他满以为自己这样说了，纪氏多半会心软，然后又同往常一样，待他们亲切慈爱。 谁知道纪氏听了他的话，却是面色陡变：“忙，忙，我知道你们都忙！所以我并不敢耽误了你们的事。你们既然都有事，那就还是快点从哪来回哪去吧！别白白地耽搁了你们！” 她是半点也见不得李菱叶顶着芍药的容貌在她的面前晃悠。 “母亲，您不要这样嘛！您这么说，让我们情何以堪？”李成梁有些急了。 然后又说李菱叶：“妹妹，你怎么就不知道跟母亲说句软话呢？你不是特意过来看母亲的么？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李菱叶看纪氏冷着脸，又看李成梁对着她一脸焦躁，硬着头皮上前道：“母亲，您不要生女儿的气了。女儿也是不得已，并不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纪氏冷冷打断道：“不要叫我母亲，我可没有你这样能干的女儿！居然可以挑唆了你祖母和我的关系！想来京城这么多的大家闺秀里，也就你是独一份了！” “什么？妹妹你糊涂了？居然挑唆母亲和祖母？母亲哪点对你不好？又有哪里可以让祖母挑刺的？再说，祖母一向宽容，怎么就会对母亲挑刺？你到底做了什么？”李成梁之前一直在成王那边，家里发生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多。 现在突然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由一下子急的跳了起来。 李菱叶没想到纪氏会这样直接就在李成梁面前揭穿了她们之间的矛盾，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而纪氏，却是故意在李成梁面前说出实情的。因为她深知这个二儿子脾气火爆，又性情耿直。之前他已经被李菱叶利用了对付了一次芍药，现在，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再继续被李菱叶继续利用。 只要她说出了实情，以李成梁嫉恶如仇，又事母至孝的性情，跟李菱叶的关系，十有八九会破裂。 “我，我不是故意的。母亲，是祖母，祖母本来就对您不满意，她老人家觉得您对二妹妹太过于宽容，您私下把她送到静音庵，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她很不开心。”李菱叶尽量为自己辩解。 同时，又把芍药的事情扯了进来。她希望这话听在李成梁耳朵里，可以给她自己减少一些恶感。 她不提芍药还好，一提芍药，却是惹的纪氏立时动了真气。 “你妹妹得了那样的名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我来说么？我把她送到庙里，也是为了家里的名声。这是我和你父亲商量好了的事情。老太太怎么可能不满意？” “你二妹妹也是我们家报到宫中的候选秀女，她若是名声受损，也是我们家的损失。我和你父亲做出这样的决定，又有什么错处？” 纪氏的话，让李菱叶无话可说。 “对啊，大妹妹，母亲说的都很有道理啊！二妹妹的事情，我们自己家里的人可都知道是谣言了，老太太怎么可能会固执己见呢？”李成梁性子虽然冲动，可是脑子并不笨。 他一听纪氏的话，就听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三房的二姑娘被妖精附体这件事，已经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而纪氏却是第一时间就不准家里的下人乱嚼舌根了。结果外面还是传成这样，要说这里面没有有心人在暗处煽风点火，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纪氏目前的态度，这个有心人，分明就是眼前的李菱叶！ 第一百五十二章 疑心 听到纪氏的话，李成梁再看向这个素日里亲近的妹妹的时候，就带了几许疑惑。 这个妹妹自小和自己亲近，是什么样的脾气性格，他当然是一清二楚。 可是，现在听母亲话里的意思，再联系最近她的所作所为，却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跟自己熟悉的妹妹相去甚远。 如果是那个自己熟悉的妹妹，今天两个人的这场争执根本就不会发生。 母亲身体不适，换了过去，芍药第一个就会待在母亲身边侍疾。更不要说对母亲出言顶撞。 或者说在老太太那里挑拨母亲和老太太的关系了！ 李菱叶被纪氏说了，难掩心虚。可是却又要强行做出镇定的模样：“母亲，您这是在质疑女儿了？三房发生了事情，我的丫头碎嘴了几句，不是已经被您罚过了吗？而且女儿是什么样的人，您不知道吗？女儿决计不会做出有损李家声誉的事情的！再说，二妹妹去静音庵，不也是您亲自点头发送的么？” 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说出来的话也很站得住脚。 可是在纪氏眼里却是显得越发可恶。 而李成梁看着也不住皱眉。他的印象里，妹妹在母亲面前向来都是乖巧的，也都是和睦的。哪里有现在这样争锋相对的时候？ “你……”纪氏怒不可遏，忍不住就要冲口而出，但是想到芍药，到底还是忍住了。不过一张脸也因此气的通红，胸口憋闷的忍不住喘不过气来。 “母亲！您没事吧！”李成梁一下子冲过去，扶住了纪氏。 而李菱叶看到李成梁的动作之后，方才反应过来，也想上前，却被李成梁呵斥：“好了，没事的话，妹妹还是走吧！我原本还想让你来陪陪母亲，谁知道你把母亲气的更厉害了！” “二哥，我……”李菱叶被他突然之间吼了，吓得忍不住一缩头，不由自主就露出了她自己平时习惯性的动作。 “你看你，缩头缩脑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母亲这里有我就好了，你回去吧！”李成梁看着她畏怯的样子，无端端感到厌烦，又一次赶她离开。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顶撞母亲的！”李菱叶被他的话刺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虽然心里愤恨不已，却也知道这时候她是断然不能离开的。 “你走，走的远远的！你不在我面前，我倒还可以舒心一点！”说这话的是纪氏。 她实在是看不惯李菱叶的惺惺作态了。也怕自己再也忍不住了。 “母亲！您怎么也这么说我！哇……”李菱叶借着纪氏的这句话，装作受不了委屈的样子跑了出去。 看着她跑掉的背影，李成梁忍不住对着纪氏说道：“母亲，大妹妹如今怎么看着怪怪的？我看着实在是怀疑，她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话说的纪氏心头一跳。连李成梁都可以看出芍药被人换了吗？那她之前到底是有多迟钝？ 不过接下来李成梁的话却又让她只能苦笑：“大妹妹这是想做太子妃想疯了！一个人一旦为情所困，怎么就这么可怕呢？” 纪氏很想跟儿子解释清楚这件事的原委，可是又怕他性子冲动。知道了真相，又闹将起来，把芍药和李相爷的部署都打乱了。最后反而被那幕后之人有机可乘。 于是苦笑着附和他道：“唉！芍药这孩子，还真的是看不出来。” “母亲，不然，让大嫂回来当家吧？您病了，大妹妹又是这样子的人，家里不要乱了套。不如让大嫂回来吧！大嫂掌家，想来老太太也不会说什么的！”李成梁的话，让纪氏心头一动。 这倒是个好主意。长媳出身名门，向来端正知礼，虽然不是特别精明能干，可是胜在孝顺懂事。如果她回来了，李菱叶没有了管家之权，家里也可以不用那么乱了。 老太太不给她面子，孙子媳妇的面子却是要给的。 “这个办法好是好，可是你大哥孤身一人在外，你大嫂还有先哥儿和凌姐儿要照看。回来了，她也太辛苦了。”纪氏到底还是疼儿子媳妇儿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由着大妹妹最近这样乱搞吧？我刚刚还看见三婶娘从大妹妹那里出来。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跟三婶娘走的那么近了？”李成梁说着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听他提起刘氏，纪氏更加火大。这一向，她通过安排在李菱叶身边的丫头那里知道，刘氏前前后后，已经从李菱叶那里拿走了将近四五千两银子的东西了！ 李菱叶拿着芍药的东西做好人倒是毫不手软！那些金银首饰，都是她亲手为芍药挑选置办的！有些东西，是用银子都未必可以买到的！她居然就这样随意给了刘氏！真不知道她是不识货，还是太识货！总有一天，她要让她们把这些东西都吐出来，还回来！ “母亲，母亲？我看，我们不如去跟二婶娘说说，反正如今入宫的人选也差不多定下来了。牡丹妹妹的病，也该好起来了吧？不如就让牡丹妹妹也一道回来帮着理家，岂不是好？”李成梁见纪氏不理他，又想出了一个主意。 这个主意却是让纪氏眼前一亮：“不错！牡丹和芍药都是嫡出的，而且芍药要学掌家，牡丹也可以学着掌家了啊！我这就去跟你二婶娘商议商议！” 看到纪氏开怀，精神大振。李成梁松了口气，心里也很开心：“嗯！母亲快点去吧！二婶娘肯定愿意的！说起来，牡丹妹妹在乡下呆了这么久，肯定也快闷坏了！” 牡丹“生病”去了乡下庄子上的事情，内情除了纪氏和齐氏，他也是有幸知道的一员。因为他平时爱好习武，那一日正好练习轻功，就在纪氏那边的房檐上偷听到了这个秘密。牡丹也是由他亲自带了人送过去的。 “嗯！这么长时间，有病也可以养好了。我这就去说！到时候还是你去把牡丹接回来吧！” “好的！说起来这么久没有看见牡丹妹妹，我也想她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劝说 “什么？让我们牡丹回来学着掌家？大嫂，你愿意让牡丹也学掌家？”齐氏听了纪氏的来意，有些意外，然后说出口的话，却又让她很有些不好意思。 “大嫂，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您怎么突然想让牡丹回来学掌家？芍药现在不是做的很好吗？” 刘氏的话，显示出了她的小心思。其实这么久以来，芍药以嫡长女的身份获得众人的交口称赞，她还是有些小小的吃味和不服气的。只是她的女儿牡丹到底年纪小，又跟纪氏关系和睦，所以她一直没有表露出来。 最近纪氏抱恙，老太太本来已经让她掌家了，突然又变卦，让芍药来掌家，还说什么纪氏忤逆。她一直以为是长房的人自己在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不让他们二房插手家务。心里颇为不舒服了许久。听说纪氏身体不适，她也只是打发了个丫头过来问了一下。 谁知道纪氏居然突然之间跟她提起，要让她的牡丹回来学掌家，哪里会不让她意外？ 三房的菱叶最近风头很劲，结果出了事，被送到了静音庵。私底下，她和李家二爷议论着，总觉得也是长房的人觉得菱叶抢了芍药的风头，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不然，芍药为什么要对三房的刘氏那么予取予求？肯定是私底下补偿三房的。 只是这件事到现在也没有个结果，也没有证据，所以她也就只能私下里跟李二老爷议论几句，埋怨几句长房霸道了。 现在纪氏过来说出这番话，就不知道她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心存试探？ 若是她还是抱着容不下别人比她那一房强的心思，她最多硬气些，跟老爷商量了，早点分府别居！ 三房那夫妻两个要看老大夫妻的脸色，她可不用担心！ 她娘家出身东阳侯府，嫁妆丰厚。老爷又是礼部侍郎，每个月也都是有俸禄的。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也足够他们在京城里买一个不大不小的宅子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齐氏看向纪氏的眼神，就分外淡定。 “二弟妹你说什么呢？牡丹已经去了乡下快两个多月了吧？现在天时又冷，乡下庄子上安置的再好，又怎么比得上咱们府里？你不心疼，我都替你心疼！我看，是时候把她接回来了！再说芍药如今在家里一人独大，老太太那里都把她纵的成什么样了？今天她还跟我怄气来着！我看，就应该让牡丹回来，让她有个比较，才知道自己的斤两！” 纪氏的话说的既入情又入理。一想到现在天气变冷，牡丹却还在乡下庄子上呆着，齐氏就觉得心疼。 虽然自己隔三差五也遣人去看，也送东西过去。到底不比就在自己眼门前照应的周到。 纪氏这话，一说一个准，一下子就说到了她的心上。 而今天大房母女发生争吵的事情，她也听见屋子里的小丫头声音不高不低的议论过。 一开始她并没有当作一回事。母女俩个，哪会没有拌嘴斗气的时候？就是她和牡丹，也有置气的时候。 不过现在听纪氏这样郑重提出来，她却觉得事情似乎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了。 大房母女之间斗几句嘴，怎么就闹的阖府俱知？若不是有人故意扩大事态，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听说了？ “大嫂，母女两个没有隔夜仇。芍药向来懂事，温顺，你就不要太过于强势了。”齐氏这话，还真的不是拉偏架。 纪氏一贯给人的印象就是强势，能干。在芍药的教养上，也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所以她直觉肯定是纪氏又强行对芍药提出了什么严苛的要求。 “唉，这话，不说也罢！我今天都差点被她气的发病了。”听见齐氏的劝说，纪氏没有反驳，而是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脆弱。 “不会吧？这么严重？大嫂，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你们母女两个这样生气？”齐氏看到纪氏的神情被她吓了一跳。 “还真的让我说不出口！之前老太太说我的事情，想来你也听说了吧？就是芍药过去对着老太太说的……”纪氏说着，神色很不自然。 老太太教训她，总算还给她留了些颜面，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所以齐氏尽管知道老太太对纪氏不满意了，却也并不知道具体事情是怎么回事。 而纪氏一向最是看重颜面，从来不肯将自己的短处揭露在人前。她这样开诚布公的跟自己说道，也委实让齐氏吃惊不小。 “不是吧？芍药怎么会？”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一向以女儿为荣的纪氏居然会对着自己说自己女儿的不是！ “唉，就是为了三房，为了菱叶！她屋子里的丫头也跟着乱传，说什么菱叶被妖精附体，我就训斥了她几句。她一转身，就去跟老太太道委屈！”纪氏说着眼圈都红了。 她是为自己的芍药心疼。 “这，怎么会这样？芍药这孩子，莫非是吃错了药了？”齐氏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是她的牡丹做了这种事，她肯定也会伤心的受不了的！也难怪大嫂要这样难过了。 所以大嫂这是要牡丹回来，压制一下芍药的风头吗？想来家里小一辈的女孩子里面，也只有她的牡丹可以和芍药一争高下了。 要是牡丹回来了，说不定老太太也不至于对这个身边唯一的孙女儿偏听偏信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齐氏原本的满腹狐疑就散开了不少，看向纪氏的目光里，就多少有了些同情。 其实纪氏一点儿也不喜欢齐氏眼睛里那同情的眼神，可是目前除了让牡丹回来，她想不出更好的压制李菱叶的办法，所以，在齐氏面前，她不得不压下自己的骄傲。 “那行，我这就派人去把牡丹接回来。”齐氏答应了，就很是爽快。 “我看，牡丹去的时候是成梁送的，接的时候就还是让成梁去接吧！”纪氏听了提出来就让李成梁去接。也算是表达了她们大房的诚意。 “行！那就麻烦成梁了！”齐氏说着，脸上的神色是真的愉悦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太子东宫 她此刻，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见朝思暮想的女儿了。 李成梁身上有一身武艺，虽然脾气冲动一点，但是做事情还算细致。他又是牡丹的堂兄，确实是接牡丹回来最好的人选。 “二婶娘不必客气。牡丹妹妹也是妹妹么！”李成梁的话，让齐氏一窒，她怎么忘记了，牡丹小时候曾经因为跟芍药抢哥哥闹过矛盾呢？ 芍药上面有两个哥哥，分别是李成栋，李成梁。牡丹却只有一个弟弟，李成材。所以牡丹一直很羡慕芍药有两个哥哥，而自己却只有一个弟弟。经常跟芍药争夺哥哥的注意。 尤其是这个李成梁。因为李成梁性子活泼开朗，跟她们姐妹走得近。李成栋作为大哥，到底比她们都大的太多了，所以玩不到一起去。 现在李成梁亲自去接牡丹，不知道芍药知道了会不会吃醋？再跟牡丹起了什么冲突。 尽管齐氏有些隐隐的担心，不过想念女儿的念头到底还是占据了上风，所以话到嘴边她还是咽了下去。 管那么多干嘛？人是大嫂让她去接的，回来了有矛盾什么的，到时候再解决就是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齐氏算是默认了由李成梁去接回牡丹的主意。 太子东宫，看着周成带回来的一个小药瓶，太子很是诧异：“这是什么？” “回禀殿下，这就是属下跟您说的，在李家的人身上用的毒药。” “哦，你是怎么找到的？在哪里找到的？”太子闻言抬起了眉毛。 他最近一直都在关注这件事。李相府里的事情传的朝野皆知，若是说没有人刻意渲染，他还真的不信。 不过幸好目前父皇并没有表态，李相也已经将家族中那个舆论中心的少女送去了静音庵。 暂时，朝堂上还没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 不过他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平静而已。对方既然动了手，决计不可能就只是这样小打小闹。 而且，能够从刑部大牢里悄无声息地带走一批人的，也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所以，他在看到这瓶毒药的时候，才会这样兴奋。 “我跟太医院的江太医查了许多的资料，又把宫中历年被毒致死的案例都翻了一遍，才终于发现了这个药瓶。它是十多年前一桩案子的物证。”周成的话，让太子不由蹙眉。 “这么说，这毒药是从宫中传出去的了？”他直觉问题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了。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这毒药只是十多年前在宫中出现过，却并不一定是从宫里出去的。应该说，这毒药，或者是出于一个派系之手。毕竟制毒的方法是一样的。至于用毒的人，却不可能是同一个了。” 周成的话让太子颌首。 确实，宫里十几年前用药的人应该早就已经不在了，而这药却还在世间。这说明，这懂得制药的人必然还在人间。 “那，宫中当年是哪里的宫人用的药，谋害的又是谁，你查出来了吗？”太子觉得有必要了解当年的旧事。 “这，属下查过了。当时被毒死的人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宫女，不过，她曾在皇后身边做过事情。因为她是皇后身边的人，又死的蹊跷，所以皇上才亲自过问，然后才找到了毒药并且一直放在太医院供太医们研究。” “是母后身边的人？”太子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是的。她被毒死的时候，皇后已经去了。皇上是因为念旧，所以才特别关注的。”周成回答这话的时候，很是小心谨慎。 事涉宫闱，他不能不小心。 “母后去了，居然还有人对她那里的人下手？”太子闻言，不是不恼怒的。 “这个，属下也打听过。可是事情已经过去的太久了，而且那个小宫女实在是不起眼，所以，并没有查到太多的有用的东西。”周成满脸无奈。 事实上，要从浩如烟海的卷宗里找出来这种毒药，已经无比艰辛了。 更何况还是十多年以前的事情，死的又只是个小宫女，所以一切都没有太多的痕迹可循。 “嗯，孤知道了，你退下吧！”太子自幼失祜，对于自己的母亲袁皇后，有着太多的思念和向往。 偏偏太后娘娘并不喜欢袁皇后，甚至不准宫里人在他面前提起袁皇后。 越是不让他知情，他却对自己的生母越发怀念。 “殿下，属下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周成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想把自己的话说出来。 “说！”太子收起低落的情绪，看向周成。 “属下觉得，这下药的人做事颇为诡异。似乎都是从不起眼处入手，目标也非常模糊。当年皇后娘娘身边的宫人是这样，如今李家也是这样。这么稀罕的毒药，却只是毒死了一个姨娘！” 周成的眉头也锁紧的像个结。 “不管那么多了，李家列入重点查探的范围！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给我禀报！”太子抬手道。 先不说当年的事情要怎么彻查。目前李家既然出现了同样的毒药，就意味着新的线索出来了。 所以盯紧了李家，说不得也可以从这边入手，查出当年那个小宫人的死因。 “是！”周成回道。 “太子殿下，我有事情要跟您说！”匆匆忙忙进来的是另外一个被太子派去盯着芍药的苏军。 “什么情况？你说！”太子看着他，眼睛一亮。 “那个李家三房的女孩子李菱叶在去静音庵的路上救下了一个人。当时被她拉过来救人的那个，如果属下没有看错，应该是我们大周朝最厉害的大夫盖世医隐！” “什么？盖世医隐？你确定没有看错？”太子听了不由惊呼。 “属下当年跟着师傅学艺的时候，曾经有幸见过他一面。属下相信，不会看错！”苏军确定。 他是个直性子，而且有点一根筋。这样的人，认准了的事情和人往往是不会弄错的，认错人的概率很低。 “那可是太好了！我命令你，必须把他找到，尽量让他到孤身边来！”太子忍不住一脸兴奋。 第一百五十五章 遇见 “殿下，盖世医隐属于世外高人，只怕不一定可以轻易请到！”苏军脸上闪过一丝为难。 “哦？那本宫亲自跟你去请！无论如何，也要请到他。”太子想到那瓶来历不明的毒药，就觉得一定要把这个世外高人请到。 “属下探到他在京郊有一处住所，我们现在就去？”苏军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盖世医隐的行踪，忍不住有些得意。 “哦，在哪里？我们这就去！”太子的风格历来雷厉风行。 “好的！属下这就去备马！”苏军说着就冲了出去。 “殿下，属下愿意一同前往！”周成听了这个消息，也很是激动。 若是盖世医隐揭开了这小瓶子里毒药的秘密，他都可以想象江太医那老脸上泪雨滂沱的情景。 最近这段日子，他们两个泡在太医院的档案馆里，面对着那么多发黄发脆的纸头，闻着那陈年的墨香，他容易吗？ “行，你也一起过去吧！”太子点头。 “属下看到盖世医隐是从这里的一个庄子出来的，怎么这个地方突然不见了呢？”苏军站在找到盖世医隐出没的地方，一脸懵逼。 他实在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好好的庄子，居然说不见就不见了。 太子眉头紧皱，也有些恼怒。 “殿下，这地方是按照奇门八卦布置的！”苏军仔细看了一阵，终于发现了端倪。 “这不知道路径，是没法全身而退的。不如，我们就守在这里，这里是里面唯一的出口，说不定可以找到人带我们进去！” 听了苏军的话，太子忍不住摇头：“守株待兔，这办法实在是笨了点。” 苏军听到太子嫌弃，脸都红了。不过，却又听他接着说道：“不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们就等着吧！一日等不到，就等两日，总有等到人的时候。” 盖世医隐属于世外高人，要想让他发自真心的愿意为自己所用，不拿出必要的诚意，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太子尽管出身皇室，地位尊贵，却也还是没有自觉高人一等，自行其是。 深秋的天气已经有了寒意，骑着马在风口里等人的滋味，任谁都是不好受的。 不过太子却并没有半句埋怨，而是展开了怀中的案卷，定下心神，一句句仔细看了起来。 最近皇帝身体情况大不如前，尽管精神看上去还不错，每日也坚持早朝，可是他每天把很多不是特别重要的奏章扔给太子的举动，还是让太子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虽然不知道皇帝的身体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这样虚弱，可是作为太子，是必须为皇帝分忧的。 因此，他尽管人离开了皇宫，身边却并没有少了事情。 对于太子这样的作风，周成和苏军显然都是已经习惯了。 正是这样刻苦认真的太子，才让他们打心眼里折服。 “吁，驾……”一辆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竟是直直地向着他们面前无路的地方驶去。 “太子，您看！那马车……”周成人随声动，已经一跃而起，向着那马车探身跃了过去。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干嘛无故拦我的马车？”赶车的车夫很是火大。 差一点点，他的车子就要拐到沟里面去了！ 车里面坐的可是大夫人千交待万嘱咐让他保护好的二姑娘！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周成见对方及时拉住了缰绳，连忙上前道歉。 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却偏偏一脸无辜的样子！ 福明很是生气，可是对方道歉的样子很是诚恳，他原本想骂人的粗口就骂不出来了。 而且，他也很不想在温文尔雅的二姑娘面前破坏了自己的形象。 “出了什么事？”车里传来娇柔的女声。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周成一愣。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福明连忙回道：“二姑娘莫惊，是有人忽然挡住了我们的路。” “哦，那他们是不是有事相求？如果我们可以帮忙，就尽量帮一把吧！”芍药以为是庄子周边的农户需要帮助。 “这位姑娘，是这样的，我们打算前往这里的一个庄子上拜访一位老前辈，不过却突然迷了路，不知道姑娘可否指点一二？”说话的是太子。 他看着芍药的马车是往那个村落里去的，想来她应该知道那庄子的具体位置。 听到太子的声音，芍药忍不住惊讶万分。 太子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她是不是听错了？ 她忍不住掀开了车窗上的帘子，一眼就看见了太子那张熟悉的俊颜。 “太子殿下！”听见少女的呼声，太子抬眼看过去，不由愕然：“李二姑娘？” 芍药从马车上下来，对太子施礼：“太子殿下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太子同样有些意外：“你怎么也会到这里来？” 他不想把盖世医隐的事情随便诉诸于口。 “我到前面的庄子里借书回去看。”芍药说道。 “前面的庄子？你也去那里？”太子有些吃惊。 “是的！现在那个庄子暂时由我照看……”芍药的话没有说完，就引得周成他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不是吧？那个庄子归你管？那不是盖世医隐老前辈的地方吗？”苏军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哦，那里确实是家师的。不过目前他老人家托我照管了。”芍药耐心回答。 “家师？李二姑娘，你是盖世医隐的徒弟？”太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实在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的，我刚刚拜了他老人家为师，跟他学习医术。今日就是去把看熟的书还回去，再另外借了书来看。”芍药有些奇怪太子的失态。 随即反应过来：“太子殿下现在过来，莫非是过来寻找家师的？” 太子点头道：“不错，孤正有此意。孤打算请医隐他老人家出山，帮着认一味毒药，或者找出一种毒药的解毒之法。” “毒药，什么毒药？”芍药不由有些好奇。 “正是在你们府上查出来的那种无名之毒。”太子说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拜访 “是金桂姨娘中的那种毒？”芍药闻言一愣。 “不错！你们府上的那位姨娘中的是一种无名之毒，宫中的太医都无法说出它的来路。所以，我想请盖世医隐出山，看看这毒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子回答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面前的李二姑娘忽然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 可是，明明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接触的也不多。可是，他就是觉得她这样落落大方跟自己谈话的神色似乎很是熟悉。 所以，他不由自主就把自己之前想隐瞒的事情说了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师傅半个月前已经去了京城。据说是冲着一味叫做天一圣水的事物去的。”芍药回答道。 “天一圣水？”太子闻言脸色有些奇怪。 最近父王据说就是服用了一味良药，据说就是贤妃娘娘推荐的，好像就叫做天一圣水！ “这天一圣水是怎么回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他一下子警惕了起来，忍不住问了起来。 “这天一圣水据我师傅说是一味毒药。无色无味，可以致人死地于无形，也可以令人慢慢丧失神智，听从用药之人的蛊惑！我师傅就是听说在京中出现了它的踪迹，才决定进京解决此事！”芍药的话，让太子脸色大变。 “这话当真？”他盯着芍药，很是震惊。 “不错！我听我师傅亲口说出来的。他断然没有欺骗我的道理！”芍药坚定地说道。 “那能不能尽快联系到你师傅？我必须立刻见到你师傅！”太子说道。 “可以，我现在就是去师傅的庄子上，把之前背好的医书还给师傅。然后再问他老人家借新书回去看！”芍药的回答让太子欣喜若狂。 “盖世医隐今天就在庄子上？你现在就带孤过去吧！孤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太子迫不及待地说道。 他本来只是想找出那种无名毒的来历，此刻，却是必须找到盖世医隐，让他帮助解掉皇帝有可能中的天一圣水的毒素。 “行！殿下请跟我来！”芍药说着就立马上了马车。吩咐福明立刻驾车前往庄子上去。 有了芍药的马车带路，太子和周成，苏军很奇怪地发现，原本看不到路的地方，都出现了宽阔的道路。显然，这条路，是只有盖世医隐的门人子弟才能找到的。 盖世医隐的庄子很快就到了。福明到了庄子门口，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就进了庄子。而太子和周成他们，却被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拦住了，下了马。 “不知道几位来此有何贵干？”柯管家看到来人气势不凡，知道这几个人来历必定不同一般。不过，这庄子有这庄子的规矩，他不能随便坏了这庄子的规矩。 “我们是过来拜访盖世医隐老前辈的，还请阁下代为禀报！”太子对他作揖行礼。 “这个，请各位稍等，我去通报我家主人！不知道各位可否报上名头？”柯管家避过了太子的行礼，然后继续问道。 “这位是……”周成刚刚要说出太子的身份，就听见庄子里面有人长笑一声，出来迎接。 “不知道太子殿下驾到，老朽有失远迎！”是盖世医隐听了芍药的介绍，亲自从里面出来迎接太子。 “太子殿下！”柯管家闻言不由色变，当下立马跪了下来：“草民不知太子殿下驾到，失礼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不知者不罪！快快请起！”太子并没有因为他之前的阻拦而对他有任何不悦，而是立马俯身让他起来。 然后又迎着盖世医隐走过去，对着他深施一礼：“医隐老前辈，在下此刻不是以当朝太子的身份前来，而是以江湖晚辈的身份过来！还请您不要拘于俗礼。” 盖世医隐一弯腰，远远的双手一揖，太子就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道将自己托了起来。 “老夫山野村夫，不敢当殿下的大礼！今日老夫愿意接见太子，乃是看在当年的袁皇后，及袁大将军！袁大将军为了护国身陨，而袁皇后也因此薨逝了，想来实在让人惋惜！袁大将军当年，对老夫也有救命之恩！”盖世医隐的话，让太子也是一脸怅然。 对于母后的去世，他当年尚是幼童，一切都是懵懵懂懂。此刻，听到盖世医隐提起来，方才知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自己这次，还是受了前人的恩泽庇护。 “不知道太子前来，有何事要找老夫？”盖世医隐尽管已经听芍药提了太子前来的因由，但是还是再次问了一遍。 “不知道前辈是否听说过天一圣水？孤怀疑父皇已经被人下了天一圣水之毒！”太子的话，让在场的各位全都愣在当场，犹如被雷劈到了一般，震惊不已。 “什么？有人对皇上用药了，何以见得？”盖世医隐忍不住问道。 “父皇最近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然精神状况却反常的健旺。孤觉得这其中有问题。目前孤只是怀疑，还不能确定。”太子将皇帝最近的情况据实以告。 “这个，倒确实有些蹊跷。”盖世医隐闻言沉吟，想了一会儿，方才慢慢开口。 “我要亲眼见到了圣上的情形，方才可以做出论断。”他说道。 “那麻烦老先生这就跟我回宫吧？”太子忍不住急道。 “此事暂时不能急于一时！老夫在京中已经查到了一些关于天一圣水的线索，殿下不妨等一等，跟老夫一道明察暗访，找出了幕后之人，我们再禀明皇上，如何？”盖世医隐道。 “这个……孤就怕耽误了父皇的龙体。”太子对皇帝的关心孝顺，溢于言表。 “殿下不必担心，老夫这里有一味补益的良药，您可以先拿回去，给皇上服用。那样，皇上的龙体当无大碍。” “如此最好！”听了盖世医隐的话，太子忍不住放下心来。 “对了，老前辈，你应该已经知道李二姑娘家中出的怪事了吧？孤找到了这件事情里所用的毒药，只是到现在还不知道此毒来自何处！” 第一百五十七章 无名毒 “哦！那毒在何处？”太子的话说完，盖世医隐的眼睛就亮了。 他对于这些无名毒，或者说是疑难杂症都是特别的感兴趣。 “诺，就是这个！”太子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玉瓶。 “我看看！”几乎是用抢的，盖世医隐一把从太子手中夺过那个玉瓶，然后直接打开了瓶盖。 “前辈，注意有毒！”太子的话说完，就看见盖世医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了起来。 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刚想从盖世医隐手中抢回玉瓶，却听见盖世医隐高兴的笑声。 “嗯，这毒药性子真烈！不错，不错！就不知道是怎么配出来的！”他又把玉瓶放在鼻端反复闻了闻。 然后忍不住“咦！”了一声。 “这里面居然还有天一圣水！看来，用药的人不简单！只是用毒的手段不够高明！”他的话，让太子的脸色变了。 “前辈，您确定这里面有天一圣水的成分？”他有些恼怒地问道。 “不错！天一圣水虽然无色无味，然也不是半点也不能辨别。老夫自有秘法可以甄别。这毒药乃是西域的一种奇花伴着天一圣水一道合成的。如果只用其中一种，毒性没有这么强烈，或者说干脆无毒。可是结合在一起，却是奇毒无比。”盖世医隐说道。 “西域奇花？老前辈你怎么可以确定？”太子听他提起西域二字，不由皱眉。 “这种奇花，变成灰老夫也可以认出来！当年老夫就吃过这种奇花的亏！若不是遇上了袁大将军，老夫这条命就要交代在那里了！”盖世医隐皱眉说道。 他说着就想起了十几年前的旧事。当年他为了寻找一味药材，深入西域，结果却被人算计，险些命丧黄泉。 结果那时袁大将军正好镇守西北，巡防的时候，救下了他。从此两人成了莫逆之交。 “那，如果我说这种毒药十多年前就出现了，老前辈觉得可能吗？”太子忍不住问道。 “嗯？十多年前就有了这种毒药？太子此话怎讲？”盖世医隐心头一跳，连忙问道。 “事实上，这次出现的毒药，因为发现不了它的来历，我派人前往太医院调查案宗，发现十多年前宫中出现过同样的毒药。当时此案也成了悬案，并没有找到下毒的人和毒药的来源。”太子看盖世医隐的神色有异，索性直言相告。 “哦？宫中也出现过这种毒药？死的宫人是哪里的？太子殿下可曾查到？”盖世医隐闻言更加紧张了起来。 “那个宫人并不起眼，就是母后宫中的一个小宫女。她是母后去世之后才被人毒死的。 父皇因为对母后念旧，才会把这个案子存了档，并且命人彻查。不过事情过去了十多年，这件案子也没有查出什么头绪，如今已经快要被人遗忘了。” 太子的话，让盖世医隐不由跟他一道唏嘘了起来。 一个案子，十多年来成了悬案，然后没有人为苦主出头，也就几乎成了冤案。 不过那个宫女既然是皇后宫里的人，就必然跟皇后有所牵连。 皇后去世以后，她居然还会被人算计了，这说明，当初皇后宫里，定然有些不能见人的秘密。 而这些秘密，当然不是皇后想掩盖的，而是有人想掩盖的。 这个道理，太子能想到，盖世医隐当然也能想到！ “这件事，要从十几年前查起来，肯定很是不容易。我们倒不如从眼门前的开始查起来。”盖世医隐说道。 然后，他看着芍药，问道：“丫头，你家里那个姨娘为人如何，在家里平常都跟哪些人接触，你可以都回去查清楚吗？” “目前我没法回去。不过金桂姨娘的事情，我大体还是知道的。她是家里的家生子，当初是老太太亲自给了我父亲的。 是我父亲身边第一等的得意人。不过，她跟着父亲这么多年，却也是一直无出。所以她才没有那么嚣张。” 芍药几乎是脱口而出，把自己对金桂姨娘的了解都说了一遍。 “哦！说起来不过也是个可怜人罢了。只是，她不过是个姨娘，怎么也有人对她用这么难得的毒药？”盖世医隐说完忍不住叹气。 太子说道：“这两件事，我总觉得有些不妥之处，似乎都出于同一个人之手！” 太子的话说完，盖世医隐的眼睛眯了起来。 “既然如此，我看我们就先从李家的这件事开始查吧！” 他们两个此时已经达成了共识。而芍药，也详细的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又详细地跟太子和盖世医隐说了一遍。 “那天，在李家捣鬼的人，你有没有查出什么线索？”太子转头问周成。 “目前没有发现。不过那人的身手很是不错！不像是一般的江湖术士。”周成说道。 “嗯，可以在刑部大牢里人不知鬼不觉地弄走十来个人的人，想来在朝中也必然有着不小的影响力。那派到李家去的，必然也是他手中的重要底牌。”太子并没有责怪周成查探不力，而是为他设身处地地解围。 太子这样的态度，让周成惭愧之余，也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查出端倪。 “不知道太子有没有考虑过梁王？”盖世医隐忽然开口，而且直击梁王，让太子愣了一下。 “梁王？何以见得？”虽然他对梁王一直颇为忌惮，可是却还没有把目标直接定到梁王身上。 “袁大将军去世之后，梁王就垄断了西北军务和政务。而且那毒药又是来自西域，你也说了，皇上都有可能中了天一圣水的毒素。所以，我觉得梁王的可能性很大！”盖世医隐说道。 “而且，目前李家若是出事，真正的得益者，也和梁王脱不了干系！” 盖世医隐的话，让太子忍不住点头，对他说道：“前辈言之有理。孤回去，得把目标锁在梁王身上才行！之前看来，是我有点弄错了方向！” “你小小年纪，可以做到临危不乱，已经很了不得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师徒 “这样吧，太子殿下，老夫暂且不要出面。你先把宫中皇上如今服用的天一圣水想办法取一点出来，让老夫研究研究，看看对方究竟是怎么调配的，如何？”盖世医隐道。 “可以。我回去问父皇要一点儿就是，他必然不会吝惜的。”太子一口答应。 “那感情好。太子殿下，老夫的这个庄子，不宜为人瞩目。想来您来了也不少时候了，老夫就不留你了。今后若是殿下有事相询，可以通过老夫的这个弟子。她如今住在静音庵，想来殿下可以有办法跟她联络。”说完了正事，盖世医隐不再挽留太子，而是直接赶人了。 对于他这样的做派，太子并没有心生不悦，而是直接点头道：“前辈虑的是！孤这就告辞了！” 然后又对着芍药说道：“今后有事，我会让常安姑姑跟姑娘你联系。” 芍药点头应是。 虽然常安公主已经出了家，太子却并没有称呼她的法号，而是仍然叫的她的封号。这一点，芍药心里虽然觉得奇怪，却没有问出来。 太子跟芍药确定了今后联络的方式之后，就带着周成他们离开了庄子。 太子走后，盖世医隐开始考较芍药：“这本书，你果然只用了十五天就背好了？是不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 芍药看了他一眼，正色点头道：“回禀师傅，这本书的内容，我前后一共读了五遍，背了两遍。里面的内容我确实已经记得熟了，不过还是有些没有读懂，所以我都用笔记下来了，今天特意带过来，向师尊请教。” 她说着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卷纸笺，双手呈给盖世医隐。 盖世医隐接过来，翻开了一看，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用簪花小楷 逐一记的清清楚楚。 “嗯，你的字很不错！”对于芍药的一手字体，盖世医隐首先表示了满意。 接下来当他看到芍药不懂的那些问题的时候，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嗯，你考虑问题很周到。确实是把书看进去了。行，待会儿我就把这些细致的给你讲一讲。回头弄懂了，再看别的书。贪多嚼不烂。” “是，师傅！”芍药点头。 可以说，盖世医隐对她这个千金小姐身份的徒弟，印象倒还是不错的。 首先这一个勤字，就已经打动了他。更不要说芍药的悟性其实远胜旁人了。 不过芍药自己比较心急，很希望可以尽快掌握盖世医隐的医术，所以总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什么进步。 “别心急，学医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你这样，先把最基本的医理弄通了，后面的事情，要学起来就容易的多了。”盖世医隐看出了芍药的心思，忍不住出言安慰。 “嗯！”芍药有些不好意思。 “来，你跟我来吧！我这就把那些你不懂的跟你好好讲讲，讲完了你也回去吧！这一次回去，你不必背书，而是要想书。把书本上的学问都装到自己的脑子里去！下次过来，我仍然要考较！”盖世医隐说着，便走向这个庄子唯一的那间书房。 芍药连忙跟在他的身后。当她看到屋子里那满满当当的医书之后，忍不住喜出望外。 “你能告诉老夫为什么会想要跟老夫学医吗？”盖世医隐没有错过芍药眼中的惊喜，对此他心里固然也觉得欣慰，不过还是问出了他的疑问。 “弟子祖母年老多病，平时我就经常向太医们请教保养和养生之道。弟子对医术，一直都有浓厚的兴趣。另外，不为良相，则为良医。弟子虽然身为女子，无法经世治国，也不能悬壶济世。 可是，弟子却希望，可以为了医学之道，尽自己的微薄之力。 如今行医的多是男子，而没有女子。弟子今后若是以太子妃的身份而为医者，那么，相信会有更多的女子仿效，或许可以改变一下人们对于医者的固定的印象。” 芍药的话，让盖世医隐的眼睛一亮，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他点点头道：“嗯，你这个想法很好！很是不俗！这世间对女子多有约束，而且没有女子行医，往往千金一科，常常被世俗虚名所累，病人往往病入膏肓，才会求医，以致延误病机。 我们作为医者，有时只能眼睁睁看她们被病魔缠身，而束手无策。 今后有了你这个太子妃作为标杆，想来情况会大有好转！” 他说着招呼芍药到了近前，给她 仔细解释她的种种不懂之处，将芍药之前苦思而不可得的事情都解决了，让芍药觉得自己一下子豁然开朗，得益良多。 一时间，师徒关系更加融洽，师傅爱惜弟子良才美质。弟子敬重师傅博学多才，且又医德高尚。 等盖世医隐将芍药不懂的地方都讲解完毕，又教了她怎么融会贯通，天色已经不早了，于是芍药告辞回去。 一听到芍药回到庙里的消息，常安公主，也就是明净师太就派人过来邀请她过去。想来，是太子已经派人过来知会过了。 这一次看到芍药，明净师太的态度又跟上次有所不同。看上去要亲切和蔼了许多。 “听说你在学医？”知道芍药学医的消息，明静师太很是有些好奇。 “是！”芍药点头。 “你现在学的如何了？可会看诊了？”明净师太的问题让芍药有些意外。 “没有，我现在才初初涉猎，还没有入门，不敢贸然看诊。”芍药实事求是。 “嗯！今后你要是学好了，我可以给你做做试验。”明净师太的话让芍药啼笑皆非的同时，又不觉心头一暖。 这位师太，看上去似乎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却有着一副热心肠。 “怎么，你不愿意？”见芍药没有回答，只在脸上露出笑意，明净师太不由有些恼怒。 “不是，师太误会了。能够给师太看诊，是小女子的荣幸。只是，师太不怕小女子初学乍练，医术不精，会耽误了您吗？”芍药忍不住问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联合 “听说你师从盖世医隐，名师出高徒。我相信，你的医术应该不会太烂。而且，平时我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碍，所以你就算误诊，也不会有太大的误差。”明静师太的话直接的风格一如既往。 “呃，我本想说师太您高风亮节……”芍药忍不住笑着说道。 “什么叫高风亮节？哈哈哈，那都是世人框住俗人的规矩！我从来就不看重这些！”明静师太对高风亮节这四个字，似乎有着从骨子里的抗拒。 对她来说，确实如此。当初太后娘娘让皇帝逼她远嫁西凉，用的就是舍己身取大义的大道理。 她当初完全沉浸在心上人失踪甚至死亡的悲痛之中，完全不能接受太后娘娘的那套说辞。 说什么为了家国天下，为了两国和平，太后娘娘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不肯远嫁，却偏偏要她这样一个才人的女儿远嫁？ 她想过奋起抗争，想过跟太后娘娘争执一番，跟她好好的讲讲那些道理，可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另外的抗争方式。 她假意答应，然后突然出家。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抗争了。 对于明静师太突然之间的情绪变化，芍药并不知道原委。不过，她知道事出必有因，所以选择了沉默以对，并没有说什么话。 见芍药并没有如同平时她见到的那些人那样或者面露鄙夷，或者惊慌失措，而是一派淡然，明静师太心里莫名的，觉得舒服了许多。 这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得出了结论。因此，看芍药的目光，也就更加有了质的改变。 “你不想问我怎么出家了，却依旧愤世嫉俗么？”明静师太看着芍药，忽然发问。 芍药看着她有些疑惑的眼神，说道：“对于师太来说，您这么说必然有您自己的理由。如果您觉得可以诉诸于口，您应该会直言不讳的。若是您不想说，我多问即是无礼。非礼勿言，非礼勿听。师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点道理，我还是懂得的。” 听见了芍药的回答，明静师太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满意这个答案。不过，眼前的女孩子，倒确实是蛮配她的胃口的。 “好一句非礼勿言！就冲你这句话，我也觉得你可以值得信任！”明静师太的话，让芍药明白，直到此刻，她才算通过了她的考验，可以通过她跟太子联系了。 “太子今日传信过来，说是宫中十多年前也曾死了一个宫女，是先皇后宫中的。那宫女死于天一圣水，可有此事？”明静师太问完了，才发现，自己此刻似乎一点也不像落发为尼的师太。 “是，我也听太子殿下提起了此事。这毒药，与我们家中一位姨娘所中的毒似乎出自同一人的手笔。”芍药知道，太子对这位明静师太，必然是极为信任的。所以，她没有掩盖任何事情。 “哦？有这种事？”明静师太有些诧异。 不过她的注意，显然还是落在数十年前被毒死的皇后宫中宫女的身上。 “是，这也是我来这里祈福抄经的原因。”芍药说着，将那日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哼，装神弄鬼，故弄玄虚！”明静师太听完了不由大为恼怒。 “这件事情，我一听就知道是有人作怪，怎么你们李家的当家夫人，居然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透？”她话说的极为不客气。 “这事情颇为蹊跷。主要是第二天，那些被抓到的婆子都无故从刑部大牢里面失踪了，所以此事才会让人觉得大有玄机。”芍药耐心地跟她解释，并没有多为大夫人纪氏说话。 “嗯，看来朝庭里面也不平静。”明静师太一语中的。 芍药点头，道：“我大伯父和我师傅也都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才特意将我高调送到这里了。” 明静师太闻言点头：“嗯，这一步走的不错！敌暗我明，此时我们不妨假意示弱，让对方失去警惕，到时候才可以找出那个背后的人！” “嗯！是这么打算的。”芍药点头。 “你在这里来了，就不用担心。下次你那个嫡母要是再敢过来无理取闹，我直接让人将她扔出山门！”明静师太的话让芍药忍不住笑着点头。“我们的态度你不用担心！” “那就有劳师太了！”芍药如今需要安静的环境，潜心研究医术。还真的经不起刘氏隔三差五过来闹一场。 “净空，你去山门那里说一声，就说我说的，今后李家的三太太，不得踏入我们静音庵半步！”她招手唤来一个小徒弟，吩咐道。 “是！师傅！”净空闻言点头，然后便快速出门去了。 “什么，你们居然不准我进去？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还有不准人拜佛烧香的？”刘氏尖利的嗓门，搞的山门那里人人侧目。 她也觉得很丢脸，可是今天或者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据说二房的牡丹马上就要回来，可能也要学着掌家。到时候家里不是李菱叶一人独大，她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随意出门了。 她今天必须抓住机会，只要见到了芍药，哪怕是在她的茶水点心里加上那么一点点料，也就可以让她在这世上消失的彻彻底底了。 所以她才必须进入寺里。谁知道她这次过来，居然人家连门都不让她进了。那她还怎么完成的她的计划？ “我要见你们主持！凭什么你们不让我进去见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被你们这帮尼姑已经弄死了？”刘氏见哭求没用，就开始撒泼打滚。 “施主请勿妄言！您这样子就是对佛祖不敬！”看门的女尼虽然年岁不大，但是老于世故，并没有被刘氏威吓到。 不过刘氏就在这山门口大吵大闹，对于香客们来说固然有免费的把戏看，到底吵闹不堪，对于真正的善男信女，就会对此产生反感。对于静音庵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损失。 “母亲，我来了。”芍药的声音，成功地阻止了刘氏。 第一百六十章 警惕 “嗬，你总算知道出来迎接我了？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嫡母！”刘氏看见芍药，立马竖着脸迎了上去。 “施主留步！”眼看着她就要走到芍药身边，进入静音庵，却被两个女尼不动声色的拦住了。 “你们什么意思？连女儿都不让我见了？”刘氏暴怒。 她一挥手，想要打开那个女尼，却不料自己的手似乎打在了结实的木棍上一般，疼痛难忍。 那个女尼是常安公主身边跟着一道出家的宫人，而且显然是练家子。 刘氏摸着自己疼痛的胳膊，见那个女尼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想到这静音庵乃是公主出家的庙宇，到底不敢放肆。 只是芍药就站在自己面前，她却拿她无可奈何，委实让她心里窝火。 对着芍药，她怒火中烧：“你躲在后面干什么呢？还不快给我过来！” 芍药看着她，说道：“母亲若是只是来看看我是否安好，那我已经出来让您看过了，请您不必担心。您可以回去了。今后请您不要信口雌黄。这庙里的师傅都对我好的很，并没有人对我不好！或者喊打喊杀。” 刘氏被她说的鼻子都要气歪了。一手指着芍药：“你，你，你这个逆女！居然这样跟我说话！来啊，你们都是傻子吗？还不给我把这个臭丫头给绑回去上规矩？” 她说着就回头吩咐身后的一帮婆子们。 她自己吃了亏，便躲到了人后面，想让那些婆子趁乱把芍药带回去。 可是静音庵的女尼早就得了明静师太的吩咐，当然不可能让她的如意算盘得逞。 “施主，此处乃是佛门清静地，你无故喧哗，扰了我们师傅清修，请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明静师太的人看刘氏那个做派，都没有了耐心。 几个有功夫的女尼一出手，刘氏带过来的自以为身材粗壮，孔武有力的几个婆子都被她们三下五除二就堆成了堆。 “你，你们……”刘氏还想再说什么，却也被人给拖着离开了山门。 “今后，我们静音庵不接待施主这样的人！请施主自重！”看着拖了自己下山，然后扬长而去的几个女尼，刘氏欲哭无泪。 她倒是想反抗，可是她到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内宅妇人，哪里是这些身怀武技的女尼的对手？ 就是有心要闹，可是该死的李芍药就是不出门，还把话都说掉了。 看着灰头土脸的刘氏，李菱叶知道这次的计划又破产了。 “现在怎么办呢？牡丹眼看着这几天就要回来了。有了她在老太太那里吹风，我的掌家权，大部分是要分出来一部分的。如果我们不抓紧时机除了她，今后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李菱叶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芍药。 她想不通，为什么周静蓉就是不准她对芍药下杀手。 难道她不知道只有这世上没了芍药，她才可以真正安枕无忧么？她也才会真正心甘情愿的为她所用么？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她要是错过了，那才真的是傻子！ 可是刘氏实在是太草包了，一连去了两次，非但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让芍药起了戒备之心，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连静音庵的女尼都笼络了。 “你说的轻巧！你能干你怎么不去？每次都让我去做恶人！我今天当着人的面被静音庵那帮姑子赶下了山！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门？”刘氏忍不住对着李菱叶怒吼。 你本来就没什么脸！亏你还知道要脸！李菱叶肚子里腹诽着，面上却露出惊慌的神情：“是，三婶娘辛苦了！我们这不是也没有想到么？谁知道她居然连静音庵的人都可以拢住了？看来我们还是只能想别的办法。或者，把她引回来？” 李菱叶说着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道：“有了！我想到了！她一直都是自诩是最孝顺的。如果老太太有什么不妥，她定然会不管不顾地回来！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了！” 刘氏听了也露出了笑容：“嗯，这个办法好！老太太病重了，没道理孙女儿不回来探望的！你立即动手吧！” 李菱叶点头道：“嗯！我这就去动手！” 不管怎么说，她都必须把芍药除掉了！ “大姑娘，你又过来看望老太太？老太太刚刚还在念叨你的。”孙妈妈看见李菱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嗯，手头的事情都做完了，我就想着过来陪祖母说说话儿。”李菱叶说的很是自然。 “大太太那里，还是没有跟您和解么？”李菱叶跟纪氏闹翻的事情，她恨不得阖府俱知。所以，孙妈妈也是知道的，看她空了就过来看祖母，就忍不住问她这个问题。 “嗯！母亲不愿意理会我。我每天过去请安了之后就走。母亲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到底要跟我置气多久？”李菱叶故意说的可怜兮兮，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芍药，她不理你，有祖母呢！”老太太最见不得自己喜爱的大孙女儿受委屈，一见她这个样子，忙不迭的出声安慰。 “你母亲我看是糊涂了！拢共就你一个闺女，还跟你置气。母女哪有隔夜仇？我看她，就是在跟我过不去！” 老太太这话一说出口，孙妈妈下意识得看向李菱叶。 太太太和老太太婆媳十几年，关系素来和睦。如今却因为这个大姑娘，弄的势成水火。 大姑娘一向是个贤惠的，怎么她今天看着，倒好像她是故意挑起老太太对大太太的不满来着？ 见到孙妈妈疑惑的目光，李菱叶暗地里撇了撇嘴。不过是老太太身边的一个积年的老奴，对她不满又如何？现在，她才是李家内宅说得上话的当家人！ 她要是敢多嘴多舌，信不信她解决了芍药，第一个就发卖了她！ 解决了芍药，老太太对她，自然是再也没有什么用处了。至于她身边的这些个服侍的，就都得看她的心情了！ 李菱叶心里暗自得意，自以为没人察觉，也没人敢察觉。殊不知，她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到底还是引起了孙妈妈的怀疑和警惕！ 第一百六十一探访 “祖母，我亲手为您泡的参茶！来，您尝尝！”摒退了老太太屋子里的丫头，李菱叶亲自捧了一壶茶水，走到老太太跟前。 “嗯，你这孩子，有心了。”老太太对大孙女儿的亲近，向来是多多益善。 “祖母，您尝尝！”李菱叶将参茶倒在一只甜白瓷盖碗里，递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笑眯眯地接过盖碗，慢慢将茶水都喝了下去。 “嗯，这参茶倒是一点都不苦。芍药，你用了什么好办法？”她抿着唇，问李菱叶。 李菱叶脸上带着笑，说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特意帮您在参茶里搁了一点儿蜂蜜。” “嗯，还是你这丫头有心了。”老太太说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这人老了，就是精神不济。才刚睡醒，这不，怎么就又想睡觉了。”老太太咕哝着，只觉得自己困的不得了，然后手里的盖碗都端不住了。 “祖母，您别在这儿睡着，我扶您去里间吧！”李菱叶看了老太太的情形，心头窃喜。 她想不到居然这药的效果那么好，这么快就起效了。 然后她接过老太太手中摇摇欲坠的盖碗，然后一把扶起老太太，就准备把她带到里间去。 “老太太，老太太，成王妃来访！”孙妈妈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老太太歪在李菱叶的肩头，人事不知。 “大姑娘，这，这，老太太这是怎么了？”孙妈妈忍不住惊呼出声。 “什么怎么了？老太太刚跟我说困了，她这是睡着了，你看不出来吗？”李菱叶听到孙妈妈惊呼，有些惊慌，随即色厉内荏地呵斥了起来。 孙妈妈走过去，想从她的手里接过老太太，却被李菱叶呵斥：“老太太这里有我，你下去吧！不要打扰了老太太！” “大姑娘，成王妃来访，您是不是应该出面去招待一下？”孙妈妈忍不住提醒她。 “成王妃怎么来了？”李菱叶闻言有些意外，也有些紧张。 今天距上次成王妃过来调解老太太和纪氏的关系并没有太长久。 她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过来？ 不管怎么说，目前她是李家内宅的掌事人，她必须要出去接待。 “你把老太太安置好，我这就去见。”她把老太太一把推到了孙妈妈怀里，然后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舅母，听说老太太最近身体不是很好，精神不济。我们待会儿先见一见老太太吧？”跟着成王妃一道过来的，还有紫鸾郡主的女儿王若雪。 接到芍药写给她的信，托她帮她看顾一下老太太。并且说老太太有可能身体不好。王若雪就特意去说服了身为老太太娘家侄女儿的成王妃，一道过来探望老太太。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李家家风清正，不会有忤逆不孝的事情出现的！那位大夫人纪氏，我上次见着也觉得她颇为知书识礼，不像是会违背长辈心意的人。她一定是和我姑母之间有了什么误会！”成王妃说着，看向李家客厅里待客的丫头们。 “奇怪了，李家最是知礼懂礼，怎么今天我们都过来了一阵子了，还是让几个丫头来招呼我们！这是不把我们成王府看在眼里么？”尽管成王妃从心里不愿意说出这句话，可是现在她确实受到了冷遇，她如果不开口，跟她过来的成王府奴婢也会私下不平。到时候这件事传到成王的耳朵里，少不得要生出是非。 “王妃娘娘恕罪，芍药迎客来迟！”听到成王妃的话，已经走到客厅附近的李菱叶连忙过来赔罪。 看到李菱叶脸上带笑地出来，王若雪忍不住想要讽刺她几句。 不过她想到芍药信中的嘱托，便强行按压下了心头的不快。 “芍药，家里还是你在掌家？你母亲呢？可曾好一点了？”成王妃看到是她出来待客，愣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调整了脸部表情。 “我母亲最近身体还是不怎么好。目前家里的事情还是由我一个人打理。其实我人微言轻，年纪又小，掌家不过是给人谈笑罢了。”大差不差的应酬，李菱叶也算可以勉强应付几句。 “诶，说这话你就太过于谦虚了！京城谁不知道李家芍药？对了，最近我姑母她老人家身体还好么？”成王妃问出了此行的来意。 听成王妃问及老太太，李菱叶又立马做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王妃来的不巧，老太太这会刚睡下了。现在老太太身边，也就我经常过来看看。” “哦？那好吧，我既然来了，总要看一看老太太。你就带我去吧，让我见一见老太太！”成王妃是老太太娘家的侄女儿，跟老太太的关系向来不错，所以她因为不放心老太太的情况，还是坚持要见一见老太太。 李菱叶也很不想让她见老太太。可是面对成王妃，她却没有这样的胆气和底气。 于是她点头道：“行，王妃请随我来！” 于是一行人便到老太太住着的融合堂里。 孙妈妈已经把老太太安置在床上了。 老太太已经完全陷入了昏睡之中。只见她双目紧闭。面色绯红。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成王妃见了这个状况，不由一怔。 这样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他看着李菱叶，问道：“老太太这种情况出现了多久？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 李菱叶愣了一下。她想说又不敢说。 “是今天大姑娘给老太太喝了一杯参茶。老太太就睡着了。奴婢看着这情形，似乎跟睡眠有些差异。”孙妈妈大着胆子跟成王飞汇报。 “喝了参茶，喝了参茶，不是应该精神状况变得更好吗？怎么会居然又睡着了？”她忍不住问道。 “老太太现在年事已高，经常会精神不济。这情况对他来说也是正常的。”李菱叶连忙辩解。 “这确实是精神不济引起的吗？我看着似乎有点不像。”王若雪不要看李菱叶。所以故意打岔。 “那你觉得是什么呢？王姑娘？”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无意 李菱叶对王若雪状似无意的话很是恼怒。 忍不住就放下了脸。 而成王妃自然不会跟两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并不理会她们的争论，而是仔细观察老太太的情况，然后忽然得出结论：“老太太这不是简单的睡着了，这是昏睡，是一种病。我看和当年先皇后的症状似乎有些相似。” 她语出惊人，而李菱叶心里也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害怕自己的手段被成王妃就这样看穿了。 面上却是说道：“不会吧？老太太明明最近精神都好的多了。怎么会是昏睡呢？我年纪小，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既然娘娘您认为是病，不如就请您帮着找个高明的太医过来，给老太太看看，如何？” 而王若雪则在一旁仔细观察李菱叶的神态变化。虽然李菱叶自己认为她掩饰的很好，可是她在听到成王妃的话之后悄悄拽紧了手的小动作还是落在了王若雪的眼睛里。 成王妃看着老太太的样子，皱眉点头道：“是该好好儿给老太太请个太医过来瞧瞧。我记得宫中有位叶太医医术很是精湛，我这就打发人去请。” 听成王妃提到请叶太医过来，李菱叶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位叶太医，就是周静蓉之前跟她提起过的，可以用到的人之一。 收到王若雪托人送过来的信，芍药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老太太的情形，居然跟先皇后当年的病情有些相似？”她把这个情况告知常安公主，如今的明静师太的时候，明静师太的脸色变了。 “这里面有蹊跷。菱叶，你要不要回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明静师太对这件事也很是看重。 “我正有此意。只是，现在我是被家人送出来的，贸然回去，只怕家人不会接纳。”芍药心里其实恨不得一步就回到老祖母的身边。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率性而为。即便要回去，也必须有个充分的理由。不然李菱叶抓住了这个机会，必然不会放过自己。 而且，如果老太太果然是中了毒，那她也要处处小心，不然很可能会中了李菱叶的算计。 “听说成王妃已经去请了叶太医过去为老太太看诊，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出端倪！”芍药的话，让明静师太猛的抬头：“叶太医？哪个叶太医？是那个专门为太后娘娘看诊的叶太医么？” “叶太医是太后娘娘那里的医官？”芍药也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是却又说不出什么不对劲。 “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年先皇后病重，太后娘娘特意命给自己看诊的太医给她诊治，所有用药看诊，几乎都是经过的那位太医。那位太医应该就是姓叶！”明静师太说着，似乎又想起了旧事。 当年皇后病重，一屋子的太医都诊断不出病因，皇帝愤怒的恨不得要将他们都杀了给皇后陪葬。 还是太后举荐了自己的专职太医过来，给皇后诊治，道出了皇后乃是心火郁结于内，肝气不得疏泄，导致病重。然后一连开了五服药方，让皇后的胸痛胸闷症状得以缓解。然后最终沉睡终日，直至病逝。 因为这件事，皇帝和太后之间原本紧张的关系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缓解。 太后也因此扶持起了如妃，封贵嫔等人。 “不行，我不能让我祖母就这样被人暗算了！我必须想办法回去一趟。”听了明静师太的话，芍药从心里开始焦虑了起来。 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通知她的师傅盖世医隐，让他去为老太太看诊。 只是，目前李家掌握在李菱叶的手中，只怕师傅轻易不一定可以进门为老太太诊治。 芍药苦苦思索，却忽然听见素琴在一旁道：“姑娘何不让人给太子殿下传个话？如果太子殿下出面向老爷举荐您的师傅，是不是就可以了？” 闻言芍药眼睛一亮。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素琴一句话，就点醒了她！ “师太，请您给太子殿下传个话吧！托他向我大伯父推荐下我的师傅，如何？”芍药开口。 而与此同时，明静师太也说道：“这件事太过于匪夷所思，我必须传话给太子。说不定这件事里，可以找到一些当年遗落的线索。” 她们两个人异口同声，话里的意思却是一致的，那就是要知会太子。彼此话一出口，就忍不住相对笑了起来。 收到明静师太托人给他带的信，太子心情很不平定。他几乎可以断定，那个在他印象中慈祥的母亲，能干的母后，绝对是被人暗算了！ 至于暗算了他母后的那个人，几乎可以说是呼之欲出。可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他也还是没有办法动摇那人半分！ 而且，说不定他自己一个疏忽，就会被人一把拖入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李相爷这是为了何事忧心？看上去，您似乎精神很不好？”下朝路上，李正儒遇到了候在路边的周成之父户部尚书周朝晖。 “周大人对本官关怀备至，本官不胜感激！家母最近身体抱恙，已然昏睡了三日，目前还没有找出病症成因，所以我近日也是心绪不宁。”李正儒对同僚的关心，很是感激。 “哦？有这等事？我听犬子提及，前几日在京郊有幸遇见了当世大医盖世医隐。不知道李相爷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周朝晖状似无意地提起了盖世医隐。 “盖世医隐？他老人家居然到了京城？不知道令郎是在哪里遇见的？能不能带我前去？”显然，李正儒是听说过盖世医隐的大名的。听到这个消息，他开心不已。 “这个，我回去帮你问问。问好了我让他过来找你！如何？”见李正儒果然愿意请盖世医隐，周朝晖知道自己算是完成了太子交代的任务的第一步了。 “嗯！希望尽快可以见到他老人家！”李正儒情绪高涨了许多。 “好的！那您回去等着，我这就回去交代犬子！”周朝晖冲李正儒一点头，坐上了自家的轿子。 第一百六十三章 火大 待李正儒回到相府，脱掉官服，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望老太太。 老太太已经昏睡了将近两天了，成王妃邀请的那位叶太医刚刚得到太后的通融，过来为老太太看诊。 “今日母亲身体状况如何？可有好转？”李正儒换了衣服，就问纪氏老太太的情况。 “老爷回来了！老太太情况还是跟前几天差不多。不过今天宫里的叶太医终于过来了。刚刚到老太太那里。”提起老太太，纪氏也是一脸担心。 虽然老太太跟她置气，但是她对老太太却并没有怨怼之心。只因为，她心里知道，如今在老太太身边的人，并不是她的芍药，而是李菱叶。 老太太之所以会这样子对她，都是受了李菱叶的挑拨。 李正儒进入融和堂的时候，正巧那位叶太医为老太太看诊以后出来。 看见李正儒，叶太医连忙向他见礼：“见过李相爷！” 李正儒看向叶太医，见他差不多年过四旬，颌下无须，面色白净。乍一看似乎有一股书生气，可是他看人的眼神，却无端让人觉得不舒服。 “叶太医免礼！”李正儒对他一抬手，然后关切问道：“不知道叶太医为家母诊治，可曾看出家母身体有何不妥？” 叶太医一手摸着下巴，一边沉吟了片刻，方才说道：“老太太这情况，看上去似乎是受了气，闷在心里才导致的。老人家到了这个年纪，着重还是要好好保养，儿孙孝顺。” 他这话怎么听都让人觉得意有所指。不过李正儒并没有受到他的影响，而是点头道：“确实。我母亲近日为了三弟一家费了不少心思，看来是该让她省心一点了。叶太医果然不愧是杏林高手！” 叶太医闻言目光闪了闪，并没有接话，而是低着头向李正儒一礼，道：“时候不早了，老夫这就告退了！” 李正儒却并没有立马放他走的意思。而是接着说道：“不知叶太医给家母用的什么药？用药期间家母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人都昏迷了，还能注意点什么？能活着醒过来就不错了。”叶太医暗暗腹诽。不过对着李正儒，他却还是一本正经说道：“我给老太太用了一帖药，如果用完了可以醒，那就是并无大碍。若是真的不行，那我就也没有办法了！” 李政儒闻言神色凝重。“果然老太太已经这么严重了吗？她的病，究竟是属于什么病？” 叶太医摇着头，故弄玄虚道：“老太太病势沉重，来请我已经是延误了，所以目前究竟是什么病因，我还无法确认。” 李正儒听完有些失望。不过他知道叶太医乃是太后那里的第一人。想来医术应该极为高超。于是对叶太医一拱手，说道：“有劳叶太医了。” “岂敢岂敢？能为大人分忧是本人的荣幸。”叶太医摇摇手。接过了李菱叶令人送上的诊金。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李正如进到老太太的床前。看着老太太苍白的脸色和依旧沉睡的面容，心里很是难受。 “老太太今天怎么样了？”是李家老三李正伦的声音。 听见这个弟弟的声音，李正儒就气不打一处来。 “外面是谁在说话？”他故意提高了嗓门。 李正伦听到哥哥的声音，情知躲不过。值得陪着笑脸从外面走进来。 “大哥，你每日这么忙，居然也过来了。”李正伦没话找话，跟哥哥打招呼。 “哼。”李正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招呼过了。 李正伦对这位长兄有着天然的畏惧。 看他沉着脸不发话，便忍不住心里头发怵。 仔细回想了一遍，觉得自己最近确实没有闯祸，才敢斜着身子在老太太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最近你那里可还太平？”李正儒的话，让李正伦很有些赫然。 “没事，我那里都好，都好！素心最近孕吐反应少了好些，精神了不少。刘氏也还算安分，并没有吃醋生事。”李正伦话一出口，看到自己的兄长脸色黑了一下，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 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素心原本是芍药的丫头，他对着大哥提她干嘛？这不是等着挨骂吗？ 果然，他话音未落，就听见大哥一声冷哼，然后道：“你有了关心你那些姨娘，也该关心下母亲！你确定你婆娘最近安分？我怎么听说她最近在京城里很是风光？都已经成了满京城的笑话了，上静音庵去吵架，也算是她独一份了！” 李正伦闻言不由怒气陡升：“什么？居然还有这种事？她当老子是死人么？老太太明明说过不准她随便出门，她怎么还逛上了，还闹出这么大的篓子？” 李正儒对刘氏动态的了解，当然是因为纪氏。 刘氏最近到芍药那里去的所作所为，都没有逃过纪氏的耳目。纪氏虽然很气愤刘氏的做法，可是为了引出刘氏背后的人，她还是选择了装聋作哑。 不过在李正儒面前，她还是没有忍住，把刘氏的所作所为都跟他说了一遍。 而刘氏的这些所为，明显是成为了京城官宦人家的笑话，叫李正儒听了如何不气？ 兄弟媳妇说不得，现在看到兄弟，他自然就压不住自己的怒气了。 而且他认为，老太太的病情，大半是被自己的这对活宝兄弟夫妻给气出来的。也正合了叶太医的结论。 对于家中纪氏和老太太之间的龃龉，他虽然也有所耳闻，可是平时纪氏的为人在那里，他是断然不会相信她会对老太太忤逆的。 “老太太早就让你好好儿管教你媳妇，你看看她都做了什么事？现在我们家，可是京城的头条笑话了！”李正儒看着兄弟，颇为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贼婆娘，我回去就揍一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她这是想翻天还是怎么了？”李正伦火气一上来，就怎么也压不住。 “除了打，你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就知道喊打喊杀！”李正儒对弟弟这样粗暴的管教手段很是无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家事 “她就是欠揍！我还不信打不服她！”李正伦口中说着，人已经恨不得要站起来走了。 “你坐下！这是想干什么？”李正儒看他这幅样子就来气，忍不住一声喝呼。 “我这就去找她算账！”李正伦怒道。 “你是不是嫌家里还不够乱？”李正儒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交代你个事，给我赶紧去办好了！” “大哥，什么事？我一定把它做好！”对于长兄的吩咐，李正伦向来没有二话。 “我听说你媳妇在京里开了个脂粉铺子，你有空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再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连累了家里的清名！”李正儒在听说刘氏居然还在京中开了商铺之后，就震怒不已。 李家向来是书香门第，最讨厌的就是一身铜臭的商人。而且士农工商，商为最末之流。 虽然一般的世家大族其实也都有商铺酒楼之类的副业，可是一般都是由族中不入仕的旁支打理或者都有专门的管事打理。自家女眷却是绝对不会随意出头露面的。 刘氏跟娘家的嫂子合作，原本也没有打算自己出头。可是一来，她担心娘家人会私下做手脚，把她的分子给黑了；一来，她嫂子跟她说要借李家的势，说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因此，那个胭脂铺子一开张，就用的李家三夫人的名义。也因此，一开张就引起了京城的热议。 要说李家，目前还真的成了京城目前众人口中最热门的人家了，没有之一。 先是家中出现妖精附体的二姑娘，让京中人人侧目。接下来就是刘氏开出李记胭脂铺，让人热议。接着最近的刘氏大闹静音庵，更是成了京中头条。 这诸多头条，热议，自然都不会逃过纪氏的耳目。 只是目前她以病了为由，不理家事，自然也不好出面训斥刘氏，挽回家声。 而且老太太最近身体状况也不好，而且又被李菱叶挑拨的偏听偏信，更加不可能会去管刘氏。 所以刘氏最近才觉得自己似乎终于过上了好日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只是李正儒身在朝堂，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情，怎么可能半点也不受影响？ 他在听到了风言风语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回去找妻子纪氏。 然后才惊觉家中最近居然已经乱成了这般模样。如果他再不拿出雷霆手段，只怕御史大夫们风闻奏事，很快就要让他在皇帝面前的威信荡然无存了。 看着老爷对自己一脸埋怨，纪氏心里也是又酸又涩。 李正儒历来不信鬼神之说。芍药和菱叶换了身躯的说法，若是被他知道，他定然会斥为无稽之谈。而且说不定一下子就把芍药如今的菱叶就此禁闭在静音庵中了。 所以，她不敢对李正儒说明真相。只能眼看着刘氏闹腾出了问题，再想办法让李正儒出面。 “她哪里来的钱，还开胭脂铺了？”李正伦听了大哥的话，整个人都是蒙的。 刘氏娘家本就是没落的勋贵，当初嫁过来的时候，那些嫁妆都不过是表面功夫。而且就算她平时克扣三房众人的月钱，也不可能会有钱到可以去开个铺子！ 京城的商铺，光是租金一年都不是小数目。而且刘氏根本就没有经商的才能，进货的渠道，一年到头都是在内宅里活着的，哪里会有这样的胆子？ “大哥，你是不是搞错了？京城姓李的人多了，姓李的人家未必就是我们家。刘氏那个出息，哪里有什么本事开铺子？”李正伦有些满不在乎，表明了不相信。 “李相府上可只有我们一家！若不是我的下属跟我说他夫人用了我们铺子里的胭脂特别好用，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李正儒说起这件事，整张脸都是黑的。 因为刘氏借用了相府的名头，因此京中有那擅长专营之辈，便纷纷让家眷到铺子里去买胭脂，以期可以通过夫人路线跟相府搭上关系，在李正儒面前通条路子，可以借机升迁。 这件事，正是李正儒底下的一位官员，特意向他献媚，他才知道的。 一向以清正廉洁自律闻名的李正儒，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可想而知有多么的震怒。 可是，他当时连驳斥的余地都没有。因为当场驳斥，反而更显得他虚伪。 回家听了纪氏的诉说，和纪氏跟他分析的情况，李正儒也得出了一个结论。有人，在通过刘氏来对付他，对付李家！ 而目前刘氏是李家的人，他们即便对刘氏加以惩处，那背后的人也没有什么损失。 他想给李家造成的损失已经造成了，李正儒清正的声名已然受损。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既要查出背后的人，也要尽量挽回损失。而且刘氏这样的行径，他们也断然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他们两夫妻商量之后，一致认为，对付刘氏这样的混人，只有李正伦这个混不吝才可以不引起背后之人的警觉。 “什么？这臭婆娘！看我不打死她！居然坏了大哥的清名！”李正伦再混蛋，也知道自己到底还是靠着这个长兄过日子的。如果兄长名声受损，地位不保，那李家必然势败，连带的，他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所以听说刘氏居然做出了败坏了兄长声望的事情，一下子就怒不可遏。 “我跟你说了，不要一下子就喊打喊杀！你给我仔细查清楚，刘氏这开铺子的钱到底是哪里来的，还有这铺子是怎么开出来的！除了她娘家人，到底还有没有别的人插手？一样样查仔细了，再来跟我说！先不要惊动了刘氏！”李正儒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只觉得口干舌燥。 “大老爷，请喝茶！”递上茶水的，是个面生的丫头。 李正儒一眼看过去，那丫头却没有低下头去，而是大着胆子对他一笑。 “你是什么时候进来服侍的？哪个派你进来的？”李正儒对这个向自己暗送秋波的丫头很不满意，不过仍然耐着性子问她。 第一百六十五章 训斥 “奴婢秋月，是大姑娘刚刚派过来的。”叫秋月的丫头显然没有发现李正儒压抑的怒气，而是得意于自己居然跟这位李家大老爷搭上了话。 身姿袅袅地站在李正儒身边，话音里都带了三分甜腻。 “哦，我记得老太太这里用惯的丫头，是叫银杏吧？她怎么不见？”李正儒不动声色继续问道。 秋月听他继续问话，越发连骨头都要软了。眼睛飞快地对李正儒瞟了一下，然后道：“银杏姐姐上次家里出事情被吓到了，大姑娘恩准她回去养一阵子再来当差。所以大姑娘才挑了奴婢出来。” “胡闹！老太太身体不适，原该用她身边用惯的人才是！怎么就随便换了人过来？银杏人呢？被吓了一次，就连主子都不能服侍了，还有什么用？”谁也没有想到李正儒会突然放脸。 而他身为家主和当朝首相的威势一散发出来，那个叫秋月的丫头，立马就被吓得噤若寒蝉。 “你是从哪里调过来的？来了多久了？”李正儒见她被吓得不轻，又换了口气。 听见他放缓了语气，秋月心里一松，然后道：“奴婢原来是老太太从外面买了打算给大姑娘使的。本来一直也都在老太太这里学规矩，并不是别处调来的。” 听说她是外来的，李正儒不由得留心多看了她一眼。 只见这个女孩子容貌艳丽，肤色白皙，衣着打扮也比旁人别致一些。一看就不像是个能够安分的。 心里有些奇怪老太太看人的眼光怎么退了好些。 这丫头，断然是不能留在老太太身边的。不说别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对着自己就似乎使出了不下三次媚眼。若不是自己原本就是个持身端正的，只怕就着了道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想起自己身边的兄弟李正伦，一眼看过去，果然见他目光有些发直地盯住了那丫头颈间的一段白腻。 于是他忍不住“哼！”了一声。李正伦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落在了大哥眼里，不由大为羞惭。连忙站起身道：“大哥，你交代我的事情，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肚子里面盘算。这一向，金桂姨娘没了，素心又有了身孕。他已经很久没有沾过女人的身了。想想后院里石榴姨娘长相平庸，徐姨娘容貌虽然还算清秀，可是对他从来都是死死板板的冷着一张脸，让他想起来就觉得没了兴致。 老太太这里这个叫秋月的丫头，倒是一看就是个风情万种的。只一个眼色，都可以让人心头发稣。可惜她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大哥素来端正，最厌恶的就是这样的丫头。 也不知道大哥待会儿会怎么发落她，到时候他得留心着点，想办法把她收回去做个通房。 而李正儒显然是摸透了自己这个弟弟的脾气，知道在这个非常时期，家里绝对不能够再出什么乱子了。 于是对着孙妈妈道：“派人把大姑娘叫来，我有事情嘱咐她！” 他说完从老太太内室里出来，一眼都没有看向那个秋月。 孙妈妈连忙答应了，派人去叫李菱叶。 听说李正儒有事找她，李菱叶心头不由发怵。 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大伯一向都是端正严肃的，几乎不苟言笑。她在芍药那里作伴，都没有见到过这位大伯几次。 而平时她被拘在三房，也没有到李正儒跟前去过。 所以现在要去见到这位李家的实际当家人，她心里直打鼓。 于是特意叫了芍药原本的丫头秋风陪着一道过来。 “芍药见过父亲！”李菱叶一板一眼地对着李正儒行礼。 自从换了这个身份，她似乎还是第一次跟李正儒见面。 平时李正儒忙于公事，回到家时间都不早了。而她那一阵又和纪氏不对付，没事几乎不怎么到纪氏跟前去。所以父女俩几乎没有碰头。 看着对着自己端正行礼的小女儿，李正儒脸上露出一丝少见的笑意：“芍药，怎么一段时间不看见为父，就跟我疏远了不成？来，坐到我这边来！” 李菱叶琢磨着李正儒的态度，她没想到私底下李正儒和女儿之间是这般亲近的。 于是尽量调整好了面部表情，做出一副孺慕的样子，走到李正儒跟前：“父亲每天都那么忙，女儿想给您请个安都不成。您倒还反而怪女儿疏远了您！” 李正儒对芍药这个小女儿，是真心的宠爱。 不过他向来不把喜怒放在脸上。如今见女儿对着自己薄嗔浅怨，倒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是说道：“为父确实忙于公务。不过，咱们父女俩这么久没有见面，你好像也有责任吧？最近几天，你母亲身体不适，怎么晚间你都不过来看一眼的？” 这确实是他想教训女儿的。百善孝为先。自己的母亲生病了，做女儿的尽然拿了忙的借口，看也不看一眼，实在是不像话！ 李菱叶没想到李正儒脸色缓和着突然就会放脸。又被他问的出其不意。 待想推脱说是自己太忙，却也知道显然是推不过去的。 便低了头，用力挤出几滴眼泪，做出伤心的样子道：“母亲跟我之间生了些误会，她见了我就要生气。女儿是想着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动了气，就更难恢复了。所以才不敢过去打扰……” “胡说！母女哪有隔夜仇！你母亲就你一个女儿，哪里会跟你置气？你这丫头，怎么现在就有了别样心肠？就算你们有误会，你跟她好好解释，哪有解释不通的？”李正儒放下脸，怒道。 接着，他又有些不忍心看女儿流眼泪，便安慰道：“来，你跟你母亲到底有什么误会，跟为父好好说说，我去帮你说和。保证你母亲以后都不再动气就是了！” 李菱叶没想到李正儒会这么说，哪里敢把对着老太太的那一套说辞拿出来继续说？只得支支吾吾地搪塞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主要还是为了三房的二妹妹……” 第一百六十六章 整肃 “为了你二妹妹？”李正儒端正了神色，凝重道。 “是！二妹妹那里出了事，我身边有丫头跟着碎嘴，母亲责备我管教不力。我原也没有想到，那些丫头怎么就跟着传那些胡话。可是，母亲似乎认定了是我对二妹妹有看法了，故意使人说的。”李菱叶一脸委屈地抹着眼泪，似乎全然无辜的样子。 “你对菱叶确实没有看法？”李正儒看着她惺惺作态，心里很是不舒服。女儿的做派，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我，我也不知道！她，突然之间变得那么厉害，又会作诗，又能作画，还得了太后的青眼，又交了紫鸾郡主的女儿为友。风头远远盖过了我……”李菱叶故意做出一副迷茫的样子，将芍药的诸多异常说出来。 她是希望李正儒往芍药身上确实有异常方向去想的。 不过，显然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芍药，你太让我失望了！什么时候，你变得这样小家子气了？菱叶学习的条件远不如你，可是她这是天赋过人！你怎么不说她之前跟你一道学习画作，都没有你练的时候多，却可以画的跟你差不多？你只接受比你差的，却不能接受比你强的，妒贤嫉能，这算什么？”李正儒的话让李菱叶心酸。 他说的，正是她身为李菱叶之时引以为傲，却又得不到人认可的 事实。 那时候，她空有一手好画技，却根本得不到众人的认可。大家眼里除了芍药，还是芍药！ 就连她心仪的太子，在见到她和芍药的那一刻，也是被芍药首先吸引了！ 这样的话，如果早一点有人对她说，她还会不会做出现在这样的举动？李菱叶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难过，心酸，还有说不出的惆怅。 “怎么了？我说错你了么？芍药，你太让为父失望了。”李正儒见女儿久久不回话，以为她听了自己的责备不开心了，心里更加对她感到不满。 “没有，我，我不是看不惯二妹妹比我强。我只是不习惯她突然之间盖过了我……”李菱叶嗫嚅着，试图解释。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却让李正儒听了更加难过。 “所以你就由着你的丫头们随口乱说？你母亲待你还是失之宽厚！换了我，必定要把那几个丫头都发卖了才是！菱叶再怎么说，也是你三叔唯一的女儿，是我们相府的千金，岂容下人胡乱指摘？什么妖精附体？都是一派胡言！”李正儒端正了脸色，对着自己的女儿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 李菱叶何曾见过李正儒这样的怒气冲冲的样子，一时之间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眼泪，也随之而来，她只得顺势哭了起来。 看女儿居然被自己吓哭了，李正儒也有些意外，也有些无奈。挥挥手道：“你下去吧！” 见李菱叶直直往外走，又忍不住喊住了她：“等等！我记得我一直都跟你说，遇事有静气，你这样哭着出去，到了外面被人看见，管家的时候还有什么威严？” 他提及了管家，又想起了纪氏跟他提过的话头，便又说道：“老太太这里的事情，最近你就不要插手了。有你母亲和你二婶娘就够了。你母亲今天跟我说精神已经好多了，可以帮你分担一点了。老太太这里，就让她们来照看吧！” 李菱叶听了一愣，随即着急了起来。 她挖空心思把老太太控制住了，可不能就这么前功尽弃了。 “爹爹，老太太跟我最亲近。我愿意每天服侍她老人家……”她忍不住开口。 “那，你家里的事情就让你母亲他们去管吧！老太太这里的事情，可是都要一心一意才能看好的，你年纪不大，又没有经验，还是专心做一件事就好！”李正儒板起脸，看她如何选择。 这是要夺了她的管家权了。李菱叶心里百般不舍。 可是她也知道，如果让纪氏她们发现自己对老太太动了什么手脚，只怕自己就什么都完了。 目前她只要守住了老太太，找机会把芍药解决了，管家权总归还有拿回来的时候。 老太太到时醒了，对她言听计从，她要什么没有？ 所以，她一狠心，就对着李正儒道：“女儿愿意服侍祖母。家里的事情，女儿本来年纪就小，有很多地方都做的不够好。还是母亲来比较好！” 对于她的这个回答，李正儒还算满意。觉得老太太总算是没有白疼这个大孙女儿。 于是放缓了脸色，道：“如此甚好。以后你就不要操心家里的事情了，把老太太这里照管好了就行！也不枉老太太平时疼你！” 李菱叶一脸顺从，心里却是怄的想要吐血。老太太何曾疼过她一日？平常能够给她一个笑脸已经算是优待了。 可是现在情势比人强，她不得不低头。 李正儒三言两语就拿回了李菱叶的管家之权，又敲打她：“以后，老太太身边服侍的，都尽量用她用惯的人。她身边常用的人才对她的脾气爱好了如指掌，用起来才顺手！那个叫秋月的，我看放在老太太这里不合适，还是让她就去针线房吧！如果针线不好，洗衣房里也使得！” 李菱叶点头应是。而站在门外偷听壁角的丫头秋月，却是暗地里咬碎了银牙。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今天一时的讨好卖乖，非但没有给自己换来什么好处，反而把自己如今的饭碗也弄丢了。 针线房，洗衣房，都是府里面最最辛苦的所在。这位当朝首相，还真的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 听李正儒特地提起了秋月，李菱叶有些惊讶，随即又觉得解气。 这个死丫头，仗着是周静蓉那里送过来的，私下里没有少给自己脸色看！一个丫头，居然在自己面前姬指气使，拿着鸡毛当令箭！也该让她受点挫磨！ “是，父亲提点的是。这个秋月，惯会讨巧卖乖，哄老太太欢喜。其实做事情远没有银杏她们稳妥。我这就去安排！” 第一百六十七章 回府 见她如此顺从，李正儒也就不再多说她了。 又吩咐了几句要妥善照顾老太太之语，他便回了长房的正院长青院。 回到屋里，却见屋子里已经有了好几个人在等着他了。 李大夫人纪氏看见他进屋，连忙上前相迎：“老爷，老太太可有起色？” 她其实每天也都会过去探望老太太，只是因为不愿意跟李菱叶见面，所以推脱了身子不适，去见过了，便离开了。 “还是老样子。宫里的叶太医来过了，看了之后开了药，也不知道能否见效。”提起老太太的病情，李正儒神色就不由自主得有些低落。 “妾身听说叶太医是专门给太后娘娘看诊的，想来医术定然不凡。老太太用了他的药，应该会有好转吧！”纪氏嘴上安慰着，心里却不敢肯定。 成王妃对于老太太病情类似先皇后的说法始终像一道阴影笼罩在她的心上。 先皇后用了叶太医的药，也并没有拖的过去。 “但愿吧！”李正儒情绪低落，他也知道成王妃说过的话。所以对叶太医，报的希望也不高。 “牡丹见过大伯父！”清亮的少女的声音，冲淡了一些屋子里的颓丧的气氛。 “牡丹回来了？”李正儒看着眼前身材有些抽条的少女，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意。 “是的，我刚刚到家。是成梁哥哥来接我的！”牡丹规规矩矩地给大伯父见过礼，然后在一旁站好。 “你的身体大好了吧？我瞧着好像瘦了一些。”李正儒关切地看着她，对这个侄女儿，他是如同自己的芍药一样喜欢的。 不同于自己的女儿芍药被纪氏严格教导之后有些内敛沉静的脾气。牡丹却是要活泼开朗一点。平常在他面前，也更亲近一些。 “嗯，我已经好了。您看，我还长高了呢！都快到您的肩膀了。”牡丹跟这位大伯父也一向亲近，所以回答问题的时候也是无拘无束的样子。 看见自己的女儿跟大伯这样亲近，齐氏和李家二老爷李正修都忍不住有一点点儿吃味。 明明自家的女儿应该跟自己亲近，偏偏却会跟这个看起来严肃端方的大哥这么好。 李正儒对着牡丹一笑，宠溺地一拍她的头顶，道：“是，果然长高了。” 然后又看向李正修：“二弟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听他提起自己的来意，李正修神色严肃中又带了些气愤道：“大哥，最近三弟妹的事，你应该已经也听说了吧？她这是在败坏你的名声呢！” 李正修显然也察觉了刘氏的作为对李家的影响，所以愤怒不已。 “嗯，我都已经知道了。”李正儒看着二弟，点点头。 “我已经让三弟去查那个胭脂铺子的事情了。这件事，不是她一个内宅妇人可以做得出来的。是有人在针对我们李家！”李正儒直接了当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哦？”李正修闻言神色更加严肃了。 “依大哥的意思，目前可有目标了呢？”李正修问道。 以他对自己的大哥的了解，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随便下定论的。 “目前，我看，针对我们家的，主要有两种人。一种，是跟芍药和菱叶她们一起参与选秀的人家。他们见不得我们家两个女儿全都出类拔萃，希望我们家名声扫地，然后选秀失败。一种，就图谋更大，目标就是我这个当朝首相！” “这个，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李正修闻言怒道。“旁门左道，就想动摇我们李家的根本，简直可笑！” “人言可畏。你不要小看了这些旁门左道。”李正儒皱眉。 现在京中风声四起，对于李家，说什么的都有。 作为李家人，听到了这个消息估计都不可能会高兴到哪里去。 除了三房的刘氏。 此刻，她数着手头的银票，开心的口都合不拢。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短短两个来月，这间小小的胭脂铺子居然给她带来了近万两银子的收入。 看来，她听从娘家嫂子开胭脂铺做生意的主意，实在是太对了！尤其是挂了李相府的名义之后，那生意简直好的吓死人！ 多少官夫人和小姐过来看中了东西，听了开价连价都不还就买了。甚至有人给了整张的银票都不用找！这钱实在是来的太容易了！ 真不知道大伯和大嫂脑子是怎么想的，明明有这么好的资源，却不知道利用。一大家子人情愿守着祖产和俸禄过日子，弄的大家都苦哈哈的。 说到苦哈哈，大嫂陪嫁丰厚，私底下谁知道大房是怎么过日子的？二嫂也有娘家撑腰，手段向来大方。唯有她娘家落魄，丈夫又没有本事，只能指着公中的月钱过日子。 说起来同样是相府的夫人，走出去，她半点都拿不出相府夫人的该有的排场。不知道被人暗地里嘲笑了多少次寒酸。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那次去周家赴宴，周家大太太在看到她身上的装束时那同情的眼神。更加在离开的时候，收到周大太太一片好心送给她一大包衣料时，她窘迫而又感激的心情。 如今有了这些收益，她终于也可以在人前扬眉吐气，一掷千金了！ 她郑重地又点了一遍银票，才恋恋不舍地将它们放进自己的箱子里，然后小心翼翼地落了锁。 这时，就听见贴身丫头腊梅特意拔高了嗓门的声音：“老爷，您过来了！要不要婢子给您倒杯热茶？” 那个冤家怎么来了？刘氏心里一阵慌乱。不过，万幸银子她已经藏好了，所以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忙不迭地迎出去。 最近李正伦几乎每天都在素心那里，很少过来她的屋子。她有了事情忙，也就不再吃什么干醋了。三房也就得到了难得的清静和安稳。 现在听说李正伦过来，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过来。第一反应是外面的铺子被他知道了，所以紧张万分之余，又不敢懈怠了他。 连忙硬着头皮出去迎接。 “老爷怎么过来了？”她满脸堆笑。 看着刘氏的笑脸，李正伦想起大哥说的那些事，恨不得一巴掌就招呼上去。不过好歹还记得李正儒的警告，所以只是瓮声瓮气地道：“怎么，你这儿我来不得？” 第一百六十八章 揍 “老爷这话说的，妾身倒是每日里盼着老爷过来呢！可惜老爷平时跟本就到不了这边……”刘氏矫揉造作的样子，看在李正伦眼里分外可恶。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我这不是来了吗？你喝什么干醋？之前一个人都在做什么呢？怎么丫头们都不叫一个在里面？” 刘氏见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并不像是发现了什么，心里略微松了一下，然后便揉着额头，道：“老太太这几天身体不好，妾身每天过去侍疾，想是每天早起着了凉，头里有点疼，就在里面歪一会儿。嫌丫头们聒噪，所以不要她们在面前晃悠。” 她自以为自己的解释很合理很得体，却不想听在李正伦耳朵里越发勾的他心头火起。 “你每天都去老太太那里侍疾？累坏了？”他沉着脸，又问了一遍。 刘氏没有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顺着他的问话说道：“是，妾身自从老太太让我过去上规矩之后，每天都是要过去的呀！呀……” 第一个“呀”是她说话的语气词，第二个“呀”却是她的一声痛呼。 李正伦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劈手一个耳光打的她眼冒金星。 “你还有脸提老太太给你上规矩？那些规矩你都学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这么规矩？”他一边骂，一边手底下并不歇着，正反面开弓，把刘氏一张脸打的登时肿了起来。 而刘氏，除了嘶声哭叫，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好叫你被打的服气！我今天去喝酒，居然就有人笑话我妻管严！我什么时候要被你管了？啊？”李正伦边打，边骂着。 “我一辈子的脸都被你这臭婆娘给丢尽了！你长本事了，敢到静音庵去闹了！” “你怎么不把菱叶打死了回来？我还活着呢！我还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什么时候我的女儿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她今后是宫里的娘娘！你居然敢给她扣上不孝的帽子？” “你给她没脸，我就让你没有脸出去见人！”李正伦的话，让刘氏心惊胆战的同时，又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李正伦不是为了胭脂铺子的事情过来找她，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只感觉到自己脸上火燎火燎的痛，嘴巴里有咸咸的液体流出来，眼泪流下来，都感觉不到凉意。 这样的痛打，她不是第一次承受，心里恨极怒极，面上却只敢呜咽哭泣。 都怪那个静音庵的尼姑多事！不然，她早就应该可以把芍药解决了！ 而她也想不到，京里的消息会传的这么快！她才昨天刚从静音庵回来，今天李正伦居然就知道了。 静音庵不是地处偏僻，没有多少人过去么？ 她想不通，于是便不想了，只默默地苦捱着，希望痛打可以让李正伦早点熄灭了怒火。 之前她光想着尽快解决了芍药了，却没有想到李正伦这一出。 不，她想到过的，只是她想着到时候芍药一死，李正伦就算再火大，也不可能打死了她。 而且，她早就打算好了退路。如果芍药在静音庵里死了，那她就正好可以说是芍药被妖精附体，如今被佛祖收去了。这简直就是人不知鬼不觉！ 可是谁知道偏偏她没有能做到！ 现在事情败露了，李正伦却来找她算账了！ 李正伦看刘氏被他打的已经昏昏沉沉的了，方才觉得终于稍稍出了自己胸口的这一股恶气。 他在屋子里打刘氏，外面的丫头没有一个敢进来拦劝。 都知道他的脾气，进来了也是白白挨揍。所以只有个素日对刘氏还算忠心的丫头，哭哭啼啼地偷偷跑出去，到大房去报信。 “什么？三老爷又打了三太太？为了什么事？”李正儒听见有丫头过来跟纪氏禀报，忍不住亲自出来问道。 “是，奴婢隐隐听说是为了太太去了一趟静音庵，为了二姑娘……”那丫头大着胆子一头哭，一头把自己偷偷听到的几句话学给李正儒。 听说是为了刘氏去静音庵为难了芍药，纪氏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快意。而李正儒却是松了口气。 这个三弟，还不算是完全没有脑子。以这个理由先打刘氏一顿出出气，也未为不可。 “三老爷打了你们太太，你过来找我有什么用？长辈的事，我又没法去劝的！”李菱叶瞪着刘氏的大丫头腊梅，一脸怒气。 腊梅是看着那个丫头往大房去，才想起来自己身为大丫头，也该为刘氏出头的。不过，她选择了去找李菱叶。 刘氏凡事都是跟李菱叶商量的，现在出了这件事，她直觉第一个该找的，还是这个突然之间跟刘氏亲密起来的大姑娘。 “姑娘在大太太和大老爷那里总是说的上话的，您就帮着三太太去劝个一句，也比奴婢说一百句都强啊！ 您要是再不去，太太可真的要被我们老爷打死了。想必您也知道，我们老爷下手向来没有个轻重。 再说，看在您和太太素日的情分上，姑娘，您也不忍心看着我们太太就这样受罪吧？”腊梅抹着眼睛，努力挤出了眼泪，尽力劝着李菱叶。 她自以为自己说的很在理，一向温和善良的大姑娘听了，必然会被她打动。 却不想李菱叶听了，心里却是一声冷笑。 听见刘氏挨打，她恐怕是这个家里最开心的一个了好不好？ 想当初自己在她手里，吃了多少苦头？挨了多少次打？ 这次去静音庵，主意就是自己出的，然后撺掇了她去的！ 打的就是一箭双雕的主意！芍药被她毒死了最好！然后她也休想逃过去！因为，一心巴望着女儿给他带来荣耀的李正伦，绝对不会任由别人随便就戳破了他的美梦。 芍药这次没死虽然她也很不满意，但是刘氏因此被打了一顿，却还是让她心里很是爽快的。 在她看来，刘氏就是欠揍！居然把她这里的私房都掏空了还嫌不知足！ 每次到她面前，都没有改变态度的自觉！在她眼里，自己就只能一直是那个畏畏缩缩的庶女吗？明明自己此刻已经是李家的大小姐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阻拦 一想到刘氏平时在自己面前的趾高气昂她就很是不爽。 “姑娘，姑娘，您平时是最心善心软的了，您就去求求大老爷吧！让他过去看看，免得三太太被三老爷打出了什么好歹！” 腊梅的哭求让李菱叶听了心头烦躁，忍不住训斥道：“好好的，你哭什么哭？” 然后因为她的语气太过于恶劣，她看到腊梅的脸上一惊，显示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不由心里也慌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似乎反应过激了。难免会引人疑心。 于是又换了口吻，道：“你说我现在在这里照顾老太太，老太太身体不好，至今昏睡不醒。你这样不知好歹地过来哭求，要是被人听见了，你是打算吃家法吗？” 腊梅听了心里也是一惊，也知道自己刚刚确实犯了忌讳，连忙拿帕子擦了脸上的眼泪，跪下来赔罪道：“姑娘开恩！是奴婢糊涂了！奴婢也是一时情急，不是安心要过来哭闹的。不论怎么说，还请姑娘为三太太出面！” 李菱叶见她纠缠不休，不由也动了怒气，道：“你好不懂规矩！我一个大房的姑娘，怎么可以管到三房叔叔婶娘的屋子里去？我成了什么人了？叔叔对婶婶动手，你们在场的不说拦着劝着，跑到我这里算什么一出？我看你是打量我好性子，才故意过来恶心我呢吧？” 腊梅见她一脸怒气，而且又说了这么一篇话，登时不敢再多说一句，终于偃旗息鼓。 这时就有李菱叶身边新晋的大丫头春花过来，对着腊梅道：“老太太身子不好，今天连姑娘都被大老爷教训了。你还是快点回去，看着三太太的伤势，尽快照顾她吧！别再到这里来找人了！到时候被大老爷知道了，我们姑娘可护不住你！” 腊梅闻言一惊，连忙站起身，对着李菱叶福了一福，道：“姑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这就回去照顾三太太！” 然后出门，快步往回走。 刘氏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在李正伦面前软的像面条，尽他责打都不敢吭声。可是到了她们这些丫头面前，却是凶狠的不得了。 现在她正在被打的时候，不会拿她们怎么样，等她开始养伤的时候，却惯会找她们的岔子。一时服侍的不到位，就要被或打或骂，不一而足。 此刻，她若是被打完了，作为她身边的大丫头，她是绝对不能够缺席的。 所以，腊梅一路加快了脚步。 而另一面，李正儒听见了丫头的报信，到底不好一点都不管不顾。 亲自叫了人，便往三房去。 “三弟，你这是做什么？别把人打坏了！”他到的时候，却是二房的李正修也已经到了。 李正修正把李正伦往外拉，而刘氏也被齐氏带去的人给抬到了一边。 李正伦这一顿揍，可以说是把刘氏打的不轻。 尤其是她的一张脸，几乎已经肿的看不出原样了。 齐氏见了心里虽然暗暗快意，但面上却还是关心和责怪的口吻：“怎么夫妻这么多年了，三弟还是没有个轻重！三弟妹你这张脸，不养个半年恐怕是没法出门了。来来来，快点把三太太扶到床上去！” 刘氏嘴巴里都漏风了，又是羞愧，又是痛楚：“谢谢二嫂！呜呜呜……” 齐氏听着她变了调的声音，忙道：“好了，你不要说话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大夫出门了。我那里倒还有些伤药，我这就让人给你送过来。” 她说着吩咐丫头：“去把我那里上好的伤药和珍珠膏拿一盒子过来。” 而李正伦，出了胸口的恶气，方才被自己二哥拉开，看着李正修，不免有些意外：“你怎么会过来？” “怎么，你还没有打过瘾？”说话的是李正儒。 听见自己大哥的声音，他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大哥！” “你说说看，怎么好好的又犯病？你打她做什么？不是让你不要动手的么？”李正儒当着一屋子的人，还是忍不住责备弟弟。 “大哥，你不知道她有多可恶！菱叶好好的待在静音庵，她非要过去骂她不孝！她这不是要断了菱叶进宫的路么？我就没有见过比她心肠狠毒的女人！”李正伦连忙为自己辩解。 同时表明自己并没有在刘氏跟前露馅。 李正儒叹了口气，摇头道：“即便是这样，你打她总是不妥。说出去，对你的名声也是大大的不利！再怎么说，她到底还是你的嫡妻。今后不可造次！” 李正伦低了头，道：“是，我记下了。往后一定注意分寸！”心下却道：“等那背后挑唆着刘氏败坏李家声誉的人查出来了，直接就休了刘氏！” 李正儒和李正修夫妇一起劝阻了李正伦，屋子里的丫头婆子们便都忙碌了起来。 一窝蜂拥到刘氏里屋，却是哭的哭，说的说，争着拿药的拿药，给她擦拭的擦拭。生恐落在了人后。 而刘氏此刻，完全是昏昏沉沉的，没有了半点力气。只能由着那些丫头们给她用药。 齐氏见她身边不缺服侍的人了，便交代了几句丫头们要好生伺候云云便离开了三房。 同时离开的还有李正儒兄弟三人。李正儒和李正修劝阻了李正伦，自然也就不会再在三房多停留。 而李正伦，出了胸口的恶气，自然也不愿意再对着刘氏那张肿的没法看的脸。而是拔脚去了素心那边。 “老爷何故又发那么大的脾气？”刘氏屋子里发生的事情，一个院子之隔的素心当然有所耳闻。不过，刘氏被打，正是她巴不得见到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出面劝阻。 况且她目前已经有了身孕，就更加不会过去凑热闹，忙中添乱了。 看见素心一脸恬淡，李正伦觉得自己的火气似乎完全退掉了。 他对着素心摇摇手，说道：“没什么，她欠揍！” 然后又问素心：“你之前提醒我，她现在跟大姑娘走的很近，她这次去静音庵，有没有可能就是大姑娘提醒的她？” 第一百七十章 线索 听到李正伦这样问，素心心里一动，知道自己平时在他面前提起的李菱叶的漏洞，在他心里起作用了。 于是她有些迟疑道：“这个不好说。大姑娘以前跟二姑娘关系很好，可是自从那次进宫之后，她们两个就不大来往了。反而大姑娘跟太太走的近了起来。”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够李正伦琢磨了。 李正伦闻言皱起了眉头，沉吟了片刻，慨然道：“这事我得和大哥说道说道！芍药再怎么样，也不该对菱叶有看法！毕竟到底她们是姐妹么！就是一起进了宫，姐妹俩也可以有个照应。 她这就容不下人了？那到时候太子殿下登基之后，后宫佳丽三千，她还怎么过日子呢？” 素心见他已经差不多接受了自己的洗脑，便叹了口气说道：“这倒也难说。怪只怪，我们这边的二姑娘实在是太优秀了。都快要和大姑娘比肩了，也难怪大姑娘不高兴。” 李正伦沉声道：“怎么，还不许我家菱叶比她好了？没有这个道理的。这还没有进宫，怎么自家姐妹倒要争执起长短来了？咱们家可不兴这样的规矩！我得和大哥去好好聊聊。” 他说着，又看向素心：“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忘记了问你，又一直觉得不大对头。你跟你们大姑娘，不是平时府里都传说好的很么？怎么我看着你现在跟我们菱叶倒反而好多了呢？” 素心闻言脸色顿时暗了下来：“老爷休要提奴家的伤心事了。奴家也万想不到，大姑娘对妾居然这样的冷情冷面。当时若不是老爷收留，妾身只怕已经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她说到最后，忍不住抽泣了起来，显然伤心已极。 李正伦见她情绪激动，连忙急着劝说道：“好好儿的说说话，你哭什么？快别哭了，孕妇情绪激动了，要影响腹中胎儿！” 说着便上前搂了素心，拉着她一道坐在椅子上。然后百般劝抚：“她对你无情，有老爷我对你有情！你看，自从你来了，老爷可进过别人的门？你好好儿安心养胎，到时候给老爷生个大胖小子，老爷我自有道理。” 他这话倒也不算是敷衍。说起来，李正伦也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了。 石榴姨娘给他生下了李菱叶，徐姨娘给他生下了庶长子李成林。可是她们怀孕的时候，他却从没有把她们的怀孕当作一回事。孩子生下来，他也不过是看一眼也就罢了。 此刻素心怀孕，他倒反而像是第一次做父亲一般，百般紧张她腹中的胎儿。甚至很是期待这个孩子的性别，长相，性情，等等不一而足。 尤其是目前芍药表现优异，更加让他颇为自得。 用他的话说，石榴姨娘那样的人，都可以生出这样好的女儿。若是素心这样娇媚伶俐的人儿，那生出来的孩子，必定更加了得。 所以，他对素心腹中的这个孩子，抱以了极大的希望，所以也就尤为关切。 素心被他拉到了近前，尽力掩饰着自己心里的不舒服，强颜欢笑道：“妾身也是一时伤感。有老爷这样疼惜，实在是妾身的福分。但愿腹中的这个孩儿，可以平安康泰。” 她这话却也是语出衷肠。尽管她对李正伦内心里百般抗拒，且也有怨恨。可是为母则强。 她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母亲，不再是一个少不经事的少女。为了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着想，她也必须对李正伦虚以逶迤，并且尽量为她的孩子争取更好的未来。 对素心对自己的温顺，李正伦很是满意。 因为一开始得到素心的方式很不体面，而素心长的又好，性子又是好的，自然有她骄矜的本钱。所以素心在李正伦面前的态度，却是一向有些不咸不淡的。不过，正是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才更加吸引李正伦，让他为她着迷。 如今素心有了身孕，就更加让他珍惜宝贝了。 所以素心这话一出口，李正伦就不由动容：“好了，不要担心了。一切都有老爷我呢！我们的孩子，定然会平安康泰的！” 他说着轻抚素心的小腹，柔声道：“孩儿你乖一点，不要折腾你娘。到时候爹爹见了你，定然会有重赏！” 素心低下头，掩盖住了脸上的怔忪之色。这幅画面，本该是多么温馨美好。可是，一想到自己当初的不堪，她就忍不住从心里感到难过。 “你的意思是说，芍药最近和刘氏也走的很近？你这话倒是什么意思？”听见李正伦跟他提起自己女儿跟刘氏居然过从慎密，李正儒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我已经查问过了家里的下人。她们都说刘氏曾经数次从大姑娘那里进出，并且还从她那里得了不少东西。”李正伦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递到李正儒面前：“大哥，这个紫玉燕子，是芍药的东西吧？我从周记当铺里赎回来的。” 看到那只紫玉燕子，李正儒神色一正，道：“什么？这东西怎么就到了当铺里了？芍药的东西怎么会流落在外面？” 这只紫玉燕子是他和纪氏的定情信物。芍药小时候看见了喜欢，他和纪氏没奈何，只得送给她的。 谁知道居然会进了当铺！李正儒一想起来，当初自己和纪氏的定情之物，居然进了当铺，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李菱叶自然不知道这只紫玉燕子的来历，也不知道它的特殊含义。而刘氏，进门的晚，也没有听说过纪氏和李正儒紫燕双飞的佳话。所以，两个人都是看着这只紫玉燕子还算不错，又不像是特别昂贵，便随手拿了回去。 开胭脂铺子的时候，刘氏手头的银子还有些不凑手，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她便将从李菱叶那里拿来的东西拿出去当了。 不过她也留了一个心眼，怕流在外面的当铺里，再传了回来，引人起疑。于是特意联系了背后的人，把那些东西都放到了他们家的当铺里当出去。并且说好了暂时不卖到市场上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掩饰 谁知道也不知道是那只紫玉燕子太过于引人注目，还是当时对方没有把刘氏的话放在心上。刘氏这边一出手，那边转头就把东西拿出去寄卖了。 而李正伦在调查刘氏开胭脂铺子的事情的时候，得知刘氏偷偷当掉了一部分首饰。 并且他亲自在刘氏的屋子里搜出了一沓当票，然后拿着那些当票去了那家当铺。 然后他一眼就认出了那只大哥大嫂传说中的定情信物紫玉燕子。然后就把它给赎了回来。 刘氏这次被李正伦教训的很惨，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所以对于李正伦在她屋子里做的事情，她几乎都稀里糊涂的不知情。 而她身边的丫头婆子，又有哪个敢对李正伦的行动有所非议？全都不敢吭声。 只有一个腊梅，算是刘氏的心腹。看着势头不对，悄悄的去跟李菱叶通了气。 李菱叶知道了虽然心里着急，情知大事不妙，可是她现在被李正儒夺了管家权，又必须每天给老太太侍疾。根本就不能插手三房的事情。 所以没奈何之下，也只能通过暗线通知自己背后的人这件事情。 “你说你是从周记当铺赎回来的？”李正儒拿回了那只紫玉燕子，脸色很是凝重。 “是！我从刘氏的箱子里亲自搜出来的当票！这东西也是我亲手赎回来的。再不会错的。”李正伦确定。 他知道事关重大，自己不能马虎大意。所以这整件事都是他亲力亲为的。 “嗯，你做的很好。给我好好的接着查下去。刘氏怎么会把东西放到了周记。”李正儒难得给了自己弟弟一个肯定。 然后又说道：“另外查查这周记背后，究竟跟太后娘娘那个周家有没有关系！” “好的。我知道了。”李正伦难得可以得到大哥的肯定，整个人感觉很是得劲。 他在正经读书上一向不怎么肯用心思，做官当差也是敷衍了事。偏偏在吃喝玩乐上面却是极有头脑，很会钻营。因此，各种玩乐场所的朋友却是交了不少。 就比如这当铺，一般都分活当和死当。活当的东西，一般都是有期限的，主人当了东西，必须在限定的时间里将东西赎回。 而死当，东西就是归了当铺了，一旦货物出手，主人就不再拥有所有权。 刘氏之前应该是去当的活当。那些首饰，她拿到手了，还没有怎么戴过。一来是不敢，一来也是时间尚短，还来不及戴。 所以她当了活当，打算胭脂铺子有了收益就把它们都赎回来，然后好好过过瘾。 其实她有了收入，完全可以去买新的首饰来戴。可是她心里认定了纪氏那里的东西，必然都是好东西，是外面买也买不到的。所以，执着的想以后仍然要赎回来用。 而且，她私心里觉得只要胭脂铺子有了收益，要把这些东西赎回来应该都是小事一桩。 而李正伦一开始打听刘氏的动静，就有几个平时玩的要好的人对着他挤眉弄眼地开玩笑，说他不地道。 他不清楚怎么回事。听人家说他明明在京里都有了胭脂铺，居然都不请朋友们热闹热闹。然后又挖苦他居然连老婆的首饰都不放过，都拿去当了用了。 也因此，他才问出了刘氏居然当首饰的事情，也知道了紫玉燕子的事情。 这才拿了这紫玉燕子，过来跟李正儒讲了进展。 “你说什么？什么燕子？我怎么没有印象？”李菱叶听着一个丫头偷偷在她跟前禀报，神色变的有些慌张了起来。 她是记得给过刘氏不少首饰，但是却不记得有见过一只紫玉燕子。 想起来，这只看上去不起眼的紫玉燕子，大概是刘氏趁她不注意，顺手牵羊拿走的。而这些东西，原本都是芍药的，她自然也不会太过于放在心上。 现在听说这只紫玉燕子，李正儒居然这般看重，李菱叶直觉自己或许就要受到李正儒的怀疑和指责了。 一直以来，她都确信自己并没有被纪氏和李正儒识破。所以她才格外心安理得地继续做着她的李家大姑娘。 此刻，却是她第一次感到慌乱。她想不到一只小小的紫玉燕子，居然会成为考较她的关键东西。 李正儒既然这样看重，必然是对他格外重要的东西。 只是，一只小小的燕子，又能有什么说法呢？李菱叶开始苦思冥想了起来。 纪氏得知自己和李正儒定情的紫玉燕子，居然都被李菱叶随手给了刘氏，并且还被刘氏送进了当铺，纪氏就气不打一处来。 “给我把大姑娘叫过来！”纪氏忍不住就要把李菱叶叫过来，狠狠地教训她一场。 “不用了！” 李正儒背着手，从外面走进来。 “老爷，这这怎么……”纪氏有些意外。 “芍药被人蒙骗了，我们就是骂了她又能怎么样？这么大的孩子了，居然连这点都不懂，我们辛苦教导了她这么多年，看来全都付于流水了！”李正儒说这话，是真的伤心失望了。 “老爷……”纪氏想把真相跟他摊牌，又想到芍药跟她说的话，而且李正儒又不相信那些奇谈怪论。所以还是忍住了没有说。 “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么！干什么说半句藏半句？”到底是多年夫妻，李正儒对纪氏的言行举止是极为了解的。一看就知道她有话想说，没有说出来。 “没什么！也许，你也说了，是刘氏从芍药那里拿走的。可能就是刘氏趁芍药不注意拿了呢？芍药这孩子心软，不好意思跟我们说，也是有可能的。”纪氏到底还是不想看夫君难过，到底还是想了理由为李菱叶掩饰。 “嗯！但愿如此吧！不过这也说明芍药太过于没有识人之明了！居然跟刘氏过从慎密。”李正儒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紫玉燕子能够回来，总归还是好事一桩。老爷您也不要太难过了。今后，这物件，就放在妾身身边，由妾身好好保管吧！” 纪氏说着从李正儒手中接过紫玉燕子，端端正正地将它放进了自己的箱笼里，并且亲自落了锁。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冲突 看到纪氏对定情信物珍而重之的举动，李正儒从心里感到一丝熨帖。 他们夫妻将近二十来年了，感情一直都很好。纪氏生育了俩儿一女，也都悉心教导。如今大儿子都已经出仕，娶妻生子了。二儿子目前在成王那里，也是京中有数的优秀少年。小女儿名动京城，更是少有的京中名媛。 照理，他们不论怎么说，都可以算是成功的父母了。 可是最近家里却出了那么多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或多或少的，他发现居然都和自己心爱的小女儿有几分关系。这实在是不得不叫他烦心。 小女儿一向懂事明理，怎么就突然之间做出了这样糊涂的事情呢？ 别人不知道，她却肯定是知道的。那只紫玉燕子，是父母的定情信物，而且寓意深远。她明明说过，会妥善保管，并且要把它当作传家宝传下去，希望自己今后也可以跟父母一样，拥有一个良人相伴，紫燕双飞，夫妻白头。 正是出于希望女儿也拥有美好未来的念头，纪氏才把自己的这一只紫玉燕子给了女儿。 谁知道她居然把它弄丢了，还任由它流落到了当铺里！若不是李正伦赎了回来，今后这紫玉燕子就不知道会流落到哪里去了。 她这是根本就没有把父母亲放在心上啊！ 纪氏想来是不想让他伤心，才推说是刘氏偷拿了去。可是，他何尝不知道，但凡女儿有一点儿上心，又怎么会连这么珍贵的东西都保管不好呢？ 再说，她不知道刘氏是怎么样的人么？居然还跟她过从甚密。这分明就是自甘堕落。 李正儒越想越觉得难过。只是在纪氏这里，他不好发作，免得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时候不早了，夫人早点安歇吧！我去书房，还有事情要处理。”他看纪氏收拾好了，便起身往外走。 “老爷别熬的太晚。妾身让人给您备着宵夜，老爷到时候记得用些。”对于李正儒的忙于公务，纪氏已经习惯了。 “嗯。夫人早些休息。我今晚就住在书房了。最近朝中事情繁多，我必须好好理理。”不同于李正伦，他和纪氏成婚后，屋子里却是一个小妾通房都没有。夫妻两个极少分居，所以感情格外好。 “嗯。妾身知道了。”纪氏送李正儒出门。 然后在二门处随手招了一个丫头过来：“去老太太那里看看，大姑娘都在做些什么。机灵些，别叫人看见了。” “是！”那丫头对着她福了福，转身快步走开了。 自从知道芍药和李菱叶换了身份，纪氏就没有一天不盯着李菱叶。 自己好好的女儿，居然被三房的那个庶出的丫头占据了身份！她一想起这一点就心里恨的滴血。要是查出来是谁做的，她非要把那个人撕碎了不可。 可惜，她查到现在，却还是没有查出来真相。 所以，她不得不继续“病”着。她故意露出了破绽，就为了引背后的那些人露头。 谁知道居然引出了这么膈应她的事情！ 天色暗沉，芍药在静音庵的住所里，焦急地等待着从家里传来的消息。 也不知道祖母最近怎么样了，有没有从昏睡中醒过来。 王若雪已经派人给她送来了信，表示太子那边已经让人给父亲介绍了师傅盖世医隐。就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什么时候会去。 “姑娘，外面冷，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屋子里等吧！”素琴有些心疼芍药。 深秋山里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即便是这样站在廊下，说话间也都有白气进出了。 芍药进山的时候虽然纪氏留心给她备了冬衣，不过就这样站在外面，时间长了，人也还是吃不消的。 “我再等一会儿。说不定福明就回来了。”自从今天打发了福明出去，芍药的心就没有放下来过。 “那姑娘您拿着这个手炉暖暖手。这天也太冷了！”素琴将手炉塞到芍药手里：“姑娘当心身体，仔细冻病了可不好了。奴婢瞧着姑娘您现在可不扛冻。” 她的话倒也是确实。李菱叶的这具身体，底子很不好。芍药尽管已经想办法着意调养了一番，却还是很容易着凉受寒。 “嗯，我心里有数了。”芍药抱着手炉，汲取着那上面的温暖，皱眉道：“一天不知道祖母的消息，我就一天都不得安心。偏偏母亲又不准我回去。看不见祖母，我怎么能放心得下呢！” 她想要回府的打算已经被纪氏一口回绝了。纪氏担心她回来之后被人算计了，白白浪费了这么久的筹划。 小院子外面忽然传来马蹄得得的声音，期间夹杂着人声隐隐。 “来了，来了，应该是福明！”听见外面的嘈杂声，素琴第一反应就是福明回来了。 她欢呼着就要去开门，却被芍药神色凝重地阻止了：“等一等！我怎么听见有人在哭？” 素琴停住脚步，侧耳倾听：“好像是有人在哭！这是怎么了？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上山？又为什么要到静音庵来哭？” 她很有些奇怪。不过她记住了芍药的嘱咐，没事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所以，只守在门口，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她细细听了半晌，脸上的神色变得紧张了起来。 “姑娘，这些人是冲着您来的！哭闹的我听出来了，都是这山里附近的山民！”素琴说着，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 而与此同时，院门被人拍响：“住在里面的妖孽给我出来！为我们村的人偿命！出来，出来！” 素琴听了又是气愤又是害怕。有心要开了门跟那些人理论，却到底不敢开门。 芍药走到她身边，对她说道：“我们回屋子里去，他们暂时打不开院门。我们不要跟他们一般计较！” 然后拉了素琴的手，就打算往屋子里走。 大门是用碗口粗的门闩栓住了的。外面的人就是拍断了手，也是没办法从外面把门推开的。所以，只要她们不要理会外面的那些人明显想要激怒她的话语，她们就可以安然无事。 第一百七十三章 妖孽 而外面的人，拍了一会儿发现无济于事以后，也显然知道了拍门只是白用功。 于是芍药听到外面有人大叫：“拿梯子，爬进去！” 她一个深闺小姐，如果就这样被那些山野村夫给闯进了屋子，只怕名声受损之外，是真的这辈子都休想翻身了。 想出了这个办法来对付她的人，心思端的是恶毒的可以。 而会想出这个办法来对她的人，除了李菱叶，芍药不做第二个人想。 因为这世上，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会这么想要毁掉她了。 那只李菱叶背后的手，芍药觉得，对方不可能只是想要毁了自己那么简单。所以，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因为若是他要毁了自己，早就可以出手了，不必要到现在才来大费周章。 “素琴，蒙住鼻子闭住气！”芍药见墙上已经有了隐隐绰绰的人影出现，不由连忙吩咐素琴。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将它打开，然后掩住自己的口鼻，将那个小瓷瓶里的粉末倒进了手炉之中。 很快，空气中就散发出一股若隐若现的香味。 “什么味道这么好闻？” “妖女身上果然不一样！居然这么远都可以闻到香味……” 谈笑的人前一刻还在调笑，后一刻就嘭嘭地倒在了地上。 “呀，这香味有古怪！”有人发现了异常，不过，显然，也就仅限于发现了。说话示警的人很快也倒了下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光景，院子外面终于清静了。 芍药从袖中取出解药含在舌下，又给素琴含了。然后两人才走过去，把院门给开了出来。 此时院子门口灯火通明。一排人倒在地上，没有了知觉。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可否给了他们解药，放他们一马？”说话的女尼，俨然是静音庵的住持妙音师太。 “见过妙音师太！”芍药对妙音师太施礼。 她没想到这么晚，居然妙音师太会被惊动了。 妙音师太一般情况下很少出面，静音庵里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她的弟子真静师太在打理。 “施主，他们都是附近的山民，蒙昧未开心智。应该都是受人蛊惑，方才做出了这样的糊涂事情。不知道施主能否给我几分薄面，不要与他们多做计较？”妙音师太对芍药一点头，继续问道。 “师太想必刚刚也看到了吧？这些人口口声声说我是妖孽，而且居心叵测，我不开门，他们居然就要越墙而入。试想，若是我没有这些手段，今日是不是就要任人宰割？到时候师太会否劝说他们放过我？” 芍药没有正面回答妙音师太，而是反问了一句。 这一句话里，也有对妙音师太的诘问。 她作为寄居在这里的客人，静音庵是有责任要保护她的。却偏偏在事发的时候，庵里没有人出面阻止。在她解决了问题之后，庵里倒有人来出面做好人，让她放那些歹徒一码。 妙音师太的脸色在夜色中看不大真切，只听见她颂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些凶徒已经被你迷倒，而且应该是中了毒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若是贫尼没有弄错，这药若是不能及时解救，只怕这些人都有性命之忧吧？” “这个师太不用担心。他们的毒我这里自有解药可以解救。不过这深夜闯入佛寺骚扰的罪过，我可不想轻易放过他们。还请师太秉公处置，派人前去衙门报案，将这些凶徒绳之以法。” 芍药寸步不让。 这个妙音师太，一看就是在偏帮那些强徒。或者说，是袒护那些强徒背后的人。 口口声声让她要有好生之德，却绝口不提这些人的罪过。 她才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人，包括在背后算计了她的人！ 今天还有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就是一没有看到真静师太。二是那些明静师太身边的有武艺的女尼一个也没有现身。 出于这一点，芍药到现在，一颗心都是提着的。 照理，往日她这里只要有个风催草动，那些女尼都会一天过来几次。今天她这里这么闹，居然都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似乎是看出了芍药的心思，妙音师太道：“今日京城里一个大户人家要开水陆道场的大排场。我今天特意让真静她们去锻炼一下的，所以她们还没有回来。明静那里来了个故友，她暂时不准任何人前去打扰。” 看来今天还真的是诸事不顺。芍药心里有数了。 看来此刻，她只能凭自己的本事来度过这个难关了。 “师太要我救他们也没有什么的。只不过，在放过他们之前，师太您先要将此事通报官府。若不将他们绳之以法，我实在是于心不安。”芍药说着，就看见妙音师太微微皱了皱眉。 显然，若是将这些人一送官府，那么，背后指使他们的人必然也将被审问出来。妙音师太也就没有出头的必要了。 而能够说动妙音师太的，那必然也不是寻常人等。看来，背后对付自己的人，马上就要可以查出线索了。 “若是师太不同意，那就没有办法了。毕竟我也只是个弱女子，不可能拿这些人有什么办法。这些人的生死，如今就系在师太的一念之间。”芍药说着，不再看妙音师太一眼，转身就要回去。 既然她可以这样公然拉偏架，她为什么不能反抗？ 身为出家人，偏要管俗家事。她完全有理由不理她。 她可不怕她对她翻脸。身为李家的女儿，想来妙音师太还没有那个底气跟当朝首相叫板到底。 “施主留步。”看芍药转身离去，妙音师太开口了。 “怎么，师太改主意了？”芍药止步回头。 妙音师太想不到作为一个小小的庶女，芍药居然这么难缠。 她原本以为自己只要一出面，对方便会看在自己的份上，将这些人放了息事宁人的。谁知道，芍药居然半点也不吃她那一套，反而反将了她一军。让她不得不跟着她的思路走。 第一百七十四章 重逢 “施主，这些人都是山里的山民，愚昧无知。想来今天应该都是受人蛊惑，方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他们就此丧身的话，他们家中的那些妻儿老小，就都没有活路了。”妙音师太仍然试图说服芍药。 “师太可曾想过，今日若不是我有应对的手段，他们进来之后，我将如何自处？是终身都在这里面对青灯古佛呢？还是一死以证清白？或者，干脆成就了我原本就是妖孽的名声？我的活路在哪里？”芍药并没有被她的说辞打动。 经历了一次背叛，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烂漫善良的小姑娘了。 如果真的是山野村夫，也自有他们的生存之道和做人准则。她和素琴多次在山中采药，也不是没有遇见过那些真正的山民。 那些山民大多淳朴善良。往往看见了她们，除了胆大的会对着她们探究性地多看几眼之外，一般人都不会主动招惹她们。 这些口口声声说她是妖孽，且想要进入她的院子的人，大多数应该是京郊的闲汉或者那些不入流的鸡鸣狗盗之徒。 只有这些人才会见利忘义，做出这样无耻的行径。 所以，既然他们自己都不惜命，她又为什么要妇人之仁呢？ 妙音师太倒是打了一手好主意，好算盘。 若是芍药在这里有了什么损失，她最多说上一句自己并不知情，或者干脆把事情推到芍药本就是妖孽的头上。 而芍药此刻没有出事，她就出头让芍药看在他们都是愚民的份上不要跟他们一般计较。 芍药一语道破了这里面的文章，妙音师太方才反应过来，芍药并不是那个传说中懦弱可欺的庶女。也不是那种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女。 眼看着事情圆不过去，她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既是如此，那施主稍等片刻，贫尼这就派人前去通知附近的县衙官差。还请施主及时为这些人施救。” 仍然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芍药看了她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淡淡的对着她点点头，便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姑娘，同样是出家人，这个妙音师太跟真静师太还有明静师太怎么就差了那么多？居然她还是住持，这简直是太不公平了！”回到了屋子里，素琴在心有余悸的同时，忍不住开口抱怨。 “一样米养百样人。出家人也不是各个都不涉凡尘。这位妙音师太，可以成为这里的住持，只怕她背后应该也是有背景的。佛门也不一定就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清静无为。”芍药淡淡说道。 今日的事情，好在她在过来祈福的路上有了奇遇，遇到了盖世医隐和天机门的金无咎，所以身边多了一些防身的手段。 不然，对方对她的算计真的是防不胜防。 敌暗我明，她不可能一直这样被动挨打。是时候想办法主动出击了。 芍药坐在静音庵简陋的木床边，开始动起了脑子。 位于静音庵南边，明静师太的居所里，明静师太看着那个朝思暮想的人，看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泪水不能自已地长流，遍布了双颊。 “袁郎，真的是你？你真的没有死？”明静师太嘴里喃喃地反复问着，然后忍不住伸手，要去触摸眼前人的脸颊。 “常安，你瘦了！”低沉中略带一丝艰涩的男子的声音，如同一支利箭射中了明静师太的心。 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了，只知道，那个人此刻，终于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你为什么一去不回头？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丝音讯传过来？你……”情人之间的埋怨，不需要任何理由。 扑倒在情人滚烫的怀抱里，明静师太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十年之前，成为了那个依旧无忧无虑的常安公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那时候，我身在敌国，没有办法给你传信。”男人低声抚慰着怀中的女子。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可以再见到你，真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挣扎着活下来了。然后还可以见到旧时的情人，确实是一件让人欣喜若狂的事情。 袁章闭目感受着这对他来说最美好的一刻。 不知道有多少次，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闪现的，就是这个让他无法忘怀的女人。 “我也是！为了等你，我情愿出家。我想若是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我就在佛前为你守一辈子。然后请求佛祖，让我们来世再见……” 明静师太的话让袁章感动和震动。 “常安公主……”他忍不住俯身，低下头，噙住了他一直想要碰触的美好…… 这个吻，来的太过于突然，也太过于热烈。让常安公主猝不及防的同时，又忍不住娇羞万分。 当初小儿女情思初起，他们虽然心有灵犀，心心相印，却都是单纯到懵懂的无邪。他们一向发乎情，止乎礼。一直连手都没有碰触过。 这一刻，他们都从自己的行动里发现了自己对对方深入骨髓的思念和渴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的热情才渐渐平复下来。 此刻，分别日久的情人才终于可以安下心来，细叙离情。 “你是说，我的姐姐当年离世别有内情？”听闻姐姐袁皇后当年的离世别有内幕，袁章两道浓眉紧紧的皱了起来。 “是！这也是太子殿下才刚刚发现的。皇后娘娘当年，似乎是暗中被人用了无名之毒！”明静师太将太子的发现跟他细细地讲了一遍。 “可恶！”袁章忍不住一拍桌子。 当年远在敌国的他听闻姐姐的死讯，只以为是因为他和父亲兵败不利，才让姐姐伤心致死。 谁知道这里面居然还有蹊跷！ 回想到他这么多年在敌国收集到的情报，他心里有了一个惊人的想法。 “不行，我姐姐不能白白死了！我们袁家也不能就这样含冤莫白！我一定要帮我姐姐报仇！把袁家重新振兴起来！常安公主，我会光明正大地将你娶回家去！”袁章郑重起誓！ 第一百七十五章 解毒 “袁郎！”听到袁章的誓言，常安公主明静师太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再见到心上人，甚至继续跟心上人成亲的时候。 “常安，我一直都没有娶亲！因为我想娶的人，始终是你！”袁章伸手轻轻抹去明静师太脸上的珠泪，神色坚毅。 外面天色此刻已经是一片漆黑了，远处传来更漏的声音。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了。常安，你好好保重！我过几天再来看你！”留下了太子那边的联系方式，袁章依依不舍的站起身，准备离去。 “嗯，你也好好保重！千万不要随意泄露了行踪！”看着心上人远去，明静师太也很是不舍。不过，他们都知道，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所以，在分手的那一刻，两个人都选择了微笑。 待袁章远去了。就有静音庵的女尼过来向她禀报：“明静师太，今日有人又过来骚扰那位李家的小姐。妙音师太出面处理了。” 听到出面的人是妙音，明静师太忍不住皱眉：“她起什么哄？不是一向都自诩不理俗务么？” 那个报信的女尼轻声道：“今日太后娘娘周家的大夫人过来上香了。” “哦！”明静师太一挑眉，道：“待会儿把这件事去告诉那位李家小娘子。” “是！”那位女尼转身要走，又被她叫住了：“对了，那位李姑娘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吧？有没有被吓到？” 那女尼神色自若道：“没有。她那里放了一股烟雾，把前来闹事的人都放倒了。” “哦，那就好！你去吧！告诉她别怕，实在不行，我把明慧借给她用几天。”明静师太松了口气。 “是！”那女尼转身去了。 听见明静师太的问候，芍药表示感激。然后对来人道：“不用那么麻烦。我现在足以自保了。人明静师太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住在这里，已经是给师太添了不少麻烦了！” 她自从跟着盖世医隐学习了医术，虽然说治病救人还差的远了。不过怎么用毒，制毒的本事，却是几乎都快要学全了。 因为，盖世医隐有意识让她背的，几乎都是这个方面的书。 “嗯！既然姑娘这么说，那贫尼就不打扰了。”听芍药说的信心满满，那位女尼也就回去复命了。 “姑娘，衙门里的官差大人说今日天色已晚，要到明天才会过来捉拿这些毛贼。您看，能不能今晚先解了他们的毒？免得他们中毒深了没得救了。”妙音师太也派人过来报信。 就知道对方会来这一手拖字诀。 芍药取出一粒小药丸递给素琴：“拿水化了，喷到这些人身上！要快！” 素琴将那粒丸药递到来人手中：“听见了？那就照做吧！” 她除了自家姑娘，其他人可都是不管的。尤其是还想到要害了她们姑娘的人，她才不会为他们动一个手指头呢！ “这……”那女尼犹豫了半晌，见芍药主仆不为所动，只得硬着头皮照着芍药的话去做了。 一大桶冰凉冰凉的水泼下去，那些躺在地上的闲汉冻都要被冻醒了。 不过尽管他们醒了过来，可是全身却还是没有半分力气，手脚都是软的。只能躺在那里干瞪眼。 喉咙里，想发出声音来也很是有难度。 “我只能做到这一步！到天明，那些官差大人来了，想抓人应该会比较方便。因为他们一个也走不掉！”芍药见那些人醒了，而那女尼似乎仍然想跟她求情，便开口说道。 笑话，给他们解了毒，已经是给了他们额外的恩惠了。难道还要让他们半点也不用受罪吗？就是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下次不要轻易想要欺负人！ 再次关上了院门，芍药进屋，铺上了信纸，开始给纪氏写信。 今晚明静师太给她透露的信息太有用了。她必须及早知会纪氏。 想不到，一向以慈善著称的周家大太太，居然跟今天的事情可能有关联！ 这还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芍药再仔细回想起最近一段时间，周静蓉有意无意地跟李菱叶接近的事情，和当初自己与她一道出门上香的事实。忽然觉得，李菱叶背后的那个人，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只是，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既然如今有了这样的猜想，她就要快些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母亲。想来，母亲应该会比她更加了解怎么对付周大太太。 而且，今天到这个时候，车夫福明还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这也是个异乎寻常的事情。 平时芍药派他回去，一般早上走，下午他铁定会回来了。 而且他也略有几分身手，所以纪氏才特意把他派到了芍药身边。 而福明，却是被困在京郊的一座小庄子上了一整个下午。 他明明好好儿地赶着车子前进，却忽然有个妇人拦住了他的马车，硬说他撞了人。 他一停下来，马车周围立马就围满了人。 而且那个妇人拦在他车前哭天喊地的，跟她说理说不通，说赔她钱给孩子看伤她不肯。基本上就是说什么都不理的状态，只有一条，就是不肯放他走。 他和她撕扯的越是时间长，就越是发现事情不对劲。 等到天色全黑了，他忍不住发怒了。才有人出头，把那个揪住了他不放的妇人拖走，然后跟他赔礼解释。 这妇人是因为幼子被过往的马车踏死，所以神智失常。每次见到过往车辆，就会忍不住冲上去理论。 平时她家人都会将她看的好好的，今天却是一时疏忽，才被她逃了出来，以至于耽误了他云云。 至于那些围观的人，都是这附近没事干的闲汉。惯爱架秧子起哄的。 这样的解释说是可以说通了。只是那女的拖了他这么久，她家人居然大半天了才过来，实在是让整件事情都透着诡异。 而等他终于离开那个小庄子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尽了。要想从那里赶到静音庵，却几乎是不可能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送信 芍药是第二天一大早见到福明的。 听说了昨晚芍药居然被人围攻的事情，福明怒不可遏。 “姑娘，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把自己晚到的原因跟芍药一说，两下里一分析，结论不言自明。 这件事，外面的人有份，李家的人八成也有份。 因为福明是芍药的车夫，而且经常来往于静音庵和李家之间，这事情只有李家的人知道。 确切的说，是只有纪氏和她身边的人知道。 福明被人拦截，摆明了是有人怕他回去帮助芍药，赶走了那些过来闹事的人。 幸好现在芍药有了防身的手段，不然，被那些人得逞了，后果不堪设想。 是以福明在恼怒之余也是一阵后怕。 “我就觉得那妇人有古怪！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跟她磨蹭，该一鞭子甩过去，然后早点过来！”福明想到昨晚的事情还是一肚子窝火。 “凡事哪有那么多早知道。对方肯定也不知道我居然有办法可以脱困。今后，对付我的手段只怕会更加厉害了。我们大家都不得不防！”芍药宽慰福明，顺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 “再有下次，你可以用这个对付那些想要对你不利的人。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保护自己的安全最要紧！不要盲目冲动！”芍药知道福明对纪氏忠心耿耿，也不愿意他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多谢姑娘！”接过芍药手中的瓷瓶，福明由衷感激。 这个二姑娘，行事做派怎么看怎么都似乎隐隐有着大姑娘的大气和恩厚。也难怪夫人对她看重了。 福明自己心里暗自思忖。今后万一有事，也还是要好好对待这位二姑娘的。 收到福明带回来的信，纪氏看的额头青筋暴起。 “昨晚居然有人同时对你和芍药下手！这，这简直是太过分了！这件事，我一定要查清楚！” 想到昨晚芍药面临的险境，纪氏就紧张不已。 “不行，我得派几个家丁过去，给她当护卫。不然，我实在放心不下！”纪氏想了想，做出了这个决定。 “太太，那庵里估计不会同意的！毕竟，二姑娘住的里面，是不能有男子出入的！小的也是因为有您特意打过了招呼，才可以每天跟姑娘见上一面。”福明忍不住提醒爱女心切的纪氏。 “姑娘说了，这事情看着像是里应外合才做出来的。您让我去二姑娘那里，这事家里可没有几个人知道。”福明把芍药跟他分析的情况，又跟纪氏说了一遍。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纪氏刚刚只顾着生气，紧张芍药了，倒是没有想到这件事背后的蹊跷。 被福明一提醒，也反应过来：“哼，那人的手也伸的太长了！居然都伸到我的眼皮子底下来了！打量我真的是吃干饭的呢！” 她于是暗中留心，打算清理一遍自己身边的人。 “姑娘说，夫人现在不用着急，或者那些人也可以为我们所用，只要我们用的恰当，或者还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福明接下来的话，让纪氏更加惊喜。 她苦心调教的女儿，终于知道运用谋略了。 “嗯，她说的对。就是这样。你回去了让她放心，就说我都知道了，不会让人算计的。” 对于芍药让福明带回来的口信，纪氏全都照单全收。 女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谋略，思考，这是做父母最开心的事情了。 “夫人，这是二姑娘让我给您带回来的养生药丸，您每日一颗，对身体有好处。”除了消息，芍药还让福明带回了她亲手制作的养生丸药。 “嗯，好的，好的！辛苦她了，好孩子！”纪氏接过福明呈上来的瓷瓶，高兴不已。 知道芍药跟了盖世医隐学医，纪氏开心不已。不过，她还没有跟李正儒说起这件事。 而李正儒，在没有见到盖世医隐之前，也没有跟纪氏提起来。于是两夫妻就错过了，都以为对方不知道盖世医隐这个人。 “那夫人没事的话，小的回去了。现在姑娘那里没有人，我还真的不放心。”福明回禀完了事情，想到芍药那边昨天刚出过事，连忙告辞。 “嗯，你去吧！记得一定要保证姑娘的安全。”纪氏也不放心芍药，连忙让他快些回去。 福明于是快步走出了纪氏正房，正要往后院的马厩那里去，却听见一声娇滴滴的问候：“这不是福明哥哥么？这是要上哪里去，怎么这么赶？” 他一回头，却见一个穿红着绿的丫头捧了一束鲜花笑吟吟地站在那里。 福明一打量，是纪氏房里的大丫头端秀。 最近他经常到纪氏这边汇报情况，跟纪氏身边的人也渐渐熟稔了起来。 这个端秀，是纪氏身边的丫头中长的比较出挑的。性格也很活泼，人看上去很和善。每次见了他，都是笑脸相迎。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又是个这样水灵灵的一个俏丫头，更何况她在纪氏那里也是得脸的，所以福明自然也是笑着跟她答话。 “夫人吩咐我去做事呢！端秀姑娘，你今儿摘的是什么花儿，看着倒是蛮稀奇的。”福明回了她一句，然后象征性地也问了她一声。 “哦，这绣球花院子里是比较少见。大姑娘那里倒是有不少。我看着好看，就给夫人也摘些过来。”端秀说着，整个人往福明面前凑过来：“你看，五颜六色的，很好看吧？这花儿还有一股子好闻的香气呢！” 福明眼睛里看着那些漂亮的花儿，鼻端嗅到的却是眼前少女身上淡淡的幽香，不由一下子脸红了起来。 “福明哥哥，夫人最近老是使唤你，到底是什么要紧的差事，让你这么忙呢？你现在受到了夫人的重用，今后被提拔了可别忘记了我哦！”少女的话音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娇羞。 福明看着眼前娇艳明媚的少女，似乎有一点点动心。“夫人不过是让我……” 他差点脱口而出夫人让他保护二姑娘。却在想到二姑娘的时候猛地警醒。 第一百七十七章 相请 他连忙改口：“夫人不过是让我跑跑腿而已，哪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让我做！最近乡下庄子上遭了霜冻，庄上的收成估计都得减半了，夫人心地好，让我去通知庄头们减租。”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因为保护芍药确实是不能放到明面上来的，所以纪氏就干脆把京郊庄子上的事情也一并交给了他，让他去跑腿，也可以掩人耳目。 “这样啊！那福明哥你辛苦了。夫人那里还有事，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回见！”端秀当然没有兴趣跟一个未来的庄头管事多聊天。 见从福明嘴里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她很快就扭身回去了。 而看着她苗条的背影，福明却是陷入了沉思。 这个丫头跟他打听了半天，言下之意就是要知道他的动态。 之前二姑娘说太太那里有人泄露了消息，这个女孩子会不会就是那个人呢？ 看上去像，可是也可能她真的也就是随口一问。看她那一脸清纯的笑模样，不像是心思歹毒的人啊！ 福明摇摇头，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难了。还是由大太太和二姑娘这些一看上去就很聪明的人来想吧！ 这日放衙，李正儒远远看见周朝晖，便赶了上去：“罗大人，不知道今日令郎可方便？老夫……” 周朝晖回头见是李正儒，连忙点头笑着道：“李相爷！方便，方便的。上次我回去跟他说了。他像太子殿下告假。太子殿下听说了，已经命他在前头状元巷那里等候了。” “哦，有劳了，有劳了！”对于周家父子的伸手援助，李正儒感激不已。 “李相爷说哪里话来！这同僚之间，互相帮助本是人之常情。”周朝晖一边在前边引路，一边跟李正儒聊起了儿女经。 “说起来，还是李相爷你们李家家学渊源啊。大公子已然出仕，二公子也是人中龙凤，已然入了成王爷麾下。大姑娘就更加不要提了，李家芍药，几乎是人人皆知啊！我听犬子回来言道，就连你们家三房庶出的女孩儿，也不一般呢！” 李正儒平生最骄傲的，还真的不是他的官位。而是他和夫人悉心培养出来的三个儿女。如今听周朝晖这样说，无疑是搔到了他的痒处。 当下脸上露出自得的笑容，道：“哪里哪里！贵公子小小年纪，就可以成为太子近身侍卫，也是前途无量啊！我家那两个也都不过尔尔。小女呢也是大家缪赞了！至于我那侄女儿菱叶，倒确实是不错的孩子，出身确实低了点，行事为人，不输我家芍药。” 听李正儒亲口称赞那个如今京中隐约流传了妖精附体的三房庶女，周朝晖心下一动，面上不动声色，问道：“相爷请恕我唐突，不知道您可曾听说京中关于您家这位姑娘的流言？犬子回来说的义愤填膺，说是绝无此事。不知道大人您是什么想法？” 他听到儿子对这位李家三房庶出的女儿极为关注。 一开始他知道她是入宫的热门人选，所以对儿子很是严辞训斥了一番。让他不要肖想不可能的东西。 现在李家姑娘被妖精附体的消息满天飞，他琢磨着有可能李家不会再让这位姑娘入宫了。所以特意打探一下李正儒对这位姑娘的态度。 若是情况合适，他自觉自家的儿子娶了李家的庶女，也还算是门当户对的。况且又可以称了儿子的心意。 “令郎说的对！那都是无稽之谈！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哪里来的妖孽一说？这分明是有人见不得我家姑娘出彩，故意造谣生事！我正在设法查清楚这件事呢，若是主谋被我查出来了，我李家定然不会饶过了他！”李正儒听说周家的孩子没有相信这个谣言，还义愤填膺，不由更加觉得眼前的周大人亲切。 “是，一定要查！李相爷，有了这些谣言，只怕你家那位姑娘入宫，是要受到影响了吧？你家有没有请旨撤销了这位姑娘的名额呢？”周朝晖这是为了自己儿子在问话了。 “不请！清者自清！我若是请了，岂不是证实我家姑娘有问题？我家姑娘有没有被妖精附体，相信皇上自然会看得出来的！再说，她如今在静音庵住了这么久，与菩萨不也相安无事？”李正儒的回答让周朝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举动，正符合李正儒的品性为人。 “嗯！李大人高风亮节！确实，清者自清，相信皇上一定可以慧眼识珠！”他奉承了几句，心里暗暗为儿子可惜。 想着回去后，一定要叮嘱他，不可太过于沉迷于情字。 “父亲，这边！”周成远远的看见父亲和李正儒一前一后地过来，连忙上前招呼。 “见过李相爷！”他对李正儒躬身行礼。 “嗯！不错，不错！”李正儒打量了一番周成，见他容貌威武，身材高大，一看就有一股将帅之风。不由暗暗点头。 “不知道那位医隐现在何处？”他看着周成，问道。 “相爷请跟我来！”周成说着上了路边的一辆马车。 李正儒也跟着他抬脚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疾行，很快就在一处茅檐屋舍边停了下来。 周成率先下了马车，然后一弯腰，对坐在马车里的李正儒道：“相爷，到了！” 李正儒从马车里下来，随后看到了外面的一副乡野景象。只见一位白发老翁正坐在一丛菊花之中，被几个顽童围着笑闹。 那些顽童看见来人，也并无惧意，而是站在一旁歪着头打量李正儒一行人。 “来者何人？”说话的正是盖世医隐。 “不才李正儒，拜见盖世医隐老先生！”李正儒下车，确定了盖世医隐的身份，立马对他躬身施礼。 “喝，原来是李相爷来了！不敢当，不敢当！老朽乃是山野村夫，不敢当相爷大礼！”盖世医隐往旁边侧了下身子，避过了李正儒行的大礼。 “当得的，当得的！我今日登门，实在是有事相求啊！还请老先生务必赏脸。”李正儒连忙上前，说出来意。 第一百七十八章 医治 尽管已经知道了李正儒的来意，盖世医隐还是故作姿态地问道：“不知大人所来何事？老夫除了略通岐黄之术，一无所长啊！” 李正儒道：“正是想请先生为家母看诊。家母近日不知何故，突然昏睡不醒。请了宫中的太医过来治疗，也是束手无策。” 盖世医隐闻言不由大为诧异：“突然昏睡？之前老夫人可有其他病症在身？” 李正儒摇头道：“家母虽然身体不是很硬朗，但是也并无什么大病缠身。” “哦，是这样啊！那老夫要看过了老太太具体的情形才能下论断。”对于天一圣水所引起的病症，盖世医隐其实也是极为好奇。 不过为了故作高深，他还是不得不端着架子等着李正儒开口。 “那就请您跟我回去看看吧！若是神医可以救了老母一命，我们李家上下俱都感激不尽！” 李正儒面对盖世医隐，半点也没有相爷的官威，而且态度很是恭敬。这一点，也让盖世医隐很是满意。 “行，那我们这就走吧！”盖世医隐站起身来。 而此时围着他的一堆小童却显然不依了：“爷爷，您说好还有糖果的，这就走了，您耍赖皮！不行，不能走，不能走！” 糖果？李正儒一怔。他没有随身带糖果的习惯。 眼看着那些小童缠绕不休，周成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子，递了给他们：“拿去买糖果去！” 看见碎银，为首的小童大着胆子抬起头，对着盖世医隐问道：“爷爷，这个可以拿去买糖果么？” 显然，这些孩子心性还算淳朴，不是那等市井油滑的顽童。 盖世医隐挥挥手，道：“给你们就拿着吧！别忘了给我打一角子酒回来！” “耶！”小童们欢呼着散开了。 盖世医隐随着周成和李正儒上了马车。 见李正儒脸上有些疑问，他对他一笑，道：“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孤儿，老头子见了可怜，就在这里弄了个庄子收养着，有空就过来看看，跟他们玩玩！” “神医医者仁心，让人佩服！”听说盖世医隐居然还收留了这么多孤儿，李正儒不由对他肃然起敬。 “欸，不算什么的。老头子的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够做些有用的事，也是好的。”盖世医隐一挥手。 然后对着李正儒道：“相爷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乃是朝堂的中流砥柱。若是相爷一心为国为民，却是比老头子做的好的多了！” “嗯！不才虽然身为相爷，却也是无一日不是战战兢兢，生恐一个不慎，做出误国误民的决策。”李正儒听出了盖世医隐口中的劝诫之意，却是毫无芥蒂地欣然接受。 “老夫草莽中人，远离庙堂多年。对于朝局，远不如相爷多矣。还请相爷勿怪老夫唐突。”见李正儒态度如此谦恭，盖世医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先生哪里的话！先生处江湖之远，而忧心国事民生，实乃圣贤中人！不才尤有不如。”李正儒对盖世医隐的话，却是从心里服气的。觉得他不愧是一个高人隐士。 “姑娘，打听到了，老爷今日，据说要请一个叫做盖世医隐的神医回来给老太太瞧病。”融合堂里，春花正忙忙的把新得到的消息，报告给李菱叶。 “什么盖世医隐？听都没有听过！父亲不会是被什么江湖郎中给骗了吧？宫中的叶太医都束手无策的事情，一个江湖郎中可以看好？”李菱叶闻言颇有些不以为意。 她相信老太太若是不服下那人给自己的解药，绝对不可能睁开眼睛。 而芍药，想来不用几天，就肯定会急急忙忙地赶回来了！ 之前围攻芍药的事情失败，她是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她也被人骂的狗血淋头，说她阳奉阴违，居然拿给她的人手，破坏了计划。 骂就骂几句，她又不是没有被骂过！只要能够毁了芍药，她还怕被骂个几句？ 反正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对方目前绝对不敢将她置于死地！ 反正对付芍药的东西，她私下里又准备好了。 “芍药，不可妄言！什么江湖郎中？盖世医隐可是世外高人！”李正儒训斥她的声音，让李菱叶吓了一跳。 她没有想到，李正儒居然这么快，就带着人回来了。 “女儿见过父亲！”李菱叶看到李正儒，连忙屈膝一礼。 “还有这位盖世医隐老先生，你也拜见一下！”李正儒对女儿目中无人的表现很不感冒。 “是，小女子见过老先生！”李菱叶被李正儒提醒了，才发现李正儒身后，一位胡子发白的老头子，一身乡野穿戴站在那里。 “小姑娘不必多礼！”盖世医隐斜眼看了一下李菱叶，便开口问道：“李相爷，病人现在何处？” “老先生这边请！”李正儒连忙带头引路，将盖世医隐带进了老太太睡着的暖阁之中。 老太太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如金纸。若不是盖世医隐在她手上触到极为微弱的脉息，差点就要让人认为是一具尸体了。 “咦！”盖世医隐又仔细查探了一番，忍不住惊讶。 “怎么样？家母有何不妥？”李正儒急忙问道。 “老夫人的身体，原本并无大碍。只是，她不小心服用一种药物，才显示出了假死之症！”盖世医隐的话，让李菱叶紧张的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 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子，他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药物？什么药物？这种药物，对家母的身体可有妨碍？”李正儒闻言也不由紧张万分，继而愤怒异常！居然家里有人敢害老太太！ “这种药物老夫还是十多年前在西域见过。短短数日，对人身体当没有大碍。不过老太太年事已高，若是再不及时服用解药，只怕轻则醒后身体瘫痪，记忆全无。重则直接命陨！”盖世医隐的话，让李正儒紧张万分。 “那怎么办呢？老先生，您能不能泡制解药？有没有办法可以救我老母亲一命？” 第一百七十九章 苏醒 “这个，我现在身边确实没有现成的解药。而且这解药泡制也是极为麻烦。短则数日，长则数月也不一定啊！”盖世医隐面现难色。 金无咎那个老头子一心要找到本门叛徒，跟着他出来了没几天就不见了人影。 要解这天一圣水的毒，没有那个老头子，自己把握确实不大。 “这可如何是好？”李正儒不由紧张万分。 “老先生，您说了这么多，也就是说，您其实也没有办法治疗我祖母的病咯？”李菱叶听了盖世医隐的话，心里却是如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这老头可以看出来老太太中毒又如何？他又没有本事解毒！ 自己蛮可以用话挤兑得他不能在这里立足！ 只要把他赶走了，自己的秘密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所以，她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芍药！”李正儒当然不能由着她对盖世医隐不敬。 而盖世医隐听她这么说，却是目光一闪，然后说道：“说起来，确实是姑娘说的那个意思！对于老太太的病，老夫无能为力！” “老先生，还请您一定要好好想想办法！”李正儒闻言紧张，连忙开口请求。 而李菱叶却在一旁打岔道：“父亲，这位神医既然说了，没办法给祖母诊治，我们还是让他走吧，另请高明好了！” “他刚刚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说什么祖母是被药物所致假死！祖母最近虽然昏睡，可是今天早晨我给祖母喂下汤药，明明看见她的小手指还动了动的！祖母分明就是叶太医所说的痰迷之症！” 李菱叶说着，特意瞟了一眼盖世医隐。其中的轻视之意不言自明。 “啪！”一声脆响，却是她的脸上挨了李正儒一巴掌。 脸上热辣辣的疼痛让她惊呼出来，“爹爹，您打我！” 看着女儿用不可思议又委屈的眼神看着自己，李正儒也很是震惊。 女儿长这么大，他似乎从来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 今日却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就打了她一巴掌！ “哎，有话好好说！你犯不着打人啊！”盖世医隐虽然也看不惯李菱叶那个样子，而且也看出来她的目的似乎就是要赶走自己。却也没有想到看上去温文尔雅的李正儒，会对女儿直接上手！ “老先生，小女无状，请老先生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李正儒对着盖世医隐赔罪之后，又竖起脸，呵斥屋子里的丫头们：“还不给我把姑娘扶出去？” “不，我不走！祖母不是假死，祖母马上就会醒的！”李菱叶被打的心头火起，忍不住大声叫道。 李正儒刚要呵斥，却被盖世医隐拦住了，他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哦，何以见得？” 李菱叶脸上带着冷笑，道：“若是我祖母待会儿醒了，你是不是立刻就离开我们家？” 盖世医隐一笑道：“这有何难？若是老夫人醒了，老夫自然要离开了！” “好，我这就让你见识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神医！春花，端叶太医的药来！”李菱叶对着下边的春花一使眼色。 春花心领神会退了下去。 “叶太医给祖母开了七帖中药，他说过，有用便是有用，没有用神仙也难救！”李菱叶眯起眼睛，然后说道：“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神医！” 李正儒被她气的差点跳脚，却被盖世医隐拦着，然后也想一看究竟，一向乖巧的女儿到底是有什么底气可以说这样的话出来。 不一时，春花便托了一盏药碗出来。李菱叶上前从她手中接过药碗，开始小心翼翼地给老太太喂药。 老太太双唇紧闭，她用勺子喂进去一口，几乎要漏出来大半口。一碗药喂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才喂好。 如果只是看她这样悉心喂药的表现，李正儒心里倒还是有几分安慰的。毕竟看起来，女儿对老太太似乎还算是颇为有耐心的。 而盖世医隐却是盯紧了老太太，她的身体变化他一点点都没有放过。 李菱叶喂完了药，也密切地关注着老太太的变化。 说来也奇怪，老太太喝完了那一碗药，大概过了一刻钟之后，脸上的气色就明显开始好转了起来。 不再是蜡黄蜡黄的样子，而是变得苍白了起来。 紧接着，她的眼皮也开始颤动了起来。 “祖母要醒了！”李菱叶看着老太太的变化，故意激动不已地大叫了起来。 而李正儒也忍不住激动万分：“母亲！”他们两个都向着老太太扑了过去，却被盖世医隐一下子拦住了：“相爷，稍安勿躁！再观察下！” “咳咳……”老太太忽然开始咳嗽了起来，脸色也涨红了。 盖世医隐看着她似乎快要透不过气来，连忙上前，塞了一粒药丸在老太太的口中，并且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金针，对着老太太手背的穴位，刺了下去。 不一会儿，老太太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然后，睁开了眼睛。 “母亲，您感觉怎么样了？”李正儒连忙上前问道。 老太太的目光看着他，却并没有焦距。过了好半晌，才开口涩声问道：“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听见老太太的问话，李正儒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而李菱叶则冲过来，对着盖世医隐道：“都怪你！刚刚你给祖母服用了什么药？居然把祖母害的连人也认不出了！” “你这是干什么？”李正儒一把拉过李菱叶，怒斥道：“刚刚若不是神医施救，你祖母险些不测！你这孩子，怎么就信口雌黄？” 李菱叶脸上都是不服气：“不对，祖母分明是服用了叶太医的药才醒过来的！怎么可能需要他来施救？他这分明是多此一举，居心叵测！” 盖世医隐对李菱叶的指责并不理会，而是转身观察老太太的情况。 “老太太，你头痛不痛？手可不可以动？对，抬一下给我看看！”他耐心地对着老太太说道。 说来奇怪，老太太尽管第一次见到他，却对他格外信任。 对于他说的话，无不一一照做。看到老太太双手活动自如，身体也可以在孙妈妈的扶持下站起来，盖世医隐放下了心，脸上也显出轻松了神色。 第一百八十章 天一圣水 “老太太身体总算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她的神智，却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恢复如常的。需要好好调理，用心陪伴才可以恢复。”盖世医隐看着老太太迷茫的双眼，跟李正儒说道。 听他这样一说，李正儒原本紧张的情绪也放松了下来：“身体没有大碍就好！只是，这个神智的恢复，需要怎么做才好？” 盖世医隐道：“最好是要老太太平时熟悉的人陪伴左右，经常跟她说说话，这样容易让她恢复。” 而李菱叶听了之后，立马走到老太太跟前，对着老太太说道：“祖母，我是芍药，您还记得我吗？” 老太太瞪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你怎么在这儿？还不快点回去？我这里不需要你！” 一句话说的李菱叶尴尬不已。 而她心里也有些心虚，因为老太太看着她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似乎被她看透了。 而听了老太太的话，李正儒也对她说道：“既然你祖母目前不想看见你，你就先回去吧！” 李菱叶自是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也不能就这样离开。 老太太目前是她的倚仗，如果失去了老太太的支持，纪氏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因为她似乎已经可以隐隐察觉到纪氏对她的冷淡。 之前她对于纪氏的冷淡甚至觉得庆幸，因为那样子她就不用在纪氏那里战战兢兢。 可是现在她却觉得不对劲。只是这种感觉她又没法说出来。 “父亲，老太太这个样子，我怎么忍心离开呢！她老人家平时最喜欢的人就是我。我却在她需要我的时候离开，我成了什么人了？”李菱叶说着泫然欲泣。 然后，又愤怒地指着盖世医隐说道：“祖母明明是服用了叶太医的药才苏醒的！若不是他刚刚多事，祖母哪里会神智不清，认不出人？分明祖母这种情况就是他在捣鬼！” 若不是李正儒对盖世医隐的医术和名声早就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怕李菱叶这样的指责，他还真的是要半信半疑了。 此刻，看老母亲的症状跟盖世医隐之前提过的全无二致，还是打心眼里相信他的。 只是，这样子的话，是不是说明芍药刚刚给老太太服用的药本身就是解药？ 他对自己的女儿生不出疑心，对那个宫里太后身边的叶太医却是生出了一丝疑心。 怎么会那么巧？他家里出现异常，老太太病倒，还有刘氏借他的名头开铺子，全都凑到一起？ 叶太医是太后的人，太后跟太子殿下关系向来不睦。而自己是太子殿下的忠实拥护者。 还有目前京中蠢蠢欲动的梁王世子穆云志，频频出入京中权贵之家。 这一切，似乎都在向他表明，京中或者说朝中，目前在酝酿着一场惊天风雨！ 看着眼前仍在不依不饶的女儿，他沉下脸，呵斥道：“退下！” 李菱叶被他陡然提升的气势镇住了，不敢再造次。只得低着头，弓着腰退了出去。 到了老太太院子外面，她叫了春花，转过一条花径，径直往李府的后花园那边转过去。 看见她进了花园，就有一个婆子笑着迎上来：“大姑娘过来赏花？” 李菱叶懒得理她，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银锭子扔过去：“把李贵媳妇给我找过来！” 那婆子接了银锭子，笑的见牙不见眼：“好的，好的！她这几天也念叨着姑娘呢！姑娘总也不来！” 然后便嘴里哼哼着小曲儿往里面去了。 不一会儿，她就带了一个容长脸的妇人过来。 “姑娘，您可算想起奴婢了！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那妇人看见李菱叶，脸上立马露出讨好的笑容。 “嗯！这个给我立刻送到河北街那家平记包子铺去！”李菱叶说着，将一个荷包递到那妇人手上。 “是！姑娘想吃平记包子，奴婢立刻就让人去买回来！”李贵家的接过了荷包，给了李菱叶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便转身就走了。 而交代完了，李菱叶方才回了芍药居。 “老先生，这是家母最近一段时间用的药渣，都在这里了，您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李正儒听了盖世医隐的嘱咐，命人将老太太最近服用的药材剩下的药渣都收集了过来。 看着面前的药渣，盖世医隐伸出手指蘸取了一点点，然后放到鼻尖轻轻一嗅。 “这里面是有古怪！”他眉头一皱。 “怎么说？”李正儒连忙问道。 “这些药材，如果我没有弄错，都是温补的药材。老太太突然昏睡，痰迷之症是不可能都用温补之药的。”盖世医隐的话说完，李正儒就知道，老母亲这是也被人给算计了。不由怒气陡升。 “那今日芍药喂给老太太的药呢？您看看是不是醒神祛痰之药？”他对于医理，也略通一二。 盖世医隐摇摇头，道：“这些药，跟前几天的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不同的，是其中多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李正儒连忙追问道。 “天一圣水！”盖世医隐道。 “天一圣水？！”李正儒闻言色变。 “天一圣水不是说可以起死人，肉白骨么？包治百病么？当今圣上如今也正在服用！” “是，它可以是救命的良药，也可以是害人的毒药！端看用它的人想做什么！相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盖世医隐说道。 “还有这种事？老夫倒是从未听说。只是，那些人对本官老母下手，不知道到底是何居心！”李正儒说着有些后怕。 “按照老先生您的说法，我母亲这次病发，也是因为服用了天一圣水？”他此刻，却是有些疑虑了。 皇帝目前尤其推崇天一圣水。据说是服用了天一圣水之后，精神状况比之从前好了许多。而且听说如今后宫里也多了雨露润泽。那位献上了天一圣水的贤妃娘娘，最近居然还在三十三岁的年纪又再次怀上了龙胎。 为了这件喜事，皇帝还破例为她过了三十三岁的寿辰，据说还打算按照民俗，陪伴她一道去爬皇宫后面的那座万寿山，为她祈福。 第一百八十一章 布置 >甚至如今因为皇帝对贤妃的盛宠，朝中已经有人开始上书提议请封贤妃为后。 就连贤妃所出的大皇子，也有不少人悄悄抛了媚眼过去依附。俨然已经有了所谓皇长子的威风。 作为太子的忠实拥护者，李正儒李相爷自然不会对朝中的这些变化坐视不理。 只是，他针对贤妃逾制和大皇子违规的奏章还没有发出，家中就先后出了事情。 若是没有找到盖世医隐，他觉得自己到最后，还是会把这笔账算在贤妃身上。因为，贤妃看起来实在是太像始作俑者了。 可是现在听说太后那里的叶太医也卷入其中，李正儒就不得不多想几分了。 想到太后的屡屡干政，和对于梁王辅政的坚持，李正儒的心里就不得不把太后和梁王也列入了考虑的范畴。 若是此事果然是太后针对他的手笔，那么太后这显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李家若是倒下，太子必然会失去一个有力的拥护者，朝堂之上，就更加纷乱了。贤妃和大皇子会不会趁机发难，还真的很难说。 而且，李正儒在内心深处，还提防着另一位皇子。 那就是纪妃，纪氏的堂妹所出的三皇子。 三皇子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却是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在朝中的风评丝毫不逊于太子。况且，他还幼承庭训，是由他的外祖父当世大儒纪如海亲自启蒙的。在几个年龄相仿的皇子中，是真正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而且纪妃出身高贵，纪家百年世家，在朝中的势力也是盘根错节，不容小觑。 若不是皇帝当年一意立袁皇后所出的孩子为太子，这太子之位，三皇子绝对拥有一争之力。而且，作为纪氏的姻亲，他当时也极有可能会倾向于三皇子。 不过既然他成为了太子太傅，又是当朝首相，自然是旗帜鲜明的站在太子身后了。这，应该也是皇帝当年仔细权衡的结果。因为唯有他，可以平衡和压制住纪家了。 从这一点，其实也可以看出皇帝心中对袁皇后的情意。 皇帝目前对朝中立贤妃为后的上书不置可否。这个态度，让人更加觉得似乎内中大有文章。可是，他却知道，以皇帝的心性，以及他对袁皇后的钟情，是绝对不会再立新后的。 这一点，从最近的那一次皇帝为太子谋算的选秀事件就可以看出来。 “相爷，天一圣水的来历，老夫今后会跟您细细道来。不过相爷若是信得过老夫，老夫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老夫人所服用的，定然是天一圣水无疑！” 盖世医隐的话，把李正儒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哦！这天一圣水，可有何特征？寻常人可能鉴别？”李正儒关心的，是天一圣水的特点。 “天一圣水无色无味，粗粗一看，几乎与普通的水无异。可是加在特定的药材之中，却是可以发挥它想发挥的效果！”盖世医隐答道。 “这世间还有这等奇药？”李正儒第一次听说天一圣水的奇特之处。不由大为诧异。 “不错！所以这天一圣水，端看拥有它的人是何居心了。”盖世医隐说道。 “那老夫要来好好查查，这天一圣水究竟是怎么进入我们府上的。”李正儒深知，若不把这个危害极大的隐患的来历查清楚，他自己，也极有可能为人所趁。 “相爷最好是好好查查！”盖世医隐说着，便起身告辞：“老太太既然已经醒了，我就不多留了。改日我再来为她检查恢复的情况！” “如此，多谢老先生！”李正儒连忙道谢送客。盖世医隐答应他以后还会登门，他自然是高兴不已。 而京城的一处宅院里，却有人正在大发雷霆。 “瞧瞧那两个蠢货做的什么事情！那么好的安排，都有可能被她们给弄乱了！” “该做的不做，不该做的却乱做！现在居然还把李相爷的注意力引到了天一圣水之上！简直就是该死！” 说话的人几乎已经快要歇斯底里。 被骂的那个人始终低着头。待骂人的那人终于骂完了，出了气，方才低声道：“主子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既然李相爷看中了天一圣水，我们不妨也借这个圣水来好好唱一出，说不定比我们的计划的效果还要好！” 听见那人这样说，骂人的人脸色才稍微有所缓和。 “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他开口问道。 这个下属向来智计多端，往往给他提出一些出乎意料的好主意。此刻，他这样说，应该是果然有好主意出人意料。 “主子，目前皇上格外信任天一圣水，您何不从这一点入手，让太子亲自出面反对，到时候惹了皇上不喜，咱们的目的也就是这样就达成了一半了！” 那人的话让他眼前一亮。 “不错，有道理！我们这就去安排！记得不要再惊动李相爷了！那两个人，不到最后你不要再把她们拖进来了！” “是！” “嗯，我宫中也该安排起来了。”那人等陪他的人答应了，自言自语了一番。 接着便叫了一个丫头过来：“把我的话传回去。让他们早点安排！” “大人，这是最新收到的消息！李家的老太太似乎已经醒了。” 看着手中的纸条，那人恨恨地将纸条揉成一团，怒道：“一群废物！居然就这么让盖世医隐进了京！” 然后冷声道：“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要听到盖世医隐被杀的消息！” “是！”对着那人的吩咐回答了之后，那个被骂的人缓缓走了出去。 “京中不得再有对于天一圣水不好的传言流出！今晚，我觉得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听见那人的话，他的属下只是点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是！”然后便走的远了。 “既生瑜何生亮！盖世医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那人口中喃喃自语。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数十年前的旧事。 第一百八十二章 波诡 是十余年前，他好不容易才研制出了一种新药，可以用于治疗当时流行的一种热病，只是这新药刚刚出来，效果虽然有了，用了药之后的毒副作用却也很明显。 当时他不顾师长的反对，偷偷地给病人们用了他的药，果然药到病除。只是那些病人因为那新药的毒副作用，再也开不了口了。 当时生热病的，几乎都是以小儿为主。也就是说，那些小儿，虽然治好了热病，却终身不能再开口了。 惹下了祸端，他一走了之。盖世医隐正是那个时候被掌门师叔请了回去，调整了他的新药配方之后，他的新药效果仍然保持了，而毒副作用却是小掉了很多。 并且，盖世医隐在给病人用药之际，还把药物的好处和坏处一并告知，让病人自由选择传统用药退热还是用他创制的新药。 因为他的新药之前的毒副作用太过于骇人，很多人都不敢再用他的新药，又是盖世医隐亲自出面，亲自试药给众人看，然后才大力推广了他的新药。 从此，盖世医隐的名头可以说是一时无二。而他，却因为新药的毒副作用，而被人诟病，再也没法正经行医。只能隐姓埋名，沦落街头。 明明研制出新药的那个人是他才对，可是人们却只记住了盖世医隐的名头。而对原本辛苦制作了新药的他却视若无睹，甚至仇视无比。 因此，他对盖世医隐恨之入骨。觉得他抢了他的新药研制成果，抢了原本属于他的风光和名声。 同时，他也恨苍天不公，既生瑜何生亮。既然这世上已经有了他这样的制药高手，又为什么要有盖世医隐这样的天才？ 现在好不容易他有了这个机会，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国师，盖世医隐居然又出现了。他怎么也不能容忍他再次破坏了自己的这次机遇。所以，这一次，他必须死！ 而此刻，梁王府中，梁王看着梁王世子穆云志，也是一脸怒气：“为什么一个李家的庶女，到现在都没有搞定？若是为了她耽误了我的大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穆云志也是一脸懊恼。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本来设计的很好的局面，怎么画风说变就变了。 李家庶女有了妖精附体的流言，不是照常规李家就应该将她驱逐出府了么？ 或者说，直接考虑到人言可畏，而取消了她入宫的资格？ 他早就已经算计好了，只要她一落魄，他就立马高调伸手援助，帮她破除妖精的传闻。 到时候，不但可以轻易获得美人心，也可以得到好评。还可以顺便踩李家一脚，攻击李正儒乃是一介酸儒。 谁知道那天李家居然会有人出手相助，而且轻易破了他的局。 李家的人，也没有如他所愿，将李菱叶赶出家门，或者取消了她的入宫名额。而是高调地让她了静音庵礼佛！ 现在，尽管李家已经处在了舆论的中心，可是家主李正儒却丝毫没有向舆论低头的意思。 他就不相信了，一个小小的庶女，他都无法得到！ “王爷，这是管先生让人传来的口讯。”一袭黑衣的武士从密道出现，将手中的单子呈上。 “好的，知道了！”梁王接过单子，仔细翻看了一遍，随即眉头一皱。 “盖世医隐？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不解地喃喃自语。 随后，他看向过来的武士，道：“行，一切按照管先生提的要求去做！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务必把盖世医隐除去！” “是！”那武士闻言躬身领命去了。 “父王，盖世医隐不是国手神医么？为什么要将他除去？若是可以让他为我所用，岂不是更好？”穆云志忍不住问道。 “你不懂的。盖世医隐一旦出现了，我们的天一圣水可以瞒得了天下人，却瞒不过他！他非除不可！”梁王说道。 “哦，既是如此，他确实不能留了。父王可有什么想法？是不是直接派人将他剪除？”穆云志问道。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不成？”梁王反问道。 “儿臣以为，与其让盖世医隐这样全天下都尊崇的人默默无闻地死去，还不如让他的死再次震惊世人！若是举世闻名的盖世医隐死在了清流首脑李相爷的府上，而且还是被李府的人所杀，我想，李家恐怕再难在我们大周立足了吧？”穆云志的话说完，就见梁王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错，不错！这招一石二鸟之计，你想的不错！看来最近你熟读兵书，还是有些进步的！” 梁王看着自己的儿子，深感欣慰，觉得他终于有了头脑和算计。 “那派人密切盯住盖世医隐，看他什么时候到了李家，立刻让人动手。”梁王说着，便叫人进来，一番吩咐。 “对了，成王最近我约了他几次，都被他推三阻四，挡了回来。看来，他那里，我们还是要好好的下下功夫。他的女儿，你给我好好儿的动动脑子！到底，跟他们家的事情才是正事！”梁王再次吩咐穆云志。 “是，父王不必心焦，我已经找到了机会，就等着实施了。”穆云志点点头，胸有成竹。 “希望你可以尽快做到！宫里的那位，可是时日不多了！现在贤妃娘娘和大皇子可是都在蠢蠢欲动。你要懂得把握好机会！”梁王提醒儿子。 “贤妃娘娘？大皇子？呵呵！”听父亲提起贤妃和大皇子，穆云志忍不住一声冷笑：“他们胆子倒真是不小！凭他们也配？父王，您若是说三皇子，我倒可能要紧张一下，大皇子的话，我看他除了会读几本书，会看几场歌舞，还会什么？” 提起贤妃和大皇子，穆云志一脸不屑。 “话不是这么说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他们虽然看上去不值一提，可是关键的时候，却也不是全然使不上力。至少可以遮一遮天下人的眼睛！”梁王说着，又忍不住呵斥：“你不要眼睛生在头顶上，他们再怎么不济，到底目前占着那个位置！”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云骛 ，“父王教训的是！儿子记下了！以后断然不敢再随意口出狂言！”尽管心里很是不屑，穆云志还是及时低头。 “对了，东宫最近，可有什么动作？”梁王说着，查看儿子的反应。 “也没有什么。这之前的半个多月，他似乎出宫了一趟。回来之后，被皇伯父惩罚了一阵。”穆云志说着忍不住自得。 “哼！”梁王的冷哼之声，让穆云志一阵胆寒。他说错了什么吗？明明暗探就是这样跟他说的！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出宫？又为了何事被皇帝责罚？”梁王再次问道。 “这个，儿子不是很清楚。”穆云志有些尴尬。 “这个不知道，可以要了你的命！”梁王说着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太子出宫，查的乃是天一圣水之事！”他的话，让穆云志一阵惊讶。 “什么？太子也知道了吗？”他看着梁王，很是震惊。 “他查到了太医院的档案室内，调出了十多年前的旧档。查出了当年的一个宫女之死的蹊跷。”梁王的话，让梁王世子松了口气。 “不过是十多年前的旧案，死的还是个宫女，他能查出什么花样来？父王怎么就把这个跟天一圣水扯上关系了？”穆云志有些不以为意。 “那个宫女，是袁皇后那里出来的！而且据说那瓶东西，里面也确实是跟天一圣水有关的东西！”梁王耐着性子给儿子解释。 “哦！这么说起来，似乎是有些关系！这么说，皇伯父必然也是为了这件事在跟他发脾气了？” 穆云志终于找到了豁然开朗的感觉了。 “不错！事涉袁皇后，皇帝保持不了冷静和理智了。”对于自己寄予厚望的长子，梁王难得耐心的循循善诱。 “父亲的意思，我们还可以拿袁皇后做文章？”穆云志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太子可以凭借袁皇后成为太子，也可以因为袁皇后而无缘太子之位。”梁王说着，忍不住揉了揉手心里的一道旧伤疤。 而与此同时，太子神色凝重地看着苏军：“这东西，确定是那人给你的？你收到了之后可曾被其他人发现？” 苏军挠挠头，道：“没有，这点我可以保证！那酒馆里人多的很，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的！” 太子闻言点头，然后看着手中那个玉佩，这是一只鸾凤和鸣玉佩。太子一眼就认出来是母后袁皇后的东西。 现在这世上，拥有母后的东西的人，除了父皇和自己，也就只有袁家的人了。 只是袁家自从袁大将军兵败，袁后薨逝之后，就一落千丈了。因为太后的关系，如今仅存的几个袁氏族人基本上已经跟宫里断了联络。 如今会拿着这玉佩过来跟他联络的，除了那个据说有可能一息尚存的舅舅袁章，他不做第二个人想。 只是这个人如果真的是舅舅袁章，他该见的那个人，却不应该是他，而是父皇！ 毕竟，当年兵败，袁家父子都没有班师回朝。袁大将军据说是当场阵亡了。袁章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度还有人传谣，说他已然投敌叛国。 只是那谣言，却是被他的父皇一力压了下去，这才算是保住了京城袁家剩下的那些老弱妇孺的性命。 如今舅舅不见父皇，却是第一个来见他，想来其中必有隐情！ “你明天就去安排，我要亲自跟他见一面！”太子将手中的玉佩收好，然后又问道：“盖世医隐老前辈他们那边，可有什么进展？” “李家的老太太已经醒了。不过，不是他老人家出手的。他只是负责老太太醒后的恢复。据说还是服用了叶太医的药才好的。”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周成。 “哦？有这么回事？”太子忍不住问道。 “确实！不过盖世医隐断定老太太是中了天一圣水的毒了。”周成把自己打听到的一五一十给太子讲了一遍。 “你派人给我好好去查叶太医的来历，包括他的过往！”太子吩咐下去。 “是！”周成领命。 “对了，盖世医隐老前辈身边，你最好再分派两个人保护好。” 太子想起来自己一直想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是，属下已经让人暗中保护老先生了。”周成说道。 “殿下，大皇子殿下最近宴饮的很是繁忙。似乎很是出风头呢！”他想起来收集的信息里，这一条似乎对太子有用。又 “哦，没事的，他那里可以放一放。最主要的，目前还是你要盯紧了梁王府上！” 太子想到之前自己漏掉的信息，就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是！”周成和苏军一道应了之后，就在太子的示意之下退了出去。 钟粹宫，贤妃娘娘的身子还没有显怀，不过这一胎虽然来的突然，她的反应却不是很大。 喝完了每日例行的燕窝粥，贤妃躺在贵妃榻上，静静地看着宫人摆弄皇帝新赏赐过来的一柄紫玉如意。 也是为了讨她的好，那宫人开口奉承的话听在耳朵里，让她觉得熨帖无比。 “贤妃娘娘真的是好福气！这个年龄尚且可以怀上龙胎的，在这宫里还是头一份呢！也难怪皇上要让主子您事事如意了！”摆弄着那柄紫玉如意，贤妃身边的宫人尽捡好话来说。 虽然明知道这些话其实未必都是出于真心，可是贤妃娘娘心里，却到底也是充满了喜悦的。 这一柄如意，据说让纪妃和如妃都暗地里咬碎了银牙。光凭这一点，已经足以令她骄傲了。 她此刻位份已经不低于她们两位中的任何一位，宠爱更是胜过了如妃当日。 皇上现在有事没事，每天都会到她的钟粹宫来转上一圈。若是她的这一胎，再生一个儿子的话，只怕她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太后娘娘面上虽然不显，她身边的那几个嬷嬷，却是似乎已经在要巴结她了。 如果皇上果然改变了心意，那她就是未来的皇后！说不定太后娘娘，也就不会再纠结于现在的太子人选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试探 要更深露重，皇帝启章殿的灯火依旧一片通明。 “皇上，天色不早了，您要不要去安歇了？”大太监宋宁看着仍然在批阅奏章的皇帝，忍不住出声提醒。 “哦，什么时候了？”皇帝放下奏章，揉了揉有些酸意的双眼，道：“南方水患，北方旱灾，这天下，怎么就没有太平的时候！朕的国库，什么时候可以充盈富足？” 宋宁低着头，没有接话。 最近皇帝确实有些心烦，今年南方的水患一直都没有停过。尤其是现在已然入秋，照理，南方已经应该过了发大水的时候。可是今年的天时却不同往年，入秋后，南方的秋雨就没有过停歇的时候。导致南方数郡至今仍有水患。 而北方却是自从入秋之后，到现在也没有降下来一滴雨。地里的泥土全都干的裂了缝，正值秋收，有些地区甚至颗粒无收。 户部和工部的折子，还有各地知府上报灾情的折子，最近就没有停过。 皇帝这几天忙的有些焦头烂额。宋宁都是看在眼里的。 只是，再怎么样，他也不得不提醒皇帝注意龙体。 虽然说皇帝服用了那个天一圣水，精神状况很好，可是天天熬夜，铁打的人也是熬不住的。更何况之前皇帝的身体并不是特别好。 “皇上，贤妃娘娘那边，还在等您的回应呢！怎么说？”宋宁看皇帝不说话了，才又再次提醒。 如今贤妃是宫里炙手可热的人物，皇帝几乎每天都要去他的宫里坐一坐，或者干脆在她那里休息。所以今晚贤妃让他递个话的时候，他便答应了。 “今日朕哪也不去！朕要去甘泉宫。”皇帝的话，让宋宁忍不住心里一震，暗暗自责自己的疏忽大意！ 今日，是袁皇后薨逝的日子。皇帝每年的这一晚，都是在甘泉宫度过的。 他往年都是记得的，今年却居然大意，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是，是！老奴该死，居然忘记了！”他连忙上前给皇帝披上大氅，为皇帝当先引路。 皇帝出了启章殿，直接往甘泉宫而去。宋宁给心腹徒弟打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去回了贤妃。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小内侍探头探脑地打探消息。 却被人一巴掌打在头上：“不知死活的东西，也不打听打听，今天是什么日子！快点回去，别在这里点眼！” “好哥哥，快跟我说道说道，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贤妃娘娘那里的差事，我还不好回去回的！娘娘可是从酉时等到现在了。”那小内侍也是个机灵会来事的。 说着就笑嘻嘻地凑过去：“改天我请哥哥喝酒。” “我看你趁早回去是正经！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师傅没有跟你说过？今天是袁皇后归天的日子，这一天，皇上照例是不要人侍寝的！”那人倒还算实诚，把话直接说了出来。 “该死，该死！这个日子我怎么就忘记了呢？”那小内侍一拍脑袋，也是一脸懊恼。 “那小德子真不是个东西，明明今天他当值，偏偏跟我调个班！我就说他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完了，我今天要被贤妃娘娘埋怨了！”他说着，快步溜了回去。 “皇上去了甘泉宫？”贤妃坐在紫檀木透雕的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静心装饰的自己，忍不住一声低低的嘲笑。 今天的自己，估计要成为宫里最大的笑话了吧？ 皇上每年的今天，都是会去甘泉宫过夜的。因为这一天，是袁皇后薨逝的日子。皇帝为了纪念她，每年的这一天，都不会让人侍寝。 这几乎已经成了宫里不成文的规矩，十余年来雷打不动了。 她偏偏今天起了想要试探皇帝的心思。想着凭借自己如今有孕在身，又圣眷优渥，是不是皇帝会为了她改了这个规矩。 谁知道，到底还是碰了一鼻子灰。 袁皇后在皇帝心里，到底是不同的，也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 屋子里没有一个宫人，贤妃任由眼泪从脸颊上滑落。这一刻，她心里有悔，也有怨，更多的，是不甘。 此刻她有多狼狈，心里就有多么的不甘心。 “皇上果然还是去了甘泉宫？”得知这个消息，如妃心情大好。 “贤妃娘娘的羊肉养生粥，看来是白熬了。”她笑的很是轻松。 对于贤妃今天的试探，其实她也是很关心的。 一早就派了心腹的宫人前去打探消息。如今得了回应，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现在贤妃在宫里地位超然，早就已经不把她这个皇帝昔日的宠妃看在眼里了。 今天这脸，实在是打的痛快！想她不过是一个嫔位上来的，居然就敢肖想跟袁皇后比肩！ 自己当日那般受宠，到了今日，也都是乖乖的在自己宫里装鹌鹑。哪里有她这样的轻狂！真以为，献了什么圣水，皇上就要把她供起来了？ 如妃心情愉悦，很大方的赏了回来报信的宫人几片金叶子。 而纪妃知道了皇帝前往甘泉宫的消息，则是点了点头，道：“理应如此。袁姐姐去了都快十五年了。皇上还是把她放在心上的，想来她知道了，也该含笑了。” 然后又对着过来看望她的三皇子穆远凡道：“别管现在外面那些乱七八糟，你只管读好你的书，练好你的剑。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 三皇子穆远凡看着母妃，收敛了神色道：“是，儿臣谨遵母妃教诲。时候不早了，儿臣告退！” 纪妃拿了一件衣袍，递给他道：“这件袍子，是我亲自动手做的。天气凉了，早晚记得添衣。” 三皇子接过衣袍，见上面针脚细密匀净，做工精致，忍不住动容：“多谢母妃！只是现在天时已短，母妃还是要注意休息。不要为了儿臣熬夜伤身。” 纪妃浅笑道：“偶尔做个一件两件袍子，我还使得。你不用操心我，自去好好用功为是！” “是！儿臣告退！”三皇子躬身施礼之后，退了出去。 “娘娘，您也太好性子了！连贤妃娘娘都动了心思，您……”三皇子走后，就有她身边的宫人忍不住小声嘀咕。 第一百八十五章 遗憾 “住嘴！”纪妃一下子冷了神色。 “你若是看着贤妃娘娘那里的炕热眼馋，大可以现在就走！我这里，自来只要甘守本分的奴才！” “娘娘恕罪！不要赶奴婢走！奴婢绝对没有二心的！”那个宫人见纪妃变色，吓得连忙跪了下来了哭求。 “你快点下去吧！下次记得别再嘴快了！也就娘娘好性子，饶了你一次又一次！”说话间，就有纪妃娘娘的心腹大宫女紫萱过来，把那个宫人劝了下去。 “娘娘莫要动气！今日贤妃娘娘的做派太过于高调，惹得满宫非议，这些小宫女们才会也受了影响。”紫萱给纪妃端上了一盏菊花茶，道：“菊花舒肝明目，可以降火除烦。娘娘来，尝尝看！奴婢今日加了一些冰糖。” 纪妃从紫萱手中接过花茶，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舒了一口气道：“说起来，我这里还真的一天都离不得你了，紫萱。也只有你，才知道我的心事！” “贤妃如今风头太劲，后面的那一位又不甘寂寞。我担忧的，从来都不是她能否上位，而是皇上的龙体。如今太子势弱，梁王世子屡屡高调出入宫闱。 那一位的做派，比起以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当年袁姐姐在日，我们总还有个倚仗。现在这后宫，到底有谁可以做主，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么？皇上在一日，自然我们也可以自在一日。若是皇上有什么差池，我们这些人的日子，可就捏在别人手里了……” 纪妃说着这些话，神色凝重。 紫萱脸上有些不解：“皇上如今服用了天一圣水，不是龙体已然康健了么？贤妃娘娘还有了身孕……” 纪妃摇摇头，道：“皇上的龙体康复，不是一日之功。这世上哪来的灵丹妙药，可以一下子让人百病不侵的？这天一圣水，来的实在是太巧了……” “嗯哼……”门外，传来内侍示警的咳嗽之声。 纪妃截断了话头，转头问道：“这么晚了，却是哪位姐妹还有这么好的雅兴过来？” “回娘娘，是太后娘娘让人送过来的点心。太后娘娘听说您最近经常熬夜为三皇子做衣袍，特意命老奴给您送来了点心，表彰您的一片慈母之心！”说话的，正是太后身边的嬷嬷。 “太后娘娘有心了！多谢娘娘恩典！这么晚了，姑姑想必也冻坏了吧！这个是一点点心意，姑姑回去打点酒吃，暖暖身子！”纪妃对待太后身边的人，向来恭敬有加。 对于纪妃的态度，那位嬷嬷很满意。喜笑颜开地接过了纪妃身边的紫萱递过去的荷包，道：“谢娘娘赏赐！这本是老奴份内应当做的事情。娘娘早些安置吧！太后娘娘应该也睡下了。” 纪妃从她寥寥数语，听出了花样。不过她假装不知情，随口迎合着她：“嗯！今天正好三皇子殿下过来一趟。不然，我早就歇下了。如今上了年纪，也熬不得夜了。” 那嬷嬷见纪妃不搭她的台子，也就不再多留，只是一脸笑意地去了。 皇帝今天去了甘泉宫，各宫主位的反应都被太后娘娘看在了眼里。 对于贤妃娘娘今天的试探，太后娘娘只觉得滑稽。 皇帝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会有什么样的性情，自然只有她了解。 对于皇帝去往甘泉宫的行为，太后很是不舒服。只是，贤妃娘娘的做法，却是让她更加不爽快。 “封家那边，给我打好了招呼！别让人忘乎所以了！”太后说着，就有人凑上去：“是！娘娘您老人家到底是经历过来的！贤妃娘娘，好像有些太心急了。” 看清了来人，太后脸色和缓，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回去了，别忘记了本宫提点的话！” 那人连忙点头：“娘娘说的是！一定牢记娘娘教诲！” “好了，别紧张了。说吧，今日为何入宫？”太后想是看惯了他的表现，略有些不耐。 “梁王殿下查到的消息。如今，他的意思是，先让那些秀女入宫了再说！”那人左右看看，见没有人特别注意到他，方才压低了声音，忍不住凑了过去。 “哦？有这么回事？那外面的事情，可要让他处理干净了！”太后娘娘听了他的话，眉头一皱，神色显出一丝凝重。 “梁王殿下都准备好了。您放心吧！不会出什么篓子的！”那人连忙打包票。 “嗯，本宫知道了。回去让他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本宫自会配合！”太后娘娘见状很是满意。 “是，小的告辞！”那人得到了太后的答复，也很是满意，从太后娘娘宫中飞快地退了出去。 夜色里，他身形迅捷，如同倦归的鸟儿，在一排排宫室间穿梭。 有人将他的行踪，报到了太子东宫。 母亲的忌日，太子自然不会忘怀。一大早，他就开始密切关注宫中的情形了。 贤妃娘娘的做法让他恼火，也让他紧张。 皇帝的反应则让他欣慰，也让他心头一暖。 到底，皇帝也还是没有忘记了他的母族，并且给了皇后应有的体面。 就从这一点，太子就确信，当年母后的死因，父皇是定然不知情的！ 他捏着手里的那个小小的玉佩，想到让人跟他接触的袁章。 他该不该现在就把袁章的事情告知父亲呢？知道了袁章的消息，父亲究竟会做出什么反应？ 太子不敢枉自揣测。这件事关系重大，他不能有半点疏漏。 袁家的希望，或者就都指望着他了。 小时候，三皇子跟着外祖父读书，他很是羡慕。为自己没有一个有力量的外祖家而感到遗憾。 后来逐渐长大，袁皇后及袁家的事情才渐渐有人偷偷透露给他。 他也才知道，原来，他自己也有一个值得骄傲的外祖父！ 只是可惜，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们。 对于外祖父的战死沙场，他在钦佩之余也很是遗憾。经常设想，若是外祖父还活着，该有多好！或者那样，他的母后说不定也就不会因为伤心过度而去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故人 甘泉宫，袁皇后的住处依旧保持着她生前的样子。 因为有宫人时时打扫照拂，所以，皇帝进去的时候，就有一种错觉，觉得仿佛是自己昨日才刚刚离开。 入门处黄杨木冰裂纹的条几上，一对鱼戏莲叶间的八宝连珠瓶内，一束灿烂的菊花开的正艳。大朵大朵紫红的花，花瓣肆意绽放。 这是袁皇后最喜欢的插花。闻着那浓郁的花香，皇帝不由自主慢慢走到那花前，仿佛背后又响起了伊人爽朗的笑声：“皇上，世人皆爱菊花清雅，而臣妾独爱菊花开到这般浓艳。” 是的，她就是个美到明艳的女子。个性刚强坚韧，热情似火，容貌也是英气勃勃之中又带着明媚的娇艳。当年几乎是第一眼，他就被她烈马红裙的形象给俘虏了。所以回去就请奏了先帝，于是先帝直接下旨赐婚。 这可能是他唯一的一次也是第一次违背了他母后的心意做事。当年母后的心思，是仍然要他娶周家的女儿为后的。 因为先帝的赐婚，母后失了先机。从此，对他的皇后，却是百般看不惯。 而那位原本要为他入宫的周氏女儿，最终成了他的弟弟梁王的正妃。 有了梁王的比对，他在母后眼里，总是处处不如意的。 先帝当年执意立他为储君，他执意娶袁氏为后。这两件事，估计是他母后这辈子最最不如意的了。 袁氏入宫，是受了不少委屈的。不过她没有让他失望，手段，才干，还有威望，都在入宫三年之内到达了顶峰。硬顶着母后的压力，把持住了后宫的掌管大权，让母后无法干涉朝政。让他得以在登基后的短短数年内站稳脚跟，拥有属于自己的心腹臣子。 只是红颜薄命。袁氏因为当年袁大将军的兵败，抑郁寡欢，很快就不久于人世。 而他的西北军，也因为那一次兵败，落到了梁王手中。从此，他的朝局，多受其制肘影响。 今年来，更因为他的嗽疾，母后提出了梁王辅政的建议。 对于这个提议，他当然一力反对。梁王作为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他对他已经是格外宽容了。允许他在西北的封地自行其事，其实就相当于任他自立为王了。只要他帮他守好西北，看住西戎，他愿意给他一定的优待。 只是，他如今的野心，显然已经不只是满足于西北一隅了。而他的野心，可以说有一半是被母后给养出来的。 他对这些都是心知肚明。所以，母后在对太子各种不满意，找出各种由头让他换太子的时候，他才坚决不同意。 他坚信，由袁皇后那样的女子孕育出来的孩子，必然远胜宫中其他女人的孩子！ 而且，为了袁皇后，他也不愿意舍弃他们的孩子。 况且太子过人的天资，和坚强的个性，无不显示出他和袁皇后相似的优点。他相信，太子将来必成大器。 唯有将这个国家传给太子，他才觉得可以放心。 今日贤妃的小动作，其实根本就没有瞒过他的眼睛。或者说，他压了一肚子的火，没有对着贤妃发泄。 就知道她是个眼皮子浅，没有多少脑子的女人！ 自以为给他献了一味天一圣水，就得到了他的另眼相看了。 他不过是借这件事，把她抬起来，跟母后叫板而已。 如妃不中用，被母后操纵自如。她却也不堪大用。稍微有的一点体面，都被她今天自己给耗没了。 明知道今天是袁皇后的忌日，她不但不表达哀思，约束宫人。反而带头表示无视，还让宫人过来试探他的态度，谁给她的胆子？ 凭她一个四品给事中的女儿，居然也敢把自己跟袁皇后相提并论？ 无视就是最好的蔑视。所以，他对于宋宁的问题，连回答都不屑。 不过宋宁都这样发问，至少也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给她的恩宠，已经有些太过了。 以宋宁的聪明，和他对自己的忠心，如果觉得贤妃僭越，他连话儿都不会递进来。 皇帝出了起居室，开始走向皇后的寝室，边走边暗自反省自己最近的举动。 隐隐的，有薄荷香味传来，伴着明明灭灭的灯火，隐隐绰绰间，皇帝似乎看见了一个少女明媚的笑颜。 “君媚，是你吗？”皇帝忍不住一阵激动。 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年轻时分的袁皇后。 皇帝忍不住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他感觉仿佛回到了他们的最初，那样美好的时光…… “皇上！”清脆的二八少女的声音，让皇帝心头的猗念全都打消了，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暴怒。 “你是哪里来的贱婢！居然敢冒充皇后！廷尉，给我将她杖毙！”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没有故意冒充皇后！奴婢只是奉命今夜在这里值夜的宫女。”娇弱的少女跪在深秋的夜里，整个人瑟瑟发抖，显得那般柔弱无依。 皇帝在盛怒之下，也发现了她身上的衣着，正是宫女的装束。只是，她的容貌，格外的让他觉得眼熟。那分明是袁皇后年轻时候的样貌。 孔武有力的廷尉闻声已经从外面冲进来，将那个一脸惊慌的少女从他面前拖走。眼看着一条如花的生命就要消失在深宫。 少女哭泣着，从他面前被拖走的时候，她与袁皇后相似的面容，深深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慢着，把她送入浣衣局吧！今后不得再在甘泉宫当差！”皇帝闭了闭眼，到底不愿意看着她就这样被处置。 “是！”廷尉把少女带了下去。 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帝忽然觉得，待在甘泉宫中有些意兴索然。 可是，今晚，除了甘泉宫，他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 在袁皇后的宫里，居然就遇到了跟她长相神似的宫女。若说这件事情是巧合，那也太巧了一些。 他不相信这件事只是出于巧合，而不是人为的干扰。 “碧云在哪里？让她过来见朕！”碧云是袁皇后跟前的大宫女，袁皇后薨逝之后，这甘泉宫一直由她负责打理。 第一百八十七章 状况 听到皇帝提起碧云两个字，跟在皇帝身后的宋宁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皇上，此刻更深露重，宫里的人大多数应该都已经歇下了。碧云，还是明天老奴让她过来吧！”他壮着胆子上去相劝。 “朕还没有歇下，怎么他们倒可以比朕先安寝？”皇帝此刻的怒气，让他不敢再多说。 “是，老奴这就派人去叫！”宋宁暗暗摇头。从心里希望碧云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不过他知道这希望很渺茫。若是碧云好好的，这甘泉宫里，根本就不可能出现那个长相如此雷同袁皇后的宫女。 “干爷爷，碧云姑姑年前就得病了，太后娘娘打发她出去了。您不是知道的么？怎么这会儿皇上还要找她？”安如海听见宋宁的吩咐，急的不行。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宋宁听说碧云已经出宫，也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谁跟你说我知道了？根本没有人给我说过！”宋宁这回是真的急了。 碧云是袁皇后的人，也是皇上一向信任倚重的人。所以甘泉宫才会由她来打理。这么重要的人出宫，他和皇上居然一无所知。可想而知宫里他们被蒙蔽到了什么程度！他几乎可以预见到皇帝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的震怒。 “碧云姑姑走之前，特意让我给您带话了。我当时找不到您，托您那边的小桂子给传个讯。他来回两头跑的。说是您知道了，也很是为她难受，还特意给出了一百两银子的路费给她。让她出去之后好好保重！” “这！这简直就是胡扯！”宋宁怒道。 碧云让人找他，分明是希望他出面帮她在皇帝面前说话，然后让她可以留下来的意思。而小桂子居然还私下替他做主回了，并且自作聪明地给了碧云一百两银子，不就是变相的赶走碧云吗？ 而且，说不定碧云还会以为让她走，也有皇帝的意思。所以，当时她自然是非走不可。 “这个胆大妄为的小桂子，我回去剥了他的皮！”宋宁怒不可遏。 “皇上，碧云姑姑已经在两个月前因病出宫休养去了。”再怎么愤怒，在皇帝面前，他却还是不得不说出了实情。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报我？你是怎么料理这宫中内务的？”皇帝果然第一个反应就是责问宋宁。 他就说么，什么时候，这甘泉宫居然也有人可以伸手进来了！ “皇上恕罪！是老奴办事不力，这才误了皇上的差事！”自己的责任，宋宁并不推诿。 他如实将刚刚安如海跟他说的情况跟皇帝禀报。 “哼！”皇帝气的脸色铁青。 “看来，朕是该杀一儆百了！”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太后那里就得到消息，御前的宫女太监一下子少了数十个。一个是当场被宋宁命令杖毙的。还有的都被送去了慎刑司。 在听说那个叫朝露的宫女被送去了浣衣局以后，原本以为会暴怒的太后，忽然间收敛了怒气。 “好，浣衣局好！浣衣局那里，是最能磨练人的心性的。”周太后说着，折下了面前的一朵盛放的玫瑰，说道：“经历过风霜的花儿，会开的格外艳丽。给我嘱咐浣衣局的女官，好好照顾着点这个朝露！” “是！” 她身边的嬷嬷点头。 然后又问道：“皇上那边，要不要再安排人过去？” 太后摇摇头，道：“不必了。我们现在用现成的！” 那嬷嬷有些不解。 太后一笑，道：“宋宁那里，也该收线了。天下哪里来的免费的午餐？皇帝可以白吃，他可不行！” 那嬷嬷闻言醒悟，点头道：“是，老奴这就去吩咐下去。”。 秋窗夜雨，阴寒潮湿的天气里，宋宁感觉到那条伤腿似乎又开始了一阵又一阵的酸痛。 现在的这种酸痛在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发作，尤其让人不堪忍受。 他下意识地去拿那个别在腰间的瓷瓶，只是里面空空如也。 他有些不甘心地将瓶口对准了自己的嘴唇，希望可以从里面再吸到一点点儿。 只可惜，除了自己的口水，他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反而倒因为用惯了药，此刻特别希望可以得到那药水。他自己也知道不对劲了。 这腿伤，他疼了将近二十来年了。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受不了的时候。以往，即便是再疼，他最多也就是自己给自己在穴位上扎一针，也就过去了。 此刻，他却发了疯的想要那瓶药水。 他忍着疼痛和得不到药水的痛苦，喉头忍不住发出赫赫的惨叫之声。 “宋公公，宋大人！”窗户外面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 宋宁知道自己不能够搭理他，可是那蚀骨的疼痛，却让他不由得出声：“什么人？” 那人推开了窗子，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宋宁只觉得自己身上似乎越发寒冷，疼痛更加严重了。 “你来干什么？给我滚！”看到过来的人是安如海，宋宁沉下脸，怒斥道。 “公公难道不是想我来的么？我这里，可是特意带了公公要的东西过来的！外面现在可是万金难求了呢！”安如海很是笃定，宋宁会在他面前折腰了。 “什么好东西？你滚，滚的越远越好！”宋宁知道，自己不能够再接下他手中的药水了。所以厉声说话的口气里都带了颤音。 “天一圣水啊！宋公公！这可是个好东西！您别说您老用了不管用。你看，皇上用了它可也是精神百倍呢！您说，您现在要是去劝了皇上不要用，干脆就像是要了他的命呢！”安如海说的很是得意。 “您说，皇上最信任的就是您。您要是跟他说之前给他用的天一圣水乃是透支生命之余，让人精神大振的。皇上会不会也把您直接杖毙？”安如海说着，有些得意地眯起了眼睛。 他这话说的没有错。他是目前皇帝最信任的人。若是皇帝知道自己给他推荐的天一圣水其实是有问题的，难保皇帝不会对他起了疑心。 第一百八十八章 忠心 只是，他在皇帝跟前忠心了一辈子，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就是这个忠心害了皇上，也害了自己！ “皇上，老奴对不起你！”宋宁在听到安如海的话之后，忍不住直起身子，将原本准备用来刺激穴位的银针，奋力向自己的太阳穴刺去…… “啊……”一声惨叫在深夜里听起来格外渗人。 黑暗中，有数道人影迅速向惨叫的地方冲过去。 “宋公公，您这是何苦呢？腿疾疼痛，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您何苦为此轻生？那天一圣水不就是现成的神药么？以您在皇上那里的位置，想必皇上定然会愿意赏赐一二的！”安如海此刻，已经抱了宋宁，大哭不止。 宋宁双眼圆睁，左边太阳**是一根没入发髻的银针，此刻，慢慢有殷红的鲜血渗出来。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口中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告诉皇上！告诉皇上，天一圣水……” “宋公公，您想说什么？”最先赶来的，是大内侍卫的统领王道一。 宋宁看见他，眼睛里闪现出一丝光亮，挣扎着嘶声道：“天一圣水有……”一个毒字并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他就陡然失去了呼吸。 王道一收回捂住宋宁口鼻的手，表情冷峻地看向安如海：“安公公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宋公公这里有何贵干？不如跟我走一趟吧！” 安如海看着王道一，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很快他来不及挣扎，就被王道一的人给带了下去。 “皇上，宋公公被安如海谋害了！”王道一跪在半夜被惊醒的皇帝跟前，把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幕跟皇帝禀报。 “臣赶到的时候，安如海已经将银针刺入了宋公公的太阳穴。宋公公至死，都跟臣下说道告诉皇上，天一圣水有……，具体是有用还是有什么，臣下不敢妄言。” “好一个胆大妄为的安如海！他半夜三更为什么要去宋宁那里？他杀害宋宁，究竟是何人授意？给朕查，一查到底！”皇帝暴怒之下，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 剧烈的咳嗽，让他觉得胸口一阵血气上涌，紧接着，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带着黑血的浓痰就这样从口鼻之中喷了出来。 “皇上！皇上！”贤妃娘娘第一个冲了过来。 皇帝可千万不能在她的钟粹宫出事！不然，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的！ 一旁的宫人看见皇帝骤然倒下，也都纷纷上去搀扶。 屋子里一时乱成一锅粥。 “什么？父皇病重？宋宁被害了？”太子得到消息，大为震惊。 他才刚刚查出来，那天一圣水是贤妃通过宋宁的手献给父皇的。刚打算好好查查宋宁的底细，居然宋宁就出事了。 宋宁可是父皇那里第一得力的人。既然有人对他动手，说明那些人下一步的目标，应该就是父皇了。 他之前一直以为，对方的目标是自己。所以做了很多防备，生怕会受到对方暗算。 谁知道对方居然就这样大喇喇地将手伸进了宫中，对准了父皇！ 看来，他之前的部署，也该提前提上日程了。 “皇帝怎么样了？”最先赶到钟粹宫的，是太后。 看到皇帝面如金纸的样子，太后一阵老泪纵横：“这，这是怎么说，明明早上来看我还是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之间病情重到了这个地步？” 她显然也是仓促之间赶过来的，发鬓尤有些松散，露出里面几缕白发。脸上因为没有来得及上妆的缘故，皱纹也都显示了出来。双目，更是因为哭泣，而透出丝丝血痕。一眼看过去，确实是像是一个处在风烛残年伤心的老妪。 “宋宁宋公公突然被人谋害，皇上骤然听闻噩耗，所以才突然发病了。”贤妃小心翼翼地上前禀报。 “什么？宋宁被人谋害了？”太后显然也没有想到宋宁居然会已经死了。 “可查出了凶手？”她盯住了王道一。 “微臣赶到的时候，是安如海安公公在宋公公身边。”王道一看着太后，禀报道。 “嗯！哀家知道了！把安如海送入慎刑司，好好审问！”太后脸上闪过一丝狠辣。 “是，微臣这就去办！”王道一领命下去了。 “父皇怎么样了？可曾传太医过来？”匆匆赶来的太子，首先冲到皇帝身前。 “太医呢？你这么长时间都在吃干饭的，都没有派人去请太医么？”太后对着贤妃就是一顿数落。 而贤妃，显然是刚刚被吓得慌了神，所以根本没有想到这回事。 “还不快去请！”太后提高了嗓门，然后又大声道：“对了，一定要把叶太医给哀家请过来！” 听到太后要请叶太医，太子眉头一皱，想起了当年母后的病，也是这个叶太医看的。 他对着太后说道：“皇祖母，孙儿听说父皇病发，特意带了一位神医过来。让这位医者先给父皇看视一下吧！” 周太后没有想到太子居然是有备而来，不由愣了一下，随后道：“先看看也好。不过，方子还是等叶太医来了再说吧！先让他给皇帝看一看。” 而此刻，皇帝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对于太子和太后的表现，全都一无所知。 太子对着随行而来的老者一点头，道：“还请老先生你先给父皇看一看！” 此刻，跟着太子前来的，正是梁王父子派人去暗杀却遍寻不着的盖世医隐。 看到皇帝面色如同金纸，盖世医隐连忙上前给他把脉，在把脉过后，他却是忍不住皱眉摇头。 “老先生，父皇的病情如何？”太子见状，忍不住上前问道。 “皇上的病情看来不妙啊！他这是怒极伤肝所致。”盖世医隐说道。 “怒极伤肝，哀家不用请太医也知道。征儿，你请来的神医到底是什么来头？别就是个江湖术士吧？”太后冷笑道。 太子刚想说话，却听见盖世医隐躬身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明鉴，皇上现在的病发，的确是由于怒极伤肝所致。而他这个怒，却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而是长期慢性用药所致。” 第一百八十九章 比试 一　　“听你的意思，皇帝这是慢性中毒了！何以见得？”周太后一脸讥诮。 盖世医隐不慌不忙道：“皇上脸色其黄如纸，不见半分血色，显然是身体久病羸弱。而他今日吐血，正是积弱所致。这血色发黑，显然不是新鲜的血，而是积血淤滞导致的。不信，太后娘娘您请看，这积血之中，还有浓痰夹杂。” 皇帝刚刚喷出的黑色血液还堆在地上，盖世医隐既不嫌脏，也不嫌臭，就那样趴在地上，细致检查皇帝的那口痰。 周太后见了只觉得中人欲呕。哪里还搭的上话儿？ “你凭什么从一口痰，就可以看出毛病来？你这也太玄乎了吧？”说话的，正是从外面进来的叶太医。 “怎么了，你别小看了这一口痰！这痰液里面学问可大着呢！我不相信叶太医会没有发现问题！”对于叶太医，盖世医隐半点也不露怯。 叶太医也过来，蹲了下来，装模作样得看了一会儿。然后道：“皇上这是瘀血排空了。不出三五日，皇上只要坚持用我的药，必然药到病除！” 然后，他又走到皇帝面前，给皇帝仔细把脉，检查。然后对着太后说道：“启禀太后皇上这是淤血排空了，是好事情！微臣只要给他服了微臣的药，他就立马可以恢复了。” 太后听了以后，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道：“那就有劳叶太医了！这么晚辛苦你，赶过来一趟，待会儿哀家有重赏！” 叶太医说道：“微臣惶恐，不敢当太后的赏，为皇上效力乃是微臣分内之事。” 他说着提笔就开始写药方。 太子见了这个情况在一旁道：“且慢！” 太后怒道：“现在救皇帝的关键时刻。征儿你捣什么乱呢？” 太子说道：“太后娘娘，刚刚这位神医说父皇乃是服用药物所致。而叶太医却说，父皇是病愈之兆。儿臣觉得他们两个说话出入太大。理应再请一位国医圣手过来。为父皇在好好诊治。免得父皇的病情被误。” “眼下救皇帝的命要紧，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国医圣手好情？远征你到底是什么念头？这是想拖着不给皇帝治病吗？”太后一脸怒容。 “孙儿不敢，皇祖母亲请勿动怒。若说凑巧，还真的是凑巧，孙儿那里，还真有一位国医圣手在。”太子并没有因为太后动怒而退却。 “你说有国医圣手，那你就赶紧让他过来，不要误了皇帝的病情！”太后说道。不过她的口气里却是很不耐烦。 “周成，你速回去将金大夫带过来。”太子吩咐周成。 “是，属下遵命！”周成闻言立马火速飞奔回去！ 而与此同时，盖世医隐从自己的随身药囊中取出一段老参，随手切片，然后塞到了皇帝口中。 “陛下，请将它尽量嚼碎了，咽下去。”盖世医隐在皇帝耳边低声说道。 皇帝紧闭的双目的眼皮子动了动，然后出现了吞咽的动作。 看到他这样的情形，盖世医隐稍稍放下了心。 “喂，那个谁？你有给皇上吃了什么东西！”盖世医隐的动作，并没有瞒过在场的所有人。 几乎就在他的动作完成的同时，太后身边的嬷嬷就开始大吼。 这时太后也注意到了盖世医隐的动作。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哀家不是说过，只能用叶太医开的药吗？皇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哀家唯你试问！” “启禀太后，小人给皇上服用的是小人在深山里摘的百年老参。这老参有养精蓄神的功效，足可以维持皇上到喝下叶太医配的验了。” 听他这么说，太后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然后接着又问道：“这老参得来不易，你是亲自去摘的吗？” 盖世医隐点点头道：“那处深山极为险峻，微臣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这么一支。如今皇上急需要用当然是先紧着皇上用。” 而此时叶太医在一旁药方也已经开好了。 “快点去把皇上要用的药给我抓回来。”叶太医吩咐他身后跟着的小徒弟。 “是！”那个小徒弟拿了方子登登登地就跑了。 “太子殿下，金先生请过来了。”这时周成也赶了过来。 跟他一道过来的，俨来就是金无咎。 看到金无咎，太后的神色有些震动。 “草民金无咎，拜见太后！”金无咎没有注意太后的神色，或者说他刻意忽略了太后的神色，直直地对着太后下跪施礼。 “免礼平身。”太后的声音有些干涩。 金无咎于是站起来然后就被人带到了皇帝的跟前。 看到皇帝的面色，金无咎的神色也很是难看。 “小兔崽子，居然给皇帝用这样的药！”金无咎低声骂了一句。 然后他看向一旁的盖世医隐。“请问你可曾看出来皇帝之前服过什么药？” 盖世医隐摇摇头道：“我只能看出来皇上是慢性用药中毒，具体什么药我看不出来。” “天一圣水。”金无咎对着他做了一个这样的口型。 盖世医隐不由震动。他猜想过，有可能是天一圣水，但是没想到居然天一圣水的作用这么大！ “那皇上现在该如何诊治？你怎么说？”叶太医在一旁插话，问道。 显然，刚刚金无咎的做派，让他很不爽。 “我必须让皇上沐浴拔毒。”金无咎对着他说道。 “沐浴拔毒？这种治疗方法闻所未闻。你确定有用吗？”叶太医一脸的鄙夷！ “怎么没用，这是老夫惯常喜欢用的办法。若是老夫出手保险立马就可以让皇上化险为夷。”金无咎的话，无疑就像是在胡吹大气。 “你这个样子明显是没有什么本事的。还不快快退下！”叶太医对金无咎很是不屑。 “你说的，你要不要跟老夫打个赌？”金无咎白眼一翻。 “那好。赌就赌，你有什么可以跟我赌的？”叶太医完全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气。 “我赌一本毒经！反正此书我已经倒背如流，你若是赢了，我就给你好了！不过你要是输了，那你必须给我鞠一个躬，道一声我乃真神医！” 第一百九十章 赌约 一　　“毒经？”叶太医怔了怔，“什么毒经？”他看着金无咎，有些不屑：“老夫精研医书，要一本毒经有甚么用场？” 金无咎摇摇头，叹息道：“老太医此言差矣。自来医毒不分家，神农氏亦尝百草，以辨药毒。这本毒经，可是收罗了古往今来的毒素材料，有了这本书，天下万毒，皆可解析！” “你说的，是不是那本先秦药王的毒经？”叶太医此时，眼睛里冒出了精光。 如果可以得到那本毒经，那他的医术，可就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了！ 只是，这个来自乡野的所谓神医，怎么会有这种几乎绝迹的珍贵书籍？即便有了，又怎么舍得拿出来？而且还作为赌约这么儿戏？ 他难道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么？ 金无咎见他上钩，便点头道：“自然是那一本书！不过是我的手抄本！原件乃是我师门至宝，不能随便送人的！” “手抄本？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给我的是一本作假的？要么原本，要么你不必跟我赌了！”叶太医此刻胸口火热，一心想要得到那本毒经原著。 “也行！你就笃定可以赢我？我今天还非要赌一把不可！最多拼着我被除去师门的掌门之位！”金无咎一脸不忿。 他们两个人居然就皇帝的治疗下了赌注。周太后和太子都没有出言呵斥。 周太后是笃定金无咎赢不了，而太子则是诚心要金无咎今夜一赌成名，以后可以让他将皇帝的身体调理好。顺便也可以损了叶太医的名望，有助于他之后的动作。 “既然如此，请太后娘娘让人给草民准备一个大浴桶，还有药材若干，另辟静室一间。我为皇上治疗期间，不得有任何人干扰！”金无咎对着太后说道。 “嗯，就照他的话去做！哀家倒要看看，他究竟算是哪门子的神医！”太后一脸讥诮地吩咐下去。 “太后，皇上龙体贵重，怎么可以任由这个所谓的神医给他治疗？若是他医治不力，皇上可就……”贤妃此刻仿佛清醒了，一下子跪倒在了太后面前。 “你胡说什么呢？难道你的意思是哀家不把皇帝放在心上？你现在知道皇帝龙体贵重了，之前却是都做了什么？你明知昨天是袁皇后忌日，却公然无视，给皇帝添堵！是不是嫌皇帝的烦恼还不够多？”太后的话，一下子让贤妃脸色发白，颓丧地跪坐在地。 周太后公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落她的面子，并且指出她的行为不妥之处。只怕，等皇帝清醒了，她的这个妃位也不保了。 想到这一段时间的风光荣宠，一夕间就要化作泡影，贤妃忍不住捂脸痛哭。 “皇帝还好好儿的呢！你哭什么哭？别再在哀家面前惹眼，给我去小佛堂跪着思过去！也给皇帝好好祈福！让佛祖保佑他快些好转！”周太后几乎是三言两语之间，就已经剥夺了贤妃原本的执掌后宫之权。 面对老辣如周太后，一个贤妃还真的根本就不够看。 而对着周太后的威势，贤妃低下头，半点也不敢吭声，就带了贴身宫女，连夜去了冷宫附近的小佛堂。 对于贤妃的被申斥，太子心里并没有多少快意。 他心里清楚，一旦贤妃被贬，这后宫里的权柄，就堂而皇之地落在了周太后手中了。 父皇好不容易才打造出来的表面的后宫平衡，都在这一夜间被打破了。 而与此同时，金无咎已经带了配给他们的几个宫人，将皇帝送进了静室。 盖世医隐和叶太医则守在门外，等着里面的人出来送信。 “皇上！皇上！”惊叫着冲过来的，是如妃。 看到太后，她脸上露出一丝惧意。 “如妃，你这般慌乱的样子成何体统？”太后见到她就开口训斥。 “臣妾无状，请太后恕罪！”如妃慌忙跪了下来。 她是真的急了，也是真的恐慌。作为一个没有了多少宠爱，又没有子嗣傍身的妃子，她最大的倚仗就是皇帝了。 所以，皇帝一旦病危，对她来说，无疑就是天塌了的大事！所以，她才惊慌失态。 看到周太后一脸沉稳，她在被训斥以后，终于还是稍稍放下了心。 “皇上现在怎么样了？”纪妃似乎是宫里最晚得到消息的。 直到现在，她才一脸惶恐地赶过来。 见到太后，她屈膝行礼：“见过太后娘娘！” “免礼！”太后看着她，见她一脸失措之中还带了几许羞惭的样子，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皇上病发，臣妾居然一无所知，来的迟了，还请太后恕罪。”纪妃的言行，似乎永远都是无从挑剔的。 这是个聪明人。周太后一直都知道，在这宫里，原来她最忌惮的是皇后袁氏，现在，却唯有纪妃，是真正让她不得不小心提防的。 此刻她的晚到和羞愧的表现，至少说明她对她的防备是有用的。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她心情大好。 “皇帝突然病发，原也没有人可以提前预知的。你住的寿春宫本来又离得最远。哀家知道你素来对皇帝的一片心的。”对于纪妃，周太后没有假以辞色，而是格外和蔼。 “来，陪着哀家一道坐坐。皇帝，已经让人去救治了。是太子亲自带来的神医，想来是定然可以药到病除的！”太后的话，让纪妃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不是叶太医给皇上诊治就好！她永远也忘不了当年这个叶太医，从皇后的甘泉宫走出来，一脸无奈地对皇上说出“已然尽力”四个字时的表情。 但愿太子是真的接受了她的提议，仔仔细细好好的让人给皇帝诊治。 “太后娘娘说的是！皇上吉人自有天相，肯定可以安然无事的！”纪妃侧着身子在太后旁边的春凳上坐了，强行掩饰着眉眼间的焦虑。 太后对纪妃的表现很满意。不愧是大家士族出来的女儿，这一份临危不乱，就不是贤妃和如妃这两个出身低微的可比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救醒 一　　如妃依旧跪在地上。虽然贤妃宫里已经烧了火龙，可是深秋的地上却依旧是冰凉的。 她跪了这么久，膝盖隐隐有些酸疼，手臂也有些发麻。躯体的不适还不是最主要的。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此刻太后对着纪妃和颜悦色，她们两个全都高高在上的坐着，而她，分明和纪妃平级，却必须跪在她面前，生生矮了一头！ 这份难堪，此刻，她却是不得不忍受着。 她焦灼和不平的心绪，并没有逃过周太后的利眼。她扭头和纪妃说话，装作毫不知情。 而纪妃，也并没有上来就为如妃求情的打算。 如妃在她面前嚣张了大半辈子，她此刻若是不让她受半点折辱，只怕她就是开口为她求了情，她也未必会对她感恩。 不过在周太后面前，她也不愿意就落下个刻薄的印象。 所以，在看到如妃又一次微微屈起膝盖的时候，她对着周太后开口了：“太后娘娘，现在天时不早，您的精神只怕吃不消跟我们一道熬夜。您的凤体若是有恙，皇上醒了心里也必然会过意不去，到时候要责怪臣妾等没有劝说您回去休息了。” 周太后情知她这是变相的为如妃说情，让自己回宫了，如妃可以起身。 再看看如妃跪在那里灰头土脸，也确实责罚的够了。 她今日已经损了贤妃的体面，如妃这里，点到即止也就够了。所以，对着纪妃道：“哀家看着，也就你懂得体恤我和皇帝。人老了，也确实是精神不济了。哀家这就回去歪一会儿，皇帝醒了，别忘了给我报信！” 她说着起身回宫。 经过如妃身边，呵斥道：“巴巴地跪在那里，这是怎么了？还不快起来？到时候你再有个好歹，是嫌弃宫里还不够乱吗？” 如妃不敢则声，低着头想要起身向太后施礼，无奈跪的时间长了，膝盖酸麻，一时之间哪里站的起来？ 她身边的宫人见她那样狼狈，连忙过去搀扶。 一时又惹得太后怒道：“皇帝不在这儿，很不必做这种娇弱的样子出来！我看你也还是尽早回去吧！皇帝你是服侍不来了！” 如妃被她训得又是羞惭，又是恼恨。至始至终低着头，不吭一声。 而这个时候，纪妃却已经知机借口去探望皇帝的病情进展，走去了静室。自然是避开了如妃这狼狈尴尬不堪的一幕。 静室里，金无咎将皇帝放在浴桶里躺好，给他泡了一大堆药材在水里。然后，确认左右无人，才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将开口处的瓶塞小心翼翼地拔下，然后将瓶口对准了皇帝的嘴，一滴一滴无色的液体慢慢融入了皇帝的口中。 几乎是立竿见影，很快，皇帝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起来。金无咎伸指在他身上的几处大穴上点了几下，又使出独门秘术，给皇帝推拿了一遍。 很快，皇帝又开始咳嗽了起来，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朕这是怎么了？”发现自己躺倒在浴桶里，皇帝很是震惊。 再看到金无咎，他更加奇怪：“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里？” 金无咎对着皇帝一拱手：“天机门金无咎，拜见圣上！” “天机门？”皇帝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天机门的？是先帝时候的国师所在的门派？” “是！”金无咎点头。 “你可看出朕这身体有何不妥了么？”皇帝对着金无咎，并不友好。 “皇上，您这是身体羸弱，而且因为长期服用含有慢性毒素的东西，导致身体状况更加不好。” “照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谋害朕了？”皇帝的语气有些冰冷。 “不错！”金无咎无视皇帝的态度，自顾自说下去：“确实是有人对皇上你居心不轨。根据我的推测，皇上你的情况，就是跟服用了慢性毒素有关。” “那你说朕服用的是什么毒素？”皇帝问道。 “天一圣水！”金无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说道。 “天一圣水？你确定？”皇帝脸上闪过一丝嘲讽。 “不错！草民可以确定！因为这天一圣水，本就是我们天机门的不传之密！” 金无咎面不改色的确认。面对一国之君，他也并没有半点惧意。无它，天机门之所以称之为天机门，就是因为它有堪称窥破天机之能。所以，一直以来，都被历代君主奉为国教。 天机门之所以如今隐于市井，还是因为先帝，当时先帝登基，天机门的掌门亲自道贺。 在看到当今皇上和当时的徐妃所出的五皇子之后，直接断言，他们乃是相生相克的两兄弟，一人称帝，则另一人必然谋反。皇帝只能取其一子。 当时先帝特别喜欢那位五皇子，颇有传位于他之意。 而对于如今的圣上，却是因为周太后所出的缘故，是为嫡长，不得不重视。 周太后当年通过先帝身边的人，知道了天机门掌门的预言，为了自己的儿子可以登基，特意制造了龙佩迷案。令先帝对当时的五皇子起疑，然后将他贬谪出京。 而五皇子因此忧愤成疾。临死之际，上书先帝，称天机门故弄玄虚，那块龙佩更是无中生有。 五皇子死后，他上书的奏章到了先帝手中。先帝看后深深为之触动。从而对天机门产生了芥蒂。 天机门掌门看出了先帝对本门有了看法。为了长远计，离开了京城，从此隐于市井。 而皇帝登基之后，也没有再遵循旧例将天机门奉为国教。 如今听说自己一直信赖的天一圣水，居然又是出自天机门。他不由大为恼怒：“这么说，朕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天机门又在谋算皇室？” 金无咎摇头道：“皇上若是这样说，我们天机门绝对不敢认。因为这天一圣水，乃是我们天机门的绝密，是绝对不能流传于世间的。” 他看皇帝脸色不虞，却是接着说道：“这是我们天机门的失误，让逆徒偷出了门中至宝。说起来，无心之失，也是罪过。皇上若是一定要问罪，我作为天机门的掌门，也定然认罪！”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处置 一　　皇帝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他不再觉得胸闷，也不再觉得手脚酸麻无力。 那个木桶里的药液，暖融融的，格外让人舒服。 “扶朕起来！朕要好好查查，到底这宫里出了什么鬼！跟你们天机门究竟有什么牵扯！”皇帝感觉自己有了力气，就想起来理事了。 今晚宋宁被谋杀的事情，给他的震动太大了。都有人将手伸到了他的身边，而他却居然无知无觉，这状况，实在是不能让他接受。 “皇上醒了，外面的人可以进来了！”金无咎一声喝呼，很快，静室的门就开了，外面候着的宫人迅速鱼贯而入。 帮皇帝擦身的擦身，更衣的更衣。那些人动作熟稔，很快就把皇帝装扮一新。 而着装的间隙，皇帝自然也没有再呵斥金无咎对他的怠慢。 “皇上醒了！”知道这个消息，纪妃，如妃全都喜极而泣。 而叶太医则是震惊不已。盖世医隐也在震惊之余，不由对金无咎暗暗佩服，也暗自为他舒了口气。 他刚刚为皇帝把脉，发现他的脉像细速无力。分明就是强弩之末的表现。居然，金无咎一个药浴，就把皇帝给救醒了。 看来，天机门的手段，确实有其过人之处。 皇帝从静室里缓步出来，就见纪妃，如妃满面笑容地候在那里，与他们一道的，还有一脸开心的太子。 “皇上！”如妃看见皇帝，下意识地就要上前，但是一眼看到沉稳的站在一旁的纪妃，到底还是止住了脚步。 纪妃含蓄地对着皇帝一点头：“皇上！” 皇帝对她们两个点点头，表示见过了。一眼看向守在门口的太子。 “儿臣见过父皇！”太子看见皇帝，格外激动。 差一点儿，他就要看不见父皇了。刚才的情形，他不懂医术都看的出来，父皇显然是危急万分了。 “嗯。”皇帝对着太子一点头，然后问道：“这位神医，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太子没有想到皇帝第一个反应不是嘉奖救了他的金无咎，反而查问起了他的来历。 对于金无咎的来历，他自是早就想好了说辞：“这位神医是儿臣在京城里视探民情的时候发现的。因为想着父皇近来身体状况似乎屡有不适，便把他带了回来。本想着禀告了父皇，就让他给您诊治一下的，谁知道父皇居然突然之间就发病了。” 对他的说辞，皇帝半信半疑。不过，太子一心一意对他这件事，他是确认无疑的。 “难得你有心了。”皇帝看着金无咎，道：“这位神医医术精湛， 今后就由他留在朕的身边吧！” 此言一出，金无咎不由一脸苦相。 他就知道，皇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只是，身为天机门的掌门，他要是逃了，他的那些门人子弟可就惨了。而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可以逃到哪里去呢？ “嗯，那是再好不过了！”太子并不知道金无咎的顾虑。只知道，皇帝身边有了金无咎，今后他就不用紧张了。 “时候不早了，朕要去安歇了。王道一，你明日到朕这里来领罪。”皇帝说完这些话，便上了另一位贴身服侍的太监命人送来的轿辇，叫过了金无咎和盖世医隐，回了他自己的启章殿。 至于叶太医，没有人去管他是什么感受，也没有人会去关注他的感受。 “皇帝醒了？这么快？”周太后是在宫里小睡了一阵之后才收到消息的。 “是，皇上如今已经回了启章殿。”周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说道。 “醒了也好！”周太后拢了拢因为小睡掉下来的额发，打了个呵欠，道：“伺候更衣吧！哀家要好好睡一觉了！” “是！”她身边的大宫女闻言上前服侍她就寝。 纪妃和如妃送走了皇帝，相对无言。 “时辰不早了，两位娘娘也回去休息吧！父皇那边有什么需要，本宫会派人周全的！”太子见此情形，忙开口说道。 纪妃闻言起身：“那就有劳太子了。” 如妃没有言语。只是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然后就带着她宫里的人回去了。 此刻，她在这后宫里，已经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了。对于太子，尽管她有着名义上的养育之恩，可是，事实上，她和太子的关系，却是从来都不如宫里众人看到的那样密切。 此刻，她甚至觉得，自己和太子的关系，似乎都不如纪妃。 至少，太子对纪妃，似乎还是有些尊重的意味的。 纪妃和如妃一走，贤妃这座原本热闹非凡的钟粹宫，此刻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贤妃跪在小佛堂里，感觉到小腹传来的阵阵隐痛。心里知道自己不对劲，可是却不敢声张。因为，她不知道皇帝如今的状况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太后有没有回宫。 她害怕自己的紧张，会再次让太后斥责矫情。 可是小腹的疼痛越发严重。她这一胎本来就来之不易，几乎是她地位的保证，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知夏，知夏，快扶我起来！我必须躺着。”她一念及此，便再也顾不上可能会受到的申斥，挣扎着要起身。 “是，娘娘！”她的大宫女知夏立马上前，将已经满头冷汗的贤妃扶了起来。 看着贤妃脸色苍白的情形，知夏也是吓了一跳。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她连忙扶着贤妃在旁边的矮几上坐下来。 “我腹痛。快，帮我去请纪妃姐姐帮忙！”贤妃忍着疼痛，第一反应，这宫里能帮到她的人，似乎就只有纪妃了。 “是！娘娘您忍着点！奴婢这就让人去请！”知夏知道事情严重，不敢耽搁，连忙出去唤人。 “什么？贤妃娘娘出事了？”纪妃刚刚回到宫里，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不由满脸惊愕。 贤妃这一胎虽然来的突然，而且据说她属于高龄孕育，不容易保住孩子。可是自从怀孕之后，皇帝一向命人对她精心服侍，又百般恩宠。而且现在已经过了头三个月最易滑胎的时候，怎么就突然出事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局势 一　　“求娘娘救救我们娘娘吧！我们娘娘说了，除了您，这宫里，她也没有可以托付的人了！”前来哭着请求的，正是贤妃跟前的宫女庆春。 “请太医了么？”纪妃问道。 “知夏姐姐已经让人去了。不知道这时候，还能不能请到人了？”庆春边哭边说。 “好的，本宫这就过去。小佛堂里阴冷，得赶快把贤妃娘娘搬出去。”纪妃说着，唤了心腹宫人一道，再次离开了自己的重华宫，前往贤妃的钟粹宫。 此刻，贤妃已经疼的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娘娘，贤妃娘娘这件事，可不是好对付的。您只怕要多费心了。”路上，心腹宫女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太后明知贤妃有了身孕，却还是让她去罚跪。这里面的意思本身就让人觉得不敢深想。 而贤妃，却偏偏提出来要她过去帮忙，说她是个蠢的，其实还真的是未必。 贤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说什么也要保下来。 尽管为此，可能会得罪了太后。可是，谋害皇嗣的罪名，她也是绝对不能担当的。 如果贤妃没有让她帮忙，孩子没了，那是太后的意思。而如果她被贤妃委以重任，孩子保住了无妨，若是最终没了，她却难免会被有心人非议。 现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贤妃和她，都不能出任何差错！ 纪妃深谙其中的道理，所以步子走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宫中拥有成年皇子的妃子，除了贤妃，就是她了。贤妃若是不贤，大皇子自然绝对没有上位的可能。 而纪妃如果谋害皇嗣，自然她的三皇子，也绝对休想问鼎皇位。 尽管她其实并没有那个野心，可是，自保是人的本能。她不能平白被人算计。 “你再让人去跟太子通禀一声。请他想办法让他身边的神医出手。”纪妃走着，在贴身宫女耳边低声嘱咐。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她说着，忽然捂住了肚子，大声道：“娘娘恕罪，奴婢今夜像是吃坏了肚子了……” 纪妃斥道：“不中用的东西，这么紧要的关头，快去快回！”说着一挥手，她的心腹立马从一旁的小道上一路小跑地去了。 到了钟粹宫，贤妃已经躺到了榻上，仍然在那里雪雪呼痛。 纪妃看着她惨白了一张俏脸，冷汗满面，狼狈不堪，不由从心里生出一股兔死狐悲的感叹。 “纪妃娘娘来了！”看见纪妃，知夏连忙跟贤妃禀报。 “纪妃姐姐……”贤妃的声音都嘶哑了。 纪妃上前握了她的手，触手冰凉。“妹妹不要紧张，我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 “好姐姐，我看我是快要不行了！”贤妃声音虚弱无力。 “傻妹妹，肚子痛又不能说明什么的。别慌，太医来了就没事的。”纪妃拿帕子给她擦掉脸上的汗水。 “娘娘，太医院今夜当值的太医前一刻钟被梁王府的人请走了。叶太医也已经回家去了。”回来禀报的宫人说话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这，这可怎么办？”贤妃握紧了纪妃的手：“纪妃姐姐，帮帮我，保住我的孩子，请你务必帮我！” 纪妃点点头，道：“好妹妹，不要怕！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她心里也很是焦虑。太子那边，似乎到现在还是没有回应。 又一阵疼痛袭来，贤妃忍不住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啊……”她忍不住惊呼。 “娘娘，娘娘……”她身边的宫人也忍不住跟着尖叫。弄的钟粹宫里人心惶惶。 “不准高声喧哗！扰乱人心！”纪妃一声令下，很快，钟粹宫里的人就安静了下来。 “纪妃娘娘，人请来了！”这时的这一句话，对于身处钟粹宫的人来说，无疑是天籁之音。 纪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带了盖世医隐来到了宫门口。 “老先生请进！”纪妃亲自带着人到门口迎接。 此刻贤妃不容有失，所以她对盖世医隐的到来，很是感激。 “病人在哪里？是什么情况？”盖世医隐进来了，首先询问病人的情况。 “是贤妃娘娘，她在小佛堂里突然腹痛难忍。贤妃娘娘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了。”纪妃连忙向他介绍贤妃的情况。 “哦！我知道了。让我看过了再说吧！”盖世医隐于是走到贤妃的榻前。 早有宫人放下了帷帐，将贤妃的一只手覆上了帕子。 盖世医隐轻轻把过脉后，眉头一皱，道：“小佛堂里点了什么香？谁去点的香？” 知夏回答道：“里面点的是檀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香料。因为娘娘有了身孕，我们都是格外当心的。” “檀香？”盖世医隐摇摇头，“不像。这分明是麝香所致！” 麝香对女子，尤其是有孕女子的毒害，在场的众人都是耳熟能详了。顿时全都闻之色变。 “麝香？”知夏忍不住惊呼：“那香是奴婢亲自点的。都是佛前供桌上本来就有的。分明是上好的檀香，怎么会有麝香？” 盖世医隐听她说着，忽然凑近她，仔细闻了闻道：“不对，你身上怎么好像有一股麝香味儿？” 知夏闻言不由脸色发白，忍不住退后一步，摇头道：“没有，奴婢身上怎么可能会有麝香？奴婢平时连香囊都不配戴的。” 盖世医隐又仔细分辨了一阵，道：“你身上是没有香囊，不过，你应该是出入过熏了麝香的场合，衣服上才会染上香味。也因此，你的主子才会受到伤害。 ” 宫中后妃争宠，或者互相倾轧，手段往往层出不穷。不过像这样的挖空心思，倒确实是很少见的。 知夏闻言也很是愤怒，“居然还有人这样算计我们娘娘？奴婢今日去的地方有限。也就去过太后娘娘那里，还有如妃娘娘那里。其他地方都没有去过。” 太后娘娘素来不喜欢熏香，只喜欢在宫里赏玩鲜花，她的宫里向来都是花香鸟语，这是众所周知的。 而如妃娘娘则最喜欢熏香，而且擅长调香之术。她的宫里，常年熏香不断，也是事实。 第一百九十四章 破局 一　　如妃嫉妒正得宠得意的贤妃，暗中对她下手，这个理由似乎很说的过去。 大家似乎第一反应都是这一点，知夏顿时哭骂起来：“自己生不了，还不让别人生！就没有见过这样横的！有本事，天天巴着那高的地方去啊，偏偏又没有本事！娘娘若是没事便罢，若是有个好歹，可叫我们怎么活呢？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完了！” 她这是把矛头直指如妃了。尽管没有指名道姓，在场的却没有人听不出来。 “现下救贤妃娘娘要紧，轮不到你哭闹！给我下去候着！”纪妃对她的做派却很是反感。 对着自己身边的宫人使一个眼色，那两个人便一左一右地将她给架了下去。 “老先生，既然您看出来了贤妃娘娘的病因，可有法子解救？帮她保住腹中的胎儿？”纪妃待屋子里清静了，方才问盖世医隐。 对于宫闱秘闻，后宫争斗，盖世医隐见过的显然不在少数。所以对于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他安之若素。 听见纪妃问他，便从容道：“贤妃娘娘不过是稍微接触了一点儿麝香，想来问题不大。而且她今日腹痛，大多数还是跟她之前受到惊吓有关。我给她开一副安神保胎的药，想来，当无大碍。” 听他这样说，纪妃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随即也反应过来。贤妃刚刚的反应其实只是看起来危险，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而有问题的，显然是贤妃身边的人。若是刚刚这里没有她坐镇，她这里的人不管不顾地闹将起来，再把如妃也叫出来撕扯一顿，只怕贤妃肚子里的孩子倒是真的要保不住了。 而贤妃和如妃，因为这件事，当然也就结成了死仇。而她即便再赶过来，恐怕也不顶事了。 这是有人故意要搅乱后宫，然后方便行事了。 幸好贤妃今天派人找了她，也幸好，她找了太子。 不然，这后宫，真的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了。 喝过了镇静安神的汤剂，贤妃的腹痛果然很快好转了，人很快昏昏睡去。 安置好了贤妃，天光也开始泛白了。 纪妃满身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重华宫。 这一夜，是她入宫以来遇见过的最惊险的夜晚之一。 是的，之一。还有一夜，可以与今夜相提并论的，就是袁皇后薨逝的那一夜。 袁皇后久病，把太子托付给她照应。那夜，她在重华宫里陪着太子和三皇子在灯下读书，突然接到袁皇后不行的消息，整个人都是蒙的。 待她匆忙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了叶太医无可奈何对着皇帝摇头的情形：“微臣无能为力了。” 若不是叶太医背后有太后娘娘撑腰，只怕他当时就会被皇帝杖杀。 然后，她就只能看着皇帝在袁皇后身前悲痛欲绝。 看着紧闭双目，神态安详的袁皇后，她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明明她骄傲，霸气的时候，作为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子，她是看不惯她的。 可是偏偏，她大气，爽朗的个性，利落公正的手段，又忍不住吸引了她跟她亲近。 分明是情敌，她们却更像是知己。袁皇后病重之后，就把太子托付给了她：“有妹妹帮我看着点，我就放心了。” 而袁皇后薨逝之后，眼看着如妃炙手可热，并且接过了养育太子的重任，一心向着那个位子攀爬，她却是毫不动心。 只在众人不留意的地方，指点下陷入迷茫的太子。让他牢记自己出自中宫，而且将来责任重大。 到如今贤妃似乎也有一飞冲天之势，她依然如故。沉静地守着她的重华宫，记住袁皇后当年的嘱托，与太子保持秘密的，密切的联系。 今夜，若是没有这种联系，只怕连她也要折在局中了。 为了破这个局，她可谓是精疲力尽了。 天光大亮，纪妃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皇帝醒过来之后，已经过了早朝的时候。 “宋宁……”他喊出了口，才意识到，宋宁昨夜已经去了。 想到昨夜，他忍不住一阵怒气上涌。 “皇上，您醒了？”过来伺候他的，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太监福安。 宋宁去了，他这里说的上话的也就是福安了。昨夜，就是福安把他送回来的。 “现在什么时候了？”他看一眼从窗子外面透进来的阳光，料到此刻天时定然已经不早了。 “辰时过了一刻。”福安恭敬地回答。 “哦！”皇帝试着从床上起身，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皇上，您需要躺着静养。可别急着起身。”福安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给我把太子找过来！还有王道一，他有没有过来了？”皇帝坐起来，吩咐了下去。 “太子一早就过来看过您了，只是您没有醒，他还在宫门外候着呢！”福安小心翼翼地给皇帝披上一件外袍，然后说道。 “传他进来！”听说太子一大早就过来了，皇帝神色变的缓和了起来。 “儿臣见过父皇！”太子率先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三皇子穆远凡。 看到两个儿子连袂而来，皇帝的神色更加舒缓。 “父皇，您可要好点了？”太子看着皇帝的脸色，似乎比昨晚要好一点，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嗯，朕感觉好多了。”皇帝抬抬手，示意他们走到近前坐下来。 “父皇，您怎么突然就发病了？”三皇子也走了上前。 “没事，朕这是老毛病了。不必紧张。”对于这个一向肯读书，又斯文乖巧的老三，皇帝一向都很喜欢。 他对他是真心疼爱，希望他今后可以安逸度日，太平一生。所以宫里的事情，那些阴暗的东西，他并没有让他多触及的意思。 至于太子，却是不一样的。他是将来要承担重任的那个人，所以必须学会面对和处理各种危机。 皇帝对这两个儿子的态度的区别，其实也是因为他们各自的母亲决定的。 袁皇后出身将门，而且行事大度，雷厉风行。又是皇帝钟情之人，所以皇帝从心里认定太子必然也可以如同他的母亲一般坚强果敢。 第一百九十五章 动作 而纪妃则出身书香世家，历来温文尔雅，书卷气息很是浓厚。皇帝对她，虽然也有欣赏，不过这种欣赏和悦目，也就仅仅是欣赏罢了。而且纪妃在皇帝面前，既没有如妃的妩媚动人，也没有贤妃的温柔体贴。似乎从来都是冷冷的，跟皇帝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所以，对于纪妃，皇帝一向并不太热衷。之所以她可以登上妃位，完全是因为她出身高贵，又生育了三皇子的缘故。 因为对纪妃的感情不是很浓厚，连带的，对于纪妃所出的三皇子，皇帝也并没有特别看重之意。不过三皇子好学上进，又有外祖父亲自启蒙，确实是腹有诗书。有个这样的儿子，皇帝自然也是喜欢的。 当然这种喜欢，跟对太子的看重，不可同日而语。 对于皇帝向自己掩饰病情和病因的做法，三皇子穆远凡并不以为意。 母妃对待宫里的事情的态度从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便是父皇这里，若不是母妃交代，他还真的不愿意多去管。 只是，皇帝病重，一切当以孝字为先。所以三皇子一听说皇帝有恙，立马过来探望了。 此刻看到皇帝精神尚可，也自安心了不少。 “既然父皇无事，儿臣就放心了？” 三皇子听皇帝这么说，也就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朕身体状况尚可。老三你下去吧！不用挂记朕。”皇帝有话要跟太子讲，所以便吩咐三皇子回去。 “是，父皇。还请父皇保重龙体。”穆远凡听皇帝这样的口吻，知道他接下来必然要跟太子说话，所以很是知趣地告退了。 “昨晚的事情，你怎么看？”待三皇子走了，皇帝沉下了脸，问道。 太子沉吟片刻，道：“实不相瞒，宋宁之前的那些天一圣水都是出于贤妃娘娘那边……” “贤妃？她确实是把天一圣水献给了朕。这是她娘家人试过了效果好，所以特意送上来的。”皇帝说着，看向太子的神色有些担心。 “似乎，这没有什么不对吧？”皇帝接着问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儿臣认为确实没有问题。只是，这天一圣水，并不是等闲之物，以贤妃娘娘母家的情形，居然可以得到它，似乎有些不对劲吧？儿臣已经把贤妃娘娘母家的情形都摸清楚了，他们家得到这天一圣水的方式真的很奇特。”太子的话，让皇帝皱起了眉头。 “哦？怎么奇特法？”皇帝被吸引了兴趣。 “据说这天一圣水，是有人送上门的。那人身份神秘，儿臣打探了许久，也只知道他跟梁王府上似乎过从慎密。”太子的口中提起了梁王。 皇帝面色有些暗沉。 “这话当真？”他心里的弦也不由自主的绷紧了。 “不错！此人虽然没有住在梁王府上，却和梁王府上的人来往密切。而且，前一阵子，儿臣请到的盖世医隐和金无咎，还都分别遭到了有心人的暗算。只不过，他们这两位身边都有着非同一般的防身手段，因此才幸免于难。”太子将自己掌握的情况细致禀报。 “哦，有这样的事情？那些暗算他们的人，有没有抓住？你怎么不早跟朕说起？”太子的话，让皇帝震怒。 “他们暗算两位神医不成，就都服毒自杀了。不过有两位神医在，那些人都没有死成。只是他们含的毒药好生霸道。虽然两位神医将他们救了下来，他们免于一死了，可是他们的声带，却都完全破坏了。因此他们都没法开口了。”太子的话，让皇帝更加恼怒。 “居然这样可恶！不能开口，就不能指证了么？朕倒是不信了。除了死人不能开口，活人就可以画押！那些人，别让他们死了！”皇帝的话，让太子放下了心来。 “是的。儿臣绝对不会让他们死掉。不过，目前儿臣让他们被人认为是已经死人了。所以，儿臣目前，还算掌握着主动。”太子的话，让皇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嗯，你还算有点脑子。”皇帝点点头：“你要好好查清楚，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太子点头。 “父皇，前一阵子，李相府上有妖人出没的事情，似乎也跟梁王府的人有关系。”太子接着说道。 “什么妖人出没？朕怎么没有听说？”皇帝有些茫然。 显然，传遍京城的闲话，并没有进皇宫。这一点，显然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做到的。 太子对皇帝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似乎觉得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般。 “李家三房闹出了妖精出没的传闻。我的贴身得侍卫刚好在场。 ”太子说着，将那日苏军和 周成见到的情形细致地跟皇帝说了一遍。 “这事情确实有蹊跷。李相怎么处理此事了？有没有将那位庶女怎么样？”皇帝首先关心的，居然是芍药的处置。 “没有，李相将那位庶女送去了静音庵祈福。说是若是她真有妖精附体，在佛寺里呆着，那妖精也不可能出来为恶。若是她在佛寺里安然无恙，则说明什么妖精附体都是无稽之谈。”太子的话让皇帝露出了笑容。 “李正儒果然不同于常人！这个处置不错！朕记得他府里那位庶女，似乎也是个出挑的！听你这么说，还确实不错的。心性不错！”皇帝对李正儒处理芍药的事情很满意。 对于皇帝对芍药的赞许，太子不置可否。他的目的，只是希望皇帝发现有人对付李相的意图。所以，对于皇帝意外的对于芍药的看重，他没有太过于在意。 “父皇，那些人在李相府上这样做，必然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您说，他们所图为何呢？儿臣到现在还没有办法想通。”太子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希望引起皇帝的关注。 “这个，确实要好好查清楚。李相可曾查过了？他可有什么线索？”皇帝缓缓问道。 “李相那里，儿臣也去问过了。他自曝府中最近乱象频出了。正在大力整治了。”太子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迷离 “李相府上的中馈不是都是他夫人在打理么？朕素闻李相夫人纪氏也是出身纪家，向来都是李相的贤内助啊。怎么李相内宅会突然说乱就乱了？”身为皇帝，对于心腹大臣的家事，也都是有所了解的。 太子皱眉，对于这一点，他打听到的消息让他很不舒服，也不敢相信。可是，在父皇面前，他却不想有所隐瞒。 “据说如今是李相的长女芍药在掌家。李夫人纪氏被李老太太申斥忤逆，气的卧病在床了。”太子如实回答。 “纪氏忤逆？”皇帝皱了眉头。 “这，似乎不对劲啊！若是纪氏果然不孝不贤，只怕李正儒应该不会姑息吧？这里面，有文章，你要命人好好查清楚。”虽然这件事情属于大臣的家事，不过身为帝王这么多年的经验，让他明白，很多事情，往往都是从一些不合理的小事上面开始露出端倪的。 而且最近，他已经收到了一批弹劾李相的折子了。虽然弹劾的由头都不一样，而且看起来都是林林总总的小事，不过至少说明一点，朝中有人开始为对付李相造势了。 这些折子，他当时看过了都是留中不发。 现在听太子说起来，他的做法在有心人眼里与鼓动他们无疑。想来，今天他是病了没有上朝，他如果上朝，只怕弹劾李相的折子就该满天飞了。 “对了，父皇。说起来，李家最近确实有一件事情做的不妥。只怕因为这件事，李相的名声恐怕是要大大的受损。”太子想到自己刚刚得到的另一个消息，忍不住为父皇打个预防针。 “哦，什么事情？你快点说来。”皇帝听说李家确有不妥，忍不住沉下了脸。 “李家三房的刘氏借李相府的名义，在京中开了一间胭脂铺。这间胭脂铺短短月余就盈利无数。据说多的是朝廷命官的眷属前往购买胭脂水粉。京中已有传闻，说是李相名为清廉，实则不廉。这间胭脂铺，就是他变相敛财的工具。更有人流传，只要花钱买了他胭脂铺子里的东西，不能进学的可以进学，不能升官的可以保证升官！” “胡闹！”皇帝忍不住一声训斥。 显然，他也被这件荒唐事给惹怒了。当然，这还只是他从太子口中得知此事而有的反应。 可想而知，若是他在朝堂上看到有人这样公然攻歼李相，会震怒到什么程度。 “这确实是李家三房的人在胡闹。李相爷已经命令他的兄弟关闭了胭脂铺，并且把收到的银两都一一陪退了。他知道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等父皇上朝，李相只怕会为此引咎致仕了。”太子顺着皇帝的口气说道。 “致仕？好好的他致什么仕？”皇帝忍不住摇头，然后拍了拍胸口，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李相怕这件事引起朝廷动荡，所以才提出引咎致仕。”太子显然已经跟李正儒了解过了具体的情况了。所以知道该怎么说话，才不会引起皇帝的疑虑。 “什么动荡？朕的臣子怎么样，朕不知道？朕要怎么用人，难道还要听人摆布？”皇帝一摆手，满脸愠色。 见皇帝是这样的反应，太子原本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他能够为恩师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其他的，就看恩师怎么处置家事了。 “你得空了，去跟李正儒说一声，就说朕要他先把家事处理好了再来上朝。致仕的事，不用上折子，上了朕也不看！”皇帝的话，彻底让太子安心了。 “那父皇您安心养病！宫里的事情，如今是否就让皇祖母主持？”太子想到昨晚贤妃的官司，特意问道。 “不是有贤妃么？她虽然有了身孕，精神还不差吧！”皇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一句话说完，才想到昨晚贤妃被太后落了面子。而且之前袁皇后忌日，她犯的蠢，也让他终究心生不快。 “贤妃娘娘昨晚动了胎气，只怕一时不能主持宫务了。”太子小心说道。 “哦？她这是吓到了？”皇帝一语中的。 太子点头道：“是。昨晚贤妃娘娘动了胎气，是纪妃娘娘出面让人保住了孩子。” “哦？”皇帝有些讶异。纪妃在他心目中素来是不肯多事的人。却居然会在昨晚那样的当口挺身而出，为贤妃奔忙。 “那，宫务暂时由纪妃暂摄也可。朕这就传旨下去。”皇帝的话，让太子更加高兴。 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如果纪妃可以打理宫务，那么他在宫中也可以轻松许多。 在皇帝的这么多嫔妃之中，纪妃对他从来都是不同的。 不同于贤妃对他的防备和冷淡，如妃对他的表面敷衍，实则冷漠，纪妃对他确实是出自真心的关切。每到紧要关头，似乎都是纪妃及时出现，为他排忧解惑，他才一直撑到了现在。 在他的心目中，纪妃，是仅次于自己母后的女性长辈了。 “皇上，王统领求见！”福安从外面进来禀报。 让王道一过来领罪，是皇帝昨夜交代过了的。 所以，今天王道一一露面，福安就进来禀报了。毕竟，宋宁作为皇帝的贴身大太监，被人害死在宫里，这件事实在是非同小可。福安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眼看着皇帝跟太子的对话似乎已经告一段落，他便连忙进来禀报了。 “让他进来！”皇帝沉着脸吩咐。 “父皇，儿臣告退！”太子见状连忙告退。 他怕宋宁的死，别有蹊跷，皇帝或者不欲自己知晓。 “等等，你留下好了！看看王道一怎么说！”皇帝出乎他的意料，留了他下来。 福安听了皇帝的话也很是吃惊。看来，皇帝这是绝对完全信任倚重太子了。 很快接到传唤的王道一从殿外走了进来。而此时，皇帝已经在福安的伺候下换上了衣服。端坐在大殿之上了。 望着上方正襟危坐的皇帝，王道一心里有些许紧张。 “微臣拜见皇上！”他俯身下跪。 “爱卿免礼平身。”皇帝对他的态度，格外和悦。 第一百九十七章 试探 “微臣不敢！”王道一并不敢起身。他知道，自己现在身上是背负着护卫皇宫不力的罪责的。 “嗯！朕让你起身回话，就起身回话！何来你敢不敢的说法？”皇帝沉下了脸。 “是！”皇帝的话让王道一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皇上，微臣身为大内侍卫统领，却连宫中的平安都无法守卫，让宋宁宋公公枉死，实在是罪孽深重。请皇上责罚！”王道一是个聪明人，一开口并没有为自己推脱，而是先自承己非。 “知道自己错了就好！责罚自然是少不了你的。不过，在这之前，你得把宋宁死前的事情跟我讲个清楚明白！” 听见皇帝的话，王道一悄悄舒一口气。看来他赌对了。就知道皇帝最恨推诿没有担当的人，他这一招以退为进，果然很好的消解了皇帝对他的怒意。 “微臣昨日赶到的时候，宋公公已经是一息尚存了。当时，微臣就看见他太阳**插了一根银针，而且圆睁双目，口中说道‘告诉皇上，天一圣水有……’至于天一圣水究竟是有什么，宋公公到底还是没有能够说的出来。” 王道一说的，还是昨晚的那些话。 “王大人，昨晚最后一个看见安如海的人是谁？大人调查过了吗？安公公身怀武艺，大人是否知情？另外，宋公公昨晚都跟哪些人有过来往接触，不知道大人可曾调查过了？”太子一连串的问话，让王道一有些促手不及。 他没有想到太子居然留在了这大殿里。而且还跟他提出了这么多的问题。 “这个，微臣已经派人去查了。想来不久就可以有结果了。”王道一在一瞬间的愣神之后，连忙说道。 太子对他一笑，这一笑，莫名地让王道一感觉心里发毛。 他觉得太子似乎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只是，这件事，他做的那么隐蔽，皇上都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太子怎么可能发现其中的猫腻？ “王大人，昨儿这一晚，看来您休息的很好。不过，本宫昨晚可是连一夜都没有合眼。宋公公昨晚见的最后一个人是贤妃娘娘身边的知夏。最后一个看见安如海的那位是浣衣局的宫女朝露。这些情况，本宫在宫中稍微一打听也就了解了。王大人您好像是没有用心啊！” 太子的话，让王道一的心变得拔凉拔凉的。 安如海和宋宁昨晚的踪迹，他自然是了如指掌的。只是刚刚他出于一份侥幸的心理，推脱自己不知道或者说等调查的结果。这样他就可以在太后的示意下，决定说出什么样的结果。 谁知道太子就把结果给说了出来。让他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而皇帝听到太子的话。看向王道一的目光中已经带着寒意。 “王道一，你在统领是不是准备当到头了？昨夜贤妃受惊，你可知情？” “这个，微臣不知。”王道一硬着头皮说道。 “哼！”皇帝发出一声冷哼。王道一直觉得自己背心里出了一身的冷汗！ “远征皇儿你看，这事情该怎么处置？王道一今天我就让你来处置了！”皇帝看向太子。 “是！”太子点头领命。 “王统领听命，即日起你待罪等候本宫发落。你的统领之位，暂由副统领吴世勋代摄。至于对宫中的护卫失职之罪责，带罪等候发落！”太子立时说出了他的处置意见。 皇帝对于太子的处置有些不满意。不过，看在他能够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做出应对，也还算不错了。 于是他没有开口，接着听太子如何继续。 “作为昨晚宋公公去世前的目击者，本宫认为你也不能洗脱杀害宋宁的嫌疑。安知那根银针，就不是你下的手？或者宋宁呼吸停止的时候，你没有出手？你当时抓了安如海，却没有让他当场认罪，说明此事，仍然是有些不确定的！” 太子的话，让王道一身形巨震。 “太子殿下！您这话，微臣不敢苟同！微臣当时是见到了宋公公的最后一面，怎么就成了杀害宋公公的嫌疑犯了？当时，分明是安如海下的手……” 皇帝听了太子的话，眉头也不由一皱。 不过他觉得太子的话，似乎不无道理。 若是把安如海和王道一放在一起比较，能够利落地杀死宋宁的，似乎还是王道一更有可能。只是，大家当时都是先入为主。 认为王道一后来出现，定然是正好撞见。所以，杀害宋宁的人，非安如海不可。 “王大人不用急着为自己辩护。宋公公的死，本宫定然会查个细致。所以，作为本案有可能的嫌犯，你也不可能再接手此案。所以，王大人可以先退下了！”太子三言两语间，已经把王道一给架空了。 这一点，让皇帝忍不住惊喜。他就说么，从袁皇后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肯定是不同凡响的！ “皇上……”王道一不甘心就这样被太子收缴了手中的权柄。 “嗯！廷尉，把王道一带下去！”。皇帝不再看他，而是吩咐廷尉出手。 当着皇帝的面，王道一自然不敢造次。 如果他公然抗旨，自然全家都不可能有好日子过了。于是他低下头去，任由廷尉将自己带了下去。 “什么？王道一被皇帝抓起来了？”太后娘娘知道了些个消息，气的脸色铁青。 “他现在本事大了！居然连王道一都要动了！我看不出一个月，他连哀家都要赶出宫去！”周太后说这话，显然是气的不轻。 “太后娘娘言重了。可千万别被气坏了身子！王道一如今，不过是被皇上撤了统领之职而已。并没有算是怎么伤筋动骨。依奴婢的浅见，有可能这是太子殿下对王统领的一种试探！”太后娘娘身后的宫女跟她分析的头头是道。让周太后的火气小了很多。 “哦？只是试探？那你要嘱咐人带信给他，不可贸然行事，以免落下把柄在太子手上！” “是！奴婢知道了！”那宫女点头应是。 第一百九十九章 恼怒 一大早，梁王府就沉浸在一股低气压之中。 梁王世子接到宫里太后派人送出的消息，气恼之下，当场摔碎了一套御赐的花瓶。 而当时站在花瓶旁边的婢女，则被他命人拖出去杖毙了。理由自然是她做事不经心，打碎了御赐之物。 这件事很快就在整个梁王府传开了，一时之间，全府上下的仆婢全都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一个不慎，招来性命之忧。 密室里，梁王对着自己的儿子也是一脸怒气。 “什么时候，你可以让我省心？你就这么沉不住气？好不好的，你一大早打死个奴婢算什么本事？”梁王说着，忍不住就要一巴掌招呼上去。 “父王，太子居然说动皇上拘起了王道一！王道一明明是皇祖母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梁王世子一想起这件事就一脸不忿。 “那又如何？太子拘捕王道一名正言顺，宋宁的死，王道一难辞其咎，被捕被拘都是再正常不过。你有什么理由可以发火？无故杖杀奴婢，你是嫌弃你的名头太好了是么？”梁王显然对宫里的事情也是了如指掌。 相对于梁王世子穆云志的一脸不忿，他却是一脸镇定淡然。 “诚然，王道一是我们的钉子不假，而且他还是颗很有用的钉子。不过，该牺牲的时候，还是得牺牲！凡事不能拘泥于小节！太子他要试探，就让他试探好了！本王经营了这么多年，又岂会只有一个王道一？”梁王一边教训着儿子，一边招手：“穆辉，过来！” 听到梁王召唤，一旁犹如影子般存在的梁王贴身侍卫穆辉走上前来。 “太后娘娘那边的人是怎么过来传话的？你给咱们的世子爷说道说道！”梁王说着一脸讥诮。 穆辉一躬身，然后没有去看梁王世子穆云志的脸色，平板着一张脸说道：“太后娘娘说了，太子这是在试探，看王道一是否是什么人的内应。希望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如何，你听到了？不要轻举妄动！”梁王说着，看着梁王世子，见他涨红了脸，双手握成了拳。显然是听到了穆辉的话，既感觉难堪又感觉不忿。 “我们是要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一时的得失。我再次警告你一遍，凡事三思而后行，不要冲动！”梁王再次肃容。 “是，父王！”被父亲再三申斥，梁王世子不敢再有不忿的情绪流露出来。 “我之前吩咐你做的事情，你做了吗？现在情形如何了？”梁王又提起了之前他交代世子的关于跟成王妹妹紫鸾郡主夫家金陵王家的联姻之事。 听父亲提起这件事，梁王世子穆云志的脸色也是一阵扭曲。 他可以说，在西北乃至京城一向在姑娘们那里所向披靡的他，在王家那位姑娘那里踢到铁板了吗？ 或者说，不对，他应该是一连踢到了两块铁板。另一块是李相府上的那位庶女李菱叶！ 原本他计划的很好的英雄救美，居然一连两次被同一个人破坏！这事情也倒霉的没谁了！ 可是偏偏，他还不能对那个破坏了他的好事的人光明正大的下手！ 此刻，那个接连破坏了梁王世子好事的英雄，正在家中跟纪氏发着脾气。 “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救了那个王姑娘，可是，那又代表什么呢？为什么，您就非要把我们凑成一对？我不要！”李成梁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随便一伸手，居然就又抱了某个倒霉的姑娘一次。 不过，这次，他似乎没有上次的好运气。他抱着那个姑娘的事情，居然在京里口耳相传，最后都传到了最近一直都不出门的母亲耳朵里。 而他的母亲纪氏，居然就打算顺水推舟，准备上那位姑娘家里去求亲了，算是把他们的婚姻给定下来了。 这算什么事？ 别说他本来就看那位姑娘不顺眼！就是他看那位姑娘顺眼，也没有这样挟恩图报的做法！这也太过于有损他们李家的名声了！ “这种事情，哪有你要不要的？你就那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了那位王姑娘，就算是毁了她的好名声了！你不为她负责，又让谁为她负责？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姑娘因为被人非议，而嫁不到好人家去？” 纪氏之前不知道芍药的身份，对王若雪冷淡李菱叶的做法，自然是心中不爽的。如今知道了芍药的身份，想到王若雪其实是亲近的芍药，她心里的想法自是不同了。 然后又得到了芍药的提点，在为李成梁考虑婚事的时候就不由得把这个性子直爽又讲义气的女孩子也列入了考察对象。 现在正好机会难得，李成梁和她不是一次接触了，而且如今京中流言满天飞，她不得不做出应对，特意派了官媒上了紫鸾郡主府上，去征求紫鸾郡主的意见。 官媒才刚刚派过去，还没有等到对方反馈的消息，就等到了气急败坏回来向自己兴师问罪的儿子。 纪氏觉得自己也很无辜。这哪里是她要把他和王若雪凑到一起去了？分明是老天爷都在帮忙好不好？不然，为什么好不好的，两次这位王姑娘要落马，都是自己的儿子恰巧经过，又正好救了下来？ “这个，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清者自清！我救了她难道还救错了？如果救一个人就要娶一个人的话，那我以后要娶多少个女孩子？再说，母亲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和我，根本就不对盘！而且，她和芍药关系也很不睦。我要是真的娶了她，只怕家里面真的是要没有安宁了！”李成梁说的是真的委屈。 他见义勇为，奋不顾身地救人难道还错了？ 虽然两次都是救了同一个人，可是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那个姑娘摆明了对他没有什么好感，而且跟他最喜欢的妹妹芍药也是很不友好。他想不到自己娶了她，会有什么好处！所以，对于母亲的行为，他坚决抵制！ 第二百章 好消息 “我不管你的什么理由！你说的话都是不负责任的！身为男子，言论对你肯定是会宽容许多！可是，身为女子，言论可是能够杀人的利器。你要是不肯娶了王姑娘，今后她孤苦一身，就是你的罪过！而且，万一流言传的太厉害了，只怕今后说不定就会要了她的命！你何其忍心？”纪氏对着自己的小儿子，一脸苦口婆心。 在知道王若雪一连数次帮助芍药之后，她就对这个女孩子充满了好感。而现在正好又有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不肯轻易放过。 “向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没有反抗的权利！我跟你说，你不要再到我这里来烦我，等王家那边有了回应，我就去放小定！”纪氏的神色，显然已经不容李成梁反驳。 “母亲，这不公平！大哥当年，您还都让他亲自挑选的，如今他和嫂子琴瑟和鸣，夫妻恩爱。怎么轮到我，你就要自己做主，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意见了？”李成梁看着自己反抗无效，忍不住一声质问。 “你大嫂当年，也在我的挑选范围之内。你大哥不过是在我择定的范围内选了一个中意的。所以你现在也并不为过！再说，你现在跟我闹腾什么？王家那边还没有回音呢！说不定他们家也没有看中你！你急什么呢？”纪氏说着，忍不住伸手在儿子脑袋上弹了一记。 “母亲！”李成梁无奈的揉揉自己的头，然后偷偷翻了一记白眼。自己都这么大了，母亲还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 王家那边是没有回应没错。可是他向来炙手可热，而且对王家姑娘又有救命之恩。保不齐他们就答应了呢？毕竟自己这么优秀是事实！ “我知道你很好，王家可能也就看中了你。可是，这不正是美事一桩吗？你又有什么不情愿的呢？那位姑娘人长的又美，性子又大方，出身又高贵，哪点配不上你了？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说不定，京中的人家，还等着听到我们两家没有成功的消息呢！毕竟，娶了这位姑娘，可不是少奋斗三十年的事情！”纪氏看透了儿子的心态，忍不住使出了激将法。 “人家喜欢她，就让人家喜欢好了！若是有人愿意娶她，我更加高兴……”李成梁的话没有说完，就听见纪氏的大丫头进来通报：“太太，王家来人了！” 听说王家来了回音的人，纪氏连忙招手：“快快有请！” 王家那边过来回音的是紫鸾郡主身边的老嬷嬷。 这位老嬷嬷一看装扮就非一般人可比，想来是个在紫鸾郡主面前得脸的。 “见过大太太！”那位老嬷嬷在纪氏身前一礼，动作标准而地道。 “妈妈千万别客气！来，看座！”纪氏对她也是格外客气。 边招呼她坐下来边吩咐丫头们去泡茶。 “不知道妈妈此来，是何事情？”纪氏知道自己不如开门见山。 “回大太太的话！接到您的帖子，我们郡主很是感激！这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老嬷嬷也不迟疑，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结果。 “这么说，犬子这是入了郡主的青眼了？”纪氏闻言很是开心。 “令公子武艺高强，又且身在书香门第。正是我们郡主为我们姑娘挑选的如意郎君！况且他还对我们姑娘有着救命之恩。”老嬷嬷显然是个会说话的，一开口，就哄的纪氏眉开眼笑。 “多谢嬷嬷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好的消息！有劳了！”纪氏开心之余，连忙吩咐丫头们给这位嬷嬷送上一个荷包。 拿到了沉甸甸的荷包，那个婆子的笑容就越发大了。 “我们郡主说了，一连两次都是令公子救了我们姑娘，这说不得就是老天爷在特意为他们牵红线呢！所以，一收到夫人的帖子，就有了允意。”那婆子凑近纪氏，把紫鸾郡主的话又透露了一些。 “前头梁王府上送过来了好几次帖子，是请我们姑娘过去跟梁王府的姑娘一道赏花，出游的，都被我们姑娘推了。我们郡主也从来没有过问过。更没有回过帖子过去。” “听说我们姑娘跟你们府上的二姑娘交好，我们郡主还特意见过了二姑娘，直夸你们府上教养的好呢！”那婆子得了赏赐，在纪氏面前，好话说的没有完。 而这些话，却也都是纪氏爱听的话。尤其是她提起紫鸾郡主都欣赏芍药，纪氏就更加开心了。 之前的时候，她不知道芍药的身份，对于她被紫鸾郡主赏识这件事，是又羡慕又难过。 此刻，却是就剩下满满的骄傲了。 “嗯，我们家二姑娘人确实不错！我也是看着她好，才把她的名字送了进宫候选的。”纪氏的话，让一旁的李成梁听了一愣一愣的。 什么时候，自己的母亲居然对三房的菱叶这样看重了？而且是当着外人的面，就这样夸奖她。 若不是知道自己的母亲向来涵养不错，他真的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据说，您家那位二姑娘如今在静音庵？”那婆子说着打量了纪氏的神色，见这个话题似乎并没有惹她不快，才又接着说道：“我们郡主说，这位二姑娘可真是了不得，居然还得到了常安公主的青眼呢！平时在庵里，都得到了公主的关照呢！这也足以说明她的本事了！” 芍药和常安公主来往的消息，纪氏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鉴于常安公主当年进入静音庵的特殊理由，纪氏并没有让人在京中传播。 而是交代下人尽量掩盖这件事。因为，她不希望芍药也因此犯了太后娘娘的忌讳，从而影响了她今后进宫的事情。 这也算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现在听见这婆子说出来，是紫鸾郡主说的，纪氏当然不会开口反驳。只是附和着笑笑：“这孩子，行事向来大方，所以勉强可以入了公主的眼吧？说起来，她在那里，我有些事情都还不清楚呢！毕竟离得远了。” 第二百零一章 赌气 那婆子笑道：“是呢！说起来，二姑娘跟我们姑娘是真的要好。这静音庵，我们姑娘这一个月里，都要跑上两三次。初一十五各一次。自己亲自去了不算，另外还要遣人送东西过去。所以，对二姑娘的情况，倒是颇为了解。” 纪氏听说王若雪对芍药这么好，心里更加感念。 对着那婆子道：“你们姑娘有心了。我这里倒也使人去看过，不过还没有你家姑娘去的勤快。”她说着有些赫然。 那婆子看她的表情，也反应过来，这位二姑娘，说起来，还不算是正经纪氏的女儿，是李家三房的庶女。不由暗暗有点后悔自己失言。 连忙赔笑道：“太太每日里家事都忙不过来，对侄女儿可以这样经心就已经是很不错了。我们家姑娘，到底不用理家管事，其实也就是年轻贪玩罢了。” 纪氏对她一笑，道：“你家姑娘样样都好！我很满意呢！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你给我回去问下紫鸾郡主，我们家什么时候可以托媒人过来放小定？” 听纪氏提起了放小定，那婆子脸上都是笑意。今日这一趟差，还真的是一趟美差！姑娘的终身大事，这就定好了。 回去了，只怕郡主那里的也少不了一份厚赏！ “是，老奴回去了一定立刻告诉郡主。有了回音，老奴必定第一个告诉太太！”她说着话，脸上乐开了花。 而李成梁站在一旁，如同透明人一般，一张脸色却是如同锅底一般黑。 母亲到底还是不肯顾及自己的心意！ 他实在是想不通，一向开明的母亲为什么就是在他的婚事上半点也不肯通融。 那婆子被纪氏派人客客气气地送了回去。鉴于纪氏一脸严肃给他打的眼色，李成梁到底没有敢做什么小动作。 母亲的脾气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他若是光明正大地闹，反对，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私底下用了什么小动作，只怕母亲就绝对不会有任何松动了。而且随之而来的惩罚，只怕也足够让他头痛了。 所以一直到那婆子走了，他才生气地对纪氏道：“谁爱娶那个王若雪谁娶！反正我是不要娶！母亲您放了小定也没有用！” 纪氏看着抓狂的儿子，也很是恼怒。不过她知道一时之间跟他也说不清楚，于是只是淡淡道：“你尽管不娶试试看！” 那一句话虽然说的淡淡的，可是李成梁知道这句话的分量，这说明纪氏动了真气。 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所以一赌气，转身就走。 看着儿子决绝离开的背影，纪氏也很无奈。芍药和李菱叶变换了身份这件事，现在绝对不宜让这个小儿子知道。如果他要是知道了真相，只怕登时就会大闹一场。 到那时候，李家的这两个女孩儿，倒说不定真的要被人诟病，认为是妖邪附体了。只怕都会被人给烧死了也不一定。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现在就让人知道他们李家已经发现了真相，那个藏在背后的人，又怎么能找的出来呢？况且，敌在暗我在明，此刻情势不明，他们不能贸然暴露。所以，即便小儿子觉得自己万般委屈，她也无法出言安慰。 作为即将要和李家二郎定亲的王若雪，此刻的心情也很不美妙。 坐在芍药所住的禅房里，喝着芍药用山里的泉水泡的菊花茶，王若雪只觉得自己满嘴里都是苦味。 “真不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想的！你那个二堂哥不过就顺手救了我两次，她就非要把我许配给他！真是的，我一想到他帮着李芍药欺负你，我就不舒服！我才不想嫁给他呢！”说起自己的婚事，王若雪嘴翘的半天高。 而知道这个消息，芍药却是为自己的二哥开心的。 王若雪心思单纯，性情温良，实在是很好的伴侣。尽管她的名字，也出现在了宫里的名单上，可是只要紫鸾郡主一句话，她嫁给自己的哥哥，绝对不会有任何障碍的。 根据她从太子那边得到的消息，这两次王若雪在从她这里回京的路上遇到问题，其实背后都没有少掉梁王府的影子。 成王想来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每次都好巧不巧地安排李成梁从出事地点经过，正好顺理成章救下了王若雪。 从另一种角度来说，成王府其实是愿意跟李家结盟的。或者说，成王也是太子的拥护者，所以才会特意破坏了梁王府的安排。只是，这件事，两位当事人都不知道。 而如今京城里扩散的谣言，只怕也是成王府有心为之的结果。不然，堂堂紫鸾郡主的女儿，如何会被市井小民随便议论长短。 他们两家，也正可以借着这个流言，而结为亲家。这也算是既可以平息舆论，又可以给宫中一个交代的两全其美之策了。 李家显然很好的抓住了这个时机，而紫鸾郡主，也没有错过这个好机会。 只是，两位当事人，却是互相不对盘，都为了这桩亲事头痛不已。 “王姐姐，其实，我堂哥人还是很好的。他脾气直，心底善良，做事情也很有担当的。而且对妹妹也一直都很宠的。”芍药看王若雪这样百般不称心，忍不住说话安慰她。 “菱叶，也就是你，他都那样帮着李芍药欺负你了，你还帮着他说好话！我看，善良的人是你才对！你说，我要是嫁给了他，每天都要去跟李芍药打交道，那得多难过啊！你怎么就没有个好哥哥的？”王若雪说到最后，脸又忍不住红了。 她摇摇头，有些恼怒：“唉！瞧我胡说什么呢？你那个嫡母，还不如纪夫人呢！我要是有个那样的婆婆，我直接不过了！你到了这里这么久，她不但不说让人好好安置你，反而自己过来找你的不是！实在是有问题的很！” “姐姐不用替我难过。其实我虽然有个这样的嫡母，可是我大伯母，还有祖母他们，都对我很好啊！我觉得比起其他人家的庶女，我已经算是幸运了！” 第二百零二章 劝解 “菱叶，你的心胸真的很宽！我就是这样才喜欢你！若我是个男子，定然会喜欢你的！”王若雪看着芍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噗……”芍药被她逗得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 “可惜你不是男子。所以你不用想那些有的没有的了！其实凡事往好处想，一切就会越来越好。我就是这样子的！”芍药拿帕子擦了擦嘴，然后认真的看着王若雪。 “王姐姐，不知道你有没有仔细思量过你的亲事？有没有好好想过，将来想要跟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芍药认真地问道。 作为青春妙龄的少女，又有几人不思春？对未来的另一半没有一点幻想呢？ 王若雪娇嗔地看了芍药一眼，然后道：“当然想过！不过，我想到的那个人，肯定不是你堂哥那种类型的！” 芍药心里暗自为自己的二哥擦了把汗，然后接着追问道：“那是哪一种？你说来听听嘛！” 王若雪歪着头，想了一想，然后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道：“首先当然是要长的俊秀潇洒啦，长的不好看，我肯定是不喜欢的。毕竟是过一辈子的人么，长的好看的话，每天看着也养眼啊！然后就是性情要好，最好是对人温和体贴。不要整天板着脸，看见了就让人堵心。然后能文能武。文是偶尔我们来了兴致，他可以陪我聊聊诗词风月啊，别像个木头人不解风情。武么，遇到坏人的时候可以保护我啊！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到时候可一点用都没有。另外，最要紧的，是要对我好啦！就好像我爹爹对我娘亲一样！” 她不知不觉说了一大堆。 芍药在一旁听了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怎么了，我想想也不行吗？”王若雪见芍药笑了，以为是在笑话她，不由又羞又恼。 “你不要跟我说你从来没有想过！说，你倒是怎么想的？别光顾着笑话我！”她说着怒视芍药。 芍药连忙对她摆手致歉：“不是的，不是的！我这不是笑话你！我是发现你的想法很好，真的还有人符合你的这个要求呐！” “什么？有人符合？谁啊？你可别耍我。我知道我的要求高，一般人达不到，你别哄我开心。”王若雪听了有些意外，也有些难为情。 “我二堂兄啊。你说的要求，他几乎每一条都可以符合呢！”芍药笑着说道。 “切，我就说你是在耍我！你也太过分了！菱叶，我倒是把你当作知心朋友，你怎么就以糊弄我为乐呢？”王若雪说着真的有点生气了，忍不住一跺脚：“哼，你不把我当朋友，我这就走了！以后再也不来打扰你了。”她说着就要往外走。 “哎，王姐姐，您别生气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你看我像是会糊弄你的人么？”芍药连忙上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含笑说道。 “咱们讲真的，你有没有注意过呢？我二堂哥人长得一表人才，而且能文能武。他平常为人性格也很是温和可亲，若是今后娶了妻子，那他对妻子也必定会是很好的。你说，他是不是样样都很符合你的条件呢？”芍药笑着一条条反问王若雪。 “哼，你不要提他，提到他我就生气。要是我们两个凑在一起，他绝对不会对我好。就凭他现在这样的做法，我就看不惯。所以，就算他能文能武又怎么样，长得好看又怎么样，我都不喜欢！”王若雪听芍药提起李成梁，还是一脸不屑。 芍药听了不由暗自头痛。这中间的症结就在于自己和李菱叶换了身体。哥哥为了维护自己而和王若雪发生了冲突。 偏偏王若雪不知情，自己的哥哥也不知情。弄的他们两个就好像是前世的冤家一样，见了面就要对着干。 “王姐姐，别生气。说实在的，要不是为了我，你和我堂哥，恐怕不会有吵起来的机会吧？说实在的，其实我堂哥人并不坏的，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妹妹，才显得急了一点。你试着站在他的立场上想想，若是听说你的妹子被人欺负了，你要不要为自己的妹妹出头？再说，他会这样做，其实大多数原因还在于那个说话给他听的人。所以，再多的误会，其实还都是要看那说的人怎么说，怎么做的了。我觉得你们的误会，其实还都是我那位姐姐的缘故。”芍药尽量为李成梁说好话。 “哼，偏听偏信！他做了人家的兄长，也不能一点都没有理由的偏袒自家妹子吧？这种人，我就是不喜欢！”王若雪并没有被芍药说动。 “可是，若是你母亲执意为你定下了这门亲事，你又作何打算呢？”芍药见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劝说得了她，不得不另外想办法让她正视现实。 “母亲执意为我定下亲事又怎么样？哼！大不了我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对了，你不就在这静音庵祈福吗？我也到静音庵来修行好了！”王若雪的话弄得芍药有些哭笑不得。 这丫头当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真贵女。她以为出家是一件随随便便的事情。 “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王姐姐，你千万不要这么随便说话！你这话要是传到你母亲的耳朵里，她会多么伤心啊？芍药不得不想办法再继续劝他。 “她如果不伤心，那就是我伤心，你愿意看见我伤心吗？再说，要是我婚后日子过得不爽快，她也未必就能开心到哪里去。”王若雪这话说的却也是不无道理。 天底下最可怜的恐怕就是父母心了。 若是王若雪果真和李成梁成了一对怨偶。也难保紫鸾郡主就不会愧疚一生。 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可是真正能够做到的却没有几个。 “好了，好了，我不提了。我相信王姐姐将来必定是可以过的很开心的。定然可以找到那个符合你条件的男子的！”芍药止住了王若雪，拉着她坐了下来。 第二百零三章 成长 听着芍药这样轻言细语的哄劝，王若雪才觉得自己心里的懊恼慢慢消除了一些。 再次坐下来，端起面前的菊花茶轻轻啜了一口。然后，便被那花茶的滋味给收买了：“难得你泡的菊花茶居然这么好喝！这个菊花就是山里的野菊花吗？蜂蜜又是哪里来的？” 她只觉得口中似乎有苦有甜，但是那苦味和甜味交织在一起，融合着只让人觉得似乎气息都清新了许多。 “嗯，这菊花都是我从山里采来的野菊花晒干而成的，蜂蜜是地道的野蜂蜜。这山里专门有山民自己去割的。我碰见了特意问他们买的。让他们以后有了都卖给我的。”芍药见王若雪对她的菊花茶满意，自己也很是开怀。 目前在这静音庵的日子虽然外人看来单调清苦。可是她却觉得乐在其中。 不同于相府里复杂的人际关系，也不同于京城里的嘈杂纷乱。这里每天的日子都是平静单纯的。 她每天会先抄写好五十遍经文。然后就是学习盖世医隐让她看的医书。 午后小憩过后，便会带着素琴和翠玉她们几个去山里，或者采药，或者采花，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就在静音庵附近的山里转转，感觉日子过得很是充实。 偶尔遇到附近的山民有个小毛小病，她也会帮他们看看，用一点最简单的药物。 每隔半个月，盖世医隐就会跟她在他的那座庄子里碰头，然后指点她医书上不会的，不懂的东西。 有了他的指点，芍药对于医术一道，也有了不小的进步。 在知道芍药还曾出手救助过附近的山民之后，盖世医隐并没有反对她的自作主张，反而赞许了她的热心，鼓励她及时将学到的东西用于实践之中。 并且还有针对性的教她怎么应付那些常见病和多发病。 芍药学的很用心。 在山里，她看到了很多跟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们的生活。他们的贫穷超乎她的想像，而他们的淳朴和善良也让她觉得非常难能可贵。 所以，她很希望可以用自己的所学来帮助这些人。 而且，每次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会忘记了自己的遭遇，或者说看淡了自己的遭遇。 虽然身份被换，还遭到流言攻击。可是，至少和他们比起来，她食可以果腹，衣可以穿暖。住的地方虽然跟相府不能比，可是比起他们的土胚房、茅草屋却是要好了太多了。 所以，目前芍药对自己的生活状态，其实很满意。 “菱叶，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你现在住的屋子，亲自走过你每天要走的山路，看你的样子，我还真的要以为你现在过得是神仙日子呢！”王若雪出身高贵，平时在家里都是食不厌精，烩不厌细。几时见识过这样的生活起居？ 若不是跟芍药关系密切，她还真的不可能会跑到这样偏僻的静音庵来。 可是，奇怪的是，自从跑过一次之后，她就似乎迷上了这里，不由自主地想跑第二次，第三次…… 或者说，其实，她迷上的，不是这山里的风景，而是芍药的这种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 在一开始的新鲜感过后，她开始品味到了芍药如今这种生活中的充实。 这种感觉，比她在京城每天去赴的什么花会，诗会有意思多了，也让人觉得充实多了。 “呵呵，其实每天的日子我们只要开心就好啊！你说呢，是不是这样？”芍药对着王若雪一笑。 对于好友的善意的嘲讽，她丝毫不介意。她知道，其实她是喜欢这里的，只是嘴巴上要故意奚落她罢了。 “嗯。这话说的也对。说实在的，来了几趟，我也觉得你这里比我们府里有意思多了。菱叶，不然你教我捣药吧？我觉得这个我大概没问题。”王若雪见芍药对她的嘲讽不以为意，也就不再笑话她了。 相反，她上次见过芍药跟素琴两个在那里捣药，觉得特别好玩。于是起了兴致，要想跟着芍药学习捣药。 “捣药？你别看它简单，其实里面的学问可大呢！你先多看了几次，我再教你吧！”芍药对着她笑笑，捣药看起来简单，其实也是一门学问。 “怎么什么事情到了你这里，都成了学问了？你呀，就是凡事太较真了。”王若雪有些不以为然。 “你可别说，这医药上面的事情，还真的是一点都马虎不得。毕竟，这可都是跟人们的身家性命息息相关的。”说起医术，芍药一脸肃容。 “姑娘，明静师太有请！”翠玉从屋外走进来，给王若雪见了礼，然后说道。 她说完，递上了一张帖子。 芍药有些意外，想不到明静师太为什么会突然找她，还发了帖子这么镇重。 “好，我收拾一下，立马就过去。”明静师太对自己一向多有照拂，芍药不好怠慢，所以接过了帖子，就站起了身，对着王若雪歉然一笑：“姐姐，对不住的很，你难得来一次，我不能奉陪了。” 王若雪自然知道明静师太的身份，也知道她一向照顾芍药。所以自然不以为忤，站起来道：“这有什么对不住的，你有事你自忙去，我喝完了这杯茶我也回去了。” 而她身边的丫头听她说要回去了，也都暗暗松了口气。 眼看着日头西斜，她们还都担心这位主子不肯走，耍小性子要留在这儿呢！今天她一大早就跟紫鸾郡主赌气，都已经跑出来了大半天了，大家都想催她回去，可是又都不忍心。因为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也看出来她在芍药这里是真的开心。 现在她主动提出来回去，她们自然是开心不已。晚回去总比不回去好。而且，至少，她们不会再被郡主那里的老嬷嬷一顿狠骂了。 王若雪其实冰雪聪明，一眼就看出了那些丫头们的心思。不由从心里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这些丫头刚刚才算是都是什么表情？听到她答应了就那么开心？她平时有这么凶吗？ 第二百零四章 关注 不过，回去了显然可以免了她们的责罚。她还是不要让她们为难了。作为主子，她还是要为她们考虑下的，尽早回去吧。今日显然芍药已经不会再有时间陪她了。她也不要耽搁芍药的事情了。 于是，她喝完了手中杯子里的菊花茶，吩咐贴身丫头：“还不快去准备？等着我改主意呀！” 那丫头闻言开心不已，连忙带着人下去准备。 而芍药，别过了王若雪，就在明静师太的院落外面站着，等着门口的女尼进去报信。 不一会儿，就得到了里面的回应：“师太让您进去！” 王若雪于是带着丫头走进了院落。 待到她进了院子，一眼就看到了一架马车，让她看的觉得好生眼熟。 然后，她又忍不住仔细端详，终于发现了端倪。 这架马车，看上去很像是太子殿下的。 只是，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会过来了？这里，有了传说中不堪的李家女儿，他过来就不畏流言么？ 尽管芍药心里疑惑不定，不过她的脚步并没有迟疑，而是继续往里走着。越往里面，她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测。 明静师太这儿来了贵客，而这贵客，则显然是太子无疑。 待到她经过了那辆马车，再一次在那马车上发现了，自己的猜测确实不错。 无它，因为她在那马车右侧的车窗外，发现了一朵小小的芍药花。 那是她以前跟着太子一道坐这辆马车时，她百无聊赖之下，在那车窗下偷偷刻了一朵芍药。 “太子殿下，李家二姑娘到了！”有尖利的嗓音提醒着屋子里的人。 这样的声音，无疑会让没有经历过的人吓一跳。 不过芍药当然是不害怕的。她以前跟太子殿下没有少见面，所以，对于这样的排场，是没有什么害怕的。 那个站在门口的内侍，见芍药就这样没有任何反应的对他点了下头，就缓步走进了屋子里。不由在心里暗暗纳罕。 这位李家的二姑娘看上去似乎，很是见过一些世面。行为举止半点也不像是出自庶出的教育。 而且在她对着自己点头的时候，自己似乎忍不住就要对她报以微笑。这一点就更加厉害了。这个说明这位李家二姑娘的气场绝对的足够。 在这位内侍暗自诧异的当口，芍药已经走进了屋子里。 太子英俊挺拔的身影果然第一时间进入了她的眼帘。 “见过太子殿下。”芍药从容不迫的向他行礼。 “免礼平身。”太子对着芍药一摆手。他看着芍药落落大方的举止，心头也不由微微一怔。 眼前这位姑娘的动作看起来优雅而且美好，似乎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只是他记得他们明明并没有见过几次。 “多谢殿下！”芍药谢过太子以后，站到了一旁。 这是，她看见了诧异地看着她的明静师太。 “不知道师太请我过来有什么事情？”她含笑向明静师太询问。 明静师太也对她一笑，然后掩盖住了自己眼睛里的诧异，对着她说道：“其实不是贫尼要找你，是太子殿下有事要找你，所以我就让你过来了。” 她的回答在芍药的意料之中。 一般情况下，明净师太平时也会找她过来，或者下棋或者喝茶。 只是却不会下帖子那么隆重。 今日她给了她一张帖子，显然这就不是平常那样见面那么简单的事情。 “哦，原来是太子要找民女。不知道太子殿下有何事？”芍药看着太子大大方方的问道。 太子有些诧异她的态度。但是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也就不去多想了。 “听说你已经拜了盖世医隐为师？能否麻烦你，为我寻找一味药？”太子对芍药的态度有些客气而且生疏。 因为事情关系到盖世医隐，芍药并不敢贸然回答。 她仔细思索了片刻，方才回答太子道：“我如今拜在盖世医隐门下这是事实，不过我入门日子尚短，不知道太子想要的是什么药？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已经懂了这味药了。还请殿下明言。若是我并不懂得的，恕我不能为殿下效力。还请殿下原谅。” 太子没想到芍药居然是这样的回答！ 自从那日在宫中治好了贤妃，盖世医隐便在皇帝面前告辞了。而金无咎又被皇帝拘在了跟前。太子想要查探当年袁皇后的事情，就陷入了停顿。 他曾经派人去找过盖世医隐，无奈此刻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似乎梁王府那边也派人追着他，时时想要刺杀。盖世医隐此刻的处境实在堪忧。所以他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到处去找。 听说了芍药居然是盖世医隐的徒弟，太子便想到了过来寻找芍药帮忙。 他满以为芍药听了他的吩咐，定然会立刻点头答应。谁知道芍药居然还是给他碰了个软钉子。 这个女孩子给他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作为李家三房庶出的女孩，她居然拥有着似乎跟她身份并不匹配的自信和骄傲。 这样的自信和骄傲，他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也忍不住被它所吸引。 “你再怎么不知道，总比一般的人要了解的多吧。这样吧，孤把那味药告诉你。你去好好查一查究竟有没有见过。”太子这算是在让步了。 “好的！我会去好好查看的，请太子殿下说出你要什么药！”芍药点头同意了。 “西番莲。”太子说出了三个字。 “这是很常见的一味药。可以用于失眠，祛风消热，治疗风热头昏等症。”芍药几乎是脱口而出。 听到芍药这样快就说出答案，太子有些惊讶。 他仔细查了袁皇后当年的病案，发现袁皇后当年太医的诊断就是风热头昏，失眠少寐。所以用到西番莲的方子极多。 他只查出了袁皇后宫中的一个小宫女被人用了天一圣水。却没有查到袁皇后被人用药的证据。除了这个几乎每张方子上都会出现的一味药，引起了他的关注。其他的，似乎都是合乎医理的。 现在听芍药的口气，似乎按照袁皇后的病情，这一味药也是袁皇后对症的药物，并没有什么异常。 第一百零五章 帮助 “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会要问到这一味药物？若是太子殿下有需要，我可以将此药单独找出来呈上来给您过目。”想要看太子的表情，显然他对她的解释并不满意。 “不用了，孤知道了。”对于芍药跟他说的这个结果，太子心里有点气馁。 毕竟袁皇后去了已经十多年了，他要想从十多年的医案中翻出异常，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如果不能找到袁皇后被害的证据，那他只能再想另外的办法了。 “太子殿下，你查的是不是当年袁皇后的病案？”端坐一旁的明静师太似乎听出了一些端倪。 “是的，我想看看母后当年的病案可有差错。”太子看向明静师太，并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和做法。 对于这样一件皇家密辛，太子居然没有瞒着自己，芍药很是震惊，不过也知道，这是太子因为她是盖世医隐的徒弟的关系，所以才没有隐瞒她。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太子的这个做法足够坦荡，也容易被为他所用的人所接受。 比如自己，在震惊之余其实更多的是感觉到一种被信任的温暖。 “先皇后当年本身是有风热之症，不过按照正常的太医治疗，确实不像会是突然薨逝的大病。只是当年袁大将军和袁先锋突然兵败，皇后骤闻噩耗，才心神憔悴，导致病陨。”常安公主是当年之事的亲历者，所以，对袁皇后当年的经历，可以说出个头绪。 太子再次听闻母后当年的事情，心情显然很是沉重。 “母后，她走的太过于名正言顺了，也太冤枉了。”太子忍不住握住了拳头。 一想到之前在袁章面前听到的那些关于当年西北边关的变故，太子的心头就忍不住一阵怒气陡升。 当年袁大将军出征，是梁王自告奋勇提出来愿意为大军提供粮草。 可是到了战场之上，那些原本应该备足的粮草却是迟迟不至。不说贻误了军机，也影响了士气。 一连数天没有足够的供给，大军都是饿着肚子在前面打仗。 若不是袁大将军治军有方，只怕这仗还没有开打就要落败了。 一开始的硬仗打下来，袁大将军守住了边关，便开始迅速彻查军粮之事。结果梁王只是推出了一个幕僚当替死鬼，说是派此人前去押解军粮，却因为此人胆小，半途逃脱，以致军粮被落在了半途，然后耽误了运送。 最后那人被问斩了，也就算是草草结案了。 袁大将军当年当然不会任由此事草草了事，可是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而且梁王当时又有太后撑腰，且故作姿态，说什么要亲自押解军粮，这件事也就不得不先放下了。 后来深入敌后，袁大将军本来是可以凯旋而归的，却在回来的途中突然遭人设伏，又皆天降大雪 尤其是袁大将军被暗箭射中之后，就被那箭上的毒素当场毒杀，血溅五步。 一众将士拼了命奋勇杀敌，好不容易才博得了一条生路。带着袁大将军的尸身回到边关，梁王却不肯开城门，反而污蔑他们通敌叛国，是故意杀了袁大将军过来骗他开城门的。一通乱箭之下，那些从沙场上好不容易博得性命的将士没有死在敌人手中，却倒在了自己人的箭下。 袁章正是在那个时候，放下了父亲的尸体，带着人逃离了当场。 他知道当时他就算想办法进了城，也只有一个死字。 他不能死，也不能由着父亲就这样枉死。看着袁家军就这样散沙一盘的被人接手。 所以他带着几个出生入死的兄弟逃离了疆场，索性冒死潜入了西戎。 这十多年，他以贩马为名，在西戎做生意，顺便刺探情报。 在生意越做越大的同时，他也接触到了越来越多的西戎的上层人物。然后发现，在西戎那边，早有周朝的大人物跟他们关系密切。 每次两国交锋，似乎都有人暗中通风报信。 所以导致西戎过来的时候，往往是大周边防最松弛的时候。而往往西戎人抢掠够了，梁王也就出手了。梁王的兵马一出动，西戎人就撤退了。如是三番，苦的是那些边关的百姓，而梁王却博得了可以让西戎人望风丧胆的美名。 他在暗中观察了许久，在终于摸透了梁王和西戎的规律之后，终于出手了。 这一次，他一出手就逮住了那几个两边最主要的细作。然后将他们都困在了他经营的山庄的密室之中。 如今他已经得到了确实的口供和人证，就等着将这些东西直接呈到皇帝的面前了。 可是顶着可能叛国投敌的罪名，他无法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皇帝面前。而且因为他出手的事情，目前他已经被西戎和梁王两边的高手都盯上了，他们时刻都在追踪他的下落，都是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夺了他的命，摧毁他的那座山庄。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打听到了常安公主的消息，然后潜入静音庵，与常安公主碰头，然后在她的帮助下，联系上了太子，并且备诉前情。 目前梁王势大，甚至将手伸进了宫中。所以，太子也不能就这样把袁章的事情告诉皇帝。 一来是怕会暴露了袁章，给他惹来了杀身之祸。反而将他这数十年的努力白费了。 二来皇帝目前身体状况很不好，他怕皇帝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更加引起前朝不稳，后宫动荡。 他必须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一举拿下梁王，才能免除了今后他登基的隐患。 在皇帝用心良苦的教导之下，太子自幼立志要成为一代明君。所以，即便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他依然保持沉稳冷静。 在一阵怒气之后，他尽力平复了自己的心绪，然后看向面前那个神色淡然的少女：“菱叶姑娘可愿意帮我，把当年太医院的医案再好好整理一遍？” 直接提出来整理袁皇后的医案未免太过于引人注目，而芍药若是以观看宫中历年病案，向太医院取经学习为由，倒是可以解释的通。 第一百零六章 心情 “能够为殿下分忧，民女深感荣幸。”芍药闻言点头。 见芍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太子很是感激。 “只是这个量可能有点大，辛苦姑娘了！”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说实在的，太医院的档案馆，他也去看过一眼。要从那些故纸堆中找出对他有用的东西，可以说无异于大海捞针。确实是很难也很累的一件事情。 “没事，我正在学习医案，还正需要多多观摩各种病案呢！”芍药知道这件事必然劳神费力还不一定讨好。 可是，为了太子和当年的袁皇后，还有目前李家面临的情势，她觉得自己有这个必要担起这个重任。 “如此多谢菱叶姑娘了！”太子对她一拱手。 “不敢当太子殿下的礼！为太子殿下分忧，是民女份内之事！”芍药忙侧身避开。 夕阳的余晖里，她秀美纤弱的身形让太子觉得她看起来似乎格外动人，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殿下，可还有事交代民女？”见太子看着自己久久不吭声，芍药忍不住开口问道。 而在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心中的想法的时候，却不由为自己心里的想法而觉得惭愧。 明明他心里的那个人该是芍药才对，怎么就会对她的堂妹动了心？他根本就不该有这样的心思才是。 “没事，没事！孤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没有处理，得迅速回宫去了！”太子的神情有些许的慌乱，连忙摇摇头。 有些狼狈的对明静师太说道：“我就不打扰了小姑姑在这里修行了！” 明静师太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如同明镜一般，却并不说破。而是点头道：“太子殿下请回吧！贫尼恕不远送了。” 太子于是又看了芍药一眼，想说什么话，到底还是咽了下去。随后从芍药身边目不斜视的走远了。 “大姑娘，太子殿下来了，在二少爷那里呢！您要不要过去看看？”春花一脸喜色地对着李菱叶说道。 “太子殿下？他怎么来了？”听见这个消息，李菱叶也很是激动。 “我怎么过去？这不大好吧？”她其实很想飞奔过去，在太子身边说说话，跟太子多亲近一点。 可是她到底还记得自己如今李家大姑娘的身份，所以不敢贸然行事。 “姑娘是二少爷的妹妹，妹妹去看看哥哥，又有什么不可以？再说，您又不是故意冲着太子殿下去的，怎么就不能去了？”春花倒是个头脑灵活的，很快就给李菱叶找好了借口。 “这个，只怕我就这么去了，二哥哥会恼我！”自从上次在纪氏身边不欢而散之后，李菱叶和李成梁还没有私底下接触过。 李菱叶是不知道芍药平时和哥哥接触的情形，只是听说李成梁非常的护着妹妹，也很宠妹妹。具体怎么个宠法，作为隔房的堂妹，她知道的不清楚。所以没有贸然凑上去。 李成梁却是确实恼了李菱叶那次对纪氏的态度和行为。见她不向纪氏赔礼，他也赌气不去看她。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子。今天太子殿下一登门，他就看出来太子其实是想来见他妹妹的。 只是，作为人家的哥哥，他当然也没有坦然到让自己没有出阁的妹妹就这么出来见心上人的道理。 在太子第三次借口想要去他们家后花园的时候，他终于狠不下心了。 想想太子也不容易啊。好不容易有个时间过来，想借看他的名义跟心上人见一面，他还各种作梗。算了，还是让他见一面吧，反正在后花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其实什么也做不了的。 这样想着，李成梁终于顺水推舟地说道：“我们后花园今年的菊花开的很不错！太子殿下既然想去赏菊，我这就奉陪！” 然后又对着自己的心腹小厮使个眼色，示意他去通知李菱叶。 没想到他这边还没有动身，那边却忽然听见人声：“二少爷，姑娘特意让奴婢给您送点心过来了。” 他抬眼看过去，却见来的人是妹妹那里的丫头，好像是**花的。 对这个容长脸，吊梢眉的丫头，李成梁并没有多少好感。 他觉得这个丫头似乎满脸都是心机，真不知道自己妹妹为什么有了素琴和素心那么好的丫头不珍惜，却偏偏看上了这么一个容貌不出众，表现也不出众的丫头。 不过春花可不认为李成梁看不上她。 她见李成梁看着她，颇有些得意于自己今天特意换上了新做的红裙子。不由自主地就挺了挺高耸的胸部。 而她的小动作落在李成梁的眼里，更加引起了他的反感。 他不由得放下了脸，对她说道：“点心放下就可以了！你回去吧！以后不用再来我这里了！” 一句话，说的春花一张脸涨的通红，低下头不敢再回话，放下了手里的托盘就回去了。 太子在一旁看着，也不由皱眉：“这丫头，是芍药那里的？一看就是个心思不正的。回头你跟芍药说下，把她调开了比较好。” 李成梁心里就更加郁闷了。这样子的丫头，却是芍药的贴身大丫头。他还真不好意思说出来。 “嗯，我回头是要跟芍药好好说说。她那里原来的几个丫头都大了，我母亲把她们调走了。现在的这个，只是临时服侍她一阵子的，过一阵子有了合适的，肯定得换掉。”李成梁连忙为妹妹解释。 他可不希望因为这么一个丫头，破坏了自己妹妹在太子眼里的美好形象。 “哦！没事。一个丫头而已。芍药想来是不知道她的为人，被她给蒙蔽了。她一向心地善良，单纯，肯定是被这丫头的表现给骗了。不然，她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人在自己身边的。”李成梁一解释，太子也连忙为心上人辩护了。 他看着李成梁护着妹妹的样子，不由也为他的兄妹情深感动。 这家伙，就不容许自己的妹妹有一点儿短处出现在人前。看来，今后他要是和芍药在一起了，还真的要好好对待她才是。 第一百零七章 乱 “你这是怎么了？看起垂头丧气的？谁给你气受了？”李菱叶见春花兴兴头头地自告奋勇去给李成梁送点心，说是为她刺探情报。却一脸沮丧的回来，满脸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大为诧异。 春花被李成梁那句“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吓得不轻，也羞恼得不轻。 她自恃自己有几分机灵劲儿，不然也不能挤走原本的素琴和素心等人，成为大姑娘这里的头一份。 却不想她自以为自己如今有的体面，却在二少爷那里分文不值。而且二少爷对她的态度，似乎远不如之前他对待素琴她们的尊重。因此心里颇为羞恼。 却不想若要别人的尊重，首先该是自己要放尊重。她自己行为不端，被李成梁看轻。却不知道反省，只知道恼怒李成梁对她的看轻。 “二少爷他就是个棒槌。姑娘端过去的点心，他不说姑娘做的辛苦，倒反而嫌弃姑娘的手艺不如以前娴熟了。姑娘做点心给他尝尝，那是姑娘的心意，怎么他还计较起手艺了？姑娘又不是厨娘！况且，太子殿下还在呢！他半点也不知道避讳！”这一套说辞，是春花在负气回来的路上仔细琢磨过了的。 现在一说出来，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李菱叶果然被气的脸色铁青。这个李成梁，是还在跟自己为了纪氏的事情赌气吧？所以故意在太子殿下面前诋毁自己？ 说什么她的手艺不如以前，不就是说她的手艺比不上芍药吗？ 这也太滑稽了！她自诩自己别的或者比不上芍药，做这些吃的，却绝对不会比芍药差！ 原因无它，她在三房，可是没有少被刘氏支使着去厨房里做这个，做那个！这些点心，看的多了，她不会也会做了！ 不过，这也是她自己心里认为的。她没有想过，身为长房嫡女，芍药做点心的方子，都是纪氏精心为她准备的。那些点心的配料，还有做法，根本就跟她在厨房里见过的那些厨娘们做出来的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李成梁若是果真用心尝过了她让春花送去的点心，只怕绝对会发现她的手艺大大的不对劲了。只是，李成梁看见了春花的那个做派，根本就熄了尝尝她端过去的点心的心思。所以自然也就不可能发现她的手艺如何了。 当然，这些话本来也是春花随口编排了糊弄她的，她自然并不知情。可是，却也还是成功地被她挑拨出了火气。 “他这是还在记恨着我跟大太太不对付的事情呢！哼，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将来进了宫，成了太子妃，看我不给他颜色看！”李菱叶心里恼怒，一时气愤，就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而听见她的这个话儿，春花自是称心如愿。芍药跟前原本的二等丫头秋风，秋叶确实满心震惊，两个人齐齐交换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 大姑娘什么时候居然变的这个样子了？难怪夫人要让她们盯紧了她了。这行事心胸，跟以前完全是判若两人了！ “姑娘，二少爷可能也就是随口一说。不一定就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平日里你们兄妹可是最要好的，您可别被春花这小蹄子给糊弄了！说不定这话，是她故意编了回来气您的！”说这话的，是纪氏在素心素琴她们走后，又给她的丫头春蓉。 不同于春花的讨好卖乖，这个春蓉，却是规行矩步，在李菱叶这里专门行使着劝谏的责任的。 因为她是纪氏给的，李菱叶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敢随便看轻。而且在她面前行事也多有拘谨。 后来她跟纪氏闹的不愉快，这个春蓉就不被她当作一回事了。 此刻，听她开口劝说，她更加反感。 “二爷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就你知道？莫非你是二爷肚子里的蛔虫？还是你心里就装着二爷，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就是你才可以理解？”说这话的，是恼羞成怒的春花。 一向，她顾忌着春蓉，在李菱叶面前说话行事，也带着小心。这会儿听她公然指摘自己胡说八道，她却是一点儿都不能忍了。 说话间，一根手指都恨不得点到了春蓉的鼻子上。 “你这话说的什么东西？你敢说这话不是你编的？二爷什么时候会计较姑娘的手艺了？我看八成就是你今天特特的换了衣服想到二爷和太子殿下面前点眼，偏偏又不入眼，才回来编了瞎话糊弄姑娘！你这是见不得姑娘跟二爷关系好呢！你是想让姑娘给你出这口气还是怎么着？” 春蓉既然是纪氏特意给了李菱叶的，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言词锋利，口齿伶俐完全不逊于当日的素心等人。 一番话，直戳春花的痛处，也赤果果得说出了真相。 春花被她说的面红耳赤，辩无可辩，便忍不住一个人扑了过去：“贫嘴薄舌的贱蹄子，我今天和你拼了！你满嘴里胡沁什么呢？你凭什么就说我是编胡话了？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她说着，竟是对着春蓉的脸就一把挠了上去。 春蓉眼看着她扑过来，自然不可能傻傻地站着由她撕扯。而是利落的一侧身，然后在她扑空了险些倒地的时候，一把拉住了她的一只胳膊，用力推了出去。 “噗通！”春花一下子跌了个狗啃泥。新上身的裙子也沾满了灰尘。 “姑娘，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你看看，春蓉这贱蹄子就这么欺负我！呜呜……”她没有在春蓉手里占到便宜，反而被对方推了一跤，狼狈不堪，忍不住就恶人先告状，边哭边告状了起来。 李菱叶眼看着两个丫头在自己面前突然之间撕扯起来，弄得屋子里一团乱，不由得火气也上来了：“哭什么哭？我看你们两个一个都不像样！你们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姑娘？要打到外边去打去！” “哎呀，大姐姐你这里是怎么了？怎么闹起了全武行？我是不是走错了门了？”一声惊叹，却是二房的牡丹带着丫头们过来了。 第二百零八章 纠葛 听到牡丹的声音，李菱叶有一瞬间的慌神，随即反应过来：“丫头们不懂事，斗嘴斗得都动起了手，我正打算让人叫管事妈妈过来收拾她们呢！妹妹你来的正好，就烦请你帮我管管她们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很恼火也很郁闷的。不过当着牡丹的面，她却不得不做出一副大方的样子。 “姐姐屋子里的丫头，哪里需要别人来管教？不过是大伯母让我学着帮家里记记账，看看她怎么理事，哪里我就可以在姐姐这里猖狂了。姐姐快别笑话我了。”牡丹这次回来，跟李菱叶的关系几乎是急转直下。 一开始她还是抱着跟她和睦相处的念头，跟她如同往日一般亲近友好的。谁知道李菱叶自己心虚，怕接触多了被牡丹看出异样。所以每次对待牡丹都是不阴不阳的。次数多了，牡丹性情高傲，自然不可能一直过来找气受。所以，很快就跟她冷淡了下来。 后来是在老太太那边起了争执。老太太醒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再待见李菱叶，说什么也不要她陪在身边。看见她就是一脸嫌弃。 反而对刚刚回来的牡丹亲切和蔼，只要牡丹陪着她说话解闷。 这样的情形，别说纪氏等人纳闷不已，就是李菱叶也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看着老太太一天天亲近牡丹，李菱叶就觉得这里面定然是牡丹从中作梗。说不定牡丹对着老太太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所以，在一次跟牡丹同时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李菱叶对着牡丹发难了。 她一口咬定是牡丹在老太太那里卖好才分掉了原本属于她的宠爱。气的牡丹当时就忍不住大哭了一场。 结果李菱叶被老太太当面训斥了一顿，并且明确表明她不要看到她出现在自己身边。所以，目前李菱叶其实除了原本的芍药居，哪里都去不了了。 老太太是不待见她了，纪氏那里她自己心虚不敢去。至于牡丹那里，她更加不会过去。 而今天牡丹会过来，却是受了李成梁的委托。 虽说看不惯那个春花，李成梁到底还是心疼妹妹的。所以，春花走后，他想着还是让太子和妹妹见上一面也好。 只是，他身边服侍的人都是小厮，一来是他不喜欢丫头们围在身边，另一方面，纪氏和李正儒一向行事端正，也不愿意儿子过早的接近女色。所以，他的身边服侍的连一个丫头都没有，是清一色的小厮。 这些小厮跟着他在外院当差当然没问题，可是若是要往内院去传话，就不方便了。 原来他想找妹妹，或者芍药要找他，兄妹俩只要在纪氏那里碰头也就行了。或者，让纪氏给芍药带个话就成。现在，却没法这样做了。 他不愿意惹纪氏伤心，所以不去找纪氏。 只是话总是要人去帮忙带的。他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牡丹。 让牡丹去给自己妹妹带信，似乎是再好不过的主意了。而且由牡丹陪伴着，姐妹俩个结伴游玩那就更加自然了。 所以他在遇见了外出回来的牡丹之后，连忙请她为自己帮一个忙。 本来牡丹是不愿意过来的。因为李菱叶那次是真的伤了她的心。可是耐不住李成梁对她的软磨硬泡，再加上她想着，跟李菱叶到底是自家姐妹，没必要弄的像生死敌人一般。所以，她到底还是答应了李成梁的要求。 谁知道她居然一过来，就遇见了这么热闹的一出。 看着原本安静规矩的芍药居，竟然弄的这么吵嚷喧哗，牡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因为她的到来，春蓉到底还是顾忌着自己的举止，很快就住了手。而春花，却是趁机又在春蓉手背上抓了几把，才算罢休。 她的举动，落在牡丹的眼里，顿时惹恼了她。 她指着春花，对着跟过来的一个嬷嬷说道：“既然大姑娘都发话了，嬷嬷你就快点动手吧！这两个丫头，你看看，倒是哪一个要会惹事一点？把那个不消停的，给我直接打！” 那嬷嬷是她的人，自然看她的脸色行事。所以，她的手对着春花一指，那婆子就心领神会得上去了。 “啪啪啪！”几声脆响，春花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几个清晰的巴掌印。 “姑娘……”春花一个人都被快要打晕了，直接就看着李菱叶哭了起来。 李菱叶见了她的这幅德行就来气。不过她更气的是牡丹居然果然就这么在她的面前打了她的人。 “牡丹妹妹，你身边的人倒是好大的威风！居然直接就动手了？”李菱叶一脸怒气地盯着牡丹。 对她的反应，牡丹很是无语。刚刚明明是她让她帮着教训丫头们的，现在她出手教训了，她又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势。这个人，还真的是难做！ “张妈妈是府里专门管规矩的，这点小事，她想来还是做得的吧？姐姐，你不会是心疼这丫头了吧？你再怎么心疼，总也要讲规矩吧？”牡丹性情高傲，可不是好说话的主。 见李菱叶一个反应不对，她也很快沉了脸。 “太子殿下跟二堂兄待会可能会去院子里赏菊。你要是愿意就过去凑个热闹！别的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她说完，转身便走。 二堂兄让她带的话，她已经带到了。这么乱七八糟的芍药居，她多待一刻钟都觉得糟心。 而李菱叶，却在听到她的话之后，陷入了狂喜。 牡丹这样气咻咻地过来，就为了说这么一句话，八成是因为她是在为太子殿下传话。 这说明什么？说明太子殿下心里就是装着她一个！ 而牡丹，八成是出于嫉妒，才故意在她的面前耍威风。 她不能再意气用事了，必须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到花园里跟太子殿下好好相处，让太子殿下看看，如今在芍药身躯里的她，其实也有着不逊于芍药的才情和风情。 她必须让太子殿下真正为她而着迷才成！ 第二百零九章 见面 看着牡丹远去的身影，李菱叶对着犹在哭泣的春花呵斥道：“没听见太子他们要去赏菊么？还不快去给我准备换衣裳，哭，就知道哭！” 春花抹了一把眼泪，见她脸色不好看，到底不敢造次。抽抽噎噎地去了。 而春蓉，自知刚刚自己的行为必然不会为李菱叶所喜，所以也很知机得找了个由头溜了出去。 李菱叶现在一心都在马上去会太子殿下的上头，自然也懒得再与她计较。 她找了秋风和秋叶两个原本专门为芍药梳妆打扮的丫头，精心地为她整治发型，搭配首饰。 而春花，则把芍药的衣裳统统翻出来，专拣那华贵的，给李菱叶挑选。 一番打扮，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 而这半个时辰里，太子和李成梁坐在花园里轩敞的亭子里，差不多快喝完了一壶茶水了。 李成梁等的都快要失去耐心了，甚至开始质疑牡丹有没有去帮他带信。因为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似乎牡丹之前也跟芍药发生了争吵。 结果就在他打算再让人去叫李菱叶的时候，李菱叶终于带着丫头们闪亮登场了。 看到李菱叶身上穿着平时芍药只有出门赴宴才会穿的礼服，满头珠翠的样子，李成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对同样一脸讶异的太子，李成梁只觉得自己难为情的无地自容。 芍药知道不知道，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昭告太子殿下，她就是因为他给她递了消息才特意为了他过来的？而且还穿的这么隆重，这不是有意让他难堪吗？ 就算是知道太子殿下过来了，她不过是在自家花园里偶遇他们，完全没有必要穿上这么隆重的礼服吧？她身为首相之女，似乎没有必要做出这样的谄媚的举动吧？李成梁越想越气，也就越看李菱叶越不顺眼。 偏偏在太子面前，他还不能够扭头就走。必须配合她才行。 于是他硬着头皮说道：“芍药，你怎么在这里？” 李菱叶的目光早就被太子吸引了，对于李成梁的问话，她根本就没有心思动了脑筋才回答，只是对着他笑笑，然后文不对题地说道：“哥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是赏花吗？” 看着她一脸花痴状的盯着太子，对自己特意给她搭的台阶置之不理，李成梁恨不得上去给她一巴掌。整个李家的脸都快要给她丢光了！ 什么时候，美丽骄傲的李家芍药要做出这样讨好取悦别人的举动了？哪怕对方是太子，可是身为书香世家的嫡女，该有的风骨还是不能丢的。 只是现在，却也不是他能够发火的时候，他还必须得给她圆场：“花园里菊花开的正好。太子殿下听说咱们家有墨菊，就特意过来看一下。怎么，妹妹这是要出去吗？” 李菱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着意梳妆，是显得太过于着了痕迹了。 于是连忙笑着说道：“是啊，周家姐姐约我一道去赏菊的，我正想从咱们院子里摘些好看的过去给她看看，叫她知道咱们家的菊花不比她家的差呢！” 这么说还差不多。李成梁感觉好歹自己的脸面是可以过得去了。 随后李菱叶的表现，却又立刻让他忍不住摇头叹气。 “太子殿下！您怎么也在这里？您看看，我们家的哪种菊花好看一些？”李菱叶作出一副刚刚才注意到太子的样子，一下子就走到了太子跟前。 太子从李菱叶出现到现在，一直都在暗暗的打量着她，观察她的表现。 对于她的做派，他从心里觉得奇怪。而且，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平时看见芍药就会忍不住心跳的他，今天看见了她，却似乎并没有原来那种心动的感觉。反而如同宫中那些刻意向他献媚的宫人那样让他反感。 等到她走近他身边，她身上的浓烈的玫瑰花香粉味，更是让他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孤觉得墨菊还不错。”太子强忍着心底的不适回答她道。 “哦，太子殿下也喜欢墨菊？臣女也最喜欢墨菊了。尤其是它的花朵大而艳丽，香远益清，完全不是一般品种的凡花可比。”这话她几乎是斟酌着字句说的。李菱叶自认为自己说的很好，一定可以博得太子的认可和欢心。 却不想这话不光是李成梁听了不舒服，太子更加觉得不舒服。 墨菊是芍药喜欢的菊花的一种，而芍药喜欢墨菊的理由，根本就不是李菱叶说的这些。 太子尤记得那时他和芍药刚刚互生情愫，芍药对他说道：“墨菊神韵出众，惬意舒缓，飘逸清绝。是以为菊花之冠。” 她们两个人的说辞，一个为墨菊的外形所取悦，一个却是为墨菊的神韵而倾倒。 尽管都是称赞墨菊，但是称赞的出发点不同，很自然的就分出了高下。 而这种油然不同的区别，却在一个人身上出现，由不得不让太子觉得古怪。只是，他尽管觉得古怪，却又没有办法找到原因。于是，对着李菱叶淡淡说道：“孤忽然想起来，宫里还有事情没有完成，必须回去了。就不奉陪你们兄妹了。”说着，他站起身来，抬脚就走。 李成梁到底没有忍住自己的脾气，对着李菱叶说道：“妹妹你不是一向都夸墨菊气韵不凡么？怎么今天改夸它花朵艳丽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俗气了？” 这句话，让李菱叶气愤也难堪。而看着太子抬脚就走的做派，她更是急的忍不住想开口阻拦，却又一时想不到什么话说，只急的一个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的不得了。 而李成梁则忍不住也站起身，对着太子说道：“殿下请慢走！让臣送您出府！”随后跟在太子身后，不再看李菱叶一眼，随着太子一道离开了花园。 受到了这样的冷落，李菱叶心里的难受自然不用提了。 “墨菊，都是这些墨菊惹得我！”她看着面前盛开的墨菊，忍不住就一脚踢向那娇艳的花朵…… “喂，你这是干什么？好好的菊花，你干什么要摧毁它们？”眼看着李菱叶将花园里那丛盛开的墨菊踢得七零八落，牡丹一脸怒气地冲了过来。 跟芍药一样，因为名字叫做牡丹，所以牡丹也一向对花草很是爱惜。 平时虽然说没有像芍药那样高超的花艺，不大会侍弄花草。可是她爱护花草的习惯却是跟芍药如出一辙的。 所以她到这里，骤然见到李菱叶居然在这里辣手摧花，就忍不住冲了过来。 “干什么？这墨菊本来就是我种的，现在我不喜欢了，我把它弄残了，又怎么样？你不服气啊！”李菱叶看着气愤的牡丹，不由大为恼怒，叉着腰，言词嚣张地说道。 “你，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怀疑，你到底还是不是那个我认识的大姐姐芍药？不对，你就不是她！我看，你应该才是那个被妖精附体了的人才对！”牡丹愤怒地看着李菱叶，忍不住开口质疑。 而李菱叶听说这句话，却是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牡丹这话，一下子就说中了她的秘密。 她在后悔自己刚刚行为唐突，太过于冲动之余，又忍不住色厉内荏：“你瞎说什么呢？什么妖精附体？你知道什么？明明被妖精附体的，是菱叶才对！你这么乱说，还不是因为你嫉妒羡慕我！” 牡丹听她提起菱叶，不由得撇嘴：“你怎么这么说话？还说我羡慕你，我需要羡慕你吗？我觉得你根本就没有什么了不起！只会拿花草来出气，你算什么本事？ 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居然说菱叶是妖精附体了。枉你还算是做姐姐的人，连大伯他们都没有承认菱叶被妖精附体了，你凭什么一口咬定了？” 李菱叶平时跟牡丹接触的并不多。最担心的就是被她看出异常。偏偏牡丹一回来，她们之间就是争执不断，而且牡丹还似乎总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妥之处。 偏偏牡丹又不是向素心，素琴那样的丫头，不是她三言两语就可以陷害的。 更加上如今纪氏对她也是不冷不热，或者说干脆就是在晾着她。老太太又不待见她了，所以，她和牡丹争长短，一时还真的很难说争得过她。 她的危机感陡然上升。 “我父亲虽然没有承认菱叶被妖精附体，可是她现在待在静音庵是事实啊！如果她好好的，谁会把她送去静音庵？你刚刚回来，什么都还不知情，怎么就这样子对我？”李菱叶情知对着牡丹，用强硬的态度是没法让她妥协了，就还用起了她平时最拿手的苦情戏。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妹妹只看见我对着这墨菊撒气，怎么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之前我明明已经定下了太子妃的名额，可是偏偏我母亲为了你怎么也要把菱叶塞进宫去，结果她成功的使手段博得了太子的注意，太后的欢心。居然第一次进宫，就得到了跟我齐名的荣誉。 弄的我成了京中大家的笑柄。今天太子殿下过来了，对着我也是一张冷脸，爱理不理。你说，我伤心不伤心？难过不难过？”她说到这里，是真的难受了，于是眼泪就忍不住真的掉了下来。 看着她突然之间的泪水和委屈，本来一脸怒气的牡丹倒有些无措了起来。 她回来了，对于京中发生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不过，她没有想到，会从李菱叶口中，知道所谓的真相。 她走的时候，也是看到过三房菱叶的变化的。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女孩子，会有那么大的变化和能力，将面前原本骄傲的李家芍药弄的这样狼狈不堪。 同样作为嫡女，她一时之间倒是被她激起了些许同仇敌忾的情绪：“姐姐不要伤心了。世事无常，谁知道菱叶之前是不是太过于会伪装了。只是，你也不用多难过，她再怎么厉害，到底出身低微，跟姐姐你是没法相提并论的。而且，她现在就在静音庵了，又能再掀起什么风浪？” 她看着李菱叶哭的可怜，又掏出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姐姐仔细妆花了。拿帕子擦掉点泪水。” 牡丹，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的女孩子。 看见李菱叶一哭，她就强硬不起来了。 李菱叶见自己的计策奏效了，心里暗暗冷笑的同时，从牡丹手中接过帕子，轻轻的在自己眼角按了几下，然后就将那帕子揣在了自己的袖中。 “谢谢妹妹安慰。我刚刚是真的失态了。其实看着这些菊花受损，我心里，比什么都难受！幸好妹妹你提醒我，不然，这些菊花今天，可都要遭了秧了。我实在是被气糊涂了！”李菱叶说着，看了牡丹一眼。 牡丹是真的心疼刚刚被她踹倒的菊花，见她低头认错了，也就顾不得追究她了，而是急着说道：“姐姐，那你快来看看，有没有伤到了这菊花的根了！你看看，这棵花儿都倒下去了。要是伤了根可不得了了。” 李菱叶对这花艺，懂得的当然还没有牡丹多。哪里敢再凑上去出丑，而是打个哈哈说道：“妹妹你待会儿去找个花匠吧！我看这花儿品种高贵，别被我们随便乱弄，反而弄不好了。” 听她这么说，牡丹也不敢多去碰触地上那委顿的菊花，连声对着自己的丫头吩咐道：“翠翘，你去花房里找那个吴师傅，让他亲自过来看一遍！” 吴师傅是家里特意请的花艺大师。因为芍药，牡丹都喜欢花艺，所以李家特意为她们重金聘请了回来。 “是！奴婢这就去！”翠翘闻言连忙大步流星地走了。 听牡丹说去找吴师傅，李菱叶也连忙附和：“对，就是找他！只有他的手艺是最好的。让他过来看看定然不错！” 她这时，和蹲在地上的牡丹挨得很近，猛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上的衣服居然有一个衣角拖到了地上。看到那样华贵的衣料上沾到了泥土，她不由心疼不已。连忙站了起来，拍打身上的泥土。 第二百一十章 变化 看着她的举动，牡丹心头的疑云又起。 芍药平时是再洒脱不过的脾气，看到花草受伤，往往会很关注，根本就不该会去注意到自己的衣服上沾了泥土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平时芍药亲自种花，衣服上沾到泥土之类的更是常事。根本就是不以为意的。 而李菱叶的表现却是好像特别的讨厌这些沾到衣服上的泥土，尤其地宝贝自己的衣服。这一点，跟芍药平时的举止真的是大相径庭。 不过她们两个刚刚有过口角，牡丹不想再跟她多有争执，便只是多看了一眼，便转头不看了。 而李菱叶没有发现牡丹目光里的异常，犹在一旁数落跟着她的丫头：“也不知道提醒我一下，衣服上都沾了灰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这件衣裳要是没事便罢，若是洗过了有了瑕疵，我扣了你这个月的月钱！” 听了她的责备，跟她的小丫头吓得泫然欲泣。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托起了她的衣裙。 对她的这个举动，牡丹更加觉得匪夷所思。心里的疑云却是越来越大。 联想到之前她听见母亲齐氏对她说的，大姑娘最近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不由也在纳闷，眼前的女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姑娘，二姑娘好！”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她们耳边响起。 原来是派去喊的花匠吴师傅到了。 看到那丛被踢的乱七八糟的墨菊，吴师傅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气愤：“这是哪个混小子干的？好好儿的菊花，居然糟蹋成这个样子！叫我知道了，定然饶不了他！” 李菱叶闻言不由脸红脖子粗。而牡丹则对着他一点头，然后道：“吴师傅，你看看，这墨菊该怎么救治？还行吗？能活下来吗？” 吴师傅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丛墨菊，眉头皱的很紧：“活是能活，只是这花儿的茎叶都受了伤，只怕一时半会儿的，是再开不了花了，得好好调理一段时间。” 然后他又看向李菱叶，见她一脸怒气，没有意识到她的怒气是被他骂出来的，只以为她也是因为心疼这花，于是对她恭敬说道：“大姑娘，别难过了。这花儿这几年开的好的很。人常说花无百日红，可能就是因为它开的太好，所以才遭人嫉妒。没事的，回头我好好儿养一阵，保管叫它继续开出好看的花来！” 芍药以前经常往花园里来，跟吴师傅自然是熟识的。而且经常跟他一道讨论花艺，谈论养花经验。虽然说名义上他们是主仆，可是因为同是爱花人，一老一少平时聊的倒也是颇为投契的。所以，吴师傅才会以己度人，觉得大姑娘此刻定然也是因为那被摧残的菊花而在愤怒的。 因此他首先安慰她，让她不要再为了那花儿难过。 这话儿听在李菱叶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她冷冰冰地对着吴师傅说道：“这花儿是我踢的，怎么，吴师傅打算怎么跟我算账呢？又怎么饶不了我呢？” 吴师傅万想不到居然这花儿竟然是一向爱花惜花的大姑娘踢坏的，不由一脸懵懂和不可思议：“大姑娘，您这是干什么？这花儿可是您好不容易费心培育了这么多年的！再说，您不是还跟小人说过，太子殿下也很喜欢它，将来若有机会，还会将它带入宫中去的么？” 李菱叶闻言蒙了。她没想到，这丛墨菊居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而站在一旁的牡丹，只看着她的神情，就几乎可以断定，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并不是她熟悉的那个温和的大姐姐芍药！ 以芍药以前的性子，绝对不会做出随意毁损花木的举动，更加不会毁损自己的心上人所钟爱的东西。 而李菱叶看着吴师傅不可思议的眼神，还有牡丹明显质疑的目光，硬着头皮冷声道：“那又如何？刚刚太子殿下看了一眼不就走了？既然他已经对它不屑一顾，我干嘛还留着它？我就是看见了它就难受！所以我要毁了它！” 她这个样子，倒确实颇像情场失意的女孩子在一时冲动之下做出的行为。也勉强可以解释她毁坏花儿的动机。 “姑娘，这花儿也是有性灵的。您怎么可以用它们来泄愤？再说，花开一季，本就不容易。草木一秋啊，它们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盛开的机会，您这么一下子，实在是……”吴师傅脸上露出痛心的神色，忍不住就念起了他的花草经。 “是人重要，还是花重要？你别废话个没完了！把这花拿去救治是正经！好了，我有事，先走了！这花你必须给我治好了！回头如果不好，我找你算账！”李菱叶不耐烦听吴师傅说下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转身就要走。 “姐姐这是要出门去？”牡丹见她直接打算走人，便开口问道。 “对啊，周家姐姐约了我，我得出去一趟！”李菱叶对着牡丹一脸炫耀的神色。 “对不起，姐姐今日不能出去！大伯母有交代，最近姐姐不能外出。”牡丹见她要出门，连忙上前阻止。 “什么意思？我连出门的自由都没有了？”李菱叶闻言心里一惊，脸上却是一副怒容。 “姐姐可能不知道，宫里太后娘娘已经下了懿旨，不日就要召之前她挑选的秀女入宫了。姐姐和菱叶都在入选之列。大伯母吩咐过了，最近家里的姐妹都不得再轻易外出了。 宫中的嬷嬷想来不用多久就要来了，她们会过来查看各府闺秀的规矩。也会教导宫规礼仪，所以，就算姐姐你今日去了周家，周家的姐姐只怕也不会来见你！” 牡丹的话，对李菱叶不谛是一道惊雷。震的她既惊又喜。 惊的是她居然不久之后就要进宫了。喜的是她终于可以进宫了。 现在的李家，她觉得自己似乎越呆越难过了。 不再有一开始成为芍药的时候那样的得意了。也不再有一开始成为芍药的时候，所得到的那些她之前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了。 第二百十一章 回府 刚刚成为芍药的时候，她上面有老太太，纪氏的爱护和宠爱，下面有芍药身边的丫头们对她的尊重和爱戴。可以说是处处顺心如意。 可是，现在不过短短的三个月过去，她就似乎又回到了之前身为李菱叶时的状态。 老太太表明了不待见她，虽然她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过什么。至少在老太太那里没有露出过破绽。 纪氏被她在老太太那里进了谗言，如今直接就是不想见她。有事情也都是打发了丫头们跟她说话。 她身边的丫头，除了她自己非要提拔出来的春花，其他人对她的态度都让她觉得是在敷衍。总是没有之前对芍药的时候那样恭顺。 就连太子，今天对她的态度，也让她难堪。似乎对她很是不满意。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对，居然就惹得太子不悦。 此刻，她觉得唯一可以让她再想办法翻盘的机会，就是进宫了。 到时候进了宫，她有嫡女的身份，再有周静蓉许给她的助力，她相信自己肯定可以过上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出人头地的日子了。 所以，如今进宫最让她不放心的，就是宫中的那些规矩礼仪了。 那些规矩礼仪，虽然她也恶补过一些，但是到底不及那些世家贵女们从小练就的功底。 现在从牡丹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她得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在宫里来的嬷嬷面前好好表现，顺便让她跟她好好讲讲宫中的规矩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别不是唬我的？”李菱叶尽管知道牡丹说的八成是真的，却还是故意做出一副不相信她的样子。 “你爱信不信！反正就算你到了大门口，也会被人拦下来的！我是好心不想看你去出丑。既然你愿意，那我不管了！”牡丹生平最恨的就是人家不相信她。所以听她这么一问，转身就走。 看牡丹的反应，她就知道自己做对了。牡丹并没有哄她。 而牡丹，见吴师傅已经拿了工具出来专心地照顾那株受伤的墨菊，便也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转身走了。 她觉得跟这样的芍药在一起，多呆一刻都是浪费。 而李菱叶见她走了，也带着丫头往回走。 看着李菱叶转身离去的背影，吴师傅很是难受地摇摇头，他想不通，一向平易近人的大姑娘，怎么就会突然之间变得这般不可理喻。 看着面前被摧残的叶残枝断的墨菊，吴师傅很是心疼。一点点用花剪把断掉的枝叶修剪整齐，然后又用小木棍和细绳子，仔仔细细地把倒在地上的花枝重新绑好。 “这菊花是怎么回事？”一个轻柔的女声在他耳旁问道。 吴师傅听这声音有些耳生，忍不住抬起头看过去。 却见一位素衣少女带着一个丫头站在他身边，一脸疼惜地看着那丛残菊。 “被人踢坏了。只能先这么绑起来了再说了。”吴师傅经历了刚才的事情，没有心情多说话。就随口应付了一句。 “这个，这样子绑是可以的。不过这边枝条上还有不少花芽，你这样一绑的话，只怕这些花芽就没有用了。你要么就直接把它们剪了，省得浪费了花儿的养分，要么把它们另外展开来，等断枝上的伤口长好了，再给它施点肥，或者那些花芽还可以继续开花。”素衣少女的话，让吴师傅吃了一惊。 他想不到这位少女随口一说，就指出了他的不到之处。 他之前也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位姑娘说的办法。只是被李菱叶一责骂，他就起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思。不高兴为了这丛菊花太费心了。只想着保住了它就好了。 “姑娘说的是！是小老儿疏忽了。”对于懂行且惜花的人，吴师傅向来是敬服的。 他依照那姑娘的指点，把绑好的花枝又解开来，然后重新弄过。 “嗯，就是这样！”看见吴师傅手艺熟练，那位姑娘也很是高兴。 对于这位姑娘居然耐心地就这么站在他身边，看着他侍弄了这么久的花草，吴师傅觉得很惊讶。 等手上的活忙完了，才仔细端详身边的姑娘，才发现原来一直陪在他身旁的，居然是三房的二姑娘。 “二姑娘，您回来了？”看着一脸认真地观察着那丛墨菊的芍药，吴师傅忽然觉得她的神情看起来似乎很是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只是，又知道自己跟二姑娘素来不熟，是不可能见过她的这个神情的。 “嗯！”芍药对他一点头。 那次太子走后没多久，纪氏就派了福明过来接她回府了。 理由是之前牡丹说过的，宫里太后娘娘下了懿旨，她们这些秀女不日就要入宫。芍药作为上了候选名单的秀女，也必须回家准备入宫事宜了。 她之前去静音庵，用的是为家里长辈祈福的由头。现在宫里有了懿旨，她当然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来了。 她一回来，经过花园，出于对家中花花草草的眷恋。她特意进来看看那些久违的朋友们。 结果一眼就看见了正在修花的吴师傅，于是就走过来看看。 谁知一下子就看到自己最喜欢的那丛墨菊居然就受了伤。看上去，似乎是被人蓄意破坏的。 在心疼之余，见吴师傅修整的有些心不在焉，便忍不住开口指点。 “师傅，这花儿是哪个淘气的弄坏了？他不知道这是大姑娘最喜欢的吗？”素琴是知道芍药的心思的。看着芍药的样子，就知道她必然是心疼的。所以有心查问出那个辣手摧花的，打算过后想办法整治。 “哎，不提也罢！这墨菊还真的是冤枉的！就是大姑娘自己把它弄成这样的！也不知道，她今天是犯了什么事了！居然拿花儿撒气！”提起那个摧花的，吴师傅就忍不住摇头。 “什么？大姑娘？她实在是太过分了！她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她知不知道这花儿，是太子殿下也喜欢的？”听说是李菱叶亲自毁掉的，素琴不由气不打一处来。 第二百十二章 探望 吴师傅瓮声瓮气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大姑娘这是在跟太子爷赌气，然后拿这花儿出气呢！”他说着摇摇头：“哎，虽说草木无情，草木也有心啊！这个大姑娘，怎么就突然之间变得这个样子了！” 芍药心知李菱叶是为了自己喜欢这菊花，才特意把这丛墨菊毁坏的。心里固然也很是气愤，可是当着吴师傅，到底不便多说什么。 只是对着他道：“还好这花儿还算有救。幸好师傅的手艺高明。以后这花儿，就拜托师傅多多照看了。” 然后又对着素琴道：“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去拜见祖母。我们回去吧！” 素琴知道芍药回来后，第一个挂在心上的必然是老太太。于是也不再多说，陪着她先回房去。 一个多月没有回府，芍药的屋子周边那些原本茂盛的树木，已经被修剪了不少。 想来是那次出事之后，纪氏派人修整的。 芍药还没有进屋子，连翘就已经带着丫头们到外面来迎接了。 “姑娘回来了！”看见芍药，连翘一脸喜色。 “嗯！连翘，这么长时间，难为你一直帮我看着这几间空屋子，辛苦了！”芍药在连翘这里，一向都是很客气的。 “姑娘说哪里话来，这本来就是奴婢份内的事情。”连翘对着芍药施礼的同时，也把她们一行人往里面让。 屋子里面还是芍药走之前的情形，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显然连翘是用了心的。 “姑娘，先喝口热水解解乏。”连翘待芍药坐下来了，连忙又奉上一杯香茗。“身上的衣裳只怕都染了灰了吧？奴婢已经给您备好了替换的衣裳。” 她说着，又取出早就为芍药准备好的衣裳。 一看就是芍药之前在家时常穿的，颜色素雅，式样简洁大方。 芍药对连翘的表现很是满意，对着她笑道：“连翘姐姐做事越发仔细了。” 连翘笑笑：“姑娘快别夸我！奴婢一直守在家里，既没有吃苦也没有受罪，更不曾担惊受怕。哪里比得上素琴她们服侍姑娘，在那静音庵里陪着姑娘的功劳。” 素琴忙说道：“连翘姐姐说的什么话？姑娘不在家，你一个人带着这些小丫头，把姑娘这里料理的这么好，哪里就简单了？我们在外面的，倒是凡事都有姑娘帮我们撑着呢！” 她这话倒是真的。连翘一个人守着芍药的屋子，确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在刘氏明显不待见芍药的情况下。 “你们都不容易。跟着我出去的提心吊胆，留在家里的要备受冷落，跟着我，你们都受苦了。”芍药说着，颇有些感喟。 “姑娘，能跟着你这样的主子是我们的福气，我们可不觉得受苦。”素琴和连翘几乎异口同声说道。 她们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又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我们姑娘总有一天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这句话她们虽然没有说出口，可是彼此的笑容里却分明都是这个意思。 “姑娘，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老太太身体一直都不大好。前一阵子还晕过去了好几天。是大老爷请了个人称盖世医隐的神医回来，才把老太太救醒的。可是，当时大姑娘非说是因为老太太服完了叶太医的药才好的。为了这件事，大姑娘还被大老爷打了一个巴掌。气的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连翘等芍药休息了一会儿，喘了口气，便将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一点点地跟她讲了起来。 “我听了您让福明传回来的话，在老太太昏睡的时候，偷偷去找了孙妈妈，把很多我们查到的大姑娘做过的事情跟她讲了一遍。让她晚上趁大姑娘不在的时候，给老太太说话就说这些事情。”连翘说着，颇有些骄傲。 “孙妈妈早就怀疑大姑娘有些不妥当了。她一直疑心老太太昏倒跟大姑娘有关系。听了我的话，就更加觉得不对劲了。她私底下又留心了一段时间，发现大姑娘确实有问题，所以她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了。结果出乎意外的好，老太太醒过来的时候，居然真的记得昏迷的时候听到的那些话。对大姑娘特别冷淡，现在都不准大姑娘到她跟前去了。” 芍药听到自己根据盖世医隐给的医书上的案例琢磨出来的对付李菱叶的手段奏效了，心里也很是高兴。 “那实在是太好了。老太太最近精神还好吧？”她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还不错的！最近老太太那里有牡丹小姐经常前去探望，老人家心情舒畅，精神也好了很多。最近据说胃口也好了点了。”连翘对老太太那里的事情，几乎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这不光是她本来就在老太太身边的，更是因为她知道芍药的关心，所以才更加关注。 知道老太太精神还不错，芍药定心了很多。 休息了片刻，便起身道：“走吧，时间不早了，我去看看祖母！” 于是她换下了出门的衣裳，穿上连翘为她准备的家常衣裳 ，带着连翘和素琴，去老太太的融和堂，给老太太请安。 远远的，在融和堂外，就听见了里面有人说笑的声音。 “祖母，今天精神倒是大好了！早知道这样，我就早点儿回来陪您了！”这是牡丹的声音。 “嗯！还是我的牡丹好！有你陪着我，我今天粥都多喝了一碗。”老太太熟悉的声音传到耳中的时候，芍药忽然有些近乡情怯。 “哟，是二姑娘过来了？二姑娘您回来了？”孙妈妈一眼就看见了芍药主仆一行人，亲自迎了出来。 “孙妈妈好！”芍药对她一笑点头。 “嗯，二姑娘，快请进！三姑娘正好也在的！你们姐妹也是多时未见了。也正该热闹热闹！”孙妈妈笑着引芍药她们进门。 “老太太，您看看，这是谁来了？”她故意高声说着，吸引老太太的注意力。 老太太的脸庞比上次离开的时候要显得瘦削，精神状况也不如以往。 听见孙妈妈的喊了两遍话，才转过头来看向芍药。 第二百十三章 祖孙 看到芍药，老太太的眼神明显暗了下来。 “这是二姑娘来了？”她说着，问孙妈妈：“二姑娘回来做什么？她不是要祈福么？”显然，老太太还是顾忌了之前那个什么妖精的事情。 “太后娘娘下了懿旨，二姑娘得回来等着候选了。老太太，我今天才跟你说过的，您老怎么转身就忘记了？”孙妈妈浅笑着责备道。 “哦，是这样子？二姑娘马上要入宫了？入宫好啊！不错，不错！”老太太的语气淡淡的，带着明显的敷衍。 看着老太太对自己的冷淡，芍药很是有些心酸。 可是，她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让老太太消除了对自己的成见，不是三言两语，和见一次两次面就可以做到的。 “菱叶拜见祖母！之前听说祖母身体不适，孙女儿很是担心。现在祖母是不是大好了？”芍药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委屈，恭恭敬敬地给老太太行了礼，然后关切地问道。 “嗯，我好多了。你回来了就好。那么长的路，想必也累了，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老太太对她的关心有些不习惯，然后，仍然是想要打发她走的态度。 “是，孙女儿多谢老太太体谅！这是孙女儿在静音庵的时候，为老太太制作的安神茶，喝了可以安神助眠。祖母若是不嫌弃，可以用来试试看。”芍药虽然有些遗憾，不能在老太太这里久留，但是还是顺从地听了她的话。然后从身后素琴手中的托盘里取出准备的东西，献给老太太。 “你有心了！孙妈妈，把二姑娘的东西收下来！”老太太没有想到这个自己不待见的女孩子，居然对自己这样一片赤诚，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是！”孙妈妈连忙从素琴手里取过了东西，给了芍药一个安抚的笑容。 芍药也对孙妈妈回以微笑。 这时，她也注意到了一旁的牡丹看着她的诧异的眼神。于是，她对着牡丹友好的笑了一下。然后对她说道：“三妹妹大好了？久违了！” 牡丹没想到她会这样自然地跟自己打招呼：“二姐好！”她说话的时候感觉有些不自然。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对这位三房的庶姐的感觉，似乎完全都没有之前的那种居高临下的意思了。 “三妹你每天都过来看望祖母，真的是有心了！”芍药想到自己听到的，牡丹陪伴了老太太，所以老太太才精神大好了，就忍不住对她说道。 “这没什么的！孝敬长辈，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牡丹在最初的诧异过后，听见芍药这样夸奖，不由又恢复了高冷的神情。 什么时候，她做了什么要轮到这位三房庶出的女儿来评价了？ 尽管她说话的语气似乎并没有冒犯的意思，神态也很是自然，可是牡丹就是有一种被她冒犯了的感觉。她讨厌她对自己说话时那种天经地义的感觉。 芍药听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按照牡丹高傲的个性，是接受不了自己如同以前的身份时那样的口气跟她说话的。 于是也并不恼怒，而是对着她歉然一笑，道：“牡丹妹妹别恼，是我唐突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她这样坦然和退让的姿态，反而 让牡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觉得自己就这样忽然恼怒的做法，很没有意思，显得自己很是小气。 “嗯，其实，我也不是……”牡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解释。 “嗯，我们牡丹丫头可不小气。菱叶你知道了就好了。姐妹们之间，不要置无谓的闲气。”说话的是老太太。 显然，她把芍药和牡丹的互动看在了眼里。这会儿见牡丹尴尬，就忍不住出言让她下台了。 “是！”芍药乖巧的点头。 见芍药一副受教的模样，而并没有什么愤憋的情绪，老太太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孩子看起来似乎顺眼了许多。 “你们姐妹见面的时候还多着的。菱叶，今天想来你长途跋涉，也很累了。就回去好好休息吧！”老太太这次虽然话里的意思依然是让芍药回去休息，可是语气和态度都比刚刚的那次要好的多了。显然，这一次，是出于了发自内心的关心。 “是，祖母！”芍药对老太太一点头，恭敬施礼告退。 临走，又跟牡丹道别：“牡丹妹妹今后有空可以到我那里坐坐！” 见她这样落落大方，有礼有节，牡丹自然不好意思驳了她的面子。 也对她客气道：“二姐姐走好！有空不妨也到我那里喝茶！” “好的，有空时一定过去叨扰！”芍药跟她说完，便带着丫头们转身离去了。 “牡丹丫头，你说，是不是菱叶现在跟以前很不一样？”待芍药走远了，老太太才忍不住问同样满腹狐疑的牡丹。 “嗯，祖母！我也觉得她似乎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牡丹一脸疑惑。 “那你说说，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我就说我没有老糊涂吧！”老太太听到牡丹有同感，忍不住有些得意。 这次醒来，她总觉得自己精力不济，很多时候都是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所以，对于心中的疑虑得到牡丹的证实，她很开心。 “我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她的行事为人吧！换了以前，她好像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跟您说话。也不会有这样平和地对待我的骄傲。要不是被我气哭了，就是被我气走了。绝对不会就这样跟我坦然自若的说话的。”牡丹说的是实情。 按照李菱叶的心性，对待老太太，她一向是既敬且畏。又想在老太太面前露脸，又怕在老太太这里出丑。所以从来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而对待比自己小，却又地位比自己高贵的牡丹，却是从来也都是矛盾的。既羡慕牡丹的出身，又自觉得比牡丹大，是姐姐，该受到牡丹的尊重。每次一被牡丹的骄傲刺激，不是被当场气哭，就是一副委屈不平的样子。每每都要芍药出头为她们调解了才可以太平。 第二百十四章 再见面 “嗯，你说的有道理。菱叶那丫头去了一趟静音庵，变化是不小。”老太太点头道。 随即她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说道：“不对，她没去静音庵的时候，好像就变了。”说完这句话，老太太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祖母，您怎么了？”牡丹见了她的脸色，不由大为诧异，也有些紧张。 老太太现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记得母亲齐氏交代过她，老太太必须尽量保持清醒，不然对她老人家不利。 老太太也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就喊孙妈妈：“我要见芍药，我的芍药怎么这么久也不来看我？” 听她忽然提起来要见大姑娘，孙妈妈有些犹豫。 这一阵，老太太已经绝口不提大姑娘了。她还以为有了三姑娘牡丹的陪伴，老太太已经把大姑娘放下了，谁知道她心里居然还是惦记着的。 只是看老太太的情形，她分明是糊涂着的。现在去叫了大姑娘过来，只怕就又要被大姑娘有机可乘了。 上次大姑娘对老太太做了什么，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你还愣着干什么？我说的话也不中用了吗？我要见芍药，为什么还不去叫？”老太太见孙妈妈站在那里没有应，不由发怒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找，这就去找！”陷入了糊涂之中的老太太任性起来像一个孩子。 孙妈妈连声答应着，悄悄对牡丹使了个眼色。 牡丹见状，连忙也对着老太太说道：“好了，祖母别急。孙妈妈叫不动，我亲自去帮您老人家去请！” 听见牡丹这么说，老太太看起来安心了不少，对她点头道：“嗯，我就知道牡丹最好了！心里面最疼祖母了。快去把你大姐姐找过来，祖母可是很久没有看到她了。” “老太太，说不定大姑娘不一定就在自己的屋子里，三姑娘去她那院子里找，老奴去大太太那里瞧瞧。”孙妈妈也连忙凑了一句。 于是牡丹和孙妈妈一道走出了老太太那里的内室。 “三姑娘，老太太怕是糊涂着的。她忘记了，是她自己说过不准大姑娘出现在她面前的。咱们这会儿去叫了大姑娘，还不知道大姑娘看着老太太糊涂，又哄着她做什么呢！”孙妈妈提起目前的情形，颇有些无奈。 牡丹点点头。对于李菱叶，她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好感。而且她们两个也才拌过嘴。 她就算现在果真去叫了李菱叶，她只怕也只会认为牡丹是在消遣她。或者，就算来了，也难说以她目前的性子，会哄着老太太说什么，做什么。 所以她和孙妈妈一致认为，不能去叫大姑娘过来。 因此牡丹带着丫头出去转了一圈，便回来对老太太说道：“祖母，大姐姐因为宫里太后娘娘的懿旨，正在苦练宫规的。不能过来了。” 而孙妈妈则在牡丹进屋了一会儿，才从外面进来，对老太太说道：“老太太，大姑娘那边正忙着，一时脱不开身。” 听她们两个口径一致地说大孙女儿忙着，老太太叹了口气，道：“唉，忙吧，忙吧！马上进了宫，我可就更加见不到她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看她到面前来了。” 老太太这话里的话音不对，牡丹和孙妈妈在听了心酸之余，也暗暗愧疚。 “祖母您说什么呢？您的身体这般健朗，怎么可能看不到大姐姐？”牡丹忍着心酸，上前娇嗔。 老太太摇摇头，道：“你不知道。我做梦梦见芍药出事了。她现在可正在受罪呢！”她说着就闭上了眼睛，摇着头叹气道：“算了，那个梦太离奇，我说了你们也不信。我还是闭会儿眼睛吧，说不定梦里面倒还可以再见她一面。没什么事情，牡丹丫头你也忙去吧！我听说你如今也在学着看账本呢！是该好好儿学学家事了。” 听她这个话，似乎又不怎么糊涂。牡丹和孙妈妈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比较好。 而老太太，也不等她们回应，自顾自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她睡着了。 而她的这个话，和这个举动，惹得牡丹和孙妈妈都是忍不住一阵心酸，孙妈妈眼角更是有了泪珠。她跟着老太太几十年了，何曾见过老太太这样子无助的情形。 “祖母，祖母？”牡丹轻声唤老太太，老太太并没有回应。 见她确实睡了，牡丹便跟孙妈妈告辞：“大伯母那里确实还等着我的，我去她那里了。祖母就有劳妈妈好生照看。” 孙妈妈一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一边道：“老奴自当好生照料，姑娘且放心去吧！” 于是牡丹这回，是真的离开了老太太的融和堂。 她回来之后，就被纪氏委派了一个学着看账本，记账的差事。 纪氏跟齐氏说道：“虽然咱们家的姑娘，将来嫁的婆家必然都不会太差。可是作为未来的当家夫人，家里的账务还是要懂得的，免得今后奴大欺主，被下人们欺瞒了。还要被亲家嘲笑。所以，牡丹这个还是要学会的！” 对女儿有益的事情，齐氏当然不会反对。本来这事情纪氏不跟她提，她也琢磨着要想办法让纪氏同意的。纪氏主动提了，她当然只有更高兴的。 所以牡丹现在每天都会去纪氏那里，看纪氏怎么管家，顺便在纪氏那里帮着管账。 她走到纪氏的正院里面，像往常一般往纪氏的屋子里走，就看见纪氏那里的大丫头佩香笑着招呼她：“三姑娘来了！二姑娘正在里面跟大太太讲话呢！” 刚刚在老太太那里遇见了三房的这个二姐，谁知道大太太这里竟然又碰上了。这个二姐，回来了倒是真的很勤快，专门往有体面的地方去奉承。这个，是牡丹一开始的想法。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在她见到了纪氏和芍药之间亲热的情形之后消失了。 她走进屋子里，却见纪氏正亲热地拉了二姐姐的手，跟她说的亲香。 第二百十五章 安排 “好孩子，回来了就好！我还说今天你没有那么早回来，想着到时候派人去二门那里看看的，谁知道你倒回来了。”纪氏看见芍药，眼睛里的欢喜藏也藏不住。 上前一把拉了她的手：“这手怎么这么冰？有没有带着手炉啊？你这是才回来，还是见过了老太太？” 芍药享受着母亲的亲近，心情也很是温暖：“我刚刚去看过了老太太。祖母精神还不错。还很高兴的收了我为她泡制的安神茶。” “嗯，就知道你这孩子是个懂礼的。看过了老太太，也放心了吧？”纪氏知道女儿的脾气。听她说果然是看过了老太太才过来的，并没有吃醋，而是觉得很是欣慰。 虽然老太太被李菱叶挑唆了对她颇有非议，可是她却并没有跟老太太置气的意思。一来老太太是长辈，那么多年她们婆媳相处也很是融洽。二来老太太毕竟是被人蒙蔽了。而且如今身体又不是特别好。所以她没有跟老太太计较。 如今李家的当家夫人仍然是她。李菱叶被老太太冷落了之后，就被李正儒变相的禁足了。除了那个芍药居，还有可以在花园里逛逛，其他地方都不准她过去。 刘氏因为胭脂铺子的事情，已经被李正伦狠狠地收拾了一顿。李家为了不引起那个暗中算计他家的人的怀疑，就借着李正伦夫妻关系不睦的由头，让李正伦出面，先是到胭脂铺子里打闹了一通，让人知道这胭脂铺是李家三房的太太扯着虎皮扛大旗，私下用大房的名义敛财。 然后李正伦又亲自带了李家三房的下人，打到了刘氏娘家大哥大嫂的门前，骂他们忽悠小姑子，坑他们夫妻的钱。借着脾气，李正伦甚至乘机给了他大舅哥一拳头，揍的他掉了一颗牙。 刘氏娘家本来就破落了，哪里经得起李正伦这一通闹。又不敢真的跟他翻脸，到底还想着以后可以借点李家的势。 刘氏的大嫂一开始也想找背后的人出头为她撑腰，可是出了这件事，她怎么也找不到那背后撺掇她的人了。再怎么笨的人，此刻也知道自己这是被人算计了。 于是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跟她大哥一道忍气吞声。而她甚至还被刘氏的母亲逼着上李家来向李家长房道歉。纪氏当然不会接受她。李家连门都没有让她进。 出了这么多事情，刘氏当然不敢为娘家人再出头说一句话了，她自身都难保的。 被李正伦打的下不了床还在其次，如今天天让她胆战心惊的，是李正伦哪一天会忽然给了她一纸休书。 若是被休了，她连娘家都回不去了。以她大哥嫂子的为人，不说照顾她一点，只怕还要把她给掏空了卖了再换一点银子过日子呢！ 所以，现在她就只敢乖乖地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以养伤为名，不敢出屋子半步。 刘氏的情况，通过福明，芍药也知道了一个大概。在解气之余，她对她也没有办法同情的起来。 所以她回来之后，首先是去看望心中牵挂的老祖母，接下来就是看望母亲纪氏。 宫里太后娘娘的懿旨下来了，她恐怕不日就要进宫了。到时候，她就算想和母亲在一起，恐怕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如今还可以呆在母亲身边的时光，她必须格外珍惜才是。 “嗯，看见祖母精神好，我也放心了。母亲，你最近心悸头晕的症状要不要好一点了？”芍药看着纪氏的脸色不是特别好，忍不住关心。 “好多了，好多了！你放心吧！最近山里冷，你可受冻了？女儿家的身体，可要多注意保暖。对了，你的冬衣够穿吗？我记得你那里，似乎没有多少冬衣呢！”纪氏心疼女儿的不得了。 尽管芍药进山之前，她已经为她准备了不少东西，衣料什么的，她也都准备了。可是她总觉得现在芍药在三房就是受了委屈。 “大伯母，您放心吧！我那里衣服多着呢！您上次给我的我还没有穿完的。哪里就不够了？”芍药对纪氏的宠溺也是无语了。 之前她怎么没有觉得母亲对自己的宠溺太过了呢？ “对了，你的屋子看着湖，现在想来比我这里冷多了。你那里红罗炭够不够用？”对于女儿，纪氏的关心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够的。您之前让人送过来的分例已经够我过冬了。对了，素心那里，求您也给她添一点吧！她现在情况特殊，还是要好好照顾的。”芍药回绝了纪氏要给她多加点炭的提议，反而为素心讲起了情。 “嗯，这个不用你说。我都安排好了。素心那丫头是个好的，跟着你三叔，本是委屈了的。只是人各有命，她如今只要安分守己，想来今后的日子也不会难过。我和你爹爹都是心里有数的。”纪氏说着，又拍一拍女儿的肩膀，女儿这个热心肠，既让她欣慰，又让她担忧。 “嗯，那我就替素心谢谢……”芍药正说话，就看见外面进来的佩香笑着迎进来一个人。 “大伯母，您忙着呢！”牡丹笑着走了过来，给纪氏行礼。 “嗯，牡丹来了？快点过来坐下！外面很冷吧？你二姐姐这里热，来，坐过来一点！”看见牡丹，纪氏连忙热情招呼。 牡丹个性明媚，活泼，在纪氏这里一向很讨喜。 听见纪氏的招呼，牡丹看了一眼神态自然地坐在那里的芍药，也就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挨着她坐了下来。 “二姐脚程好快！早知道你也是到大伯母这里来，刚刚在老太太那里，我就让你等等我，跟你一道过来了。”牡丹跟芍药说着话，算是打招呼。 芍药点点头，道：“嗯，我也不知道妹妹会过来。我是在山上练出来的脚力，每天上山下山，我的速度已经练出来了。”她并不避讳自己如今走路不再像过去那样讲究斯文的事实。 “爬山？你怎么会去爬山？”纪氏听说她居然每天都去爬山，不由大为吃惊。 第二百十六章 好奇 “嗯！我现在拜了神医为师，每天都会去山里采药。”芍药知道，自己拜了盖世医隐为师这件事，并没有瞒的过纪氏，所以也不准备瞒着她。 “山路多难走啊！你好好儿的大姑娘，去采什么药啊？万一在山里，再遇见了豺狼虎豹怎么办？碰到坏人怎么办？你啊，怎么就这么大胆！”纪氏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娇养的女儿，居然回去爬山采药，就忍不住着急。 “大伯母，没有什么的。静音庵本来就在京郊，山里没有什么伤人的野兽了。就算有，也早就被京里的军民抓掉了。而且爬山可以锻炼我的体魄，磨练我的意志。我觉得爬了山，自己身体可比之前好的多了。”为了让纪氏安心，芍药连忙安慰她，并且历数爬山的好处。 “那也不行。你一个相府千金，居然跟山民一样去爬山采药，被人知道了也不成体统。以前我不知道也就算了，以后却是坚决不可以。你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我派人给你买回来！”纪氏闻言还是一脸坚决。 出身书香世家，她自然接受不了女儿去做那些在她看来粗鲁的事情。 “唉！好的，我知道了。”看着纪氏这样紧张的样子，芍药心道若是让她知道自己还顺便给那些山民治过病，不知道更加要急成什么样子了。所以不得不先顺着她的话答应了再说。 “把你的手给我看！”纪氏接着又想到，芍药既然会进山采药，只怕一双手也要被磨的不像样子了。于是一脸严肃地对着芍药伸出了手，她要亲自检查女儿的手。 “哦，好的。我的手其实没有什么问题！”对于母亲的关心，芍药有些感动，将手伸出来的同时，解释道：“大伯母你放心。每次采药回来，我都会自己研制的花露泡手，所以我的手没有什么不妥。” 纪氏仔细检查过了芍药的双手，发现她的两只手果然仍旧莹白如玉，皮肤并没有什么她想象中的粗糙，裂纹，才算是放下了心来。 纪氏检查芍药双手的同时，牡丹也在一旁越听越觉得新奇。 她想不到这个三房的二姐姐居然胆子那么大，还敢自己带着个奴婢就进山去采药。 天知道她有多羡慕！在乡下庄子上呆了那么多天，她连庄子的大门都没有出过。更别提去看看一直向往的什么梅花鹿，什么打野鸡了。 她偷偷的去了一趟马厩，都被身边跟着的奶娘啰嗦了半天，回来了还被齐氏狠狠地责备。 此刻，她看向芍药的眼神里是羡慕中夹杂着崇拜。 等纪氏检查完了芍药，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道：“二姐姐，你在山里，有没有见过那山川游记上面记载的那些个仙鹤，麋鹿？你采到了什么药材？是不是有灵芝，人参什么的？” 看着一脸单纯和向往的牡丹，纪氏黑了脸，而芍药觉得她好玩可爱。 “仙鹤是要在有水沼的地方的，麋鹿更在大山海边，静音庵的那座山并不大，没有这些珍奇东西。不过野兔，刺猬倒是有不少。灵芝和人参，也都是要在深山老林里的，我都没有遇见过，只是采到了一些麻黄，大青叶，还有一些白术，野菊花什么的。”芍药耐心地给她解释。 “哦。那你看见过野鸡吗？野鸡好看吗？”在庄子里没有见过野鸡，是牡丹颇为遗憾的一件事。所以，她执着地再次追问。 “看见过的。不过它很警醒的，人还没有靠近，老远的就飞了……”芍药继续解释。 “嗯哼……”被当成了透明人的纪氏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看着纪氏难看的脸色，姐妹两个对视一眼，然后互相不好意思地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一起笑了起来。 “大伯母，我就是问问二姐，让我的耳朵过过瘾。您就别拦着了。反正我母亲不可能让我去山里。”牡丹对着纪氏撒娇。 “姑娘家家的，整天关心什么山里的动物，像什么样子？好了，你们都别说了，今天既然你们都过来了，就一起跟着我看账本吧！”纪氏决定不再给她们聊天的机会了。直接就把她们带到了家里的议事堂。 看着厚厚一摞的账本，芍药和牡丹都不由得满脸苦笑。 “这个，是咱们家今年前三个季度的开支，你们两个给我好好看看，查一下，有没有不妥之处。”纪氏看着她们的苦笑，肚子里也有些好笑，不过脸上没有露出来，故作严肃地对她们提出了要求。 “大伯母，不是吧？今天就要看掉这么多？我们两个看不完的！”牡丹忍不住一声哀嚎。 “看不完也得看。今后你们可都是要当家做主的，这么点账本算什么？”纪氏其实是有心要磨砺女儿了。 听她说起山里的见闻津津乐道，就害怕她在山里呆了那么久，弄的心野了，再难约束。所以故意把这么多账本拿出来。 “是，大伯母。”不同于牡丹的着急上火，芍药规规矩矩地拿起手头的账本，认认真真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起来。 今后她是会入宫的，还不知道将会面临些什么。这个只是纪氏出于善意给她们的考验。 如果连这样的考验她都不能通过，那么入宫了，纪氏又如何会放心她？她又凭什么可以在宫里立足，进而生存下去？ 芍药认真的态度也影响了牡丹。她在抱怨过后，见芍药一脸淡定，便也不好意思抱怨了。另外，也起了跟芍药一争高下的心思。 毕竟，看账本她可是先跟着纪氏学习的。总不见得还比不过第一次学着看的芍药吧？ 所以两个人很快就安静下来了，屋子里，只剩下刷刷的纸张翻动的声响。 看着两个认真专注的女孩子，纪氏颇为欣慰。她就知道，自己的女儿，遇到任何考验都是很有气度的。 不过，她想着芍药刚刚从静音庵回来，应该还没有休息到什么，自己居然就丢了那么多账本给她看，只怕今日是要累到了。不由又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一时冲动。 第二百十七章 体贴 待她们看了大约一个时辰，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今天菱叶刚刚回来，想来车马劳顿，应该是也很累了。就先看这么多吧！剩下的明天再看。” 纪氏这么说，最先松了口气的人是牡丹。她一来年纪小，到底还没有那么定心，一来也怕看这些密密麻麻的账本。之所以一直坚持，不过是为了面子在硬撑着罢了。 而芍药闻言，就听出了纪氏对她的体贴之意，于是也放下了本子，对着纪氏说道：“多谢大伯母体谅！我确实有些累了。” 她知道牡丹心高气傲，是不肯轻易服输的。所以特意先示弱，让牡丹可以安心。 果然见芍药率先放下了账本，牡丹才也跟着她放下了手里的账本，然后揉揉眼睛道：“才看了一个时辰，我的眼睛都有些发酸了。想来二姐姐应该更累了。既然大伯母您这么体谅，那我们就回去休息了。” 纪氏笑笑，道：“不急，我特意让人给你们炖了冰糖燕窝，最是养人的，都吃了再回去。” 她说着招呼佩香：“让她们把燕窝端过来吧！两位姑娘今天辛苦了。” “哇，大伯母您真好！居然还给我们准备了好吃的！我最喜欢吃燕窝了！”牡丹脸上娇俏的神情，很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而芍药，则在心里暗暗感激，母亲这是变着法子的给自己滋补的。 她对着纪氏一笑，然后道：“多谢大伯母！大伯母费心了！” 纪氏看出来女儿领会了她的心意，也很是高兴。 芍药去了山里这么久，她几乎是日日都在悬心。既担心她吃不好，庙里都是素食。又担心她受凉了，山里毕竟比不得京里，最是寒凉的。所以，芍药一回来，她就想着要给她好好补补。 今天倒是一个好机会，她连忙抓住机会给她们姐妹两个准备了燕窝。有了牡丹在一旁，她给芍药进补也就不显得突兀了。 “明天你们两个再来，记得早点过来！大伯母这里，也是可以用饭的！”纪氏这话是对着牡丹说的，话里的意思，却只有芍药可以领会。 “嗯，好的！大伯母您这里的燕窝是怎么炖出来的？感觉特别好吃！”牡丹已经接过了丫头们送来的燕窝吃了起来了。她吃的格外香甜，让纪氏看了也高兴。 “喜欢的话，就多吃点！厨房里应该还有！”纪氏看着芍药和牡丹吃的高兴，大方的表示。 “不用了，也给大姐姐留一点吧！她要是没吃到，知道了该不高兴了。”牡丹的话，让纪氏黯然。 牡丹回来跟李菱叶的数次冲突，纪氏其实都看在眼里。李菱叶的种种做法，是真的不讨喜。可是她目前顶着芍药的名头，纪氏到底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幸好她们母女不睦的传言，如今已经在家里是个公开的秘密了。所以，纪氏可以不用天天看见她那些让她反感的举止。 “一碗燕窝也值得她生气？她要是真的气了，也不值我这碗燕窝了！”纪氏的脸色冷了下来。 牡丹觑着纪氏神色不对，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大伯母，对不起！是我小心眼了！” 纪氏拍拍她的手，缓和了神情道：“不怪你！是她最近不争气，也怪不得你多心。好孩子，你别跟她一般计较。她最近这是糊涂了！” 牡丹被她这样一说，也忍不住困惑道：“大伯母，我说了您不要生气。说实在的，芍药姐姐真的和以前比变化很大。往日里，她是最最亲和的，从来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动气的。今天她居然就为了太子殿下不怎么搭理她，就毁坏了之前她自己最喜欢的那丛墨菊！” “有这样的事情？”纪氏听了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她居然敢？” 她知道那丛墨菊是芍药的爱物，居然就这样被李菱叶给毁了，而且明显李菱叶是故意为之，这让她不由大为震怒。 也不由自主地看向芍药，目光中不无歉意。 牡丹点头道：“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平时那么爱花惜花的人，居然会拿那丛墨菊来泄愤。” “那现在那丛墨菊怎么样了？可请花匠看过了？可还有救？”她生怕那墨菊被毁了，芍药会伤心。 却听芍药在一旁淡然道：“吴师傅已经修整过了，我看过了，好好打理，当没有大碍。而且还有一些花芽，养护得当的话，应该还可以吐蕾。” 纪氏见芍药脸上没有伤心恼怒的神色，心里一宽。 “那就好！我待会儿派人去知会花房，一定要好好养护那丛墨菊！”她说着，没有忽略牡丹脸上诧异的神色。 “二姐姐好像也很精通花艺么？”牡丹看着芍药，忍不住开口问道。 芍药对着她一笑，道：“在山里面伺弄了些野菊花，略懂些门道。” 听芍药这么说，牡丹露出恍然的神情：“怪不得呢！我就说嘛！ 不过你也算是厉害的了。” 芍药淡然一笑，道：“世间的道理其实都是相通的，一理通，百理通。我就是在山里没事做，养养野菊花，才略懂了一些。” “哦！”牡丹脸上露出释然的神情，随即又说道：“墨菊和野菊花，毕竟品种不同。生长习性恐怕也不一样。二姐下次，还是慎重一点好。幸好咱们家是有花匠的。”言下之意，芍药刚刚，有些太过于自信。 芍药并不跟她做言语上的计较，随意笑了一笑，便不接话了。 而纪氏则只要芍药开心，她就跟着高兴。所以见芍药对牡丹的话无动于衷，她也只作未听见。 吃完了碗里的燕窝，芍药站起身来告辞：“大伯母，我回去了。时候不早了，还要去看看母亲。” 说起来，刘氏只要没有被休弃，毕竟算是她的嫡母，她远路回来，于情于理，是要去看看的。这也算是基本的礼数。 听到芍药要去见刘氏，尽管纪氏心里很不痛快，可是知道这是目前芍药必须尽到的礼数，所以也就不说什么，只是说道：“行了，你去吧！早点回去休息！” 第二百十八章 关切 “嗯，我知道了。大伯母放心！”芍药知道纪氏这是担心刘氏又出什么幺蛾子让芍药恶心。 看着神色自若的芍药，原本的担心慢慢放了下来。 芍药，不再是那个在她羽翼保护之下单纯不知世事的少女了。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已经越来越成熟能干了。 “好的，你去吧！”纪氏对芍药点点头。 刘氏的屋子里，因为窗户久久没有人开，屋子里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自从被李正伦狠狠地收拾过之后，刘氏身边除了自己娘家带来的丫头腊梅，其他的人都被李正伦打发了。另外院子里的媳妇婆子都是捧高踩低之辈，看刘氏这个样子，没有人再上前奉承了。 而刘氏的伤，也确实很重。头脸部是重灾区，因为李正伦安心不让她出门，所以扇她耳光的时候用足了力气。 以至于到现在她的脸还是肿的，因为掉了一颗牙，说话也漏风，所以刘氏这幅德行是没法再出门去应酬了。 看见芍药过去，腊梅不敢像之前那样怠慢了，连忙笑着上前迎接：“二姑娘回来了？” “嗯，我刚回来，过来看看母亲！”芍药对她的笑脸没有什么反应，也不必给她什么反应。 腊梅听了忙又往里面去通传：“太太，二姑娘来看您了！”她这么表现积极是眼见着刘氏没有多少指望了，希望在芍药这里长点好感度，以后说不定还可以有个好去处。 “我的耳朵没有聋，不用你这么大声！她过来就过来，看我，有什么好看的？我看她就是过来看我笑话的！”刘氏有些漏风的沙哑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姑娘，太太现在受了伤，难免气性有点大，你别往心里去！”听见刘氏大声奚落芍药，腊梅一脸尴尬，搓着手跟芍药解释。 芍药坦然自若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举步往里面走去，刚进门，就听见“嗖”的一声响，却是刘氏对着门口丢过来的一只茶杯。 “你给我滚，我不稀罕你过来看我！”刘氏坐在那里，既狼狈，又有些恼羞成怒。 芍药一眼看过去，只见短短十来日不见，刘氏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那一日到静音庵来撒泼的神采。 她头上的头发尽管梳理的还算整齐，可是明显没有光泽。头上也没有什么亮眼的首饰。耳朵上勉强还塞着两个银耳钉。脸色灰暗，两边脸颊高高肿起，已经泛了青色。嘴唇倒是红的，不过不是正常的红色，而是红的有些发紫的颜色，想来也是被打伤了。 这样的尊容，刘氏自然是不想被芍药看见的，可是，她没想到腊梅居然不听她的话拦住芍药，反而放她进来了。所以，恼羞之下便顺手扔出了一个茶杯。 “咣当！”那茶杯在地上转了一圈，到底还是破掉了。 芍药还没有开口，却见腊梅神色慌张地冲了上去：“我的好太太，这可是你最后一个喝水的杯子了！这砸破了，奴婢可赔补不起！往后您要喝水，可只能用粗瓷碗了！三老爷要是追究起来，您可别怪奴婢不给你遮掩！” 当着芍药的面，腊梅就敢这样跟刘氏说话，可见刘氏目前的处境了。 腊梅说完了，才想到身边的芍药还在一旁看着，连忙陪着笑脸对芍药解释：“姑娘，不是奴婢不尊重太太，实在是三老爷定下了规矩，太太这里砸坏的东西，他不准再添了，而且还要太太包赔，太太要是没有，就要奴婢们出。” 这种事情，想来李正伦做的出来。之所以会这样，大概就是因为知道刘氏贪婪财货，又爱拿东西撒气，所以故意要让她心疼的意思。腊梅作为刘氏的贴身丫头，别的没有学像，这贪财却是学的一模一样的。 对于她们这种表现，芍药自然是不予理会的。她说过来看刘氏，就真的是过来看看刘氏。 现在看到刘氏的这个样子，她并没有半点儿可怜她。因为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会得到现在的结果，完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既然母亲不愿意见到我，那我就不再在这里碍眼了。这就告辞了，希望母亲每天都可以过得安心快活。”芍药对刘氏一屈膝，便转身从她屋子里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刘氏愤怒的咆哮和咒骂，还有腊梅惊慌的声音：“二姑娘慢走！姑娘别跟太太置气。” “我们姑娘犯不着和太太置气！你回去吧！太太那情形可不大好，需要好好照料呢！”素琴对她颇为不客气。 之前芍药的人可没有少受她们的气，现在想起来巴结了，晚了。 芍药从她的屋子里走出来，就径直往自己的屋子里去。经过一棵芭蕉树，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树下，神情拘谨而畏缩。 “见过二姑娘！”石榴姨娘站在那里，中规中矩地给芍药见礼。 “姨娘，你怎么过来了？”看见石榴姨娘，芍药很是奇怪。 “我听说姑娘回来了，也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会过来，就站在这里等等。谁知道居然就遇到了。”石榴姨娘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姑娘在外面，身体都好吧？”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身为未嫁出去的姑娘的芍药，在李家即便是庶出，也是正经的主子。 身为姨娘，她想跟自己亲生的女儿说几句话，似乎都是一种奢侈。 “都好！姨娘放心！”对于石榴姨娘的问话，芍药有些感叹。 这才是真正的母亲会做的事情。因为她是李菱叶的生母，所以难免会关心自己的女儿。 听见芍药回答她都好，石榴姨娘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似乎至此才放下心来。 “姑娘好的就好，好就好！”石榴姨娘重复着，有些胆怯地从芍药身边走开：“奴家这就放心了！姑娘回去好好休息吧！” “嗯，姨娘也早些回去休息！”颇为有些耐心地跟石榴姨娘说完了话，便转身准备离去。 而她在背转身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第二百十九章 殷勤 看着芍药远去的背影，石榴姨娘黯然神伤。 女儿现在的表现，虽然说还是跟自己并不亲近，可是，作为生母，她却还是察觉了女儿和之前的不同。 想到之前有人在自己面前所说的，自己的女儿已经被人给暗算了，她就忍不住害怕。 一开始她并不想相信，可是，那人却历数她的女儿如今行事的种种异常，让她不由得将信将疑。此刻，在亲眼见过女儿之后，她算是彻底相信了。 她不懂什么摄魂术，什么妖怪附体，只知道这些都非常恐怖，一想起这些就让她毛骨悚然。 她这一生，注定只能做个姨娘了。她没有什么别的指望了，只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过上太太平平的日子。 虽然之前女儿跟自己不是特别亲近，可是她知道，在刘氏的打压下，女儿只有这样才能过得好。所以为了女儿，什么她都可以忍。 可是现在女儿居然被人用了什么摄魂术，住在女儿身体里的，不再是她的女儿，作为一个母亲，却是她绝对不能忍受的。 “只要一点点，放在吃食里面。你女儿就可以被解救了。”那个人的话，反复地在她的耳边响起，让她既紧张又兴奋。 她必须要救女儿的。这个念头在她的心里徘徊不去。 下定了决心之后，她颤抖着手轻轻触了触腰间的衣带，硬硬的还在。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往三房的厨房那里走去…… 秋日，阴天，深闺少女除了赏花，诗会，做针线，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乐趣的了。 百无聊赖的少女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窗前的鸟笼，逗的里面的黄鹂一声声啼叫。 不过，鸟啼似乎也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新鲜的乐趣。她很是无趣的逗了一会儿鸟儿，就放下了手中的草棍。 “姑娘，有信了。”丫头清脆的声音像一剂兴奋剂，让少女的脸色明亮了起来。 展开一张折的极小的纸片，那女孩子几乎是一目十行的看完了。 “哼，就知道她是个不中用的！幸好我暗中留了一手！”看完纸片，那女孩子脸上露出鄙夷不屑的神色。 “姑娘的心思，自然是最厉害的。老爷都一直夸您是女诸葛呢！是不是那个人又在家里出丑了？”丫头奉承着自家主子，提起那个人，也是一脸轻视。 “原本以为她是个能够忍的，想来可以好好儿的为我所用。谁知道我竟看走了眼，一得意就忘形。坏了我多少布置！马上太后娘娘就要让我们入宫了，按照李家现在的状况，只怕不用多久，连我都要被她牵连了。没办法，现在只有釜底抽薪这一招了。”那女孩子脸上闪过一丝狠辣和决绝。 “姑娘，那您以后的打算，又怎么办呢？梁王世子殿下知道了，会不会责备您冒进？”那丫头显然是她的心腹，对于主子的部署都知道的很清楚。 “冒进？如果我不这么做，到时候连我也折在里面，就不算冒进了？他自己的妹妹都管不住，还来说我？要不是他妹妹当时就沉不住气出来挑衅，只怕李家还不会这么敏感！”那姑娘说着沉下了脸。 “当年母亲怀了姑娘的时候，就曾有相师断言，我是成凤之命，姑祖母也早就嘱咐把我当做未来的皇后培养。凭什么她李芍药一出现，就夺了我的位置？这么多年跟我相提并论，早就厌烦了她。今后，就让大家都看着这个李芍药是怎么徒有虚名就行了！” 她说着把那纸片一点点撕成了碎片，然后随手往丫头端着的手炉里一扔。顿时，烟雾缭绕。 “咳咳……”那丫头连忙屏住气，待烟雾散去，方才说道：“姑娘说的是！其实姑娘早就该下手了。之前都是姑娘你一念仁慈，不想伤她性命。” 那姑娘冷冷一笑，道：“之前是她蠢，让我想看看，没有了原来的身份地位，她会活成什么样！现在看来，她也还不算特别蠢。既然她不蠢，我也就没有留着她的必要了！” 陪在一旁的丫头笑着附和：“姑娘算无遗策，就算她现在再怎么样，将来也还是逃不过姑娘为她设计好的结局。姑娘现在对她出手，还省了她以后的痛苦呢！” 那姑娘从丫头手中接过手炉，呵了口白气出来，道：“这天一天比一天冷了。也不知道到了新年，宫里还暖不暖和。” 那丫头没有接话。因为她一时还跟不上主子的思路。 不过显然，她的主子并不在意她听不听得懂。而是侧头掰了掰手指，然后道：“嗯，算算日子，太后娘娘的懿旨该下来了。我们都要进宫了。希望在宫里，她不用在我眼前晃了。” 那丫头这才反应过来，然后道：“张三媳妇一向是个靠得住的，想来有她亲自出面，说服一个小小的姨娘，应该没有问题的。” 她说着，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问了出来：“姑娘？那个人那么没用，她生母岂不是更没有出息？这件事，果然能成么？奴婢就怕她的胆子不够大。” 那姑娘冷哼一声，道：“为母则强！再怎么窝窝囊囊的人，也总有她的死穴。为了自己的女儿，可以忍了这么多年主母欺负的人。当然也会因为自己的女儿，拼上一把。” 她说完，那丫头连连点头，口中不乏溢美之辞。 “姑娘，这红枣羊肉粥，是姨娘的一点点心意。姑娘在山里，想必受了不少寒气，这羊肉最是可以驱寒的，这个天吃这个再好不过了！” 一大早，芍药屋子里，就出现了石榴姨娘的身影。 她亲自端了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小小的砂锅，虽然盖着盖子，还是可以闻到扑鼻的香气。 “姨娘有心了！”芍药连忙示意素琴从她手中接过托盘。 “这一大早的，天这么冷，姨娘怎么就去煮粥了？我这里的早点，大太太一早已经吩咐人送过来了，还是热的呢！姨娘不然坐下来，跟我一道用点吧！”对于石榴姨娘的一片爱女之心，芍药很是感动。 当家夫人也好，为人妾室也罢，只要是母亲，就没有不疼子女的。 第二百二十章 羊肉粥 芍药想到自己母亲大夫人纪氏对自己的关怀备至，就觉得非常能够理解石榴姨娘的一片爱女之心。 之前李菱叶对自己的生母的态度，是冷淡而疏离的，在刘氏的打压下，甚至还带了一些怨恨。她恨石榴姨娘性情软弱，不光不能为她在刘氏那里说上话，还反而让她受到牵连，被刘氏肆意欺负。 而石榴姨娘似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并不怎么敢跟女儿亲近。刘氏因为无出的关系，是见不得她们母女亲近的。那会更加刺激她，让她更加变本加厉地虐待她们。 所以，今天石榴姨娘这样端了亲自炖好了的羊肉粥过来，其实是很反常的一件事。 想来，是因为现在刘氏已经失去了在三房横行的权势，所以石榴姨娘才敢表露出自己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母爱吧？ “这粥好香啊！”芍药亲自从石榴姨娘手中接过她递过来的碗，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姑娘将就着用一点，我的手艺不是特别好。”石榴姨娘热切地看着芍药，说出来的话，如同她一惯对人的态度，卑微的让人心疼。 “姨娘用心烧的，怎么会不好吃呢？”芍药在石榴姨娘热切的目光里，很快地喝了一口粥下去。 “这味道，还真的不错！姨娘你也太过于自谦了！”她细细咀嚼着，似乎在慢慢品味着这粥的美味。 “姑娘喜欢就好！那我也就放心了！”石榴姨娘看着芍药喝完了碗里的粥，松了口气。然后抬手，就用袖子擦干了额头上密密的汗珠。 “二姐姐，用完了早饭了吗？我们今天还一起去大伯母那里吧！”牡丹一大早，就带着丫头过来了。 经过了昨天的事，她发现，家里面似乎也就这个三房的二姐还可以跟她做伴。一个人走到大房那边去，要经过芍药居。她不想进去看那位阴阳怪气的大姐姐的脸色，所以特意过来约了芍药一道去。两个人有个伴，也就可以有借口不去芍药居。 “姑娘有事忙吧！我这就走了，不耽搁姑娘了。”看见牡丹，石榴姨娘有些慌张，连忙站起身，收拾了东西要往外面去。 看见石榴姨娘，牡丹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不过到底因为她是这位二姐的生母，而没有显出轻视的表情。 “石榴姨娘。”她淡淡的打了个招呼。 “见过，见过三姑娘！”石榴姨娘似乎一向都是这样胆小怕事的样子。 牡丹对她的表现不以为意。 “二姐姐，你今天吃的什么好东西？怎么这么香？我那里都没有。”跟芍药一样，她的早餐也是每天大厨房里统一送的。不过按照各人的心意，可以临时去吩咐添减。 “姨娘给我送来的羊肉粥，怎么，妹妹是想尝尝？”芍药从砂锅里又盛了一碗，大方地问牡丹。 “羊肉？我不喜欢吃羊肉的！这粥居然没有一点儿腥膻气，石榴姨娘还真有本事。”牡丹摇摇头，然后说道。 听见牡丹的夸奖，石榴姨娘的脸色僵了一僵，随后才勉强笑着道：“姑娘缪赞了。其实这羊肉的腥膻味儿要除去也容易，就是必须用萝卜配着一起煮到烂了，再另外做出来，可以再多加蒜叶子压住就行了。我这粥里用了红枣，所以红枣的香味就把那味道冲淡了。” “姨娘辛苦了！这么一大早的，做这么一碗粥，费了那么多功夫。”芍药听她说的详细，目光闪了闪，对着她感激道。 “没什么的，只要对姑娘好，我做这么一点儿不算什么的。”石榴姨娘说着似有所感，抬手虚抚了抚眼角，然后再次告辞：“姑娘你们忙，我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姨娘走好！”芍药命连翘送她出了门。 然后就对着牡丹歉然道：“妹妹等一等我，早饭用的太多，我要去方便一下。”她说着便进了里间内室。 听她居然因为早饭吃的太多了要去方便，牡丹忍不住暗暗摇头。她实在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啊，羊肉粥都当宝了。 “素琴，把我药箱里第四个格子里的小瓶子取出来给我！”进了内室，芍药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那粥有问题？”素琴见状不由大惊失色。 连忙从芍药的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递给芍药。 芍药接过小瓶子，拔开了瓶塞，一仰头将里面的液体喝的干干净净。 “还好我师傅传了我毒经概论，又给了我这解百毒的灵药。”喝完了解毒的药物，芍药方才松了口气。 “姑娘，你明知这粥有毒，怎么就还那么傻，把它吃下去了呢？石榴姨娘也真是的，自己的女儿居然都下得了杀手！不行，我这就去告诉大太太去！”素琴在一旁紧张的要命。 “别去！母亲那里，我自有道理。石榴姨娘也是一片爱女之心，说不定她是被人算计了。这粥是被别的人下的药。我们这样贸然去说了，少不得这个锅就得她来背。还是我们慢慢的查着，把那背后的人给揪出来才是正经！”芍药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对石榴姨娘，她始终存了一份怜悯。所以，还想着帮她洗清了嫌疑，让她可以仍然安稳度日。 “好。那姑娘，你现在可有什么不舒服？”素琴最关心的，是芍药的身体。 “没事的。别忘了，我的师傅可是盖世医隐。他之前就给过我辟毒丹当作拜师礼了。他曾经说过，最可惜的就是医者被毒药毒死。可是医者为了研制新药，却不得不接触各种毒药。所以，他早就让我服下了辟毒丹，让我可以放心的尝试新药。” 芍药说着，看着素琴疑惑的眼神，又笑着说道：“刚刚我服的，不是解药，是会让面色难看的药。如果我服了毒药安然无事，那些人想到了这一层，只怕就不会再次出手了。” 果然，她服用了瓶子里的液体，脸色显得苍白了许多。 等她走出去的时候，都引起了牡丹的注目：“二姐姐，你的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差？” 第二百二十一章定计 芍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早点吃多了，可能有点撑到了。脘腹胀痛。” 牡丹闻言一愣，自觉不好再说了。 两人作伴先去了老太太那里，今天老太太的精神比昨日要好的多了。 看到牡丹芍药结伴而来，她心情大好。 “都吃过了吗？我这里有一味芙蓉稣味道做的倒好，你们要不要再来一点？”老太太正在用饭，看见她们，连忙推荐自己喜欢的点心。 芍药闻言有些心酸。这芙蓉稣正是她最喜欢吃的，老太太病的这样，还是没有忘记了她的心头好。牡丹倒是没有什么感触，听见老太太推荐，便笑着凑趣：“刚刚去二姐那，她吃的羊肉粥，我没有打到秋风，老太太这里的芙蓉稣，却是无论怎么样都要尝一尝了。” 芍药一脸歉意地对着老太太说道：“祖母我早上贪嘴吃的多了，吃不下去了。这芙蓉稣可不可以给我包几块回去，肚子饿了又再尝？” 老太太闻言看了她一眼，对孙妈妈道：“那就给二姐儿包一点儿。” 然后又招呼牡丹：“既然喜欢，明日就直接上我这里来用早饭。陪着我一道吃饭，我也好长点胃口。来，坐下来，一道吃点。” 牡丹遂乖巧地坐到老太太下首，夹了自己喜欢的点心慢慢吃了起来。 两人陪老太太用了早饭，又陪着她聊了会儿天，才跟她提起要去纪氏身边看账本。 “去吧，去吧！你们就该趁现在多学点。不要贪玩。到时候去了别人家里，没有才干，可是丢的我们李家的脸。”老太太对于她们学习家务事儿，是满心的支持。 今天早上开了个好头，老太太一点都没有提起大姑娘。牡丹和芍药都很高兴。 眼看着卯时已经过了，纪氏在议事堂里等的有些心焦。 芍药和牡丹说好了今天还要过来的。这个时候还不过来，她是不是待会儿要教训她们几句？ 她一边想着要严格教养她们，一边又心疼芍药刚从山里回来，想着是不是该让她索性歇个几天。 “大伯母，我们过来了！”牡丹的声音，让纪氏放下了心。 她笑着看向从屋子外面走进来的两个少女，亲切地说道：“嗯，总算来了。再不来我都打算让人去催了！” 牡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可是一大早就起身了。先去了二姐姐那里，又去了老太太那里。老太太那里的芙蓉稣太好吃了。我吃了不少。老太太看着我陪她一道吃，胃口也好了不少，比昨日多吃了一小碗粥呢！” 听说老太太胃口好，纪氏也露出了笑容：“嗯，不错！” 然后又问芍药：“芙蓉稣你有没有来一点？” 芍药摇头道：“没有，老太太给我包了一点回去。今早上石榴姨娘给我送来了羊肉粥，我吃撑了。” 纪氏这才注意到芍药的脸色不大好看，不由嗔怪道：“羊肉粥有什么特别好吃么？我不是一直都交代你，饮食起居当有度么？怎么就没有记性？” 芍药对她抱歉地一笑，道：“姨娘对我一片盛情，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推却。” 纪氏皱眉道：“那也没有必要吃到撑啊！你看你，脸色这么难看！” 芍药摸摸自己的脸，道：“还行吧！我刚刚走过来，已经好多了。大伯母不用担心的，过会儿我就完全可以恢复了。” 纪氏叹了口气，说道：“虽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身子骨要紧。下次别干傻事。你姨娘做的东西再好吃，你也得量量自己的肚子。你这是从来没有吃过你姨娘亲手做的东西，才不忍心吃剩下来么？” 芍药点头：“是啊，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到姨娘亲手做的东西。所以尤其舍不得。”她说话间，对着纪氏使了个眼色。 纪氏会意，知道她这是有话要单独跟自己讲，于是对着一旁看着她们的牡丹说道：“三姑娘，今天你二姐姐身体不适，不如你先去看会儿账本吧！让她在我这里歪一会儿再来。” 牡丹本来是想着今天跟芍药好好比个高下的，这会儿见她果然身体不适，自己若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所以点头道：“也好。不过大伯母，我今天可不可以少看点？留一点明天再跟二姐姐比试？” 纪氏点头笑道：“好吧！你这丫头，到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要争个高下。行，你去吧！看了一点就回去吧！别让你娘说起来，我天天使唤你，把你累坏了。” 牡丹听说今日不用看太多，心情大好。跟纪氏告辞去了。 待牡丹走后，纪氏方才敛了笑意，关切对芍药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芍药示意纪氏清退了屋子里的闲杂人等，然后才轻声说道：“石榴姨娘给我的羊肉粥里面有毒。” “什么？有毒！她怎么敢？”纪氏变了脸色。“你有没有事？” 芍药连忙对她说道：“您放心吧，我没事。我师傅给我服用过辟毒丹。我已经百毒不侵了。” “哦，那就好。”纪氏松了口气。“不过，石榴姨娘看来是我小瞧了她。想不到她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行，我得告诉老爷，咱们家里容不得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 “不着急！大伯母。您想想，要是咱们这样就把石榴姨娘抓了起来，你说那后面指使她的人是不是就觉察了？咱们就没法把后面的那些人抓住了。”芍药分析给纪氏听。 “嗯，这倒也是！只是那些人也太可恶了。几次三番地对你下手，是打量我们家太好欺负了吗？这回要是被我抓住了幕后黑手，看我怎么整治她！”纪氏说的心头火起。 然后又疑惑：“她们怎么就想到要利用石榴姨娘了呢？这是把你的情况告诉了她？还是怎么回事？” 芍药沉吟道：“这个也有可能。不过我自从成了菱叶，有很多举止和她都不一样。石榴姨娘是生母，自然也可能察觉了一些不对劲之处，所以才会受人蛊惑。” 这个分析，倒也恰当。纪氏闻言点头。 第二百二十二章担心 纪氏随即又赫然道：“芍药，为娘那么久都没有看出你的不妥，实在是太粗心了。几次都差点被菱叶利用了对付你，你受委屈了！” 芍药忙安慰她道：“母亲快别这样说，两个人互换身体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也绝对不会相信。而且菱叶一开始的时候模仿我，模仿的也实在是太像了。您看不出来，也是难免的。再说她又是有心挑拨，您怎么可能会察觉。不说您了，就是老太太，不也被她糊弄了吗？” 听她这样安慰，纪氏心里稍微好过了一点。拍拍芍药的肩膀，道：“什么时候，你们两个可以再换回来就好了。” “母亲不要着急，到时候自然会好的。只要我们抓住了幕后黑手，不愁没有办法恢复我们的身份！”芍药连忙安慰。 “嗯。芍药，你说说看，这次，你有什么打算？”纪氏问道。 她觉得女儿现在的头脑，比以前灵活了很多，忍不住就问她的主意。 “哦，母亲，我已经想好了对策。”芍药说着在纪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纪氏听了连连点头，道：“好的，我这就去布置。这一次，就不相信捉不住那起子黑了良心的！” 却说石榴姨娘回了自己的屋子，犹在感到自己手软脚软。 这一辈子，她自认为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除了今天的这件事。 当时想想，是为了女儿，一时冲动之下，做也就做了。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后怕不已。 若是女儿当真有了个什么好歹，她觉得自己都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石榴姨娘在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她的门前响起。 她听了一阵心惊肉跳。那个撺掇她的婆子又来了，她肯定是过来问她有没有按照她的说法去做的。 “姨娘，我去开门？”服侍了她多年的小丫头春叶看看她，意思她去开门。 “不要！”石榴姨娘惊慌失措地摇头，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太过于情急了一些，便又开口道：“先不要去开。我身子不舒服，要躺一会儿。”她说着在榻上睡了下来。 春叶见她不让，也不勉强。就坐在她身边做起了针线。 现在刘氏被李正伦教训了，石榴姨娘她们也都得到了解放，每天都不用再去她那里上规矩了。因此，此刻她们主仆还可以得到片刻的宁静。 “石榴姨娘，石榴姨娘！”外面的人没有听见里面的人应声，又扯着嗓子叫了两声，到底没有听见回应，便悻悻地走远了。 李府后花园的角门处，两个婆子在那边窃窃私语，一个长脸的婆子问道：“她到底做了还是没做？你倒是给我个准信啊！” 被她追问的那个矮胖的婆子说道：“我看她都不敢开门出来见人，八成是做了！不然，她不会到现在都不出门的！” 长脸婆子一脸讥诮道：“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哪里来的八成，九成？我们主子的赏银可是实打实的，可没有八成给，十成不给！到底做还是没做，你给个准话！” 听她提起赏银，矮胖的婆子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之色，然后赔笑道：“好姐姐，我你还不相信吗？做了，肯定做了！她今天的表现这么反常，就是在心虚呢！” 长脸婆子闻言点头，道：“这还像句话儿！我跟你说，我们主子可不是好糊弄的！你要是敢有所欺瞒，到时候别怪我们主子心狠手辣！别忘了，你儿子的赌债，可都指着你来还呢！” 矮胖婆子苦着脸点头道：“好姐姐，你就饶我一饶！我现在跟你发誓，我今天肯定是把药给她下了！若是我有半句话虚假，我情愿今后没有好日子过！” 长脸婆子见她表情虔诚，这才半信半疑道：“也罢，姑且信你一回。拿着，这是一半的报酬！等你家那位二姑娘果真没了，再付给你另外的一半！” 她说着拿出一个袋子，将它递到了矮胖婆子面前。 “啊呀，这，这真是太好了！”矮胖的婆子一脸笑意，搓着手从她手里接过袋子，迫不及待地打开来，仔仔细细得数了一下。见数目不错，更加眉花眼笑。 “这个我使得，你放心吧！”长脸婆子说道，“你把你的活干好了，我们主子自然是有重赏的。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回去赶紧盯着吧，别错过了。” 矮胖婆子把那一个袋子，细细的揣在怀里。然后对着长脸婆子道：“老姐姐，那我回去了，下次再会。” 她说的从后花园角门旁的一条小路里拐了个弯，就不见了身影。长脸婆子看了她一下，也从那角门旁走开了。 石榴姨娘听了一会儿，外面没有再传来声响，便吩咐春叶：“你到二姑娘那边看看二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她有没有回来了？” 春叶没有怀疑什么道：“好的，我马上就去。”然后她便往屋子外走去。 远远的，春叶就看见有人对着她招手。 出于一时好奇，她对着向她招手的人走了过去。 “春叶啊，今天我过来也没看见你家姨娘，她到底怎么了啊。没什么事情吧？”那婆子一脸担心的表情，让春叶放下了戒备，顺着她的话道：“多谢妈妈关心，我们姨娘今天精神还可以。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去了二姑娘的屋里一趟以后回来好像有一点点紧张。” 听春叶这么说了以后，那婆子的脸色亮了一下，随后道：“她平常不就是这么胆小的人吗？有什么好紧张的，二姑娘跟她到底是亲母女。母女两个没有隔夜仇的。” 春叶点头道：“就是。不过姨娘跟二姑娘向来不怎么亲近。也可能是今天二姑娘挑剔了姨娘的手艺吧，所以今天二姑娘用饭用的也很快。” “哦，二姑娘挑剔姨娘的手艺，那姨娘的东西她今天倒是吃了没有？” “吃了铁定是吃了。”春叶的态度很坚决。 “你怎么知道小丫头片子？”那婆子故意摆出轻视她的样子。 第二百二十三章 试探 “怎么不知道，姨娘亲手端了给二姑娘的，我就在旁边看着呢！二姑娘吃了许多的。只是后来听说她吃了有些不舒服，所以姨娘才紧张吧！”春叶到底还是小孩子，经不起激，一时情急，就把话都倒了出来。 “哦，这样啊！二姑娘吃了粥人就不舒服了？”那婆子脸上一脸关切。 “嗯，听说是这样。这不，姨娘刚让我去看看二姑娘回来没有呢！她和三姑娘一道去了大太太那里。” “哦！那你快去看看吧！万一二姑娘有个什么不舒服，你也可以让姨娘早点知道。”那婆子闻言不再拉着她东问西问。 春叶这才往芍药那边去。 “连翘姐姐，二姑娘回来了吗？”春叶到了芍药屋子那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廊下做针线的连翘。 连翘抬眼一看是她，便对她一笑，道：“没有的！我刚打发人过去看了，说是二姑娘身子有些不适，大太太让在她那边歇歇再回来。怎么，你过来有事吗？还是姨娘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石榴姨娘一大早就过来给芍药送了羊肉粥，让连翘对她的印象好了很多。觉得她到底还是心疼女儿的。 “没有，姨娘也是听人说姑娘身子有些不妥，才特意让我过来关心的。”春叶说道。 “哦，这会儿姑娘还没有回来的。你让姨娘不要紧张，在大太太那里，不会少了人照料的。姑娘在山里，还有什么苦头是没有吃过的，没有那么娇弱的！”连翘还是只当石榴姨娘关心女儿，所以回答道。 “哦，那我回去了！下次我给姐姐带我们姨娘亲手做的点心过来，让姑娘尝尝！”春叶说着蹦蹦跳跳地走了。 这边芍药和纪氏定好了计划。没有多久，就有花园那里洒扫的婆子过来回话。 “是李贵家的跟外边的什么据说是她表亲的人嘀嘀咕咕，话里话外都说起了二姑娘。”那婆子看上去面貌普通，是放在人堆里很容易被人忽略的那种。 “好的，盯住了她！听我的吩咐，什么时候我让你出手，你再出手。”纪氏镇重吩咐。 “是！”那婆子回过了话，就转身出去了。她显然是纪氏安排的人手。 “大伯母，我回去了。您放心吧！”芍药见计划已经定好了，便放心了。 纪氏听了看着芍药有些泛黄的脸色，心下一动，然后道：“你等等，我派几个人送你回去。” 芍药刚刚想拒绝，忽然明白了纪氏的意思，于是点头道：“好的！” 于是纪氏唤了几个粗使婆子进来，然后吩咐她们：“二姑娘身上不大好，你们几个轮流背着她回去！” 那几个婆子看着芍药弱不禁风的样子，又见是纪氏亲自吩咐的，便个个奋勇当先，争着把芍药往自己身边抢。 芍药看着她们，忍不住笑着道：“妈妈们不用争，你们每人背我一段路就成了。今天辛苦你们了。”然后她指着个又高又壮的婆子说道：“这位妈妈，就从你开始吧！” 那个高个子的婆子乐呵呵地蹲下来，道：“姑娘来，抱紧了老婆子！老婆子最有力气的！” “老货，说的谁好像没有力气一样的！这是二姑娘抬举你呢！”她的话引起了其他婆子的不满。就有人立马出言反驳。 芍药有心要把这件事闹大，便趁势说道：“妈妈们不要吵了，闹的我脑仁疼。” 然后又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然后纪氏便呵斥道：“好好的把二姑娘送回去是正经！比力气下次到我这里来干活！” 于是那些婆子便安静下来了。安安分分地背着芍药往她住的地方去了。 至于她们心里嘀咕了什么，纪氏和芍药自然不会管，也不用管。 看着被几个婆子簇拥着背回来的芍药，连翘一脸紧张地迎了上来：“这是怎么说？姑娘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变得这个样子了？” 素琴一脸哭相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姑娘到了老太太那里只说吃撑了，到了大太太那里就不行了。现在已经站都站不稳了，所以大太太才吩咐人送回来了。” 听了素琴的话，连翘更加紧张了，连忙上前让那些婆子把芍药送进了屋子里，直接就躺在了绣榻上。 一边又忙忙的让人去求纪氏，让她给芍药去请个大夫回来好好儿看看。 听见连翘打发人去让请大夫，芍药制止了她：“连翘，不用去了，普通的大夫没有办法的。我这个，很难说是病的。我跟着盖世医隐学过了医术，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的。” “那，姑娘你这个可怎么办呢？”连翘急的不行。 “别急，让她们都回去吧！这么多人在屋子里，我闷的慌。”芍药看着那些婆子们一脸诧异，故意用更加虚弱的口气说道。 “好，大家都散了吧！”听芍药说胸闷，素琴连忙上前赶人。 那些婆子眼见着芍药声音越来越微弱，也都很是震惊，生怕她果然出了什么问题，忙忙的都散了。 芍药这边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石榴姨娘那边。 春叶几乎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她过来的时候，正好见到那些婆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地从芍药屋子里出来。 “几位妈妈，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从二姑娘房里出来了？”她好奇地问道。 “别说了！二姑娘身上不大好了！郎中也不叫请了！”一个婆子嘴快，说完了看到其他人诧异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莽撞了。 不由连忙捂住嘴，神色惊恐得对春叶道：“姑娘的情况，我可没有乱说！你别听风就是雨。” 春叶忙道：“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跟石榴姨娘说，她可是悬了半天的心了。” 她说完转身就跑，那婆子急的直跺脚：“这个小蹄子，怎么就这么快的步子？哎，都怪我嘴快！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 她说着自己在嘴巴上打了一个巴掌，忽然发现周围的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心里一跳，紧张了起来：“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嘛？”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不对 “这么多人，怎么就只有你嘴快，说起来，也是让我奇怪！”说话的是纪氏那里的管事妈妈刘妈妈。 刘妈妈面沉似水，看着她自有一股威势。 那婆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天生成我这嘴快的脾气！我也没有办法。” 刘妈妈不理会她的嘀咕，而是对着一大帮人训斥道：“做你们该做的，说你们该说的，别胡乱坏了规矩！别到时候再来怪我翻脸不认人！太太可是都嘱咐过了，最近是非常时期，如果有人想要是试试她的规矩，那就尽管来！咱们家里，别的不多，人还是不缺的！” 一席话说的那些婆子全都低下了头，在没有人敢多嘀咕一句话了。 现在纪氏又恢复了掌家大权，不同于之前对下人的的宽容权宜，现在纪氏定下了极为严格的规矩。所有的下人做什么，说什么都有一定之规。 这都是三房出了事情以后纪氏才定下来的，为的是防止家里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那件事情，到现在人们想起来还是记忆犹新，深觉可怕。所以，对于纪氏定的这些规矩，几乎没有什么人公然反对。即便有个别平时偷奸耍滑的厉害的，在自己的性命攸关的事情上，到底也是不敢多说一句的。 所以现在刘妈妈这样训话，在场的人全都默默无语。她们到底也怕自己有朝一日会不会也变成了一具尸体。 “刘妈妈说的是！我们都记下来了。您可别生气了。现在都在这里，若我们谁再不守规矩，就请太太严惩！” 而另一边。站在廊下逗鸟的少女又接到了，秘密的来信。 翻看着信上的内容。她的嘴角扯起了一丝笑意。 “姑娘，这事办成了？”看着她脸上，无限的小智咖。她身边的丫头连忙问道。 “嗯，确实，什么事情，只要那个张三媳妇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她说着嘴角忍不住一丝得意。 “这事情固然有张三媳妇的功劳，还是姑娘你算无遗策！那个姨娘还真的是爱女心切。巴巴的，就给自己的女儿上了药。”那丫头一副驱奉讨好的样子。 那姑娘闻言一笑，也并不反对。显然，她也很得意于自己的聪明才智。 “像李芍药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算计得了人心呢？我看她还是不要进宫的好的话。进了宫，我估计她也活不下来。”那姑娘冷冷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小姐现在让她早点解脱还是为她好呢？省得她进宫以后丢人现眼，被人算计。”那丫头接着奉承。 “小姐，老爷那里有请。”一个丫头恭敬的过来传话。 “哦，好的，我知道了，马上过去。”那姑娘听见父亲找她，连忙答应。 她放下了手中逗鸟的鸟食，转身吩咐身边的丫头：“待会儿跟着我不要乱说话，爹爹不喜欢你们多话。” “好的，小姐奴婢不敢多说。奴婢跟着你一起过去就是。”那丫头低头说着。 宽阔温暖的书房里，年过五旬的老者坐在虎皮椅上。看见女儿过来，浑身上下显示出一股慑人的风姿。忍不住暗暗点头。 “丫头，之前你布置得都很不错。跟为父说说你还有什么计划可以实施？”老者对着自己的女儿问道。 “爹爹，最近我正在做这一件事。我觉得没必要再让李家的那个芍药进宫了。她就是进了宫对我们的大局也没什么好处了。反而可能因为她目前有了神医徒弟的身份，影响到我们的计划。”她一脸凝重的对老者说道。 “嗯，你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你的情况掌握的很透彻，这一点比你大哥强多了。爹爹最遗憾的事情就是你为什么就不是一个男子？”那老者看着女儿有些欣慰，也有些遗憾。 “爹爹不要这么想，你应该这样想，你的女儿会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生下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若我是男子，怎么可能这样的殊荣？似乎也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造化。”她的话，让她的父亲释然。 女儿太厉害了。他就很容易被安慰。 “嗯，那么你现在那个计划做的顺利吗？需不需要为父再给你增加一些人手？”那老者接着问道。 “我派了张三媳妇亲自出马，这件事她做得很好。”那女孩子说着有一丝得意。 “嗯，不错，我就知道你是个又成算的。这件事务必要做的万无一失，不能让人找到一丝纰漏。不然的话我们可就要被牵涉进去了！”那老者一脸凝重。 “爹爹放心，我省得的。该撤回来的，我都已经撤回来了。保管没有人可以查出什么蛛丝马迹。”那女孩子有些得意的说道。 “这些事情都是他们李家自己的人做的，跟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即便是他们自己能查出来了，那也是他们自己家里的矛盾引起的，我们家是半点也没有牵扯进去。” “嗯，就知道我女儿是个厉害的。不然我怎么就说你是个小诸葛呢。”那老者说着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咱们的暗子不见了。”一个管事一脸紧张地过来说道。 “什么？怎么竟有这样的事情？不是让你们跟好他的吗？”那老者听了一脸气急。 “怎么颜儿回来也没有跟我讲过这件事情？这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脸色很不好看。 “属下也是刚刚才知道，收到的线报。据说他失踪了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之前大爷认为他可能只是去做生意了。”那管事小心翼翼地回道。 “混账东西！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及时跟我禀报？万一让他到了京城那可怎么得了？”那老者心情，现在极度的恶劣。 “爹爹现在先不要着急，马上派人手出去追查！另外再好好的去看看之前那人的踪迹，说不定果真是去做生意了也不一定。”看见父亲着急，那姑娘连忙安慰。 “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怎么就该了这么一个蠢儿子？”那老子忍不住抱怨。 第二百二十五章 通气 “爹爹，快别这样说，哥哥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那人太过于狡诈了，谁想得到十多年了，他居然还会回京城。而且当初人人都说他已经死了。也难怪哥哥会大意了。”那少女一番安慰，终于让老者的心境稍微平复了一些。 他点头道：“哎，这件事情也是我疏忽大意。斩草除根的道理，其实我也不是不懂，可惜当初虽然有梁王殿下的支持，到底皇上那里防备的紧。我不敢轻举妄动。” 他说的又肃容对前来的管事道：“快派人去与梁王殿下联系，跟他说明情况，让他派出暗卫，仔细调查那人的下落。若是查到那人杀无赦！总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必须要看到那个人。” “是！侯爷！”那管事闻言立马转身去了。 一大早接到消息的梁王火冒三丈。“一群废物，酒囊饭袋！都十多年了，连个人都没有找到，居然还让他活着到了京城！” 他一想到那人手上掌握的证据，和可能知道的内幕，就不由觉得自己后背冒冷汗。 这件事情若是昭告天下，他皇兄就有了公然对付他的借口。恐怕这一次，母后求情也是无济于事了。 他精心布局了十多年，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毁于一旦。最高位上的那个人，一定只能是他，必须是他。从小到大，他就自认为自己比兄长能干。可是父皇却似乎从来都看不到。 他不能任由事态严重下去，也不能束手就擒。 “这是我的手令，穆枫，你火速前往西北，把我的那一支神机营都调过来。另外，派穆辉和穆游给我把西南，东北的两支队伍都集中起来，我有用。”梁王对着自己的心腹穆枫下达了指令。 “父王，这一下子动静太大，只怕皇伯父知道了会心生警惕吧？毕竟京城的护卫营咱们还没有完全掌握。”梁王世子穆云志忍不住说道。 “兵贵神速，你懂不懂？如果我们下手慢了，只怕就只有束手就擒了！谁知道那人到底在京城里见到了谁？”梁王气急道。 “那，我们派人把京城收罗一遍，把那人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查一遍，不就是了？”梁王世子穆云志忍不住说道。 “你懂什么？京城这么大，我们查的过来吗？我们有查的功夫，还不如在他揭发我们之前，先把最重要的事情搞定！”梁王怒斥道。 所谓最重要的事，梁王世子自然心知肚明。见父亲听不进他的劝说，一意孤行，他只得点头：“行，那儿子这就去安排。” 他说着转身欲行，又回过头：“皇祖母那里，要不要让妹妹去一趟？” “也行，你让云珂知会你祖母一声，就说我要办事了。让她老人家放心，我不会辜负她老人家的期望的。”梁王说着对他挥挥手，“快点去吧，兵贵神速！” “什么，今天怎么突然让我进宫？我都和周姐姐她们约好了，要一道去赵姐姐家里赏梅。”梁王郡主穆云珂听了兄长让她进宫的消息，很是有些不情愿。 “这可是爹爹亲自吩咐的，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穆云志竖着一张脸，不容她有所非议。 听说是父亲的命令，穆云珂只好低下了头，垂头丧气地说道：“知道了，我这就去！” 对于父亲梁王，她是从心里害怕的。所以，一听到是父亲的意思，她半点也不敢违拗。 “什么？你父亲真的这么说的？”太后骤然听到孙女儿带来了这样的消息，脸色顿时变了。 她是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不过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毕竟，如今的皇帝也是她的肚子里出来的，眼看着两个儿子手足相残，她也到底还是不忍心。 对于如今皇帝的身体，她心里有数，觉得他捱不了多久了。她以为小儿子会等大儿子走了，才从太子手里夺过那个位置的。 “我知道了，只是这也太仓促了。宫里要准备也准备不及。这样吧，你回去跟你父王说，就说我说的，这件事，给我拖到十天后秀女入宫的时候再做。到时候容易得手！” “皇祖母，十天后秀女入宫？”穆云珂有些吃惊。 “是的，原本准备是下个月初的，既然你父亲要提前出手，那祖母也只能尽力配合你父亲了。只是记得跟你父亲说清楚，最好可以兵不血刃！”太后揉着眉心，说的很是艰难。 她知道，自己现在说兵不血刃似乎很容易，可是要做到兵不血刃，却绝对不容易。 只是，想着身体本就虚弱的皇帝，她悠悠地叹了口气。 如今就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完全违背了祖制，朝中大臣们若是知道了也定然会多有非议。 可是为了家族的长久之计，她自从进宫的那一天起，就没有了别的选择。 先帝当年，可能也是看出了他们周家的野心，所以才特意把那个位置给了在当年的太后膝下长大的大儿子。希望这样做，可以让她更少的参与朝政。 现在大儿子眼看着时日无多，若是让太子继位，再让太子知道了当年她和小儿子对付袁家的事情，只怕他们周家将会在朝堂上没有立足之处。 她活着，或许周家还可以勉强保持体面，她走了，只怕周家将家散人亡。 而小儿子若是顺利上位，只怕就会是不一样的结果。 周家可以继续维持现在的地位，东山侯府可以一直延续。 大儿子，小儿子，都是先帝的儿子，也都是她的儿子。所以对她来说，谁坐那个位置，其实都是一样的。她并没有搅乱了先帝的正统。 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在佛堂里礼佛的时候，太后才感觉自己可以宁心静气。 “母后，这么晚了，唤皇儿过来有何要事？”夜深人静，皇帝忽然收到太后那里的大太监传唤。 最近朝中事务繁忙，所以他每天都要处理事情到深夜。 听说太后传唤，他才刚刚放下手中的奏折。 第二百二十六章 托付 听到太后传唤，他以为太后那里出了什么状况，连忙匆匆赶过去。 却见太后已经在寝宫之中了，脸色有些发白，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母后，您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要不要朕给你请太医过来看看？”皇帝关心地问道。 “嗯，我梦见了先帝！他责怪我对你不经心，由着你后宫空虚，如今更是后位空悬，以至于后宫不稳。”太后揉着眉心，声音低沉地说道。 “母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是您一意要为皇儿立后，才会做这样的梦的。儿子现在过得很好，贤妃纪妃她们相处和谐，后宫又有母后坐镇，实在是不需要再立新后了！再说太子已然年长，儿子自觉身体状况不是特别好，正准备年后便将皇位禅让于他，儿子也可以过几年舒心的日子！” “什么？你要禅让皇位？祖宗可没有这样的规矩！”听说皇帝居然打了禅让皇位的主意，太后不由大为震惊。 “母后，祖宗规矩，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儿子身子不好，早些让位，也正可以好好休养休养，多活几年。太子继位，儿子也还可以从旁指导，让他可以把稳朝政。”皇帝耐着性子劝说周太后。 “可是，太子到现在还没有大婚，直接继位，岂不是更不合理？”太后明知故问。 “前一段时间，母后不是已经遴选出了一批秀女了么？就从她们中间，挑选优秀的成为太子妃，不是很好？”皇帝接口道。 “胡闹！那不是我为你挑选的么？如妃没有跟你说么？”周太后怒道。 “母后，如妃早就知道儿子的心意了。儿子身体不好，时日无多，何必再大费周章，选什么秀女进宫？再说，儿子如今几乎都不去后宫了。”皇帝有些无奈地继续劝说。 “你不进后宫，那贤妃的胎是哪儿来的？”太后的问题很锋利。 “这不是当时朕用了天一圣水，精神大振么？”皇帝说着忽然有些惆怅。 最近听了太子给他的那个神医所说的话，停止了服用天一圣水，他的精神状况便差了好些。他都已经好些天没有进后宫了。 “那不是说明天一圣水很有效用？偏偏太子一口咬定它有毒！我看他是见不得你身子强健。”太后这话说的诛心。 “太子纯良恭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经过那位神医的调治，孤的嗽疾已经好的多了。”对于太子，皇帝依旧是一力维护。 “哦，那这么说来，那位神医还很有一套咯？”太后颇有些不以为然。 “是的。寡人觉得他医术确实精湛。”皇帝点头。 “那你急着禅位是什么道理？你今年也不过四十出头，正当壮年，怎么就不能继续临朝？”周太后怒视皇帝道。 “母后，太子已经成年，朕早日禅位，既可以安逸度日，也可以让他早受锻炼，今后成就高过朕。”皇帝安抚太后说道。 “哼！就凭他？我看悬！太子虽然聪明，可是我看脾气太过于冒进，还不如三皇子沉稳！而且纪妃娘家祖父纪阁老乃是朝中老臣了，若是有他辅佐，我看三皇子未必比太子差到哪里去！”太后一声冷笑。 “母后，太子已定，还是不要再提这个话题了。朕不希望看到他们兄弟相争，手足相残！三皇子朕看着是不错，不过他的志趣似乎并不在朝政，朕不打算强他所难。而且纪阁老若是有了此心，只怕朝堂立马不稳。朕可不想朝中再生纷争。母后不要忘记了当年的龙佩谜案。” 皇帝的话，让周太后勃然色变：“怎么，我一提起别的人生的儿子，你就这个样子！她生的儿子就这么好？为了她，你连龙佩案都提出来了！是，本宫当日是涉嫌诬陷，你要不要为死去的那个五皇弟讨回公道？” 皇帝见太后变色，也知道自己一时情急，提出了母子间隔阂了多年的禁忌话题，引得太后伤心了。 慌忙安慰道：“母后请恕儿子口快！母后消消气，儿子并无他意。儿子只是不希望下一辈的子孙不要再上演悲剧。所以才有这个分配的想法。” 周太后虚抚了一把眼泪，然后哑着声音道：“老婆子知道你现在主意大了，也不肯听我的了。只是这人心难测，岂是你防可以防的尽的？既然你一心要定好了太子继位，那他东宫的人选，也该给他好好选出来了。到底将来这后宫是他的！” 听见太后肯妥协，皇帝也不再坚持自己之前的计划，而是说道：“母后虑的是，既然如此，就请母后早日把太子的东宫人选都定下来吧。让那些秀女早些入宫也好！到时候可以早点帮太子把后宫撑起来。” “哦，那行！既然皇帝你怎么这么说了，本宫就安排十日后让那些秀女入宫！”太后见目达成，也就乘机提出自己的安排。 “十日？”皇帝闻言有些奇怪。“十日太短了！都不够那些秀女学习宫规！” “宫规用十天也紧够了。那些选中的秀女本来都是大家闺秀，想来别的学不好，规矩肯定都是一等一的好了！宫规虽然繁琐些，到底也不是太难的。”周太后反驳道。 皇帝见太后执意如此，只得点头同意：“那行，就听您的，到时候再让纪妃协助您好不好？她倒是个关键时候拿的稳的！”f。一 “纪妃？为什么不是如妃？哀家用惯了如妃。如妃已经熟练了宫务，想来做起事来会更加熟练！”太后习惯性的排斥纪妃。 听见太后又提起了如妃，皇帝习惯性的一挑眉。 然后还是妥协了：“也好！既然母后喜欢如妃，那就还是如妃好了。毕竟如妃打理宫务多年，在这些事情上或许比纪妃要熟悉许多。” 见皇帝完全对自己妥协了，太后才伸手掩住了口鼻，打了一个呵欠，道：“时辰不早了，皇帝你回去休息吧！毕竟你最近身体也确实不好。哀家也乏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线索 “是，母后早点安歇吧！孤回宫了。”皇帝看太后一脸倦容，便起身告辞。 深夜了，经过甘泉宫，看见里面有稀疏的灯光，皇帝问给他掌灯的太监，“甘泉宫如今何人值守？” 那个太监听了皇帝的问话，仔细想了一想，方才说道：“是太后娘娘派过去的掌事姑姑，芳容姑姑。” 自从大太监宋宁遇刺之后，皇帝身边的太监就换成了原本的副总管福安。 不同于宋宁跟皇帝一道长大的情分所形成的默契，福安在皇帝身边当差，却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所以对于皇帝的问题，他都是要 仔细想过了以后才会作出回答。 “芳容？芳容不是母后身边得力的宫女吗？母后怎么就想到让她来甘泉宫了呢？”对于太后派遣自己贴身的宫女来值守甘泉宫，皇帝从心里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快。 知道太后对先皇后一直都是忌惮的。此刻先皇后去了这么多年，她却仍然表现的很不放心的样子。太后这样的做法，有一点点欲盖弥彰。 对于当年先皇后的死因，皇帝的心头是存疑的。不过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去证实，更不敢去证实。 毕竟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母亲。妻子已经去世了，他也不愿意再把自己置于为难的境地。 所以，他才一直让皇后身边的宫人守住了甘泉宫。仿佛这样，就是为自己的女人保持了她最后的尊严！ 可是现在他却听说，这个甘泉宫中是太后的人在把守。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妻子仍然没有保存住最后的尊严。这或者也是他自己无能的表现。 身为天下之主，身为一国帝王，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这何尝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转过去，朕要到甘泉宫好好的走一走，看一看。”皇帝放低了声音嘱咐了下去。 “此刻天色已晚，您还是等到明天再过来吧！您的龙体本来就不是很好。还是早些安置吧。”福安小心翼翼的劝说道。 “朕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你跟朕过去，不要多说。明日宫中也不得有一言半语传出。”皇帝脸色放冷。 “是，奴才谨遵皇上旨意。”伏案情知自己不是宋宁，劝说大多数不能奏效。于是也就不再相强，而是顺着皇帝的话往甘泉宫方向走去。 深夜里的甘泉宫，只有两处亮着灯。 叫芳容的宫女，在甘泉宫的皇后寝宫内汗流浃背的翻找着。 而另外，还有两个明显是宫外进来的人正面无表情地候在一旁。 “这个里面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我已经全都翻过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芳蓉一边翻着，一边在嘀咕。 那两个人面无表情坐在一旁，并不搭理芳容的提议。 “哎这么晚。这东西难道让我变出来吗？”芳容对这两个人显然也是非常的反感。 “这是在做什么？皇后的寝宫岂容你等这般放肆！”皇帝气愤的声音传过来了的时候，方容的脸色变了。把那两人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么晚了，居然皇帝还会过来。 “奴婢见过皇上！”芳容连忙跪下向皇上请罪。 而那两个人也连忙向着皇帝跪了下来。 “是。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着却护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会是这种感觉？”夜深了，皇帝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 那两个人，听到皇帝这样的问话，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出怎么样的反应。 “你们两个私闯禁宫，其罪当诛！”皇帝面色一片冷然。说出的话让他们两个人胆寒。 “求皇上饶命！小的不是故意的！”那两个人想不到皇帝第一反应就是要他们的命。 “说，是谁派你们进来的？又是怎么进来的？”皇帝的身边已经有御前带刀侍卫出现。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到底还不敢不说。 “是，是梁王殿下派我们进来的。”其中的一人没有犹豫多久，就说出了答案。 “梁王？他远在西北，如何可以差遣你们？你们不要信口开河。”皇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仍然竖着脸，怒道。 “把他们压下天牢！具体情况，审问清楚了再来跟朕汇报！”皇帝忽然一挥手，打断了那人的话。 “是！”两位御前侍卫一步上前，向那两人伸出手去。 “皇上，请恕臣等无礼……”那两个人眼看着就要被侍卫们罪责抓住，两人却居然若无其事地避了开来。然后他们两个的身影就像是两只大鸟，袅袅地消失在深宫的深夜里…… “抓刺客！”夜里，突兀地响声响起，传来宫中的侍卫们集合，飞奔的声响。 而一时间，宫中的宁静也被打破了。 “咳咳……”皇帝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他拿出帕子遮住嘴，吐出一口痰液。 背转身，趁着身边无人注意，他打开了帕子，看了一眼，只见雪白的上面一片殷红，如同盛开在雪地里的梅花。 然后，他把帕子又折起来，揣在了袖中。 时隔半月，他居然又吐血了。这不是好兆头。那位太子推荐的神医跟他说过，他已经中毒太深，若是调理以后，不再复发，就是他的福气，或者可以陪太子多走一程。若是复发，则很难说他还有多少时日。 幸好，他今日答应了母后十天后让秀女入宫。那样，或者他可以亲眼看着太子大婚。那样的话，他就算去见了袁皇后，也是心中无愧了。 这是皇帝在忍住喉咙口的甜意之时，想的最后的事情。 接到皇帝遇刺的消息，太子几乎是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芳容被他首先控制了起来。然后就是派人去追查那两个人的下落。 “成王，孤命你彻查梁王府！父皇遇刺，孤怀疑与梁王府脱离不了关系！”因为有之前皇帝跟那两位刺客的谈话在先，所以梁王名正言顺地成了第一嫌疑人。 梁王府被成王拍出来的禁卫军围得水泄不通的时候，梁王忍不住大发雷霆。 可是，作为本应远在西北的蕃王，他根本就不能露面指挥。 此刻的梁王府，就只能依靠梁王世子来撑着了。 “不知世伯怎么会突然之间包围我们王府？”梁王世子对于成王的突然包围也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不相信这么快就会有人走露了风声，父王今天早上才刚刚发出了命令。 “皇上在宫中遇刺，据那刺客透露，是受到你们梁王府的指派。”成王对着梁王世子，自然是一派镇定。 “皇上遇刺了，怎么可能是我们派出去的！要知皇帝大伯乃是我父王的亲兄弟！”梁王世子穆云志一脸无辜，并且做出一副非常恼怒的神色。 “成王师伯，你这个是不是有点在冤枉我们？我们两个副队，皇帝大伯一向都是，忠心耿耿的。我劝你还是到别处先去追查刺客的好。别被居心叵测的小人给误导了。耽误了捉拿真正的凶手！”作为梁王未来的继承人，梁王世子穆云志自然也不是一无所能之辈。他的这句话说的也是颇为犀利。 奈何他的言辞在犀利，成王也是不为所动。 “对不起，因为职责所在，一切有嫌疑的人，本王都不能放过！”成王对他摇摇头，根本就不愿意假以辞色。 然后便命令手下的兵丁开始准备搜查梁王府。 听到成王丝毫不为所动，而且居然还有收藏梁王府，梁王世子穆云志一脸怒容。 “大胆，我看有谁敢轻易搜查我们梁王府，我这里有先帝给的金刀一把！上可以斩亲王，下可以擒反贼！”梁王世子穆云志也不是完全都没有准备。 见成王一意孤行，一定要搜查梁王府，他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金刀。 对于他忽然拿出来的金刀，成王显然也没有意料到。不过就算他出乎意料，他也没有改掉他的初衷。 “世子请你不要胡闹，这金刀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对付的！那些刺客，说明你们梁王府，在刺杀皇上，那就意味着你们已经有了谋反之心，所以等同逆贼，逆贼手上有了金刀又能如何？若是今天能够证明你们两王府是清白的，那我过后自会亲自向皇上和太后请罪。或者直接由你们用金刀将我惩处。”他这话，居然是真的把梁王府直接当成了逆反的人。 穆云志被气得恨不得要七窍流血。他拿着金刀往梁王府门前一站。“见此刀如见先帝，成王，你如果一意孤行，休怪我，刀下无情！” 而成王却对着手下一挥手，喝道：“逆贼当道，人人得而诛之！各位不要被金刀所惑，我们直接冲进去找出逆贼造反的证据！” 听到成王这样的喝呼，他的那些手下禁卫军，个个都悍不畏死的向梁王世子冲去。 好汉也架不住人多，梁王世子没想到成王居然一点都没有被他的手中的金刀所吓住！依然坚持要搜查他们梁王府。 一时之间忍不住就要吹响自己手中的哨子！ 看着他的神情和动作，成王故意又压了一句：“大家赶紧往里冲了，说不定刺客就在府中！” 听见成王这一句话，梁王世子穆云志忽然醒悟过来。他发现成王口口声声指定他就是反贼，这似乎非常的不合理。 总觉得似乎是对方特意挖了个坑，让他在往里面跳。他虽然没有梁王的老谋深算，但是可一旦察觉有问题，便连忙改变了主意。 只见他收起了手中的尖刀，对着成王道：“既然你已经不敬先帝，那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你要搜查就让你进去搜查个痛快吧，别怪我没有给你，留后路！” 然后他索性，坐在一旁，做出一幅很大方的样子。 成王见状便派手下的兵士进府开始搜索。 梁王府本就是先帝在时赐给梁王的一座极大的府邸。若是这些兵士真的进去搜查。其实一时半刻，未必能够真的找到所谓的证据。 而且梁王府极大，他们就是进去查找的时候，很可能打草惊蛇。让梁王府的人可以及时把人藏起来。 所以成王一开始就是打着穆云志不让他们进去的主意。那样的话他就有借口说穆云志是在故意违抗，同反贼有牵连。而府中的话，他可以另外派人悄悄地去找证据。 这样就不容易惊到府中有可能潜伏的梁王，还可以激得慕容子出动梁王府的暗卫。从而得出梁王府，有反心的结论。 今晚的这一切都是他和太子经过多番讨论以后做出来的一个局。 这个局的关键就在于穆云志，不准他们搜查梁王府。 现在穆云志居然大剌剌的放行，让他们竟痛快点进去搜查。而他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所以，他觉得，就趁势而为，让那些禁卫军直接搜查梁王府，将一些提前已经跟他们说过的，必须要找到的证据先查找起来。 今晚的这一场斗争。双方都是拼尽了脑力和体力。 看着成王的禁卫军，直接进了自己的王府。梁王世子穆云志心里还是没有多少底气的。 因为毫无准备，他不知道自己和父亲的密室会不会被人发现？这些人进去了以后，到底会发现一些什么东西？ 他自觉密室以外，没有任何错处处可以被抓。于是便尽量保持一副冷静的样子，然后一直在那边，轻轻的擦拭着手中的金刀。 他是这是在拿那把金刀提醒告诫成王。这次检查若是没有查出任何证据，这把金刀就将会成为成王的处罚！ 成王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怎么可能会放过！尽管心理压力也是很大，但是他依然命令手下，不得放过任何一处疑点。务必要把梁王府，每一处地方都查清楚。 而且他今晚把梁王府这样大张旗鼓的包围起来。其实也是在做另一种形式的造势。让京中的人都产生一种疑惑，梁王是不是有真的有可能谋反。这样的话，梁王的一举一动，就在众人的监督之下。只要稍微有一点点不妥，就逃不过众人的耳目。 第二百二十八章 石破 “王爷，并没有搜到反贼！” “王爷，没有发现异常！” “王爷，梁王府中没有看到……” 随着搜查的禁卫军的汇报，成王的脸色越发凝重，而梁王世子穆云志的神色则越来越轻松。 他就说吧，父亲既然可以隐匿在京中而不为人知，必然是有他过人的手段的。 如果就这样被人查出了异常，那父亲还做什么大事？ 现在他倒要看看成王如何下台？他手中的金刀，可不是吃素的！ 既然他成王可以无视先帝的金刀，就这样凭空指证他们梁王府谋反，那他也可以说成王无视先帝，对梁王府居心叵测，有意谋反！ 证据么，今天这么大的动静，还愁没有人证？恐怕最不缺的就是人证了。 想到凭空捏造，穆云志心里一动，若是这些禁卫军在他家里随便塞一点什么与谋反有关的东西，他此刻不也是百口莫辩？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他就算今后证明了清白也难以抹去众人此刻的深刻印象了。 更何况他们父子本身就打算做这件事的。 他可以借这件事情造势，索性就说是被成王这样逼的谋反了？ 只是篡位上台和父亲原本的打算却是离得太远，毕竟不是光明正大的手段。 即便以后坐上了那张位子，也是要遭人非议。父王最最想要的就是名留青史，而不是在历史上留下污点！ 但是声名是身后之事，这一段历史就是他们父子在位的时候可以篡改，但是后人却很难说了。 即便杀掉几个史官，也不一定就能完全洗白他们父子。 目前最最要紧的是梁王府的名声绝对不能跟反贼拉上关系。 禁卫军差不多已经把梁王府全都翻了个遍，但是成王还是没有听到他想听到的消息。 这样的局势，对他自然是大大的不利。 不过按照他和太子的分析，梁王府绝对不可能这么干净。 “把书房里所有有字的纸张全都给我带走。另外，花园还有厨房那边都给我检查一遍可有地窖！”成王又下了这样的一个命令。 梁王府的密室就建在外花园的地下。与外界有密道相连。若是，被成王的人就这么查出来了，梁王府就在劫难逃了。 或者应该说梁王就在劫难逃了。现在外面重兵把守，梁王就是想从秘密的地道口逃也逃不出去。 若是梁王被抓住的话，这件事情就不是小事了。 一个本应在蕃地的王爷私自入京，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成王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特意在有了宫中的刺杀事件之后的雷霆之举。 关于梁王意图不轨的各种罪证，太子私底下已经收集了很多。只是苦于之前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把这些事情暴露出来。 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要好好把握。 “这座王府乃是先帝御赐，有谁敢破坏？”听到陈王的话，梁王世子穆云志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他挥动手中的金刀，对着成王就砍了过去：“你构陷亲王，罪不容诛！” 成王乃是行伍出身，皇帝的禁军一直都是他在打理，自然不可能对穆云志挥过来的金刀无动于衷。 而且他武艺本来就很高深。见穆云志的金刀砍来，一闪身就避开了锋芒，随即一脚踢了过去。 而穆云志的刀砍过来的同时，也立马有成王的护卫挺剑相迎。 穆云志以一敌二，显然是落在了下风。 眼看着他就要被那护卫的剑刺中，却只听咻咻两声破空之声，竟是两支弩箭，一支对准了成王，一支对准了那把剑，射了过来。 “王爷当心！”一旁成王的护卫手疾眼快，连忙将成王推到一旁，而他的手臂，却是被弩箭射了个对穿，“哼！”了一声，整个人便摇摇欲坠。 “叮”一声清响，那支射向那把剑的弩箭落在了地上，而那把剑也被射偏了准头，刺了个空。 穆云志瞅准了机会，再次一刀劈向成王。 “来的好！”成王看到弩箭的那一刻，眼睛就眯了起来。 这弩箭，向来都是军队里才能使用。 那个偷袭的人，显然是军方的人。 梁王在西北带军，府中有侍卫并不稀奇，可是有军方的人，就不应该了。 所以，他这句来的好，应该是一语双关了。 “把那射箭的给我拿下！”他吩咐禁卫军。 这一支冷箭来的蹊跷，又射的居心险恶。所以，禁卫军们有很大一部分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弩箭射来的方向。 此刻听见成王的吩咐，自然更加是人人争先。 而成王则拿出了全副精神对付穆云志。 穆云志手中的金刀乃是先帝所赐，若是有了损伤，那都是成王对先帝不敬。所以，尽管成王手中也有佩刀，却不能跟穆云志硬磕。只能想办法在他的招式的间歇里伺机行事。 而且，穆云志年少气盛，成王到底吃亏在年纪上了身。两人的臂力上，也不能同日而语。 所以尽管成王武艺远远高于穆云志，却还是只能跟他战成平手。 这边成王和穆云志动起了手，梁王府上的护卫和成王带过来的禁卫军也一道陷入了混战。 此刻，情势已经完全不是他们两个人可以控制的了。 指挥梁王府上的护卫殊死一战的，正是梁王。 梁王世子和成王在外面两个人的交锋，梁王都有心腹眼线在跟他汇报。 在知道进和退都没有出路的时候，梁王选择了拼死一搏。 不管他们退到哪里去。作为亲王，他身上有了可能谋反的标签，今后要是不能成事，也是要遭到诸多猜忌和打压的。 与其到时在被猜忌和打压中覆灭。还不如现在就争一争，说不定还能争出个前程。 反正他派出去的人手都已经前往他交代的要冲地带。只要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得了那些地方，将来皇帝完全被他架空了，想怎么样，都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而且，他苦心蛰伏了这么多年，不就是等着这一天么？早一天，晚一天，又能怎么样？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天惊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他哪怕是谋反又怎么了，只要赢了，他就是那个成功的王。 况且就是从血统来讲，他也是正统的穆氏子孙，同样乃是皇后嫡出。想通了这一层，梁王决定不再掩饰。 况且今天成王逼得这么紧，他就算想，也无从掩饰。与其到时候百口莫辩，被人贻笑大方。还不如他今天就讲那个位置拿到手。 于是在充分了解了外面的情况之后，他便派出了弓箭手。 首先打算暗杀了成王。然后再对禁卫军进行反击。俗话说，擒贼先擒王。他认为只要将成王搞定，今天的这些禁卫军都不是问题。 因此，他就开始部署一切。首先让人用弓弩对准成王开始射击。然后趁乱让府里的护卫开始反击。与此同时，就可以破坏掉成王之前吩咐的命令，让成王计划搜索梁王府破产。 而他也在一群死士的护卫下从密室中偷偷逃了出来。 此刻的梁王已经换上了护卫的衣服。并且脸上也进行了一番改装。如果不是特别了解他的人，已经没有办法将他认出来了。 他带领着一帮护卫这些殊死搏斗，掌握了一部分的主动权。 看到梁王府的人从一开始的隐忍变成此刻的疯狂。成王还有什么不明白？ 对梁王他和太子一直都是苦于没有证据。 此刻，更可怕的还是，如果上天让梁王得逞，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就是成王。成王此刻，同样也是没有退路了。 他违背先帝的金刀在先。又跟梁王世子争斗在后。有这么两条，加在身上。如果让梁王上位，绝对够他喝一壶的。 所以成王命令底下的禁卫军也是决一死战的口气。 此战若是成功，那些禁卫军们自然也就可以得到相应的封赏。而平常他们在京城，建功立业的机会本来就不多。正是他们展现自我的机会。 而梁王府的侍卫们此刻都知道，除了赢得这场仗，他们没有任何退路。谋反，那是灭九族的大罪，他们不能让自己的宗族被灭。 相反，若是赢了的话，他们就有拥立之功。最后加官进爵好处不在话下。 因此这一战，双方一旦开始，就不是谁可以轻易说结束的。 而随着梁王府的护卫们抵抗越来越激烈，伤亡越来越惨重。梁王开始调动起了他自己暗中的人手。 禁卫军们的压力开始渐渐的变得大了起来。不过，这样的压力变大，却让成王越来越兴奋。因为他发现，自己赌对了。 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自觉跟着太子，没有问题。此刻梁王府的种种迹象都向他表明。他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自从太子向他展示了袁章从西戎搜集的那些证据以后，这几天他几乎都是彻夜难眠的。 他必须要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 而他的良心让他没有办法做出第二个选择。 即便他装作不知情，由着梁王继续在西北作乱，那将来他的位置也未必能够保得住。 而且眼见着边地百姓年年受苦，始作俑者却还以保护国家的英雄自居。这实在是天大的讽刺。 太子跟他仔细分析过了目前的情势。现在太子即便拿出了那些证据，皇上身体不好，太后把持后宫，又一向不待见太子。必然会，全心护着自己的小儿子，从而太子陷入更深的泥潭。 甚至是反咬一口，说是太子在诬陷梁王也不一定。 而且上次宫中梁王府的护卫公然进出，就可见太后对于梁王的态度。 皇帝现在身体，已经在强弩之末。一旦皇帝驾崩，这清平世界恐怕立刻就会陷入地狱！ 所以，成王几乎不用想，就选择了站在太子身后。 他今天带人过来梁王府，其实一开始是不无试探之意。若是梁王府的人可以过了他这一关。他到是也未必会将梁王府怎么样。恐怕会跟太子商议如何从长计议。 现在却根本就不容商榷了。梁王府有反意，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而他目前要做实的就是这件事情。到时候太子再让袁章亲自出面，揭露十多年前梁王对付袁大将军的卑鄙手段，就足可以将梁王一举掰倒。 这样太子就可以坐稳了地位。他成王不仅可以继续安享自己的爵位，只怕还可以因为拥立之功，而地位更加牢固。 他选择太子，还有更重要的一个方面。那就是，太子的身后，还站了当今文官的首领李相爷。 皇帝病重，朝中的事情可以一直得以正常运转，可以说这位李相爷居功至伟。 读书人手中的笔就相当于战士手中的刀和剑。 太子有了李相爷的支持，那些，文官们在朝堂上口诛笔伐，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梁王即便杀死了当今，成为了天子，也架不住朝堂上无人能用。 况且李相爷的影响力，并不光光是在朝堂。他甚至还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那么多的读书人崇拜他。参加科举，虽然许多都是追求名利富贵。但是也有更多的人是为了追求名垂青史。 不然哪来那一句文死谏，武死战？ 可以千古留名，读书人们的最高的追求。 梁王以谋反起家，必然不能得到天下读书人的认可。 这是因为考虑的这么清楚，所以成王在站队的时候，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太子。 此刻，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境地。 不知道是谁，在梁王府内烧起了一把火，顿时火光冲天！ 府里面响起妇孺们的哭声，尖叫声，让闻者心酸。 而夜风凛凛，火势有扩大的趋势！ 梁王府位于京城的繁华地带。这一把火烧起来不谛于将毁灭半个京城。 这把火来的蹊跷。而且给了梁王一线生机。 成王还在心里暗中叹息。眼见着他就可以落实梁王的罪名。偏偏起了这么一场大火。将梁王府 中有可能的罪证都毁于一旦。 梁王果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象。 而此刻，成王已经没有心思去追究这把火究竟怎么回事了。他一心想着，要把梁王府的这些侍卫拿下。然后尽量抓住梁王世子。 第二百三十章 坐实 梁王府的大火和打杀，很快引起了五城兵马司和京畿卫戍营的注意。也引起了京中的骚乱。 一大早，芍药屋子里的小丫头就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姑娘，了不得了，了不得了！京里面出现暴动了！半个京城都要烧起来了！大太太正跟二太太在商量，要收拾了细软去乡下庄子上避祸呢！” “别慌，有什么话慢慢说！”看着一脸惊慌，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丫头，芍药安抚她。 京里面出现问题，八成是太子殿下出手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她已经得出了梁王府绝不简单的结论。 而看着他们接二连三地对着王若雪出手，还有对着她家背后的那家人家施压，显然，他们也是等不得了。 现在的这场打杀，梁王府必然会卷入其中。 这些结论，有一半是芍药自己分析的，还有一半，却是在跟纪氏私底下商量后得出的。 现在京城果然就大乱了，看来应该是太子出手了。 因为研习医术，她早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所以，小丫头过来报信，她已经起来用过早膳了。 “这消息，你是听谁说的？”她镇定地问小丫头。 芍药镇定自若的态度，显然起了很好的安抚作用，也让屋子里一下子暴涨的恐慌情绪在霎那间平息了下来。 “是，是我听大太太那里的佩香姐姐说的，她让我通知姑娘，尽快赶到大太太那里去，咱们这个院落太偏了，大太太怕到时候有什么凶徒闯了进来，照料不到你。”小丫头抬头说道。 这个是纪氏会做出的安排。 芍药相信，就算自己没有跟李菱叶换了身份，纪氏也是不会落下三房的人不管的。 所以，她听了对连翘和素琴点点头：“赶紧收拾一些要紧的东西，我们也去大太太那里。” 于是连翘和素琴一道，七手八脚地很快就收好了东西。随着芍药往纪氏那里去了。 看到芍药，纪氏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外面兵荒马乱的，我就担心你那里。你过来了就好了，先在我这里待着吧。等你大伯回来，有了定论，我们再一起走。”纪氏当着齐氏和牡丹的面，也不好跟芍药太过于亲近。想说的话，也不好说出口。 “是，大伯母！”芍药乖巧应了，便在纪氏正房里坐下了。 这时牡丹看见她过来，也走过来跟她打招呼：“二姐姐有没有好一点了？” 这是还在关心她昨日吃撑了的事情的。 芍药对她一笑，道：“休息了一夜，今早喝了一点白粥，好多了。谢谢妹妹关心！” 牡丹见她坦然，便更加生出亲近之意，又皱眉对她说道：“最近说起来也真的是不太平，好不容易咱们家里消停了，外面又不消停了。我听说今早京里发生了暴乱。禁卫军和五城兵马司全都出动了。” “唉，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说的就是这个吧！外面突然之间这么乱，真不知道怎么会这个样子的！”这是李家的二夫人齐氏和纪氏在说话。 “弟妹不要紧张，老爷得了信，也是一早就去上朝了。他说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乱不到哪里去的！而且皇上最近精神好了太多，一定可以妥善处置此事的！” 齐氏闻言点点头道：“嗯，有大哥这句话，我也可以放心很多了。” 却说此时朝堂之上，皇帝已经被接二连三送来的消息弄的震怒不已。 他知道梁王在太后的纵容之下，多有不守律法的地方，也知道梁王其实私心颇重，只是没有想到，梁王居然会有谋反之心！ 而此刻，他的面前，还站了一位他以为已经死去了十多年的故人！ “皇上，这是我这么多年在西戎，收集的梁王与西戎之间通信的证据！至于其中所涉及的人和证物，都在我们大周边境我所创立的马场之上。皇上若是想要见到，臣随时可以让他们进京！” 袁章对着皇帝，呈上了他贴身衣袋里的那卷已经发黄的纸张。 福安从他手中接过了纸张，然后双手呈给皇帝。 皇帝接过来，一目十行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是难看。到最后，已经是怒发冲冠了。 “树子可恶！”他看完了那些纸张，随手拿起御案上面的一只白玉杯子，就掷在了地上。“咣当！”一声脆响，那只白玉杯子一下子跌的粉碎。地上，犹有几片茶叶和冒着热气的一滩水渍。 大殿上安静得落针可闻，议事殿里的大臣们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听完了袁章的控诉，那些平时说尽了梁王好话的臣子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而平时与梁王不对付的大臣，却也没有人出来表态。 此刻天子震怒，他们表态也说明不了什么。 梁王可以瞒着皇帝，瞒着朝臣，做下这么多天怒人怨的事情，他们其实也不是没有任何责任的。但凡朝中有人肯不畏强权，铁面无私地查一查这些年的军备和军费，梁王就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惜朝中却并没有这样大胆的大臣。那些与梁王不对付的大臣，也仅仅是因为政见与梁王不和，或者说对于太后揽权的情况看不顺眼而已。更有一部分是由于支持太子，从而对太后力挺的梁王抱有非议。 这一切无不让皇帝感到失望和痛心。 “彻查梁王府！” “将梁王和梁王世子捉拿归案！梁王府上的女眷悉数押往宗人府！”这是皇帝一口气下的三道命令。 而此时，甲胄上都带了血迹的成王回来复命了。 他带回来了梁王父子都逃离了梁王府，梁王府被一场大火烧毁大半的消息。 显然，这绝对是个让皇帝心塞的消息。 “把京畿道的人给我叫来，务必守住京城四门，不得让梁王父子跑出京城！朕要你们捉拿了他们，把他们给朕送过来！朕要亲自审问！”皇帝在心塞之余，下达了这个命令。 “是！”成王肃立应了下来。梁王的反贼名声，此刻终于尘埃落定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反常 “皇祖母，我不要去宗人府！我不要！我父王不是反贼，不是！”周太后宫里，穆云珂对着周太后哭的稀里哗啦。 她不过是在太后娘娘宫里住了一夜，怎么一夜过来她就成了反贼之女？ 今天一早她听说了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是蒙的。 她坚决不相信自己的父王会谋反。也不相信此刻自己的父王和哥哥已经沦落天涯。 太后看着在自己面前哭成泪人的之间就孙女儿穆云珂，眼底一片冰冷。 她也没有想到一夜之间，梁王居然就会被人逼反了。为了那一天，梁王已经苦心经营了数十年，不可能就会在一息之间就改了主意。而且，明明她和他已经通了信息。最多也就再等十来天的光景，她就会配合他，让他得到那个位置了。 可是现在，他们的计划几乎是全面破产了。 在没有确切的梁王谋反证据的情况下，她自信自己还是可以说服皇帝放过梁王的。 可是，现在各个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皇帝是根本不可能会放过梁王的！ 而且，听说袁家那个传言已经死去的袁章已经把罪证都呈上了。 关于袁家，她的手上，也并不是干干净净的。 至少皇后的死，她难辞其咎。在皇后死后的一段时间里，她几乎每天晚上都可以梦见皇后怒视着她。 也不知道请了多少法师，她才慢慢的可以安心下来。 如今，袁璋竟然出现了，她觉得噩梦似乎又要开始了。 她不能让皇帝知道她曾经参与过这一切。 在皇帝面前，原本她可以作为公然一个思念儿子的母亲，对梁王有所偏袒的特点。 是现在她却不能不作出表态。毕竟梁王这个事情太大，不是她平时和稀泥就可以解决的。 于是，她正襟威坐。正色对梁王郡主穆云珂道：“你不信又怎么样。现在皇帝那儿有了确凿证据，你信和不信都没有用！还是乖乖的，先去宗人府待一阵子。” “皇祖母，我不要去！不要去！反正我不要去。”穆云珂几乎哭的有些歇斯底里了。 可是，她此刻这样的表现，非但不能够让人同情她，反而让她对她由衷的产生了一股厌恶。 这个女孩子，一点儿都不懂得省时度事。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她还不知道要尽量保存实力。只知道想着自己的利益。 殊不知，此刻，作为皇太后的她，其实也是有些狼狈不堪的。 尽管她知道，皇帝一向孝顺，不会对她怎么样。可是，作为替她有所动作的她身后的周家，却绝对不可能可以轻易过关。 为了周家，她不能随便就被人给笑话了。也不能让皇帝就这样把周家给治罪了。 “好孩子，你要学着懂事了！这笔，是皇祖母最后给你的了！你先跟着他们去了再说！”她看着穆云珂，淡淡地说道。 穆云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疼爱自己的皇祖母，居然就这样眼睁睁地任由自己被宫里的那些个五大三粗的嬷嬷给拖走了。 “放开我，放开我！我父王没有谋反！”她一边尖叫一边挣扎，然后那些嬷嬷就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或青或紫的痕迹。 太后对着那些皇帝派过来的嬷嬷挥挥手，道：“做事情利落一些，吵的哀家头疼！”然后便闭目塞听，由贴身的老宫人扶着径直去了内室。 她不忍直视穆云珂这个自己向来最偏爱的小孙女儿被这样对待。可是此刻她为了避嫌，又没法帮上她的忙。 久经风霜的太后，不愧是宫里面各种斗争中煎熬过来的，走进内室之后，眼不见为净，一颗心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冷硬。 “皇帝若是过来见我，就说哀家受不了刺激，已经躺下了！皇帝一日不提放过梁王，哀家就病一日！”这句话，是太后斟酌好了皇帝会有的反应之后交代的。 为今之计，她只能用一个拖字决了。而且，也只有病了，才可以不用面对两个儿子如今敌对的场景。 今天散朝散的格外晚。及至散朝，皇帝又开口留下了袁章。 “袁爱卿留下，待会儿陪朕和太子一道用过午膳再走！” 有皇帝的开口挽留，袁章自然不可能拒绝。 事实上，他也很想进宫，可以去大姐生前生活过得地方，缅怀一下姐姐。 “是，皇上！”对于皇帝今天给出的态度，他大体上是满意的。 皇帝之所以被蒙蔽，不是因为他昏庸无道，而是因为他对亲情和人心高估了太多。 而他之所以被先帝选中，却也是因为一个“仁”字。目前这样的情形，可以说他的一生的得失，都在于这一个“仁”字。 都没有要袁章开口，皇帝直接就把他带到了甘泉宫。 看到姐姐昔日的住处仍然如故，保持着当年姐姐住在里面时的样子，袁章就忍不住睹物思人，滚烫的泪水，止也止不住。 不同于太子对于生母的印象单薄，袁章和长姐袁君媚的关系却是一直都是极好的。 当年，长姐在日，他没有少得到长姐的嘱咐和宠溺。 也因为长姐，他还遇到了那个心目中的女人，当年大周朝最漂亮的常安公主。 若是他的生命中没有这两个女人，他怀疑自己可能够坚持下来这十来年。 如今，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又一次见到了姐姐，看到了姐姐当年那些没有来得及寄给自己的书信。 翻看着那些泛黄的信纸，他实在是忍不住低声啜泣。 看着情难自禁的袁章，皇帝心里也是一阵难言的隐痛。 那个女人，一转眼已经离开了自己十来年了。当初她最最牵挂的人，终于活着回来了。 可是，她自己却是再也看不到了。唏嘘感慨，世事无常…… “皇上，臣斗胆恳请皇上追查先皇后的死因！臣怀疑皇后娘娘当年的病情，别有隐情！”几乎没有任何准备，皇帝的耳朵边就如同响起了这一句话。 “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几乎是出于直觉，皇帝一口否定！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争 “皇上！”袁章的眼神里似乎可以冒出火来。 他想不通，明明这个皇帝姐夫，给他和世人的感觉，都是对先皇后深情似海，甚至为了她，后位空悬了这么多年。 为什么，自己提出的这个要求明明很合理，他却一口就回绝了！ 而皇帝，也在一口回绝的同时，沉下了脸：“皇后当年因为思念你们父子而病情加重，药石无效，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朕不希望再听到关于先皇后死因的猜疑！” 他这一句话，就是把先皇后的死因给定了章程，没有人可以再翻案了。 “是！请皇上恕臣无状！”袁章心有不甘，可是也知道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就可以解决。 只得强行按捺下自己心头那些不甘和十几年以来的痛苦愤憋，低下头向皇帝示弱。 看着在自己面前低下的头颅，皇帝心中其实也知道，元江心里其实是不平衡的。 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去解释这背后的一切。 皇后已经去了，虽然他知道当年为了制衡袁家母后是用了一些手段的。总不能够因为这些而对母后做什么吧。 毕竟逝者已矣，母后却是他的亲娘。 现在，是以孝治天下。母后若是给他冠上一个不孝的名称，或者他在大臣的眼里又不孝的嫌疑，他这个皇帝的位置坐着总归是不那么安稳。 他还要考虑自己百年以后的声誉和评论。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圣主明君，的确也算是一个合格的守成之君。 所以，对于千秋万世名，他考虑的还是非常清楚的。 皇后因何而逝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他善待了她留下的儿子，并且把江山传给了皇后唯一的孩子。 他认为做到这一点，他就已经对得起死去的皇后了。 袁家之前是没落了，可是现在有了袁章，一切都会不同。并且太子将来坐了江山的主人，袁家再次东山再起，是绝对不会有异议的。 这些就当是他对袁皇后和袁家的补偿吧。 这时皇帝面对袁章是这种愧疚和微妙的心态。 袁章将刻骨的恨和愤怒全都埋在自己的肚子里。总有一天，他会讨回公道，把那些人对他们袁家做的这些事情，都还给他们！ 他知道皇帝的顾忌其实就是这些都是为了周太后，而周太后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为了他们周家的权势。 周家当年忌惮袁后的势力，顾及袁家在军方的实力，所以处处设计，生怕袁家将来会把周家的地位取代。也因此跟野心勃勃的梁王走到了一起。 这一次梁王因为谋反的罪名已经万劫不复。接下来他要对付的就是那个躲在太后背后不出面的周家了。 他相信，假以时日他是一定会把周家的破绽给找出来的。 “时辰已经不早了，传膳！”皇帝的神情在控制了许久之后，终于慢慢的缓和了下来。 “多谢皇上！”尽管皇帝没有答应他要彻查皇后的死因。但是依旧保持了跟他一道用膳的荣宠，可见皇帝对他的诚意。作为臣下，袁章是不能推却这份隆恩的。而他也不打算推却。此刻皇帝对她的荣宠，也是对外的一种昭示，让人可以知道他袁家在皇帝的心目中的分量。 “父皇，儿臣来迟了。”太子过来的时候，袁章和皇帝已经坐下了。 看到袁章，太子的脸上故意显露出一丝惊奇的表情。 “父皇这位是？”目前太子身在东宫，他对朝事显得并不是特别积极。这个是为了不让太后找借口攻击他。所以太子对朝政一向都显得不是特别积极。而对于今天这么热门的人物袁章都显得似乎很陌生。这就更加让皇帝觉得难过。 “皇儿过来，这位是你母后的亲弟弟，原西北路兵马大帅的先锋官袁章。”皇帝对着太子介绍。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袁章看见太子也并没有露出相识的表情，而是毕恭毕敬的对着太子行礼。 “袁将军请起。”太子连忙上前扶起袁章，看着他有一丝伤感的表情。 “听说袁将军之前是在西戎？”太子好奇的表情，让皇帝忽然有些无语。 他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解释元璋在西戎这件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太子说起梁王谋反案这件事情。 而现在这两件事情，分明就是联系在一起。而且这两件事情目前来说就是惊动朝野的大事情。他必须要跟太子说明。而且他相信，即便他不说，其实太子心里也是应该有数的。 “是，当年微臣兵败，结果流落西戎，一直都无法回国。一直到最近微臣才有机会回来，将当年的事情向皇上申诉。”袁章的表现，让皇帝，本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这样的解释也算是中规中矩。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母后当年可是最盼着，袁将军回来的！”太子的脸上带了一丝笑容，他的反应似乎也算正常。 “父皇袁将军回来了，不知道您打算怎么安置他呢？是继续不将他安排在兵部呢，还是另有打算？”他只得回到，勾起了袁章和皇帝，两个人的心。 皇帝是觉得头痛无比。袁章能够回来，当然是天大的好事，目前他手里用兵的人本来就少，能够添一个袁章也实在是一件好事！可是，要怎么妥善的安置袁章，却也不是一件省心的事情！ 兵部之前一直被梁王的人所控制，现在梁王谋反了，他要把兵部的人全都拔除，这也是不可能在短期之内完成的。 袁章回来的话，他必须要给当年兵败的事情一个了结。一个败兵之将，而且在敌国多年，贸然给他在兵部安置重要的位置，只怕朝臣们也不一定都会答应。说起来，就算他这个皇帝其实也不是特别放心。 可是不用袁章的话，他又觉得有点不甘心。袁章当年那么好的谋略，袁家军当年那么好的声名。若是有了一个袁章作为一面旗帜，那他要建立一个新的袁家军，就易如反掌。 现在首先他要处理的是梁王谋反案，接下来就是要为袁家军平反，还有就是平反到什么样的程度。 这个度他必须要把握好，一了，当年的事情，虽然说太后做主的多数，但是他作为皇帝却也是有决定权的。全部推翻的话，岂不是更加说明他这个皇帝昏庸无能？若是不推翻的话，他也没有理由冠冕堂皇的用上袁章。 皇帝看了一眼看上去一脸无辜和诚恳的太子，就算确认他说话并不是出于故意之后，方才有些为难的点头道：“朕是有这个打算，不过这个容后再议！” 一句容后再议，就把太子的问题被推后了！ 他在心里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父皇，他老人家其实还是有些狡诈的。 皇帝指着席上的一道珍珠丸子，对着袁章说道：“这到珍珠丸子当年是皇后最爱的，据说也是你最喜欢吃的，快来尝尝看味道是不是，还跟当年一样好吃。” “谢皇上赏赐。”袁章用筷子搛起一粒珍珠丸子，放到嘴边，慢慢咀嚼。从中尝到了很多说不出来的滋味。 原来的味道似乎还是，原来的味道。只是，做这个丸子的人已经不在了，爱吃这个丸子的人也应该已经不在了。 这道珍珠丸子，是袁家的一位厨娘的拿手好菜。 当年袁皇后入宫以后，偶尔，跟皇帝提了这么一次。皇帝便记在了心上，当日便宣那位厨娘入宫，特意为袁皇后做了这道珍珠丸子。 当时因为这道珍珠丸子，袁皇后的恩宠在后宫无人能及。而皇帝在尝过了这道珍珠丸子之后也是赞不绝口，并且提出将那位厨娘留在了宫中。 因为帝后情深这则关于珍珠丸子的美谈。在坊间也是流传甚广。甚至发展到人家的结婚喜宴，必定要上一道这种珍珠丸子才算圆满！ 只是谁也不会想到，竟然这么热络的珍珠丸子这两位当事人一位早逝，而另一位伤心半生。 如今京里的婚宴上已经不再流行这道珍珠丸子了。其代表的美好寓意，已经没有人再来传说了。 今天皇帝特意命人做了这道珍珠丸子出来，显然是用了心的。 太子看到这道珍珠丸子，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 “这道菜小时候，记得倒是经常吃的。嗯，味道似乎跟小时候还差不多，确实很好吃。”太子装作无事人一般，将珍珠丸子拣到嘴边，吃得津津有味。 看着他们两个这样配合，皇帝将一颗心放了下来。 他觉得袁章对他应该不会有异心，至少把袁章交给太子这件事情，他应该是做对了。 可能在他的手里，袁章暂时不会能派上特别大的用场了，可是在太子的手里，袁章却还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嗯，爱卿喜欢吃就好，太子喜欢就好。朕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尝过了！”皇帝说着不知不觉的也拣了一粒珍珠丸子起来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原来的味道，他也说不上来，毕竟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了。可是面对着太子和袁章，在想着当年那个在自己面前一脸幸福的小女人，这珍珠丸子的味道，绝对不一般。 一顿饭三个人说说停停，吃了大半个时辰，方才罢了。 吃过了饭，皇帝又要去批改奏章了。袁章告辞，皇帝将袁家原来的府邸又发还了给他。 因为袁后病逝以后，袁氏族人，渐渐没落。原本赐给袁家的大将军府邸，被周太后找借口给收了回来。 现在物归原主，袁章心里不是不唏嘘的。 “多谢圣上隆恩。”对着皇帝除了说这么一句，他似乎也不知道该说别的什么话了。 姐姐的死因有蹊跷，当年父亲兵败有蹊跷，还有自己袁家那么多冤案。都等着他想办法去做到。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他没有办法不低头。 就他掌握的情况来看，尽管梁王出了京，可是梁王在外面的那些兵力，却绝对不是可以小觑的。 这些情况，他不知道皇帝心里有没有数。但是他想，这梁王谋反，皇帝已经知道了，皇帝应该也会防备他。梁王屯兵多年，怎么可能只有京里的那么点人手！ 袁璋太太平平的在宫里和皇帝吃完了一顿饭，并且还拿回了自己袁家被周太后收回的府邸，这一切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京城的某一处宅子里，父女俩这对话也是非常的隐秘。 “梁王殿下居然被逼出了京城，这一点实在是万万想不到啊！女儿，你说这个局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下去？”年近半百的周浩文看着女儿周静蓉，说话间气势有些颓丧。 “怎么，爹爹觉得梁王这就没有用了吗？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我想梁王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这一出逼反梁王的戏码，估计应该是太子党做出来的。他们以为给梁王套上了谋反的罪名，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太子推上位吗？他们不知道梁王目前的势力究竟有多大吗？简直就是可笑！”周静蓉听到父亲的问话，一脸不屑的说道。 “梁王经营西北多年，手中的钱粮无数。他要谋反的话，他早就已经可以策划谋反。只是他不想用谋反的罪名而上位罢了。所以才一直想要太后帮他谋取兄终弟及的美名。现在既然这个美名得不到。那么成王败寇之下，梁王肯定要策划更大的动作。与太子殿下目前的实力，实在不足以跟梁王对上。”对于朝局，周静蓉分析的头头是道。 周浩文听得连连点头，看着女儿的眼神里满是敬佩。 “不错，不错，女儿还是你想得周到，为父是一叶障目了。若是太子不能在京中困住梁王，那梁王殿下绝对有能力起而代之。况且，宫中还有太后娘娘助阵。”他说着，脸上显出得意之色。 “当初，太后娘娘看重你还真的不是当假的。以为父看来你还真的就是天生的真命凤凰！不论是梁王上位还是太子继位，为父觉得你将来都有可能问鼎后位。为我们周家再添一股助力。” 第两百三十三章 收拾 “父亲，您这话在家里说说就好。若是流传了出去，女儿今后可不好做人。真凤之命什么的，都是术士妄语，当不得真的。我们周家目前，首先得明哲保身。不能被人冠上任何一派的名头。”周静蓉说这些话的时候，很难让人将她同一个二八少女联系在一起。 周浩文得了女儿的这句话，却是奉若神明，连连点头：“嗯，为父知道了。你放心吧，为父都安排好了！” 两人说话的光景，就有人进来，递给周浩文一个羊皮纸封的信件：“老爷，太后娘娘病了。这是她老人家让人带出来给您的。” 周浩文接过信封，当着周静蓉的面就拆开了看起来。 他一边看信，一边却是神色变幻不定。 等把信都看完了，又将它递给周静蓉：“女儿，你也看看。太后娘娘的意思，我们要不要照做？” 周静蓉好整以暇地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便将那信往脚边的炭盆里一扔，很快嗤嗤之声响起，接着屋子里弥漫起了一股烟雾。 “咳咳！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可是太后娘娘的亲笔……”周浩文有些震惊。 他弯腰想去夺过，但是一只伸出去的手被周静蓉按住了：“爹爹，不要急。我们静观其变。现在京中形势未明，我们不宜过早出头站队。这封信，不适合留下来。” 她看着一脸紧张的周浩文，说道：“此刻梁王和太子还没有决出胜负，我们不必急在一时。梁王若是胜了，我们当然要按照姑祖母的话去做。太子要是胜了，我们什么都没做，看在姑祖母的份上，也不会有人来为难我们周家。” “嗯，这话有道理。”看着那纸片终于化为了灰烬，周浩文吐出了一口气。 “时辰不早了，爹爹我先回房了。待会儿您最好去一趟宗人府，替我带些东西给梁王郡主送过去。我们手帕之交的情分，想来是可以维持的。”周静蓉说完了话，便起身，向父亲施礼告别。 “嗯，这个你和云珂郡主是至交，可以可以。患难见真情嘛，对你只有更好的。”周浩文含笑点头。 周静蓉见父亲同意了她的 提议，便转身走了出去。 “姑娘，你送什么东西给郡主呢？”她走到外面，就有多嘴的小丫头在一旁问道。 “宗人府里没有的。郡主喜欢吃的点心，和用惯的胭脂吧！”周静蓉回答道。 “是，婢子这就去准备！”那丫头说着快步去了。 “怎么，这一点点女孩子之间的心意也不能带进去给郡主？你就通融一下，小女跟郡主一向交好，这不是担心她在里面吃住都不习惯么？”周浩文没想到宗人府的人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 “这里面关的是反贼，周大人不会不知道吧？你该不会是借机跟反贼传递信息吧？”宗人府的官员一改平时见到周浩文就点头含笑的表现，面色冷凝。 “这个怎么可能！穆大人你这可是血口喷人！”周浩文怒道。 “那周大人请回吧！宗人府已经戒严了！”穆澜穆大人也是皇室的宗亲，不过算是极偏远的旁支，在肃王手底下当差。 平时碍于太后的面子，在周浩文这个太后的嫡亲侄儿面前都是侯爷长，侯爷短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冷脸相对过。 周浩文沉着一张脸刚回到侯府，侯府花园内一座轩敞的亭子里就有人得到了消息。 “侯爷东西没有能够送进去？”周静蓉问道。 “侯爷说什么东西都不能递进去，所以气冲冲的回来了。而且目前宗人府已经戒严了。”来回话的小丫头神色警惕的看着周围。 见那丫头机灵的样子，周静蓉赞许地点点头，然后对着亭子里面的人说道：“世子可听到了，宗人府目前已经戒严了。你妹妹想来是暂时没法救出来了。” 亭子里的那人闻言道：“多谢周姑娘费心了。知道了这个消息也好，省得我父王牵肠挂肚，放心不下妹妹。想来她在宗人府里，反倒不一定会有性命之忧了。” 然后就听见周静蓉道：“世子不必忧心，有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在，郡主不可能会吃什么苦头的！她可是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孙女儿，不是一般罪臣之女可以比的。” “嗯，静蓉，多谢你的宽慰。你还真是一朵解语花。有你这番劝解，我心中着实安定了不少。”说这话的正是从梁王府逃出来的穆云志。 他看着周静蓉，眼睛里满是感激的神色。 “世子说哪里话来。我和云珂郡主自幼关系亲近，哪有眼看着她遭罪的道理？我不过是让我父亲过去白问一声罢了，当不得什么的！”周静蓉忙谦逊的一笑。不过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梁王世子穆云志此刻也并没有心情欣赏含笑的美人，而是对着周静蓉道：“患难之交不可忘！周姑娘这份情，本世子若是此生还有出头之日，必然重重报答！” 周静蓉含羞摇头：“不敢当！不敢当！世子殿下想来还有别的事情，小女子就不多留您了。值此多事之秋，还望殿下保重！” “周姑娘，这就告辞了！还有的信息，还希望周姑娘尽早帮我传递出去！”穆云志对着周静蓉一点头，然后就有一个人影从窗户里穿了出去。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周静蓉方才回过了神，抚着胸口舒了口气。 “穆公子来过的消息，你一个字都不准透露！”周静蓉恶狠狠地对自己的丫头说道。 “是！奴婢都知道！”那丫头点点头，然后又带着一丝不确定发问道：“姑娘，都这个时候了，那梁王世子还会去找李芍药和李菱叶么？” “会！周静蓉笃定道。“他知道我的计划。不过眼下那个计划可能要落空了。他必须拿个主意出来了。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嗯，姑娘一向算无遗策。”那丫头连忙奉承。 “算无遗策不敢当。不过，我有信心，梁王世子不会困顿多久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熟饭 “老爷，今天的朝会可顺利？”却说那日李正儒从朝会上退下，回到家中，就听到纪氏的关心。 “嗯，意想不到，今日夫人可知道我看到了谁？”一想到今天在朝堂上见到的那个人，李正儒就不由满脸激动。 “见到了谁？”看着平常都是镇定自若的夫君突然之间居然显示出这样激动的神情，纪氏也觉得格外好奇。 她想不到朝堂上会发生什么变动。 “莫非是梁王殿下到了京都？”想到昨夜梁王府谋反的传闻，纪氏忍不住猜测道。 “不是梁王，是跟梁王有关的一个人。”李正儒知道纪氏也绝对猜测不出来。“依我看，你也肯定想不到这个人到底是谁。” “不过有了这个人，皇上估计就不会再信任梁王了。”李正儒说着对纪氏比了一个圆圈。 “袁，袁章？莫非，当年皇后的兄弟袁章没有死？是袁章回来了吗？”纪氏听了这话，眼睛都不由瞪大了。 “是的，是袁章回来了，你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李正儒有一些吃惊，他对纪氏的敏锐，感到非常震惊。 “袁章失踪了十多年了，能够让你都觉得奇怪的人一定是他了！”纪氏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 “确实，袁章失踪了十多年，突然之间出现在京城，我觉得特别奇怪。而且他居然就在今天的朝会上，拿出了梁王通敌谋反的证据。”对于袁章突然之间做了的这件事情，李正儒也觉得非常的震惊。 “这么说梁王确实是反了？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要不要去乡烧下避避祸？”纪氏此刻关心的是家人的安危。 想到昨夜的大火和京城的烧杀，李正儒心里也很是焦灼。 “现在外面乱的很，你们出去也很难避免那些乱匪。而且，如果乱党知道你们是我的妻女，只怕后果不堪设想。依我看还是过两天等外面太平了以后，夫人你们再去乡下也不迟。”李正儒说道。 “也好，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那老爷，我通知各房各院，继续留在家中好了。免得乱中出错。”纪氏是说一不二的性子，立马就吩咐了人下去传信。 “可以让家中人等住的集中一些，尤其是三房那边，离得又远，他那边的林子又密，很容易藏匿凶徒。不如就让三房的几个姨娘，一起住到咱们后面的空院子里。那个菱叶就让她暂时去芍药那挤着住几天。” 听李正儒提起自己的女儿芍药，纪氏登时来了精神。 “对对，就是这样。芍药那里空屋子多的是，够她们一道住的。况且姐妹们住在一起，也比平常人家亲香多了。”纪氏说的开明，心里已经在盘算芍药居里哪间空屋子比较适合芍药。她要不动声色地为女儿拿回一些原本属于她的福利了。 见纪氏这般大方，李正儒心情大好。就知道妻子是个量器大的，而且向来肯为家里人着想。 “嗯！你跟芍药好好说说。别再让她心里不舒服，过不去。我看菱叶那丫头也是个懂事的，不会太过于叨扰她的！”纪氏和李菱叶最近近乎冷战的状况，李正儒作为一家之主，还是有所耳闻的。 所以，特意好言好语奉劝妻子。 “我在芍药居里派间屋子，还要经过她的同意不成？她现在正在苦练琴艺，一时半会儿顾不了那么多的。再说，菱叶向来懂事，不会跟她有什么冲突的！”在丈夫面前，纪氏并没有试图掩盖她和李菱叶之间关系僵硬的事实。 “哦，那就好！咱们芍药素来懂事，不会跟菱叶有什么的！”对于自己的女儿，李正儒最近接触的少，也并没有发现她的太多的变化。 “什么？李菱叶要搬来我的芍药居？我不欢迎！”听到纪氏派去的妈妈跟她说要让芍药搬回芍药居，李菱叶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笑话，正牌主子入住了，那她算什么？ “大姑娘，这个主意不光光是太太的，也是老爷的！”那婆子担心李菱叶以为这是纪氏一个人的主意，又要发脾气。所以特意又加了一句。 听说这是李正儒的意见，李菱叶连忙擦擦自己的手，然后道：“既然是爹爹的意见，我没有问题！” 如今她和纪氏闹僵已经是家里公开的秘密。因此她就只能尽力讨好李正儒了。 所以，听说这是李正儒的意见，她连忙收起了冷脸。 “我这就来归置东西，给菱叶妹妹腾屋子去。”那位妈妈看着她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就笑着说道：“今天这个可不敢劳动姑娘！夫人有吩咐，是在姑娘屋子东边的那间侧厢。姑娘这边是半点也不影响的！” 听说纪氏把芍药安排在她屋子东面的侧厢，李菱叶登时有些不开心。可是她答应的话，已经出口了，就不能再反悔了。 “姑娘您忙着，老奴有事先走了。还要过去知会二姑娘一声，让她好早点搬过来。”那妈妈见李菱叶没有什么话说了，便转身离去。 “什么？搬到芍药居去？”素琴听了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我们姑娘可不能跟大姑娘一道！原也不配跟大姑娘一道的！” 那婆子有些着急：“你这丫头，怎么主子还没有发话，你倒给她做起了决定？这行不行的，也该二姑娘说了算！” 她说着看向芍药：“二姑娘，这也是我们老爷太太的一份心！您就不要拒绝了。你这里荒芜，就怕有贼人浑水摸鱼的进来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那就悔之晚矣。” 芍药听她说的虔诚，又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觉得纪氏他们考虑的很是周到。在心中一暖的同时，也不想让她们再为了自己担心。 于是点头道：“既然是大伯父，大伯母的一片好心，那我倒是却之不恭了。好吧，你回去跟大伯母说，我这就收拾了东西搬过去！” 那婆子见芍药答应的爽快，不由高兴不已。 第二百三十五章 搬 这边芍药准备搬迁，那边纪氏便亲自带了人前往芍药居。 看到纪氏，李菱叶尽管满心不悦，却也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情绪，低头顺目地跟她见礼：“女儿见过母亲！不知母亲所来何事？” 她这是明知故问。 纪氏并不理会她满脸遮不住的不开心，而是径直说道：“现在外面兵荒马乱，你二妹妹那里太过于荒芜，怕她出事，所以让她搬到你这里来住一段日子。正好过几天宫里的教引嬷嬷也要来了，你们住在一处，也方便行事。这个主屋就你住，东边的厢房以后就让你妹妹住着。你们两个今后要和睦相处，不要再意气用事，被人看了笑话。” 李菱叶心里面怄的不得了，当着一屋子的丫头婆子，却不得不低头顺服道：“一切全凭母亲做主！” 纪氏见她没有什么出格的表示，当下也就不再理她。 直接安排婆子们去打扫的打扫，归置的归置。 然后又亲自从库里挑了成套的家具，给芍药布置好。 最后又从芍药居原本的主卧里，取了芍药之前最爱的一套青花瓷瓶摆件，放到了芍药那边的东厢房内。 李菱叶看着纪氏出手，一直既没有出手帮忙，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直到纪氏拿走了那套青花瓷，她才有了反应。 “母亲，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套青花瓷，是我最喜欢的，您给了二妹妹，只怕她也会过意不去吧？”她看着纪氏，努力摆出一副任性的样子。 纪氏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怎么做姐姐的？你妹妹那里空荡荡的，我拿了你一套摆件就这个样子！可见她来了，你们必然不太平！依我看，你索性别住在这里，住我那里的后罩房去吧！省得你们到时候起纷争！” 纪氏这是要把她赶出芍药居了？李菱叶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被纪氏的这个威胁轻描淡写的给弄散了。 “母亲，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妹妹住过来了，我这里就可以热闹起来了。我哪里会跟她争执？我是担心这青花瓷金贵，搬到东厢房，会不会被人不小心给弄坏了。既然是妹妹那里空荡荡的，给她也就是了。”她连忙低头。 这还差不多！纪氏心头稍微觉得平和了一些。心道这芍药居的东西，原本都是芍药的，你本来就不配拥有。只不过现在你占了芍药的身体，不得不让你顶替了芍药而已！还真以为自己是怎么样的，居然还想霸占起芍药的东西了！ “嗯，你这还算有个长姐的样子！”纪氏冷冷道。也就不提让她去住后罩房的事情了。 对于她们母女两个这样冷淡的情形，在场的丫头婆子们都是见怪不怪了。 之前李菱叶可着劲的折腾，竟然还在老太太那里非议纪氏。惹得纪氏伤心，生病。现在母女关系冷淡，也是在所难免的了。 不过现在看纪氏的情形，似乎特别看重三房的二姑娘。 这个二姑娘自从回来了之后，跟纪氏的关系似乎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每天都到纪氏这里问候不说，纪氏几乎每天都留她陪着一起吃饭。两个人有说有笑，很有默契。比起大姑娘两三天才见一次亲娘，是真的要显得懂事的多了。也难怪大太太喜欢她。 而芍药这边收拾好，纪氏派过来接她的人就到了。 “姑娘，你的东西，都交给我们吧！大太太都帮你把屋子布置好了，就等着你去住了。”前来接芍药的，是纪氏的心腹婆子。 “大伯母真的是太客气了。一个家里，也就几步路的光景。哪里就累到了。妈妈，麻烦你了！”芍药在纪氏的心腹面前，也还是没有托大，而是很谦逊的让连翘和素琴，还有翠玉她们几个拿了自己的东西，然后跟着这个婆子一道过去。 说起来，芍药这里实在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以收拾。一来，是李菱叶本身就没有多少东西。周静蓉之前给她的一点好东西，几乎都被刘氏收走了。而她原本的衣服，也就都是半新不旧的。后来纪氏，老太太吩咐做的，也并不是特别多，刚刚够了应季的穿着而已。 连同到静音庵的东西，也就包了两三个包袱而已。 那婆子看着芍药的全副家当，也不由在心里为这位二姑娘唏嘘。 投胎还真的是门技术活。大姑娘因为托生在太太肚子里，从小到大，什么东西不是因有尽有。而这个二姑娘，因为是姨娘生的，就爹不疼，娘不爱。都快要及笄的人了，连像样的衣衫都没有几身，首饰也没有几件。还不如她们这些有体面的下人。 也亏的这位二姑娘心宽，才能把日子过得这样不紧不慢，终于入了大太太的眼。 想到纪氏费心为她张罗的那间屋子，那婆子觉得这位二姑娘待会儿见了，想来是要激动不已了。 芍药和连翘她们几个跟着那婆子进了芍药居，素琴就忍不住心里的激动。自家姑娘终于又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了！ 她刚想往正房走，却见那婆子对着东厢房那边一指：“姑娘，您的屋子在这边，是太太带着人亲自收拾的！” 听说是纪氏亲自收拾的，芍药忍不住心头一暖。对着那婆子低声说道：“这有劳大伯母费心了！教我如何敢当！” 那婆子见芍药这样的反应，心里就觉得舒服了很多。看来，这位二姑娘还是个知恩的。 及至进了屋子，芍药一眼就看到了自己之前最喜欢的那套青花瓷瓷器。 不由心里大为感动，纪氏，是真的很疼她。 一整套黄花梨的家具，汝窑的茶具，还有应景的字画，无一不是纪氏从自己的私库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比之芍药之前卧室里的那一套，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孩子，你来了？我随便从库房里凑合了这些东西，你瞧瞧喜不喜欢？不喜欢，等过一阵子京里太平了，我再让人去给你淘合意的。”纪氏见到芍药，连忙过来问她。 第二百三十六章 羡慕嫉妒恨 “很好，我很喜欢！多谢大伯母费心！”芍药看着纪氏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母亲对自己的关爱，即便只有一点点，也可以让人心情变好。更何况是这么多呢？ “傻孩子，跟我还说什么谢谢！也太见外了。”纪氏见芍药满意，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只要女儿满意，就是她最开心的事情了。 然后，她看着芍药的丫头们开始解开包袱，收拾东西。不由又挑起了眉：“你这丫头，怎么就只有这么点东西？” 芍药带过来的衣物，都放不满一个箱笼。 然后，梳妆台里面的抽屉，也都是空的。 “你这马上要进宫的人了，一点面子上的东西都没有。哎，都是我的疏忽大意。”纪氏忍不住自责了起来。 之前她明知刘氏那样抠门的性子，居然放任刘氏掌管芍药的东西，可想而知，刘氏会克扣成什么样子了。 这样想起来，三房的那个女孩子，日子过得确实是够苦的。只是，她的日子再苦，却并不是她害人的借口。 而且，当初芍药知道她的窘境，也不是没有给她帮助。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甚至衣料，都没有忘记给她一份。还特意为了她在老太太那里说情，让她可以跟着芍药一道出去交际。 作为一个庶女，可以进入芍药的贵女圈子，对她的帮助，可以说是不言而喻的。 谁知道，她居然恩将仇报，在见识了芍药的生活之后，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芍药身上。勾结外人，跟芍药换了身份！ 每当想到自己的女儿就这样轻易地被她算计，纪氏就说不出的恼怒！也说不出的后悔！ 早知道如此，当初她就不该放任芍药对她施加好心。 应该像齐氏那样，约束了芍药。嫡女就是嫡女的交际圈，不该跟庶女混在一处。免得对方生出贪婪和不该有的心思。 “待会儿我让绸缎庄的管事过来一趟，你看着喜欢的布料好好选几匹，我让针线房的人加紧了做。马上都要入宫了，没有像样的衣服算什么？”纪氏皱眉开口道。 对于纪氏的话，芍药没有反驳。这确实是个问题。她没有必要矫情。 “好的，大伯母。”她点头应是。然后指挥素琴她们，把她的那些医书给好好的整理起来。 现在她跟着盖世医隐已经学了将近一个多月了，盖世医隐那里的书，她已经看了不少了。这些书，是她平时抄经的闲暇，抄写了下来的。 通过抄书，她觉得自己对那些医理又掌握了更多了。 几个人手脚利落地一布置，很快就把芍药的新居给安排好了。 “待会儿过来吃饭。以后你的饭菜就从我那里拿！”纪氏见芍药安置好了，也就放心了。转身回去处理家事了。 “好的！”芍药知道，这是纪氏要亲自照顾自己的饮食的意思。对于母亲的好意，她当然不会拒绝。 李菱叶听说芍药已经归置好了，而且看着纪氏带人离开了，就忍不住想过去看看芍药的屋子到底是怎么样了。 到了芍药的屋子门口，她便直接往屋子里走：“二妹妹搬过来了？我们以后近了，我过来看看你！” 芍药对着她皱了皱眉，不置可否道：“我这里简陋，恐怕姐姐待不惯。” 李菱叶听了一笑，心道纪氏再怎么为她张罗，这间屋子也不可能有她那间主屋富丽堂皇了。 毕竟，那间屋子，是芍药从小住到大的。里面的那些珍贵玩物，也可以算是数一数二了。 “再怎么简陋，总比你原来的屋子强吧？我听说你这屋子可是母亲亲自帮你收拾的。你要是还要嫌弃简陋的话，可得让我母亲伤心了！” 芍药懒得和她计较，说道：“我说简陋，是说这屋子比不上姐姐你那里！可不是说它不好。这里，比我原来的住处，自然是强了很多倍了。”她这样坦然自若，倒让李菱叶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而当她进了屋子，看到芍药所谓的简陋的屋子以后，不由大为诧异。也不由很是有些意难平。 这屋子里一水的黄花梨，所有的家具，都是复古的风格。 而一进门，就可以看到纪氏从她那里拿走的那套青花瓷的花瓶里，插上了怒放的鲜花，给屋子里带来了蓬勃的生气。 另外，芍药那张拔步床上，用的是天青色软烟罗的帐子，精致的银帐钩，银熏球，还有床上鹅黄软缎的被褥。一件件，一样样，无一处不精致。每一个细节处，都有讲究。 之前她没有成为芍药的时候，对于芍药屋子里东西，尚且只知道羡慕，并不知道这些东西精致到了什么地步。此刻做了一段时间芍药，她的眼力也有所增长。 只一眼，就看出了芍药屋子里的东西别致之处。 不是不羡慕嫉妒恨的。可是再羡慕嫉妒恨又如何？纪氏的宠爱，之前她也不是没有得到过。 可是，却是被她亲手给破坏了的。 她如今，似乎又回到了当初身为李菱叶时跟纪氏的距离。不，比之当初更加不如。 当初纪氏看在芍药的面子上，至少还会给她一个笑脸。芍药得到什么好东西的时候，她也不会忘记了她的一份。 此刻，她的眼里，却是再也没有她这一个人了。 她几乎可以确定，纪氏已经发现了她和芍药的异常了。所以纪氏才会对她们有这样的不同。 可是那又如何？她绝对不敢，也不能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一旦公之于众，即便芍药没有好日子过，她也一样是要被人非议的。不，不是非议这么简单。是会跟芍药同归于尽。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事情，她似乎没有做的必要。 她目前能做的，就是隐忍，尽量隐忍！等她进宫了，就好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太子殿下对她应该是一往情深的！她到时候成了太子妃，就可以腾出手来对付芍药，对于纪氏了！她们现在给她的伤害，她要悉数奉还！ 第二百三十七章 找茬 对于李菱叶的想法，芍药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心里不受用。不过她不受用又如何？本来就是她自己起了贪念，抢占了别人的东西，还不准人家抢回来么？ 她住进了自己的屋子里，用自己母亲给的东西，当然理所应当，理直气壮。 倒是李菱叶自己，原本是个西贝货，怎么倒反而一点都不心虚。 这是以为自己真的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跟她换回来么？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想到在静音庵那边听到的金无咎跟她说的那些话，芍药的决定也是等待。 她会好好的等，等哪一天那个背后设计她的人终于熬不住了，跳出来，她就把新帐旧账跟她一起算！ “菱叶姐姐，你搬到这儿来住了？”是牡丹的声音。 现在牡丹不待见李菱叶，不愿意跟李菱叶来往，却跟芍药又慢慢的亲近了起来。 “你怎么不去我那里？我们一起住好了！”看到芍药已经搬到了芍药居，牡丹很有一些觉得遗憾和吃味。 她觉得按照亲疏，芍药是应该去她那里的。 芍药对她一笑，说道：“我搬过来，是大伯母的意思。” 听说是纪氏的意思，牡丹领会了。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母亲齐氏，是不可能会允许芍药和她一起住的。就连她们现在两个人相处，她其实都是多有非议的。 于是她转换了话题：“不过这样也好，你住在这里，我们又近了不少了。以后一起去看祖母也方便。” “嗯。是这样子。以后妹妹要是愿意，可以多过来坐坐！”芍药对牡丹语笑晏晏。 她们两个聊的开心，无形中却是把李菱叶给晾在了一边。 听芍药对着牡丹一副主人的样子，李菱叶到底还是忍不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菱叶，你这就算是这里的主人了？别忘了，我这儿，只是给你借住啊！” 她的话引得牡丹一声冷笑：“姐姐这意思，是不欢迎我过来了？那行，既然姐姐你不欢迎我，那我那里也不欢迎你！菱叶姐姐，以后，你多到我那里去坐坐！这儿，我就不多留了。别弄脏了这儿的地！” 她说着气冲冲转身就要走，把个李菱叶弄的面红耳赤。 她想奚落的人明明是芍药，牡丹怎么就非要掺和一脚？ 而芍药此刻也冷冷地说道：“大姐姐说这话好没意思。这屋子现在我住着，当然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我做主，我要请谁，想请谁，自然是我的自由！现在我这儿不欢迎你，大姐姐请回吧！” 李菱叶再一次被芍药的话怼的面红耳赤。 一只手指着芍药，“你，你，你这个……”她想说你这个贱人生的贱种，可是看着自己原本的那张脸，想到那个胆小怕事的生母石榴姨娘，到底还是骂不出口。 “哼，你这地方，要我来我还不高兴呢！要不是母亲交代过了，给你一点面子，我才懒得过来！”她狠狠地撂下场面话，带着丫头春花转身就走。 临出门之际，到底还是愤恨不已，低头在春花耳边嘀咕了一句，就见春花忽然身子一斜，便倒向了芍药屋子里的那条几案。 芍药看的真真切切，春花的目标，显然是几案上的那一件青花瓷的花瓶。于是她低声咳嗽了一下。 没有等她靠近几案，就有一个身影快速地冲过来，用无以伦比的速度，从几案上拿走了那只花瓶，然后似乎还顺便脚底下用了点力，只见春花飞快地一声惊叫，然后整个人就扑倒在了地上了。 李菱叶被这一幕给惊到了。芍药也吃了一惊。 她们都没有想到，屋子里会突然窜出来一个大活人。 周成抱着那个花瓶，看着几个目瞪口呆盯住了他的女孩子，方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一时情急，暴露了。 “哇，好棒的身手！”牡丹看着那个捧着花瓶的青年，一脸崇拜。 “这位公子看着怎么这么面熟？”芍药看着周成，只觉得面熟，脑海里仔细搜索了一番，方才想起来他的来处。 周成暗暗紧张，这姑娘，才见过一次，不会就记住了自己吧？ 他硬着头皮放下了那个花瓶，然后说道：“在下是奉命追查谋反逆贼的，正好经过这里。” 这解释，很勉强。不过勉强可以用。 李菱叶被破坏了好事，自然对他没有好脸色，看着他冷声说道：“追查反贼追到我们这姑娘的闺房里，你也是够别出一格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之中有谁是反贼呢？” 她的话刚说完，就被牡丹打断了：“大姐姐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如果我们中有了反贼，那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大姐姐是不是觉得日子过得不太好，想早点超生呢？那也请你换个方法，我们可不想被株连！” 这家伙，一开口就把李菱叶怼的哑口无言，面红耳赤。 就连周成对这个口齿伶俐的女孩子也不由刮目相看。 “你们，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李菱叶此刻，被气的完全忘记了平时装作芍药时端着的那种矜持，抹着眼泪，唔唔咽咽的捂着脸就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芍药也觉得很有些不忍看。 想自己似乎是从来做不出这样的动作吧？ “大姐姐真的是越来越古怪了！什么时候居然学会了这样的哭相！太子爷也不知道看上了她哪一点！唉！”牡丹忍不住吐槽。 周成的心里一阵抽搐。他要不要告诉这个女孩子，他其实就是太子殿下的人？请尽量不要在他面前攻击太子殿下？他听见了，到时候在太子殿下面前是说呢，还是不说呢？这是个问题。 “牡丹，不要多话！太子殿下岂是你我可以随意评论的？”芍药仿佛看出了周成的纠结，制止了牡丹。 “这位公子，谢谢你帮我！这套青花瓷，是我最爱的东西，也是我大伯母特意给我的。幸好有你帮我把它抢了下来。不然，我恐怕是没有办法跟我大伯母交代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怒 芍药的话，让周成不好意思起来。 “姑娘不必客气。我也只是举手之劳。呃，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走了啊！”周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然后抬步准备走。 “喂！你等等，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就这么走了？”见他要走，牡丹连忙上前拦住他。 “姑娘，我有要事在身，不好意思不能久留。”看到牡丹居然上来拦住自己，周成有一分钟的哭笑不得。 这姑娘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就这样拦在一个大男人面前。 看着周辰有一点点戏谑的眼光，牡丹倒不由害羞了起来。 “不肯说就不肯说吧，小气鬼！”她娇憨地一跺脚，侧身让周成走了。 而芍药看着周成走远后方对牡丹说道：“妹妹可知道刚刚那人是谁？” “不知道啊，所以我才要问啊。”牡丹说道。 她挑了挑眉，看着芍药，问道：“莫非你知道他是谁？” 芍药点头道：“我大概知道他是谁。” 牡丹闻言眼睛一亮，笑嘻嘻的拉着芍药问道：“好姐姐，快告诉我，他到底是谁？怎么身手这么好！” 芍药看着她说道：“他是太子身边的侍卫！” “真的？”牡丹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怪不得身手那么利落。” “只是他在我们这里干什么呢？他又为什么会到我们这里来？”她又忍不住疑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太子派他过来追查嫌犯的吧。”说起来芍药心里还真的不知道，周成的来意。 之前周成和另外一个人出现在她那边，是因为太子对她产生了疑心，所以才特意过来调查她的底细。现在梁王造反太子派人过来，莫非是太子认为她跟梁王有关系？ 若是太子把她看成是梁王党，那她可就冤大了。 芍药这个猜测对了一大半。 太子还真的是对她起疑了。不过，太子并没有把她联系到梁王那边去。 而是怀疑她是不是跟太后有什么关系。因为，入宫那一次太后也抬举了她。 太子把她的异常举动，认为是太后的人跟三房的人有什么牵连，特意捧了个三房的姑娘出来，牵制芍药。 所以才特意派人过来看着芍药。希望可以查到周太后跟三房有联系的蛛丝马迹。 不过周成过来看了许久，却一点都没有发现芍药的异常。反而觉得芍药的举止比正牌的大姑娘还要可亲。 刚刚李菱叶的举动，周成一看就知道她居心不良。所以就在她对着春花嘀咕的时候，以他的耳力是可以听到她的说的话的。于是他就在春花意图不轨，打算打破那个青花瓷瓶的时候出手了。并且还伸脚绊倒了春花让她摔了一跤，也算薄惩。 “不过这个太子的人还真的有点意思哦。他倒并没有帮着大姐姐，反而好像还是帮着我们的。看来他对大姐姐也没什么好感嘛！”牡丹对于刚才的情形都看在眼里，所以也看出了周成对芍药的维护之意。 “嗯，这个倒也不清楚，不过看来他对我们没有恶意倒是真的。”芍药道。 “他对我们没有恶意就好，如果有恶意的话，我就告诉我爹爹让他当不了这个差事！”牡丹说道。 听着牡丹的话，芍药忍不住想摇头。这姑娘，还是太天真了。太子那里的侍卫，岂是一个侍郎可以说免就免的？ 不过，她的天真，也未必就不是好事。至少，没有像李菱叶那样染上利欲熏心的杂质。 “你是说，李大夫人对三房的那位菱叶姑娘也很好？甚至给她安排了芍药居的屋子居住？”太子听了周成的汇报，很有些吃惊。 “芍药是不是很不开心？她跟她母亲的关系，是不是还是很僵硬？”对于李菱叶的情况，作为心上人，太子当然是事无巨细都了解的很清楚。 “嗯！属下还听说大夫人将芍药姑娘最爱的一套青花瓷送给了菱叶姑娘。”周成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跟太子详细地说了一遍。 “什么？芍药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是不是弄错了？”太子对于李菱叶的做法，简直有些匪夷所思。 “就算她母亲把她的东西送给了堂妹，她也不应该这样蓄意破坏吧？怎么我瞧着她的行事为人越来越不对了？”太子忍不住皱眉。 “对了，现在追查梁王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太子百思不得其解之余，只得将这件事暂时放下，提起了另外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 负责追踪梁王父子的苏军伸手揉了揉鼻子，道：“一时半会儿，还是没有他们的行踪。属下已经派人把守住了八个城门，任何人进出都要严加盘查。不得放过一个可疑的人手。目前没有他们出京的消息。” 太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他就知道，梁王父子不可能这么容易被找到。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父子少说也苦心经营了十数年了，怎么可能一场清缴就可以把他们抓住。能够给他们带上谋反的帽子，已经算是不小的胜利了。至少，可以让朝中那些三心二意，为他们所用的大臣有所忌惮。 “那，其他人，可有什么别的动静？”太子问道。 “嗯，周浩文周侯爷，前天去了一趟宗人府，说是鉴于周大小姐跟云珂郡主的手帕交的关系，给云珂郡主送吃食和用品。”苏军说道。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这个周大小姐，倒是看不出来，很有义气么？”太子闻言忍不住挑眉。 “是，现在京中有不少人都说这位周大小姐很有义气。没有因为云珂郡主落难而避嫌不管。”苏军说着，忽然发现太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云珂郡主在宗人府是落难？她是谋逆家眷！周浩文去给她送东西，本来就是动机不纯！这样的流言，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你就负责给我去查清楚！查不清楚，就给我想办法把它平息了！什么时候谋逆的人，都变成落难了？那父皇和孤算什么？”太子这话说完，已经明显带了怒意。 第二百三十九章 名单 “是，知道了！属下定然会去严查到底！”看见太子发怒，苏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里的漏洞。 确实，云珂郡主被关在宗人府，是作为谋逆的家眷。再怎么样也不能称之为落难。 而京中有人用了落难之语，显然是意有所指，其心可诛。 “咳咳咳，皇儿，这追查梁王逆贼的事情，你和成王查办的如何了？”皇帝的脸色发白，唇色发紫，精神状况很是不好。 “梁王逆党，基本上都已经清缴完毕。只是梁王父子，还是没有找到下落。”太子的答复，让皇帝很不满意。 “京城里到现在都找不到，会不会是他们已经逃出京城了？”皇帝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若是被梁王逃出了京城，他有西北的大后方在，很难说不会挑起内乱。 “应该不会的。那天晚上成王吩咐要紧闭城门的。第二天也都是严查细问的，并没有放过可疑之人出城。”太子说道。 “乔装打扮呢？梁王当初可以入京，我们不是也没有发现？”皇帝忍不住说道。 这倒是确实。太子闻言有些慌张。他虽然已经命令将梁王父子的画像贴满了京城，可是如果他们父子乔装易容，倒确实是很难把他们抓起来。 “这个，倒确实是儿臣疏忽了。”太子有些不好意思。 “唉，你这孩子。这件事朕交给你去做，是因为将来朕的江山都是你的。你要始终记住，你是在为自己做事，不是为了朕！”皇帝说着，又忍不住一阵剧咳。 “父皇，您没事吧？”看着皇帝因为剧烈咳嗽而变得潮红的脸色，太子不由紧张。 “没事，老毛病了。这嗽疾跟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起来，服用了那天一圣水，倒确实可以令朕的嗽疾缓解不少。只是，那东西据说是有慢性毒素，服用了它也是饮鸩止渴。”皇帝拿手巾擦了擦因为咳嗽而出来的眼角的泪水，一脸迷茫。 “金神医对您的身体，没有良药治疗吗？”太子忍不住问道。 “朕服用天一圣水时日已久，毒素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拔除的。更何况，朕的嗽疾一直都在，并没有被真正治疗过。”皇帝的话让太子忍不住咬牙。 “父皇，请您下旨赐死叶太医和那位什么净心法师吧！若不是他们，又怎么会将您的病拖的这么严重！他们简直罪该万死！”他怒气冲冲地说道。 “叶太医已经自尽了。净心法师此刻已然杳无踪影，查不到人了。”皇帝说着，嘴角也是一丝悲凉。 叶太医之所以会自尽，自然也是自己母后的手笔。那位净心法师的失踪，应该也跟他的母后脱不开关系。 可是，身为太后，却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情，说出去恐怕不光光是耸人听闻，更加不会有人肯相信吧？ 周太后为了自己手中的权柄，不惜出手逼死了儿媳，还一直对自己这个亲儿子暗中用毒，只为了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他身为天子，却因为一个“孝”字，没法对她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甚至还要为她遮掩一二。 “父皇！这些事情，恐怕都跟皇祖母脱不开关系吧？儿臣斗胆，请父皇将皇祖母请入熙和宫，安享晚年！”太子忍不住一脸怒意，对皇帝跪下说道。 “大胆！”皇帝竖起了脸，一声呵斥：“你最好收回这个请命！朕可不希望你的身上，落下不孝的名声！” “父皇！皇祖母年事已高，理当安享晚年！不应该再让她操心朝政大事了！”太子一脸恳切。 皇帝听了这话，方才和缓了脸色，道：“你说的，朕会考虑的。只是后宫如今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可以替朕分忧。” “父皇，如妃娘娘，贤妃娘娘此刻都已经多有不便，您为何不考虑纪妃娘娘呢？纪妃娘娘出身高贵，处世严谨，待儿臣也一向很好。父皇不如让她打理宫务好了。”太子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说道。 “纪妃？”皇帝愣了一下。看着毫无芥蒂的太子，不由一笑：“傻孩子，你倒是大方。你可曾想过，纪妃若是打理宫务，对你会有多大的影响？” 太后忌惮纪妃，他又何尝不忌惮纪妃？纪妃的好，他当然心里有数。可是纪妃出身高门，家族势力雄厚，身下又有一个饱读诗书的三皇子。 他若是让纪妃打理宫务，就算太子不多想，他朝中的大臣也要多想。 说不定不用多久，立纪妃为后的折子就要铺天盖地，而三皇子，只怕也会生了将太子取而代之的主意。就算他自己没有，他身后的人，肯定会有。到时候太子也就岌岌可危了。 这正是他这么多年，明知纪妃才干出众，也不肯重用她的原因。 现在，劝他把宫务交给纪妃的人居然是太子。他是不是该佩服纪妃的手段太过高明？ “不会的。纪妃娘娘对我一向关照，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的！”太子说道。 他是真的信任纪妃。毕竟这么多年，对他用过真心的，纪妃也算是一个。 “人心是会变的。就算现在不变，也不代表将来不会变。身为储君，你该把目光放的长远一些！也不要轻易考验人心！”皇帝语重心长说道。 “嗯，儿臣受教了！”太子闻言，细细思量，品出了皇帝话中的深意，对于父亲的感激之情，更加深厚。 “以朕的意思，还是早点给你完婚了，今后你帮朕处理朝政，后宫由太子妃负责打理，就不用这般犯难了。”皇帝说出了他深思熟虑的事情。 “我完婚？这个时候，恐怕不妥吧？”太子有些愣神。 “太子妃的人选朕已经定下了。至于其他的侧妃，良娣等人，朕也已经拟好了名单。只要你愿意，婚事随时可以办理。”皇帝说着，拿出了一个本子，递给太子：“你看看，可合你的心意？” 太子接过本子，打开来看了一下，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章 圣旨 “怎么，你不满意？”看太子皱眉，皇帝也有些困惑。 他记得，他是安排的李芍药为太子妃，李菱叶为太子良娣，周静蓉，赵锦添为侧妃。应该没什么毛病吧？ 太子不是一直对李芍药情有独钟么？他这样安排，他还不痛快？莫非，他是想只娶李芍药一个？那可不成！ “怎么，朕这么安排你不痛快？你有什么不满意的，说来听听？”皇帝看着太子，等着他的回答。 太子看着上面的一排名字，觉得上面的太子妃李芍药几个字显得有些刺目。 在之前的那些日子里，他一直都希望芍药可以成为他的太子妃。可是，现在芍药果然可以成为他的太子妃了，想到她最近的表现，他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然后，再看到那些侧妃，太子良娣的人选，他又忍不住摇头。父亲怎么会把那个李菱叶也放了进来？还有周静蓉，他不知道她是太后娘娘娘家的侄孙女儿么？ 看着皇帝的目光，太子硬着头皮说道：“父皇，芍药成为太子妃也就罢了。为什么李家有了芍药入选，还要再加一个李菱叶？父皇不怕人家诟病，我们对李家施恩太重了吗？” “哦？”皇帝挑了挑眉。然后道：“一个小小的良娣，算不得什么恩宠吧？朕问过李相了，李菱叶虽然是庶女出身，可是才华出众，为人品性都很不错。既然他家送来应选，我们岂可随意错过？你到时候喜欢就多看几眼，不喜欢就算不理会，也没有什么要紧。” 听皇帝这样说，太子只能不置可否地一笑。父皇这样的说法，也确实不能算是什么。事实上，送进来的这些女孩子，除了芍药，其他人他都不想理会。 “还有，父皇，那个周静蓉，我们可不可以不要接受？我真的不喜欢看见她！”对于跟太后娘娘有关的人，太子实在是打心眼里敬谢不敏。 “周家是太后娘娘的娘家，我们再收周氏女入宫，也算是给太后娘娘的面子。这位周大姑娘，京中风评一向不错。朕觉得你不妨将她收在后宫，对周家，也算是一种示好。” 周家作为太后娘娘的娘家，也算是老牌子的外戚了。而且，在袁皇后的娘家袁家萧条之后，周氏在京中的势力，着实长了不少。 “我，我真的不喜欢她！”太子忍不住摇头说道。不过，看着皇帝的目光，他还是勉为其难地点头道：“既然父皇这样说，那我就勉强接受了吧！” 在他心里，已经把周静蓉打入了冷宫。 “嗯。今后你要成为一国之君，不能光光凭自己的好恶来做选择！”皇帝对太子的妥协很满意。 “既然我们说定了，那明日朕就下旨赐婚！”皇帝说做就做。 “父皇，目前梁王父子我们还没有抓获，京中尚且没有完全平复。我现在成婚，不大合适吧？”太子有些疑惑。 “适合，适合。朕觉得很适合。你现在大婚，会给梁王一个错觉，那就是朕定然已经命不久矣。一旦知道朕性命垂危，梁王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必然会趁势起兵。到时候，就是朕出兵将他彻底镇压的时候！”皇帝的话，让太子茅塞顿开。 “嗯，父皇的主意好！儿臣但凭父皇吩咐！”太子听了皇帝的话，非常开心。 对于可以娶到芍药这件事，他感到非常满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家有女芍药，秀外慧中，德行出众，……现定为太子妃人选，择吉日入宫！钦此！”随着宫中内侍读完了圣旨，李家的众人都跪下来接了圣旨。 几人快乐几人愁。 听到自己终于被定为太子妃的消息，李菱叶开心地简直想仰天大笑。 她日夜苦苦盼望的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而纪氏，心里却是又苦又涩。她的芍药，居然只能做一个小小的太子良娣！ 这，对于芍药，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可是，偏偏她还不能为了女儿去争取什么。 同样不服气的，还有周家的周静蓉，和赵家的赵锦添。 周静蓉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是太子侧妃。她原以为，李菱叶版的李芍药之前出了那么多的丑，太子殿下和太后应该会改了主意了。就算选了李芍药，这个太子妃之位，也应该是她的。毕竟，跟李芍药比肩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她！ 而另一个不服气的赵锦添，接到圣旨，在家里也是哭红了眼睛。 “那个李芍药到底好在哪里？我是一点儿都没有看出来！凭什么，在京中长大的，就可以占这么大的便宜？早知道，我也从小儿在京中长大，早些认识太子，不就可以成为太子妃了？” “我说姑娘，你这般沉不住气，就不是做太子妃的命！太子妃而已，有没有到最后，安知最后的凤凰，不是姑娘你呢！”她的继母在一旁冷声说道。 “姨母，你怎么这样说我？”刚听了这番话的开头，赵锦添有些不高兴。听到后来，却是转嗔为喜：“嗯，到底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我可不服气什么芍药，静蓉的！我相信，凭我的能力，太子最后定然是会心悦于我的！” “嗯，姑娘这样说就对了。”她的继母，也是她的姨母点头道。 “姑娘，您果然要进宫去做那个小小的太子良娣？这，这可太过分了！”接到了圣旨，芍药身边的人都在为她气不平。 唯有芍药安之若素。 “嗯，我要进宫的。不管是太子妃也好，太子良娣也好，我都要走到他身边去！”芍药说这话的表情，很是坚定。 是她的，她坚决不能让，也坚决不会让！她一定要走到太子身边去，陪在他的身边。 不管是用现在的这个身份，还是原来的自己，她都必须拿回那属于自己的荣光。 另外，只有到了他的身边，她才能想办法，把那个背后设计她的人给推到台前来。把她的阴谋诡计都揭开来，让大家都看看她的丑恶面目。 第二百四十一章 差错 梁王父子尚未捉拿归案，皇帝却下了圣旨，给太子完婚。这消息令朝臣震动。 大家想到的最多的，都是皇帝龙体欠安，有可能不久于人世了。一时人心浮动。 之前就知道皇帝的身体不是特别好，此次梁王谋反，可能对皇帝造成了不小的冲击。所以皇帝才特意为太子完婚。这里面的用意，很多人都是第一时间想到是皇帝在打算将朝政大权移交给太子。 尤其是在皇帝把李相，纪太傅，赵尚书，还有成王一道宣召进御书房商量国事之后，这个论断在朝中就越发权威了。 至于皇帝跟四位大臣都商量了什么事情，属于机密，任谁也不敢打听的。 众人都只敢从他们的脸色上来判断皇帝跟他们谈论的事情的严重性。 四位大臣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脸色都是极为严峻。看上去，皇帝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 而目前的形势，却是特别的紧张。梁王父子谋反，西北军群龙无首。朝中人心惶惶，梁王党尚未彻底肃清，太后党尚且虎视眈眈。太子年轻，还不足以撑起朝政大事。 非常时期，用非常办法，皇帝在跟四位大臣商议过之后，采取了一系列的变革和措施。 首先解决的，是西北军的统领问题。皇帝派遣袁章前往西北，让他统领西北军。因为当年的西北军，正是袁大将军麾下的。是在袁大将军殁后，才由梁王接手的。 而且袁章在西北多年，熟悉西北地形，也懂得带兵之道。跟西戎，更是打了多年的交道。所以，在这个非常时期，派袁章过去，应该是最合适的。 接下来，是东平侯周浩文被剥夺了上朝的资格，无召不得上朝。还有数位之前跟梁王关系亲近的大臣或被革职问罪，或被贬斥。太后党则未被波及。这让人觉得皇帝对太后仍然心有忌惮。 这一切，自然都被太后和梁王父子看在眼内。 对于皇帝做出的这些决定，太后很是松了一口气。 这个大儿子守成有余，魄力不足。到底还是看着与她的母子情分，不忍心对她的人下手。 既然他对她可以心慈手软，想来到时候有她出面，梁王最多也就是被圈禁，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于是她便安心地待在她的熙和宫内，等着皇帝派人过来请她操持太子的婚事。 结果她左等右等，从纳采，纳吉，问名，请期，一直到迎亲，都没有等到皇帝对她的邀请。 她这才知道，皇帝根本就不打算再让她处理宫务了。 太子的婚事，都是由纪妃一力操持的。 如妃失宠，贤妃有孕，宫里可以操持太子婚事的，除了太后，也就只有纪妃够格了。 太子大婚，普天同庆。京城的戒严也相对松懈了不少。 “父王，这是我们举事最好的机会。今日太子大婚，宫中必然会有混乱。我们可以安排人手，去和太后娘娘联系，让她老人家接应我们，说不定我们就可以一举成事了！”梁王世子说着，满脸激动。 他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太久了。 “不着急。说不定，这是皇帝在为我们设的套。我们且观察下再说。”梁王到底老谋深算，不是随便就会被表象所惑的。 “父王，机会只有一次，我们错过了这一次，要等下一次，要到什么时候呢？”梁王世子穆云志有些着急了。 “没有机会可以创造机会。只要抓住机会，就要把握住机会，把机会利用彻底！”梁王脸上露出一丝狠辣。 对于“创造机会”四个字，他说的尤为咬牙切齿。让人一听就忍不住要从背心里冒出凉意。 梁王世子不愧是他的儿子，很快就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端倪。当下笑着说道：“父王谋略过人，孩儿甘拜下风。不过，您这样说起来，孩儿又有了一个主意了，父王您听下如何？” 梁王对儿子这么快就领会了他的意图，很是满意，问道：“嗯，说来听听！若是可行，不妨一试！” 梁王世子被他的话所鼓励，又低头思考了一下，方才说道：“既然皇上有可能在太子大婚那天故意卖个破绽给我们，我们不如就趁这个破绽，布置一部分人手进宫，到时候不时制造一些混乱，让他们忙个一忙。然后待他们防不胜防之际，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嗯，不错！这个主意甚合我意。”梁王拍手叫好。其实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儿子可以跟上他的思路，并且提出他的想法，在他看来，是颇为让他欣慰的一件事。 “你把咱们的人手安排一下，到时候混进宫去！”梁王把这件事交给了梁王世子穆云志。 “是！”得到父亲的认可，穆云志很是高兴。 “儿子定然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他说着，就去准备人手，和派人混进宫的事宜。 “你是说，从我这里派人手进宫？”周静蓉看着梁王世子穆云志，有些迟疑。 “嗯，怎么，你不愿意？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不过，我的行踪，目前只有你知道。你可得管好自己的嘴。不然，我父王翻脸无情，就算是我，也不能帮你。”穆云志说道。 周静蓉从他的口中听出了威胁之意。他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她如果不肯帮他，她就难免会有性命之忧。毕竟，只有她才知道梁王等人的行踪，也就意味着，杀了她，梁王等人就可以暂时安全。按照梁王等人一掼的心黑手辣，若是她泄露了梁王的行踪，还真的很难说可以太平活下来。 “没想到，居然被他们就这样算计了。”周静蓉心里暗暗腹诽。 “这个也不是我想要的。梁王抓了我们的把柄，要是不按照他说的去做，我们就有性命之忧。所以我们也是没办法，必须得按照他的话做。”周静蓉说的无可奈何。 听了这些话，周浩文心里也是崩溃的。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就这样被梁王给算计了。 此时的事情，他如果不答应，又能如何？ 周静蓉是他最后的希望。如果周静蓉再被杀了，那他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当年他的祖父送了太后进宫，给他们周家带来了多少难以言喻的好处。几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周家开始不重生男重生女。 而且尤其是他的女儿生下来，就有当年出名的术士预言她乃是真命凤凰。家中就产生了再次培养出一个皇后的想法。 家中有女儿成为了太后。周家上去的不只是一个台阶。周家从原本的一个小官宦，渐渐成为了如今名躁京都的外戚。 人心似乎都是不知道满足的。周家已经不再满足于仅仅是一个外戚了。 周家希望可以在京城更加的举足轻重，在朝堂上可以更加的一言九鼎。或者甚至说，成为，太后娘娘背后的依靠。 而要满足这些，周家就不可能仅仅只是这个样子。周家的手，渐渐的越伸越长。 而周家的野心也是慢慢的为人所察觉。所以才会有那个术士在看到周家有女之后说出的那样的预言。这分明就是瞅准了周家的心意在说。也因此，周静蓉从小就得到了不同于常人的教育和不一样的资源。有太后娘娘亲自教导，周静蓉的进步自然不是一般性的。 所以这么多年，周静蓉跟芍药两个人并列京都二姝。芍药无可无不可，周静蓉却是将芍药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天命真凤，怎么可以有人跟她一直并称第一？所以，她必须要想办法，把芍药给比下去。 为了这个目标，周静蓉挖空心思，想出了很多的办法。这么多的办法，终于在遇见净心法师之后，得到了实施的途径。 她想出来了把芍药和她的堂妹李菱叶互相交换的办法。并且想到，可以借此机会打击李家。 打击李家的这个目标，一开始并不是周静蓉想到的。净心法师的出现，背后有梁王的身影。 这位梁王的心腹，净心法师当然会有意无意的引导周静蓉，怎么做才可以达到利益的最大化。 光光是把芍药压下去，似乎并不能够达到她成为真凤凰的目的。只有彻底摧毁了对方，以及对方，背后倚重的靠山。她才可以彻底的赢取最后的胜利。 周静蓉就是在这样的思想主导下，才得出了最后的那样的办法。慢慢的挖空心思的一步一步接近李菱叶，然后诱惑她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做。然后可以达成首要的目标，把芍药的身份换掉。 现在她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李菱叶彻底取代了芍药。并且真的要进入宫廷，成为太子妃了。 一想到那个小小的庶女，居然就这样，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周静蓉就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服气。尽管她知道最后的胜利者只会是自己。是她还是不愿意看到李菱叶占据了她原本该有的风光。 身为侧妃，在太子大婚当日，她是不能从大门进入皇宫的。这一点今后无疑会给她立足后宫带来非议。 而且因为她跟梁王的关系越来越紧密，她也开始渐渐的怀疑太子这个位置能不能做得长久。 现在梁王被坐实了谋反的名头。她的一颗心倒反而落实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而且由于太子从一开始对芍药的情有独钟，就决定了她选择的目标。 若是他选择了太子，而太子对所有情有独钟，那么她绝对不可能真的做到宠冠六宫。她的后宫之路将会是非常艰难的。 所以她非常愉快的接过了梁王伸过来的橄榄枝。 并且在穆云志似有似无的暗示之下，她觉得穆云志对自己是情有独钟的。只是碍于太子在前，所以没有办法像太子那样公然表白爱意。 而且由于家族的力量，在此之前，她不得不选择太子，而不能选择穆云志。 现在却是他可以多出一个选择了，这个选择让她毫不犹豫的决定是穆云志。 她觉得如果此刻她选择了穆云志，如果他登上了大位，必然会对她心怀感激，从而，将她再一次扶上后位。 因为周太后的关系，也因为周太后对梁王的宠溺，周家对梁王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观望变成了现在的全力支持。 周静蓉这样偷偷的跟梁王世子穆云志的联系，其实是在周家的掌控之中的。只是周家表面上推脱不知情，只为了给自己的后面留一条路。 周家这种墙头草两边倒的态度，从根本上是惹怒了梁王的。不过梁王城府向来深厚，此刻正是用人之际，自然不会表现出来一分半分。 因此，穆云志却是年轻沉不住气的。忍不住就开口说出了这样的话让周静蓉陷入了难堪和不安。 她知道一旦自己和他的联系被人察觉，就是京中最大的丑闻，而且还将殃及整个周家。她此刻已经毫无退路了。 所以，她不得不答应，穆云志提出来的要求。 在得到周静蓉肯定的答复之后。穆云志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然后在她紧张急促的呼吸声中俯下头，在她殷红的嘴唇上，轻轻的印了一记。 失去了初吻的少女头脑一阵混乱。她想不到，穆云志对她居然会用这样轻佻的方式。 有两滴眼泪从她的眼角轻轻滑落。然后她听见对面的人的声音。“乖一点在宫中等我。你是我的，我可以确定。”对方有一点点邪恶的声音，让她的心莫名的安定下来。 如果今后要下地狱，那就让她下地狱吧！此刻她的心已经完全沦陷了。 之前，或者她还在家族利益之间纠结。现在她却明确的知道自己只能也只会选择眼前的这个男人。 因为她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了。 即便今后，成为太子的侧妃。她的心里装着的也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还有一些怔忪，穆云志又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然后因为对方的甜美而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第二百四十二章 嫌弃 终于可以入宫了，穿着大红的嫁衣，李菱叶再怎么样也掩饰不住自己眼角眉梢的得意和喜意。 此刻，整个李家都已经装点的喜气洋洋了。迎来送往的宾客络绎不绝。 不过，很多人都发现，除了李相爷和那位准新娘，李家大太太怎么看都像是在强颜欢笑。 也许是她舍不得女儿嫁人吧？不过，她女儿嫁的可不是普通人，而是当朝太子！ 这可是许多人家做梦也梦不到的荣耀。一朝成为太子妃，也就意味着将来可以成为皇后，能够母仪天下了。 李大夫人的这个难过，想来很快就会被那份荣耀给冲淡的。 这些，都是看客们的想法。李大夫人纪氏真正的想法，却是要多抓狂，就有多抓狂。 她的女儿，虽然此刻已经被她安排在了芍药居，却只能穿上太子良娣的服饰，一身粉色的嫁衣，代表今后只能为侧室的地位。 而且为了李家的场面，她还不得不凑齐了整整一百二十抬的嫁妆，给李菱叶带进宫去。 而作为太子良娣的芍药，却并没有这样的待遇，只有她私底下贴补的一箱子东西。虽然这些东西也都可以算是精品，可是却终究让她意难平。 她精心教养大的女儿，还有她精心为女儿准备了十多年的嫁妆，现在，居然都要由另外一个人来占据，这怎么能让她心里舒服？ 看纪氏的表情也知道她的想法了。芍药为了让纪氏心情好，特意让素琴把纪氏叫到了身边，在她耳边，轻轻把金无咎告诉她的秘密透露了一下。 “你说的都是真的？”纪氏听完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听芍药这话的意思，将来她和李菱叶居然还可以换回来！这实在是太让她高兴了！ “什么时候，你们才可以恢复到原样？”纪氏闻言，真的可以说是迫不及待了。 “快了，大伯母，不要着急，总有一天我们会换过来的。”芍药安慰纪氏。 如果可以，她也很想换回原样的好不好？只是目前，机会还没有到，她得为太子殿下的计划着想。 至于芍药怎么会知道太子殿下的计划？大家可能忘记了，她有一个好师傅啊！ 她的师傅盖世医隐和金无咎如今两个人齐心合力研究的，就是怎么把她和李菱叶换回来。 有金无咎在皇帝身边，芍药自然是很清楚目前皇帝对待这场婚礼的真正目的。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被算计居然和梁王谋反有关系，她就觉得细思极恐。然后又觉得，不管怎么说，她都必须扳回这一城！ 今夜，原本应该属于太子和她的新婚夜，却偏偏被李菱叶给占据了。 她不要太子碰她！哪怕李菱叶如今的身体原本就是她的。 所以，她必须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在这件事还没有发生之前。 于是，她在纪氏耳边又忍不住悄悄地说了几句话。纪氏听了连连点头。 女儿想到的问题，也正是她所担心的问题。现在她自己想到了这么好的办法，她也忍不住为她高兴。 “好的，你放心！这件事，母亲一定亲自去见太子。不会耽误你的。”纪氏听了芍药的主意，行事也有了章程。 太子殿下的迎亲队伍，浩浩大大地到了李家。 新娘子，该离开家里了。 李菱叶喜滋滋地由李成梁背着，一言不发地进了太子带过来的 轿子。 而在她喜出望外的同时却没有注意到，陪着她出嫁的大丫头春花，被纪氏派人给悄悄的截了下来。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不再是春花了，而是换成了一向妥当的素琴。 这样的细节，太子也同样没有发现。他在接到李菱叶，把她扶上花轿的时候，还忍不住对着一脸甜笑的素琴微微一点头。 在他的印象里，芍药身边的丫头，似乎一直都是这个女孩子。他记得，芍药似乎跟自己提起过，她给自己的丫头起名字，依据的是“剑胆琴心”这四个字。若是他没有猜错，这个女孩子极有可能就是那四个字头一个的那个琴字。 而，从头到尾，素琴一直都保持着冷静和微笑。她要帮自己的主子，好好的保持风度和优雅，不能让小姐被人看轻了。 这也是之所以，主子让她换下春花。以春花的脾气，没有见过大世面，要么是会显得战战兢兢。要么就是趾高气昂。不论是哪一种，都不能体现李家大姑娘真正的风采。也都可能会让李家名声扫地。 对于这一点，坐在了轿子里的李菱叶当然是一无所知。 而太子，则对素琴安之若素的表现忍不住刮目相看。 不愧为芍药身边的人，见惯了场面。对于宫中的礼仪规矩，竟然是丝毫不差半分。 而在李菱叶跟太子行完了跪拜大礼，要前去东宫新房的当口，素琴在搀扶李菱叶的时候，不小心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太子那里一侧，然后，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张小纸条塞进了太子的袖中。 对于素琴突然之间的小动作，太子有些茫然，也很是奇怪。素琴应该不会是那种不懂事，要勾搭主子的人啊！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人多眼杂，他不想因为发落素琴，而落了芍药的面子。所以没有出声，只是暗地里接下了那张纸条。 眼看着太子接下了那张纸条，素琴放心了不少。她相信，只要太子接过了，看过了，李菱叶的美梦就休想成真！ 太子在和李菱叶一道进了新房之后，想到素琴异乎寻常的表现，便找了个由头，在新房一旁的小屋子里取出那张纸条，匆匆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看过了之后，让他的心如同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纸条上只有区区八个字，“李代桃僵，弄假成真”。 这八个字，让他疑惑，也让他痛苦。他想不通，芍药的丫头，给自己这纸条，到底是怎么回事？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他回到了新房。在让众人都退下之后，他打算好好的问问芍药，究竟是怎么回事。 终于可以入宫了，穿着大红的嫁衣，李菱叶再怎么样也掩饰不住自己眼角眉梢的得意和喜意。 此刻，整个李家都已经装点的喜气洋洋了。迎来送往的宾客络绎不绝。 不过，很多人都发现，除了李相爷和那位准新娘，李家大太太怎么看都像是在强颜欢笑。 也许是她舍不得女儿嫁人吧？不过，她女儿嫁的可不是普通人，而是当朝太子！ 这可是许多人家做梦也梦不到的荣耀。一朝成为太子妃，也就意味着将来可以成为皇后，能够母仪天下了。 李大夫人的这个难过，想来很快就会被那份荣耀给冲淡的。 这些，都是看客们的想法。李大夫人纪氏真正的想法，却是要多抓狂，就有多抓狂。 她的女儿，虽然此刻已经被她安排在了芍药居，却只能穿上太子良娣的服饰，一身粉色的嫁衣，代表今后只能为侧室的地位。 而且为了李家的场面，她还不得不凑齐了整整一百二十抬的嫁妆，给李菱叶带进宫去。 而作为太子良娣的芍药，却并没有这样的待遇，只有她私底下贴补的一箱子东西。虽然这些东西也都可以算是精品，可是却终究让她意难平。 她精心教养大的女儿，还有她精心为女儿准备了十多年的嫁妆，现在，居然都要由另外一个人来占据，这怎么能让她心里舒服？ 看纪氏的表情也知道她的想法了。芍药为了让纪氏心情好，特意让素琴把纪氏叫到了身边，在她耳边，轻轻把金无咎告诉她的秘密透露了一下。 “你说的都是真的？”纪氏听完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听芍药这话的意思，将来她和李菱叶居然还可以换回来！这实在是太让她高兴了！ “什么时候，你们才可以恢复到原样？”纪氏闻言，真的可以说是迫不及待了。 “快了，大伯母，不要着急，总有一天我们会换过来的。”芍药安慰纪氏。 如果可以，她也很想换回原样的好不好？只是目前，机会还没有到，她得为太子殿下的计划着想。 至于芍药怎么会知道太子殿下的计划？大家可能忘记了，她有一个好师傅啊！ 她的师傅盖世医隐和金无咎如今两个人齐心合力研究的，就是怎么把她和李菱叶换回来。 有金无咎在皇帝身边，芍药自然是很清楚目前皇帝对待这场婚礼的真正目的。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被算计居然和梁王谋反有关系，她就觉得细思极恐。然后又觉得，不管怎么说，她都必须扳回这一城！ 今夜，原本应该属于太子和她的新婚夜，却偏偏被李菱叶给占据了。 她不要太子碰她！哪怕李菱叶如今的身体原本就是她的。 所以，她必须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在这件事还没有发生之前。 于是，她在纪氏耳边又忍不住悄悄地说了几句话。纪氏听了连连点头。 女儿想到的问题，也正是她所担心的问题。现在她自己想到了这么好的办法，她也忍不住为她高兴。 “好的，你放心！这件事，母亲一定亲自去见太子。不会耽误你的。”纪氏听了芍药的主意，行事也有了章程。 太子殿下的迎亲队伍，浩浩大大地到了李家。 新娘子，该离开家里了。 李菱叶喜滋滋地由李成梁背着，一言不发地进了太子带过来的 轿子。 而在她喜出望外的同时却没有注意到，陪着她出嫁的大丫头春花，被纪氏派人给悄悄的截了下来。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不再是春花了，而是换成了一向妥当的素琴。 这样的细节，太子也同样没有发现。他在接到李菱叶，把她扶上花轿的时候，还忍不住对着一脸甜笑的素琴微微一点头。 在他的印象里，芍药身边的丫头，似乎一直都是这个女孩子。他记得，芍药似乎跟自己提起过，她给自己的丫头起名字，依据的是“剑胆琴心”这四个字。若是他没有猜错，这个女孩子极有可能就是那四个字头一个的那个琴字。 而，从头到尾，素琴一直都保持着冷静和微笑。她要帮自己的主子，好好的保持风度和优雅，不能让小姐被人看轻了。 这也是之所以，主子让她换下春花。以春花的脾气，没有见过大世面，要么是会显得战战兢兢。要么就是趾高气昂。不论是哪一种，都不能体现李家大姑娘真正的风采。也都可能会让李家名声扫地。 对于这一点，坐在了轿子里的李菱叶当然是一无所知。 而太子，则对素琴安之若素的表现忍不住刮目相看。 不愧为芍药身边的人，见惯了场面。对于宫中的礼仪规矩，竟然是丝毫不差半分。 而在李菱叶跟太子行完了跪拜大礼，要前去东宫新房的当口，素琴在搀扶李菱叶的时候，不小心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太子那里一侧，然后，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张小纸条塞进了太子的袖中。 对于素琴突然之间的小动作，太子有些茫然，也很是奇怪。素琴应该不会是那种不懂事，要勾搭主子的人啊！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人多眼杂，他不想因为发落素琴，而落了芍药的面子。所以没有出声，只是暗地里接下了那张纸条。 眼看着太子接下了那张纸条，素琴放心了不少。她相信，只要太子接过了，看过了，李菱叶的美梦就休想成真！ 太子在和李菱叶一道进了新房之后，想到素琴异乎寻常的表现，便找了个由头，在新房一旁的小屋子里取出那张纸条，匆匆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看过了之后，让他的心如同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纸条上只有区区八个字，“李代桃僵，弄假成真”。 这八个字，让他疑惑，也让他痛苦。他想不通，芍药的丫头，给自己这纸条，到底是怎么回事？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他回到了新房。在让众人都退下之后，他打算好好的问问芍药，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四十三章 闹僵 芍药居然被人使用了镇魂咒，应该很痛苦吧？ 太子一想到芍药可能经历的痛苦，就忍不住怒气陡升。 是什么人，居然对他心爱的女人下这样的狠手？ “你家大姑娘现在可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可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了这件事情？”他努力按捺住怒气，问素琴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们姑娘目前已经发现了可疑的对象。只是目前没有证据，不好下论断。”素琴也有些难过。 “哦？可疑的对象？是谁？告诉孤，孤要派人好好的去查个清楚！”太子忍不住说道。 他就知道，自己心仪的姑娘，不会是个不经事的。 “这个，我们姑娘暂时怀疑……”素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宫女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太子殿下，太子妃有事请您过去说话。”过来说话的宫女一脸忐忑。 她被李菱叶差遣，不敢驳回。明知道会受到太子的责备，也只能硬着头皮过来。 因为，作为东宫的宫女，她到底是不敢得罪新晋的太子妃的。 “她有什么事？我那里还有很多公事没有处理！”太子完全不假辞色。 他丝毫没有要在众人面前为李菱叶做脸的打算。 也不认为，他此刻的刻意隐瞒，对芍药会带来什么好处。 宫中的人踩高捧低，见人下菜碟的本事都是一流的。 李菱叶窃取了芍药的身份又如何？他就是不给她这个体面。相信自然会有“聪明”人教会她宫中的生存之道。没有他这个身为太子的夫君在后面为她撑腰，即便她目前居于太子妃之位，也休想有与太子妃相匹配的荣光。 果然，那位宫女看见太子不耐烦的神色，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随后便恢复了卑微的神色：“是，奴婢这就回复太子妃，殿下公事繁忙。” 再怎么公事繁忙，似乎也没有人在新婚之夜冷落新娘子的吧？ 太子不是在婚前一直都是宣称对太子妃情有独钟么？怎么真的到了新婚夜，却对她冷落至此？ 那宫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主子的事情，不该管的，不该听的，不该问的，都不能去管。 见她的回答合乎自己的心意，太子忍不住对她多看了一眼，然后点头道：“嗯，去吧！就是这样回答很好！” 得到太子首肯和赞许的小宫女顿时心情好了许多。 尽管回头她的回复会令太子妃不快，可是她却得到了太子殿下的首肯呢！这座东宫的主人，说到底，还是太子殿下呢！ “回太子妃，太子殿下那边尚且有公务没有完成，就不过来了。请娘娘早些安置。”听到过来回复的小宫女毕恭毕敬的回答，李菱叶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新婚之夜，她就被冷落至斯！ 看来，太子是认定了她的身份有问题了。 她的一颗心，如同冰火两重天。一半是被太子冷落的怒火，一半是有可能已经被太子看穿的寒意。 对着那个毕恭毕敬的小宫女，她想发火，可是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到底还是恹恹的挥了挥手，道：“好的，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个小宫女暗地里撇了撇嘴。就知道太子妃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的。 不过，作为新上任的主子，打发人做了差事，怎么连半点打赏的意思都没有呢？李相爷家的规矩向来都是这么抠门的吗？ 她心里暗自腹诽。脸上难免露出一丝情绪。 李菱叶自己沉浸在复杂的情绪里无法自拔，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之处。 而她身边的陪嫁丫头，却是纪氏特意选出来的。 虽然李菱叶的身份并不匹配她现在的地位，可是她到底是要以太子妃的名义进宫的，出的叉子多了，丢的也是李家的人。 所以纪氏给她配备的陪嫁丫头，都是经过严格选拔和调教的。之前在她身边的那个春花，在她入宫之际，就被纪氏给换了下来，同时关到了李家的一处庄子上。就等着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再来惩戒。 看到那个小宫女的那一丝微妙的情绪，就有跟着李菱叶进来的大丫头之一，拿出了一个荷包递了过去：“辛苦妹妹了。一点儿心意，给妹妹买点糖吃。” 那个小宫女这才发现，自己到底还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慌乱之下，连忙接过了荷包，然后发现有些出乎意料的沉。 在心底里满意的同时，到底收回了对李家的吐槽。 “多谢太子妃！”她道过了谢，便躬身退出了。 新婚夜，太子不在了，原本有的合卺礼，交杯酒，全都不能进行下去了。 而有了太子公事繁忙的说法，喜娘们自也没有办法硬拉了新郎官来行礼。 于是李菱叶只得在众人的各种怪异的眼光下独自安寝。 东宫这些风波，自然瞒不过宫中诸多耳目。 首先得到消息的是纪妃。作为芍药的嫡亲姨母，自然最为关心自己外甥女的事情。 听说芍药居然新婚当夜就受到这等冷落，她着实气的不轻。 “早知道太子居然这样对待太子妃，这场婚礼，我说什么也不帮他操办！”这话是纪妃气的狠了，对着心腹宫女说的。 “娘娘不要太过于生气。太子殿下行事，向来很有分寸的。他说不定是真的有公事未完呢？毕竟，目前梁王父子的事情还没有完成，皇上又忽然病重。太子无心洞房花烛夜，也是情有可原的。”她的心腹宫女尽量劝解着她。 “不是这么说的！他这分明就是不给芍药做脸！他怎么一点都没有考虑李相爷的感受呢？此事若是传开，李家必然会成为朝野笑柄！”纪妃想的很周到。 “这……”那宫女也无言以对了。 太子这么任性，真的好吗？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太子还有这样任性的一面呢？ “他这是在搞什么幺蛾子？居然冷落李相爷的女儿！这是觉得自己地位一定稳固了么？”说这话的，是贤妃。 她的儿子乃是皇长子，却到现在还没有娶亲。 皇帝不光把太子之位给了袁皇后的儿子，还把李相爷这样一个朝中有力的靠山给了太子。那个李家芍药，之前她当然也是看好的。在皇帝面前提了几次。可是皇帝都只是顺着她的意思夸赞了几句，完全装聋作哑。 现在看到太子娶到了她，居然还公然冷淡她，实在是让她大跌眼镜。 而同样惊讶的还有太后。 “他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娶李家芍药么？怎么娶到手了，倒撂下了？这么说来，我看静蓉倒确实还有很好的机会。想办法通知下周家，让静蓉进宫后务必要想办法拢住太子的心。”她从这件事情上，又看到了周家的希望。 能够和芍药比肩的，也就是她们周家的静蓉了。 现在这位李芍药一进宫就失宠，即便占据了太子妃的位置，也没有什么好忌惮的了。 “是！”周太后身边的宫人恭敬低头。自去安排人手不提。 “咳咳，咳咳咳！”皇帝一大早，就咳个不停。 停止了服用天一圣水，他的嗽疾似乎严重了很多。 虽然金无咎的意思，是他体内的余毒在慢慢的被清除，可是他的咳嗽的症状却没法缓解。 因为这样不断的咳嗽，皇帝晚上的睡眠也不是特别好，因此整个人的精神也不大好。 按照金无咎的意思，皇帝现在的身体状况，只宜静养，是不能再处理朝政了。 可是如今梁王父子谋反，尚未捉拿归案。西戎那边又蠢蠢欲动。更有两江沿岸的洪水泛滥，东北地区的旱灾肆虐。整个大周可以说是风雨交加。身为皇帝，他怎么可能不理朝政？ 只是，这坚持上朝的结果，就是皇帝的精神一天比一天的差。 听到太子居然抛下新婚妻子，前往书房处理公务，皇帝忍不住怒斥：“胡闹！” 可是即便身为天子，他也不可能将手插进儿子媳妇的房里去。 后宫也没有一个可以出来调解的。太后，他自动忽略。纪妃，本来就跟太子妃是姨表亲戚，说话的立场本来就有失公允。而且若是让她出头，后宫平衡难免打破。 贤妃和如妃如今都不再在他的心上了。 或者，唯一还能用到的，应该就只有李正儒李相爷了。 一方面他是太子的启蒙师傅，一方面他又是太子妃的父亲。在两者之间说和，应该可以起到一个很好的调停作用。 皇帝心里有了打算，咳嗽也平复了不少。 当天的早朝结束之后，他便宣了李正儒晋见。 昨日女儿刚刚成为太子妃，今日就又得皇帝召见进宫。李相爷的荣宠，在众位大臣的眼里，显然是已经到了极限。 不过，当事人李正儒李相爷却不是这样的心情。 昨日嫁掉了女儿，原本他的心情也很是美妙。 可是晚上，美妙的心情却在夫人纪氏的泪眼婆娑中化为乌有。 “芍药和菱叶居然被人换了身份？你知道了，为何不早说？”李正儒听了纪氏犹如天方夜谭一般的哭诉，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同时，也是怒气冲冲。 他的女儿被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算计了，他居然不知道！ “是芍药让我先不要说的。她怕咱们动作大了，打草惊蛇。她说想找出幕后黑手。”纪氏对着李正儒，也是一脸羞愧。 她自觉都是自己这个当家夫人失职，才让人把手伸进了李家。 看着老妻一脸羞愧，夫妻多年，李正儒哪里不知道妻子在想什么？ 连忙安慰：“你每日里操劳家事，哪里会在意到这么多！况且这件事祸起萧墙，三房那边跟此事应该牵连甚深。你不可能面面俱到的。” 他的话让纪氏心里一暖。可是，也知道，终究是自己的疏忽造成的。 “话虽这样说，到底还是我没有当心的缘故。三弟妹行为不检，我却碍于情面，没有加以约束。才导致她被外人所乘。”纪氏说着，是真心觉得后悔。 到了这个地步，她和李正儒其实都是已经心知肚明，这件事跟三房，和刘氏，是绝对逃不开关系了。 所以，她在李正儒面前，直陈己非。 “三弟妹……唉，我也有错。三弟对待三弟妹一向不好，我作为兄长，该多加劝诫才是，不该姑息他的。他们夫妻不睦，三弟妹对我们家心生怨怼，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吧！”李正儒反想一回，也找出了自己的不到之处。 “老爷，您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时时刻刻关注他们夫妻打架对嘴那些小事？总之这件事，是三弟妹和菱叶人心不足，被人利用。”纪氏一句话，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春花被关到庄子上之前，已经把李菱叶如何串通她算计芍药的过程全都招了。因此，李正儒夫妻两个人，现在也算是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李菱叶和芍药一起入选了东宫，此事现在对于李家来说，已经不能仅仅看成是一件喜事了。李正儒夫妇此刻最担心的，就是有人突然跳出来，揭破了她们两姐妹的身份，告李家一个欺君罔上。 因此，今天李正儒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入宫，自己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得。 “臣拜见皇上！”面对一脸严肃的皇帝，李正儒心里有些打鼓。 他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会在女儿大婚的第二天就召他入宫晋见。 “爱卿平身。”皇帝想着自己的烦心事，没有想到自己的脸色，也给臣子带来了困扰。 “坐吧！”他一指自己下首的一张椅子，示意李正儒一道坐下。 “臣惶恐！”李正儒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皇帝的话，还是要听的。 他侧着身子坐了下来，就看见皇帝对着他，很有些不自在的样子。 “咳咳，爱卿。朕之所以召你入宫，是因为太子和太子妃不睦，希望爱卿可以从中调解一二……” 皇帝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李正儒说起昨晚太子冷落了太子妃这件事。 “太子和太子妃不睦？”李正儒闻言不由大惊。 第二百四十四章 劝诫 “嗯，哼……”皇帝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委婉的说出太子丢下太子妃独自去书房过夜这件事。 “皇上，此事定然是臣女无状，不懂规矩，才惹怒了太子殿下！臣教女无方，恳请陛下责罚！”李正儒第一反应就是定然是李菱叶行事不当，得罪了太子，所以太子才会冷落了她。 如果现在的太子妃是芍药，他心里是有底气的。是李菱叶的话，他就没有什么把握了。所以，他特意先跪下求情。 “爱卿平身！此事跟太子妃其实没有多少关系。主要还是太子太过于任性了。唉，朕也不知道具体原委。还请爱卿代为调解一二。看看他们到底是何缘故。”皇帝说起这件事，莫名的有些心虚。 听说不是李菱叶的原因，李正儒长长松了口气。 不是自己家里人惹祸就好。只是，太子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对她翻脸了呢？莫非太子知道了李菱叶的真实身份？或者说，太子相信了素琴的话？ 想到太子冷落太子妃的缘由，李正儒忍不住想到纪氏跟他说的，芍药所采取的冒险的做法。 “怎么？爱卿不愿意去做这个中人？”见李正儒迟迟没有回音，皇帝忍不住要沉下脸来。 他让李正儒进宫，并且亲自跟他说起太子的事情，其实已经是皇家给了他李正儒最大的脸面了。李正儒不会还不配合，认为女儿受了委屈，不愿意轻易配合，对太子有怨怼之心吧？ “哦！皇上恕罪！微臣愿意做这个中人！微臣相信，太子殿下，绝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李正儒连忙回复。 看他这样的态度，皇帝心里舒服了许多。这样才像话嘛！毕竟，太子可是未来的天子。平常即便是冷落了太子妃，也不是什么真正大不了的事情。只有太子妃那边反思的份。 现在处于非常阶段，李正儒又是太子的有力后援，皇帝是为了长远计，才让李正儒进宫，其实算是变相的安抚。 李正儒为官多年，这一点门道当然是拎的清的。皇帝这已经是给了他和李家很大的荣宠了。 不过，此刻的荣宠越盛，他关于芍药和菱叶换了身份之事的忧心也就越大。 他不知道，此事若是被有心人揭破，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现在，只能在想办法找出幕后黑手之后，再以受害者的姿态出面了。 他感觉，他现在和受害者，要比的，就是速度。 “皇上，太子和太子妃到了，正在殿外候着，准备给您磕头。”前来报信的小太监脸上带着喜意。毕竟，今日是太子殿下婚后的第二天么！所以，太子和太子妃的打赏还是很丰厚的。 听到太子和太子妃居然到这个时候才来磕头，李正儒不由很是诧异。 “嗯，让他们进来吧！”皇帝对小太监挥挥手，示意他领一对新人进来。 李正儒想站起身，结果皇帝对他说道：“爱卿坐好。不必起身。” 于是太子和李菱叶进殿之后，看见李正儒，也都是很是诧异。 李菱叶不知道李正儒缘何在此，她第一反应是她的身份是不是已经被戳穿了，所以紧张不已。 而太子则想到可能是昨晚自己冷落太子妃，被李相爷知道了。他可能觉得此举有损李家颜面，所以特意进宫问话。因此，也很是不自在。 不过皇帝看到太子带着太子妃一道过来，却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一颗心定了许多。 “儿臣拜见父皇！” “臣媳拜见父皇！” 太子和李菱叶齐刷刷在皇帝面前下跪请安。 太子英武神气，太子妃明媚娇艳，一看就是一对璧人。皇帝看了两人心里只觉得开心。 “嗯，都平身吧！”皇帝示意二人起身。 因为昨晚的事故，皇帝没有让纪妃和贤妃等人过来，特意吩咐了各宫，晚上会有宫宴，让她们届时到场，就算是认过了亲的意思了。 这，也是皇帝对太子和太子妃的维护之意。 因此，太子带着李菱叶过来，看到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一堆人，心里长长舒了口气。 他在知道了李菱叶的真实身份之后，就抗拒将她带到人前。 今天，实在是迫于无奈，必须得跟她一道过来走这个过场，才不得不跟她一起过来。 而李菱叶，则多少有些失望。今天是她以太子妃的身份在宫中亮相的第一天。原本以为可以收获不少羡慕和仰视的眼光，谁知道居然皇帝这边这么冷清。 两人于是同时起身。 就有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福安命宫女端了一个托盘出来。 “皇上特意为殿下准备的见面礼！”那宫女笑吟吟的，将托盘端到了李菱叶面前。 只见那托盘上，是用一方大红镶金边的绫帕盖着的东西。想来必定是贵重无比的东西。 李菱叶看了，心头自然是欢喜不已。她刚要伸手去接，却不料太子比她动作快，率先接过了托盘，然后递给他身后的宫人：“谢过父皇！” 这是唱的哪一出？李菱叶愣住了。皇帝脸色也阴沉了下来：“皇儿！你这是做什么？” 太子装作没有看到皇帝和李菱叶惊愕的神情，而是笑嘻嘻道：“父皇的赏赐，必然都是好东西。我这不是担心父皇您的赏赐太过于重了，太子妃拿不动么？所以儿臣就先代劳了！” 尽管他做出的样子若无其事，可是在场的，都可以看出他和太子妃不睦的事实。 李正儒更是看的傻了眼。他想不到，太子会这么不给太子妃脸面，甚至都不避着皇帝和自己。 莫非，他这是相信了素心的话了？ 可是，就这样的态度，皇帝面前只怕不好交代吧？ 而看着一脸难堪的李菱叶，他在气恨她的同时，到底还是顾念着她出身李家，此刻还不便揭破。 于是他开口道：“太子殿下这般体恤新妇，让臣看了也安心了。皇上，他们新婚燕尔，夫妻之间，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也属常情。” 第二百二十五章 代替 呃，自己该没有听错吧？自己的这位相爷，什么时候有了这一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技能了？而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面说？ 皇帝在听到李正儒的话时，内心里是崩溃的。他没有想到，一向以端方自持的李相爷，居然会有这样的一面。 尽管不护短是件好事，可是他可不可以理解为李相爷这是在变相的拍马屁啊？ 拿自己的女儿取悦皇家什么的，听起来不像是李相爷会做出来的事情吧！ 而且李菱叶也没有想到，李正儒居然把太子对自己的公然无视，说成了夫妻之间的玩笑。他哪只眼睛看见他们开玩笑来着？明明他们两个到现在都是零交流，零互动的好不好？ 而有了李正儒这样的表态，太子自然更加卖力演出：“对啊，父皇！我和太子妃两个向来不分彼此，所以父皇的赏赐，我来帮她收好，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李菱叶想分辩，可是看着太子冷淡的眼神，到底没有敢开口。 皇帝见太子这样的表现，太子妃并没有异议，而且太子妃的娘家人也是装聋作哑。他自然乐的事情和平解决。 于是对李正儒道：“爱卿今日就陪朕用过了午膳再回去吧！” 然后又看看太子，觉得把他们两个留在自己眼前，只有不开心的份，便大方挥手道：“你们新婚燕尔，定然是不喜欢长辈拘束规矩的。你们就自己回太子东宫去吧！别忘了参加晚上的宫宴就好！” “是！多谢父皇体恤！”太子松了口气。 有李正儒的配合，他原本以为今早难过的一关居然这么容易就过去了。他自然是如释重负。 而李菱叶，却是一肚子的憋屈和一脸的不忿。 可是，当着皇帝和太子，她根本就不敢表露出半分情绪。只是一直低着头装鹌鹑。 出了皇帝所在的大殿，太子命令自己身边伺候的宫人，将皇帝的赏赐好生收起来。然后就对着李菱叶冷冷道：“今晚的宫宴，你不必参加。到时候，我自会知会父皇，你病了。” 李菱叶听了一愣，一时之间，愤怒终于越过了理智：“太子殿下，您不可以这样对我！为什么？今晚的宫宴对我很重要！” 太子冷冷的看着她，说道：“没有什么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 一句话，把李菱叶的怒火全都浇熄了。 尽管她死活不肯承认，自己不是芍药。可是太子却已经认定了她不是芍药了。 素琴在她新婚当日出现过之后，就没有再在她的身边出现过。 以纪氏的手段，将一个丫头调换个地方这种事情，她还是做得到的。更何况太子成婚那天，宫里本来就乱。 是的，宫里那天除了太子妃进了东宫，其他的太子侧妃，太子良娣也都进了东宫。 不过都是安排在了东宫其他的宫室。 周静蓉作为侧妃之首，安排在晴和苑，赵锦添安排在烟雨阁，是和周静蓉差不多大的宫室。芍药的居所被安排的最偏僻，是一间名叫文竹苑的宫室。 素琴在李菱叶面前露过了一次脸以后，就被太子借故贬去了文竹苑。 这个，是太子选择相信了她的话之后做出来的举动。若是太子当时不肯相信，素琴是有性命之忧的。 此刻，清冷的文竹苑，芍药静静坐在窗下看书。 尽管进了宫，她的生活却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作为一个小小的太子良娣，她这里是没有多少人会来驱奉的。门前冷落，是正常的情况。 而芍药，也并不在意这种冷落。她甚至对于这种冷落感到甘之如饴。因为这样，她就有足够的时间来看她的医书了。 “姑娘，姑娘！太子殿下新婚之夜冷落太子妃！”翠兰一脸兴奋地回来汇报这个好消息。 如今，这个消息让芍药这文竹苑的人都是大为开心。只有芍药，依旧安之若素。 “嗯，我知道了。”看来是素琴的话，起了作用了。 太子相信了素琴的话了。想来，他对于李菱叶的冷落，应该不会仅限于此。 果然，没过多久，就又有一队宫人带了一大堆的东西过来。 “奴婢见过太子良娣！太子殿下派奴婢过来带信，今晚宫中有宫宴，太子妃殿下身子不适，特意让您代她出席宫宴。这是出席宫宴的礼服，请您过目。”前来传信的宫女容貌清秀，说话语气温和恭敬。 一看就是太子身边特意挑选了过来的。 太子妃身体不适，特意让同是出自李家的堂妹代为出席宫宴，这个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在有心人的眼里，却是个很大的问题。 “什么东西？自己去不了就去不了，怎么还特意让自己的妹妹去？这也太徇私了吧！”听到这个消息，住在烟雨阁的赵锦添很是生气。 “侧妃娘娘不必动气。想来太子殿下是不会冷落了您的。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刚刚早上还好好的，这会儿就病了！”她身边的丫头连忙劝说。 她的话音里，刻意强调了冷落两个字。引得宫里的宫人一起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哼，你个促狭鬼！新婚之夜被冷落，她也是独一份的了。呵呵！”果然，想到昨夜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太子妃独守空房，赵锦添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另一边，周静蓉也收到了消息：“哦，居然是太子良娣代替太子妃前去参加宫宴？”她问完了之后，有些若有所思。 太子这是什么意思？是知道了李菱叶的真实身份么？那倒是不妙了。她得想办法，把宫里的水搅浑了才行。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这件事牵连到了周家。 “是的，据说是太子妃娘娘特意嘱咐由太子良娣代替她去出席宫宴的！”前来报信的宫人低着头，生怕这位主子也像烟雨阁那位一样发火。 “嗯，知道了。既然太子妃娘娘身体不适，我们做姐妹的，说什么也该去好好看望她一下才是！”周静蓉的话，让那宫人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一位，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第二百二十六章 挑刺 “我打算去看望生病的太子妃，不知道赵家妹妹有没有兴趣？”周静蓉静心打扮了一番，来到赵锦添的烟雨阁。 “哦？周家姐姐可真是好心。也是，想来太子妃因病无法参加晚上的宫宴，必然郁闷的紧。不如，我也跟姐姐一道过去安慰安慰她吧！”赵锦添看着周静蓉明显精心打扮的样子，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企图。 只怕去看望太子妃是假，趁机在太子那里露面是真吧？ 大婚到现在为止，太子似乎还没有想到她们这几个侧妃呢！ 之前听说他对李芍药情有独钟，原本她是打算静观其变，慢慢想办法笼络太子的。此刻，李芍药居然新婚就被冷落，那原来的计划，自然是要有所调整了。 如果今天让周静蓉先在太子那里露面，又白得了个恭顺温柔的名声，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这样想着，她自然也就不甘落后，也说出了要去看望太子妃的话了。 “嗯嗯，妹妹也有心，这真是太好了！我们一道过去，太子妃那里就可以热闹起来了。想来有了我们的陪伴，她今日就算没有参加宫宴，想来也会开心的！”周静蓉一副不知道赵锦添心思的样子，听说她也要去，居然是满脸喜意。 做戏谁不会？赵锦添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位周大小姐，看起来段位很不错的样子么！ 居然扮清纯无知的少女扮的这么入戏。 “好，姐姐略等一等我。我换件衣裳。这身上的衣裳早起不小心弄皱了，穿到太子妃面前去，实在有失礼数。”赵锦添既然决定要去，自然不会随意穿着自己身上这件不如周静蓉身上的衣裳前去。 “妹妹请便。我就在你这里坐一会儿好了。”周静蓉哪里不知道赵锦添的小心思？不过她今天特意过来约她，可不是为了跟她争什么风光的。而是，想要借她的手，把局势搞混。 就李菱叶那个性子，再配上这个赵家自高自大的千金小姐，她可以保证，绝对有足够的好戏可看！ 周静蓉悠闲地坐在烟雨阁客厅的椅子上喝着丫头递给她的香茗，耐心地等候着赵锦添梳妆打扮。 一刻钟，两刻钟，等了许久，赵锦添却还是没有出来。 因为周静蓉珠玉在前，赵锦添又是憋了一口气要胜过她一头的。所以在梳妆台前，横竖不满意。总觉得自己的扮相哪里不顺眼。 就是衣服，也是换来换去，都觉得不舒服。 周静蓉既然跟芍药并列，她的姿色自然也是一等一的。不过不同于芍药的明艳动人，她则是五官秀丽中带着妩媚。精心装扮之后，自然风采更加出众。 赵锦添要在短时间内找出合适的能够压住了她的装扮，自然不是一件易事。 所以，花费的时间，自然是少不了了。 不同于身边的丫头们的焦躁，周静蓉却是格外气定神闲。 她希望她打扮的越精致越好，所以，等的时间越久，她反而越高兴。 她几乎已经可以预料到，李菱叶看到了精心装扮的两位侧妃过去探病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了。 就李菱叶那样自卑又自大的性子，感觉到受了冒犯，过去卑微的时候，或者只会隐忍不发。此刻有了高高在上的地位，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失态的举止来！ 而李菱叶做出的失态和奇怪的事情越多，对她来说，就越有利！ 所以，直到她面前杯子里的茶被换了三遍，赵锦添才姗姗来迟的时候，她也只是对着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赵锦添微微一笑。 “让周姐姐久等了。都怪我的丫头手笨，一个发式梳了半天也梳不好。”赵锦添嘴里抱怨着，神色间却有些自得。 她头上梳的是凌云髻，发式复杂，不过梳好了效果也很明显。 高耸的云鬓，配上一整套大红珊瑚的首饰。衬得她一张瓜子脸越发娇俏可人。整个人往周静蓉身边一站，活脱脱小了好几岁的感觉。 尽管周静蓉希望她精心打扮，可是瞬间被压一头的感觉，到底还是不特别美妙。 在强行压下自己心里的不快之后，周静蓉笑着道：“妹妹打扮的真好看！这要是太子殿下看见了你，只怕眼睛就要移不开了。” 听见周静蓉的取笑，赵锦添略微表达了一下不满，就一脸满足的拉了周静蓉的手：“周姐姐，走，我们一起去看望太子妃吧！” 周静蓉看着她的表现，心里颇为满意。这赵锦添，想来也会比较好用了。 听说了周静蓉和赵锦添居然联袂过来看望“生病”的自己，李菱叶哪里不知道她们打的什么算盘？ “不见，本宫身子不适，不宜见客！”李菱叶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随后，想到周静蓉的那些手段，又不由得改了口气：“算了。大家一起进宫的姐妹，既然她们好心来探视，本宫也不好这样不近人情。” 一开始听说李菱叶拒绝见客，周静蓉还没有说什么，赵锦添就不舒服了：“哼，我们好心过来探视，太子妃居然连面都不见！这也太过于托大了吧？” “不会的，太子妃该是还没有起身，所以这些宫女过来传信说不得准的。”周静蓉笃定李菱叶不敢不见她。 她的话音未落，就听见里面有宫女又出来说道：“不好意思，两位侧妃娘娘请里面请！刚刚太子妃头晕身重，尚未起身，所以才不方便见两位娘娘！” 果然被周静蓉说中了。赵锦添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周静蓉。 不过她可不是好脾气的主：“既然太子妃刚才没有准信，你们就不该随意出来回绝我们。怎么，太子妃的人，连怎么当差都不会么？” 那宫女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可是，面对气势凌人的赵锦添，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噙了两泡泪，低着头在前面引路。 现在太子妃被太子冷落的事情，整个东宫几乎各宫具知，已经成了最大的笑话了。所以，现在这位赵侧妃才会这样有恃无恐的奚落她们。 第二百四十七章 挑衅 赵锦添赵侧妃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人满意了。周静蓉深深的觉得，自己叫上赵侧妃的举动，实在是太明智了。 等李菱叶从寝室里出来，一脸“病容”，一身随意的家常衣裳，然后看到两位精心打扮了过来探病的侧妃之后，那脸上的表情，真的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周静蓉，她自然是不敢随意得罪的。而这位下巴抬的比额头还高的赵侧妃，她却不打算给她好脸色。 她心里有了想法，自然行动也就很快就落实了。 而周静蓉，虽然很不情愿在李菱叶面前低头，可是毕竟她占据着太子妃的位置。身为侧妃，她是必须向她行礼的。 所以，看见一脸讥诮的李菱叶，她还是忍住了心里的不甘，用标准的姿势对着李菱叶福了下去：“妾身见过太子妃！” 赵锦添本心自然也不愿意。不过看着周静蓉动作利索，她自然也不会落后。而且有了周静蓉带头，她行礼的动作也麻利了许多：“见过太子妃！” 见两个人进来，好歹还是全了礼数，李菱叶觉得自己心头的火气总算还是平复了一些。 “两位侧妃请坐！”她怀里抱着手炉，然后自己在主位上坐了，便眼睛也不抬的吩咐了起来。 周静蓉在靠近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赵锦添却是一脸嫌弃地看着剩下的那张垫了紫色团花缎子椅袱的椅子小声道：“瞧这缎子面料粗的，坐上去都扎人。” “哦，那不好意思，赵侧妃请回吧！我这里的椅子坐不下你这样的娇客。”李菱叶立马竖起了脸。 “太子妃这是怎么了？我好心来看您，您就这么待客的么？”赵锦添一眼瞥见后方似乎有个明黄色的人影，立马就一副委屈万分的样子。 “嗯，这是怎么了？”太子此时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听说两位侧妃都过来看望太子妃，就意识到这边会不太平。 尽管不待见李菱叶，可是他现在可不希望东宫混乱。 他知道以李菱叶的性子，是定然镇不住场子的，所以他特意回来镇住。 “臣妾见过太子殿下！”看到太子，周静蓉和赵锦添都立刻向他施礼。 “免礼平身！”太子漫不经心的从二女身上看过去，一眼就发现了她们精心装扮的事实。于是也就明了了她们的用心。 这两个侧妃，还真都不是省心的。这样子，肯定是听说了他冷落李菱叶，想着过来看笑话，或者是争宠了。 看来他这边的主院，得清理掉一些人了。 “不知道两位侧妃过来，所为何事啊？”太子故意问道。 “听说太子妃身体不适，我们姐妹特意过来看望。”周静蓉开口道。 赵锦添也跟着点头：“对，听说太子妃身子不适，我们都很担心，所以特意过来看望。谁知道，臣妾不小心，惹恼了太子妃……” 她这话，是希望太子做主的意思了。 太子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既然知道太子妃身体不适，怎么还要不小心惹恼了她？你这话说的矛盾。既然你和太子妃无法和平共处，那以后这主院，你就不必过来了。” 一句话，说的赵锦添脸色顿时苍白。 太子不是明明不待见太子妃么？为什么这会儿说话又都是向着太子妃的？她想不通！ 周静蓉也很是奇怪，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他究竟为什么昨夜要做出冷落太子妃的样子？难道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她正在忐忑，却听见太子温声对她说道：“周侧妃，太子妃身体不适。今晚的宫宴，她虽然请了太子良娣过去代劳，可是太子良娣到底出身卑微。到时候，还要你陪着孤也一道去的好！” 什么？太子居然让她也出席宫宴？ 周静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同时，她也一下子感受到了两道不善的目光对着她刺过来。 不是李菱叶和赵锦添还有谁？ 太子的态度，是摆明了他对自己这位周侧妃最为感兴趣。 这事情要是发生在昨日之前，或许她会觉得开心。可是现在，却是一切都晚了。 她已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那位梁王世子了。 太子的偏宠，对她来说，无异于是一杯毒酒。 可是明知这酒有毒，她还不得不含笑服下。 “是，妾身这就回去准备！”她说着起身，向太子致礼告退。 太子妃无法参加宫宴，是因为身体不适。她不能参加宫宴，又是因为什么呢？赵锦添一想到自己被太子给当众下了面子，今后连主院都没法进，就恨的不得了。 而且今晚宫宴这么重要的场合，就连一个小小的太子良娣都可以参加，她身为侧妃却没有参加的资格。 她委屈的眼睛都要红了。可是偏偏在太子面前，她还不能就这样失去了最基本的礼仪风度。 退出了太子妃的主院，赵锦添一路上差点扯碎了今天特意穿的那条织锦的裙子的金丝边腰带。 而就在她回去的路上，偏偏又遇见了两个嘻嘻哈哈，旁若无人的小丫头。 一个说：“今晚的宫宴，我们太子良娣也可以出席，实在是太好了。说不定我们也可以跟过去一饱眼福了！” 另一个说：“嗯，跟着太子殿下去参加宫宴，在东宫，我们太子良娣可是头一份的荣耀呢！听说那两个侧妃，尽管出身高贵，也没有被邀请呢！” 这话，就好像锋利的匕首刺在她的心上，让她怎么也忍不下心头澎湃的怒火。 刚刚被太子的奚落，被李菱叶的嘲讽，还有被周静蓉看似无心的比下去之后的难堪，此时一齐发作了出来。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看见了主子，都不用行礼么？”她脱口而出。 见那两个丫头服饰简单，一看就应该是太子良娣那里不起眼的，跟着她的丫头也就没有上去劝说主子。 她知道目前主子急需要泄愤，若是现在这火气不泄掉，回去了八成得出在自己身上。所以，她略微一计较，自然乐的有人替自己分担。 第二百四十八章 相认 “这位主子是谁？恕我们眼拙，竟然不认识您！既然您说是主子，那我们肯定是要行礼的！不过，还请主子告诉我们身份，我们回去也好跟姐妹们说道说道！”听见赵锦添的呵斥，那两个丫头眉眼间并没有多少尊重之意，反而反唇相讥。 “放肆！小小的太子良娣身边的丫头，居然敢顶撞于我家主子！这位是赵侧妃！你们睁大了狗眼看看清楚！”听到那两个丫头回嘴，赵锦添身边的丫头也立即开口了。 主子对着丫头对嘴，自然是有失身份的。所以，就轮到她这个贴身大丫头出场了。 “哦，原来是赵侧妃！失敬失敬！奴婢们有礼了！见过侧妃娘娘！”那两个丫头听见她这样说，立马对着赵锦添躬身施礼。 样子，姿态，都不错，可是错的是她们眉眼间的那一抹淡淡的不屑。 这一抹不屑，刺激得赵锦添怒气冲冲。 “你们，你们这算什么意思？还不给我好好的教训她们？”她忍不住对着自己身边的宫人们说道。 她毕竟是侧妃的身份，而那两个丫头的表现，也确实欠揍了一些。尽管那些宫人不是赵锦添身边原本服侍的，可是作为烟雨阁的人，怎么样也得向着自家主子不是？ 于是，那些宫人得了令，就果真上去扭住了那两个丫头，七手八脚的打了起来。 “哎呀，烟雨阁的人欺负我们文竹苑的人啦！赵侧妃仗势欺人啦！”一时间，院子里就听见那两个丫头叫唤的声音。 而原本安静的院子，因为她们的叫嚣顿时热闹无比了起来。 眼看着过来看热闹的宫人越来越多，议论的人也越来越多，赵锦添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了起来。 事情发生到现在，她若是还不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那她就真的是个蠢的了。 “住手，都住手！”她连忙喝止了自己的丫头。 然后那两个丫头就哭嚎的更凶了。 披头散发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只要往地上躺。 “这是怎么了？”太子的声音忽然就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见过太子殿下！”听见太子的声音，所有的人都不自觉的下跪行礼。而赵锦添，则站在一旁，无比尴尬。 “太子殿下，赵侧妃仗势欺人。看奴婢们是太子良娣屋子里的，就故意挑奴婢的刺，还让人打我们！”那两个哭叫的丫头一见到太子，就开始恶人先告状。 赵锦添险些被气的晕过去。这是哪跟哪？她分明就是被她们故意激起的火气！ “太子殿下，不是的，妾身没有……”她刚要开口解释，却看见太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赵侧妃没事还是少出来转悠吧！孤记得烟雨阁的风景也并不差！” 一句话气的她七窍生烟，太子居然没有问清楚事情真相，就直接将她禁足？ 那个太子良娣，不就是李芍药的堂妹么？明明就是个庶女出身，太子居然一心偏帮着她？这实在是太可恶了！ 只是，在太子面前，她到底不敢贸然行事。于是，她强自按捺住心头的怒火，然后低着头低声应是。 接着便在众人或嘲讽，或同情，或者看好戏的眼神中，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烟雨阁。 而那两个丫头，在有太子撑腰之后，脸上就不由得意了起来。 尽管仍然披头散发，姿态已经不一样了。 跪在那里，已经没有了刚刚被打的时候的那种颓唐和沮丧了。 不过，她们还没有来得及得意，就被太子接下来的话给吓到了。 “身为宫婢，居然顶撞主子，触犯宫规，来人，把她们给我拖下去，杖责五十！”太子看着她们，毫不留情。 “饶命啊，殿下！饶命啊！”她们听了杖责五十，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宫里的规矩，她们自然懂得，但是没有想到，太子居然会一开口 就杖责五十。 这五十杖打下去，她们两个不死也得重伤。要是死了，或者受了重伤，她们就是有了再多的银钱也不能买回命来。 “要我饶命也可以，不过你们得跟我说清楚，到底是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让你们冲撞主子？要是各个人都像你们这样，我这太子东宫就没有宁日了！” 太子的话说的直接而犀利。 两个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出。 一时之间，吓得面如土色。 周静蓉命人安排她们挑衅赵锦添的时候，用的是太后的名义。 此刻，太子非逼着她们说出谁来，她们惧怕太后的威势，一个也不敢贸然开口。 “怎么，不说？那把她们给孤拖下去！”太子喝道。 “殿下，殿下，奴婢，奴婢说，说，是太后！”一个宫人终于耐不住恐惧，大声叫了出来。 “好，那就放了你！”太子一点头，对着另外一个宫人道：“那，你就逃不掉了！”那个宫人吓得脸色发白，一边啜泣着，一边被人拖了下去。 这边太子处置了两个丫头，很快整个东宫都知道了。 周静蓉听说太子处置了那两个丫头，不由得暗暗心惊。出于直觉，她觉得太子似乎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对那两个宫人出手。 另一边，芍药也知道了这件事。她让素琴把文竹苑的宫女都清理了一遍，发现少了的两个宫女，是之前派在里面负责打理宫务的。因为芍药过来了之后，把事情都交给素琴和连翘去打理，她们就被派了其他的差事。估计是不高兴自己的地位降低，又不敢明着对芍药说。便被人占了空子。 知道了这件事，素琴和连翘都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是自己疏忽大意，才让宫里的人在太子面前出了丑。 “姑娘，都是我们大意了。才让人钻了空子。”说这话的时候，素琴和连翘很是不好意思。 “这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才刚刚进宫，对宫里的情况不熟，被人算计也是难免的。”芍药摇摇手，表示不碍事。 “不要紧张。我们以后注意一些就行了。今天晚上的宫宴，我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被人注目和算计都是正常的。”芍药说道。 “嗯。姑娘，我们一定注意。”素芹和连翘连忙答应。所有一向对他们比较宽容，所以他们对小妖也特别感恩。跟了芍药这样的主子，她们自觉将来前途无量。 “主子，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抓紧时间装扮一下去参加宫宴吧。”素琴和连翘看时辰已经不早了，连忙奉劝还在看书的芍药。 “好的，我的身份并不是特别高贵，所以衣饰还是简单一些就好。”芍药要放下书本，然后指点两个丫头。 “姑娘，这是太子特意送过来的衣裳！”素琴将太子命人送过来的宫装拿了过了。 芍药一看那套宫装是镶了金丝和银线的。做工繁杂而且精致。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套衣裳会不会太过于奢华了？我身为太子良娣，穿着这么招摇，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吧？”她自恃身份，觉得第一次参加宫宴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可是这衣裳是太子命人送过来的。姑娘，你不穿的话不怎么好吧！”素琴在旁边低声劝道。 “就是啊，姑娘你还是穿上吧，这个衣裳，你穿上了一定很好看。而且你第一次出席宫宴，如果穿的太过于寒碜了，也是给太子丢人。”连翘也在旁边劝说。 听到她们两个这样劝说，芍药微微一笑。 “就知道你们两个会这么说。你们知不知道宫里面的衣裳都是有规矩的，这身衣服本身是太子妃才有资格可以穿。我作为一个小小的太子良娣，若是穿上了的话，那就是违规了，轻者可以说我是不懂规矩，重者是要挨罚的。”芍药详细的跟两个丫头解释，宫里面的规矩。 “什么，姑娘，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啊？我们之前都没有听说过。是我们两个疏忽大意了。”听了芍药的解释，两个丫头如梦方醒。 “只是太子殿下明明知道你只是太子良娣！他应该懂得宫里的规矩，为什么却要将这个太子妃的衣裳送过来呢？他这不是故意要看着你犯错吗？”素琴有一点点气不愤了。 芍药摇摇头道：“这个我也想不通，不过想来他是应该有他的想法的。但是宫里的规矩是这样，我不能够因为要顺着太子的意思，就破坏了这些规矩。”芍药的话让两个丫头深思了起来。 “那姑娘，我们今晚穿什么衣裳出席宫宴呢？”素琴有一点点难过了。 虽说后来芍药进宫的时候，纪氏又贴补了很多像样的东西。可是那些布料要立马做成衣服绝对是不可能的。而芍药原有的那些衣服，现在穿出来确实也是不怎么像样了。 之前她的身份不过是李家相府的一个庶女，现在却是太子良娣，而且要陪同太子出席宫中的第一次家宴。所以，这衣裳的好坏，也关系到太子的体面。 偏偏太子送过来的衣服是太子妃的规格，芍药也没有办法穿上。 “不要着急，我们把以前的衣裳好好整理一下，捡那稳重得体的穿出去，再配上一套贵重一点的首饰想来也可以了。”两个丫头那么着急，芍药确是不轻不紧不慢地提出了方案。 看芍药这样子镇定自若。两个丫头原本慌乱的心绪也一下子平静了不少。 于是二人飞快的打开所有的箱笼，跟芍药三个人一起参详着，选出了几套衣服。 然后芍药又打开纪氏临走特意送给她的一匣子珠宝。这个里面全都是纪氏珍藏的精品。 知道了芍药原来就是自己的女儿，纪氏当然要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留给自己的女儿。 所以，说要打开那个箱子的时候，那两个丫头包括芍药几乎都有点眼花了。 他们也都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人。不过纪氏为了女儿尽心准备的东西，当然不是一般的东西可以比的。 芍药从其中取出了一套羊脂玉的头面。那套羊脂玉光润莹洁。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配上芍药，身上那一身浅粉色的纱裙倒是相得益彰。 然后，连翘又帮芍药认真的梳了一个飞天髻。 镜子里的那个姑娘一下子就变了样，不再是平常仅仅是清秀可人的样子，而是带了一股子贵气迎人的味道。 这样的芍药看起来是淡雅的，清秀的，也是迷人的。 太子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的一个姑娘。 他没有想到，芍药现在居然用李菱叶的形像在他面前出现！而他的这个新形象，在他的眼里，也是漂亮的。 “芍药，你真好看。”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对着芍药说了出来。 “见过太子殿下！”芍药对着太子行礼，然后就愣在了当场。 他刚刚叫自己什么？芍药！自己没有听错吧。 看着芍药呆呆的样子，太子忍不住有点好笑。 他亲昵的上前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怎么傻掉了，连孤也不认识了？”他轻声问她。 “殿下，您刚刚叫我什么？”芍药几乎是颤抖着嘴唇问太子。 “芍药啊，怎么我叫错了吗？”太子深深的看着芍药，问她道。 “您相信了素琴的话，你相信这个事实了？你知道我真的是芍药？”芍药又惊又喜，又忍不住想哭。 “嗯，我相信，我知道你就是芍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相信你，就是你！”太子握着芍药的手坚定的说道。 “之前我居然没有把你认出来，我实在是太迟钝了。”太子看着芍药，很有些自责。 “这件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殿下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芍药轻声说道。 她之前根本就不敢奢望太子会相信素琴的话，现在太子居然不仅仅相信了，还特意跑过来跟自己相认。对于自己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 “哎，你为什么不早点把真相跟我说呢，害得自己吃了这么多的苦头！”太子对她也有一些责备。 “这个我也是有苦衷的。”芍药有些无奈。 第二百四十九章 态度 “怎么了？你跟我说，我想我一定可以帮你！”太子说道。 “是。”芍药也觉得，是时候跟太子说出她的猜测了，不然，只怕会误了太子的大事。 “当初，我之所以会跟菱叶换了身份。主要是我当时对菱叶没有任何防备。因为我一直把她当作自家姐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对我居心不良。”芍药说着，看向太子。 太子一点头，道：“这个确实。你们本来关系很好，任谁也不会想到自家姐妹会害了自己的。孤一开始也没有想到。那时候你突然表现好了，还以为你会威胁到她的地位呢！那时候，你的风头都快盖过了她的，我都忍不住想出手帮她了。幸好我当时只是派了人过去盯着，并没有采取什么出格的行动。” 听太子这样说，芍药并没有生气，而是说道：“说起来，多谢太子殿下您派人过来呢！不然，那一次家里出事，我就不是被送去静音庵这么简单了。只怕真的会被人给烧死了。” 芍药一说这件事，太子也记起来了。正是因为这件事，他才对李菱叶起了疑心。也越发看重芍药。 “芍药，你都不怪我？”他在惊讶于芍药豁达大度的态度的同时，又有些感激。 “我为什么要怪殿下？真相本来就是我特意隐瞒的。因为我怕打草惊蛇，而且当时的情况，对我来说，揭破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芍药说着，将刘氏对李菱叶的压迫和对自己的欺压详细说了一遍。让太子听了义愤填膺。 “你们家三叔父确定娶的是原安乐侯家的女儿么？既然有了安乐的日子他们不会好好过，就别怪本宫无情！”太子说话的声音都是冷的。 “是的！我婶娘那个胭脂铺，就是跟她娘家嫂子一道开的。用的还是我爹的名义。她们明里是开胭脂铺，暗地里却是索贿，吃拿卡要，无所不用其极。弄的我爹爹名声扫地。这件事情后来被我三叔知道了，打了她一顿，关了胭脂铺，便打算跟她和离。只是目前，我们查出来，她跟那个幕后主使的人来往仍然频繁。所以我们打算继续留着她，以便将来可以作为证人。” “哦，她现在居然还跟那些人来往？倒是真的不怕死！”太子一声冷哼。 “不过现在她已经被我母亲识破了，我们故意让她以为我们还是被她瞒在鼓里，为的是消除对方的戒心。”芍药接着说道。 “那背后的人，你们家有没有什么头绪了？”太子忍不住问道。 “有了。根据我们抓住的那些被刘氏差遣的人的口供，这背后的人，大多数应该是周家！”芍药说道。 “周家？哪个周家？太后娘娘的周家？”太子一针见血。 “噢。是太后娘娘那个周家！”芍药点头。 “什么？居然真的是她们家？这，这简直太过分了！”太子怒道。 “嗯，当时我去福安寺祈福，是跟周静蓉和菱叶一道去的。回来后我就被换了身份。以菱叶的身份，她是不可能将这件事做到天衣无缝的。所以，当时最有嫌疑的也是她。只是，她当时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有确切的证据，没法把她想的这么坏。也没法就确定是她。”芍药说着，脸上带了一丝唏嘘。 “确实，知人知面不知心。作为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般是不会把对方往最坏的地方想的。”看着芍药难过的样子，太子忍不住心疼。 “可是，后来，我让贴身丫头想办法在家里盯住了李菱叶，然后就发现她和周大姑娘来往特别多，而且周大姑娘对她特别好。另外，她和刘氏的关系，也不像她一开始对我说的那样紧张。刘氏经常籍故跟她来往。并且，刘氏和周家大太太搭上了关系，经常出入周家。她身边的下人，也和周家的下人来往极多。”芍药的话，让太子忍不住揪心。 她现在以三房庶出的身份，要查出这么多东西，想来是很不简单的吧？ “芍药，要查出这么多东西，你肯定费了不少力气吧？”太子忍不住问道。 “嗯，为了查清楚李菱叶和刘氏的底细，我的大丫头素琴被李菱叶公然训斥，最后又成了我的丫头。另一个大丫头素心，被李菱叶和刘氏合谋算计，成了我三叔的第四房小妾。”芍药说到这里，想起无辜的素心，眼睛就忍不住红了。 她和素琴，素心，都是从小儿一起长大的交情。对于这两个大丫头，她向来都是很看重的。可是，她们两个，却都被李菱叶和刘氏算计。 素琴还好，至少还在自己身边。素心，却偏偏成了她三叔的妾室。若不是为了帮她，为了报仇，以素心性如烈火的脾气，只怕现在都不一定会在人世了。 太子跟芍药两情相悦，自然了解她对自己的那两个丫头有多上心。现在听到她们居然都被人算计了，也忍不住生气。 “这实在是欺人太甚！”他忍不住怒道。 “芍药，你不要难过了。她们怎么对付你，我早晚也要帮你好好讨回公道！”他安慰芍药。 “正因为素心也到了三房，又成了她院子里的妾室，所以才可以把事情查的那么清楚。”芍药说道。 “周家把我和菱叶换了身份，绝对不会只是为了嫉妒我，或者仅仅是为了帮着李菱叶。她们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什么目的？”太子问道。 “他们是想对付李家！三婶做的事情，就很明显是她们特意让她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抹黑我父亲！如果我父亲倒台了，殿下您想，最大的得利者是谁？当然是梁王了！” 听芍药突然之间提起了梁王，太子有些奇怪：“好好的，说着周家，怎么又扯到了梁王？周家和梁王也是过从甚密么？”太子有些奇怪。 “嗯，周家和梁王关系密切。这个在京里，已经是不是秘密的秘密。殿下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芍药问道。 太子皱眉，他似乎错过了什么！ “以周家和梁王的身份，有所来往也是正常的。我一直都没有这样想过。” 芍药说道：“一开始我也没有想到周家和梁王之间会有太多的交情。知道我碰到了我的师傅。还有金老前辈。金老前辈说我的身上有镇魂咒，我跟李菱叶之间交换身份是因为金老前辈师门的一个人。” “而这个人，据我了解，他应该是梁王的手下。那说明什么？说明当初周静蓉对我下手的时候，是得到了梁王父子的支持的。”芍药的话，让太子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经过她的这一番梳理，他几乎已经可以看出了芍药当初受害的经过。 周伙和梁王勾结在前，然后陷害芍药在后。 他们的目的应该并不光光只是要陷害芍药，而是要害掉李家。 梁王父子谋反，目前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周家跟他的牵连，一旦查实，太子自觉也定会对她们严惩不贷。 目前能够保住周家的，也就只有宫里的周太后了。 他今天还为了给周太后保留颜面，特意让周静蓉参加晚上的宫宴。也算是安抚人心的意思。 想不到这个周大小姐看起来温柔娴静，其实却是一条美女蛇。 他就说嘛，不应该小看周家的任何一个人。 “哎，芍药，早点知道我决计不会让周静蓉参加晚上的宫宴。我根本就不应该顾虑周家，不该给他们任何颜面！”太子说着，脸上没有一丝悔恨的表情。 “没事，殿下，你这样做也是好的，至少可以麻痹周家。说不定此刻周家为梁王所用，还在宫里，打算为他安排，策划呢！你现在表现的对此一无所知，那么周家就会在我们面前显示出他的原形。”芍药把对付周家，总结出来的经验跟太子说了起来。 “嗯，你这样说也有道理，确实，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将周家跟梁王的关系慢慢的暴露在人情。有了确凿的罪证，就选择家有周太后撑腰，他们也没有办法把谋逆罪名推脱！”太子说着也有些开心了起来。 凡事有利有弊。周家既然选择了战斗，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之前他们将这一点已经做了很多不利于太子的事情。只是因为没有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所以他们的行为才没有被发现。 太子细细的思索起来，发现周家确实一直都没有做过一件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周家其心可诛。孤只要查到他跟梁王之间有关系，绝对要将他们斩草除根。”太子恶狠狠的说道。 “嗯，殿下不用着急，现在我们就可以这么做。”芍药在太子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 “嗯，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又要委屈你了。”太子听了芍药的主意，也觉得她说的话有道理，但是他实在又舍不得少要受委屈。 “殿下言重了，妾身，谈不上什么委屈，只是在为殿下和自己讨回公道罢了！”芍药说着，便对着太子说道：“请殿下往侧妃那里去吧！我一个小小的太子良娣是不适合陪殿下一道出席宫宴的！” “没有的事情，我让她去，当然也可以让你去，你们两个一起去。我要让人家知道，我对周家和李家同样的看重。只是太子妃身体不适，所以我才让太子良娣代替！” “殿下对妾身的厚爱，妾身心领了。多谢殿下。”芍药说着起身。 “嗯，这样吧，你跟孤一道去，周侧妃的晴和苑，看看周侧妃准备的怎么样了？”太子故意说道。 “殿下，我看你不用过去了，周侧妃想必是已经要到我们这边过来了。”芍药对周静蓉的心思了解得一清二楚。太子到他这里来，周静蓉绝对会过来表示自己的大度和温柔。 然后就可以趁机与太子一起，出席宫宴。 因为她有侧妃的身份，所以，即便芍药是太子良娣，也是太子真正想要带出场的人。等到领入宫宴现场的时候，真正陪在太子身边的也只能是周静蓉。这一点就说明她算计得非常的精准。 果然不出所料，这会儿门口就有小丫头过来汇报！ “报告太子良娣，周侧妃过来看您了，准备和你一起出席宫宴。”听到小丫头的话，芍药看一眼太子，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快快有请，不要让周姐姐多等。”芍药连忙做出一副热情的样子。 “是，奴婢立刻请周侧妃进来。”看了芍药的脸色素琴连忙上前领命。 于是周静蓉被素琴和连翘热情的接了进来。 “见过周侧妃。”看到周静蓉，芍药连忙恭敬的对她侧身行礼。 “哎呀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如此客气。”周静蓉笑着连忙把芍药扶起来。 然后她装作刚刚看见太子的样子，惊讶道：“臣妾见过太子殿下，原来太子殿下居然也在这里！” 想到她对芍药的所作所为，太子实在是摆不出笑脸。只是冷冷淡淡的嗯了一声表示看见了。 太子对她冷淡的态度，让周静蓉心里咯噔了一声。 太子莫名其妙的过来看芍药，而且还对自己突然之间这么冷淡，这说明了什么？他莫不是知道了什么？周静蓉做贼心虚，越想越觉得害怕。 看到周静蓉有些心虚的表情，太极忽然想起芍药说的将计就计。 于是他就又改变了态度。对着周静蓉道：“你本是侧妃之首，何须过来看一个小小的太子良娣。没的辱没了自己的身份。我可不希望，你以后再这样子的表现。这样可是会让人觉得我们太子府里没有什么尊卑规矩！” 太子这样的态度，让周静蓉的心稍微放下去了一点。 她就说嘛，应该不会有这么快太子就发现问题的。 于是，嘴角情不自禁露出一丝笑意。 “是，妾身遵命，下次绝对不会做自降身份的事情了！”周静蓉说到。 然后她还带着一丝骄傲的情绪，看了一眼芍药。 结果芍药很镇定的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第二百五十章 宫宴 宫中的宫宴开始了。没有皇后， 周太后自然是坐于主位的，她坐在高高的主位上，身边一侧是纪妃，一侧是如妃，原本应该坐在上首的贤妃坐在了另外几人的下方。 在太后对面坐着的， 是皇帝。 太子带着周静蓉一出现，周太后脸上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看来，太子还是很上道的。知道周家地位尊贵，也愿意给自己面子。 不过，这笑容维持的时间很短暂，因为她又看见了太子身后的芍药。 这才反应过来，太子今天并不是只带了周静蓉一个人过来。 而看到芍药，她忍不住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出来。 好个太子，居然把她们周家的嫡女，跟李家的庶女相提并论！这简直就是次果果的在打她的脸！ “见过父皇！”太子带了周静蓉和芍药，一起给皇帝行礼。 皇帝见宫宴居然太子妃没有出席，脸色很不好看。 “皇儿，太子妃呢？”他知道太子和太子妃不睦，却没想到他们连假装的恩爱都不肯做一做。这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 “太子妃身子不适。特意让她的堂妹太子良娣陪孤一道过来参加宫宴的。不过孤觉得太子良娣到底身份低微，所以又叫上了周侧妃。”太子回答的毫无破绽。让皇帝尽管满腹狐疑，到底还是不好过多的责备。 “早上她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不舒服了？你有没有请太医过去看一看？”皇帝出于情面，只好再问。 “请了的。太医说太子良娣身体状况还行，不过需要静养几天，最近不能随意走动。”太子回答道。 “哦！有这样的事情？太子妃的身体也太差了点吧！待会儿不如让我的太医过去给她看看？”说话的是周太后。 “有劳皇祖母费心了！不过太子妃不过是一点儿小恙，不需要大费周章的。而且她怎么好用皇祖母的太医？皇祖母这样反而会让她过意不去。”太子连忙开口。 “皇祖母，我特意带了周侧妃和太子良娣过来给您请安。您就不要再记挂太子妃了。”太子说着，上前给周太后行礼。 然后周静蓉和芍药，也分别跟着向太后见礼。 对着周静蓉，太后笑的一脸慈祥：“蓉丫头快起来。今天这身衣裳不错，只是头上的首饰还是简单了一些。喏，我这里备下了一套，就赏你了吧！” 她说完，就有她身边的宫人双手捧上了一只锦盒。 “多谢太后娘娘！”周静蓉满心欢喜。她一看那锦盒，就知道这是太后原本为太子妃准备的见面礼。 她开开心心地接过礼物之后，太后对着芍药，一张脸顿时就冷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身为太子良娣，连一身合体的礼服的衣服都没有准备么？你倒是懂不懂宫规礼仪？你们李家是怎么教的规矩？”周太后一连串的质问，让芍药旁边的太子脸色变了。 这样的区别对待，也太过于明显了吧？ 不过芍药对于周太后的明显偏袒，却是安之若素：“启禀太后，妾身并不敢违背宫规。这套衣服，乃是我母亲亲自为我裁剪的，可能衣料不是最好的，对妾身来说却是最好的。因为母亲的心意，贵重过世上任何一样东西。妾身因此特意穿了这最好的衣裳过来赴宴，不知道原来是不合不合宫规的。既是如此，那下次妾身定然会注意听太后娘娘的指点……” 她的话没有说完，太子已经在心里为她大大的点赞了。 芍药果然不愧是芍药，说话处事，就是不同凡响。 “嗯，原来你这衣服，来头不小。既是如此，那倒是本宫错怪了你！”太后不等芍药说完，也有些狼狈的打断她的话。 这丫头，好伶俐的口齿！言语之间，居然半点都不留破绽，而且还有力地还击了太后的嘲讽。 当今以孝治天下。芍药很聪明的以孝来还击周太后，周太后倒也确实是无话可说。 尽管心里懊恼的要死，可是，却还是不得不换了好颜色出来遮掩：“想不到你还是个这般孝顺的孩子。本宫记得内务府新上的几匹缭绫，颜色花样倒还过得去，就赏了你吧！” “多谢太后娘娘！”芍药闻言向太后行礼致谢。 听到太后居然赏给芍药的是内务府新上的缭绫，在座的各位嫔妃包括周静蓉，都是忍不住羡慕嫉妒恨。 缭绫本就出色，而且难得。更难得的是，这缭绫还是内务府新上的，可见定然是颜色出彩，花样新鲜的。 而且太后娘娘还大手笔的，一下子将几匹缭绫都赏给了芍药。 要知道，平时贤妃娘娘和如妃娘娘她们，即便办事情合了太后的心意，也不过最多得到个一匹半匹，够做个一条裙子，一件衣裳的。 今天芍药却是一口气拿到了几乎所有的缭绫。可想而知，周太后这还是把她放在火上烤。 不过，既然周太后愿意赏，那她就敢接。 而芍药不卑不亢的表现，倒让皇帝由衷赞叹了起来：“嗯，太子良娣确实不错！基于你的孝心可嘉，朕也有赏！” 皇帝说着，吩咐福安：“把朕的玉如意拿过来，朕要赐给太子良娣。” 那柄玉如意原本是皇帝准备赐给太子妃的。福安听了皇帝的话，有些愣神。不过，他向来是以皇帝的命令为准的，因此，尽管心头疑惑，还是下去将玉如意拿了过来。 接过玉如意，芍药也对着皇帝大方地行礼致谢：“多谢皇上！” 至此，芍药的表现可圈可点，并不比看上去压了她一头的周静蓉差。 太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表现，从心里为她感到骄傲。 他就知道，自己喜欢的这个女孩子不简单。 而有了周太后和皇帝带头，贤妃，如妃，和纪妃在见过周静蓉和芍药的时候，对于两个人的赏赐，也都是依照了他们的做法。 因此，周静蓉虽然名义上是太子侧妃，拿到的赏赐，却并不比芍药这个太子良娣多了多少。 周静蓉的心情，早就从刚开始时的沾沾自喜，变成了此刻的心情低落和恼怒。 她就知道，这个李芍药，一直都是她最大的对手和敌人！此刻，她失去了自己原有的身份，居然还是可以越过自己。 看来自己还是要想办法尽量的把这个李芍药解决掉。李芍药一天不解决，她一天都没有办法好好地过日子…… 宫宴开始了，芍药和周静蓉坐在了太子的身边。由于芍药的突出的表现，太子对芍药不无照顾。相对的来说，对太子侧妃周静蓉就显得有些冷淡了。 这样的处境，周静蓉觉得特别的难堪。同样感到芒刺在背的，还有周太后。刚刚她在芍药那里并没有沾到什么便宜，所以席间她也不便再说什么话了。 而且芍药的表现也无可挑剔。对于所有这样的表现，太子感到骄傲，皇帝感到自己挖到了一块宝。台上最难受的一个人，除了太后就没有别人。她心知肚明，这样的难受，还是皇帝给她面子的情况下才有的。 若是之前跟芍药说话的人是贤妃或者如妃中间的那一个，只怕此刻已经被皇帝禁足了。 因为之前没有被皇帝变相禁足的遭遇，这一次的太后特别的识相，一点都没有提到不该提的要求。 这边宫宴在热热闹闹的举行着，，而在皇宫的深处，只见有一道黑影从周静蓉的住处悄悄地摸了出来。 巡查的侍卫似乎看到一个人影，“谁？”他厉声喝道。 树荫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夜猫的叫声。 原来是自己眼花了，冲过去的，不过是一只猫儿罢了！ “叶兄，你也未免胆子太小了，一只猫也弄的你疑神疑鬼的！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旁边的侍卫嘲笑他。 “哎，确实，要么昨天晚上觉睡的少了，怎么现在眼睛这么花？”这个侍卫揉了揉眼睛。 “最近是非常时期，老兄警醒一点，可千万别让人钻了空子！”另外一个思维，看他有些懒散的样子，连忙提醒他。 “嗯，我知道，谢谢兄弟提醒我。”那个侍卫点点头，对着，另外一个侍卫说道。 “太子爷有交代，今夜可能会有突发状况出现，咱们一定要提高警惕。防止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而就在他们两个说话的间隙里，那条黑影已经在皇宫中兔起鹘落，钻了好几间宫室。 显然他在寻找一样东西，只是暂时他还没有找到。 而随着他的动作，在他的身后，也有一个影子一般的人跟着他，进进出出。只是他却根本就没有发现。 “什么人？”皇帝的御书房外面两个侍卫看到人影一声暴喝。 这时就听见轻微的咔嚓声响。一个侍卫软软的倒了下去。另一个侍卫只来得及哼了一声，就也倒了下去。 很快，皇帝御书房里的灯火就亮了起来。 那个影子在里面，东翻西翻的独自找的很热闹。 他说了半天，就是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 “你是不是要找这个？”一个，黑衣人拿了一本黑色的本子出来。 “这个是什么东西？”那人把话说出了口才惊觉，居然有人跟在自己身后。 “你是谁？怎么会跟踪我？”他的话音出口，手中的长剑也随之挥了过去。 那人避开他手中的剑，然后说道：“若不是你有意避让，你的命早就该给我了。” 他说着，也展开了自己拿手的功夫。只是十招，那人就是出了深浅，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他忍不住想到，自己牙齿缝里的那颗毒药。狠狠心就要一下子咬下去。 却不料当的一声响，手中长剑被人挑开。把他在准备咬下去的下颌也被人一下子点住了。 他牙齿缝里的那颗毒药被人顺利的拿走了。 此刻，他已经是求死不能了。很快，他就被人送进了大牢。 愿赌服输，他的功夫技不如人。现在被人逮住了，也就只有认命的份。 “说，究竟是谁让你到太子这边来的？还特意挑了今天，宫中防卫松懈的时刻。”这样的问话简直就要让他晕过去。 如果宫中这样的防卫也叫松懈的话，那如果严格一下，宫中还能有人进得去吗？ 恐怕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吧。 他不由又有点怨念起来，梁王世子殿下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居然就这么派他们进宫！ 而他当然不会知道这个消息是太子让人放出去的假消息。 他故意说自己将重要的东西放在了书房内。而且今天参加宫宴，会到很晚才能到家。 这个消息，正是这个周静蓉把消息递给梁王在宫中的钉子传出去的。 为了得到太子的重要东西，梁王世子当然要派出自己的精兵强将。只是他没有想到他派出去的人会就这么落空了。 而随着这个人的落网，太子的人也顺便摸出了周静蓉那边的钉子。趁着周静蓉参加宫宴，还没有回来，他们一下子把那几颗钉子都带走了。 想来，等周静蓉回到自己的住处，发现这几件事情的时候，表情定然会非常的精彩。 而此刻，梁王世子尚且在等着自己派出的人马给他的回音。 是等了大半夜，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等到。 他情知不妙，连忙派人通知梁王，准备撤离。 太子的人今晚活捉到了一个死士，其他的人在被做到的同时，都自杀了。 虽然只是捉到了一个，但是因为有金无咎的本领，那个死士绝对没有办法在金无咎面前隐藏起他自己的真实想法。 很快，梁王世子和梁王，此刻的落脚地就被太子给逼问了出来。 太子派人连夜前往，务必要抓住梁王世子和梁王。 自从知道芍药进宫以后，太子不遗余力的要抓住梁王父子。他不敢想象一旦芍药和李菱叶身份的事情被人揭穿。她们将会受到世人多大的非议。而碍于这些非议，以及皇上对于神佛的执迷。芍药和李菱叶只怕连性命都难以保住。 所以，太子必须要在这个事情之前把他们捉住。 第二百五十一章 喧嚣 宫宴结束的时候，周静蓉是跟着太后走的。 作为同是周家出来的女人，太后丝毫不吝啬的表现自己对娘家侄孙女的偏爱。 “蓉丫头，你有空的话，不妨到我那里坐一坐。我有话跟你说。”太后临走，吩咐周静蓉。 听话听音，她当然有空。 于是周静蓉假装为难地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的心思，都放在芍药和今晚即将发生的事情身上，当然不会阻拦她去和太后叙话。 而芍药对于来自太后的恩宠什么的，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 宫宴结束，她就很自然地陪伴在太子身边，准备跟他一道回宫。 刚刚出了宴会大厅，太子便小声嘱咐她：“今晚你一定要警醒些。不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有多大的响动，你都记住，不要随便出门。也不要让宫人开门。我已经派了暗卫守住你那里了。” 芍药心下一动，点头道：“好的。我记下了。殿下也要珍重！不要冒险！” 太子飞快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在芍药想要缩回手的当口又飞快地松开了手。 芍药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和太子认识了这么久，从来就是发乎情，止乎礼。没有过肢体接触。 这会儿太子忽然间的动作，让她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而太子在放开了芍药的手之后，看到她脸上的那一抹可爱的红晕，不由地轻笑了出来。 芍药害羞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也太诱人了。如果不是今晚，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真的舍不得就这样只是拉一下她的小手。 “好了，我知道了。你快点回去吧！”太子带着芍药，到了路口。 这个路口，往左，是太子的书房，往右，就是芍药住的文竹苑。 他们两个要在这个路口分开。一个向左，一个往右。 “好的。殿下保重！”芍药在往前走的同时，终于，还是回过头，不出意料的，她也看见了太子回头的一瞥。 两个人相视而笑，然后，终于各自向着前方走去。 回到了文竹苑，留在家里的连翘就过来说道：“姑娘，你终于回来了。刚刚这边闹的可厉害了。周侧妃那里被带走了好几个宫人，看起来可吓人了。我们这里的人都很紧张，生怕也有人会过来带走了谁。” “哦，周侧妃那里居然有人被带走了？”芍药听了一愣，随即想起她和太子分析的情况，于是知道，这是太子在调查周静蓉了。 太子的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带走周静蓉宫里的人，想来是有了确切的证据。 只是这证据到底是关于周静蓉对自己不利的，还是周静蓉暗中与梁王世子通信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件事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件好事。 “嗯，我知道了。太子殿下吩咐了，今晚不管外面有多大的声响，我们都不要出宫，也不要让人进来。你待会儿吩咐下去。尤其关照那几个之前就在这宫里的。”芍药肃容吩咐连翘。 “是。”连翘点头。 这个宫里，现在服侍的大多数都是芍药进宫时带进来的人了。其他原本留在宫里的，芍药并没有委以重用。 因为不知道他们的背景，不敢擅自使用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这些人往往不够忠心。之前就有两个人被周静蓉利用了。 所以她现在把宫里所有的权柄都交给连翘。连翘是老太太一手带出来的，为人处事一直都是一把好手。 文竹苑里的事情都交给连翘，她完全可以放心。 素琴服侍芍药进了卧室：“姑娘，时候不早了。今天也累了，早点安歇吧！”她是跟着芍药去赴宴的，也听到了太子跟芍药说的话。 芍药点头道：“嗯，我们这边地处偏僻，早点熄灯的话，也不会引人注意。” 她听了太子的话，情知今夜会是比较惊险的一夜。对于太子，她此刻并帮不上忙。而她能做的，就是尽量不拖他的后腿。 她现在待在偏僻的宫室里，想来是不太会引起动乱之中的人的注意。 “嗯。”服侍芍药洗漱结束，更衣睡下之后，素琴吹熄了琉璃罩子下的灯盏。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素琴就睡在芍药床前的脚踏上。因为暗，也因为屋子里的安静，所以外面的响动，屋子里就听的格外清楚。 一开始，窗外除了风吹树叶的声响，和淅淅沥沥的雨声，并没有别的什么声音。 也许是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也许是太子之前的警告，芍药今晚的精神格外好，睁着眼睛，怎么睡也睡不着。 她听着素琴均匀的呼吸声，脑子里想着的，都是跟太子在一起时的各种情形。 今晚，太子对她很是照顾。她不止一次接收到周静蓉嫉妒和假装不屑的眼神。 对于周静蓉的态度，她完全不放在心上。太子照顾她，对她好，那是因为太子把她真正放在了心上了。 她周静蓉挖空心思，做了那么多事情，却到底还是得不到太子的青睐。这能够怪谁？ 任谁知道了她那表里不一的真面目，恐怕都不会对她爱的起来。 可惜周静蓉应该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她看到的，只是自己明明和芍药外形不相上下，才华也是不遑多让，可是太子偏偏就是钟意了芍药。 今天，更离谱的事情竟然连夜发生了。 太子居然对着李家的庶女李菱叶，关怀备至。她看到太子对芍药的态度，就忍不住要狐疑，什么时候，太子居然就被这么一个太子良娣给迷惑了。这件事情，太子该不会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把她看得更轻。 如果她做的事情被太子知道了，只怕她的下场，不会是仅仅被太子休弃，只怕，连性命都不保了。 此刻，她呆在太后的宫里，正在一五一十地回答太后，关于梁王的种种情况。 在知道周静蓉还和梁王世子穆云志保持联系的时候，太后的脸上闪过一丝着急紧张。 她想到的是整个周家。如今梁王已经有了造反了的名声，周静蓉居然还跟梁王保持联系，一旦此事被太子发现，整个周家都要受到牵连。 不过，在听到周静蓉说起，梁王世子另有打算，且今夜就有可能发起行动的时候，太后是真的着急了。 “今天晚上就行动，这是不是也太过于莽撞了？我看皇帝和太子也不像是完全无知无识的人，他们恐怕也有所准备了。”太后说这话，完全是出于自己的警觉。 虽然之前她一直都唱衰太子，并且不要是不喜欢太子。可是在骨子里，她这个不喜欢太子，只是因为袁皇后的关系。 她的不喜欢，或者换句话说，其实可以算是防备。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在防备着太子的成长。 而防备并不等于无视。在她的潜意识里，是把太子看作一个，强大的敌人的。 所以，看着梁王和梁王世子，对皇帝和太子的不以为然。她是由衷的着急了。 若是太子的骨血里流淌的，一半袁家的血液发挥了作用，那么今天晚上，他必然不会让梁王世子轻易成事。 而且皇帝下达了让袁章去西北的命令。虽说命令已经下达了，但是袁章究竟有没有离开京城，久居深宫的太后，还是没有办法知道的很清楚。 而显然，对于这一点，目前被作为反贼追缴的东躲西藏的梁王父子，也未必能够完全清楚。 袁章，是他们绝对不能够忽略的一个很厉害的敌人。 原本的敌明我暗。此刻已经扭转了形势，变成了敌暗我明。太后的心里，一直都是希望梁王上位的。 只要继承皇位的那个人不再是太子，太后就觉得她心口的那一口气可以平复。 而若是这个皇位上的人仍然是她的儿子，那自然是她更加喜闻乐见的事情。 所以今晚她才特意把周静蓉叫过去。目的，一个是打听周家目前的情形，另一个也是有意了解，梁王的，状况。 再知道梁王父子，居然打算今晚起事的时候。太后是真的没法淡定了。 “静蓉丫头，宫里的情形你可通知了他们？这件事情，可一丁点都马虎不得！”太后反复的追问，周静蓉。 “我的人应该已经通知，世子殿下了。现在世子殿下的人应该已经接到通知了。”周静蓉说着，脸上显出一丝得意。 若是今晚，梁王世子可以成功，那么一切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这个变化了。 “今天晚上这个决定有点太仓促了。皇帝和太子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无能啊。”太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没办法了，我若是不出手的话，只怕你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搞混局面！”太后摇摇头，开始思量对策。 “有娘娘，您老人家在宫内里应外合，相信世子殿下的事情，肯定可以更快的成功！”周静蓉在一旁喜滋滋地说道。 “铤而走险，这件事情还真的不容易啊！”太后叹了一口气，吩咐心腹过来，在他耳边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那个宫人看了一眼周静蓉，面色有些诧异。不过既然是太后的命令，他当然只能够乖乖的执行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太后娘娘，他怎么可以这么放肆？”看到有宫人对自己一步一步的靠近，而且显然目的不是说来套近乎，而是要将自己抓起来后，周静蓉不由紧张的大声叫了起来。 “蓉儿为了保住我们周家，你别怪我无情！此刻我必须做好两手准备。若是梁王父子成功了，那你就是未来的新皇后。我必须要保护好你。若是两父子不能成功，那么你作为私自通敌的人，我必须把你软禁在我这个宫内！”太后的话，让周静蓉的一颗心如坠冰窖。 “姑祖母，您不能这么对我！明明我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周家好。而且我这么做，也全都是出于周家长辈的授意！”周静蓉感觉自己都快要被气疯了。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精心谋划的结局，居然换来的是现在这样的一个结果？ 她忍不住咆哮着，挣扎着，那情景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太后看着她那个样子，一下子冷了脸。 “不要让她再发出任何声音，哀家需要休息。”太后的话音刚落，那个抓住周静蓉的公公就对着周静蓉的脖子劈了一下。很快周静蓉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把她给我带到偏殿，眼不见心不烦。”太后按捺下浮躁的心绪，吩咐下去。 她没有想到周静蓉的心态居然这么的不平衡。 原本她对周静蓉是抱着很大的期望的。谁知道他的心态原来也就是这个样子？听起来似乎好像还不如那位李家的庶女。 她听了有点后悔，今天晚上怎么就没有想到要对付一下那个女孩子？ 不过她随即又想到今天晚上太子和皇帝对于这个女孩子的维护的态度。也就可想而知，这个女孩子并没有她表现的那么柔弱不堪。 太子最最重视的人在宫里好像非李芍药莫属。太后在斟酌间心思电转。 想到如果要拿捏太子的话，唯有拿住他亲爱的人才可以说话。今晚的宫宴，太子表明了说太子妃身子不适，没有过来参加。何尝不是对李芍药的一种变相的保护？ 周太后情不自禁地想到今天没出息的太子妃。 觉得说不定是太子故意放出跟太子妃不睦的风声，转移他们的视线，事实上是太子为了保护太子妃才这么做的。 所以她感觉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把太子妃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于是，太后派出了自己最最心腹的那一帮人马。想尽一切办法要进入太子府，得到太子妃。 李菱叶深夜被人从床上挖起来的感受实在是太过于惊悚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私自闯入我的宫殿！”她惊叫着，挣扎着。想要摆脱那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对他的控制。 “太子妃娘娘，对不起，太后老人家，有事请您。”那两个太监说话间客客气气，可是手底下得力气却一点都没有少用。 第二百五十二章 应对 深秋的夜，已经很是寒冷了。李菱叶身上是薄薄的纱衣，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冷风一吹，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快被冻僵了。 “既然是太后娘娘有请，总要容我换身衣服！”她此刻在太子宫中的宫人们的帮助下，已经勉强摆脱了那两个太监的控制。 手忙脚乱地穿上了外面的大衣裳，她还有些惊魂未定。 那两个被周太后带过来的太监向来很会见风使舵。 之前他们见这边没有多少人把守，听了太后必须尽快控制人的命令，就带了人过来横冲直撞。 此刻，见太子居然亲自带了人回来，又特意把他们这些人围了起来。 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他们立马换了一副面孔：“那是，那是！刚才都是奴才们失礼了！失礼了！” 全都一下子跪在满面怒容的太子身边：“求殿下饶命！奴才也是迫不得已！太后娘娘的旨意，奴才不敢不遵！” 太子怒斥道：“怎么，太后娘娘的旨意你们不敢违背，却敢这样不敬孤的妻子？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孤这个太子？” 这话说出来，让那两个为首的太监顿时吓得战战兢兢。 太子是未来的天子，太子妃就是皇后。他们此刻的行径，确实是大不敬的罪过。 “奴才不敢，不敢！”那两个太监跪在那里，磕头如捣蒜。 “给我拖出去，杖毙！”太子的声音绝情又冷硬。 敢于直接杖毙周太后身边的人，太子这是和周太后直接对上了。 他带过来的人自然都是他的心腹。对于他的命令，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 “是！”很快就有人出手，把那两个听了太子的命令吓瘫的太监拖了出去。 “太子殿下！”李菱叶突然开口了：“这两位公公毕竟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您这样直接杖毙了他们，恐怕太后娘娘那里，不好交代吧？” “嘶……”她的话音未落，就可以听见一阵明显的抽气声。 这位新出炉的太子妃殿下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 自己刚刚都差点被周太后的人抓走，居然一转脸就又开始为太后娘娘身边的人说好话了。 这个做派，不像是那个名满京城的芍药会做出来的事情吧？ 在众人满腹狐疑的眼光里，李菱叶也察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了。 然后又连忙说道：“太子殿下，妾身的意思是，他们虽然是犯了大不敬之罪，然而罪不至死。不如，您放他们一马？不要杖毙吧？” 太子已经被她的愚蠢和做作弄的反胃了。 冷冷的看着她，只一眼，就令李菱叶心惊不已。 “什么时候，孤做的论断，需要旁人来指手画脚？”他冷冷道。 然后，再不看李菱叶一眼，便对众人道：“怎么，你们都没有事情要做么？还不快去做事！” 众人这时真正看出来了，太子确实并不待见这位太子妃。关于太子和太子妃不睦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而迫于太子的威势，他们无人敢多嘴多舌。全都低头去做事了。 而李菱叶，被太子当众下了面子，心里自然是委屈不已。此刻，看着无心安慰自己的太子，她也唯有用哭泣来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听见她的哭声，太子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甩给了她一个背影，往书房去了。 今晚的事情事关重大，他不得不全力应付。只是，为了保护芍药，他不得不到李菱叶这里来虚以逶迤。 结果他还真的是做对了，果然，周太后就对李菱叶出手了。 他庆幸自己到的及时，不然，李菱叶落到了太后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好好保护太子妃，务必保证她的安全。”在进书房的那一刻，他吩咐自己的暗卫。 那两个被他吩咐的暗卫很是有些一头雾水，明明太子对太子妃很不待见，却偏偏又要这样不遗余力地保护她。这件事，也太出乎意料了。 只是，太子的吩咐，他们自然不敢不遵。 “是，属下定然尽力！”他们很快就隐入了暗夜里。 而太子走后，李菱叶难堪不已，此刻，就算她哭，也没有人会来响应。 “外面冷，太子妃还是到屋子里坐一会儿吧！”总不可能都看着她这样难堪。 纪氏的人牢记纪氏之前的要维护好李家颜面的叮嘱，见李菱叶待在这里不是事，便上前安慰她。 这也是给她台阶下的意思。李菱叶若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搭着这个梯子下台，然后不要再在外面丢人现眼。 “我不要你管！我冷就冷，冷死了拉倒！”不知道为什么，一向隐忍又懂得时务的李菱叶，今晚突然发飙了。 她一直以来，都是过着小心翼翼，隐忍不发的日子。 之前是身为庶女的限制，她为了生存，为了活着，不得不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情绪，努力讨好身边所有有利于她的人。 然后换到了芍药的身体，她还是不得不掩藏起自己的真实性情和喜好，必须扮演好芍药这个角色。可是，她明明不是芍药！她好想痛痛快快地做自己！ 她想尽一切办法，好不容易才让纪氏接受了她的改变，却偏偏还是要被芍药屡屡打脸。 她最得意的时候，自然是掌握了李家管家大权的时候，纪氏无法约束她，芍药被她赶去了静音庵。那段时间，她要有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是不得不受到刘氏的胁迫，周静蓉的轻蔑。 而现在，她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太子妃。却没有得到自己本应得到的荣耀，一再被太子奚落，冷嘲热讽。 她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这样压抑，痛苦的日子了。尤其是太子，作为她的心上人，一再地对她表现出无视和轻蔑，让她忍无可忍。 明明她目前，就是芍药的身份，就是太子妃的位份，太子为什么还是要这样对她？ 她不要再那样憋屈地活着，她要好好的，让自己就只是自己！ 去他的太子妃贤良淑德，去他的太子妃性情温柔大方！ 她就是她，她就是太子妃！她李菱叶今后不再去顾虑任何事和人！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指点我？”她有了这样的想法，对着那个一脸惊讶的宫女，语气就更加尖锐了。 看她发飙的样子，那个宫人除了自认倒霉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是，奴婢逾矩了！”她低头认错。 “阿嚏！”李菱叶的鼻子很不应景。她被冷风激得一身鸡皮疙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恐怕是着凉了。 “给我拿件披风过来！快！”她一边吩咐，一边不自觉的抱紧双臂。冷，是确实冷。 只是刚刚挤兑了关心她的宫人，她有些不好意思立刻就回房去。 虽然不知道李菱叶发脾气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她到底还是太子妃的身份。那些宫人还是要听她的话儿的。 大红猩猩毡的披风上了身，李菱叶感觉自己舒服了很多。 联想到今晚太后的动作，太子的光临，她的智商也终于开始上线了。 今晚，宫中必然有大事要发生了。这是她的第一个直觉。 太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之间，发生了不可调和的冲突。这是她此刻才得出的第二个结论。 而作为太子妃，她当然必须站在太子的那一边。 虽然太子不待见她，并且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身份。可是，想到周静蓉之前跟她说的，她和芍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换回来的话，她心里是得意的。 太子再不待见她又怎么样？无论如何，她都是太子的太子妃！只要大伯父在首相的位置上坐一天，她这个太子妃的位置，估计就不会有人敢动！ 芍药，以后将会受到相府庶女的出身的限制，即便今后太子登基，她也不可能登上后位！ 当然，她要除掉芍药的计划，也不可能会实现了。因为，太子应该不会让她轻易得手的。而且，芍药也不再是那个容易被她算计的人了。 这些算盘，是她早就打好的。 而周静蓉之前对她的威胁，她现在觉得基本可以无视了。 太子都和太后公然撕破脸了。今后要么太子登基，那太后娘娘身后的周家，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而且，太后党也必然会受到太子的有力限制。周静蓉，在后宫，就休想有什么地位可言。 至于揭破她和芍药两个人的身份之类的，她只要抵死不认，然后再说她诬陷造谣，那她就肯定是没有办法的！毕竟，这么诡异的事情，不是人人都会相信的。 周太后会赢的可能性，此刻在她眼里是约等于零的。毕竟，周太后属于深宫妇人，她觉得周太后不可能可以除掉太子。 有了这样的打算，李菱叶披着大披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专心想着今后怎么好好的做自己的太子妃。 却说芍药这边，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芍药无论如何都无法安眠。 外面隐隐约约的人声，也让她知道，今夜注定不是一个太平的晚上。 “姑娘，您还没有睡着？要不要喝点水？”再听到芍药又一次翻身的声音以后，素琴小声问道。 “嗯，睡不着。听起来，那声音，好像是从主院传来的？”芍药皱了皱眉，不知道太子此刻怎么样了。 “嗯，好像是的。还有人在叫，在哭。”素琴竖起耳朵，仔细地分辨着。 “我们要不要让人去瞧瞧？”她忍不住问道。 “算了。太子殿下反复交待，让我们不要出去，明哲保身。我们还是不要去添乱了。”芍药接过素琴给她倒的温水，轻轻抿了一口。 太子既然吩咐了，自有他的道理，她还是不要给他添乱了，徒然让他分心，到时候坏了他的计划。 “嗯。那姑娘我们继续。”素琴情知芍药其实也睡不着的，不过还是吹熄了灯。 朦朦胧胧间，一股寒意侵入。芍药很不舒服地裹紧了被子，却突然发现触手冰凉。 “素琴，素琴！”她忍不住大声唤道，整个人也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不是梁王世子穆云志还有谁？ “你怎么在这里？”芍药在问了之后，便反应过来，梁王父子攻进了宫了！ 太子定然有危险了！她忍不住大惊失色。 “你那么聪明，当然应该猜得到！你说，我是该叫你芍药呢，还菱叶好呢？”穆云志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 看着她脸上因为睡眠而有些晕红的肌肤，忍不住就要伸手去触碰。 芍药一扭头，躲开了他的手。被子里，捏紧了一个纸包的手，悄悄地放到了背后。 “怎么不说话？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的，对吧？”穆云志一手捏住了芍药的下巴，把她的头抬了起来，看向她灿若星辰的眼睛。 “背后算计我们李家的，原来是你！”芍药愤愤说道。 “不对，不光光是我，还有你的好闺蜜，和你的堂妹！”穆云志得意地笑着。 “是你把她们都当做了好人，我才能够有机会下手啊！为了把你和李菱叶互换，我可是废了不少功夫呢！”他说着，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我就想不通了，穆远征有什么好的？值得你那样对他？你看，他还蠢的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呢！巴巴地带着人去了李菱叶身边，这是在糊弄我还是糊弄他自己？” 芍药不理他，只是背后的手，轻轻地动作。终于，她拆开了那个纸包，捏出了一小撮药粉。 “你跟我走，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对付你们家。只要你父亲明天在朝堂之上，站在我父王那一边，我可以保证，你今后，有的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说到这里，又低头向芍药凑了过来，芍药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她微微侧了侧头，避开了他。 机会只有一次，一定要抓紧这一次机会。她装作不经意地一抬手，手中的那一撮粉末，迅速弹向穆云志的口鼻。 第二百五十三章 佩服 穆云志没想到芍药会突然出手。在他的印象里，芍药就是个娇滴滴的相府千金，根本就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杀伤力。 可是，偏偏此刻纤弱的芍药，却将他药翻在了床上。 他只是闻到了一股类似于花香的好闻的味道，整个人就觉得手脚酸软了起来。 “你……”他惊诧开口。 “你中了我的花香软筋散，没有我的解药，你别想再从床上爬起来。”芍药看着他一个人慢慢地软倒在床上，然后见他似乎意图叫人，又接了一句：“别想着让人威胁我拿出解药。如果真的有人会这么做，那你得到的，只会是一句尸体。我想，没有人可以比我自己更快让自己死去！而我死了，我保证你这辈子都休想再爬起来！” 穆云志看着芍药，想不到这个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柔弱的女孩子，居然骨子里是这样的刚硬，坚强。 而且从她刚刚的表现来看，她可以在处于弱势的情况下，翻转逆境，出人意料，足以说明她的意志力和应变非同一般。 看着这样的芍药，他不怒反笑：“好，你果然让我惊喜！既然这样，我倒要看看，你接下来会想要做些什么！” 见芍药不理他，而是整理自己的衣服，镇定地把衣服都穿好。并且低下头仔细查看倒在地上的那个丫头的伤势，他不喜欢被她无视的滋味，又接着说道：“跟你说吧，你把我软倒了也没用。因为你救不了太子和皇上。我父王已经带兵围住了整座皇宫，太子和皇上插翅难逃。” 他说着，就看见芍药回头撇了他一眼，然后又低头皱眉，检查那个丫头的伤势。 不由有些恼怒：“怎么，你以为我在骗你呢？跟你说吧，十天之前，我父王已经让人送了信到西北和北部军中，现在恐怕那边的守军都已经乱了！靠着京城的这一点兵力，是不可能把西北的动乱压下去的！到时候还是要我父王出面才能镇压！所以，皇位最终只会是我父王的！” 芍药听了他的话，固然心惊。 可是想到在一个月之前就出现的袁章，想到他那时候就已经通过常安公主跟太子取得了联系，心底还是尽量放平了。 太子提前得到了消息，他应该会做好部署的。这一段时间，皇上病重，朝政大事，都是太子和她的父亲李正儒一道决策的。她相信太子，也相信自己的父亲！ 所以，目前她关心的，是倒地不醒的素琴。 素琴是她身边除了父母之外最亲近的人了。她不能接受她出了意外这样的事情。 “素琴，素琴！”她看着脸色发白的素琴，忍不住抱起她，一声声地呼唤着。 素琴的身上并没有外伤，就后颈有一道淤青。想来，是被穆云志一个手刀劈晕了。 她现在有把握逃出去，而不被人察觉。可是，她不想丢下素琴不管，也不能丢下素琴不管。 外面现在应该都是穆云志的人了，她即便溜走了，留下素琴在这里，穆云志若是迁怒，素琴后果不堪设想。 “被我的重手法震晕的人，不昏迷个一两天，休想醒过来。我看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见芍药唤了好几次素琴不醒，穆云志忍不住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 芍药瞪了他一眼，动了她的人，居然还敢这样对着她大言不惭，看来他是嫌弃自己死的不够快了！ 察觉到芍药那一眼里面满满的恶意，穆云志忍不住缩了下头。 芍药细致地检查了一遍素琴，又在她颈部周围摸了一下，然后定了定神，从自己床旁边的一只小箱子里取出来一套针具。 然后她从中抽出一支银针，在烛火上飞快地烫了一下针尖，便将那针对准了素琴颈部的穴位，飞快地刺了进去。 若不是亲眼看到芍药的动作，穆云志压根就不愿意相信，眼前的女孩子，居然似乎还有着自己不了解的这一项技能，而且，貌似她这项技能还非常的熟练。 芍药一边给素琴施针，一边注意观察着她的反应。并且根据她的反应，及时调整着手上的动作和力气的轻重。终于，在看到素琴的睫毛微微颤动之后，她起针了。 “素琴，你怎么样了？头还疼不疼？”芍药轻轻地唤着她。 素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慢慢的有了焦距：“姑娘，快跑！有坏人！”她神色紧张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显然，她是在发现穆云志的瞬间被对方下手打晕的。而她一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让芍药快点跑。 “没事，坏人已经被我制服了！素琴，你别怕了。”芍药微笑着，收起了手头的针具。 “这，姑娘？你说，你制服了坏人了？呀，那个人，那个人怎么在床上！这……”素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一眼看到了在床上瞪着她的穆云志，忍不住尖叫了出声。 “没事，他现在动不了。”芍药再次安抚她。素琴毕竟是一直待在内宅的丫头，没有经历过这些，会惊叫，也是正常的。 “哦！”素琴眼看着她们主仆说了这么多话，床上的那人都没有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随即在听到芍药的话后，她又不淡定了起来。 “外面都是他的人，我们要想办法逃出去。你跟好了我，别怕！”芍药在她耳边低语。 “哦！”素琴对芍药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 “嘶……”穆云志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只觉得自己头痛的都快要炸开了。 “住手，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他忍不住咆哮，却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发不出声音了。 芍药收起手里的银针，对他一笑道：“小惩大诫！你怎么对待我的人，我就怎么对待你！最近这一段时间，你是别想开口说话了！” 穆云志又急又怒，可是偏偏他开不了口，只能听着芍药对他奚落讽刺。 “素琴，你现在先尖叫，不要停。”芍药吩咐她。 “叫什么？”素琴有些奇怪。 芍药脸一红，然后在她耳边低语：“我们必须迷惑外面的人。你假装被人欺负，吓得尖叫……” 素琴听懂了。随即一阵心塞。姑娘在山里，俗话村言听的多了，居然会想到这么样的歪点子了。 怪不得大夫人以前不准姑娘出门了。 “怎么叫？”她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芍药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时候没办法讲究，只好对她说道：“我也不知道，别管他，你只管叫就是了。” “啊，别过来，不要啊！…………”素琴突然大叫了起来。 芍药看着脸色变了的穆云志，对着素琴道：“对，就是这样，继续，不要停！”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箱子里找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塞在怀里。 在芍药的屋子外面，两个侍卫正等的心焦。 “我说，世子都进去好大一会儿了，该找到的人也找到了吧？怎么这会儿还不出来？”一个侍卫说道。 “拉倒吧你！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是谁的院子！这里面住的是太子的女人！”另一个侍卫对他嗤之以鼻。 “你别进去了坏了殿下的好事，那可够你喝一壶的！再说，里面不过是几个女人，世子武艺超群，能对付不了？”他接着说道。 “嗯，你说的倒确实。”那人被同伴奚落，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于紧张了。 “王爷交代我们要警醒一点，我就真的紧张起来了。几个女人，还都在睡觉。想来世子应该也可以搞定的！”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对吧，睡觉的女人，别说世子，就是我们，也完全可以搞定了！”他说到睡觉，语气里不无暧昧。 紧接着，他们都听见了从屋子里传出来的女子的惊叫之声。 “哇，世子殿下好厉害，似乎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啊！”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 “世子威猛，定然很快就可以让她们快活起来的！”一个侍卫说道。 “哎，世子在里面快活，我们却在外面吹冷风。人比人气死人啊！”另外一个人忍不住说起了酸话。 “大兄弟，这个好办。咱们今晚成事了，要多少女人没有？不急，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先听着解解乏！”那人说着，表情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你说，世子那里也不缺女人，怎么今晚上兴致还这么好？”另一个侍卫有些不解。 “喝，一听你就是个童子**！你不懂，儿子自己的好，老婆却是别人的好。世子那里女人再多，她也不是太子的啊！ 这屋子里的，可是太子的女人。世子有这个机会，不碰一下，不是傻吗？再说今晚世子可是胜券在握的。顺便玩个太子的女人，就当是庆祝了。” 他们两个聊的开心的当口，却见屋门忽然嘭地一声打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子一边叫着一边从里面冲出来：“不要，你别过来！不要啊……” “站住！喂，你站住……”那两个侍卫在愣了片刻之后，才想起来要追过去，却猛地闻到了一股香风。 然后，他们两个，就迷迷糊糊地倒了下去。 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他们反应过来，今晚死定了！ “素琴，别叫了！”芍药一把将素琴拉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里躲起来。 素琴惊魂未定，看着芍药：“姑娘，咱们这是逃出来了？” “嗯。咱们要找地方躲好。今晚，宫里要有大变故。”她说着警惕地向四周张望。 在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之后，芍药从怀里掏出两张人皮面具，一张递给素琴，一张自己依照盖世医隐教过的方法戴了起来。 “跟我学，把这个面具带好。”芍药一边戴，一边给素琴示范。 好在素琴平时对于梳妆打扮也是高手，所以跟着芍药学起来，也并不难。很快，她也戴好了面具。 此刻，她们两个身上，都穿着普通宫女的衣服，再加上她们此刻平常的面容。一时之间，她们已经看起来完全是两个普通宫女了。 “走，我们离开这里，越快越好！”躲过了往这边走来的几个身穿梁王府装束的侍卫，芍药和素琴往御花园方向走去。 芍药住的地方偏僻，就靠近了御花园。 “这边过来的人少，我们就在这里躲一躲，等天明了再见机行事。”芍药对着素琴低声道。 “嗯。姑娘，我们走了，连翘她们不会有事吧？”偷偷看着那些如狼似虎的护卫，素琴有些紧张。 “不要紧张，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他们抓不到我，连翘她们就没有危险。”芍药分析给素琴听。 “他们肯定认为只有连翘她们才知道我的下落，所以不会取他们的性命的。” “哦，那就好。只是，姑娘，我想不通，明明咱们也没有得罪这位世子，他为什么就偏偏就不肯放过我们呢？”对于穆云志对芍药的所作所为，素琴很是有些想不通。 “他要对付的人，始终都是太子殿下。我是殿下在乎的人，所以，他是想通过我，来胁迫太子殿下。而且，太子殿下那边防守严谨，他一时没法得手，就只有先找我了。毕竟，我们这里远比直接对付太子殿下要容易的多。”芍药耐心给她解释。 “哦，原来是这个道理。”素琴恍然，随后又忍不住摇头：“哎，这位世子也不怎么样！这做法也太卑鄙无耻了点吧！” “不卑鄙，他们父子就不会做出这么多天怒人怨的事情了！如今天下太平，他们却为了一己私欲，非要争权夺利，想要弄的天下大乱，好让他们自己登上高位！甚至还不惜背叛我们自己的国家，将咱们自己的土地，出卖给敌国！”芍药越说越是气愤。 “还有这种事？这也太过分了吧！姑娘，他们实在是太讨厌了！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害了太子殿下和皇上！”素琴忍不住说道。 “呵呵，傻丫头，以我们两个人的身手，我们可以对付谁呢？”芍药觉得素琴这丫头还真的是勇气可嘉。 第二百五十四章 遗诏 “姑娘，你那个药粉，不是很好用？”素琴一脸崇拜地看着芍药手里的小瓷瓶。 呃，芍药有些无语。她能说其实这里面已经不多了么？ 这药粉原本是她照着盖世医隐给她的书上的方子配的。效果如何，她其实心里还没有什么底。 只是在跟太子之间挑明了身份，又知道了梁王父子的事情之后，她加紧做出来的。 这一点东西，刚刚她已经看到了它的威力。只是所剩不多了，接下来，她们得省着点用了。 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才特意带上盖世医隐送给她的见面礼，一套人皮面具。 想来，她现在打扮成了普通宫女的模样，即使梁王的人发现了不对劲，也只会以为她是被人救走了。不会想到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只是，现在宫里不太平，她们两个小宫女，在宫里大喇喇地走来走去，肯定是怎么看怎么诡异。所以，还是躲起来比较好。 因为之前芍药跟着纪氏入宫晋见过几次纪妃，也跟着纪妃到过好几次御花园，所以，芍药对于花园的布局还是有些熟悉的。 她带着素琴在御花园内左穿右转。很快就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宫殿外面。 “我记得这边就是花房，我们在花房里面躲一躲。”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花香味，芍药知道自己找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 “嗯，一般花匠呆的地方，不会有人管。”对于这一点，素琴也是非常的赞同。 “吱呀……”宫殿的门被她们打开了。可能是没有人经常过来，那个门发出的声音有些莫名的诡异。 芍药听了也有一点紧张。不过她很快就打起了精神。带着素琴当先往里面走。 宫殿里面很暗，她们就靠着手里的一盏小灯照明前进。 这么晚了，想来花房里也没有什么人了。 她们一直走到宫殿深处，却意外的发现，在这里，有一大堆人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所有的人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见她们走过来，也没有什么反应。 芍药只觉得毛骨悚然。这是什么状况？ “姑娘，我怕……”素琴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芍药说不怕也是骗人的。可是，她知道，现在不是怕的时候，她必须硬着头皮弄清楚这些人到底是死是活。 “不要怕！他们如果是死人，已经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了。如果是活的，那就更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来，跟我过来，我要检查一下，他们到底怎么了。”芍药镇定的语气，把素琴原本想要尖叫的心绪抚平了许多。 “好的，姑娘，你的胆子可真大。”素琴对芍药一脸佩服。 “来吧，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芍药说着走向最靠近自己的那个人。 却见那人一身侍卫的服侍，脸上露出愕然的表情，然后一手还按在腰间的刀上，一边却维持了坐下去的姿势。 芍药上前，将手轻轻探向那人的鼻端，感受到一丝温热的气息，一颗高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个人是活着的！ 活着就好。她虽然对着素琴嘴硬，不怕死人。可是，若是这一间屋子里都是坐的端端正正的死人，再怎么样胆大，她也还是会犯怵的。 检查了第一个，再看第二个，第三个，就相对容易的多了。 而有了芍药的带头，素琴也大着胆子上前，帮着芍药做检查。 最后她们发现了这坐在地上的一百多号人，都是活着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人使了什么方法，定在了这里。 而看他们的服色，明显都是禁军的人。 看来，他们很有可能是被梁王的人算计了。 能够在宫里人不知鬼不觉地算计这么一百多个禁军，梁王的人还真的是有两下子的。 “姑娘，这可怎么办？您有没有办法，救救他们？”素琴看着这些僵在那里的木头人，不由忧心忡忡。 “嗯，让我想想办法！”芍药细细地给当头的那人把脉，想要从他的脉象上判断，他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姑娘，那毒跟你的这个药粉，有没有一样的地方？”素琴不明就里，只是想着芍药可以让人软到，这些人是不是也中了同样的毒药。 “嗯，有一样，也不一样。我得好好想想。”芍药仔细回想着自己之前看过的那些书，想着盖世医隐之前给自己讲过的那些基本药理毒理，苦思破解之策。 “素琴，你再往里面去，看看花房里可有什么盛开的鲜花，不论多少，都给我采过来，我有用！”想了半晌，芍药终于开口了。 她从随身的小锦盒里取出银针，然后在那人头部几个要穴之上刺了下去。 “嗯……”很快，那人嘴巴里发出了模糊的音节，又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里有了神采。不再是那个木僵的表情了。 他瞪着芍药，然后拼命摇头，嘴巴里含糊不清地嚷着：“陛下。快，陛下……” 芍药对着他摇摇头，安抚他道：“你不要着急，我知道事关重大。可是，我必须先把你救过来，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素琴已经捧了一捧鲜花过来了：“姑娘，天气冷，只有菊花和早开的腊梅，还有一些耐寒的月季。这么多，够不够？” 芍药从她手中接过来，说道：“花房里有的话，再去采，越多越好！” 素琴听了转身又去了。 芍药想到自己芳香软筋散的配方，就努力按照自己的设想调制起了解药。 在快速将那些花瓣揉成团之后，芍药把那个药丸塞进了那人的口中。 “咽下去，要快！”芍药吩咐他。 那人快速伸着脖子咽下了药丸，很快，他的手脚就恢复了知觉。 他迅速站了起来，然后对着芍药说道：“多谢这位姑娘大义相救！不知道你是哪个宫里的，现在皇上有性命之忧，我必须马上赶过去！你能不能设法把他们都救醒？” 芍药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穿了宫女的服装，又戴了人皮面具，所以这人是认为自己是宫里的宫女了。 “我尽量。只是，不知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芍药问道。 那人肃容道：“我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被妖人使计定在了这里。有一伙妖人化妆成了我们的样子，现在估计已经到了皇上身边了。我只怕皇上不知情，会中了他们的奸计。” 芍药知道现在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于是点头道：“好，那你尽快过去。我这就想办法把他们都救醒！不能让皇上涉险！” 这时素琴又抱了一大捧花儿进来，芍药说道：“来，素琴帮我，把这些花儿都制成药丸，塞到这些人口中。让他们先醒的再帮着我们继续救治。” “嗯！”素琴也知道时间紧迫，连忙帮着芍药一道，快速制作药丸。 一百多号人，她们大概花了近半个时辰，才把这些人都救醒。 因为这些人没有来得及给他们施针，所以他们醒了之后，腿脚就不及第一个醒来的人利索。 不过，显然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一醒过来之后，便都很自觉的列队，然后往皇帝寝宫赶过去。 却说另一边，梁王在说定的集合地点久等梁王世子不至，不由起疑，命人过去催促。 这才有人发现，居然梁王世子已经被人药倒在了太子良娣的床上，而且还是哑口无言的状态。 而且他身边的侍卫，居然也都被人使用了迷香，迷倒在地上。 知道世子居然在这么重要的关口出了叉子，梁王不由大怒。 之前跟他再三交代，李菱叶已然成了太子良娣，不必再费心力。可是偏偏他竟然还是放不下，结果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 不过，梁王当然不是吃素的，他命令手下，马上命令瞒下世子被毒的消息，而四处散播太子良娣失踪的消息。 他要让这个宫里，不是乱一点点，而是一团乱，这样他才方便做手脚。 太子得到消息的时候，跟梁王其实是前后脚。 尽管他不相信梁王命人散布的谣言，可是芍药失踪是事实。 关心则乱，太子也没有想到，他安排的很妥当的事情，居然还是出了问题。 这样乱七八糟的局势，芍药一个弱女子，会到什么地方去？也不知道，到底她会遭到怎么样的不测，他简直不敢去想。 这一刻，他特别讨厌自己的自以为是。他应该听芍药的，把她放在自己身边的。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梁王的人，已经带人围住了皇帝的寝宫，而皇帝身边，除了自己的贴身侍卫，也没有多少人了。 太子的人手，悉数出动，去寻找梁王父子了。而成王，则带人严守京城的四门。谁也想不到，梁王会在京城里面策划谋反。还是在他被人四处通缉的时候。 他的表现，还真的可以算作是狗急跳墙了。 这个时候，太子除了布置一部分人去寻找芍药之外，剩下的人，都必须尽快去支援皇帝了。 “无论如何，一定要保证父皇的安全！”太子吩咐自己的暗卫。 “是！”那些暗卫听了吩咐，立马动身。 而这边，芍药并不知道太子派人找她，在救出了那些侍卫之后，便跟素琴依旧一道守在花房。 皇帝的寝宫里，金无咎给皇帝带上了一张人皮面具。然后又把皇帝的衣服脱下来，给一个跟皇帝身形相似的内侍穿上。 然后迅速的把那个内侍的容貌装扮成了皇帝的样子。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特别短暂。连皇帝都觉得特别神奇。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和那个内侍判若两人。 “皇上，待会你千万不要开口说话。可以变换音质的药丸我这边没有。你一旦开口，就露馅了。”金无咎反复交待皇帝。 “朕知道了。”看着金无咎这样的奇术，皇帝在稀奇之余，也在心里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个念头。 此刻若是金无咎对他不忠。他似乎随时随地都可以被另一个扮演他身份的内侍处决。在这个世界上，将会有另一个人来扮演他这个皇帝。到时候，真正的他也就没有了。 一种莫名的恐惧让他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不过金无咎的做法并没有让他失望。 “皇上请跟我来，我会一直陪伴皇上。有微臣在您身边，没有人可以害您的！”金无咎拉了皇帝的手，便往一旁的密道里冲去。 而那个扮演了皇帝的内侍也对着皇帝说道：“皇上，奴婢的性命是您救下的，今天就把这条命还给您！” 有他这句话，皇帝毫不犹豫的，跟着金无咎冲进了密道。 而就在他冲进了密道没有多久。寝宫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皇上，梁王冲过来了，我们赶紧走吧。”冲过来的是皇帝的贴身侍卫队的人。 那位内侍，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 “皇上皇上，您跟我一块走吧。”见皇帝不理他，贴身侍卫，直接冲上来。 却意外的看见皇帝的口角渗出了一丝血丝。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皇上这是怎么了？”他一边惊叫着，一边喊道：“快传御医！” 而此刻，梁王也已经到了寝殿之外。 “传什么御医？我看不必了！”梁王狞笑着从殿外走进来！ 而皇帝挣扎着坐在龙椅上，一手指着梁王。 “你，你好，你好大，大胆！”皇帝一边挣扎着，一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随着他不断的咳嗽，越来越多的血从他的嘴巴里喷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着皇帝狼狈又病弱的样子，梁王忍不住仰天长笑。 “你看你这样的病秧子，也配坐在这个龙椅上。不要逼我杀兄夺位！我这里有你的遗诏，赶快在上面按好手印！”梁王说着，就有他身边的人取过一道圣旨递了上来。 梁王强行拉住病弱的皇帝的手。将他的拇指印在了玉玺所盖的地方。 “从今以后，这个天下就是我的啦，哈哈哈！”仔细端详着那整洁的遗诏，梁王开心不已。 他梦寐以求了一辈子的事情，这一天终于成真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真假 在激动和开心过后，梁王看着龙椅上的皇帝，终于露出了狰狞之色：“皇兄，这个位置，你还是识相点，让出来吧！你要是配合，我不会给你苦头吃的。” “梁王，你，你好大的胆子！朕，朕……”龙椅上的皇帝怒视着梁王，然后一手指着他，一手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而他身边的侍卫，也在梁王的示意下，上前半拖半拉把他从龙椅上拉了下来。 “把皇上送到床上去，传御医，就说皇上病重，不能临朝！”梁王显然已经早有准备了。 他做了两手准备。一手准备，是背上杀兄夺位的骂名，将现在的皇帝杀掉，然后自己上位。 一手准备，就是像现在这样，制造好了遗诏，让皇帝传位给自己，自己算是兄友弟恭之后才上位的皇帝，今后也可以留下一段佳话。 历史，从来都是胜利的人书写的，所以，他究竟怎么制作的遗诏，又是怎么上位的，这一切，在他上位之后，就都不是事情了。 一想到自己梦寐以求了大半辈子的事情一朝成为现实，梁王就开心不已。 因此，唯一的嫡子梁王世子不能开口，不能动弹这件事情所带来的烦恼都被冲淡了许多。 御医很快就被叫了过来。而在御医过来的同时，还有一波人也赶了过来。正是皇帝身边原本的侍卫和太子汇合了，一道冲了过来。 “大胆梁王，你擅自闯宫！快些把父皇放出来，或者还可以免你死罪！”太子带人站在皇帝的寝宫门口，大声喊着。 听见太子的声音，梁王不怒反笑。 “皇侄，幸好你过来了！本来我还想叫人去请你呢！你父皇病重，已经下诏传位于我！”他也带了一众侍卫站到了寝宫门前，与太子对峙。 而，非常诡异的情形出现了，梁王身后的一些侍卫，居然跟太子带过来的人长的一模一样。 这两拨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全都是一脸怒容。 “好你个梁王，居然使用这般阴谋诡计，让人假扮我父皇的侍卫！”太子怒喝道！ 而梁王却是神色不变：“太子，皇兄已经下诏，将我立为皇位继承人了，所以，你不用再枉费心机了。皇兄身边的侍卫，岂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充数的？” 他说着对着那些侍卫说道：“你们都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刚刚看好了皇上给我的诏书了，对不对？现在太子不肯相信，还带人过来企图蒙混，你们说，本王该怎么办？” “皇上的意志不容置疑！我们誓死捍卫皇上！”那些人说着，举起手中的刀枪，就对着太子威胁道：“忤逆皇上者，不论是谁，杀无赦！” 而见到他们这样的表现，太子身后的那些侍卫也都群情哗然：“你们这些冒牌货！居然假冒我们的身份！我们誓死也要除了你们这些反贼！” 对于太子身后那些人的身份，梁王自然是心里有数的。他费劲了心思，才把这些人用秘术操控了软禁起来。却不想太子身边竟然有这等高人，可以把这些人解禁，还让他们恢复了体力。 而且，就梁王世子被人用类似的手法弄的无法动弹和发声而言，这两件事应该是同一个人做的。 这件事让他惊诧的同时，也让他竭力保持镇定。面对太子，和他身后的这些拥护者，他肯定不能慌乱。尽管，他的心里，此刻颇为有些没有底气的感觉。 而此刻，宫里已经完全乱了。 太后一早就听到了动静，也得到了梁王秘密给她送来的消息：“只要皇兄肯在遗诏上画下手印，他可以保证让皇兄安稳退位，甚至不会伤及宫中的后妃皇子等人。至于太子，则会见机行事。” 看到小儿子的亲手书信，周太后放心了。 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皇帝和梁王兵戎相见。而最希望的，就是梁王可以安然过渡继位。 她可能是最不希望太子继位的人之一了。若是太子继位，查出了当年她和梁王对袁皇后及袁大将军所做的一切，梁王绝对没有好下场。而她，恐怕也只有老死宫中这一个结局了。 到时候，什么尊荣富贵，都只会是表面的，她，还有娘家周家，都会堕入无尽的深渊之内。 梁王继位，至少皇位还是先帝的血脉流传下去的。 外面喧嚣阵阵，周太后带着周静蓉，跪在她宫中的佛像之前，默默祷告。 而周静蓉，此刻的心情也很是激动。 外面的消息不断传进来，目前，她听到的，都是有利于她的。 梁王已经成功控制了皇上的寝宫，并且让皇上下了诏书。只等着明日早朝，将诏书宣告天下，梁王就可以顺利登基，而梁王世子，将成为名副其实的太子。 现在阻止这一切顺利进行下去的，就只有那个尚在苦苦挣扎的太子了。 只要解决了太子，一切就都可以按照她原先设想的进行下去了。 她想到这一点，就想到了跟太子休戚相关的一个人，李芍药。 这个世界上，除了皇帝，太子最在意的人，应该是非李芍药莫属了。 或者，她可以利用这一点，让太子屈服？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对闭目祷告的周太后低声说道：“姑祖母，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太子尽早束手就擒。” “哦，你说，是什么办法？”听说她有办法，周太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今晚的事情，必须速战速决。时间拖延的越久，梁王继位的不确定因素就会越多。 况且，皇帝除了太子，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儿子。在他的那么多儿子里，除了太子，呼声最高的还有三皇子。 而三皇子身后是纪家，纪家作为百年世家，在京中的势力盘根错节，不是可以轻易撼动的。 若是梁王不能尽快拿到合理的借口上位，即便除掉了太子，也难保纪家这些百年世家不会提出疑义。 而作为三皇子的外家，如果没有太子的情况下，而梁王又名不正言不顺的话，他们太有理由做点什么了。 况且，周太后也知道，周家这些年为了上位，为了巩固她的地位，暗地里排挤世家什么的事情并没有少做。 可以说，若不是有她这个太后在上面镇着，以周家目前和那些世家大族之间的矛盾，周家要想在京城继续立足，恐怕都是一件难事。 周家要想更进一步，目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扶持下一任的君主。 只是，皇帝定下来的太子，却偏偏是袁皇后的儿子。袁家和周家之间的事情，若是没有人揭破，自然可以太平。可是若是被人揭破，那周家就有苦头可以吃了。 以周家目前的处境，若是太子登基，会揭破这件事情的有心人不要太多。 所以，无论如何，从长远计，周太后和周家都不能容忍太子登基。 因为这件事，太后知道，周家筹谋了许久，并且还特意跟梁王保持密切的关系。 对于周家和梁王暗地里做的这些事情，她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听到周静蓉说有办法可以让太子束手就擒，太后自然是立刻来了精神。 “太子在乎的人，除了皇上，恐怕就是李家芍药了。咱们只要把李家芍药控制在手里，难保太子不会投鼠忌器。”周静蓉看着太后，颇为成竹在胸的样子。 “哦？太子会因为一个女子，而放弃问鼎天下？李芍药果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太后脸上的神情颇有些怀疑。 见多了帝王无情，也见多了帝王心术，太后对于周静蓉的提议颇有非议。 若是太子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庸之辈，倒也不足为虑。 “太子殿下重情，太后何妨一试？试一试对我们毕竟没有坏处。即便太子不为所动，可是那毕竟是李家芍药，有了她在我们手里，李相明日也难免会有所顾忌。”周静蓉的话，让太后下了决心。 “嗯，你说的有道理。蓉丫头不愧是女中诸葛。这脑子就是动的快。”太后对她赞许有加。 然后吩咐她宫里的大太监：“去把太子妃请过来！” “太后，太子妃那边，太子已经派人护住了。老奴过去，可是吃了好大的排喧。”她的大太监忍不住诉苦。 之前他已经奉命去过了一趟太子东宫，结果被太子的人赶了出来。 “哦！”太后也想起了这一码事。不由火冒三丈：“他居然果然把她当性命一般护着。这样，他现在在皇帝那里，东宫护卫人手定然不多，你带着哀家的护卫过去，务必把人给我带回来！谁要阻拦的，格杀勿论！” “是！”大太监刚刚领命准备出发，却被周静蓉拦下来了。 “慢些，公公不妨去一趟太子良娣住的文竹苑，把太子良娣带过来就可以了！至于太子妃，我们暂时不用过去。” “嗯，蓉丫头，这是怎么说？”太后不由觉得奇怪。 “是这样的，姑祖母。”周静蓉附在太后耳边，轻声将芍药和李菱叶换了身份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太后听了不由眉头扬起：“居然有这等事？这件事，是你一手策划的？” 周静蓉点头道：“嗯，是的。” 太后看向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然后很快恢复了平静：“蓉丫头你真是个好样的。这个局布的不错！” 然后吩咐那大太监道：“听太子侧妃的，去文竹苑，务必把太子良娣给哀家带过来！” 那个大太监很奇怪，为什么要带太子良娣。一个小小的太子良娣跟太子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向来都是唯太后的话是从。脸上并没有露出惊奇的神色，而是低头道：“是，奴才这就去！” 然后就清点人手，往文竹苑去了。 不过他这一趟自然是落空了。遇见了梁王的人，才知道，那个小小的太子良娣，居然被高人救走了，而且梁王世子，还被人下了毒药，目前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知道了这个消息，周太后震惊不已。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皇帝身边的那个天机门的金无咎。 在她眼里，除了此人，似乎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了。想到当年叱咤风云的天机门，还有天机门那些鬼神莫测的手段，太后忽然觉得自己的背心直冒冷汗。 而周静蓉得知梁王世子居然已经如同一个废人一般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不由大为诧异。她的一颗心都沉了下去。如果梁王世子成了废人，那她这辈子的指望在哪里？ 而且，她昨日已经被他夺去了清白之身。今后，她要如何在这个世间立足？ 就算梁王登基成功，梁王世子这个样子，他的世子之位必将不保。那么，终其一生，他也就会是一个闲散宗亲而已。 况且，他们昨日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能诉诸于人前。他不能开口，也就没法确定她的身份。 而她若是有了孩子，这件事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人可以为她遮掩。 她脸色发白地捂着小腹，只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枉她自认为智计过人，却偏偏吃了这么大的暗亏！ 而再想到，这么重要的当口，梁王世子居然在太子良娣的住处受伤，可想而知，当时他的心里，应该是冲着太子良娣去的！ 她只觉得心里，又酸又涩又苦。竟然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她自觉为了梁王的大计，为了博得梁王世子的青眼。她付出的实在是并不少了，甚至还交付了一颗真心，结果，她得到的，却是这样讽刺的结局！ “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公公，你并没有看见世子他本人对不对？”周静蓉有一瞬间的失态，忍不住摇头说道，她的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了。 “蓉丫头，你怎么了？不要这么激动！云志不会有事的。你别忘了，梁王手下可是能人齐聚的。一定会有人可以治好世子的！”太后对周静蓉的失态很奇怪。 她以为是周静蓉对穆云志情根深种，所以关心则乱了。连忙开口安慰她。 第二百五十六章 对付 “姑祖母，真的有人可以治好世子吗？会有人可以治好他吗？”周静蓉听了周太后的话，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收起了眼泪，一脸热切地看着周太后。 “嗯，这世上能人异士那么多，只要这天下在梁王手中，总能找到人可以治好世子的。”周太后安慰她。 对于梁王世子的被人毒倒，周太后第一反应就是他是不是着了金无咎的道了。 只是金无咎明明应该会在皇帝身边，不可能会去顾及一个小小的太子良娣吧！ 一念起，周太后忽然想起来，现在梁王声称已经控制了皇帝，可是却并没有听到他身边有金无咎的消息。 照理，金无咎是不应该会离开皇帝的。 而且以他的手段，怎么可能会让皇帝束手就擒？ “不对！梁王那边出差错了！”周太后忍不住脸色一变，然后对她的心腹太监说道：“你速速禀报梁王，就说让他再核实一下皇帝的真假！” 听了周太后这话，周静蓉也不由大为诧异。 “姑祖母，您的意思，那位被梁王控制的皇上身份有假？”她急切地问道。 “嗯！皇帝身边的那个神医去向不明。照理，他是不应该会离开皇帝的！”周太后的话，让周静蓉很是紧张。她是不是算漏了什么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她忍不住问道。 周太后脸色已经沉下来了：“他是天机门的人！” “天机门的人？那，那法师不也是天机门的人么？怎么会有他的门人跟我们作对？”周静蓉听了忍不住大惊失色。 她算漏了，她以为天机门只有剩下一个人了，没想到天机门居然除了那位法师，还有其他人存在。 “那么，世子的事会是那个天机门的人做的吗？”周静蓉想起来世子的伤势。 “这个，哀家无法确定。若是他做的，那么天下，除了他，恐怕没有别的人可以为世子疗伤了。”太后说着神色凝重。 “啊，怎么会这样？那人比法师还要厉害么？”她觉得那个法师的手段已经是鬼神莫测，难道这世上还有比那人更厉害的人么？ 太后点头道：“不错，若是哀家没有记错，他应该是这一届天机门的门主……” “门主？怎么会？他那么厉害，怎么会一直都隐世不出？我记得过去天机门的门徒是遍布全国的……”周静蓉说着，看着周太后变幻了神色，讪讪的住了口。 周太后此刻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有些惘然若失了起来。 天机门门徒遍天下，似乎也就是数十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先帝还在，还无比推崇天机门。当年，她为了自己的儿子上位，费尽心机，毁了先帝一直宠爱器重的五皇子，并且嫁祸于天机门。 此事当时惹怒了先帝，也让他的传位龙佩遗失。于是天机门被驱逐出京，而天机门的掌门从此避世不出。 如今，她想不到，梁王为了上位，居然又用起了天机门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居然还是可以得到天机门掌门的青睐。 有了天机门掌门的介入，梁王想要上位，还有她当年做下的谜案，只怕都不能善了。 如今不管那个皇帝到底是真是假，梁王都必须立刻上位！ 只是可恨，京城的禁军，都在成王手中，而若是成王知道了消息闯宫，只怕梁王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想到这里，周太后又吩咐她身边的宫人：“速速禀报梁王，不论皇帝身份真伪，立刻杀掉。然后敲响丧钟，宫中立刻举丧！” “太后，这……”那宫人没有反应过来，周静蓉却是理解了太后的用意。 不论如何，只要对外宣布皇帝殡天，然后梁王有遗诏在手，那么梁王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迅速上位。 到时候，即便成王有禁军在手，也无力回天了。 “还不快去！耽误了新帝登基，你百死莫赎！”周太后厉声喝道。 “是！”那位宫人闻言迅速转身。 见那宫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周太后才忍不住松了口气。 “母后，母后！”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了皇帝的声音。 周太后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并没有在意。 可是看着周围的人都变了脸色，并且如同见鬼一样的神色看着自己，不由也大为吃惊。 “母后！”声音仿佛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周太后这回听的真切，想到皇帝此刻说不定已经身首异处，她到底还是忍不住一声叹息。 这个儿子，是她当年最艰难的时候得到的。 只是他来的不是时候，因为肚子里有了他，她不能承宠，以致让当时的徐贵妃抢了她的恩宠，分得了先帝的欢心，让她有了五皇子。 再然后，就是他和五皇子之间的竞争。尽管他比五皇子先一步出生，可是在先帝跟前的各种待遇和表现，却总是比五皇子低一等。 这些事情，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她没法接受，也没法抒解。 她只能把满腔的不甘和怨气，都发泄在这个儿子的身上。 她怪他不能为她争气，怪他不懂得在先帝跟前表现，争宠。甚至怪他心太软，明明有机会将五皇子置于死地，却偏偏不肯下手。一点儿也没有遗传到她自己的心狠果决。 因为这样，她看这个儿子，是百般不顺眼。尽管他在她跟前处处顺从，尽量讨她的欢心，可是，她却并不愿意给他一个笑脸。 这种情况，一直到五皇子终于被害自杀，他被确立了储君之位，才有所好转。 她的儿子，终于得到了最后的胜利，这是最令她开心的事情。 不过他们的关系，注定了布满隔阂。他继位了没有多久，就坳着她，定下了皇后的人选。 她对于袁氏，是从心底里抗拒的。且不说袁大将军的军权一直都是身为外戚的周家觊觎的，她的幼弟，也是间接死在袁家人的手里！ 当年她向先帝提出，要让幼弟往袁大将军军中历练，结果他刚到军中没多久，就因为不守军规，被袁大将军当众杖责。随后因为伤重不治身亡。 噩耗传来，她母亲差点哭瞎了双目，从此对她这个中宫皇后，再也没有好脸色，也从此没有踏入宫中一步。 而她的父亲，也因此一病不起，很快就撒手人寰。 失去了她的父亲的周家，当年差点就散了架子。 幸好有她这个皇后一力照应，而她的大弟，二弟也总算还争气，所以周家还是保住了侯府的荣光。 袁家的人跟周家有这么大的仇怨，她的儿子却居然告诉她，要娶袁氏女为后，这如何让她能够接受？ 而她也因此，开始默默地纵容小儿子，并且开始为小儿子争取各种权利。 她不要袁氏女为后，也不要袁氏的女儿的孩子成为将来的皇帝！ 她辛辛苦苦挣得的皇位，绝对不能传到敌人的手中！ 正是因为这一点，她当年狠心，用了法师送上来的天一圣水，将袁皇后算计了去。 又指使，纵容梁王，借战争之机，谋害了袁大将军，为幼弟报了仇。 这些年，梁王背地里做的种种准备，她其实都是心知肚明。 她情愿这江山交给称心如意的小儿子，也不愿看着它落在仇人之子的手里！ 这么多年，她其实也不是没有犹豫过。毕竟皇帝到底也是她的亲生骨肉。 可是，每当看到他坚决不肯再立新后，不肯废掉太子，她的心就又再次恢复了冰冷。 此刻，皇帝的声音，还在她的耳边响着，似乎离她越来越近了。 “母后，您就这么盼着儿子早死么？在您的心里，除了梁王，可曾有过儿子一日？”皇帝的声音里满是哀戚。 “皇帝，你安心的去吧！你的后宫妃子，还有孩子，除了太子，其他人哀家都会让梁王妥善安置的。”克制着从脚底升起的寒意，周太后尽量保持冷静。 “母后，您若是梁王，做下了今日的事情，是否会容许朕的子孙活在这个世上？斩草除根，这不是母后自小就教过了他的么？不然，五皇弟已然被贬，又如何非要自杀？”皇帝的声音里都是冷意。 “皇帝，你什么意思？你，你究竟是人是鬼？”太后此刻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因为她发现，皇帝的声音，此刻与她，似乎近在咫尺。 “朕是人，是鬼，对母后来说很重要吗？为了您的权势，为了您心心念念的周家，您连亲生儿子和孙子都不能放过……”皇帝的声音里，满是失落。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哀家何曾要取你的性命？是你逼我的！一直都是你在逼我！”周太后有些气急败坏。 “你明明知道，袁大将军打死了你的小舅舅，你却偏偏要娶他的女儿！你这是要气死哀家！”周太后怒气冲冲地说道。 “袁家和周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但凡有一点点考虑哀家的感受，就不该将她立为皇后！而且，你居然还非要立她的儿子为太子！你是诚心不让哀家在娘家人面前做人！”周太后说到这里，已经是涕泪交加。 “你知不知道，当年因为你小舅舅的死，你外婆哭瞎了眼睛！你外祖父也因此病逝！是袁家人，害死了哀家的父母亲人！哀家必须为他们报仇！” “母后可知道，小舅舅当年之所以会被杖责，是因为他公然淫辱良家妇女，私自买卖军粮，军法难容？”皇帝的声音里，至此已经不带一点儿感情了。 “那又如何？我们周家看中了哪个女孩子，还需要用强吗？直接将她抬进门做妾都是抬举了她！分明是你小舅舅被人引诱了！至于私自买卖军粮，这根本就是袁家为了将他治罪而找的借口！他是将军，要治人，什么办法没有？”周太后强辩道。 这些话，当然是她放在肚子里一辈子的真心话。 当年在先帝面前，为了保住周家，她连一句维护幼弟的话都没有说。甚至还说袁大将军做得好，给了周家一个警示。 而这话，直接导致了她母亲对她的失望和怨怼。 “那么，母后可曾想过，西北没有了袁大将军，西戎人屡次进犯，会导致边民流离失所？而我们周朝，失去了可以领军的大将，结果会导致军心动摇？咱们的西北，如今已经被西戎侵吞了将近四五座城池了！”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仿佛古井无波一般平静。 “没有了一个将军，就损失了四五座城池。这是你治军无方，是你这个皇帝无能！”周太后的话如同斩钉截铁。 “是，朕无能！在母后的眼里，朕永远是没有用的那一个！母后似乎从来也没有对朕这个儿子满意过！”皇帝的声音里，是满满的失落。 “母后，您知不知道梁王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夺取西北的军权，甚至不惜与西戎人狼狈为奸？他要把我们大周大好的江山拱手送给西戎人？”皇帝的声音，让太后霍然一惊。 “你这话说的都不是真的！梁王说过，他不过是跟西戎人虚与委蛇！不可能真的通敌叛国的！你得到的那些消息，定然都是袁章说的，袁章为了给他父亲报仇，绝对不会公正说话！”周太后一意孤行。 “母后，这里，都是梁王最近几年跟西戎通信的信件！还有两边签下的协议！您有兴趣，可以好好看一看！”皇帝的声音里都是无力。 于此同时，周太后的面前，出现了一叠厚厚的纸张。 一个面目平庸的内侍，将那叠纸张，托到了周太后的跟前。 周太后看着那个面目平庸的内侍，看着他眼睛里熟悉的神采，心头一动，然后接过那一叠纸张，随手翻阅了几张，脸色就变得又红又白。 “这些都不是真的！哀家的儿子，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梁王，梁王他只是任性了一点！他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来人，给哀家把这些东西都烧了！烧了！” 太后嘶声叫着，然后便疯了一样，将那些纸张都踩到了脚下！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太后疯狂的举动，换来皇帝一声冷笑和叹息：“母后，这些书信，都不是原件，所以就算你烧了它们，梁王的罪证也不可能消失！” 被皇帝一语道破了自己的动机，周太后很是有些恼羞成怒：“皇帝，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为什么，他毕竟是你的亲弟弟啊！” “原来母后也记得，梁王是朕的兄弟。所以母后就可以让梁王杀了朕？”皇帝的话，问的周太后哑口无言。 “你有本事就把哀家给杀了吧。”周太后忍不住怒道！ “皇帝，你到底是人是鬼，为什么要在这里装神弄鬼，吓唬哀家？”她说了这句话证明她的精神还是非常的冷静。 “母后您不是巴望着朕已经死了吗？那你自己说朕现在是人还是鬼？”皇帝的声音非常的冷漠。 此刻伴随着窗外传来的阵阵喊杀声，还有风吹树叶飒飒的声响。这整个皇宫听起来就如同人间地狱。 皇帝的声音幽幽的，暗暗的。听起来真的如同来自于地狱。 想到梁王之前传递过来的消息，太后的心里抱起了万一的希望。 万一皇帝确实是被梁王已经杀了呢。说不定那个天机门的门主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厉害。 也许他仅仅就是可以把皇帝的声音模仿一下，然后来刺激她而已。毕竟当年是因为她的缘故先帝解散了天机门。所以，现在他过来找她报仇也是正常的。 “皇帝，如果你去了哀家一定会帮你在佛前为你祈祷。希望你往生如意。只是，你现在不要来找哀家了好不好？毕竟这一世的恩怨已经了了。”太后的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没有办法相信。 “母后，若是我真的死了，您难道不能为我掉一滴眼泪吗？你就真的那么讨厌孩儿吗？在孩儿的印象里，您似乎从来都没有对我满意过！”皇帝的声音里满是惆怅。 “不，我不哭，哀家绝对不会为了你掉一滴眼泪！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哀家觉得满意？从小到大，你又有哪一件事情是很听从哀家的意见？”太后听到皇帝的追问，忍不住怒道。 其实她的心里是酸涩难当的，可是偏偏，在这个大儿子面前，她就是倔强的不想向他低头，承认自己对他的亏欠。 “当年若不是你心软，又怎么会要需要我来对五皇子下手！让我谋害皇嗣的罪名！而我杀了五皇子，登上皇位的那个人却是你。先帝眼里从来都没有我。他就是一直要跟我找不痛快。就因为我杀了五皇子，他就是不肯立你的兄弟做太子。梁王比你好一千倍！他做什么事情都是顺着哀家的！没有他，哀家怎么可以铲除袁氏全族？怎么可以为幼弟和父母报仇？”太后说起往事，便是满腹哀怨。 “母后，您为什么就是不肯正视现实？您知道梁王在西北做下的是什么孽？您可知道梁王弄的西北生灵涂炭？甚至还勾结西戎，意图染指中原？此刻若是没有袁氏子弟，恐怕西戎已经将西北那边全部打下了！我们大周的江山社稷，就要毁在您的手里！到时候您有何面目，去见先帝？”皇帝的这些质问句句让太后心头阵阵发寒。 “你！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你要逼哀家到什么地步？是要哀家来陪你一起死吗？”周太后竖起了眉毛，看向她四周，缥缈虚无的虚空。 是的虚空，那位给太后递上信件和纸张的宫人已经不知去向。周太后现在只有一个人站在空落落的大殿里。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个人，包括周静蓉。 “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宫里的人都不在了？”周太后忍不住声嘶力竭的叫了起来！ 可是回答她的除了回音，还是回音。并没有一个人再回答她的问题。 “皇帝，皇帝，你在哪里？”周太后大声地叫着。可是，大殿里依然没有任何人声。她向宫门那里跑去。可是她打不开大殿的门，门已经被从外面反锁了。 外面依稀传来喊杀声，宫人们慌乱奔跑，叫喊的声音，还有女子哭泣的声音。 就在她和皇帝对话的这一段时间里，她宫里的人被人不知不觉的都带走了。 如今她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想到天机门的那一位掌门人。太后心里有数了。她和她宫里的人一定是被人迷惑着，进入了陷阱。 天机门的人能够生产出天一圣水，自然也有手段让他们整个宫中的人产生错觉。 刚刚，这是因为皇帝的声音，迷惑了她的心智。让她没有发觉，周边发生的变化。 以至于她此刻，只能一个人被锁在这冷冷的大殿中。 呼叫无门，求救无门，周太后，默默的在佛前跪拜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忏悔，还是在祈祷。 周静蓉被人戴上了黑色的头套，不知道要被压到什么地方去。她没有想到，不知不觉之间，居然整个太后宫中的人都松懈了防备。而她也就这样被人给绑了起来，默默的在暗夜里行走。 相对于她身边那些慌张哭泣的宫女，她的表现非常镇定。而押着他们走的那些御林军，显然也是受过了极其严格的训练。这一路上，尽管她不断的想方设法提问，对方却总是一言不发。没有人理她，她也就只能作罢。不过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成王败寇，她终究是输了一场。 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她的是什么？但是她想着总要尽量的活下去。好死不如赖活着！不管怎么说，她也必须活在这个世界上。她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背，她觉得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所以，若是待会儿，只要有一线活下去的希望，她就一定会抓住。 秉持着这样的念头，尽管周静蓉从来都没有尝过被人轻慢的滋味，可是她却硬是咬牙忍住了。 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她听见有人说道：“当初梁王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干脆我们也怎么对待他的人！把他们扔在这里就是了！” 然后她听见有人附和的声音，然后又听见有人行礼：“见过太子良娣！” 太子良娣？那不是李芍药吗？她怎么也会在这里？她不是被高人带走了吗？ 她怕自己被李芍药认出来，尽量压低了身形，躲在人群里。 “嗯，这些人是怎么了？”芍药忽然之间见到这么多人，不由很是震惊。 “禀太子良娣，这些罪奴是梁王安插在太后身边的。皇上命我们将他们暂时羁押在这里，等宫里的乱子平定了，再论罪处罚他们！”那个领头的人，正是之前被芍药救了过来的人。 “哦，皇上没事了！是不是太子也没有事情了？”听到是皇帝的命令，芍药很是高兴。 皇帝没事，那自然意味着太子也没有事情了。 “太子殿下如今跟梁王的人仍在拼杀，我们关了这些罪奴，就要过去支援。太子良娣您不然就由我们派人把您安排到安全的宫室去吧？”那领头之人的话，让芍药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太子如今居然还在险境！她能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你们，可不可以带我到太子身边去？”她轻声开口。 领头的那人想不到芍药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由愣了一下：“太子良娣，太子那里正在厮杀，刀剑无眼，您还是不要过去吧！若是您现在过去，只怕会让太子分心。” 若是之前没有用药迷倒梁王世子，芍药还真的没有把握可以对付敌人。 现在有了经验，她就对自己有了不小的信心。 然后她对着那领头人说道：“这位大人应该还记得，您就是我救醒的吧？我可以救人，自然也可以把人制服！我这是想要过去，帮助太子一臂之力！” 听了芍药的话，想到她之前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来的神奇医术，那领头人不由自主地想到她帮助太子的可行性。 “这……”他有些犹豫了起来。若是这位太子良娣受了伤，他在太子那里，却也是不好交代的。 仿佛看出了他的犹豫不决，芍药连忙说道：“你怕我无法自保，到时候受了伤，或者被人挟持，反而误了你们的事情？”见那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便又接着说道：“你放心，我其实是盖世医隐的弟子，跟他学了大半年的医术了，而且还机缘巧合，读过了金神医的毒经。对于如何自保，是颇有心得的。之前梁王世子和他的侍卫，就都是我亲自摆平的！” 梁王世子居然是被芍药给弄成废人的？周静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李芍药，什么时候居然学会了这么多手段？自己居然一直都不知情！ 说起来，还是要怪李菱叶无能！明明是让她好好监视李芍药的，她却只顾着自己在李家争权夺利，摆威风，才误了自己的大事！ 若是自己一早就知道李芍药会了医术和毒术，那自己的部署，一定不会是之前那样子的！ 结果就是现在一步差，步步差，她差点都要沦为阶下囚了！ 不过，还算老天爷帮忙，让她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一定要想办法，把芍药控制在手里，或者提醒梁王，要让人捉住芍药，这样梁王世子才有一线生机！ 她相信，只要梁王世子可以得救，逃出了京城，今后，凭他们父子在西北经营多年的积累，及他们在西戎人那里的交情，她和梁王世子，未必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听了芍药的话，那位领头的人脸上的神色放松了下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太子良娣可以有这么好的医术！既是如此，那您就跟我们一道过去吧！不过，您最好不要轻易出头，以免被敌人的流矢射中！” 在拼杀的地方刀剑无眼，芍药自然是明白这一点的。对于他出于好心的提醒，她并没有感到不耐烦，而是心生感激：“嗯，这个我省得！你放心吧，我会尽量保全自己的！” “好，那您跟我们走吧！越快越好！想来这时候皇上和太子应该正在等着我们过去救援了！”那位领头人见芍药已经准备完毕，分派了一部分人看守其他宫人，然后便带了芍药主仆前往太子身边。 而周静蓉待他们走后，方才从一众宫人之中冒出头来，然后对着那守卫的侍卫说道：“你们快点把我也放了，我是太子侧妃！刚刚是被你们误捉了过来了！” 那侍卫并不信她，反复地打量了她几次，道：“你是太子侧妃？有什么凭据？皇上可是有交代，凡是太后宫里的人，一律关起来！” 显然，这个侍卫并没有见过周静蓉，所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过，他严格地遵守皇帝和上司的交代。 “你看看本宫身上的服饰，本宫这衣衫可跟周围的人是不一样的！还有，这是本宫的玉佩，你看看！”周静蓉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块玉玦，递到那侍卫手上。 这块玉乃是她的随身之物，自然价值不菲。若不是现在非常时期，周静蓉绝对不会轻易将它出手。 而现在确实顾不得了，她不得不将这块玉拿出来。她希望，这位侍卫可以看在这块价值不菲的玉的份上，放过了她。 那侍卫显然没有想到周静蓉居然会有这样的表现。 他接过她手中的玉，放在眼前仔细看了又看，终于确定这块玉确实来历不凡。 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却让周静蓉差点气歪了鼻子。 “这块玉确实不错！可是安知它是不是你刚刚从太后那里顺来的呢？太后娘娘宫里，要什么样的宝贝没有？我看你身上的衣衫是比别人要鲜亮些，可是你说不定就是个大宫女呢！”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子的！太后娘娘的东西，岂是宫女敢随便拿的？跟你说你们抓错人了，我就是太子侧妃！你要是现在不把我放了，待会儿我见了太子，定要告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周静蓉忍不住怒道。 第二百五十八章 逃跑 周静蓉说起来，是周家着意培养的女儿，而且是在周太后的示意下以未来皇后的标准严格要求着长大的。 所以她的形象，气质，当然跟她身边的宫女们迥然不同。而此刻她一沉下脸，也颇有几分上位者的威势。 看她这个样子，那侍卫倒确实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这个……”那位侍卫有些摸不透她的底细，又不敢贸然做决定。 思来想去，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皇上的命令自然是不能违拗的。 而这个女子自称太子侧妃，若她的身份属实，想来若是太子爷知道自己的侧妃被慢待了，也难免会拿自己这样的小人物撒气。 基于小人物的生存智慧和生存法则，他决定两边都不得罪，尽量在这两边保持一个平衡。 因此，他赔笑对周静蓉说道：“侧妃娘娘，非是小人不愿意相信你，只是皇上之前下了命令，小人实在是不敢贸然反抗。不然，小人另外给您准备一间屋子，您在里面将就一晚。待到明日，太子殿下他们肃清了逆党，小的再安排您出去跟太子殿下相聚。” 到了明早，一切都已成了定局。她哪里还有翻身的余地？ 周静蓉情知自己这会儿即便是再吵再闹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 倒不如先假装答应了他的安排，然后再侍机逃出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她点头道：“如此也好。你给我安排一间整洁一点的屋子，我累了，精神也不好，要好好儿休息一下。” “是！”对于周静蓉不同于周围哭哭啼啼的宫人们的表现，还有她此刻的落落大方，那侍卫已经可以确认，眼前的女孩子的出身地位，必然不低。 而且，这样子厉害的女孩子，将来若是真的在太子身边，说不定就可以身居高位。此刻自己对她好一点，卖个人情，说不得还可以作为将来的进身之阶。 于是，他对周静蓉的态度，越发客气了起来。 “侧妃娘娘，这边请！”他特意将周静蓉从一众宫女中带了出来，又随手指派了两个宫女跟在她身边的：“你，还有你，也过来，服侍侧妃娘娘！” 那两个宫女本来以为必死无疑，此刻听到也叫了她们，顿时大喜过望，立刻也跟了过来。 周静蓉定睛一看，见其中一个正是自己的陪嫁丫头，心下一动，立刻又有了主意。 她们三个跟着那侍卫一路往宫殿深处走去，经过一间宫室，见那间宫室的门窗都开着，里面犹有花香传来，想来应该是比较靠近御花园的屋子。 周静蓉心里一动，便对那侍卫道：“我就呆在这间屋子里好了。这间屋子看起来不错。” 侍卫心道既然已经卖了人情给她，那就不如好人做到底，索性也就依了她了。 于是点头道：“好啊，你们就先在这里呆着，可别乱走！外面乱的很，别被人误伤了，小人可是要被太子问罪的。” 周静蓉闻言大喜，道：“好的，你放心吧，我们保证不会乱走！本宫还等着明日跟太子会合呢！” 于是那侍卫看着她们进了屋子，便从外面锁上了屋门。然后又回去了。 周静蓉听着那侍卫走的远了，便对着自己的丫头一使眼色。 那丫头是自幼跟着她的，自然懂她的意思。 于是她对着另外一个宫女说道：“这位姐姐，麻烦你把窗子关起来吧！夜里风冷，冻到了侧妃娘娘就不好了。我去给侧妃娘娘烧点水出来。” 跟烧水比起来，自然是关窗子轻省。 那宫女不疑有他，便点头向窗户那里走去：“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冷的天，这屋子里偏要开着窗户。”她嘴巴里嘟哝着，人已经走过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周静蓉解下了腰间的丝带，往她的丫头佩香手里一递。 佩香接过来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根丝带从后面勒住了那个宫女的脖子。然后周静蓉很快拉过了丝带的另一端，跟她的丫头一起用力往后勒紧。 那宫女一个不防头，就被她们合力从后面勒住了，然后她拼命地挣扎着，挥舞着双手，想要大叫出声，可是她的声音发不出来。夜色里，只能看到她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 周静蓉和她的丫头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气，两个人拼命地拽着那丝带，直到再也听不见那个宫女的呼吸之声，两人才放松了下来。 “侧妃，她没有气息了。”周静蓉是第一次做这件事。放松了之后，她只觉得自己手软脚软，两只手的手心里更是湿漉漉的，全都是冷汗。 而她的丫头，胆子倒也真的不小。见那个宫女没有了声音，便凑近前去，仔细检查她的气息，然后发现她确实停止了呼吸，于是跟周静蓉汇报这个消息。 “把她的外衣脱下来！”周静蓉嘴唇有些颤抖，但仍然强行勉强自己说话。 “是！”她的丫头显然已经察觉了她的意图，动作麻利地脱掉了地上的那位宫女的衣服。 然后，她又脱下自己的衣服，递给周静蓉，然后硬着头皮，穿上了那宫女身上的衣服。 待两人衣服穿好了，周静蓉又散开了自己的发髻，命令那丫头帮自己把头发梳成宫女的发式。 待头上的发式变好，周静蓉看起来已经跟普通的宫女极为相似了。 主仆两个装扮完毕，周静蓉便对着她的丫头低声道：“看见没有，这屋子靠着御花园，咱们两个从窗子里爬出去，到了御花园就不怕了。” “嗯！侧妃娘娘，我们动作快些吧！时间不早了，只怕有人会再过来检查。”她的丫头说道。 她说完，便跟周静蓉一道，轻轻地从开着的窗户里翻了出去。 果然，这个房间外面，就是御花园的后面了。 因为周太后的缘故，周建龙经常进宫，对于御花园，周建龙还是很熟悉的。 他带着自己的丫头在花园里风花拂柳，快速前进，很快就接近了皇帝的寝宫。 此刻皇帝的寝宫之前是一派剑拔弩张的情形。 太子跟芍药已经碰头了。见到芍药带着素琴只身前来。太子颇有一点惊讶。 “你怎么过来了？为什么不在宫殿里好好休息！”太子对着芍药用的是责备的口吻。 “太子殿下，我不放心，所以特意过来了。”芍药说着有些心虚。 “你知不知道我这里有多么的危险？你为什么还是要过来呢？刀枪无眼，你在这里，你叫我怎么安心！”太子看着芍药，无奈的摇摇头。 “殿下放心，我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刚刚梁王世子不是也没人能够把我怎么样么？我还救出了那么多侍卫。”芍药说着，颇有几分自得。 “梁王世子？他到你那里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听说穆云志曾经找过芍药，太子的神情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 “他没有把你怎么样吧？你有没有受伤？”太子用目光上下检查着芍药。 “没有什么事啊，我没有怎么样啊，如果我有事，怎么可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看着太子紧张她的样子，芍药的心里很是温暖。 “启禀太子殿下，梁王世子并没有能够把我们姑娘怎么样，反而被我们姑娘用药迷倒了！如果没有我们姑娘的解药，他这一辈子恐怕都别想爬起来！”素琴在一旁说道，她的神情带着一丝骄傲。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芍药，你真棒！那迷药是你自制的吗？”太子知道芍药已经跟了盖世医隐学习医术了。所以，想来应该是芍药自己制作的迷药。 “嗯，我用花香为引，制作了特殊的迷药。只有我才知道这些迷药的解法！”芍药说着骄傲的抬起头，看向太子。 “所以你放心吧，我已经可以自保了，我现在过来是特意过来帮助你的。我这里还有一瓶，能够制敌的迷药，咱们可以攻其不备！”芍药说着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小瓷瓶。 太子的目光瞬时被她手里的小瓷瓶给吸引了。 直见芍药手中的那个瓷瓶，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普通的白色瓷瓶。看起来和平常的药瓶无异。但是看芍药的表情，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不寻常。 “芍药你真厉害，这里面的药物能有什么作用？”太子忍不住好奇问道。 “你猜？”芍药偏过头，有些狡黠的看着太子。 “嗯，可以迷倒敌人，是可以让别人有幻觉？”太子沉吟了半晌，然后慢慢猜道。 “殿下，你没事那么聪明干什么呢？你猜的虽不中亦不远矣！我这个药要可以先让敌人失去正常的心智，听命于我们，然后，又昏过去，失去之前的记忆！” “果然不同凡响，居然还可以有这样的迷药，芍药，你，实在是太厉害了！”太子看向芍药的目光都发热了。他没有想到一向看起来平和文静的芍药，居然可以想出这样子的药来。 看着太子有些小崇拜的眼神，芍药非常的开心。“我厉害吧，这个都是我从医书上学来的。”芍药忍不住在太子面前显摆了起来！ “咱们今天的目的不过是将这些人迷晕。明天才会仔细审查。到时候就可以用上你这些药物的其他作用了。”太子说道。 “现在应该怎么用这些药呢？”看着芍药手中的小瓷瓶，太子有一点点疑惑。 芍药对着太子的耳朵边轻声低语。 “嗯，这是个好主意，擒贼先擒王，我立马派人，去把梁王先弄晕。只要梁王被我们擒获了，其他人都不是问题！”太子很快就叫人过来。 身为深宫侍卫，自然也有武艺特别出众的。太子叫过来的就是他手下武艺最最出众的侍卫苏军。 “苏军，你听好，我要你先去擒获梁王。”太子对着苏军下了命令。 然后在众人没注意的情况下，将那个小瓷瓶塞在了苏军手中。 苏军接过太子递给他的小瓷瓶。然后飞身去了，很快，他的身形就消失在无边的暗夜里。 “你让苏军一个人过去能行吗？”芍药有些不放心。梁王可不是好相与的。 “你放心，以苏军的身手，再加上你的药粉，梁王到擒来！”太子安慰芍药。 “好的，但愿我们一切顺利。”芍药开口说道。 梁王是一切祸害的根源，只有抓住了他，今天的事情就可以完结。但愿苏军可以顺利的把太子的任务完成。 看着在黑暗中缩成一条线的背影。芍药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此刻梁王已经收到了太后派人送过来的消息。 看着他面前那个，镇定自若，神情愤怒的皇帝。梁王简直不敢相信，居然这个人是假的！ “说，你到底是不是皇帝？你为什么要假冒我的皇兄？”梁王恶狠狠的一巴掌甩了过去。 皇帝微微一侧身体，躲开了梁王的巴掌。然后郑重的说道：“你凭什么说寡人是假的？寡人有何必要在你面前作假？” “就凭你这身手，孤就可以保证你是假的！。”梁王怒道：“我那兄长自幼体弱，从来就不会任何武功，他怎么可能躲得开我的巴掌？” 皇帝见梁王一语中的，也不多话。从身边侍卫的手中抽过一把长剑。对着梁王分心便刺。 这个变故来得很是突然，梁王身边的内侍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梁王因为有了先见之明，很快就躲了过去。随后也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对着皇帝劈了过去。 他们两个你来我往战成一团了，周边的侍卫才反映过来。纷纷拿出手中的武器过来助阵梁王。 而此时这边一团乱麻，苏军也赶到了。 他目标明确，就是直接对准了梁王冲了过去。 “皇上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苏军声若洪钟。 他不愧是武艺高强，很快就冲进了包围圈，手中利剑直指梁王。 梁王本来已经一刀劈到皇帝的头上，却被苏军的剑阻住了。 然后就跟苏军缠斗在了一处。苏军的本领自然不是那个内侍版的皇帝可以相提并论。 第二百五十九章 奏效 很快他就让梁王节节败退，居于下风。 好几次梁王都险些被他的刀锋劈到。 眼看着梁王难以招架苏军。他周围的侍卫们纷纷涌上前去。而那个皇帝则暂时脱离了危险。 眼看着围住苏军的人越来越多。苏军觉察到时机到了。便凑个空档，一手拉开了那个小瓷瓶上面的盖子。 然后对着梁王扔了过去，接着喊道：“看招！” 梁王以为是一个暗器袭来，下意识的摇头躲避。谁知道“叮”的一声响，那瓷瓶落在他的剑锋上，很快就破碎了。风吹过，瓷瓶里满是花香的药粉，拂了他一头一脸。 嗅到那浓浓的花香味，梁王有一瞬间的诧异。 接着他的神智就迷糊了起来。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春天的御花园之中，似乎又回到了孩提时代。 然后他的整个身子就软了下去。而恰在此时，苏军冲了过去。 他一把捞起了梁王。将手中的刀架在梁王的脖子上，然后屏住呼吸，将梁王拖出了包围圈。 在梁王倒地的同时，他身边的那些侍卫或多或少也都吸入了那个药粉。然后很多人都开始觉得手软，脚软，慢慢的倒了下去。 这诡异的一幕，令在场的众人胆寒。 芍药说的很好，擒贼先擒王。果然梁王到了太子手中，他的那些侍卫就开始不战而降。 “芍药，想不到你的药粉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太子对着芍药赞叹道！ “这个药粉可以在短时间内令人心智迷惑。然后身体发软。过了两个时辰以后就可以恢复正常。所以殿下在这两个时辰之内，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尽量做好！”芍药正色说道。 “我知道了，有了你的帮助，我我今晚简直就是事半功倍。”太子深深的看了芍药一眼。此刻他对芍药是又敬又爱。 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太出色了。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居然还可以做出这样惊人的事情。 梁王被擒的这一幕都被躲在暗处的周静蓉看在了眼里。 她想不到芍药居然有了这样厉害的手段！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之前，她曾经设想过很多，但是也就觉得芍药最多是跟盖世医隐略通医术而已。没想到她居然可以制作出这样厉害的东西。 “我们一定要找地方躲起来，不然被发现了就惨了。”周静蓉在自己的丫头耳边低语。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就躲在太子东宫之中！”周静蓉说着，拉着她的丫头两个人偷偷地向东宫的方向摸去。 而太子和芍药解决了梁王的侍卫，命人将梁王押了下去。 然后命人通知成王速速过来，清理宫中的叛乱。 有了成王带过来的御林军，在宫中喧嚣一时的梁王党羽被一网打尽。 然后那个冒充皇帝的内侍此刻也恢复了本来的身份。 “皇上究竟去了哪里？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是跟着金大人一起走的。”内侍向太子汇报。 平息了宫中的叛乱，却找不到了皇帝。太子和陈王也很是郁闷。 此刻到底皇帝会在哪里呢？若是皇帝再不出现的话，明日早朝那些大臣们又会怎样说呢？ 梁王如今已然被擒，而他之前出示了一份似模似样的假遗诏。若是没有皇帝曾亲自出面澄清，难免朝中那些向着梁王的大臣会出来搅局。 于是，宫中又掀起了一股寻找皇帝的热潮。 至于周太后，她的宫室内依然空空如也。 太子此刻是无心留意她的情况。况且若是没有她在宫中做内应，梁王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得进入宫中！ 所以对于太后，太子的心情也很是复杂。 他派人安抚了皇帝的各位嫔妃。包括纪妃，如妃以及贤妃。却没有让人去慰问太后。这个意思已经非常的明显了。宫中的人都很聪明，没有人愿意去做这个触霉头提醒他。 芍药想要回到自己的文竹苑去，却被太子留下了。 “芍药，你不要离开我的身边。我再也不想跟你分开，哪怕是一时一刻。”太子拉着芍药的手，表情恳切。 芍药的脸唰的红了。她能够感觉到太子眼中的热切。只是目前他的身份是太子良娣，留在太子身边又算什么呢？ “太子殿下，这样恐怕不妥。我怕会惹人非议。”芍药对着太子有些为难。 “非议？谁敢非议？孤就是喜欢你，那又怎么样？”太子执拗起来的时候像个小孩。 “我不想就这样待在你的身边，我想恢复我本来的身份。”芍药的神情带着一丝坚毅。 看着这样认真的芍药，太子有些纠结。 “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目中你都是我最喜欢的女人。没有之一。”太子认真的对她说道。 这火辣的情话可以让芍药觉得心底发烫。可是，她却依然坚持，必须要恢复自己的身份。 她不想自己一辈子都用着李菱叶的这具身体活下去。她也不想自己这一辈子都不能恢复，她芍药的名称。她是李家芍药，她有属于她自己的骄傲！ 见芍药异乎寻常的坚持。太子也只能选择让步。 “好吧好吧，那你就回去吧。这是文竹苑那边被人弄的那么乱，我派人去给你好好打理。”太子用哄小孩的口吻跟她说着。 “我的床必须要换掉，我不喜欢被别人躺过的床。”芍药说道。 她的床铺被梁王世子躺过了，她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陌生人碰，尤其是男人。 太子也想到了这件事，脸上的表情不由有些扭曲，显然，他也很生气。 “那是自然！不然，我把我的那张床给你送过去好不好？”他问道。身为他的女人，自然只能躺在他的床上。 当然不好！芍药几乎秒懂了他的小心思，俏脸不由浮上一层红晕。 她忍不住白了太子一眼，然后娇嗔道：“我可不敢用殿下您的床！宫里面，难道一张床都找不出来吗？” “嗯，有的，有的。我这就命内务府的人去为你定制！你那里，就先拿一张床去将就一晚如何？”太子的声音里，满是宠溺。 而这份宠溺，让芍药在开心之余，也难免害羞。 “这还差不多。”她点点头，然后，便带着一旁一直做透明人的素琴往回走了。 “姑娘，太子对你真好！”走的远了，素琴忍不住用欣羡的口吻对芍药说道。 “嗯，他对我一直都很好。”芍药说着，忍不住细细回味刚刚跟太子接触的时候的那些小细节。 然后，不由自主脸上就浮现出了笑容。 “姑娘，你为什么不肯答应太子殿下，就住在他身边呢？”素琴有些不懂得芍药的心思。 在她的想法里，相亲相爱的两个人，自然是最好要天天在一起，才开心。 “素琴，在你的眼里，我是芍药，还是菱叶？”芍药收起了笑容，忽然问道。 “你就是我的姑娘啊！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了，你都是我的姑娘。”素琴说道。 “不，你错了。在你的眼里，我固然就是芍药，可是在世人眼里，我却只是，也只能是李菱叶！”芍药说着，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心。 “那又怎么样呢？姑娘，你终究是你！”素琴还是不懂芍药的意思。 “我要以芍药之名活下去！”芍药的话，让素琴沉默了，也让素琴明白了芍药的心思。 确实，以姑娘这样骄傲的性情，怎么会愿意委屈自己一直都顶着别人，尤其这个别人还是那个算计自己的人的身份活下去呢？ “只是，姑娘，你的身上被人用了镇魂咒，轻易不能随便更改啊！若是弄错了一点点，姑娘您就可能魂飞魄散啊！与其这样，您还不如就这样好好的活着。反正夫人和太子殿下都知道了您的真实身份了。菱叶小姐就是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再弄出什么事情来了。”想到芍药身上的镇魂咒，素琴就觉得心疼。 “她会折腾！她会用我的名义折腾！顶着我的身份，她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应有的惩罚！太子和母亲不会忍心对她下手，不明真相的世人，也只会说我不好！”芍药说道，她现在已经看穿了李菱叶的本性，知道她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好不容易爬上高位，她怎么舍得轻易服输？说不定，她还打算利用这一副皮囊，去取悦太子呢！ 而这，是芍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她也不愿意用现在的这具皮囊跟太子亲近！ 她想要太子眼里的，是真正的她！ “嗯，这倒确实很有可能！”素琴点头。李菱叶做出来了这么多事情，她也都看在了眼里。 “可惜，我们还没有找到那个给你们互换灵魂的法师！”素琴忍不住叹息。 “总会找到的！我相信，他躲不了了！”芍药对这件事，很有信心。 如今梁王一党都被抓获，那个背后策划的人，当然也要获罪。只要他还在京城，他就休想逃走！ “姑娘，若是他也跟人去换了身份，那又如何？”素琴的话，让芍药忍不住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那人所用的妖法如果可以这样子用，确实很难捉住了他。到最后，说不定会连他是男是女都搞不清。 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他们是赢得了胜利。这样的事情还是留待明天再想吧。经过了大半夜的折腾，芍药也觉得特别累了。 “哎，不想那么多了，咱们先回去休息了再说吧。”芍药说道。 现在她们两个回文竹苑，太子是派了人护送的。不过芍药不喜欢有人紧跟着自己，因为她怕自己换了身份的秘密被人发现。她让那些人先去温竹苑安置。 等她们回去的时候，文竹苑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芍药卧室里的床铺，也都已经铺陈一新了。 连翘和翠玉，翠兰她们几个，都已经在屋子外面等着她们了。 看到芍药，她们的眼圈都红了。 之前梁王世子过来的时候，素琴是被梁王世子直接打晕了。连翘她们，则被人按住嘴绑了起来。 幸好没有被杀掉。 劫后余生，主仆相见，别有一番滋味。 “姑娘，你可算好好儿的回来了！可急死奴婢了！”连翘上前看着芍药，细细检查她的身上：“您没有受伤吧？” 芍药看着她的样子，知道她语出衷肠，也忍不住被她感动：“我没事！你们也都好吧？当时事发突然，又情况紧急，我就只能带走了素琴。”这是在跟她解释，之前没有来得及救她们的原因。 “姑娘能够逃出去就很好了！奴婢一条贱命，不值得姑娘以千金之躯犯险的！再说，我们也都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是被绑了一会儿，哪里及得上姑娘凶险！”连翘说着，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 “对，我们都没有事！”翠玉，翠兰也都围上来说道。 然后她们注意到素琴脖子后头的一道淤青：“素琴姐姐，你这里一定很疼吧？我记得我刚睁开眼，就看见你被人打晕了。我想叫，也被人按住了嘴！”年纪最小的翠兰说起来之前的事情，还有些心有余悸。 “姑娘给我抹了药，我好多了。这会儿不觉得疼！倒是困死了。大半夜没睡，眼皮子都抬不起来。”素琴向来爽直。 她说着还打了个哈欠，很好的冲淡了屋子里浓浓的慰问气息。 “嗯，姑娘你也困了吧？我们备好了热水，姑娘你洗把脸，泡个脚再睡吧！”连翘也注意到了芍药眼睛底下的青影。 “唔，我是很困了。大家也都累了吧？那咱们快些洗洗睡吧！休息好了，明日才有精神……”芍药说着，忍不住拿手捂住了嘴，也是一个哈欠。 “呵呵！”打哈欠会传染，一个人打了，自然就有另一个人接力。很快，屋子里所有人都开始哈欠连天了。 于是，芍药的文竹苑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沉寂，这一回，所有人是真的安心睡下了。 而太子的东宫之中，却是有人辗转不能安眠。那就是目前的太子妃，李菱叶！ 第二百六十章 威胁 在自己的宫室里看见一身宫女行头的周静蓉时，李菱叶吓得险些惊叫出声。 可是很快就被周静蓉给唬住了：“你要是叫出来，我立马就告诉太子，是你当初让我帮你算计了芍药，你信不信，太子会不会连你也一起抓起来？总之，我没有好日子过，你也休想过上好日子！” 李菱叶听了，果然被她吓到了。她如今和芍药换了身份的事情，太子应该已经有数了。只是具体两人是怎么换的，想来不光是太子，就是当事人芍药，也不一定说的出来。 如果周静蓉果然去把过程详细地一说，只怕自己也不会得到好下场了。 因此，她板着脸，对周静蓉恶狠狠道：“那你想怎么样？难道你还想杀了我不成？我可以全当没有见过你，你现在就给我走！” 周静蓉看着李菱叶，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要是我就这么出去，你觉得我还有活路吗？要是可以有活路，我哪里会来找你，尊贵的太子妃殿下？” 她最后那一句尊贵的太子妃殿下，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偏偏李菱叶尽管心里恨的要死，却又不敢把她怎么样。 只是梗着脖子问道：“你究竟要怎么样？太子已经怀疑我了，你要对付芍药的话，恕我无能为力！” 周静蓉看着她，挑了挑眉，道：“哦？太子已经怀疑了？那你居然还乖乖地呆在这里等着他跟你算账？” 李菱叶道：“不在这里又去哪里？这世上，除了这里还有哪里是我的容身之处？再怎么样太子恨我，我毕竟还是太子妃！” 周静蓉看着李菱叶此刻芍药的外表，想象着当初芍药是何等的风姿出众，而此刻李菱叶却完全没有芍药的气度，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不由又是一声冷笑：“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看来，你是觉得太子横竖不会要你的命了？” 李菱叶被她几番嘲讽，也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了：“对啊，我就是算计好了又如何？总比你现在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犬样子强些。” 周静蓉听她说起丧家犬，便更加笑的厉害了：“还不知道谁会是丧家犬呢！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和李芍药换了身份进宫，不管你们是无心还是有意，总之，你们李家可都是犯下了欺君大罪！欺君之罪，究竟是什么下场，你不用我多说吧？哈哈哈！” 她看着李菱叶蓦然变白的脸，又忍不住继续笑道：“依我看，即便今晚李芍药帮助太子拿下了梁王，她和你两个人欺上瞒下的互换身份这件事，皇上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李家，轻则流放，重则灭族！哈哈哈！” 她嚣张而刺耳的笑声，让李菱叶一阵心烦意乱：“你别说了！笑什么笑？信不信我立马让人过来把你抓起来？” 看着她色厉内荏的样子，周静蓉有恃无恐：“抓啊，尽管抓！我不怕！怕的是你！我反正最多就是一死，倒是你，不光要死，还要成为家族的罪人！死后都不会有人给你收尸！因为，最心疼你的姨娘，只怕会第一个被你那个残暴的亲爹打死！” 她的话恶毒至极，却无比有效。 “你，你到底要怎么样？你这个疯女人！”李菱叶气急败坏。 见李菱叶此刻终于肯低头服软，周静蓉也知道自己不能把她逼的太狠，她见好就收：“我么，只是想在你这里住着，不要被人发现！另外，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让你和你们李家免了那灭门之祸！” 听说周静蓉只是想在她这里住下来，并且还可以免了家里的祸端，李菱叶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对于李家，虽然生于斯长于斯，她却并不能说有太多的感情。此刻，她在这世上，最牵挂的，也就是那个平常话不多，却总是事事尽量满足她的石榴姨娘了。 尽管在刘氏身边的时候，她怨恨过石榴姨娘的不懂钻营，不会抗争，害的她跟着她吃了许多苦头。可是成为了芍药之后，经历了纪氏对她的关心和冷落，每当夜深人静，她的脑子里想起来的，却都是素日里石榴姨娘对她的好。 尽管自己常常被刘氏打骂，却偏偏仍然要冒着被刘氏打骂的风险给她藏好她喜欢吃的点心。 每次她赌气不愿意做刘氏吩咐的事情，石榴姨娘都是争着代她在刘氏那里受过。 而她们母女亲密的样子，却越发刺激得刘氏对她们打骂越甚。 她小时候不懂，等到有一天她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开始有意识地疏远石榴姨娘，有目的地讨刘氏欢心。而她的这些做法，很是让石榴姨娘伤心，却取悦了刘氏。她们挨的打骂果然便渐渐的少了。 她和刘氏越走越近，也越来越多的受到刘氏的影响。而石榴姨娘，显然越来越伤心。每次在看到她的时候，见到她摆出的主子的样子，从一开始的伤心难过，变成了后来的麻木和退避。她们母女的情分，似乎越来越淡了。 而在刘氏有意无意的熏陶下，她慢慢从一开始的想要把日子过的好一点，变成了想要取代芍药，想要成为所谓的人上人。 最后这个念头，又在周静蓉的怂恿下，成为了疯狂的事实。 而她真正取代了芍药，却发现，芍药的风光，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的。 除了精通琴棋书画，芍药身上，还有许多之前她所没有见到过的品质。 而纪氏一开始，对她的关心和严格要求，也让她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母亲的爱护。可惜，她终其一生，也不可得了。 回想往事，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无私无畏地对待她的，除了石榴姨娘，似乎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可惜，她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再补偿之前对石榴姨娘的亏欠了。 每当想到那些对着石榴姨娘沉默以对的日子，还有有意无意令她难堪的事情，李菱叶就会感到后悔万分。 “李菱叶，你就是个大傻瓜。”她在心里对自己鄙弃不已。 变成了芍药的样子，她到底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她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太子的青睐，众人的艳羡和期待中的好日子。她甚至都没有一天是像芍药那样优雅自如地过的。 之前的每一天她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露出了马脚。 后来虽然打发了素琴，素心，可是她也并没有轻松了多少。她知道自己模仿不来芍药的行事风格，可是她没想到，她连芍药的举止都模仿不了。 之前入宫几次，她几乎每次的表现都被芍药和周静蓉碾压。在周静蓉那里，她是失了先机，被她拿住了把柄，所以心虚。可是在芍药那里，她却还是根本就没法发挥出她的优势。 她是想碾压排挤芍药，却发现根本就无法奏效。芍药从来就没有因为身份地位的改变，而对自己失去过信心。她站在人前，即便是庶女的身份，也依旧是那样的大方得体，神采奕奕。 对于她明里暗里的那些手段，芍药应付起来轻松无比。不，她其实都没有怎么出手。她只要大大方方地往那里一站，就等于是在对付她了。 想想明明不过是一个庶女，站在人前，却比她这个嫡女看起来还要有气势，不就是在打她的脸么？ 可是，她偏偏就是没有办法把她整垮了。好不容易把她弄到了静音庵，她却居然还能够因祸得福，拜了个盖世医隐做师傅。 莫非，芍药这个人，就是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逾越的坎？ 她要毁了她，目前看起来似乎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像周静蓉所言，把她们两个互换身份的事情公之于众。 只是，这样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李家也因此会获罪。 一旦李家倒台，她的姨娘，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可以过了。 所以，此刻周静蓉提出来，可以免了她的祸事，李菱叶心里先就应了。 只是面上还是勉为其难的神色：“嗯，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先在我这里呆着！不过，你最好安分一点，不然被人发现了，我可不帮你顶罪！” 周静蓉点头道：“这个不劳你费心！我想活下去，自然会自己当心！” 李菱叶对周静蓉是从心底里有些忌惮的。听她这样说了，便打算叫人进来，带她去休息。 “你等一等，我这样子，却是不方便出现的！”周静蓉一抬手，阻止了李菱叶。 随后跟她的贴身丫头两个人，就在李菱叶面前的梳妆台上，就着她的胭脂水粉，一番打扮。很快，她们两个人都变了模样，看起来，就跟宫里那些姿色平平的宫女相同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她们两个人打扮，李菱叶简直不敢相信，周静蓉居然还会这一招。 如果不是她那双眼睛太过于有神，还可以认得出来，她简直要 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太子妃殿下，奴婢们可以退下了么？”周静蓉见李菱叶没有反应，便出言问道。 她虽然口称奴婢，态度却并不谦恭。 李菱叶这才反应过来：“嗯，你们下去吧！下次没事别四处乱走！我这里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乱闯的，下次再被我遇见，我定罚不饶！” 她说着话，却是随着周静蓉往屋外走，她这话是说给门口纪氏派给她的丫头们听的。 那些丫头们见她屋子里平白无故地多了两个宫女，也很是纳闷。不过想到今夜到处都是一团乱，这两个宫女慌乱间走错了地方，似乎也情有可原。 “培英，培红，你们两个以后就跟着我这里的碧桃。碧桃，你给这两个人安排一个住处，她们两个夜里走乱了。明天我再让人送她们回原来的宫室！”李菱叶接下来，又吩咐一个丫头，给周静蓉她们安排住处。 对于她的吩咐，叫碧桃的丫头自然不敢违背。很快就过来，带了周静蓉主仆二人，往旁边的宫女们的住处走去。 而于此同时，太子已经把宫中的梁王余孽都清理了一遍。 这时，太后宫中被皇帝要求关押起来的宫人，也被人带到了太子的跟前。 “这些人都是从太后娘娘宫里带出来的，是皇上吩咐把他们关押起来的！太后娘娘那里跟梁王父子谋反有着很大的关系，皇上的意思是，肯定是太后娘娘宫里的人瞒着她老人家做下的，所以特意命我们把他们看押起来，让殿下查问。”前来汇报的侍卫如是说道。 显然，这套说辞是皇帝特意交代好的。目的还是尽量维护太后的颜面，保住太后晚年的安逸。 太子一听自然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然后他也知道，太后身边确实有几个人是奉太后之命与梁王私下来往的。按照皇帝的意思，这几个人，应该就是为太后做替罪羊的了。 目前他也确实需要好好的整治宫闱，因此，他点点头，对着那些被关押的宫人道：“说起来，你们常年侍奉皇祖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是，此次梁王谋反，非同小可，所以你们之中若是确实有谁跟梁王有来往的，自行投案，本宫或者可以给你一条明路，罪不及家族。若是有人检举揭发，确实可以将反贼同党揭发出来的，本宫有重赏！” 他的一席话说完，顿时如同滚油里倒了沸水，一帮人都乱了。 原本跟着太后，听从太后与梁王来往的人，生怕自己祸及九族，连忙出来自首。而另外的人，则也不愿意放过难得的立功机会，争相指认着那些曾经跟梁王有接触的人。 很快，太后那里几个得力的宫女太监就站出来了将近一半。看着这样的结果，太子很是满意。 于是命令将那几个宫女太监收押起来，另外的人另行处置。 这时又有侍卫一脸邀功地上前：“太子殿下，太子侧妃娘娘也在太后宫中，小的将她另行安置了。您要不要见一下？” 太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太子侧妃？谁啊？” 第二百六十一章 阴谋 “这个，这个小的也不清楚！好像，好像她跟周太后关系密切……”那侍卫听见太子问，才反应过来自己今晚好像有点立功心切了。居然都没有问问那个自称自己是侧妃的女子究竟什么身份。 他情急生智，从袖带里取出一块玉，递到太子跟前：“这是她给小的看的，说是可以证明她的身份！” 太子一眼看过去，就有了计较：“这个是周侧妃的，她人在哪里？” 听太子说那位女子果然是位侧妃，那侍卫松了口气。 然后连忙说道：“小的已经把周侧妃另外安置起来了。您看，要不要把她接出来？” 太子略一思忖，点头道：“可以，你把她带过来吧！” 那侍卫闻言开心不已。看来，他的决定是对的。看来可以借一借这位周侧妃的东风了，以后晋升有望了。 “是！”那侍卫听了连忙回去，准备把周静蓉带出来。 结果，他到了之前的那间屋子时，看到昏死在地身穿周静蓉衣服的宫女，吓得整个人都快要晕过去了。 “周侧…侧…妃！”他的声音都颤抖了。 一边脚软地走向那个女子，一边低头去查看对方的情形。 只见那女孩子双目紧闭，脸色发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显然看起来是不活了。 “来人啊！快点来人救人啊！周侧妃遇害啦！”终于，他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听见他的呼喊，很快就有一堆人冲了过来，见到地上的女尸，就有人对他说道：“你小子是吓昏头了吧！她哪里是周侧妃？她不是太后娘娘那里的宫女么？” 他一听，更加紧张了：“那，那你是说周侧妃失踪了？刚刚明明没有人来过啊，我可是一直在这里守着的！” 周侧妃失踪了，他的功劳是半点也没有了。不要说功劳，就是苦劳也没有了。他这是要被问罪了！他急的险些要哭了。 “唉，这算什么事？早知道我不要让侧妃单独去那间屋子就好了！谁知道居然出了这么回事！这下太子殿下肯定不会放过我了！”他忍不住嘀咕道。 旁边的人见他那个样子，自然知道之前他打的什么主意。巴结向上的心，自然是人人都有的。 只是，这家伙明显时运不济，这会儿，他们也懒得落井下石了。而是对他说道：“太子殿下那里还等着你呢！你还是快点回去复命吧！说不定，这会儿跟太子说了，还有机会找回周侧妃！”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反应过来，这会儿与其抱怨嗟叹都没有办法了，还不如快点去跟太子报信，虽然说免不了失职的责任，倒总算还不算是知情不报了。 于是，他连忙去向太子禀报：“启禀太子殿下，周侧妃失踪了！” “嗯，她怎么会失踪的？”太子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想到今夜这么混乱，周静蓉居然会失踪。 周静蓉对芍药来说很重要。因为按照芍药的分析，周静蓉跟她和李菱叶变身有着莫大的关系。 说不定她知道她们两姐妹变身的真相，也说不定，她就是幕后黑手！ 所以周静蓉一定要找到！ “说，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子细细问他。 他不敢有半点隐瞒，将周静蓉怎么自己显示身份，又怎么要求住进那间宫室，都细细说了一遍。 听了他的叙诉，太子干脆起身，道：“死去的宫女还在那里吗？孤亲自去看看！” 见太子对这位周侧妃这样重视，那侍卫心里就更加忐忑了。 他带着太子前往了那座宫室，太子细细检查了那位宫女，然后从她颈部的勒痕看出了端倪。 “明显对她下手的人力气并不大，应该可能是个女子。而且，她颈部的丝带，似乎和她身上的衣裳是一体的。依我看，这宫女，应该是被人从背后勒死的，而且下手的是两个女子！” 太子的话，让那侍卫忍不住目瞪口呆，太子殿下这个断案能力，也太厉害了吧？ “殿下，您的意思，这宫女，是被周…周侧妃下手害死的？”他忍不住结巴道。 “嗯！”太子点头，然后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他：“你没有发现，她的外衣被人换了吗？她分明是宫女装束，怎么会可以穿这么好的衣衫？” 那侍卫接收到太子的目光，只觉头皮发麻，他知道，自己今后不但晋升无望，说不定还要被太子殿下踢出宫中侍卫的位置了。 果然，他耳边就响起了太子的声音：“你当初是谁保举你进来当差的？” 他战战兢兢道：“是，是周大人……” 太子一声冷笑：“周大人保举了你进宫，你却连他的女儿都不认得？看来，你功课做的很不到位啊！我看，你还是去守城门好了。” 得，太子殿下一句话，就打发了他去守城门了！想他原本是堂堂七品带刀侍卫，如今却成了守城门的小卒！ 尽管内心无比怨念，可是他表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不快，连忙下跪：“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他奉旨看守宫殿，居然弄丢了太子侧妃，如果惩罚重一点，要了他的命也并不为过。只是去看守城门，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幸运了。 太子见他还算识趣，也就不再深究他的不是了。 周静蓉害死宫女，然后潜逃，这说明她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其罪当诛了。 一想到她之前对芍药做下的事情，太子就忍不住心头火起。 “传孤的命令，御林军立刻包围周家，将周家上下都给孤好好搜检一番，务必找出周家与梁王勾结的证据！” “是！”如今皇帝不露面，宫中上下自然唯太子马首是瞻。 有了太子的命令，很快御林军就把周家给围得水泄不通。 天光渐渐亮了，由梁王父子谋反而带来的喧嚣也渐渐的沉寂了下来。 有成王在宫中镇守，早朝的时候，就由太子出面，宣布了梁王父子谋反逼宫之事。听闻这个消息，朝中上下一片哗然。 谁也没有想到，一直被通缉的梁王父子，居然会选择在太子大婚之后的这一天，双双露面，并且逼宫。 不过，宫中和朝中，梁王都已经经营了多年。即便是现在，也还是有人欺太子年轻，忍不住挑事。 作为跟周家关系一向密切的金家，在知道昨夜周家被围之事后，忍不住站出来质疑：“太子殿下，听说作夜御林军围了太后娘娘的母家周家，请问周家犯了什么事，要被围府？您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有违孝道，对太后娘娘太过于不敬？” 听见金尚书一开口，就有一些人也乘机附和。其实他们是借周家之事，在质疑太子的行事，从而为梁王间接的叫屈。 他的问话，听的李正儒大皱其眉。 不等太子答复，就直接站出来说道：“金尚书此言差矣。若非有切实的根据，太子殿下岂会贸然行事？周家是周家，太后是太后。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周家？” 听见李正儒对太子一力维护，那位女儿落选了宫中的金尚书一挑眉，道：“李相爷这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昨夜之事，想来相爷应该也没有在场吧？你既不知情，就不该贸然开口！不然，这似乎，李相爷也该避嫌才是！” 他说的挤眉弄眼，显得李正儒说此话，是出于私心一般。而如今李家芍药是太子妃，是世所皆知的事情。这一幕，弄的李正儒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 忍不住就要开口呵斥。 却见太子冷不丁一声冷笑，道：“没有证据，孤不是在找么？现在，孤也不过是把周家围起来了而已。周侧妃，可也是周家的女儿！若是查明周家跟谋反案无关，孤自然会放过周家，更会予以抚慰！孤怎么做事，不需要金尚书首肯吧？” 听到太子此言一出，金尚书连忙低头：“臣不敢！不敢！” 太子对他一笑，道：“金尚书不敢就好！孤还以为，您是看孤年轻，打算教孤怎么行事呢！” 金尚书此刻额头上冷汗淋漓，恨不得刚刚自己没有多了那一句话。 他自然是看着太子年轻，皇帝又没有公然露面，所以才想找找叉子，看能不能浑水摸鱼，把梁王的案子弄的混乱一些，到时候好尽量给梁王脱一点罪。 而如今看来，太子虽然年轻，却睿智精明，完全不是可以随意揉捏之辈。而他背后的李正儒，显然也不是他可以轻易撼动的。他也就是嘴巴上占点便宜罢了。 “哼，金尚书不敢就好！现在孤倒是要好好儿问一问，还有多少人对孤派兵围了周家有疑义的？都一起来说说吧！”太子一脸怒气说道。 “老臣有本要奏！”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说话的，俨然是纪相纪大人。 “哦，纪老大人有何事情？”太子肃容问道。 “梁王谋反，其根本在于太后娘娘纵容！也在于周家暗中辅助！老臣以为，要查梁王谋反一案，就必须严查太后娘娘和周家！” 一石激起千层浪！ 周太后纵容梁王，其实是大家都知道的公开的秘密。只是之前皇帝不发话，不处置，自然也就没有人贸然出头。出头的都被周太后和梁王的人整掉了。 现在纪大人一开口就有很多人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 这也难怪纪家可以屹立朝堂之上百年不倒。 他这分明是在讨好太子这位未来的天子了。 相比较而言，刚刚还为周家说话的金尚书，一下子就显得愚不可及。 明明之前梁王谋反的证据已经明晃晃地在皇上面前出现了，而且还是先皇后的弟弟亲自现身说法。他居然还想着过去受过的梁王的恩惠，妄想替梁王说话。 这不是脑抽了么？ 虽然他的话说起来是为了太后娘娘和周家，可是谁不知道周家和梁王本就在一条船上的？ 眼看着梁王失败，周家倒台分明也是就在眼前的事情了。 他这么做，岂不是螳臂当车无异？ 说起来，还是这位纪老大人人老成精，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朝中风向，及时按照太子的心意，说出了太子想让人说而没有人敢说的问题。 这个提议，当然是正中太子的下怀。 不过，太子当然不会立刻就表态。 他沉吟了片刻，很快就有人也乘上了纪大人的东风。 “纪大人说的是，太后娘娘和周家勾结梁王，证据确凿，应该要严惩不贷！” “臣附议！周家在京中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实在是罪恶滔天！请太子殿下下旨查办周家！” “臣附议！” “臣认为周氏女不配入宫！还请太子殿下将周氏女打入冷宫！” 这会还有人提起了宫里的周静蓉。 对于朝中这些大臣的变化，太子看在眼里，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对于太后和周家，他心里自然是已经有了处置的章程了。 只是，他却不能让大臣们来左右自己的决定。也不能让大臣们感觉到他的决定是受了大臣们的影响。 因此，尽管多位大臣附和着纪大人提议严惩太后和周家，太子却并没有很快表态。 而是肃然说道：“因为太后娘娘被她宫里的人给蒙蔽了，应该说，是太后娘娘宫里的人私下跟梁王勾结，才惹下了这次大祸。本宫已经把他们都收监了，不日就能查出结论。请各位保持冷静，不必人云亦云！” 太子这话一说，除了纪大人，其他附和他的人全都面红耳赤。 这些朝廷里的官油子算是见识到了太子的耿直和犀利了。 有些人也理解了当今皇帝不肯废除太子的道理了。 细细品起来，太子的行事风格，颇有几分当年袁大将军和袁皇后的样子。 袁大将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在朝堂上也是行事强硬，说一不二的。 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武将的身份而对文臣有一丝忌惮。 但凡他看到不平的，不顺眼的，他都是直言不讳，从来没有给人家留过脸面。 因此，他这种性格，固然有人欣赏，也给他带来了不少仇敌。周家就是其中的一个！ 第二百六十二章 旧事 周家因为周太后的关系，在朝中拉帮结派，铲除异己，扩张势力，用了很多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因此，袁大将军对周家很是不满。而且周家还跟梁王沆瀣一气。在西北的军粮和军需物品上做手脚。 那个被袁大将军下令斩首的周家小儿子，就是周家想要伸进西北军中的那只手，不过，这只手还没有发挥它应该有的作用，就被袁大将军毫不留情地斩断了。 也因此，周袁两家，结下了死仇。 这才有了后续梁王设计，害死了袁大将军，害的袁家兵败如山倒。 袁章为此潜逃数十年，袁皇后薨逝。 如今，梁王谋反，罪证确凿。太子继位可以说是少了一个最最大的威胁。 太子是袁皇后的嫡子，身上有着袁家的血脉，想也是会为袁家平反的。 而如今太子的作风，也隐隐有着当年袁大将军的气势。 看着这样的太子，朝堂之上的那些倾向于周家和太后的大臣，大多数都是噤若寒蝉。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太子给惦记上了。 如今梁王谋反案证据已然确凿，他们最大的担心，就是会被因为过去的来往而牵扯上关系。 一旦被牵连，那么就是破家灭族的惨案了。 梁王父子最多是被斩首，而他们却肯定是要满门抄斩的，说不定有的还要祸及九族。 所以，此刻，他们都不再吭声。甚至有人心里还抱怨起了刚刚为周家打头阵的金尚书。 要不是他那么胆大包天，还妄图欺负太子年轻，他们也不会跟着他出言附和。 此刻，都只盼望着，太子不要记得刚才他们附和的一幕。 想起来，到底是法不责众，太子应该不会一个一个跟他们计较的。 而他们的想法，显然太子不用想也可以猜到。 既然他们都希望法不责众，那他就顺应他们一回好了。 毕竟，目前也确实不是动他们的最佳时机。 他要让他们来亲口说出对梁王的处罚，及如何处置梁王同党，到时候，用他们自己给定的罪名来惩罚他们，那才叫过瘾，有趣。 因此，他又接着说道：“这次梁王谋反，固然梁王父子乃是首犯，不过朝中却也不乏与他们勾结之人。对于这些人，各位大人都有何看法呢？你们觉得，这些人，安本朝律法应该如何处置呢？还请各位大人畅所欲言！” 太子的话，令原本热闹的朝堂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那些大臣们忍不住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到太子居然会忽然之间提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 回答这个问题，分明就是一个摆明了会得罪人的事情。 若是说的惩罚轻了，皇帝和太子定然不会满意。而若是说的重了，难免有落井下石，阿谀奉承之嫌。 这些个文官都看重令名，虽然背地里做的一些事情未必可以上的了台面，可是当众却还是要维护好自己的面子的。 因此太子问了之后，一时之间，居然并没有人开口说话。就连一朝首辅李正儒也只是敛眉颌首，没有开口的打算。 而这个时候，大家的目光，此刻又不由自主地向刚刚率先开口反对的人纪大人投了过去。 对于众人的表现，纪老大人只有忍不住在心里骂娘。 这一个个，有好处的事情，就直往后面跟着，轮到要出头的事情，就又往后躲起来了。实在一个个都是狡猾无比。 不过，他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才不会让这些人占尽了便宜再说的。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义正辞严道：“那是自然！所有跟梁王有所牵扯的大臣，臣建议，要让他们与梁王同罪，甚至，还要加一个唆使之罪！不然，不足以正朝纲！” 他的话一说出来，把那些没有在他之前开口的大臣此刻都是气的暗恨不已。 话都被他说完了，其他人除了跟在他背后说一说，还有什么可以添加呢？ 于是，很多大臣又跟在纪老大人的身后纷纷附和：“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太子殿下就该严惩那些与梁王有牵扯的人！” 而那些原本跟梁王有过牵扯的人，当然全都是恨得牙痒痒的。可是又不便表态。只能在心里，又恨又悔。 当初怎么就被那眼前的一点点利益给糊住了眼睛呢？跟自家人的身家性命比起来，梁王给的那些都是只能算是蝇头小利。 可是此刻就是悔也是悔之晚矣！ 在太子和一众朝臣面前，这些人都是，恨不得地上有一条缝可以让他们钻下去。 可是偏偏此刻，却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 除了表面上跟着在后面附和的话。根本就没办法透露一点点内心的懊恼和难过。 在这些人里，最最难过和懊恼的，当然要数刚才那个开口，最快的金尚书了。 他已经做到吏部尚书。主要掌管着官员们的起落和考核。正是梁王重点拉拢的对象之一。 在跟梁王接近的过程中，和梁王的明示暗示之下，他在朝中插入了不少梁王的手下。 此刻，他出言为周家辩护，却被太子驳回。显然，太子已经将他当做了一个出头鸟。在未来的，清洗梁王人手的过程中，他会被当做一个典型来处置。 这样的情形之前是他想都没有想到过的。 之前明明太后和梁王一党在朝中一直占据了领先的优势。而且据他的观察，皇帝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太子除了李家有别无倚仗。周太后，以及周家还有梁王却是势力遍布朝野。他自以为自己睿智，看得长远。 却不想短短的几个月之内，居然事情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皇上的病情没有变重，而是有了明显的起色。 袁家人还居然回来了。而且还拿出了梁王与西戎勾结的证据。这一下子就将梁王置于不利的境地。 然后接下来是梁王叛逆被太子设计公开。 在接下来昨晚这场逼宫的事情，其实也可以看作是太子在请君入瓮。 梁王父子贸然入宫，显然是错估了形势。 这中间的环节上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办法想通。 总之目前的局势就是，太子掌握了朝政。而且将会成为未来的天子。 他还有很多在朝中，想做墙头草两边倒的官员，都将因为梁王而被太子打压下去。 而他更将作为墙头草之中的典型被人对付。 作为吏部尚书，他这个位置自然是有很多人都在背后盯着的。 之前他背靠梁王，又有周太后在背后撑腰。自然没有人可以憾动他分毫。 此刻，梁王和周太后都倒台了，他却没有办法再撑住了。几个野心勃勃的下属，看来很快就会对他动手了。 他必须抓紧时间，在最短的时间里消掉曾经跟梁王有关联的证据。或者说尽量减少那些曾经跟梁王有关系的痕迹。 等到太子宣布退朝的时候，这位金尚书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后背完全汗湿了。湿哒哒的官服套在身上。让他整个人都觉得迈不开腿。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 看到老妻依然一脸颐指气使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出来。 忍不住就摔了一个茶杯。“这么烫的茶也奉上来给我喝吗？”他一声怒喝。 向来有些惧内的金尚书突然之间发威，把他的老妻吓了一大跳。 在指挥丫头把碎了的茶杯茶盏收拾掉之后，忍不住上前埋怨他道：“好大的火气！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要这样发火！你是不是看上了院子里的哪个小妖精，才这样特意的给我没脸！” 经常若是他的老妻这样子说话，金尚书必定会放下架子，好好的哄她。 因为金尚书起于寒微。当初读书做官，要的银子全都是靠妻子娘家的供给。所以他的妻子在他面前素来都是挺直了腰杆说话的。而他也从来都是尊敬自己的这个结发妻子的。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金尚书在朝中已经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的巨大的危险。回想起来过去，之所以会跟梁王搭上关系，完全是因为妻子和梁王妃走的太近，又愿意跟周大太太他们来往。常常在自己的耳边鼓吹梁王他们的那一套，还弄得自己面活心软。最终被梁王拖下了水。 而这一下水，就是灭门之祸。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挣下的这一份前程全都毁在眼前这个挺直了腰杆的妇人手中。金尚书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啪！”的一声响。他一巴掌拍到了她的脸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拿话歪派我？这个家就是毁在你的手里！等过几天我吃了断头饭了，你就开心了！”金尚书对着妻子一顿怒吼。 他的妻子赵氏万万没有想到，今天丈夫居然像发了疯一样。不光敢对着自己怒吼，还敢对自己动手。 他们成亲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被打。之前金尚书在她面前连半句重话都没有。这会儿居然，一巴掌就上来了。而且他说的话也让她惊愕不已。 她甚至都顾不上哭，就开始问起了。“什么断头饭？什么灭门之祸你可要跟妾身说说清楚，妾身什么时候，招惹了这样的大祸？妾身最近可是连二门都没有出过！” 看着妻子没有像平常那样爆发。而是捂着脸呜呜咽咽的。金尚书在怒气过了之后，心也一下子软了。 “哎，你不知道梁王昨晚谋反逼宫了？此刻，他们父子已经都被太子，和陈王的人捉起来了。”他的话让他的妻子惊得忍不住跳了起来！ “此话当真？梁王居然被太子抓起来了。他们不是一直说他在朝中势力已经很稳固了吗？况且他还据守西北，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太子捉到呢？”说起来金尚书的这个妻子还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妇人。对于朝政，她也略有耳闻。不然她也不会为了让夫君晋升的更快，而且搭上梁王和周大夫人。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金夫人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显然她也想到了现在事情的严重性。 “这话现在你就不要问了，问了也没有意义了。若是之前我知道太子有这样的本事，我怎么可能还会向着梁王？而且我为梁王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都不是可以推脱掉的。现在太子那把利剑就悬在我们的头上，你看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脱身？” 金尚书这些话的时候颓丧叹气。他几乎已经预见到了金家的败落。 “我们要推脱罪责是肯定不可能了，依我看只有将功赎罪这一条路了。”金夫人的话让金尚书眼前一亮。 “将功赎罪，怎么个将功赎罪？你觉得那个功那么好立的吗？”金尚书虽然心里有了一丝希望，但是还是很是忐忑，他想不到有什么功可以让他们去立。 “当然是有了功可以立，然后我才会说将功赎罪了。不过这个功在之前我可认为是罪，所以一直都是藏着掖着。”金夫人神秘兮兮的说道。 “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事情啊？”金尚书没想到妻子居然还有这一手。 “内宅里的消息，你是不如我的。你不知道有时候一些内宅的阴私就关系着大局呢！这消息也是周大夫人无意之中透露给我的。当时我听过了，也就以为是听过了。不过现在，却是我们的一个好机会。”金夫人颇有些骄傲的说道。 “究竟到底是什么秘密？你快点跟我说了，在说让我来分析一下到底对我们有没有用。”金尚书感觉现在的情况已经是火烧眉毛了。他实在是没有耐心在跟他的妻子玩猜谜的游戏了。 “当今圣上，不是周太后所出。”金夫人的这句话把金尚书镇在了当场。 他的脸色都发白了。“这话可不能随口乱说，你这无知妇人怎么可以，突然之间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今天子已经临朝了二十余年。突然之间居然说他不是周太后所出。这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你这话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快点给我忘记了。”金尚书忍不住说道。 第二百六十三章 旧事（二） “这话千真万确，怎么就要我忘了？我当时亲耳听周大夫人说的，太后娘娘当然要偏心她自己亲生的儿子梁王！这话，再也不会有错！梁王是太后娘娘亲生的，所以她要偏袒。那岂不是就是皇上其实并不是她的亲生么？”金夫人不肯罢休，而是坚持说道。 金尚书听了整个人愣在那里。周大夫人是太后娘娘的侄媳，知道太后娘娘宫里的一些私密，应该是有可能的。 只是，皇帝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对太后娘娘恭敬有加。而太后娘娘虽然偏袒梁王，但是对皇帝大面上却还是过得去的。 若是皇上居然不是太后亲生，那太后娘娘断然没有一力送他登上皇位的道理。 当初为了能够让皇帝登基，继承大统，太后娘娘可是殚精竭虑，甚至不惜制造了九龙佩谜案来对付先帝最喜欢的五皇子。 过去的事情孰是孰非，现在的人自然不会再去追究。毕竟，五皇子已然离世，如今在皇位上的是皇帝。谁也没有活的不耐烦到要去追究这件事，为五皇子鸣冤叫屈。 而如今，自己的夫人居然说只有梁王才是太后亲生，皇帝并不是太后娘娘亲生子。若是此事传扬开来，恐怕太后娘娘和周家，都绝对不能再立足于朝堂了。 而这一点，或许也正是现在的太子殿下想要看到的。 若是揭发了这个秘密，是不是就算的上是一件功劳呢？他们金家，是不是就可以因此，逃过一劫呢？ 或者，他之前的举动，还能够解释成是忍辱负重，为了皇帝而假意向梁王投诚？ 金尚书的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念头，终于，脸上露出了笑容：“夫人，你真是我的福星！娶了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金夫人听他这样说，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他听进去了。也知道，或者自己一家的灾难，可能可以免去了。 “夫人，只是口说无凭，没有切实的证据，我们是不能让人取信的。周大夫人此刻，也绝对不会承认她说过这些话的。”虽然想到了事情可能可以因为这件事而出现转机，但是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周大夫人除非脑抽了才会在这个时候承认自己说过这个话。 而要证实皇帝并非太后娘娘亲生，也是千难万难。 因为毕竟时日已经太久。太后娘娘当年既然会做下这件事，肯定不会留下把柄给别人抓住！ “内宅听到的事情，还是要内宅才可以解决。夫君莫非没有听说过什么叫三人成虎？要查这件事，我们自己出手，自然是千难万难。可是，我们却可以让别人帮我们去查啊！”金夫人看着金尚书，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三人成虎？你是说，传谣？那不成，现在是什么时候？咱们家本来就犯了太子殿下的忌讳，此刻再跳出来，难免会被人非议。或者被治个大不敬之罪！”金尚书尚且没有反应过来。 “这些内宅里的门道，夫君自然是不懂的。你放心了，就把这件事交给妾身去做吧！”金夫人见丈夫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有些着急，忍不住摇头。 “嗯，夫人办事，我放心！只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惹火烧身。”金尚书在听了他的夫人小声跟他说的计划之后，忍不住松了口气。 妻子的智计，倒确实不在自己之下。 “你有没有听过一出戏，叫做狸猫换太子？最近京里面的天香楼里，演的那叫一个好看！”京城的茶楼里，就有茶客在聊天谈论。 “狸猫换太子？那不是前朝的故事么？什么时候居然编了戏了？是谁扮的？唱腔如何？”虽然最近京城里接连出了好几件大事，可是对于平头老百姓，富家翁来说，日子还是他们原来的日子。只要不是战火连天，流离失所，八卦和娱乐，从来都不缺人气。 “赛家班的万红英扮的贤妃，要多有劲就有多有劲！那唱腔，绝对一流！不看可惜啊！”那提头的说起来是津津有味。 “果真？那我倒是要去看一眼了。”另外的人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诶，老兄，你不知道，最近这戏这样热，可不是没有道理的！” “什么道理？戏唱的好呗！”另外的人显然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之前说话的人抬眼瞄了一圈四周，见周围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方才压低了声音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秘密总是最打动人心的。那人听说有天大的秘密，也忍不住跟着低头凑过去。 “当今皇上，不是太后娘娘亲生的！据说，咱们这位皇上，原本是宫里一位才人娘娘生的，只是生出来，就被太后换走了。太后娘娘当时也临盆了，可惜产下了一个死胎。就把皇上给换过来了。”他话说的飞快。 而听的人，显然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秘密，脸色都听的变了：“嘿，你老兄没有喝酒吧？怎么说胡话呢？还是那戏看的多了，在这儿给我编呢？” 说的人正色道：“怎么是编的呢？这话，可是从太后娘娘娘家人那里传出来的！都说梁王才是太后娘娘的亲生子，所以，太后娘娘才一直想让梁王当皇上！这不是梁王都已经抓起来了吗？” 听的人忍不住摇摇头：“太后娘娘偏心小儿子，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天下爷娘护小子。这不是正常的吗？怎么就传出来，梁王才是亲生的了？若是这样，当初太后娘娘直接把梁王送上皇位不就结了？再说，不是太后娘娘自己的儿子，太后娘娘能容得下吗？” “诶，话不是这么说！先帝爷当初不就是一直都看中了皇上吗？你忘了，天机门的人，可是预言过，皇上就是九五至尊！”两个人争的热火朝天，忍不住声音就大了起来。 而他们的争论，不出意外的吸引了更多的人来关注。 到最后，几乎满京城的茶楼里，都在辩论，皇帝到底是不是太后娘娘亲生儿子这件事了。 而天香楼的狸猫换太子，也越来越火了。 市井之间的消息，又很快的传到了京城的各家各户。 李正儒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流言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荒谬。 “老爷，您看，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回事啊？我听人说，这话是周大夫人亲口对人说的！”连一向不大议论是非的纪氏，也在多次听人提起这件事情之后，对着李相爷提起了这件事。 “天子血脉，岂容混淆？这是有人在故意为之。想要搅乱京城里的这淌水！”李相爷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可是，京城里大家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空穴来风，非是无因。老爷，我看您还是提醒一下太子殿下，好好儿查查这件事情吧？”纪氏忍不住说道。 “就好像咱们家芍药和菱叶，若不是芍药亲自跟我证实，我再怎么也不可能相信她会和菱叶换了身份。依妾身之见，老爷还是稳妥些的好。”纪氏耐心劝道。 李正儒皱紧的眉头在听了她的话之后，松开了少许，然后点头道：“嗯，此事这般喧嚣尘上，也不是事情。毕竟牵涉皇家体面。所以，我还是提醒一下太子殿下吧！只是，到现在，皇上还是没有找到。再找不到皇上，只怕宫里宫外又要有变故了。” “你干的好事！”周家。周大夫人被周大老爷一个巴掌，打的摔倒在地。 “老爷，妾身，妾身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周大夫人被这一巴掌打的肝胆俱裂。 她当初为了拉拢那些高官夫人，让她们回去吹枕头风的时候，是有意无意透露过这样的意思，只是，这不也是出于梁王和周大老爷的示意么？ 而且，当初她也并没有明确说明。只是少许的暗示而已。谁知道这件事，现在居然被人大张旗鼓地大肆宣扬，这分明是有人想要踩着他们周家脱身啊！ 说起来，当初他们周家有多么炙手可热，如今就有多么的冷落凋敝。 那些个官夫人们，哪个不是看着她的眼色行事？就为了自家夫君能够和她家老爷搭上线，牵上头，都不知道做了多少让她想起来就肉麻的事情。 如今，眼看着梁王失败，周家受了牵连，居然一个个的，都把他们家列为了拒绝往来户。 而现在，更过分的，是京中居然还有人以她的名义，说当今天子不是太后娘娘亲生！ 这，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如果，当今天子果然和太后娘娘没有了那一层母子关系，那他们周家还有活路吗？ 这些人，是真的要置周家于死地而后快啊！ “你不就是嘴欠吗？啊！今天，我就打得你嘴巴说不出来话！”周大老爷又狠狠抽了周大太太一巴掌。 “老爷，真的不是我说的！不是！再说当初，这件事不就是您和梁王让妾身来做的吗？妾身从来没有说过，天子不是太后娘娘亲生，而是说了梁王毕竟是太后娘娘亲生啊！”周大夫人捂着嘴，一脸不忿。 “你这叫没说？你这不是说的很明显了？你个废物点心！你说说看，有什么事是你做成了的？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周大老爷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时，只听见屋子外面的帘子一阵轻响，有人慌乱离开的脚步声响起。 “谁在外面？”屋内的两个人顿时停住了争吵，周大老爷直接掀了帘子就冲了出去。 “爹爹，我，我不是故意过来的！我，我什么也没有听见……”一个身影蜷成了一团，躲在一棵树下，瑟瑟发抖。 她看着周大老爷杀气腾腾的眼睛，吓得脸色都发白了。 “谁让你过来的？啊！我说谁让你过来的？”周大老爷无视小女儿苍白的脸色，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很快就把她掐得气都喘不过来。 “老爷，您住手，住手！您就饶过婉儿这一回吧！”周大夫人从屋子里拼命冲了出来，看到小女儿被周大老爷这样掐住，势如疯虎般扑了过来。 “饶她？凭什么饶她？凭她过来偷听吗？”周大老爷怒不可遏。 手里更加加紧了力气。周大夫人看着挣扎的女儿，一边哭，一边从他手里扒拉着她的女儿。 “老爷，您放开！放开！您这是要我的命啊！我统共就两个女儿，一个被你送了进宫，生死难料。就剩下这一个小的，您要是杀了，我还怎么活啊？”周大夫人说着，忍不住狠狠在周大老爷手背上咬了一口。 “啊！”周大老爷吃痛，松开了手。然后周大夫人就一把拉过女儿，“婉儿，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没事吧？”她看着爱女紧闭双目，脸色发青，忍不住又是惊惧，又是惶恐。 有血渍从她的眼前落下来。她感觉到头上一痛，然后眼前一黑，很快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刚刚睁开眼睛的小姑娘，见到眼前血淋淋的场景，发出一声尖叫之后，也彻底没有了声音。 周家的大太太暴病而亡了，与她一道去世的，还有为她侍疾也染上了恶疾的小女儿周静婉。 消息传扬开来，京中很多人都佩服周大老爷壮士断腕的狠绝。 不过，周大老爷这么做，却并没有能够消除掉人们益发高涨的好奇心。 反而有人提出来，周家这是欲盖弥彰。 发生在周家内院的事情，太子很快就知道了详情。 “这么说，京城的热议，还真的不是空穴来风？”他抬头看着李正儒：“相爷，您怎么看？” 李正儒也断然没有想到，一向看起来儒雅高傲的周大老爷，居然会做出亲手杀妻弑女的事情来。 他倒是狠的下心。为了周家满门的富贵，情愿牺牲妻女。 只是，他越是这样做，却也越表明，京中的流言，十有八九是真的确有其事。 只是这件事年代久远，要想查清，只怕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奏效的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依老夫之见，此事确实不能等闲视之。不过此事事关皇上身世和声名，也不宜大肆宣扬。只能等有了结果之后，才可以正式向臣民们宣布。殿下以为如何？” 李正儒在思索了片刻之后，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太子闻言点头，道：“确实，此事不宜大肆宣扬。依我看，这件事还是从宫里查起来比较好，李相以为如何？” 李正儒闻言默然一刻，道：“宫里这么多年，太后娘娘恐怕早就已经把过去的线索都掐断了吧？这个要查起来确实棘手。依老臣愚见，此事之所以会在京中流言纷纷，大多数还是因为有人想要用周家来顶罪。而显然，此事跟周家，应该有着莫大的联系。殿下是不是可以从周家或者是周家的仇家那里入手？” 太子见李正儒与他意见不统一，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 然后又想了想，道：“不然，我们双管齐下？宫里宫外一起查？不然，只怕会有疏漏。” 李正儒点头道：“嗯，这个倒是可以！还请殿下斟酌一下清查的人选。” 太子看了他一眼，道：“宫内的，就由本宫亲自想办法，宫外的，不如就由李相推荐几个干吏如何？” 李正儒闻言一愣，随即道：“是！臣举荐刑部侍郎林业林大人，还有御林军统领孙武孙大人。” 李正儒举荐的这两个人，太子一听就知道他确实是心底无私天地宽，半点也没有徇私。 于是点头道：“可以，此事交由李相负责监督。” 李正儒闻言点头道：“是，臣责无旁贷！” 太子很满意他这样的态度。两个人接着又讨论了一番朝中大事，方才散了。 等到李正儒回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宫殿的檐角，都升起了一弯新月。 宫中各处灯火陆陆续续的亮了起来，各宫的宫女也不断的来回穿梭着，传膳或者是给主子们准备各色用品。 而此刻的周太后宫中，只能用悄无人声来形容了。 周太后自从昨晚到现在，可以说是水米未近。 她原本保养的雍容华贵的面容，此刻终于有了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所该有的苍老和憔悴。 是的，憔悴。 皇帝之前带走了她宫里服侍的人，她在暴怒之余，还是有信心的，笃定就是因为一个孝字，皇帝也不可能真的丢下她不管。 果不其然，没过多少时间，她的身边人，除了几个被检举揭发出来的大宫女，大太监，其他没有涉事的，到底还是都送了回来。 而且，据说是为了弥补之前对她的惊吓，太子殿下还特意亲自过来请罪，并且又调派了数十个宫女太监过来，让她选用。 形势比人强。若是梁王尚在，皇帝和太子这样对她，她绝对不会给他们好脸色，而且只怕还要授意心腹大臣，上书柬劝，让皇帝和太子大大的丢一下脸，才能出了她胸口的这口恶气。 此刻，她却不得不低头，对于太子的赔罪，故作大方的接受。然后还要做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表示自己确实老迈胆怯了。 而对于太子送过来的人，她当然不能放心大胆的选用。只是，太子的面子她必须要给，因此，她就随意选了两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留了下来。其他人，都让太子带走了。理由是如今宫中用人的地方多，她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只是昨晚她通过宫里的暗线，收到周大老爷派人送过来的消息，周大夫人已经被他除掉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能够合上过眼睛。推身子不适，一口水米都没有咽下去。 不过，尽管太子还是第一时间让人请来了太医，可是，却并没有亲自过来看望过她一眼。 而她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也特别害怕看见太子。 因此，尽管此时她也知道自己必须镇定自若，但是一想到万一真相大白，她还是很是心虚。 她若是在真相被查清之前去世，至少生前，她还可以保有太后的荣光。若是她在真相大白之后还活着，就会成为这个世上所有人眼中的笑话！到时候，她，还有她一直用尽全力保护扶持的娘家，都会毁于一旦。 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这一点，她的好弟弟周大老爷已经用自己的行为向她表明了。 他亲手杀了发妻，还有有可能泄密的小女儿，为的就是不让世人知道那件事情，从而护住周家满门。 现在，是她该为周家做最后的事情的时候了。因此，从接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开始，她就不再进一口水米了。 “太后娘娘，您就吃点东西吧！不要饿坏了身子！”有宫女又端来了粥汤，对着周太后温言相劝。 周太后闭着双目，一言不语。 这位宫女是她从太子那里送过来的人中间选的。 这个宫女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现在，她却是第一个敢于出头过来劝说她的。 太后对她置之不理。不论她在耳边怎么劝说，太后都不肯睁开眼睛。 对于死，人其实都是惧怕的。周太后也不例外。只是，相较于屈辱的没有尊严的死，周太后更加想要死的有尊严，有体面。所以，既然早晚都是死，她情愿为自己选择一种体面的方式。 也因此，她忍受着饥饿和干渴，闭着眼睛，不去理会周围的任何事情，但求速死。 那个宫女见周太后始终不肯睁开眼睛，知道自己再这么劝也没有什么用处。 于是放下了手里的托盘，干脆在周太后的凤榻边坐了下来。 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坐在周太后身边的举动，照理是极为不合规矩的。 只是，现在周太后的身边，除了她，并没有第二个人。而周太后似乎一心求死，并不理会她的行为是否僭越。 “太后娘娘，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个可怜的夏才人？”一个声音很突兀地，在太后娘娘耳边响了起来。 周太后闻言心里一抖，却是依旧一言不发。 那个夏才人，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只是，目前对方显然是要让她把当年的事情想起来。 她当然不会配合，也不能配合。一旦她配合的话，周家老小的性命就难以保住了。 “昭和元年夏，先皇午间入宫小憩，在经过碧瑶宫的时候，被里面传出来的琴声吸引，遂入宫去看。然后，遇见了当年的夏才人及太后娘娘您。 据说当时弹琴的，是那位夏才人。不过，皇上却似乎更加欣赏太后娘娘您的美貌。因此，您受到了先帝的宠幸，然后倚仗着这份宠幸，一步走上高位。那个曾经跟您一道共过患难，又说过富贵不能忘的夏才人，被您抛诸脑后。 一直到昭和三年，您成了贵妃，怀了身孕。而夏才人因为琴艺获得先帝青睐，也有了身孕在身，你们的旧时情谊才又被链接了起来。 您母凭子贵，因为有了身孕，就受到了先帝的重视。 可是也正因为您有了身孕，无法承宠，所以让当年的柳婕妤钻了空子。 您因为热切地希望自己可以一举得男，用了很多偏方。及至生产，您的胎位却偏了。 而那时候到生的时候，您娘家答应送进来的稳婆都没有送到。 宫里的医婆尽了全力，才把您生的那个小皇子弄下来。 只是，那孩子生下来他明明还睁着眼睛，咿咿呀呀地哭过。可是，偏偏不过半个时辰，他就因为是难产，而突然之间断了气。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她整个宫里都弥漫着一股忧郁和悲伤的气息。新出生的皇子，不过半个时辰就没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您这个贵妃也做到头了。 您当机立断，严令宫里的人全部封口。瞒下了小皇子子死去的消息。然后跟身边的玉兰姑姑商量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而恰在此时，夏才人的宫中也传来了夏才人临盆的消息。因为夏才人的地位低微，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稳婆和产婆。 夏才人托人过来找您帮忙。您顿时心生一计，然后，便答应了这件事情。 然后您派了自己身边的医婆和产婆过去，为夏才人接产。 于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就开始诞生了。 不出意外，夏才人生下了一个死胎。然后因为产后大出血，不治而亡。 您则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一个健康的皇子。 跟贵妃娘娘生下了健康的皇子相比，地位卑微的夏才人生下一个死胎，而且还因为血崩而亡。皇帝当然不会把死去夏才人放在心上。 只是吩咐将她以嫔位下葬。 从此，您就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儿子，而且还是皇长子的身份。” 宫女用平静的淡然的声音，诉说着往事。 周太后听着心里没有一丝丝波澜起伏。 这件事情确实发生过，可是，只要她咬死了不认，又有谁可以证明这件事情真的发生过呢？ 当年为了妥善处理这件事情，所有的产婆医婆，都已经被他处理掉了。还有她宫里当时的那一拨宫人，也被她逐年的找借口，一个一个的换掉了。 如今这宫里最老的老人也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太后的心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就想这件事是不是太子故意在诈她？ 这件事情她自认为没有任何人知道。除了当年听她吩咐，为她寻找产婆和医婆的周家大夫人。 而周家大夫人也只是隐隐约约的知道这件事，并没有听她亲口说过。而现在周家大夫人也已经被周大老爷给杀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知情人都消失了，除了她自己。 现在这个小宫女就凭说了一段话，就想让她开口承认，真是异想天开。 周太后舔了一下自己干枯的嘴唇，继续保持沉默。 “太后娘娘，不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没有良心，只知道唯利是图的。您可能，认为夏才人已经去世了吧？事实上，夏才人在昏过去之前听见过一声婴儿的啼哭。当年那个以嫔位的下葬的夏才人，不过是她贴身的侍婢。”小宫女的话让太后的心里豁然一惊。 什么，夏才人居然还活着？这怎么可能？她当年是看好了她入葬的。 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她简直不敢相信。 “您肯定觉得不可置信，对吧？您，不要忘记了，除了您，这世界上还是有其他人也善于伪装的。不是只有一个人，会伪装而已。夏才人每天都生活在您的，身边，眼看着您和她亲爱的儿子一起生活。” 听到小宫女这样平静地说出这些话。周太后只觉得不寒而栗。 居然那个夏才人，一直都生活在她的身边？ 那她又是怎么才能忍住了不向他报仇的？ 仿佛是看出了太后心中的疑虑。那个小宫女又接着说道：“若不是看在你让他的儿子做了皇帝的份上，夏才人恐怕早就已经要揭发你了。现在既然你不让她的儿子好好的做皇帝，那她当然也就不会让你好好的做这个太后。” 她的这句话，让太后猛的一惊，不由自主的睁开了眼睛。 这么说，那位夏才人现在还活着，正是因为她，自己和梁王的计划才失败的吗？ 她自认为这么多年，她已经把宫里经营的很好。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实在是觉得非常的匪夷所思。 “太后娘娘，您既然想到用天机门的人，那难道天机门的人就不会想到利用您吗？你一次一次的给皇上服下有毒的天一圣水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作为他的母亲夏才人是什么样的想法？”那宫女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怨恨。 此刻，她的声音不再清亮，年轻;而是带了一丝浑浊和苍老。 “你明知道天一圣水有毒，居然还一次又一次的被皇帝喝下。不就是为了让皇帝早点给梁王让位吗？ 您费尽心思的对付袁皇后，不也就是因为当年袁皇后无意间撞破了当年的事情么！所以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你必定要将他们置之死地而后快。你的这一双手上沾染了多少的鲜血，你根本就不配成为一国的太后！” 第二百六十五章 恐惧 耳朵里的声音越来越嘶哑，越来越激动。周太后听了也是激动不已。 “你住口！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在本宫这里胡言乱语！放肆！你给我滚出去！”周太后几乎是用吼的对着那个宫女叫道。 与此同时，她坐起了身子，用尽浑身的力气，将那宫女端过来的粥碗猛地掷到地上。 “哐啷！”屋子里响起了一声巨响。那碗尚且带着热度的粥顿时洒了一地。 而粥碗的碎片也随之溅了开来。 有几片，溅到了那宫女的脚背上。 那宫女皱了下眉头，却并没有呼痛。 而是对着周太后一声冷笑：“原来你还有力气砸我，看来你也并不那么虚弱。这情况要是太子殿下知道了，太子殿下应该是会很高兴的。” 周太后砸完了一个碗，感觉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整个人都虚脱了。然后这次是真的躺到在了床上，只能够呼呼地喘气了。 而那宫女，却不顾周太后的反对，依旧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 然后，在周太后恼怒又惊讶的眼神中，慢慢的伸手在自己的脸上一点一点地抹了过去。 首先出现在周太后面前的，是一张她熟悉到极点的脸，玉兰姑姑！ 周太后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 她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这个宫女是玉兰姑姑扮的！ 玉兰姑姑是她在收养了皇帝之后才收到身边的心腹宫女。伺候了她已经快要二十多年了。 她做的事情，十件有九件都是玉兰姑姑替她处理的。 可以说，在这个宫里，知道她的秘密最多的，就是玉兰姑姑了。 而且，她和周家之间的事情，还有跟梁王之间的一些决议，玉兰姑姑也都是知道的。 在她的心里，玉兰姑姑甚至就跟她自己一样的可靠。 在信任玉兰姑姑之前，她彻底地检查过玉兰姑姑和她背后的家世背景。 在最终确定了玉兰姑姑没有什么不妥之后，她才放心地用了玉兰姑姑。只是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真相居然会是这个样子的。 “太后娘娘！”这一回，玉兰姑姑的声音恢复了。知恩图报的声音 “玉兰，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居然骗哀家！”周太后忍不住咬牙切齿。 “这么多年，哀家待你不薄！但凡你遇到什么事情，哀家哪一件没有帮你处理？你得到的赏赐，从来都是头一份的！你居然还这样对待哀家？” 玉兰姑姑一声冷笑，然后对着周太后说道：“是啊，你若是我，想想，作为一个奴婢，可以得到您的宠爱，您的重用，成为这个后宫的中心人物，该有多么的荣耀！可是，你一定没有想到，我不是生来的奴婢，我从来就不是奴婢！我，我就是我，我是夏知慧！” 夏知慧三个字，如同雷鸣，差点震聋了周太后的耳朵。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的玉兰姑姑，不由自主地摇头：“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是真的！你怎么可能是夏知慧？夏知慧早就已经死了！你胡说什么呢？” 他看着玉兰姑姑熟悉的脸，怎么也没办法把她和夏才人那清丽秀美的脸蛋联系在一起。 玉兰姑姑的脸型偏圆偏大。虽然看上去显得福气厚重。但是端庄有余，而秀气不足。这也是她会把她选在身边的原因之一。 后宫里多的是想要巴高望上的女人。 她从来不会在身边放下一个姿色超群的宫女。这样做可以有很多的好处。 首先一个就是她身边的宫女容貌平庸，不会引起皇帝的注意。 其次，她可以保证她们的忠心度。 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不喜欢身边有别的女人比她更漂亮。 玉兰姑姑容貌并不是特别出众，而人却精明能干，非常符合她想要的宫女类型。 她是在把玉兰姑姑挑到了身边以后，又多方考察了许久，才最终确定，信任她的。 玉兰姑姑的外形跟那个清秀，瘦弱的夏才人之间有着很大的区别。她怎么也没办法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刚刚那个宫女揉开了脸上的装饰，从而露出玉兰姑姑的原貌，那她们两个人的，脸型还是有些像似的。所以看起来，玉兰姑姑扮演那个宫女还有几成可能。 而如果说玉兰姑姑，就是那个夏才人，她就觉得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是的，你肯定是在说我的容貌跟以前完全都不一样，我根本不可能用这样的容貌，来扮演玉兰姑姑。 可是如果我告诉你，真正的玉兰姑姑早就已经死了，我，就是下夏才人。我是夏才人跟玉兰姑姑交换了身体。那你又怎么看呢？” 交换身体，周太后的脸色变了！ “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是人还是鬼？”她忍不住，牙齿都开始打颤。 鬼魂附体，冤魂索命。各种各样离奇的难怪传说冲刺她的大脑。她实在没有办法相信眼前的玉兰姑姑居然是那一个夏才人。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呵呵，你以为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愿意入宫，愿意成为这个太后吗？ 我跟你说，当初，帮助梁王的人，就是我的初恋情人。 当年，因为先帝的一纸诏书，我不得不入宫。又为了家族，我不得不怀上先帝的孩子。 原本我也不过是想在这个宫里，有一个依靠，能够在这个冷冰冰的宫里活下去而已。 可是到底我还是受到了你的算计。你居然让我母子分离，而且，还打算，让我无法活下去。 既然你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 你下了那么大的一盘棋，为的就是要让你自己的儿子登上那个位置。 而我要做的就是让你所有的一切计划都成为虚幻泡影。 还记不记得，你亲手让我给我儿子吃下的天一圣水？ 还记不记得那些天一圣水的来历？记不记得那个给你天一圣水的法师？ 那位法师，就是我自小青梅竹马的表哥。 仅仅差了一步，我们就可以走到一起。可是终究天意弄人，我还是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为了我，不惜投靠梁王，背上谋朝篡位的恶名，他为了什么？为的就是要帮我出这一口恶气。” 眼前的玉兰姑姑也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了这么一大长串的话。 而周太后越听越觉得背后发冷。到最后，她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整个人忍不住倒了下去。 这么多年，她究竟做了什么呀？为了那些名利和权势。为了一个死去的孩子。她到底做了多少事情无法挽回？ 现在这一切，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再来挽回了。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也许她根本就不该去夺来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 如果当初，她将真相呈现在先帝的面前，或者以她当时的恩宠，她也不见得，就一定会受到先帝的厌弃。孩子没有了，可以再生。她当时为什么非要去夺别人的东西？ 若是她当初没有做这件事情，而是，把心思都放在先帝的身上。说不定她生下的梁王也不是没有跟五皇子，和现在的皇帝一争之力，毕竟梁王到底属于嫡出。 可是现在，在想这么多事情都已经晚了。 只要面前的这个玉兰姑姑对着太子把一切都和盘托出，那么，他，梁王，还有周家，全都万劫不复了。 在想到这个可能性的同时，周太后选择了晕过去。 她不想也不敢面对这残忍的和血淋淋的事实。 而看到周太后再次晕倒，玉兰姑姑微微一笑。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狰狞。 “现在选择虚弱，似乎是有点太迟了吧。”她忍不住讥笑道。 “这件事情完全是你咎由自取。人在做，天在看，这么多年，你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也是该得到报应的时候了。”她低声说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后又一次悠悠的醒了过来。 不过这一次醒来，她的身边却是围了一圈的人。 “皇祖母，您没事吧，怎么就不肯吃点东西呢？太医说，您这个是脾胃太过于虚弱了。”她一抬眼，看见的就是一脸焦虑之色的太子。 看着太子如同往常一样恭敬顺从的脸。周太后差点以为自己之前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 没有玉兰姑姑，没有夏才人，一切都没有。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尊荣富贵的周太后。 “哀家吃不下，不想吃东西。”太后看着太子那个焦急的样子，忽然想起自己不肯吃东西的原因。 然后就想到自己到底不能够改变最初的决定。此刻她但求速死。 “太后娘娘，你好歹吃了一点点东西吧！太子殿下为了您可是急得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玉兰姑姑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让她在震惊之余忍不住心底发寒！ “你给我出去！出去！”周太后顿时变了脸色，然后指着玉兰姑姑吼道。 “太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玉兰姑姑满脸的委屈之色。 “皇祖母，你没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也是一脸的震惊和关切。 然后他，看了玉兰姑姑一眼，肃容道：“你且退下！没有听见太后娘娘的话吗？” 被太子呵斥以后，玉兰姑姑一脸惊恐，低头应是，然后小心翼翼的出了屋子。 看着玉兰姑姑亦步亦趋的样子，周太后心头的谜团越来越大。 到底这件事情是怎么了？她到底又是怎么了呢？玉兰姑姑究竟是谁？她又是怎么回事呢？ 可是这么多的迷惑，他却是一句话都没办法问出来，因为，这些都不能问。 周太后那一脑门的官司都被太子看在眼里。 他知道事情已经有了三分的成功的可能性。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于是他按捺住自己心里的激动，镇定的对着周太后说道：“皇祖母，不过就是一个宫人，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没什么事情的，如果你真的不想再见到她，孙儿可以帮你把她给赶出去！” 听到皇太子说可以把玉兰姑姑赶出去，周太后心下一动。 她恨不得让太子直接把玉兰姑姑给杀掉。可是，她却没办法提出这样的要求。 因为这个要求太过于突兀。现在就这样提出来，难免会引起太子的怀疑。 “皇祖母，不管怎么说，您就还是喝点水吧。这个参汤，可是，我特意，亲自给您煮的！”太子手中，亲自端了一碗参汤，地道周太后的面前。 周太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着一脸恭顺的太子，终于微微点了一下头。 然后从太子，手里接过参汤，慢慢的喝了下去。 虽然说她必须尽快的去死，但是在此之前，玉兰姑姑她也必须要把她处理掉。 如果不把玉兰姑姑处理掉，那么，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就真的是一场笑话。 现在的她已经分辨不清楚，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做的那一场噩梦到底有没有真实的发生过，或者只是她真的就做了一场梦。所以不管是梦还是现实，玉兰姑姑都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存活下去。 如果现在她不喝下这碗参汤，那么她就没有力气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因此，她闭着眼睛，一口气喝下了那一碗略带苦味的参汤。 看着皇太后终于开始进食，太子的脸上露出了开怀的微笑。 “皇祖母你终于肯吃东西了，这样，我就放心了。”太子从周太后手中接过了碗，递给身后的宫人。 “皇祖母，您好生歇息，待会我会让御膳房再给您做几样精致的小吃送过来！”在看到太后躺下去之后，太子似乎放心了不少。也看出来太后是不想要有人打扰了，于是他向太后告退。 看到太子依然这样恭顺，她心里安定了不少。 看到太子走后，她发现自己宫里的人几乎都已经回来了，除了那个一直都忠心耿耿的玉兰姑姑。 “哀家这是怎么了？你们谁跟哀家说一说？最近，这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叫过一个宫女，开始问了起来。 “启禀太后娘娘，您因为不肯进水，昏迷了很多天。太子殿下都快要急坏了。”小宫女的回答有一点答非所问。 第二百六十六章 听了小宫女的话，太后娘娘觉得非常匪夷所思。 她昏睡了许多天？那，这么多天里，宫里居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不对劲！她明明记得，之前皇帝似乎来过她这里，太子也来过。而且她记得太子已经成亲了。怎么就宫里会没有事情发生？ 就算别的人都安分守己，她相信，娘家的那个丫头都不可能安分守己的。 她可不是个甘于平淡的姑娘！难道她竟然就这样安心地待在侧妃的位置上了？ 她不是一直都想要成为太子妃么？ 而且，梁王父子谋逆，他们应该已经被抓起来了吧？宫里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动静呢？不说别的，就是她知道的梁王安插在宫里的人手就不少。 这些人，都是梁王父子精心培养出来的死士。不可能轻易就被发现，发现了也应该不会就随便吐口吧！ 而且，按照梁王的安排，这些人，可都是有任务在身的。即便梁王父子兵败，他们也会完成之前梁王交代给他们的任务。 具体任务是什么，自然是不能让皇帝和这宫里的主子们好过了。 所以，现在宫里绝对没有这个小宫女说的那么太平！ 这个小宫女分明是在糊弄她！ 想她堂堂一个太后，居然沦落到要被一个小宫女随口欺瞒敷衍。一想到这一点，她就忍不住怒气陡升。 “啪！”周太后一记耳光打了过去，那个小宫女犹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脸上热辣辣的，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然后便捂着脸，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放肆，哀家还打不得你了？在这里嚎什么丧呢？给我滚下去！”周太后开口骂道。 虽然她刚刚醒来，手上的力气尚未完全恢复，不过刚刚那一下，却是她用尽了全力扇出去的。所以那小宫女被打的一个跄踉，被周太后吼了以后，更是吓得脚下一软，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皇祖母，您怎么了？”太子从门外进来的时候，正好这个小宫女在往后退，然后一不小心，她就倒在了太子的怀里。 听见太子的声音，周太后脸色震重了起来。 “你怎么又来了？”她问的有些不耐烦。 太子含笑道：“皇祖母，孙子去让人给您做了一些点心。特意让人端了送过来给您了。您尝尝，哪个比较合胃口。若是有那特别喜欢的，孙儿就吩咐做那道点心的师傅以后都多做些这个！”太子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恭顺。 周太后看着眼前的太子，头脑又开始模糊了起来。 眼前的点心，是她平常最爱吃的莲花酥。莲花酥清甜可口，又松又脆，吃起来还有一股子莲花的清香。 她记得第一次吃到莲花酥，似乎是先帝宠幸她的第一夜。 那一夜，她在碧瑶宫躲雨，夏才人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突然来了兴致，要抚琴相和。 然后她们两个入宫时间不久，又没有得到过帝宠的低等级妃子，就在碧瑶宫里，一个抚琴为乐，一个清唱助兴。 两个人，自得其乐，也算是互相抚慰了深宫的寂寥落寞。 谁知道天色都晚了，碧瑶宫居然还会来了一位稀客。 那位稀客一进门，就赞哪里来的好琴，然后又夸她歌声清越，远远的，就可以听到她们的演奏。 那一次，是她平生第一次见到先帝。英俊潇洒的青年，不过是拿眼睛对着她注目了片刻，就引得她忍不住娇羞地低头。 而一旁的夏才人，却一直都是镇定自若地跟先帝见礼，聊天。仿佛进来的这个人，不过是个平常路过的青年。他们一道品茶，弹琴，甚至还讨论了不少前人的诗词歌赋。因为聊的投机，在她眼里，先帝对夏才人，似乎颇有些相见恨晚。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一晚，先帝点去侍寝的人，却是她。 一路心慌意乱地到了先帝的寝宫，她只觉得自己似乎坠在云雾之中。怎么也想不到，先帝取中的居然竟是自己！ 一夕恩宠，她从不解风情的少女兑变为了一个心怀幽怨的女子。 是的，幽怨。 彼时，她身体撕裂般疼痛的时候，却因为害怕先帝不喜，而咬紧了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是，先帝似乎察觉了她的隐忍，很快便用更加温柔的动作，和让她至今都记忆犹新的情话让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喘息。 那一声喘息，事后，被先帝评价为最最令他销魂的声音，没有之一。 而经过了那样的一个夜晚，从此，她一个人的宫室，就显得格外的凄清。 没有得到先帝召唤侍寝的长夜，会显得格外的漫长。 她都不知道，自己之前究竟是怎么苦苦的熬过那一个又一个单调乏味的夜晚的。 她去夏才人的碧瑶宫去的更勤快了。可是，原本觉得好听的曲子，有趣的笑话，这时候再听听，再讲讲，却总觉得索然无味。 她一个低等级的妃子，与先帝不过是一夕恩宠，风露般的相逢，要在这红颜遍地的后宫，独独引起先帝的关注，是何等的艰难！ 当时的周家家主，不过是个户部员外郎。她在宫里，一没有过硬的娘家支撑，二没有过人的美貌，三没有特殊的才艺，要想在后宫立足，实在是难上加难！ 可是，再怎么艰难，只因为，先帝是她生命中的要唯一的那个男子，也是第一个男子，她便知道，自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走到他的身边去！ 先帝再次光临碧瑶宫的时候，还是一个雨夜。那一夜，她有些神思不属地听着夏才人拨弦，遥想着另外一个雨夜里跟先帝之间的迤逦情事，粉面含羞。 照例，是先帝与夏才人之间的闲聊。他们在热聊了许久之后，终究，先帝似乎是带了一丝不忿，带走了她前去他的寝宫侍寝。 一开始，她并没有得到先帝温柔的对待。他似乎在发泄着自己心头的不满，将她弄的酸痛难忍。毕竟她还是初经人事，如同初开的花蕾，经不起暴雨的摧残。 她从起先的隐忍不语，到后来的福至心灵，娇声喘息，终于，换来了先帝的温柔以待。 那一夜，先帝似乎终于发现了她的妙处，在她承宠过后，亲手在她脖子里挂上了一块玉佩。然后嘱咐她，明日起，她可以离开过去的宫室，升级为嫔。 从小小的才人到嫔位，她似乎仅仅用了三个月，两个夜晚的时间，是宫里晋升的最快的妃子，没有之一。 一时间，她成为后宫瞩目的对象。宫中的女子，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唯有夏才人，呆在碧瑶宫里，对她的晋升，似乎除了祝福，就没有其他的表示。 而她彼时，也顾不上去探究一个小小的夏才人的心思了。因为，她当时面临了很大的威胁，有柳婕妤，有郑贵人，还有当时先帝称颂不绝的赵贤妃。 为了那个最高的位置，她必须用尽全力，去对付那些也同样在对付她的女子。 后宫厮杀，从来都是血腥狰狞。 短短三年间，她用苦肉计挫败了郑贵人。用借刀杀人计算计了赵贤妃。终于，也被柳婕妤所趁，腹中胎儿中了胎毒，产下了死胎。 所以，当她从夏才人那里抱来她的孩子，并且顺手吩咐将夏才人了结的时候，她的心肠已经冷硬如冰了。 她早就忘记了碧瑶宫中的旧时情谊，也早就忘记了当初先帝和她结识的起因。 夏才人的儿子，跟先帝的容貌多有相似，这才免去了她之前想着，若是儿子肖母，就让这个孩子在稍微长大一些之后因病去世的念头。 而让她对这个孩子，还有先帝耿耿于怀的，是一次先帝酒醉，突然拉着她的手，指着孩子说道：“这孩子容貌肖朕，而气质则类瑶琴。” 她听到先帝口中的“瑶琴”两个字的时候，当时吓得肝胆俱裂。以为先帝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问题，所以才故弄玄虚，试探于她。 只是她自己心虚的同时，却是在先帝跟前大哭了一场，借着哀悼旧时姐妹，掩盖她当时无处遮掩的慌张。 而先帝，因此赞她心肠柔软，顾念旧情，待她更加胜过往昔。 她的位置一升再升，直到这个她从夏才人那里偷来的孩子，终于成为了太子，她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皇后，又成了太后。 关于先帝的执意立夏才人的儿子为太子，由他继承皇位这件事。周太后也是在成为了太后数年之后才明白的。 之前，她不论使出什么手段，想让先帝改立梁王为太子，先帝都不肯动摇半分。 而事实上，她对付了半天的五皇子，其实也确实是死的冤枉。 因为跟她一样，苦苦追求着先帝恩宠的柳婕妤，也同样不知道，在先帝的心里，一直都住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在后宫的众多佳丽之中，是那么的不起眼，不引人注目。可是，却偏偏吸引了先帝的注意力，并且不惜，在知道她死后，仍然要尽力保全她的儿子，让她的儿子，受到世人的敬仰和膜拜。 她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才知道这个秘密的。 那一天，似乎也是一个下雨的傍晚，她和先帝坐在窗边下棋，昏黄的灯光，让棋局忽明忽暗。而外面淅沥的雨声，则让一直处于败局的她莫名的心头烦闷。 闲敲棋子落灯花，这本来应该是一件赏心乐事。 可是她此时心里已经填进了太多的后宫纷争，哪里还有这样的一份闲心和逸致。 眼看着败局已定，她忍不住就撒了手中的棋子，对着先帝撒痴撒娇。 之前处处顺着她的先帝，那一夜，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她，必须要她陪他将那副棋下到最后。 然后，像个孩子一样，看着她败的一败涂地，笑的肆意落泪。 隐隐约约间，她似乎听见先帝嘴角喃呢：“瑶琴的棋艺就是这样的糟糕。只有这样的败，才能让朕赢的开心。” 他已经没有办法，形容他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感觉了。 姚琴，邀请不就是下裁人吗？怎么他明明已经去世了，先帝却还是把它挂在嘴上？ 难道先帝跟他下了很多次棋吗？所以他知道他的棋艺糟糕。 可是明明先寄去那个必要工的自述，根本就不值到他这边来的次数多。那先帝又是怎么会知道，姚晴的棋艺很差的呢。 或者，先帝是在跟他下棋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邀请。 又或者，这句话真的只是心疼他自己的，幻觉。 这样的幻觉让她觉得非常的不爽，可是在先帝面前，他无法表现出来一点点。 那天晚上，他因为，皇帝的课业，有一点点的，不对劲。而只顾对他发了一次大火，还将他狠狠的责打了一通。 不过这一场大火看在先帝的眼里，却是，他，爱屋及乌。娟她觉得，他对孩子非常的，重视，以及非常的严格，正式，一个为后者该有的作风。 也因为这一点，太子的地位稳固，和她这个皇后，也就是后来的太后的地位也就更加的稳固了。而皇帝因为他对他的严格，而在他面前越发的战战兢兢。行事向来都是规规矩矩。 可是皇帝越是在他面前坐的规矩，他心里的不满却越来越积越多。 他并不想看到皇帝表现的那么好。因为他表现的再好，终究他也不是他自己的儿子。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越是对皇帝表现的不满意，皇帝就会做得更加的好来希望赢得他的表扬。 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他想要看见的。可是却偏偏出现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如今细细想来，似乎一切都是天意！ 他用尽全力想要得到的一切，最终还是成为了虚幻泡影。 就连他原本可以平平安安，安度此生的一个儿子梁王，最终也不能够得到善终。 如果，如果他当初不是那么贪心，如果如果他不是那么的纵容联网，可能他的儿子不会走到最后的这一步。可是现在后悔一切都已经晚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第二百六十十七章 是焉非焉 “皇祖母，这莲花酥吃着可还行？不然，您要不要试试这个千层糕？这个千层糕味道也不错。对了，这儿还有我从宫外天香楼买回来的葱油饼，他家的葱油饼是京城一绝。虽然配料简单，可是味道，真的是绝对好吃。”太子的声音在周太后的耳边响起。 周太后猛地回过神来。 “葱油饼？”她的目光落到太子手指的一个托盘之上，只见上面琳琅满目，摆满了各色糕点，点心。 随后看到了摆在最上层的那几张油亮亮的大饼。 那饼似乎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金黄色的表皮上鼓起一个又一个小丘，一看上去就让人觉得香脆可口。不知道，这饼的味道是不是跟记忆中的一样。 说起来，她几乎已经快要大半辈子，没有见过这些市井小吃了。宫里面也有葱油饼，可是，却做的极为精致，吃起来，跟她在宫外时吃过的完全不一样。 她每次兴起的时候，会点过来尝一尝。可是每次一尝到那不一样的口感，就忍不住没有了食欲。 这饼，果然是京城一绝？周太后实在难以抗拒自己心头的诱惑。 看着那金灿灿的葱油饼，她对着太子一点头，道：“太子有心了。这葱油饼给哀家尝尝。” 太子闻言点头，然后一挥手，就有宫女捧好了盘子奉了上来。 周太后拿筷子夹起了一块，放在嘴边，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是熟悉的香脆的感觉，也是熟悉的咸咸的味道。 她这么多年，一直惦记的，似乎就是这个味道。 第一次吃到这个葱油饼，是什么时候呢？ 周太后有些迷惘了起来。 哦，那年上元节，她跟着一众表姐妹出去赏花。 忽然，路边传来一阵扑鼻的香味，却原来是一个年轻的摊贩，在那里卖葱油饼。 不过，这个摊贩与别人似乎很不一样。尽管他的摊子上卖的是葱油饼，可是他的腰间，却夹了一本书。 读书人卖葱油饼，似乎太过于有辱斯文了吧？ 路过的行人，鄙夷者有之，讥笑者有之，还有一些人，在坐下来吃了他的葱油饼之后，会忍不住跟他打趣：“这做饼的手艺这么好，却又为什么还要读书呢？要么做饼，要么读书，这个样子既读书，又要做饼，岂不是两边都耽搁了？” 而那年轻人似乎从来都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对于讥笑嘲讽，坦然自若。 跟打趣的人解释的也很是有趣：“这做饼的手艺是从书里面学的，这做饼的钱又可以拿来读书。这样子才算相得益彰。” 他的样子虽然古怪，说话的论调虽然也不为人所理解。可是，他做的饼，却是到底还是很好吃的。因此，回头客很多。 出于好奇心，她也忍不住过去，买了一个来尝。 那滋味，确实不同于她之前吃过的那些点心。 而她当时吃完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对着那年轻的摊主，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他做出了这么好吃的葱油饼，抑或谢谢他带给了她不一样的味觉体验？还是他的行事风格，让她忍不住说出了这一句话？ 究竟是什么原因，她已经忘记了。 因为她的这一句谢谢，也让那个年轻人在受惯了冷遇之后，感觉到特别的温暖。 一个长的那么好看，又看上去教养良好的女孩子，居然这样纡尊降贵地跟他一介贫民道谢？ 他原本在众人面前维持的淡定自若瞬间破功。 期期艾艾的少年，在那一刻面红耳赤。让她也忍不住抿唇而笑。 已经不记得那年上元节看过了什么样的风景了，也不记得还尝过了其他的什么小吃了。只有那葱油饼，似乎从来都没有或忘。 之后，她隔三差五就让心腹丫头出门去给她买葱油饼。 渐渐的，周家的大姑娘喜欢吃葱油饼，成了京城里众人皆知的秘密。 而她，和那个年轻人，也算是因为这葱油饼结识了。她知道他家贫如洗，为了读书，才不得不操此贱业。而他，也知道，自己居然认识了户部侍郎家的小姐。两家的门第判若云泥。 为了那个对着他说谢谢的女孩子，他刻苦攻读。 而她，则悄悄的将自己的体己省下来，送出去让他买书，买笔墨纸砚。只盼着有一天，他可以高中。然后越过那道横跨在他们之间的沟坎，跟她并肩携手。 世事无常，天意弄人。一道圣旨，将两个原本情投意合的人，毫不留情地拆散了。 她必须入宫候选。作为户部侍郎的嫡女，她在秀女的候选名单之上。 她被这道圣旨震的天昏地暗，只觉得余生无味。她想要抗争，想要离开家。可是，作为一心想要成为外戚的父亲，自然早就察觉了她的软肋。 若是她不进宫选秀，那么货郎从此在世间消失。 她知道，在周家的权势之下，要让一个货郎这样在底层的小人物消失，有着太多的办法。 父亲为了让她心甘情愿为家族所驱使，苦口婆心跟她分析了一圈利弊。并且再三做出保证，只要她在宫里拼出个名堂，那个货郎，周家人绝对不会对付他，相反，还会给他一段富贵，让他可以安逸度日。 心上人的安危，是陷入了热恋的少女最为关心的事情。为了自己的心上人，她屈服了。 只是，在进宫的前夕，她提出来要再吃一次葱油饼，见一次心上人。 这个提议被接受了。 她记得，当时，看着满脸欢喜的年轻人，她给他的却是一句极大的羞辱：“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从此以后，不要再想我了。我马上就可以入宫了！” 她在他面前，尽量表现的得意洋洋。然后看着他一脸铁青，最终愤而甩门离开。 于是，她含着泪吃完了他留下的特意为她做的葱油饼。泪水淋湿过的饼，滋味一点都不鲜美，再也没有以往的香脆，黏黏腻腻，让她怎么也吃不下去，偏偏又倔强地非要吃下去不可。 从此萧郎是路人，从此，她再也没有吃过京中的葱油饼。 “皇祖母，味道怎么样？”太子看着周太后有些怔忪的神色，忍不住驱前问道。 “嗯，还是旧时滋味。”周太后有些唏嘘。 有多少年没有尝过这饼的滋味了？她忘记了。午夜梦回，她似乎还记得有一次她偷溜出门，在他的身边扮作打杂，亲自动手帮他做面坯，结果怎么也做不像，倒弄的自己一手一脸的面粉，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为她拂去脸上沾着的面粉。他略微有些粗糙的指尖，轻轻滑过她的脸庞，带起她心头一阵涟漪。至今，她还记得梦中自己发烫的脸，还有那比她的脸颊更烫人的他的指腹。 梦里的场景历历在目，而她却已经被突如其来的风雨之声惊醒。 风雨喧嚣，她的重华宫中，只有一室冷寂和那盏将灭未灭的烛火。 此时她已经贵为皇后，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尊荣。只是，午夜梦回之际，只有她心里才清楚，其实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皇后的尊荣，而仅仅只是一块爱人专心做的葱油饼而已。 可惜，此生再不可得了。 从她入宫的那一刻起，她便再也不能回头了。 作为她在宫里表现良好的回报，间或，周家大老爷会让周大太太定时给她捎来只言片语。她因此知道，那个人，从那以后，就不再读书，而是专注做起了生意，开出来了京城最大的酒楼，做出了京城一绝的葱油饼。 只是，今日这葱油饼为什么会居然到了她的面前？太子怎么会突然把这个饼送到她面前？ 周太后在唏嘘之后，忍不住满腹狐疑。 “祖母，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这天香楼？天香楼里最近可是热闹的很呢！尤其是里面的评书，格外精彩。”太子状似无意地提起了这个话头。 “什么评书那么好听？”看着太子说的热闹，周太后便顺口接了一句。 “狸猫换太子。”太子说着，仔细留心周太后的反应。 “狸猫换太子？这是出什么戏？这分明就是一出闹剧！这个评书有什么好听的？”周太后的脸色沉了下来。 天香楼居然让人堂而皇之的说起了评书，而且还是关于宫闱秘闻的东西。天香楼的老板，这是胆大包天了！ 见周太后沉下了脸，太子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皇祖母觉得这评书不好听，可是孤却觉得它好听的不得了。尤其是这个故事大白于天下的时候，孤却觉得很好听，很有警世的意义。里面那些个忠仆，都值得人们纪念，而那个心思歹毒的妖后，就该得到世人万世的唾弃。” 太子的话很有一点别有深意的意思。周太后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很深的玄机。 只是，不到最后的地步，她绝对不能松口，也绝对不能随便妥协。要知道，她的身上，可是背负着整个周家的兴衰的。 “皇祖母，您知道，这说评书的，是谁请的么？孙子都去打听清楚了。”太子看着周太后的神情，又接着提问。 周太后看着他，忍不住摇头：“不知道。不过哀家也不想知道！”这个狸猫换太子的故事明明就有映射她的成分。那个请人说评书的，八成是跟她和周家不对付的人干的。 所以，她不知道也罢了。这世上，多一个恨她的，和少一个恨她的人，原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只是，太子似乎并没有理会她的示意。而是继续说道：“这评书先生，正是天香楼的主人江大掌柜！” “天香楼的主人？江大掌柜？”周太后闻言一愣，随即很是震惊。 “天香楼的主人居然姓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周太后到底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心头的疑问，问了出来。 “这天香楼，从一开始有的时候开始，就是姓江啊！”太子似乎有些纳闷太后的反应。 太后只觉得自己头脑里一阵发空。不对，她一定是听错了。怎么可能天香楼的主人不是他？ 明明前一阵子周大夫人进宫，还在她面前提起，说道天香楼如今生意兴隆的不得了，掌柜的儿孙满堂，前一阵子还刚刚分别又添了一个小儿子，大孙子。 知道他过得很好，富贵有余，儿孙绕膝，她就满足了。尽管心底里，会有一丝惆怅。可是，也仅仅是惆怅而已了。 但是现在太子说的话，分明有着很大的玄机。 她知道，说不定她问了，就一脚踩进了太子特意为她布置好了的陷阱里去。可是她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 她没有想到，周大夫人居然会在她面前使出瞒天过海的伎俩。看来，周大夫人瞒着她，一定也是受到了周家人的刻意叮嘱的。 只是，周家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细致地想着，忽然，脸上闪过一丝恐惧。 父亲当年亲口答应过她，会善待于他，甚至愿意提拔他一把。她甚至听说，这天香楼里，都有着周家的股份。 既然是周家自己的产业，又怎么会胳膊肘往外拐，故意宣扬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呢？ 周太后怎么也想不通。然后她就听见太子继续说道：“听说这天香楼里有个又聋又哑的主要厨子，只有他，才能做出京城一绝的葱油饼！人们都叫他聋子饼夫。” “又聋又哑？这，这个厨子现在已经又聋又哑了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周太后此刻，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了。 尽管理智让她不要继续，可是情感却逼的她不得不问个清楚。 那个又聋又哑的主厨，一定不是他，绝对不会是他！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目光痛苦地看着太子，希望从他嘴里得到别样的答案。 可惜，太子却偏偏不能给她称心如意的答案：“那个主厨，据说，以前做的葱油饼就跟天香楼卖的一模一样。而且，这手艺，是只有他才会的。” 言下之意，非常的明了。周太后细思极恐。 这话里的意思，那就是说周家到底还是没有履行当初跟她说定的约定。 第二百六十八章 选择 “你不要说了！”周太后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去想象，当年那个相貌清俊的少年，变成一个又聋又哑的废人…… 她到现在，还记得他浅笑的侧颜，干净的手指，还有偶尔会泛红的脸庞。 那么美好的一个人，居然变成了一个废人。那么美好的一段往事，居然结局这么的不堪…… “哀家不信！你这是骗人的！这不是真的！没有亲眼看见他，哀家绝对不会相信！”她的声音又酸又涩。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这么多年的付出，这么多年的隐忍，又有什么意思？ 她当初进宫的初衷，不过就为的是自己心爱的人，可以从此以后有一个安定的生活。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当她在宫里为了登上那个高位而努力的时候，她的爱人，却生活在那生不如死的炼狱之中。 他这一辈子的悲剧，似乎就是因为遇到了她才开始的。 “皇祖母，您这是怎么了？天香楼的主厨是个聋哑之人，这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的。孙儿可真的没有骗您。再说，孙儿也没法骗您啊！天下楼的掌柜的这件事情您只要随便派个人去打听一下，就可以知道了。”太子的话说完，皇太后只觉得自己的，头脑一阵阵的发晕。 “那好，哀家就要派一个人去看看到底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有点接受不了太子这样笃定的口气。她一定要亲自证实这件事的真假。 “皇祖母，其实，您如果不放心的话，我可以把那个主厨招进宫里来啊。”太子主动说道。 皇太后的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黯然。 把他召进宫里来吗？在有生之年再跟他见一次面吗？她，真的还能够再见到他吗？ 想到那数十年前的事和人，周太后恍如隔世。 “不必了，见了又如何？哀家老了，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了。只要这饼，确实味道好也就够了。太子，难为了你一片孝心。”周太后想了一会儿，终于颓然道。 她没有办法接受他是废人的事实，也不想再看到他对着她时那怨恨的眼神。 “哦，既然皇祖母这么说，那就，但凭您的心意吧。”太子见周太后这样回答，也不勉强她。 而此刻太后也已经全然没有了食欲。对着一桌子的点心和饭菜，她只觉得意兴阑珊。 他对着太子摆摆手道：“罢了，都收下去吧。哀家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太子闻言点头，对着宫女们挥挥手，于是，那些宫女们便鱼贯而入，将点心碟子尽数端走。 “静蓉那丫头最近怎么样？”周太后状似不经意的问了起来。 她想试探一下宫中目前的情形。目前宫里面的人，除了周静蓉她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可信之人了。 听太后问起周静蓉，太子脸上显出一丝为难之色。 “怎么了？她是不是出事了？”周太后不由紧张道。 太子点点头。然后神色有些哀戚：“周侧妃那在动乱的那一天晚上发现她被人勒死在了宫中。” 这是太子一开始就已经准备好的说辞。 既然周静蓉选择了逃遁。那么，让她用死遁这个办法应该是最好的了。从今以后，他的宫里也不需要再出现一个周家的女儿作为妃子，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什么？你说容丫头已经死了，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周太后显然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是被谁杀死的？到底是什么人会把她给勒死？”这太后的目光盯紧了太子，里面有质疑，还有恐惧。 “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的人趁机做下了这件事情？”周太后盯住了太子，有些歇斯底里。 她一直都知道太子并不喜欢周静蓉，而只喜欢李家的芍药。所以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周静蓉是不是太子趁乱故意杀掉的。 太子连忙摇头，一脸被冤屈的神情：“皇祖母，你怎么可以这样子想我？你究竟把我当成是什么人了？再怎么说，周姑娘也是我的侧妃，她跟我无冤无仇，我又何苦白白要他一条性命？而且杀了她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再说我明知道她是你娘家的侄孙女儿，却还对她下杀手，您认为我就是这样不孝不义的人吗？” 周太后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想要辩驳，可是却实在又无从辨起。 他总不见得对着太子说，是太子怀疑了周家，所以才故意杀掉周静蓉吧。 如果这样说了，那么周家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太子怀疑呢？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而就在周太后一时语塞的当口。太子又接着说道：“说起来，周侧妃的事也确实是很是让人觉得费解。那天晚上她好好的在自己的宫里呆着，应该就不会出事。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那晚居然到了花房那里。她是在花房附近的宫室内被人从身后勒死的。” 听太子说，周静蓉如果待在自己的宫内就不会出事，太后莫名觉得一阵心虚。 那天晚上，是她把周静蓉叫到了自己的宫内商量对策。然后，那晚好像皇帝突然之间出现了。只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皇帝出现的突然又消失得突然。 而皇帝的出现，又关系到她当初对夏才人做过的那件事情。 这件事情也不是现在可以说出来的。或者说这件事就是到死，他都不能够承认。 若是她在这件事上有什么把柄，被太子就这样抓住了。那么她就真的是要万劫不复了。 “什么？她居然是在花房那里被杀的？”周太后故意做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晚宫中那么乱，她为什么会要跑到花房那里去呢？是不是被人胁迫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子你要给我好好的检查一下。”她做出一本正经的表情。 “那是自然，不然我没法给您一个交代，给周家一个交代。”太子回答的很是坚定。 接着他的话又让周太后不由心惊：“那晚的事情确实很乱，我问过了您宫里的那些宫人，他们都说在您的宫中见过周侧妃。皇祖母，您不会是召见过周侧妃到您的宫中吧？” “没有哀家招她干什么？这么乱的时候，哀家闭门还来不及呢！是嫌你和皇帝还不够乱吗？哀家要把她叫过来？再说，就算宫里有事情，哀家要处理，要叫的也不是她，应该是纪妃或者如妃才是。”周太后尽力为自己辩解。 “哦，原来是这样，皇祖母您没有叫她那就可以了。你说我看起来八成是梁王的人，对周侧妃不利的。有可能是周家没有按照梁王的计划行事，所以梁王把气发泄在周家的头上吧？”太子分析的头头是道。而周太后听了确实又是气又是郁闷。 事实上她也辨不清楚到底周静蓉有没有身亡。不过他心里很清楚，太子的这个结论是不存在的。 要说周家和梁王的关系，再也没有别人比她更清楚。梁王就是杀了李芍药，也绝对不会杀掉周静蓉！ 周静蓉在梁王那边可是起了很大的帮助作用的。而周静蓉跟梁王世子之间的关系，她可以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所以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太子真的只不过就是在他面前胡说八道。或者说太子，确实是资质愚钝。 接下来他又听到太子的话，气的险些跳脚起来。 “说起来梁王世子也真的是够荒唐的。那天晚上，他居然杀了我的周侧妃不算，还妄图去染指我的李侧妃。幸好我那位侧妃跟着盖世医隐学了医术，懂得一些医药上面自保的门道。因此梁王世子被她毒倒了。至今还是不能说话，不能动。孤想让他给梁王世子解药，我们那位侧妃到现在还在赌气不肯给。” 说起来梁王世子算是太后的真正嫡亲的血脉。现在居然变成了一个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废人。怎么可能不让太后心焦？ “你的意思是，云志他到现在都是不能动，不能说话吗？他这样可有性命之忧？”周太后忍不住问道。 “嗯，到现在为止，我那侧妃还是不肯拿出解药来。若是再迟个半个时辰，恐怕梁王世子这辈子都别想再开口说话了。”太子看着太后，语气里带了几分笃定。 “那，那怎么，可以？云志他不能说话，岂不就成了一个废人？你快点想想办法，让你那位侧妃把解药拿出来吧！”周太后有些着急了。 而太子却摇摇头说道：“皇祖母不着急，我父皇还没有给他们判罪呢。若是父皇下旨，将他们定了死罪，那就没必要再给他什么解药了。” “你住嘴，你父皇跟梁王兄弟间向来感情深厚，怎么可能会判梁王死罪？梁王此次逼宫固然不对，说不定他也是受了小人的蛊惑蒙蔽。皇帝呢？皇帝在哪里？我要去跟他亲自说！”一想到梁王父子有可能被判死罪，周太后就忍不住急了起来。 趁现在皇帝还不知道他是夏才人的儿子，他说不定还可以在皇帝面前为梁王说情。 “启禀皇祖母，父皇现在身体状况很是不好。他已经将朝政大事都交给孙儿了。所以，是不是要定梁王父子死罪，孤也可以做主！”太子此刻的状况就好像是如同猫捉老鼠般戏弄太后。 “你，你这到底算是什么个意思？敢情你一直都是在耍哀家吗？”周太后忍不住怒了！ 她何尝不知道太子对她一直心有芥蒂？只是她没有想到，现在这个时候，太子居然会对她来这么一出。 “皇祖母其实很简单，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您自己做一个选择就好。梁王父子和周家您只能选择一个。要么是周家被梁王逼着谋反，要么是梁王被周家鼓吹者谋反，总之两家只能有一家人可以活下来。而孤让他们活下来，已经是对他们非常仁厚了！前朝若是有叛上者，杀无赦！”太子的话，让周太后一时为难。 梁王是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周家是他的血脉娘家。两边都是她的至亲骨肉，叫他二选一，这是多么残酷的事情。 “皇祖母，若是我，肯定是选择梁王，毕竟梁王殿下，可是你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周家一直以来，不过是把你当做一颗可以为家族带来荣耀的棋子罢了！况且，他们还毁掉了您心爱的人！”太子几乎是用蛊惑的语气跟她说道。 周太后有一瞬间的犹豫。她究竟该怎么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对于梁王究竟有多少底气？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若是梁王可以在这次叛乱中活下来，那么假以时日，他必然还有机会可以登上大宝。 可是保住了梁王，周家就没办法再保住了。若是周家不保，她又有什么脸面去地下见父母双亲？ 一想到自己至亲的骨肉兄弟，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周太后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太子殿下。您到底怎么处置梁王和梁王世子？”这是有人从宫外走进来。 太子沉吟片刻，目光投向了周太后。“先不要着急，我待会亲自过来，再说！” 而周太后此刻便如同被架在了火上在烤。“你不要逼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她忍不住抱着头，只觉得头痛无比。 在最初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选择梁王。可是在冲动过后，她又很开始有些后悔了。 若是选了梁王，那么周家满门就因为谋逆之罪而被抄斩。 这件事情对她来说，也是一件非常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太子，若是哀家向你求个人情呢？哀家这辈子没有向谁低过头。只求你可以给周家和梁王一条活路。”周太后的脸上有一丝丝羞愧。 她没想到自己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有向人低头的一天！ 而太子看着她忽然冷笑了一声。“若是孤不答应呢，太后娘娘是不是就要给孤戴上一顶不孝的帽子？” 周太后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哀家也不可以自作主张！” 第二百六十九章 泡影 看着周太后纠结无比的脸色，太子忽然放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或者，皇祖母愿意跟我的母后说一声抱歉，那我就放过周家和梁王！” 看着太子那张和袁皇后颇为相似的脸，周太后只觉得一口气都快要上不来了。 他说什么？让她跟袁君媚道歉？笑话，她一个当朝太后，为什么要向一个死人低头道歉？她做错了什么吗？ 不，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做错的是袁氏！她就不该去调查宫里的那些旧事，更不该让皇帝同意让她的幼弟去袁家军中！ 若不是她调查什么宫闱旧事，非要帮着那些被先帝冷落的嫔妃们说话，她何至于因为担心过往夏才人的旧事被查出来，而对她下手？ 若她当年在皇帝那里反对了她的幼弟进入袁家军，那她的幼弟也不会死！她们周家和袁家，也不会结成死仇！ 这所有的一切，根本就是袁氏咎由自取！ 凭什么现在，应该让她来向袁氏道歉？不，这不可能！ 周太后冷硬的神情，显然说明了她的心思。 太子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太后娘娘您也觉得这叛逆谋反之事不得姑息，那孤这就下令，彻查梁王谋反案，但凡有所涉及的官员，全都严惩不贷！” 这是要把梁王和周家全都一网打尽的意思了。 “你！”周太后怒视太子，一口气透不过来，只觉得整个人要晕过去。 “不过，皇祖母您不是还没有做出选择吗？您随意选一个，孙儿这就可以随了您的心意！”太子一副轻松随意的样子，是真的刺激到了周太后。 她想着，若是梁王父子可以有个一线生机，那说不定将来，他们还可以有东山再起之日。毕竟，他们镇守西北多年，应该绝不会没有一点儿底牌的。 而周家，虽然是她的母族，可是却是割舍了她的幸福才换了富贵，并且还把她所想守护的那个人陷入了地狱。就让他们暂且也去地狱里呆着吧！因为不久的将来，她必然也是要入地狱的。 “梁王父子谋反，都是出于周家的蛊惑。周家妄图外戚干政，其罪当诛。”太后的声音干涩，幽暗。 太子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绝望。不过他觉得，暂时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够了。 毕竟，他还要用这个结果，去刺激周家人，拿到他想要的那些切实的证据。 “好，既然皇祖母是这样的意思，那孙儿这就谨遵皇祖母懿旨！”太子从善如流的态度，让周太后忍不住心惊。 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懿旨？他的意思是要以她的名义去周家宣旨？这是要她大义灭亲的意思？ 她居然就这样亲手断送了周家一族的性命，前程？ 周太后脸上的神色此刻格外的难看，悲伤之中带了绝望和恐惧。 可是选择已经做出来了，她没有后悔的余地。她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赴死。 对着太子，她只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喝出了一个字：“滚！” 太子对她的呵斥无动于衷。 当初周太后加诸于他母亲身上的一切，他如今都还给了她！ 当年的袁皇后在知道父亲身死，兄弟失踪之后有多痛苦，那么，周太后此刻的心情应该也有多痛苦吧？不，她应该会比袁皇后更加难过，因为那道抄家灭族的旨意，是她亲自下的。 这锥心之痛，她想必更加难以承受。不过，就算再难受，她也必须得承受着！ 当年的那些事情，她做下来的时候，可是没有留下半分余地。 若不是父皇对自己的一力呵护，只怕如今世上根本就没有自己这个人存在。 太子在周太后忽然歇斯底里的痛哭声中，走出了周太后的寝宫。 听到周太后命人过来宣布的懿旨，周大老爷有一瞬间的愣神。 一向对自己和周家维护有加的长姐，居然忽然之间把梁王谋反案这么大的事情，一股脑儿推到了自家身上？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了维护长姐的声誉和利益，前天他才刚刚亲手杀掉了结发妻子和嫡次女。 而她居然不管不顾地，就这样把所有的罪过都推给了自己？ 看着周大老爷不可置信的脸色，被太子委任了过来宣旨的公公对着周大老爷，善意地提醒道：“周大老爷快接旨吧！太后娘娘知道了天香楼的掌柜姓江之后怒不可遏。气的吐血不止，这懿旨是她刚刚醒过来之后亲自下令颁布的！” 听到这句话，周大老爷眉心一跳，终于知道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当初那件事情，他也觉得父亲做的有些过火。可是，偏偏父亲太害怕出差错，所以非要命人毒哑了那个秦四郎，又戳聋了他的耳朵，把他关在天香楼里做烧饼！ 只是这件事，原本很是隐秘，他自认为在太后娘娘面前，也一直都瞒的天衣无缝，怎么就走漏了风声，被她知道了呢？ 况且时隔多年，怎么周太后居然还是对秦四郎没有忘情么？ 为了一个小小的卖葱油饼的货郎，居然就要对自家人下这样的黑手！ 想想这么多年，他们周家为了这个姐姐在宫里的地位稳固，明里暗里帮她做了多少事情？ 谁知道事到临头，她居然为了外人，为了儿子，就置他这个弟弟于不顾！ 既然她不仁，就休怪他不义！ “臣周义安接旨！”周大老爷几乎是颤抖着双手接过了太监手中的懿旨。 然后，他又跪了下去，对着太监道：“关于梁王谋反案和周太后，臣有重要的内情要向陛下汇报！” 过来宣旨的太监显然并没有想到周大老爷会有这样的表现。不过，他临行自然是得到了太子的特殊关照的，所以并不是特别的吃惊。 在命跟随他前来的御林军将周家老小都收监之后，他就特意把周大老爷带走了。 此刻，在京城煊赫了数十年的周家府邸，终于彻底的沉寂了下来。周家的家人奴婢，全都变作了官奴。一些重要的管事人等，都被太子下令另行收押，目的自然是要审出周家同谋反案之间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和证据。 周家倒台，朝野俱惊。满朝文武，谁也没有想到，最终绊倒周家的，会是周太后自己！ 所有跟周家关系密切的官员，此刻全都是惶惶不可终日。 而此时，太子却及时出面安抚众人。朝廷正当用人之际，绝对不会是非不分，随意对官员们定罪。若有自行投案者，可以减轻罪行，检举揭发者，则视检举揭发的事情轻重程度，为其免罪。 一时间，太子的书案之上，纸片纷纷。都是检举关于梁王父子谋反案和周家罪行的书信。 而周大老爷，在被关押进了刑部之后，很快就被安排在了一个单独的房间，由太子带人亲自审问。 一朝从锦衣玉食，沦为阶下囚。周大老爷显然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不过此刻他胸腔里满是仇恨和绝望。 在太子面前，几乎不用太子多问，他就从周太后入宫开始说起。说到周太后怎么换了夏才人的孩子，具体时间，怎么换法，他都交代的清清楚楚。然后，又说起周太后如何对付了袁皇后，怎么设计，如何让袁皇后病死。 接下来就是周太后如何纵容梁王，私自在西北操练兵马，调用户部的粮草去西北屯兵。 对于当时梁王如何联合周家对付袁大将军这些事情，也都交代的很彻底。 而对于谋反案，更是事无巨细，全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包括他们如何定计，打算怎么发兵，怎么起事。梁王又是如何做下了两手准备，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跟在太子身后，负责记录的官员，对于周大老爷这样的配合感到诧异。 他想不通，周大老爷为什么会这样子轻易，就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不过，按照他的交代，和朝中那些官员们的互相检举。梁王安插在朝中的人手，几乎已经被揭开了九成了。 至此，梁王谋反案，太子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也拿到了之前他一直想要的那些证据。 接下来，在周太后面前，太子出示了他的办案成果。 看到那些被周大老爷吐露出来的白纸黑字，周太后整个人都是蒙的。 若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还看不出太子是在耍她，那她也算是白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后了。 她指着太子，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嗯？不是说你会放过梁王么？有了这么多证词，你说梁王如何脱身？”她简直被气的要抓狂了。 “皇祖母，我是照章办事的啊！之前我没有证据，当然不可能治罪梁王，如今证据确凿，若是我不治罪梁王，这朝政还如何维持？”太子说的顺理成章，而周太后已经被气的再一次要晕过去了。 翌日，太子在朝堂上当众宣布了梁王谋反罪名成立。并且将周大老爷的证词当众展示。 看到周大老爷的证词，朝堂之上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想到，居然周大老爷会将旧事一一招认的这么清楚。 而太子把周大老爷的证词公开的同时，到底还是有所保留。 太子将她换了皇帝的这一段暂时隐瞒了下来。毕竟，事关重大，他也不想就这样贸然行事。 虽然他隐藏这件事情，可是这件事情却成为了一个公开的秘密。几乎所有在朝的大臣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这个消息对于周太后来说当然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原来的太后党，此刻也纷纷倒戈。笑话，谁不是为了富贵而去。如今看着没有利益可图，原本的太后党自然没有几个人愿意坚持。 而以前为梁王说过话的那些大臣，此刻都希望大家患了失忆症。最好没有人再记得自己曾经为梁王说过话。 眼看着周家倒台了。说不定下一个轮到的就是自己。一时间，原来的太后党和梁王党，人人自危，全都担心周家的结局会轮到自己头上。 太子宣扬了周大老爷的证词，这个消息同样也传到了梁王的耳朵里。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周大老爷这是疯了吗？他知不知道这样做是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明明如果保存实力，他也未必没有力气可以再拼一次。偏偏周大老爷明显是在自毁长城。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他在这个监狱里还有，哪里还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周大老爷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死咬他不放，他怎么想也想不通？ 他再怎么样他不会想到这件事情居然因太后而起。 太后的初衷是为了保护他。最终却造成了彻底毁了他的结局。 原本他还想在狱中遥控指挥。因为他已经深陷了监狱。可以迷惑太子。然后再买通监狱中的人，以及他自己原本的线人，遥控指挥西北军和东北的人起来造反。 到时候西北大乱，太子必然要集中精力对付叛乱。 那时候他就可以趁机设法出浴。然后他还可以从京中里应外合。 这个样子，他说不定还能彻底扳回败局。 如今到了现在的地步，人心已经散了。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哎，天要亡我。”坐在地上的梁王面色憔悴。他一直这一生的希翼已经完全成为了泡影。 浮生若梦。梁王想起了自己从小在宫中生活的日子。也想起了那么多年自己在西北的生活。 忽然之间发现他自己是有多么的痴和傻。如果他没有起这个夺得天下的野心。在西北，其实他就是当地的土皇帝。天高皇帝远，他是当地真正的话语者。日子过的要多逍遥有多逍遥。 其实这就是他跟妻子追求多年的生活。可是现在，他却为了追求一个皇位，而将这一切视之为虚幻。 所有的东西都是要到失去了之后才觉得可贵。梁王是想自己当年的生活，就发现自己想要逐鹿中原的梦是多么的可笑。 他究竟是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一个梦的呢？他有些迷惑了。 第二百七十章 深宫 “什么，你说什么？太子把梁王和周家一道处置了？”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周太后脸色都发青了。 “这，这怎么可能？他，他不是答应本宫，会放过梁王的吗？”她一个人都在发抖了。 向她汇报这个消息的宫女低头说道：“本来，本来太子殿下也是打算放过梁王的，可是，周侯爷他，在被关起来之后，主动交代了与梁王策划谋反的内幕，并且还交代了许多不利于梁王的证据，这些证据，都经过了刑部和大理寺，所以太子殿下无法替梁王遮掩了，只能将这些罪行宣诸于众。” 听到那宫女说起太子殿下将梁王谋反之事的内幕都公之于众了，周太后气的一口气上不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着周太后就这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那宫女连忙上前扶她：“太后娘娘，您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然后又一边对着旁边的宫女叫道：“快去请太医，请太医！” 看到太后突然发病，她宫里的宫女们显然也都没有反应过来，听到那宫女提醒请太医，才反应过来：“是，是！” 一边嘴里应着，一边匆匆忙忙地去了。 周太后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金无咎。 “是你救了哀家？”太后开口了，她发现自己的舌头都似乎不听使唤。 金无咎对着太后点头：“是。不过，太后娘娘因为肝火上扬，如今气机失调，已然风邪入体。短期内是不能动弹了。” 太后听了，不要气急。她想不到自己居然就得了风疾之症。这个风疾之症，之前她也听人说过。若是恢复的好的话，还可以有少许行动的能力。要是不能恢复，那就等同废人无异。 一想到自己余生就要在床上度过。再也没有尊严，没有自己想要的那些太后就觉得心灰意冷。 金无咎似乎看出了太后的心思，对着她说道：“太后娘娘，你也不用难过了。今后你呆在这个宫里不要出去，日子或许还可以更加好过一些。” 周太后，有些愤怒，问道：“为什么？你这话却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待在宫里日子就要好过一些？” 金无咎冷冷说道：“这还要我解释吗？太后娘娘难道忘记了夏才人的事情？你不觉得你多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后，本身不已经是沾光了吗？” 听他提及夏才人，太后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皇帝若是知道了真相，确实也绝对不会给自己好日子过！而且难保自己归天之后，皇帝会不会废了自己这个太后的位置。现在娘家和儿子都已经被废了，她觉得自己就算是活着，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偏偏如今自己身体麻木，连自尽都没有力气了。 “太后娘娘，你不用动那自寻短见的主意！皇上已经嘱咐我了，一定要让你长命百岁。好好的看着周家和梁王再无东山再起之路。”金无咎简直就是什么话刺耳，就什么话就对着太后说出来。 “你，你大胆，你居然敢就这样对哀家说话！”太后忍不住要呵斥他。 金无咎，却是毫不在意。显然，现在太后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可想而知了。 “哀家要见皇帝，你马上让皇帝来跟我见面。”太后拉长了脸说道。 “皇上时刻身体尚未完全痊愈，无法过来见太后娘娘。”没等太后身边的宫女应声，金无咎就直接开口了。 “不见到皇帝，哀家从此再不不喝一口水，不吃一粒米。”太后冷硬说道。 金无咎也放下了，对着太后说道：“既然娘娘不想苟且偷生，那就随了娘娘的意吧！反正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让太后娘娘今后就在这个宫里颐养天年。” 他说着刷刷提起笔，开好了方子。对着太后身边服侍的人说道：“这是药方，你们按时给太后煎药服用，这样太后娘娘可以确保无虞。” 她们这些服侍的人如今都是太子派过来的，或者是得了皇帝的叮嘱的。自然都听得出他话中深的意。 皇帝的意思就是要让太后活着，而且要让她痛苦的活着。他要让她一直活着，痛苦，绝望和悔恨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或者就是对太后最大的惩罚了。 而看到金无咎开完方子，便甩门离去，太后也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是彻底的完了。 她今后就只能在这深宫里苟延残喘，活成一个笑话了。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是时间可以重来，他或者绝对不会去换回夏才人的那个孩子。 若是当年，她可以以死相抗，或者她，心爱的人也不见得就会变得又聋又哑。可是如今事已至此，她又能如何呢？ 她终究不过是一个家族的牺牲品和政治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而已！此刻她就算是哭也哭不出声音了。 而与此同时，皇帝也从一场很长很长的睡梦中醒了过来。 在梦里，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周太后之亲生的，他的生母是那个叫做夏知慧的才人。他终于知道了，自己这么多年不被周太后所重视的原因。多年了，因为缺乏母亲的重视，而郁结的心情似乎受到了一点点安慰。 就在他知道自己真正身世的时候，他也发现了梁王和周家谋反的秘密。 那个梦是那么的长，又是那么的真实，以至于让他醒了之后，都觉得自己似乎真正经历过了这一切。 “父皇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好多了？”印入他眼帘的是太子关切的目光。 “朕这是怎么了？”皇帝看着太子，有一点点奇怪。 “父皇，你昏睡了很多天了。若是您再不醒来。孩儿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满朝文武交代了。”太子看着皇帝，一脸欣喜。 “嗯，要什么怎么交代，什么叫不知道怎么交代？”听说太子要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皇帝不由落下了脸。 “父皇，梁王和赵家合谋造反，已经被孩儿跟成王设法抓起来了。所有的事情证据确凿，等你好了，可以亲自过目。”看着皇帝，太子将自己这么多天的经历跟他简略快速的说了一遍。 听太子说了这么多，皇帝忽然发现这些事情竟然都是他梦里发生过的。 他不也问道：“那福安现在何处？太后如今怎么样了？” 他实在是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稀奇古他自己也认同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这件事情该如何收场。一想到当年被太后害死的生母，他的心里就觉得格外憋屈。 “太后娘娘目前已经中风了，躺在创伤，她已经无法自由活动，看上去时日无多了。” 太子语气平静的回答道。 听太子这样说，皇帝的一颗焦躁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 “朕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昏睡了这么多天？”知道了太后的结局，皇帝的心放下来了，然后就关心起了他自己的情况。 “父皇您中的天一圣水的毒太重了。金神医为了给你拔出毒素，特意让您昏睡了数日。为了就是能使体内的毒素可以拔清。”太子耐心的跟皇帝解释道。 听到天一圣水，又听到金神医，皇帝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然后他想起自己当初，服用天一圣水的经过。 然后对着太子说道：“说起来这天一圣水，还是贤妃推荐给朕的。当初朕还以为贤妃确实贤惠！谁知道他居然包藏祸心。去把贤妃给我叫过来。” 而贤妃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想要装晕。 不过她身边一个宫女的话，一下子就让她打消了主意。 “娘娘躲过了今日，难道还可以躲一辈子不成？娘娘不看别的，也要为两个皇子着想一下。”想到自己刚刚出生的这个皇儿还有大皇子，贤妃想要躲避的心思就一下子散了。 说起来这天一圣水，当初也是太后偷偷的叫她设局让她给皇帝喝的。她完全可以把这个责任推到太后的头上去。 当初她不过是想借着这天一圣水的由头为大皇子铺一条路而已。谁知道居然就给自己铺成了妃位。 如今皇帝要过问，最多也就是把自己这个妃位再去掉而已。说起来，她毕竟也是两位皇子的生母，想来皇帝也不见得会把她怎么样。 想通了这一节，贤妃就脱掉了身上的颜色衣裳。又去掉了头上的那些簪环。洗去了脸上的脂粉。然后素面朝天的去了皇帝的面前。 没有了那些衣裳首饰的衬托，原本姿色秀丽的贤妃看起来要比往常苍老憔悴了许多。 一到皇帝面前，她就含泪跪下请罪。 “臣妾无知，害得皇上受奸人毒害，请皇上降罪。” 看着素衣前来的贤妃，皇帝觉得她这辈子似乎难得聪明了一回。原本想要重罚她的话，在看到她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就收了回去。 “你是不是要跟朕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后指使的？”皇帝对着贤妃，冷冷的问道。 贤妃想要点头，但是看着皇帝直刺人心的目光。终究还是摇头说道：“就算太后娘娘指使，也要臣妾愿意去做。臣妾就是被富贵权势迷了眼，想要更进一步，所以才做了错事。臣妾知道，自己罪不可恕，请皇上责罚。” 她这样恳切的认罪态度，反而博得了皇帝的最后一丝好感。 “你贪图富贵，结果为人所利用，谋害了朕的身体。原本其罪当诛。不过念在你是大皇子，和七皇子的生母。朕免你一死。即日起罚你住在自己的宫室之内，非召不得出宫。”皇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听到这里，贤妃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对她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皇帝并没有因为她的错处，而对大皇子和七皇子有所责罚。也让她可以活着看到大皇子和七皇子平安长大。这对一个母亲来说就是最大的恩赐了。 “多谢皇上恩典。”贤妃含泪跪下谢恩。 “你去吧。”皇帝又看了她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待贤妃去的远了，皇帝又吩咐身边的宫人：“把如妃给朕请过来，朕有话说！” “是。”那宫人知道皇帝这是要找如妃算账了。 此刻，如妃宫中已经乱作了一团。 自从周太后出事，周家和梁王相继倒台。如妃就从这些事情中嗅出了对自己极为不利的因素。 可惜，此刻的她却不能再有所作为了。 听到皇帝的人过来传召，如妃连忙换上自己的最好的衣裳，又将妆容化的精致无匹。她觉得只有自己这样精精神神的到皇帝的面前去，或者还可以得到皇帝的一丝另眼相看。 “皇上，臣妾来迟。这几日，宫中不太平，臣妾都不敢出宫门一步。听说您叫臣妾，臣妾立马就过来了。”在皇帝面前，如妃还是一幅娇滴滴的样子。 看着娇艳欲滴的如妃，皇帝想着她过去得到的那些恩宠，又想到袁皇后去世的内幕。忍不住就沉下了脸来。 “关于君媚的死，你有何话说？”皇帝几乎是直接开口问道。 “皇后，皇后的事情，臣妾可是什么都不知情啊，皇上。”听到皇帝这样开门见山，如妃心头，一阵慌乱。当年太后交代她怎么对付袁皇后，她为了那个最高的位置，确实也没有少做手脚。 只是袁皇后之死，全都是出于太后的授意。她不过就是照本宣科。想来皇帝应该也不会对他苛责太多。只要她咬死了不认，皇帝应该也拿她没办法。 如妃心里打的是这样的算盘。所以嘴上也是一口的咬定，自己毫不知情。 她越是这样的做法，皇帝确实越是气恼。 而且越加认定，她肯定是对付袁皇后的主力军。 “你休要狡辩，当年袁皇后的事情虽然隐秘，可是我也不是没有任何证据。你再要狡辩，朕这就将你打入冷宫！”皇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一句话。 “皇上，臣妾真的没有做过。”见皇帝居然要把她打入冷宫，如妃是真的慌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清算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当年袁皇后的事情，你敢说自己一点都不知情？而且你知情不报，眼看着袁皇后薨逝。你怎么忍心？我记得君媚在的时候，似乎从来都没有苛待过你吧？”皇帝的质问如同一柄利剑，直指人心。 如妃被他问的心虚不已，无话可说。 确实，在袁皇后的这件事情上，她一直都是一个知情人。甚至，暗地里，她还推波助澜了一下。 因此，皇帝在袁皇后去世之后，将太子交给她抚育，她还暗自自得了很久。 幸好她当时随机应变，不然，哪里来的后宫第一人的位置？ 可惜，现在，她却因为这件事情而被牵连甚深，只怕余下的日子要在冷宫度过了。 有了这样的危机感，如妃忍不住小声啜泣了起来：“皇上，臣妾当年也是没有办法，太后娘娘的话，臣妾不敢不听。都怪臣妾当年年幼无知。请皇上恕罪！” 她不哭尚可，这样一哭，却是彻底惹恼了皇帝。 “哼，太后娘娘的话，你不敢不听。所以你就敢谋害中宫皇后？年幼无知？年幼无知，怎么当初居然有勇气接受抚育太子之责？”皇帝此刻，已经算是彻底看清楚了如妃的为人和本性。 想到当年含恨早逝的袁皇后，他的心思就变的又冷又硬。 若是袁皇后一直在，他的身边人，又怎么敢用天一圣水来算计于他？ 他的疆域国土，又怎么会被西戎一再侵占？ “来人，将如妃宋氏送入冷宫，她宫里的人，都送入天牢，但凡审问出与太后娘娘有关的，都直接杖毙！”皇帝冷着脸，下了命令。 “皇上，请你饶了臣妾吧！饶了臣妾吧！”如妃猛地扑倒在地上，重重地磕头请罪。白皙的前额都磕出了血来，青紫一片，刺目不已。而皇帝只是闭目不理，听她哭的歇斯底里，便不耐烦道：“都聋了吗？还不快把人拉下去！” 有了皇帝的这句话，他宫里的人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很快就有孔武有力的侍卫上前，将娇滴滴的如妃拖出了皇帝的寝殿。 至此，在宫里煊赫了大半辈子的如妃，终于失去了皇帝的宠爱，被打入了冷宫。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纪妃默默念了一声佛。 “袁姐姐，你在天有灵，也可以安息了。”她轻轻叹了一声。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冷眼旁观。除了在关键的时候拉一把太子，其他时候，她都是尽量地减少自己在这个宫里的存在感。 一直到现在，一切尘埃落定。 “纪妃娘娘，皇上有请！”发落了贤妃和如妃，皇帝似乎终究还是想起了纪妃。 “臣妾见过皇上！”大半个月没有看到皇帝，纪妃发现皇帝似乎比她印象中的要消瘦了不少，不过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看着地上跪的中规中矩的女子，皇帝从心里叹了口气。 “爱妃平身吧！”他对着纪妃一挥手。 然后又对着身边的宫人说道：“赐座！” 听到皇帝居然给这个在宫里很少出头露面的纪妃这样的礼遇，那宫人有些吃惊。 不过，捧高踩低是他们的生存法则。纪妃如此得意，他们自然更加不敢怠慢。 有人连忙端了锦凳，放到纪妃面前：“娘娘请坐！” 纪妃也没有想到，皇帝会突然给自己这样的礼遇。 吃惊之余，倒也并没有露出什么受宠若惊的神色，而是对着皇帝俯身施礼：“臣妾谢过皇上！”然后，便坦然在锦凳之上坐了下来。 看着纪妃的礼仪和气度，皇帝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另外一个骄傲自信的女子。她们两个，应该是差不多的人吧？所以才会明明是情敌，却也可以做到惺惺相惜。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眼里，为什么这么多年，居然会没有放下过她？ 这一切，在看到纪妃身上素淡的着装和简约的发饰之后有了答案。她根本就是刻意不让自己注意到她的。 “这次梁王谋反，还有太子那边的事情，都多亏了你了。这么多年，辛苦你了！”皇帝的话音里带了一丝酸涩。 “臣妾做的都是本分，不敢居功！”纪妃听了心里微微一叹。 这么多年，自己都过来了，现在还会去计较那么多的名利得失么？ 她只是做了她自己认为对的事情罢了。并没有想要争功，争宠的念头。 听到纪妃这样的答话，皇帝也明白了她的心意。只是，凭什么他被卷入了那么多的纷扰繁杂之中，她却居然想要独善其身？ 不行，他已经没有了袁君媚，不想真的成为孤家寡人。 因此，他对着纪妃道：“后位空悬已经多年了。朕决定，从今天起，你就是朕的贵妃。” 纪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会吧，临了临了，居然是她成了皇贵妃？ 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成为皇贵妃。现在是最为敏感的时期，若是她成了皇后，难免朝中大臣们不会多想。到时候万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不好了。 于是她对着皇帝跪了下来：“皇上，臣妾愧不敢当！” “愧不敢当？你何愧之有啊？朕可不觉得你有什么地方需要愧疚的。真要说起来，朕该愧对于你才是啊！这么多年，无论资历，才干，品性，你都在如妃，贤妃之上。贵妃的位置早就应该是你的了。不过，朕已经决定了，今后都不再需要什么新人了。朕就只要你，陪着朕。” 皇帝的话是纪妃完全没有想到的。 这么多年的冷板凳坐下来，她以为皇帝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过。而她也已经习惯了当一个透明人。 不过听皇帝这样的话，她也知道，自己是推脱不了了。也无从推脱。 “臣妾但凭皇上做主。”她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淡淡的喜悦。既然不能够推脱，那就只能接受了。 看纪氏坦然接受了，皇帝心情好了很多。 “爱妃，今日就索性留在朕这里，跟朕一道用饭吧！正好有事要同你商量。”皇帝提了要求，纪妃也没办法推却。 “是，”她低下了头。有多久没有陪皇帝一道吃饭？她已经早就忘记了。 或者说就连皇帝到底喜欢吃什么，她也已经忘记了。这么想或者是有点不厚道。为人妃子她当的似乎实在是有点不称职。可是，似乎皇帝并不在乎这些。 有了纪妃的陪伴，皇帝这顿饭吃得格外香甜。 从此以后，他的身边竟然是纪妃不能离开他左右！ 而随着皇帝的身体一日日的康复，他的精力也渐渐的恢复了起来。 现在他的精力渐渐的恢复，他开始把控起了朝政大事。 而太子，也渐渐的可以松一口气了。 之前皇帝病重，他完全是赶鸭子上架，勉强为之。 现在，他倒是多了许多的时间。 这么多的时间，他都用来给了芍药。 芍药没有想到，太子找自己的时间会多了那么多。 只是，这样呆在李菱叶的身体里，她总是觉得别扭。 她想要回到自己原来的样子。 太子到她那里去了几次，就察觉了她的心意。 这是那个当初给她下了镇魂咒的人，此刻却无影无踪了。 太子几次三番想在玉兰姑姑也就是过去的夏才人那里打听他的下落，却总是得不到真实的回应。 玉兰姑姑也就是过去的夏才人，此刻也得到了很好的安置。 皇帝虽然没有将她奉为太后。可是所有的给养和供给全都是比照着太后来的。 夏才人虽然生下了皇帝，但是与皇帝之间却没有真正的抚育之情 。况且她此刻的身份也很是尴尬。她已经没有了原来夏才人的身体。没有办法再恢复到原来了。 所以皇帝只是将她奉养在一间宫室之中。并没有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 而对于太子在她那里几次三番打探，夏才人心里其实也是有数的，她知道太子想要的是什么，可是她没有办法，也不能说出那个人的行踪。 那个人的身份实在太过于尴尬了。他为了她竟然铤而走险，去帮助梁王谋反。就算他的初衷是好的，可是他毕竟造成了宫中和京里的动乱。 若是她泄露了他的行踪，难保皇帝不会将他杀了泄愤。 他可以为了她做这么多的事，那她当然也可以。 对于夏才人的不配合，太子也非常的难过。 他实在不想看到芍药郁郁寡欢的样子。 至于另外的那个拥有着芍药外观的人，太子已经完全不去理会了。 她之所以目前还可以活着，仅仅因为她目前拥有芍药的身体而已。 正因为太子此刻的忽略，所以周静蓉还可以在李菱叶的身边蛰伏着。 对于宫内和宫外发生的一切，周静蓉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看到自己全家被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周静蓉在最初的痛苦和绝望过后，是深深的怨恨。 她暗暗发誓，要为自己的家人报仇。 只是目前她势单力薄，太子和芍药那边又防备的紧，她根本无从下手。反而随时都有被发现的风险。所以她暂时只能呆在李菱叶的宫里。 这一日，太子看着芍药郁郁寡欢。便去找了金无咎：“国师大人，你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我的太子妃回复身份？” 金无咎皱眉摇头道：“若是有办法，我早就已经做了。这丫头身上有镇魂咒，我没法轻易取掉。目前实在是没有太好的办法，唯一可行的就是她也修行我们天机门的术法。这样，或许他的术法到了一定的深度，就可以自行解脱。” 金无咎的话说完，却是轮到太子摇头了。 芍药将来肯定是要成为皇后的。一国的皇后怎么可以成为天机门的信徒？ “这个办法不妥，国师你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可行？”太子直接就否定了。 听到太子这样否定他的提议，金无咎很是有些不服气。 “喂我说，你也太过于厚此而薄彼了吧？菱叶那丫头明明已经学了医术在身。为什么就不可以再学一些法术？这也算是她的另外一项保命的本领。别的人想学，我还不肯教呢！” 对着太子，金无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若不是为了芍药之前救过他一命，他才不耐烦待在宫里等了这么久呢。 而且现在皇帝居然又封他为国师，害他一时之间想走也走不掉。 “你也知道这个术法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学的，而且你们机天门的规矩又多。芍药将来是要成为一国的皇后的，怎么可以被你们的规矩所拘束？”太子为了芍药据理力争。 金无咎想到自己天机门那些破规矩，自己也忍不住有些头痛。 要知道太子说的话很有道理。可是，要让他用秘术把那个捣乱天下的臭小子揪回来，他还真的是有些于心不忍。 之前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也很是恼怒那个人了。现在知道了真相，他也不由得佩服那个人的真性情！ 想来，若是他自己为了一个深爱的女子，是不是也可以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答案是不知道！ 是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对自己并没有那样笃定的信心。 或许换了是他，他可能也会这么做吧。 可是看着太子对着芍药一往情深，每天都不断的来纠缠他。他也忍不住深深的头痛。 两个痴情的男人，都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却叫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金无咎很想就这样一走了之。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毕竟芍药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作为芍药来说，到现在为止，芍药也没有向他提出过任何要求。这也正是他不好意思就此一走了之的原因。 可是现在要想让芍药恢复自己的身份，他就必须把那个臭小子给揪回来。 这天，在太子又一次过了缠他的时候，他终于发话了：“你又让我把他找回来，这也不是不可以。他毕竟是我们天机门的人，要杀要剐，我觉得你应该让我亲自处置。若是你同意这一点，我就把他叫回来，若是你不能同意，那对不起，我没办法做这件事。” 第二百七十二章 交换 太子听到听到他终于松口了，心下大喜。连忙点头答应道：“这个当然，他是你们天机门的人，当然是要由你来处置最为妥当。” 金无咎斜眼看了一眼太子，又一次问道：“你确定你可以做主？他可是有谋害皇上的罪行在身。你觉得他这样的罪行可以饶恕吗？” “呃…”太子有些语塞。 如果说按照他的罪行来讲，确实是死一万次都不够。 就不说他谋害皇上这一点。光光是他引起了京城的动乱，和西北有可能的内乱。就足以将他列为死罪了。他为了一个女人，导致天下动乱。可能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天下动乱给老百姓带来的是怎样的灾难。 显然金无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在那里百般的为难。 他若是用秘术把那小子招了回来，恐怕等待着他的，就是直接将他打入死牢。 可是想到他这些举动并不是出于他的本心，他就觉得他似乎又罪不至死。 “这样吧，不论如何，你把他找回来，让他把芍药和菱叶换过来。至于他的那些罪过和对于他的处置，我可以向父皇求情，把他的处置权交给你。我以我这个太子之位作为担保！”太子想了一会儿，还是下定了决心。 现在既然太子已经同意。金无咎自然也就无从推拒了。 “那好，你到皇上那里去，把他的处置权要过来，我就立马给你把他召过来！”他爽快的说道。 “你说什么？你这是不是在为梁王的手下求情？”当皇帝听到太子对他提出了这个请求的时候，顿时龙颜大怒。 坐在他的这个位置上，任谁是皇帝也不能忍受自己被人随意下毒的事实。而且居然他的儿子还要将他轻轻放过。皇帝忍不住心头怒火上扬。 “父皇，我相信天机门也不会随便放过他的。他们的门规对门人约束向来很严，您就网开一面，让他由自己的门人处置吧！”太子跪在地上，尽力说情。 “哼，天机门的人对我们皇家的事情，想插手就插手。如果朕就这么放过了他们。今后还不知道他们要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这江山社稷恐怕什么时候换了人都不知道！”皇帝的话说的很是绝情。不过他这个话说的也确实在理上。 不论谁做了皇帝，自己的地位受到这么大的威胁，都是不能安然若素的。这一点太子也可以理解。 天机门的手段太过于鬼神莫测。父皇居然在宫中都这样被人随意下药。而且生母还被人换了魂魄。虽说做的人是出于善意，可是万一那人出于恶意的话，那这个后果就万能逆料。 他简直也不能够想象，如果有人直接将自己跟皇帝的魂魄换了一下。那是不是意味着这天下就直接换了主子？ 所以他可以理解父皇的心情。 只是为了芍药，他思来想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父皇，也不能全部这么讲，不是还有金无咎金老神医吗？他不是特意进京来救了您吗？”太子实在没有办法，搬出了金无咎。 “哼，若是没有他，朕就没救了是不是？那照你的说法，朕是不是还要褒奖天机门呢？”皇帝的语气更冷了。 “父皇，儿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太子看着皇帝一张冷冰冰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到底还是咽不下去。 “什么话你说？”对于太子，皇帝心里其实是比较满意的。只是他知道太子过来求自己的目的，应该是为了那个李家的芍药。 之前有了他生母被人换了魂魄这件事情，那么李家的两个姑娘被人调换身份，就已经不算是什么奇事了。 况且他之前被金无咎用秘术施法，对付周太后。这些经历他都是亲身体会的。所以他完全理解目前芍药的处境。 他只是想看看，太子为了这个女孩子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而且天机门的这些鬼神莫测的手段，也确实让他所忌惮。 若是能够因为这件事情而把天机门束缚在他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那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件幸事。 到现在，他当然也已经掌握了芍药其实是天机门门主金无咎救命恩人的消息。他知道即便太子不出言相求，金无咎应该也会帮助芍药。 只是若是让他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还了一个人情，那对他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所以他假装不知道芍药和菱叶换了身体这件事。 最近这一段时间，他在逼着太子跟太子妃和睦共处，并且话里话外都透着希望看到下一代的意思。 而太子既然明知菱叶不是芍药，当然对菱叶不会有分毫的兴趣。可是偏偏芍药目前用的是菱叶的身体，她又不肯让他亲近。 所以要让她们两个互换身体，就成了太子迫切希望的事情。 而芍药又显然不是挟恩以报的人，自然不会对金无咎提出要求。况且金无咎之前已经给了她可以对抗镇魂咒的药丸。这药丸对她的身体已经起了很大的作用。她也不好意思再对着金无咎提出非分的要求。 和李菱叶在知道皇帝要求太子跟她亲近的消息之后，却是窃喜不已。 最近这一段时间，她不断的改变自己的发饰和妆容。希望可以有一样可以吸引到太子。 奈何她每天装扮的再怎么漂亮，都不能够引得太子往她的宫里去一步。 他们两个每天除了例行的一道向皇帝请安之外，就再无纠葛。一般出了皇帝的宫门，太子总是头也不甩的就离开了她。 因此整个宫中的人都知道，太子对这位太子妃没有任何情意。太子只不过是碍于李家的面子，所以才给太子妃应有的尊重。 反而是那个同样出自李家的太子良娣，却深深的受到太子的宠爱。太子几乎每天都要到她的宫里去几趟。不是去跟她一道聊天吃饭，就是在她那里坐着，哪怕相对无语，两人也是看上去亲密无比。 这样的传闻其实对于芍药和菱叶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可是偏偏没有人可以改变这样的状况。 芍药想劝太子的多到李菱叶那边去一会儿，也免得人家说太子和太子妃不睦。可是想到，那个人是李菱叶，她就又歇了心思。李菱叶倒是想要太子在自己身边多呆一会儿。可是偏偏太子每次见了她都会觉得反胃。 所以现在太子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状况。他决定就对着自己的父皇实话实说，省得他老人家再故意装着一无所知。 “父皇，儿臣实不相瞒，其实太子妃和太子良娣她们两姐妹，也是被这位天机门人人给换了身份！儿臣希望找到他，可以让他把太子妃和太子良娣的身份换回来！儿臣可不想每天面对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过日子。”太子觉得把这些话说出口了以后，自己一下子松快了许多。 而皇帝在听到太子的话之后，忍不住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个儿子，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 话既然被他挑明了，那他也不能藏着掖着了。 于是他深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做出一个完美的惊讶表情：“有这样的事情？之前你怎么都没有跟我提起？李相爷知道吗？” 太子听他提起李相爷，就知道了父亲大人的打算。 连忙摇头道：“不，李相爷并不知情。不，是芍药嫁给我的时候他尚不知情。现在他已经知道了。”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为什么却不把事情告诉我？这算是什么意思？”皇帝脸色颇为不虞。 “他，他这是怕您觉得他们李家故意欺瞒于您。所以才一直没有跟您汇报。而且这一阵，不是都在忙着梁王谋反案么？李相爷想来也没有时间和心思顾及这一点。”太子连忙为自己的泰山大人辩护。 皇帝听了脸色稍缓，对着太子道：“怎么，李相爷每天忙于朝政，所以你就很有空闲了？” 太子闻言连喊冤的心思都没有了，他此刻已经可以确定，皇帝这就是存心的，在跟他找茬。 “父皇，您难道真的不希望早点见到您的下一代么？芍药和菱叶不换过来，儿臣可是怎么都下不去手。既然您老人家不急，那行，儿臣也不急了。目前政务繁忙，儿臣就不打扰父皇了！儿臣告退！”太子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对着皇帝俯身施礼之后，不等皇帝反应过来，便抬腿往外走。 自己居然一不留神就被太子给将了一军？ 皇帝闻言不由眯起了眼睛，这个臭小子，还反了他了！ 真的以为自己没办法制他了？哼，到底是谁着急，他倒要好好看看！ 在听说太子居然以自己的太子之位作为代价去请求皇帝之后，芍药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太子这样的做法，看起来是为了她痴心一片，可是恐怕在皇帝眼中，却不是什么好事。 只怕皇帝私心里，还要觉得她对太子的影响力太大，今后只怕会后宫干政呢！ 而且李家目前在朝中势力不小，李相爷更是清流首脑。一个不小心，就会为皇帝所忌。 有了这样的考量，芍药在见到太子的时候，脸上就带了嗔怪之色。 “怎么了，今天很不开心么？有谁惹你了？”太子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那里抚琴的芍药。 看着她眉头轻蹙，脸上带着轻愁，便忍不住过去，将她轻轻拥在怀里。 芍药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想到他终究是为了自己才说出了那么冲动的话，便又不忍心再说什么责怪他的话了。 只是轻轻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然后对他安抚一笑：“没有人惹我。你想听什么曲子？我弹给你听！” 看着芍药莹白的手指落在琴弦上，琴弦轻轻发出一声颤音。太子忍不住想起他们之前有过的琴箫相和的日子，忽然之间也来了兴致，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去把我的玉箫取来。我要跟她合奏一曲。” “是！”听说太子居然想跟太子良娣合奏，芍药宫里除了她自己身边的贴身丫头见怪不怪，其他的人都是欢欣鼓舞，人人都庆幸自己跟到了一个有前程的主子。 “不知道殿下想跟我合奏什么曲子？”芍药不愿意扫了太子的兴致，低声问道。 “我们合奏采莲曲，如何？你可还记得那年我们两个一道在画舫上，看姑娘们采莲？”太子忍不住提起过往。 那是芍药还没有跟菱叶换了身份的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也是成王妃请客，五月天气晴好，一众少年男女，分别在两艘画舫之上，赏着荷花弹着琴，不亦乐乎。 当时，芍药便是那个弹琴的少女。她至今尤记得当时荷叶田田，莲花朵朵的景象。有人看着那些花儿，突然起了要采莲的兴致，便命那些会水的丫头仆妇，坐小船在花间穿梭，采摘莲花。 而她则应景弹起了采莲曲。未几，湖面上又响起了一缕箫音。却是太子听她弹得有趣，也拿了自己的玉箫相和。 当时琴箫相和，好不热闹，引得一众游人个个称羡。 当时她并不知道，以箫音与自己相和的那个人居然是太子，只是莫名地对那个吹箫的少年，产生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好感。 再到后来，梅园相遇，两下里聊起来，才真正明了了彼此的心意。 此刻太子又提出来跟她琴箫相和，显然也是又想起了过去的那一段甜美的时光。 “太子殿下，您的玉箫来了。”宫女在两人陷入情思里的时候，已经快速把太子的玉箫取了过来。 太子接过玉箫，然后将它轻轻放到唇边，然后一缕箫音缓缓升起。 和着箫音，芍药也按动了琴弦。 他们两个相视一笑，很快，又都陷入了优美的旋律之中。 动听的琴声箫音，回荡在芍药的宫室周围，也远远的传了出去。 皇帝隐隐的听到这动人的琴箫之音，从这声音里，仿佛听到了往昔，他和袁皇后一道在练武场上策马扬鞭的情形。年轻的时候，总是那么意气风发，那么美好。 第二百七十三章 真情 可惜的是，那些美好的，总是短暂的。 袁皇后在他的心里，似乎永远都是那一骑红装的样子。 斯人已逝，他想着过往种种，不由无限怅惘。 同样被琴音箫声打动的，还有如今住在奉先馆的玉兰姑姑，曾经的夏才人，当今天子的生母。 她坐在窗边，听着外边隐约传来的琴声箫音，心头不由自主浮现出了往事。 往事如风，遥想当年，她还是一个不知情为何物的小小少女，在深闺大院之中，整日跟闺中姐妹们一处，不是在屋子里绣花做针线，就是在花园里扑蝶。日子过得轻松随意。 唯一会有的烦恼，就是家中厨娘的点心做的不合口味，或者就是丫头们不经心，弄坏了她新摘的花儿。 在她原本的人生轨迹里，除了她将来会嫁到母亲早就看中的表哥家里去，似乎也并没有别的选择了。 表哥是自小儿就认识的，模样好，脾气好，对她也特别好。 她说不出来对表哥是什么感觉，喜欢，或者不喜欢，她当时就觉得都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理所当然，表哥就是她生命里的一个人。到了年纪，她就会顺理成章地跟表哥在一起。 如果后来没有发生家变，她应该就会过着那样泰然自若的生活吧？ 可是，变故来的那么突然。因为祖父的突然病故，父亲无故被人弹劾。他们家眼看着就要势败，大伯父就出了个将她送进宫里邀宠的主意。 尽管母亲一力反对，可是她作为一个妇道人家，根本就抗不过男人们追逐功名利禄的野心。 于是，她就被作为家族的攀龙附凤的工具，送进了宫中。 只是，她的家族本就式微，而她，在众多进宫应选的千娇百媚的女孩子之中一对比，就显得不过尔尔。 因此，她被选进宫之后，只不过得了个才人的位份。与一个姓周的女孩子住在一道住在偏僻的碧瑶宫中。 不同于她的安于现状，周家的那位姑娘仗着自己的美貌，却是一心一意地打算为家族谋富贵的。 她对于自己在宫里的生活，并没有多少希翼。 只是记得母亲泪流满面地嘱咐她，无论如何，好好保重，希望她在里面活的好好的。 没有入宫之前，她并不知道这句话的艰难。只到入了宫，才知道，在宫里能够安然无事地活着，已经殊为不易。而活的好好的，就更加是奢望了。 地位低下，容貌平常。光凭这两点，已经决定了她会被人冷落和欺凌了。 都说经历了风霜，花儿才会盛放。她经历了这么多，方才想起当初在家里的好，想起当年有那么一个不可或缺的人，时时处处，为她做的一切让她称心如意的事情。 当初的一切越是温暖，此刻的遭遇就越是刻骨冰冷。 在这宫里，她只是那千百朵等待雨露的花儿之中的一朵。在宫外，她就只是那一个人的那一轮明月。 在无数次的心灰意冷过后，她终于慢慢平复了心情，小心翼翼的过着自己的日子，然后，用琴音，寄托自己对过往的留恋。 偏偏此刻，她的琴音，却为她带来了她已经不再希求的眷宠。 她不知道先帝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她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忽然就被他放在了心上。 承宠，受宠，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可是她此刻，却偏偏厌倦了这一切。 她不想过这种每天都似乎刀光剑影的生活只想逃避。可是，老天爷却往往喜欢捉弄人。 她的身体里，住进了一个小生命。在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的最初，她不是因为有孕而欣喜，而是为了这个孩子未来的命运而担忧。 想到自己所过的生活，她甚至不想要让这个孩子再面临她所面对的一切。 可是渐渐的，她可以感觉到那个小生命的律动之后，就忍不住被激发了母亲的天性。她开始希望这个孩子平安降生，快乐长大。 她尽了自己的能力保护他。总算平安待到了生产。可是，谁知道居然周贵妃难产，她身边的稳婆和医婆都被叫了过去帮忙。 她是在发动以后，几乎是在撕裂般剧痛之中，在贴身的丫头的帮助下，才生下了一个孩子。她记得自己是在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之后晕过去的。 只是，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再是她了，她成了自己的那个贴身丫头，叫玉兰的那一个。 这般诡异的情形，在她看到了化妆成内侍的表哥之后，才了解其中的内情。 周贵妃用产下的死胎，换走了她的儿子。而她，被人在药里动了手脚，产后血崩，一命呜呼。 她就那样冷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人下葬，居然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 原本表哥要带她远走高飞，可是她却不愿意离开。 她不放心自己的儿子，也不甘心就这样被错待。 是的，错待。 她“死”后，她远远的见过几次先帝到了碧瑶宫附近。也看到先帝对她的儿子，似乎与待别人不同。 她的儿子从出生，就被定为太子。周贵妃也因此，登上了后位，从此母仪天下。周家从此煊赫无比。 而她的娘家，尽管送了她进宫，却依然没有能够挽回颓势。她到死，都没有再见过母亲一次。位份低微的嫔妃是没有资格见到父母的。 表哥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决定一直守在她身边的。 在看着她经历了一次生死之后，他再也不肯离开她半步。 为了达成她的心愿，他开始凭借自己的异能，在宫里和朝中造势。成功将她的儿子送上了帝位。 又在看到太后居心叵测的情况下，前去策动梁王谋反。如今，他可以说是把她想要做到的，都做到了。 只是，为此，他也背上了一个谋反的罪名。 她不知道，自己的皇帝儿子会怎么对付他。 她也不知道，如果自己将过往的真相都跟皇帝和盘托出，皇帝能不能就放过他？ 谋反是死罪，用天一圣水谋害皇帝，更是死罪。 说到底，这些死罪，似乎都是他为了她而去犯的。 “主子，天色不早了，您早些安歇吧？”有宫女过来伺候，劝解。 这位神秘的玉兰姑姑，已经坐在窗下快要大半个时辰了。 时值隆冬，窗边会不时有冷风从缝隙里穿过来，即便室内烧着暖暖的炭火，也还是要冷的。 更何况，玉兰姑姑为了听清楚外面的箫音，还半开了一扇窗户。她就这么走过去，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听到身边人的提醒，玉兰姑姑才回过神来。 她惊觉自己的两腿似乎都已经发麻了，手指也已经冰凉了。 掩上了窗户，她对着那个宫女点头：“嗯。去煮一碗姜汤过来。” 如果她刚刚没有看错，外面树下的那个黑影，应该就是他站在那里。 她坐在屋内都这般寒冷了，那他在那里，应该就更冷了。 “是！”宫女应声去了。想来玉兰姑姑是被冻到了。她还是妥帖一点的好。 热辣辣的姜汤很快就端了上来。 “下去吧，我不喜欢人看着我！”打发走了身边的宫女，她端着姜汤，走到了窗前。 “表哥，来喝一碗姜汤暖暖胃！”她低声唤道。 而她的话音落下，就见那树下的黑影渐渐趋近。 到最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已经早生华发了，而她，也已经满面风霜了。 他端起她面前的姜汤一饮而尽。 她对着他打趣：“表哥，我现在身份非比寻常，你就不怕我给你下毒么？” 他定睛看着她，然后摇摇头，说道：“不会担心。你没有必要这么做！” 她对着他直视自己的目光，忽然有一些赫然。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跳，她故意说道：“我为什么不必要这么做？毕竟皇帝是我儿子。” 他一愣，随即说道：“因为你不会。我信你！” 一句“我信你！”将她眼中积蓄的泪水都引了出来。 她哭的哽咽难尽。 “你为什么信我？凭什么信我？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辜负你！”她忍不住伸手，拍打他的肩膀。如同幼时小儿女的情态。 他被她打的脚下一个趄趔，脸上的神色忽然变了：“这姜汤里，你给我用了化功散？” 她闻言惊惧，随后对着他不可思议的眼神，大声叫道：“没有，我没有！表哥，你相信我！我什么都没有放！” 看着他软软的倒在自己的面前，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表哥，你醒醒，醒醒！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你！” 回答她的，是他悠长的呼吸，和紧闭的双目。 她一时无措。 这时，有人从外面进来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 “谁？不许进来！不许！”她叫的声嘶力竭。 “母亲，是我！”一句母亲，把她所有的喊叫声都止住了。 她看到了那个人，那个她之前一直都在全神贯注偷偷关注的人。 皇帝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站在她的面前。 他叫她母亲，而不是母妃，母后。在他心里，她就是他的母亲。 母亲这两个字，很好的平息了她的愤怒，也打动了她的心。 “是你给他用了化功散？”她问他。 “他给我喝了天一圣水！”皇帝看着倒在地上的人，神色平静。 “现在你们算两清了吗？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玉兰姑姑问道。 “算，也不算。”皇帝回答着，脱下了外袍。然后在玉兰姑姑对面坐下来：“说起来，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母亲。您可以跟我说说我母亲究竟长的什么样吗？” 她究竟长的怎么样啊？她有些怔忪。 时间过去的那么久，连她都已经快要遗忘自己本来的样子了。 “她个子不算太高，身材瘦削，五官端正，只能算是清秀吧！你的五官，像先帝，只有这脸型，似乎有点像她。”说起过去的自己，玉兰姑姑仿佛是在说起了另外一个人。 皇帝听着，却是悠然神往：“母亲平时喜欢做些什么？吃些什么？” 他之前对周太后，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的讨好。只要是她说过喜欢的东西，他定然会为她找回来。可惜，他却还是没有得到过周太后的一句赞许。 此刻，他见到了自己的生母，忍不住就想着要去弥补。 玉兰姑姑闻言，眼眶一热，眼泪忍不住就要落下来。 皇帝对着周太后的种种，其实她都看在眼里。 皇帝求而不得的委屈，想要母爱的心酸，估计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看着一脸虔诚的皇帝，她低声说道：“我，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只是这个人，我想，想为他求个情……” 皇帝一眼看过去，再看了一眼一脸羞愧的玉兰姑姑，忍不住有些头痛。 这个人是谁，他当然知道。只是，他怎么能够就这样轻轻放过他？他身上背负的罪行，也不可能就这样随便的了结了。 “母亲，您跟我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只除了这一点。实不相瞒，这个人，是朕让人给他用了化功散。”皇帝低头说道。 玉兰姑姑想到皇帝不会轻易答应自己的这个要求。只是没想到，皇帝会干脆连给他用了化功散这件事都这么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 “皇上，你给他服用了化功散，打算怎么处置于他呢？”她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他身上的罪行，让朕没法轻易放过他。”皇帝不去看玉兰姑姑祈求的眼神。 “皇上，我知道他谋反之事罪无可恕。不过，您能不能在给他定罪的时候，尽量给他留一条性命？”玉兰姑姑压低了声音。 她知道自己这是奢望，可是，她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样在她面前死去。 皇帝沉默了。 他没有办法说出可以两个字。毕竟，因为梁王谋反案，京城里无辜被杀的百姓不知凡几。受到梁王牵连的朝中官员，也是不胜枚举。 梁王父子和周家服诛，作为梁王的左膀右臂，他没有幸免的道理。 而没等皇帝开口，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人却忽然开口了：“不用为我求情，我这是罪不容诛的罪过。你不要为难了，知慧。” 第二百七十三章 安排 玉兰姑姑听他这样说，忍不住眼泪长流。 她怎么可能不为他求情？他越是这么说，她就越是愧疚。 “不，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你去死！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我的儿子！你不应该就这样为了我去死！那样，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解脱！”她不住摇头。 皇帝听着，却是面无表情。 他的理智告诉他，眼前的人必须去死。可是，他似乎又不忍心看着生母难过。 再想到之前太子在他面前的威胁利诱，他就更加不开心了。 “知慧，你别犯傻。我就只是想让你开心而已！现在你这样为难，叫我情何以堪？”那人说着，艰难地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你要是不开心，我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玉兰姑姑低声呜咽，造化弄人，为什么，世事要这般无常？她从来都只是想要太太平平地过日子而已，为什么她就是求不到一个太平呢？ 她看了一眼一脸挣扎的皇帝，对着他跪了下去：“皇上，求求你，给我们一个全尸吧！我愿意跟他一道去下地狱，为他赎罪！” 皇帝被她的话震惊了。 就听着她接下去：“当年的夏才人早就已经死了。她作为夏嫔已经下葬多年了。我，永远都只能是个玉兰姑姑了。皇上，就算您用尽了办法，也没法再把你的生母找回来了。她的躯体，早就已经化为尘土了啊！您就别让我再这样不人不鬼地活着吧！我不想再这样苟且偷生了！只要您以后过得好好的，我就定心了！”玉兰姑姑说着，眼睛里的神采渐渐的清明了起来。 这辈子，她的人生都是被别人所左右的，就让她，也给自己做一回主吧！ 皇帝听完了她的话，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她的悲伤和绝望。 到了此时，他忽然有点明了那个叫芍药的女孩子的心情了。 有谁会愿意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躯壳里呢？ 太子应该是很爱她的吧，所以，才会几次三番不惜惹怒自己，也要为芍药争取。 如今在他眼前的，是他的生母，她也面临了同样的痛苦。 他沉思了半晌，终于开口：“若是你定要让我饶他不死，也不是不可以。现在，我有一件事，要交给他去做。他若是可以把这件事做成功了，那，朕可以免他一死！” 听到皇帝终于松口，玉兰姑姑脸上露出了喜色：“什么事情？” 皇帝一脸凝重，道：“事涉宫闱，你们要记住，不能透露半个字出去！” 玉兰姑姑点头，那人却是似乎已经料到了皇帝所指的事情，对着皇帝说道：“我如今中了化功散，只怕没有能力把那件事做好了。” 皇帝说道：“这个不用你操心。具体操作有人会做。只是这件事，解铃还须系铃人。非你不可。” 那人犹豫了一下，终于想起来，自己当初听了一个小姑娘的话，多做的那一道手脚。 想到当初自己违背了师门的规矩，做下的这件事情，他不由莫名有些心虚。 他当时为什么就鬼使神差要多做这件事情呢？ 皇帝看他神情恍惚，就对他说道：“这件事，你到底做还是不做？” 他看着泪眼婆娑的玉兰姑姑，终于横下心道：“做，我做！” 他舍不得看她难过，所以即便自己会受到镇魂咒的反噬，也要让她开心。 皇帝听他同意了，便对身旁的侍卫说道：“好了，将他先押下去。明日再说！” “是！”侍卫们把他给押了下去。 待他走远，皇帝才对着玉兰姑姑意味深长说道：“母亲，您多保重！儿子告辞！”然后皇帝也离开了玉兰姑姑的宫室。 玉兰姑姑的宫里，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玉兰姑姑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觉得自己恍然如在梦中。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明确了，那就是，这辈子她终于为自己争取了一回。 天色已晚，太子见芍药脸上露出了倦容，不由心疼。 “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他看着芍药，目光里的热度仿佛可以把她灼伤。 芍药只觉得自己脸上发烫。不过，她还是坚持自己的主张，站起来对着太子说道：“臣妾恭送殿下！” 看着芍药对自己毫无挽留之意，太子在失望之余，也就只有轻轻一叹了。 任谁看着心上人就在跟前，都会忍不住心动的吧？何况，他们又是夫妻，早就已经成亲了。 可是偏偏碍于她现在该死的身份，他一点都没有办法履行身为人夫的权利。 聊胜于无地在芍药脸上亲了一记，他有些意兴阑珊地离开了芍药的居所。 他一回到自己的主殿，就发现居然有个惊喜在等着他。 他心腹的侍从在一看到他回宫，便跟他禀报了一个消息。 “你说的可是真的？”太子听了眼睛都亮了。 “是的！微臣亲耳听见皇上那里的秦队长这样交代的！”那侍从说道。 “太好了！父皇终于同意了！”太子忍不住一脸兴奋。 “给我拿酒来，我要痛饮几杯！”他第一时间，想到要好好的喝几杯。 “是！”看到主子高兴，他身边的宫人自然也全都喜气洋洋。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给主子扫兴。 对于太子的行踪，李菱叶自然是这宫里最为关心的一个。 虽然太子摆明了不待见她，可是她到底占据了太子妃的位置。所以，底下到底还是有人甘心为她所用。 而同样关注太子的，除了她，就还有周静蓉了。 知道太子从芍药那里回来之后突然兴高采烈，周静蓉就从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 她觉得自己的机会似乎来了。她要想办法好好筹谋，说不定还可以搏上一搏。 于是，多时未在李菱叶面前露面的她，又在李菱叶的面前出现了。 “奴婢见过太子妃！”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在李菱叶面前行礼。 看到她，李菱叶此刻已经是全然不憷了：“你过来干什么？就不怕我让人把你弄死了？” 周静蓉微微一笑，冷冷的看了李菱叶一眼，说道：“怕的话，奴婢就不会过来了。奴婢知道太子妃向来心慈手软，是绝对不会随便对人喊打喊杀的。” “哼！”李菱叶哼了一声，显然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意味。 “打不打，杀不杀，那不得看你的表现吗？” 她看着李菱叶那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心里其实很是鄙夷，脸上却还是不得不哄着她：“听说太子殿下今天心情很好，你知道是什么事情了么？” 李菱叶对她一板脸：“我不知道，你知道？” 周静蓉说道：“我即便不知道，猜也能猜到。” 李菱叶看了她一眼：“哦？” 周静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等着自己的下文。 于是她也不再转弯抹角，而是直接说道：“按照奴婢的分析，可以让太子殿下突然之间开心的事情，绝对跟太子良娣有关。而跟太子良娣有关的事情，您自己应该也是知道了的。” 李菱叶闻言心下一惊，确实，能够让太子高兴的事情，还真的只有跟芍药有关的事情了。 而跟芍药有关的事情，不就是她们两个的身份么？如果她们两个身份可以互换了，那太子当然是要高兴了。不过，这事情太子高兴了，她就要不高兴了。 她不光光是不高兴，只怕她连性命都要不保了。 所以，在想到了这一节之后，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看着她的脸色变化，周静蓉就知道，她这是想到了这一点了。 于是，她对着李菱叶说道：“这件事情，奴婢倒是有个主意挽回，不知道您可愿意听一听？” 听她说有办法可以挽回，李菱叶忍不住连忙问道：“什么主意？你快点说出来听听！” 周静蓉看她上了勾，便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的主意说起来简单，不过做起来却有点难度。不知道太子妃能不能坚持做到？” 李菱叶见她拿腔作势的，不由心头窝火：“我做不做到是我的事。你到底说还是不说？不说趁早给我滚！” 周静蓉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的主意，她定然可以做到了。于是稍稍放下了心来。 对着李菱叶，她忽然凑了前去，在她的耳边低语几句。 李菱叶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后脸蛋都红了。 “这个主意靠谱吗？太子殿下不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吗？”李菱叶听了有些将信将疑。 之前她也不是没有用过各种手段，企图接近太子。可是都被太子身边的人给不软不硬地碰了软钉子。 今晚，太子居然要喝酒，倒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郎狼。李菱叶反复合计了一遍，觉得自己只有这样抓住了最后的机会才有翻身的可能。 于是，她对着周静蓉道：“嗯，这个主意，倒勉强可以一试。” 周静蓉听她这样说，一颗原本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李菱叶果然还是跟之前一样的地好骗。 于是，她对着李菱叶挤眉弄眼说道：“时候不早了，太子妃还是快点去照顾下太子殿下吧！他喝了酒，恐怕会不舒服。” 李菱叶闻言，也知道机不可失，便点头道：“嗯，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吧！我要去照顾太子殿下了！” 她们两个说话间，周静蓉已经将一个香囊悄悄的塞到了李菱叶的手里。 周静蓉素来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李菱叶一直都知道，所以对于这个香囊，她并不排斥。 她想着，这个香囊，对于她来说，肯定是有好处的。因此，她把那个香囊收进了袖袋里。 而就在李菱叶收了她的香囊之后，周静蓉心里就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只要她今晚用了这个香囊，太子只怕剥了她的皮的心都有了。 而若是她被太子一怒之下给杀了，或者伤了，李芍药和李菱叶互换身体的计划，就不得不推后甚至取消了。 那样，她就有足够的时间，来转化李芍药当初身上的定魂咒了。 不过，她心里虽然这样想，面上却是对着李菱叶说道：“奴婢祝太子妃殿下您心想事成！奴婢告退！” 李菱叶此刻急着要去太子那边，也就没有心思再去为难她了。 因此不耐烦挥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给我消停点，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静蓉听了她的话，心里大为恼怒，勉强对着她屈膝一礼：“是，奴婢告退！”然后，便转身微笑着走了。 而看着周静蓉走了，李菱叶立马吩咐身边的宫人给自己更衣梳妆。 她精心挑选了一套华贵的服饰，又戴上了梳妆盒子里最为名贵的首饰，方才往太子那边去了。 “太子妃殿下，太子殿下吩咐，没有他的同意，任何人不得进入他的寝宫！”到了太子的寝宫之前，李菱叶就被人给拦下来了。 “你们放肆！我这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太子说！”李菱叶被人拦下了，不由一脸怒容。 “我这件事情，跟太子殿下休戚相关，你们若是耽误了，谁可以负责？”她嘴里的这一套说辞，都是之前周静蓉教给她的。 现在她拿出了太子妃的款儿，倒也是有那么几分像样。 听她说的这样镇重，拦下她的侍从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太子跟太子妃不睦之事，虽然宫里人尽皆知，可是太子妃到底还是太子妃。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侍从可以轻易得罪的。 而且，这位太子妃背后的背景，也不是不深厚。 因此，权衡过后，那位侍从就对着李菱叶说道：“太子妃殿下请稍候，属下这就去给您通禀！太子殿下同意了，您再进去不迟！” 李菱叶听他要去汇报太子，心里不由一惊，一句“不要”就忍不住脱口而出。 而听她说了不要，那侍从就忍不住满腹狐疑。 更觉的她有古怪。倒不敢随意放她进去了。 “太子妃殿下，您稍安勿躁。属下去去就来！”他对着身边的人使一个眼色，示意他要看好他们然后便转身走了进去。 第二百七十四章 认清 听到外面的侍从汇报太子妃求见，太子就很不耐烦。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个顶着芍药的身份的太子妃。也不知道，这大半夜的她过来是想搞什么幺蛾子。 一想到她可能的动机，太子忽然心下一动，对着正要回去回绝李菱叶的侍从说道：“你让她进来吧，就说孤已经不胜酒力。” 听到太子这样说，看着他满脸神清气爽的样子，那侍从虽然满腹狐疑，但还是出去通报了。 “太子妃殿下，太子殿下请您进去叙话。他今晚喝的有点儿多了，已经有些不胜酒力了。” 听到侍从这样说，李菱叶立马喜不自禁。 “嗯，我知道了。让我进去好好劝劝他。毕竟身体要紧，饮酒不能过量的！”她假模假式的说着场面话，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往屋子里走去了。 看着李菱叶那一副急冲冲的样子，她此行的目的，在场的有几个人还看不出来？不由都暗暗鄙夷。 也有许多人心头纳闷，久闻太子妃乃是京中出了名的名媛淑女，最是守礼端庄的。怎么会有现在的这个表现，这样的有失身份？ 唉，也可能真的是盛名之下，其实难符。也怪不得太子爷看不上她了。 李菱叶一路兴高采烈地往里面走，自然也无心去理会旁人那些异样的眼光了。 此刻太子的寝室里，红烛高照，隐隐绰绰间似乎可以看到一个倒卧的身影。具体是什么情形，外面的人并不能看的清楚。一架屏风遮住了外面人的视线。 李菱叶摸了摸袖口，袖袋里东西还在。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便慢了下来。 “殿下，殿下，您觉得怎么样了？”她低声问着，然后慢慢地往里面走去。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的问话。 李菱叶心情蓦然紧张了起来。如果说还有一个挽回的机会在她面前的话，那就是现在了。 她转过屏风，一眼就看到太子伏在几案上，双目紧闭。显然刚才的侍卫，没有骗她。太子确实喝多了，不胜酒力。 她慢慢的走到太子的跟前。大着胆子细细的打量着太子英挺的外貌。 只见太子浓密的长眉有些微微的蹙起。好看的双眼紧紧的闭着，如同扇子一般的睫毛，遮盖着下眼睑。高挺的鼻梁微微的翕动。鼻梁下紧抿的薄唇。 若是平常，她断然不敢这样大胆放肆的盯着太子看。今晚太子睡着了，所以她才鼓足了勇气仔细的打量这个平时让她爱慕不已的男子。 “太子殿下，您醒醒。”她又一次轻声呼唤着。 太子依然没有什么反应。回答她的是太子发出的轻微的鼾声。 看来太子确实是醉了，已经完全睡着了。 她再三确认了以后，终于胆子大了起来。 她从一旁的茶壶里倒了一盏热水，然后从随身的袖袋中摸出纸包，抖开一点粉末加入其中。 因为紧张和专注，她的手都有些发抖了，差点碰翻了那个茶盏。 眼看着那药粉与茶水渐渐的融为一体，她才真的放心了。 “殿下殿下，喝口水吧。”她端着那个茶盏走到太子身边。 她轻轻的伸手推了太子几下，就见到太子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有些惺忪。 在看到她的时候，太子的神情有些诧异，然后似乎还有些惊喜：“芍药，你怎么过来了？” 略带沙哑的男声听在她的耳朵里莫名地让她觉得耳热心跳。 “太子殿下，您喝多了，喝点水解解渴吧！”她低了下头，还是将那茶盏推到了太子的跟前。 “我不想喝！”太子的眼神似乎渐渐清明了起来。 他看向她的神情似乎不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样温柔了。 李菱叶心里直打鼓，面上却尽量保持冷静：“殿下，喝了酒肯定口渴的，您就喝一点润润嗓子吧！” 太子一抬手，仿佛不经意间，把她手中的茶盏挥落在地上。 “当啷！”一声脆响，李菱叶吓得几乎手足无措。 而太子，似乎也完全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地上碎掉的茶盏，及流了一地的茶水，不由大为生气。 “你过来干什么？谁让你过来的？”他几乎声色俱厉。 李菱叶有些无措。她没想到太子醒了，会是这样的神情对她。 她心里很是不甘心，也很是不服气。 太子以前不是明明很喜欢芍药的么？为什么，她明明已经拥有了芍药的外貌，他却将她弃之如同蔽履？ 李菱叶几乎是鼓起了毕生的勇气，才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不甘：“为什么？为什么殿下要这样对我？” 太子看着她的满脸不甘，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为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吗？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必须要孤跟你说个明白？” 李菱叶看着太子的怒容，心里其实在打颤，可是，想到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憋屈，她还是忍不住说道：“是，我不明白！明明现在我才是李芍药！” 太子看着她微微瑟缩的表情，忍不住一声嗤笑。 “你，你确定自己的身份吗？如果你真的是芍药，那么现在，你就不该站在这里！” 他看着李菱叶有些苍白的脸色，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芍药向来洁身自好！这样的情况下，她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以她李家嫡女的骄傲，即便给我冷落，她也应该不会俯身屈就！” 李菱叶闻言脸色白了。太子这话，不是摆明了说她不懂矜持，又自甘堕落吗？ 虽然她今天过来的动机确实并不单纯。可是被人又是自己心爱的人就这样当面说破，而且还对着这么多人，她只觉得自己羞愤异常。 若是可以选择，她想自己是不会愿意这个样子受到伤害的。可是，为了知道自己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知道的事情，她还是忍不住点头了。 “是，她骄傲，她自信。可是，凭什么她就一直都是那么的自信？难道，她就是全能的吗？” 李菱叶几乎是脱口而出。 太子看着她那个不甘示弱的样子。忍不住摇头说道：“不，她不是全能的。可是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是谁，又必须要做些什么！她不会勉强自己去扮演别人。” 然后，他看着李菱叶苍白的脸色，继续说道：“你现在即便有了芍药的外形，那又如何？从一开始你跟芍药互换到现在，我就知道你的身份！” “我跟你说吧，其实我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身份而看轻某一个人。我只会因为一个人的心性和行为而看明白那个人！”太子的话让李菱叶也不敢置信。 真的是这个样子吗？她怎么没有发现。 在她身为庶女的那些日子里，她受到了多少来自别人的歧视和白眼？ 她越是不想被人看轻，却往往越是被别人看不起。 正是因为这样的情形，她才那么的看重芍药的身份。 然后她才费尽心机，终于得到了想要的身份。 可是偏偏，在她得到了这个身份以后，却并没有得到梦寐以求的想要的尊重和快乐。 正反倒是芍药，即便身处那样恶劣的环境，依然可以为自己打开一条生路。 与她相比，她是那么的倔强，那么的自信。 她从来都是那么从从容容的站在 那里，然后笑着面对各种危机。 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她。 即便她几次出手陷害，她却每次都可以转危为安。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她还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尊重和声誉。 为什么同样的的身份，芍药可以做到，而她却偏偏一点都做不到？ 李菱叶心里是满腹的狐疑。她看着太子，等着他的解释。 太子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对着她慢慢说道：“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你跟芍药同样的情况，芍药每次都可以得到跟你不同的结果，而你却往往都是只有被人轻视的结局？” 李菱叶看着太子，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太子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的眼中满是怜悯：“因为你从小就不懂得怎么自爱！因为没有人教过你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爱护自己！如果连你自己都不能喜欢你自己，那么你又怎么让人家来喜欢你呢？” 太子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击中李菱叶的心扉。 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对了。从小到大她何尝喜欢过她自己？ 几乎一直以来，她都生活在芍药的阴影里。她是一个庶出的女孩子，生母地位卑微。而她既得不到生父的认可，也得不到来自生母的鼓励。从小到大，伴随着她成长的永远都是刘氏那苛刻恶毒的声音。 她表现的再好，得到的也不过都是刘氏的挖苦和讽刺而已。 好相反，芍药却是永远都生活在众人的赞美之中。 作为相府的嫡长女，她上有老太太的宠爱，中间有来自自己母亲纪夫人的精心教养，底下更有一个堂妹牡丹每日陪伴。芍药跟她如同云泥之别。 正因为这样的反差，所以她对于芍药的心情一直都是又矛盾又特别。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芍药第一次对她释放善意的时候，她是多么的感激。 当时的芍药，在她的眼中不谛是一位仙子。 正是因为有了芍药的伸手帮忙。她才可以在刘氏那里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他也有机会结识了让他改变命运的那个人，周静蓉。 就是因为有了周静蓉的撺掇，他才起了将芍药取而代之的心思。 说句实在话，她是多么的希望自己生来就是芍药啊！偏偏她的出生却是那么的卑微和不值一提。 所以，周静蓉向她描述，就是他成了芍药以后的种种情景，她才会那么的心醉神迷，从而甘心为周静蓉所用。 “芍药帮助了你那么多，你究竟有没有起过一点点感恩的心思？”太子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感恩吗？或许有过吧。只是在看到了周静蓉向她展示的那些美好的情景之后，他发现自己之前的满足是多么的可笑。 芍药对她的帮助又是多么的微乎其微。 她只是缺乏一个机会而已。她一直都坚信，如果给她一个机会，她未必不能跟芍药一样出色。 可是事实上，她却被狠狠的打脸了。 即便她拥有了跟芍药一样的外形和身份，她还是没能拥有如同芍药一样的尊重和地位。 确实一直以来她都并不喜欢自己。可是就连换了芍药的身份以后，她似乎也还是对自己不满意。 她不满意于自己在纪氏面前的胆怯和心虚。不满意于自己无法驾驭芍药身边的那些人。 最终她还是被芍药以庶女的身份给击败了。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她看着太子对着她的那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忍不住一阵心酸。 太子接着对他说道：“你知道吗？即便在静音庵那样艰苦的地方，芍药都没有放弃过她自己。她每天在精心的研究佛法之余，还在那里苦学医术。如今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小有所成的医女。你说，若是你到了静音庵，你会怎么做呢？我觉得恐怕没有人可以比她做得更好！”说起芍药，太子的眉眼间都是恋慕。 “她值得我的爱慕和喜欢。每当想起她的时候，我都会因为我喜欢过这样的一个姑娘而感到骄傲！”太子的话像一剂猛药，敲打在李菱叶的心口。 “无论她现在成为了什么样子，我爱的永远都是她的灵魂。”太子的这一句话，让李菱叶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在太子的眼里，自己从来就只是一个笑话。 他的妄图改变自己的外形和身份，这种行为对于太子来讲，就如同是一个跳梁小丑。 或者她确实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喜欢过自己，悦纳过自己。跟芍药相比，她的灵魂是那么的肮脏不堪。她究竟是怎么才会觉得只要跟芍药换了身体，他们就可以站在对等的位置？ 她发现过去的自己天真得可笑，也愚蠢得可悲。 一切竟然是这个样子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简直没有办法体会自己心头的那种感觉。 第二百七十五章 羞愤 李菱叶站在太子面前，觉得自己就好像完全被对方看穿了。 自己的言行举止，落在对方眼里，都是那么的不堪。 她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地上有一条缝，可以让她钻进去。 而太子显然，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了她。 看着她羞窘的样子，对着她说道：“事实上，今晚你会出现在这里，应该也不是你自己想到的吧？你的背后，定然有人唆使。因为光凭你，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太子一语中的，而李菱叶更加羞愤难当。 原来，她在太子眼里，还是这么的胆小懦弱吗？ 可是，扪心自问，若是今晚没有周静蓉的撺掇，她到底是不是有勇气过来呢？ 她细细思量，答案是没有。 她确实没有勇气就这么过来。按照她的脾气，她大多数是在一旁静观其变，然后在感觉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或许才会乘机出手。 “你一直都只是别人利用的一个工具。而且，你这个工具，除了被人所利用了来对付自己的亲人，压根儿就没有看清楚，你这么做到底可以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太子的话可以说是毫不留情。 在知道了芍药和李菱叶互换的内情之后，他就和芍药仔细分析了一遍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如今，他们大体上已经弄清楚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这件事情里，最关键的人物，就应该是那个失踪了的周静蓉了。 芍药的印象里，当初能够让她不设防的人，也就是这个当时她引为闺蜜的周静蓉和李菱叶了。 而且换身份的事情，就发生在她们三个一道出门的时候。 以李菱叶的身份地位，是断然不可能拥有那么多人手的。也不可能有钱可以结交什么世外高人的。 所以，嫌疑最重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周静蓉。 不过，之前芍药因为察觉了周家对李家的不轨之心，一直想要看看，究竟对方有什么阴谋诡计，所以才特意没有惊动对方。而是另外设计，一点点挫败对方的阴谋，并且把对方的阴谋揭露开来。 现在，周家和梁王的谋反案扯上了关系，已然满门抄斩。失踪的周静蓉就像一条蛰伏的毒蛇，他们必须引蛇出洞。所以，也才将计就计，让李菱叶继续为她所用。 现在太子的话，对李菱叶，不谛当头棒喝。 她自己反思起来，自从听了周静蓉的撺掇，她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好处？ 她之前想要护着的石榴姨娘，并没有如她所愿，得到什么善待。反而因为想要保护她，而触犯了李家的家规，此刻，已经被送往了李家的家庙之中。 这还是李大夫人纪氏心地宽厚，才留了她一条性命。不然，以她做的企图用羊肉粥毒害芍药的事情，只怕立刻就要被处置打死了。 而她空得了这个太子妃的名位，却还是被太子厌弃。今日更是被周静蓉撺掇了企图给太子用药。这若是被太子察觉了，只怕她的性命也难以保全了。 她忍不住捏了捏袖袋里的东西，那纸包如今就好像是一团火一般让她觉得烫手无比。 而她瑟缩的表情落在太子眼里，也引起了对方了然的一声嘲笑：“刚刚你给我的那盏茶水里，应该也加了什么东西吧？可惜，被我推翻了是吧？你是自己主动交代，还是要我亲自动手来搜？” 此刻，她的身体是芍药的，太子当然不会让别的人轻易碰触芍药的身体。所以，他决定亲自动手。 李菱叶听了他的话，更加紧张了。 感情她现在随便做的什么，都在太子的掌控之中？ “不，我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做！”李菱叶下意识地就否认。 而她拽紧了袖子的手，却是无形中出卖了她。 太子站起身，走到她的跟前，将她一把拉了过去。然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同时，抖开了她的衣袖。 “啪嗒！”一个纸包落在了地上。 李菱叶顿时吓得面如土色，魂飞天外。她暴露了，她被太子发现了罪证。 “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话说？”太子看着她，冷冷问道。 李菱叶只觉得自己后背上都是汗水，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忍不住就要跪下去。 太子看着原本属于芍药的面容，露出这样惊惧的神情，到底还是忍不住心下一软。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对她说道：“好了，你不用下跪。就直接跟我说吧，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芍药换身的始末，你也给我交代清楚。” 李菱叶低下了头，再也无力为自己辩解。 她用一种自己也无法形容的，僵僵的声音，说起了自己当初跟芍药换身的过程。 任何一个女人，当着自己心爱的人，说起自己做下的罪恶，都会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吧？ 李菱叶此刻，已经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了。 “其实，大姐姐是对我不错。她看我经常被嫡母虐待，就在女学里关照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都会带过来分我一份。然后，她还带着我去了老太太跟前，让老太太的眼里有了我。让我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许多。 只是，在她那里见的好东西多了，我就忍不住会想，为什么我就没有大姐姐那样的身份？没有大姐姐那样的容貌？同样是李家的女儿，我却比大姐姐少了不止一点点。 因此，我私心里不平了许久。直到遇到周家大姑娘。她给了我许多大姐姐平时从来都没有给我过的东西。并且告诉我，那才是一个高贵的淑女会有的行头。 到那一刻，我深深地觉得自己被大姐姐蒙蔽了。大姐姐从来，都只是把我当作一个同情的对象。我在她眼里，就只是一个庶女而已。 这样的想法，让我觉得自己深受羞辱。 而且我们家还有个三妹牡丹，她跟大姐姐要好，她们之间的话题，我往往插不进去。而且，每次看到我，大姐姐都会自动停住她们之前的话题。 她的本意可能是不想让我难堪。可是她这样的做法，却更加让我难堪了。 相对于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大姐姐，周家大姑娘就显得要和气的多了。她从来不在我面前避讳她的出身和她所拥有的那些昂贵的首饰。 她让我看到了贵女们真正的生活。也让我从来都没有那么强烈地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像她们一样的人。 这样的想法越来越重的时候，我和牡丹，又分别收到了来自大姐姐的礼物。虽然说我们的东西差不多，可是，我总觉得，牡丹的比我要贵重些。 因此，那天，我接受了周家大姑娘的提议。我要取代大姐姐。 我不想再一味的受到她的呵护和同情。我想让她也好好的体会一下我的日子，过得是多么的艰难。我想让她知道，她对我有多么的虚伪。 而在我们换了身份之后，我害怕大姐姐会出来揭发了我。所以派之前的自己的丫头去毒死她。只有她死了，我的身份才可以永远没有人识破。 可是，我没有想到，一向胆小秋雨却偏偏背叛了我。她居然自己代替大姐姐去死！ 我更没有想到，大姐姐居然借着这件事，又走到了老太太的跟前！ 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居然都被她轻易地化解了。 她居然还取得了入宫的名额！ 我不知道，也想不通，她为什么可以做到？明明之前，我在那个位置上，努力了那么多，却一无所获。” 李菱叶几乎是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 她的脸上，至此刻，犹有许多不甘，不忿。 太子对着她一声叹息，说道：“你明明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却偏偏不懂得珍惜。” “想当初芍药那样的抬举你，你若是知足常乐，未必会没有一份好前程。李大夫人纪氏最是心胸开阔，若是你在她那里留下了好印象，作为李家的当家夫人，她怎么样也可以替你谋划一份好亲事。” “而你的姨娘，也可以靠着你安度晚年。偏偏你贪心不足，要做出现在这样的选择。” “你可曾想过，周静蓉让你们李家姐妹互换身体，对她有什么好处？她又是出于什么动机，才这样费尽心思地帮你？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费尽心思帮你，不过是在帮她自己而已。” “你以为占据了芍药的身份，就稳拿了太子妃的地位？我跟你说，没有这回事！而且，我可以保证，当初周静蓉的条件，必然也是这个太子妃之位！” 太子的话，让李菱叶的脸色白了又白。 他说的，几乎全都贴近了真相。为了拿到芍药的身份，她确实答应了周静蓉，将来入宫，太子妃之位要让给她。 不过，她当时想的是权宜之计，没想到周静蓉居然最后真的只是做了侧妃。 “你可能并不知道，她让你们李家姐妹互换，其实包藏祸心。她当初，就是为了你们都入宫之后，才昭告天下，你们两个都是妖人！李家，犯了欺君大罪！”太子的话，如同一道惊雷，震得李菱叶头脑一片空白。 “李家若是获罪。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们两个会被当作妖异活活烧死，而你们李家，则会举家获罪。轻则流放，重则处死！” “这，就是你一直以来追求的结果吗？你难道忍心看着李家就这样分崩离析吗？你的嫡母是对你不慈，可是其他人呢？你的眼里，难道除了对你不好的人，就看不到那么多人对你的善意吗？芍药对你那么好，结果，却换来了你的怨怼和算计！像你这样心思歹毒的女子，就算拥有再漂亮的外表，也休想让我看你一眼！” 李菱叶此刻已经是满脸泪痕。她想不到，自己为了一己之私，居然会为家族带来这么大的灾难。更何况，她自己，也不过是被人算计的一枚小小棋子。 若是太子所说的一切都成了真的，若是她和芍药都被当成了妖异烧死，李家覆灭。那她做了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 一时间，她只觉得万念俱灰。她怎么就那么愚蠢，自私，丑恶？ 她感觉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忍不住抱头一声尖叫。 看着她这样的反应，太子并没有多少怜悯。 一个人，总得学会面对最真实的自己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菱叶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看着太子，说道：“太子殿下，我承认，是我太过于自私，虚荣了，所以才上了周静蓉的恶当。您能不能让我亲自把她抓起来，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一想到自己备受周静蓉的愚弄，羞辱，还有算计，就恨的心里滴血。 她要亲自抓住了周静蓉，让她看看自己的下场！ 太子对她点点头：“你想通了就好！可以，孤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对于周静蓉，太子也是恨之入骨。 若是没有她，他和芍药早就已经成了恩爱夫妻了。 而且，针对芍药的几番恶计，几乎都是出自周静蓉的主意。 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就让她尝尝被人反噬的痛苦！ “目前，她就躲在我的宫室中，还在等着我的好消息呢！我这就回去，先给她一个惊喜！”李菱叶咬牙切齿地说着，眼里都是愤恨。 太子看她的样子，知道她这是确实醒悟了。便点头道：“可以，孤不介意配合你一把。” 听太子说愿意配合她，李菱叶心里一暖，对着太子说道：“多谢殿下！” 他们两个在屋内呆了很久，期间发出了不少声音。不过太子寝宫外面的都是他的心腹，自然没有人会贸然前去探听。 而当李菱叶一脸娇羞的样子从太子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她用如同娇花带雨一般的神情从太子寝宫出来的时候，那表情让人想不想歪都难。 而一大早，据说太子殿下就发了好大的脾气，发落了他身边的几个侍从。 这个消息，几乎第一时间成了太子东宫的热门。芍药那里，也是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 第二百七十六章 误会 “太子良娣，太子妃殿下请您过去！”而且大异于往常的低调，李菱叶居然一大早，就派人过来请芍药。 “姑娘，千万别生气。奴婢相信太子殿下肯定不会做对您不利的事情的！”素琴历来是芍药的贴心人，知道芍药的心思。 她害怕芍药在知道了外面的流言之后，会受到流言的影响。她直觉李菱叶今天喊芍药过去，是对她不怀好意。 芍药看了一眼素琴，微微笑着说道：“你放心，我知道。太子殿下的为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外面的流言，对她来说，也仅仅只是流言而已。 太子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的。对这一点，她有绝对的信心。 看芍药这样镇定，素琴松了口气。 今早李菱叶从太子寝宫一出来，宫里面便说什么话的都有。 许多人的言下之意，就是她到底是太子妃，太子到底没有冷落太久。 而太子良娣，到底只是李家庶女的身份，所以尽管太子殿下看着宠爱，其实还是有差距的。 而且看目前的情形，太子妃的地位，想来不用多久就可以稳固了。 刚刚听到这些议论的时候，素琴很是气愤。 不过现在看到芍药的表现，她也跟着冷静了下来，不由暗暗觉得自己太过于杞人忧天了。 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自家主子的身份，怎么可能还会对李菱叶动心？更加不用提宠幸了。 不过，现在一大早，李菱叶就做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让人过来请芍药，摆明了是过来示威了。 也不知道她究竟倚仗了什么，居然做出这样的腔调。 不过，不管她有什么倚仗，总之，自己的主子都是浑然不惧就是了。 芍药梳洗完毕，便带了素琴，前往李菱叶的宫里。 此刻，李菱叶刻意盛装打扮了等着芍药过来。 她被太子骂醒了之后，想到过去待芍药的种种，便忍不住心头愧疚。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可以补救，不过，她不想再与芍药为敌，却是真心的。 因此，她一大早就盛装打扮，觉得这样才是对芍药的尊重。 而芍药并没有把李菱叶的请她过去当作是挑衅，因此，她不过是穿了平常的衣衫而已。 一进门，看到正襟威坐的李菱叶，她客气地敛纫行礼：“见过太子妃！” 李菱叶看着芍药不卑不亢的样子，不由暗暗叹息。 为什么同样的容貌，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平淡无奇。而在芍药这里，她却觉得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即便此刻，她身上穿了华贵的衣裳，似乎也并不能盖过芍药的光华。 “免礼！”她对着芍药一抬手，然后又对着身边的人说道：“给她赐座！” 周围的人都没有想到她的态度居然这样温和。不过，听她这样客气，也还是连忙反应过来，给芍药端过了一张椅子。 “谢过太子妃！”芍药对着李菱叶一俯身，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来。 “今天找你过来，是因为我昨天新得了一罐茶叶，特意叫你过来尝尝。” 李菱叶果然是向主子示威的！素琴一听她这话，就忍不住沉下了脸。 而芍药，却还是一脸的不置可否。 “太子妃殿下有心了。”她对着李菱叶一点头。 “来，把昨日太子殿下送我的雪顶含翠拿出来，泡一壶出来，我要和太子良娣一道品茶。”李菱叶挥手吩咐宫人。 “是！”很快，就有手脚麻利的宫女，泡好了茶，端到了芍药面前：“太子良娣请用茶！” 看着这样的情形，素琴一脸紧张。不会这李菱叶是想用茶来暗害自家主子吧？ 而芍药，却是泰然自若地端起了面前的茶盏，先打开盖子，把它放在鼻尖轻轻一闻，然后又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才慢慢饮了起来。 待茶水入腹，芍药脸上露出一丝满足：“不错，不错，果然是好茶，香浓醇厚。” 李菱叶见芍药毫无芥蒂的样子，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她也跟着，端起了茶盏，细细品起了茶。 她是知道芍药的品味的，所以，她相信，今天的这这一壶好茶，应该会可以让芍药满意。 而品茶的间隙，她又让人上了几分芍药平时喜欢吃的点心，作为佐助。 于是，她的待客厅里，一时间，就听见她们两姐妹互相让着吃喝的声音，看起来，似乎又回到了她们以前其乐融融的时候。 待到茶水添过了三次，李菱叶终于忍不住开口跟芍药说起了正题。 “姐姐，你这般坦然地喝茶，不怕我在茶水里动手脚么？”她说这话的同时，已经借故屏退了屋子里所有服侍的人。 芍药抬眼看了她一下，然后笑道：“我为什么要担心？妹妹应该不会做出这样不动脑筋的事情的吧？若是你真的动了手脚，也太过于愚蠢了吧？两败俱伤的事情，我想你应该不会这么做的。” 李菱叶被她噎了一下，有些气恼，又有些无语。 确实，她当然不可能在这茶水里做小动作。可是，为什么，她在芍药这里，就是找不到一点点的优越感呢？ 看着芍药淡定的样子，她犹有几分不死心。忍不住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担心过你的处境？你身在现在的这个位置上，难道从来就没有为自己担心过吗？” 芍药瞬间就懂得了她话里的意思。她是不服气，同样是有过庶女的身份在身上，为什么自己却总是这般底气十足？ 她对着她一笑，然后说道：“不知道妹妹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无欲则刚。我从来就没有肖想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自然也就少了许多的烦恼和担忧。” 听到芍药说到无欲则刚，李菱叶顿时泄了气。确实，她一直以来，都是被贪欲所驱使，才会做出那么多利令智昏的事情。 如果从一开始，她的心里就没有那么多的私心杂念，可能，她的命运应该会有很大的改观吧？ 芍药如果顺利地入宫了，以她的能力，太子妃之位应该不在话下。 而周静蓉对付她们，用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若是她不被她所利用，他们李家就不会处在一个被动的位置。 想来芍药这么久以来，都是为了家族的利益而忍耐着的。 而如果是芍药成为了太子妃，那处境肯定要比现在好很多。 周静蓉如今就好像是一条蛰伏的毒蛇，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来咬她们一口，不但会将她们两个置于死地，还会危害到整个李家。 一想到周静蓉的危害，李菱叶就没有心情再跟芍药别苗头了。 她对着芍药说道：“大姐姐，之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是我想左了你，也一心都钻在了名利之中。昨晚太子殿下骂醒了我，我已经知道，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了。大姐姐，可以容我弥补一下吗？” 芍药看着她一脸真挚和悔不当初，对她说道：“既然你知道自己错了，那迷途知返，犹未晚也。你想要怎么弥补呢？” 李菱叶对芍药轻声说道：“跟大姐姐说句实话，周静蓉如今就躲在我的宫里。她之前对我说了一番话，想要我再一次被她利用。昨晚我告诉了太子殿下，他给我出了个主意，大姐姐你听听看如何？” 她说着在芍药耳边低语了数句。芍药听了之后微微点头道：“既然你们有了对应的法子，我自然可以配合的。” 然后两个人计议已定，芍药对着李菱叶一点头。 李菱叶便高声叫道：“好你个李菱叶，我好心好意请你过来喝茶，你居然恃宠而骄，顶撞于我！来人，把太子良娣给我赶出去！” 听到她的声音，很快她宫里的宫人就进来了。 大家只见太子良娣捂着脸，眼中犹有泪痕。 “太子妃殿下，妾身何尝敢顶撞了您？您刚刚问的太子殿下的事情，妾身委实不知情……”一脸委屈的太子良娣，被太子妃不由分说地赶了出去：“你知不知道，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以后，我这里你少过来点眼！” 素琴闻讯赶过来的时候，看着芍药的情形，不由心疼不已：“主子，您没事吧？这是怎么说？她怎么一下子就这么跋扈了起来？” 芍药对她一摆手，示意她不要在这里多话。然后便跟她一道，含泪离开了李菱叶的宫室。 李家两姐妹的龃龉，很快就在东宫传开了。 太子处理完了皇帝交给他的政事，就听到了自己的贴身侍卫的汇报，心知李菱叶是在按照他说的办法去做了。 他回到东宫，破天荒的没有第一时间去芍药的文竹苑，而是去了李菱叶那边。 等他回到芍药那里的时候，芍药身边的人看向他的目光已经都带了戒惧和疑惑了。 “今天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子坐在芍药身边，轻声问道。 芍药看了他一眼，然后故意道：“什么怎么样？你不是应该已经知道了吗？怎么却还来问我？” 太子看着芍药脸上带着面纱，便又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带上这个？” 芍药尚且没有开口，素琴就忍不住说道：“我们姑娘脸上，可是被太子妃抓了好大的一道口子！” “什么？”太子闻言脸色都变了。李菱叶怎么对芍药下了这样的狠手？ “伤的怎么样？给我看看！”他凑到芍药身前，就要揭开她的面纱。 芍药一扭身，道：“太丑了，没什么好看的。”她说完这句话，却是已经泪盈于睫了。 太子闻言，哪里还按捺得住，上去一把就扯下了芍药脸上的纱巾，只见她左边脸上，数道长长的抓痕纠结在一起，看起来极为丑陋。 而芍药的面纱被太子拉掉了之后，也是神色大变：“太子殿下，你怎么可以这样子！” “这疤痕你可有办法？这么大的瘢痕，你痛不痛？”太子看着芍药脸上的疤痕，忍不住一阵心痛。 “这个李菱叶，让她采取一些权宜之计，她居然就用这样的手段！我看她是根本就不知悔改！”太子忍不住怒道。 而芍药却是冷冷地看着他，然后说道：“太子妃昨夜刚刚承宠，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她需要悔改什么？是我太过于不知好歹，才惹了她生气的！” 听芍药这样说，原本愤怒的太子立马紧张起来：“芍药，你听我说！昨晚就是一个误会！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你要相信我！” 芍药故意冷笑道：“误会？什么误会？太子妃可是把什么事情都跟我说了！别跟我说她今早才回宫这件事是假的！这可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太子见她居然真的相信流言。而不肯轻易相信自己，不由也有些恼怒了：“芍药，你怎么情愿相信别人，也不肯相信我？我的心里，可是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我怎么可能昨晚跟她有什么事情发生？再说，我要是真的存心不轨，又何必等到今日？” “非是我不肯相信殿下！殿下今日，也看见了我的脸了。若是没有倚仗，李菱叶她如何敢这般对我？况且，我们两个容貌悬殊，我早就请求殿下您帮我换回身份，您到现在都没有帮我做到！如何不让我伤心？”芍药说着，就小声地哭了起来。 认识芍药这么久，太子还真的没有见识过她这般无理取闹的样子。更加没有见到她哭的样子。 如今被她这样一哭，顿时弄的心烦意乱。虽然有心要跟她好好解释，可是想到之前跟李菱叶定下的计划，他就又忍住了。 他要把梁王余孽和周静蓉都一网打尽。所以，只能看着芍药暂时受到委屈了。 “好了，你别哭了！我去找人，看看能不能给你配点治疗的快的药膏来！”他说着，便甩着袖子，离开了芍药的文竹苑。 太子离开文竹苑的时候，显得怒气冲冲的，一看就知道他和里面的太子良娣刚刚怄火过。 因此东宫的人，都不由对这位一天里惹怒了太子妃和太子殿下的太子良娣侧目而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入彀 “这么说你是把事情都搞定了？太子殿下果然已经恼了芍药了？”对于在李菱叶那里发生的一切，周静蓉显然打听的很清楚了。 而且她还探听到太子从芍药的文竹苑怒气冲冲出来的消息。 因此，在听到李菱叶跟她说，她已经把她的计划都执行好了之后，她不由自主就相信了李菱叶的话。 至于李菱叶之前的那些脑残的表现，她觉得李菱叶应该不会对她交代的事情打折扣的。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李菱叶对她向来就是唯命是从的。 而看到周静蓉那个一副笃定的神情，李菱叶在心下不屑的同时，也不由得暗暗为自己感到难过。 之前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就这样甘心为她所驱使呢？ 其实作为李相府上的女孩子，即便是庶女出身，她也没有必要对着一个外人这样迁就忍让。 之前真的自己的脑子好像是被驴踢了。居然就这样被外人所轻视利用。 现在她终于清醒过来了，她要做真正的自己，不要再被外人所欺骗和利用。 如果周静蓉觉得她自己好骗，好利用，那就继续让她这么觉得下去吧。 她不会再让他得逞，得意太久的。 而芍药那边，看着太子怒气冲冲的离开，素琴不免有些担心。 “主子，你为什么要故意让太子不开心呢？二姑娘不是已经把真相告诉你了吗？再说昨晚太子根本不可能跟她发生什么事情的，您不相信二姑娘，难道你还不相信太子吗？”他对着芍药也是满脸困惑。 而芍药在太子走了之后就恢复了镇定。 “你说，如果我不把太子惹怒，而是让他像平常一样开开心心的走的话，人家会不会相信太子和小姚定的计策已经成功了呢？”芍药反问素琴。 素琴闻言眼睛一亮，脸上带了了悟的微笑，说道：“原来主子你这么做，是为了配合太子爷和二姑娘啊？这样假戏真做，您真的不怕今后太子爷会找你算账吗？” 芍药微微一笑说道：“太子爷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他会吃了我不成？再说我这个本来就是出于好心，又不是故意为难他。周静蓉做了那么多的恶事，我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了她？允许她在我背后阴谋诡计，难道就不允许我设计她一回吗？” 素琴同仇敌忾说道：“当然可以了，她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差点害了小姐你的性命，当然不可以轻饶！” 芍药在素琴耳边轻声说道：“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听我的吩咐，在外面如此这般行事。” 素琴听着芍药的吩咐，眉头皱了，又散开来。最后含笑点头道：“好的主子，奴婢省得了。” 很快时间就到了中午，素琴往膳房里去给芍药取午膳。 她去的时间有些早，正碰上了李菱叶那边为李菱叶取膳食的宫女。 两下里见了面就跟乌眼鸡似的，你瞪着我，我看着你，互相不服气。 那宫女显然知道今天芍药被李菱叶发落了。 对着素琴很是不屑鄙夷。她拎着食盒，从素琴身边经过的时候，很是嚣张地对着她切了一声。 而素勤垂着双眼，只当没听见。却在他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慢慢地伸出了一条腿。 那宫女没想到素琴居然会使出这样的阴招。 脚下一个趄趔，人就直接摔了下去。 顿是，她手里的食盒也翻在了地上。一时间汤汁菜汁洒了一地。而她的新裙子上也全都沾到了这些饭菜。 这个宫女在李菱叶那里，虽然不是什么大宫女。但说起来她到底是太子妃的人，所以也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当下爬起来对着素琴就是破口大骂。“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你那个主子出生下贱，所以才有你这样坏了心肝的。弄破了太子妃的饭菜，我看你怎么下场！太子妃这会儿还等着用膳呢，你跟我过去！” 她边骂边不顾自己身上的汤汤水水，而是直接对着素琴扑了过去。 素琴既然敢做自然也就有了应对的办法。 她伸出了那一脚之后，就知道这个宫女摔得不会轻。 然后时刻防备着对方的反扑。如今见她果然扑过来，她连忙躲在一旁，然后边哭边说道：“到底是谁不讲理？明明是你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却偏偏要诬赖在我的身上？我知道你是看太子爷对我们主子生了气，所以才敢这样子轻慢我们主子！我们主子在什么出身低微，那也不是你一个奴才可以议论的！你别走，跟我过去，到掌事姑姑那里一起去评评理，这件事情到底我们谁做的？对谁做的错！” 她一点都不心虚的样子，反倒让人看不出来事情的虚实。 而那宫女刚刚摔跤的时候，明显是感觉到自己被人绊了一下，如何会肯相信她说的话？她从此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而素琴说的话又偏偏似乎听起来很在理。 那位太子良娣再怎么说起来，出生卑微，到底还是太子良娣。远远不是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奴婢可以随意贬低的。她刚刚脱口而出的那些话，可以说是在一时气急怒极之下才会说出口的。 可是她刚刚话已经说了，周围听到的人也不少，这会儿想反悔却是不能了。所以只能咬定了自己是被素琴绊倒的。 比哭比惨，她们两个各有手段。 见素琴哭的伤心，她也一下子挤出了两道眼泪开始嚎哭起来：“你个黑心肝的，绊倒了，我还在这里倒打一耙！太子妃待会没法用膳，叫我可怎么办呢！你这分明就是想要我的命啊！居然还要再说那些话来欺负我！” 而素琴听她这样哭，她自有一套话来对付：“我们主子怎么这么惨啊，脸被你们太子妃划破了，还要被你们这样子羞辱，一个小小的奴婢就可以随口羞辱她！” 膳房里面此刻当然也不止她们两个人，此刻正是用膳的光景，各宫过来领膳食的奴婢宫女很多。 他们两个这样子大哭大闹的，。不成个体统，不由自主就驻足纷纷围观。 不一时，膳房里面就乱成了一锅粥。 “都在干什么呢？这么乱？你们都不用当差的吗？”确是膳房里面的掌事姑姑到了。 此刻正当膳房里面分派膳食最忙的时候，不能出一丁点儿差错。她们两个这样子一闹，膳房里面的规矩就乱了套。而这边别乱一点不要说他，最主要的是不能误了主子们的用餐。 若是耽误了主子们的用餐，上面的人怪罪下来，他们这些厨房的人可吃罪不起。 因此掌事姑姑在知道消息以后，立马就气冲冲的赶了过来。 只是她过来了以后发现吵架的两个人来头都不小。一位是太子妃那里的宫人。另一位这是太子良娣宫里的贴身侍女。且不说太子妃刚刚承宠，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这位太子良娣素来也是太子殿下最为看重的人。不然她的宫人如何胆敢就这样子跟太子妃的人说话？ 他一想到这件事情，就觉得头痛无比，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调停才好。 “哎哟两位祖宗，你们要吵还是到别的地方去吵行不行啊，别耽误了我们这边做事情。”她喝退了那些看热闹的宫人，就陪着笑脸过来劝素琴和那位宫女。 “哼，我们今天就在这吵了又怎么滴？太子妃的膳食被人给弄坏了，你说我该怎么办？还不得找个背锅的呀？”太子妃那里的宫人说话说的倒也实在。 而她这样子一说，素琴马上就跳起来了。 “那你现在承认是找我背锅了？我就说嘛，你就是个阴险卑鄙无耻的小人！”她气的不断的骂人。自从出现现在的状况以来，他知道吵架就是要占住气势。气势赢了，就是无理也可以占住三分理。 看她们两个闹得这么热闹，那位掌事姑姑把手里的菜刀在灶头上猛的一拍：“都别闹了！今天我看你们两个谁可有好果子吃！皇上和太子殿下的饮食误了，我看你们两个还有没有力气吵架！” 她拍菜刀的气势压过了素琴和那个宫人，一下子就把她们两个给镇压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去干活吧。还请大家在各个主子面前给我们美言几句。今天我们厨房也是不得已。”上次姑姑见她们两个终于安静了下来，然后又对着另外一些宫人们开始陪笑脸。 而素琴和李菱叶那里的宫女的这一场大战，也点燃了周围那些人熊熊的八卦之心。 很快，太子妃得到太子恩宠，已经开始嚣张跋扈的消息传的满宫里都是。 而太子良娣作为太子妃的庶妹，却得到自己娘家姐姐的欺负。想来在家里的时候也没有少被自己的姐姐们欺负。这样的流言很快就传的宫中到处都是。 周静蓉也收到了这个消息。她最高兴听到的当然就是这样的消息了。之前芍药素来有贤名，又有非常善良大度。声名跟她并肩之后，对她来说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现在宫中流传了对芍药的名声有损的话，对他来说，无疑是听到了最美的音乐。 到了李菱叶的跟前，他笑着的说道：“想不到你只有这样的脑筋，你手底下的丫头脑子倒是不笨。居然做起事情来，有板有眼。” 李菱叶见不得她这样的表情。对着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也没想到芍药这次居然会配合的这么彻底。居然干脆就让素琴和自己这边的丫头动起嘴皮子来了。 她是怕周静蓉最终不相信她的计划吗？这个蠢货，居然无形当中做了一件好事。 芍药的名声受损了，就算他们两个到时候把身份换回来了，对太子妃的名声是有碍的。 而她就是想要看到芍药有没有办法得到完整的自己。 “现在事情已经这样子了，你打算怎么办呢？”周静蓉好整以暇地问李菱叶。 “我要让太子殿下为我做主！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她现在就居然敢骑到我的头上来了！”李菱叶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嗯，确实，你跟太子说了也是有道理的。我跟你说换魂的事情你尽量能拖就拖。尽量能够对你有所好处！”周静蓉故意附和着李菱叶。 李菱叶点点头。她没有办法掩饰自己的感情了。半真半假地发起了脾气：“从来也没有这样子，哪有良娣在我面前撒娇撒泼的道理！” 而另一边，芍药在素琴那里听说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忍不住对她摇摇头，说道：“我竟然想不到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淘气了。说吧，你为什么要让那个宫人摔一跤？” “为什么！不为什么？”事情当然不会说，是因为那个宫女之前在芍药面前颇为无礼，傲慢。所以她心里气不过，才故意对她做的手脚。 对于打翻了李菱叶的饭菜这件事情，她可是一点都没有负罪感。 不就是稍微晚一点点吃饭吗？之前他的主子在刘氏手里，可是没有少被饿肚子。 芍药和李菱叶吵架的事情，太子没有多久，也全都知道。 即便他不知道，也会有有心人故意让他知道。 “哎，怎么就一点也不消停，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两边就这样子吵的这么激烈。”太子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他分析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原因。最终想到芍药之前跟他赌气。便觉得应该就是因为芍药对他的误解，所以她身边的人才会去对李菱叶那里的人下手。 他觉得要解决这个矛盾，还是要去找芍药。说起来他也很不喜欢芍药跟自己别扭的感觉。 所以在众人的惊讶的眼光中，他又一次走进了芍药的文竹苑。 而太子在这个时候先去芍药的文竹苑，显然他的心还在文竹苑这边。 文竹院的那位惹怒了太子，居然还是这么受宠。这一点还是让周静蓉非常的难过。 她一定要让芍药要后悔。他不能让芍药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他必须让李家的这两个女孩子吵的不亦乐乎。 第二百七十八章 互换 “芍药，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李菱叶又过来惹你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跟我说一声，我会为你做主的。”太子走进文竹苑的时候，见芍药脸色阴沉，便上前问道。 “没什么，她能够惹我的话，每个人都可以惹到我了。”芍药主要是对太子隐瞒她而有所不满，所以故意这样说道。 听到芍药不肯跟他说明原委，太子有些气馁。 他掰过芍药侧坐的身体，抬起她的脸。眼睛直直的看见芍药的眼睛里。 太子清澈询问的目光让芍药觉得一阵心虚。 可是想到他居然隐瞒着自己跟李菱叶达成协议，她心里还是觉得非常的不爽。 “没什么，我就是不想说，我跟她的矛盾由来已久，不是今天一天就可以解决的。”芍药故意这样说道。 太子听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确实芍药和李菱叶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而且是历史残留问题。确实不是自己这么一下子就可以完全解决的。 他有心要想帮芍药尽快换回身体。可是现在他的计划不能有一点点变动，也不容有一点点的闪失。所以他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结果他说的话就变成了这样子：“这个……”具体这个什么他也没办法说出来。 “你终究还是不想跟我说对不对，别以为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就不知道，我跟你说，只要你一想撒谎，你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始舌头打结。”太子没想到芍药居然会对他观察的这么细致。 ”谁说我撒谎的，我不想撒谎，刚才说话说的慢，是因为我最近有一点点感冒了。不要说别的，就连说话都不能够说。”太子殿下打起了同情牌。 说太子身体不适，说话都不能说了，芍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伸手就对着太子说道“伸手。” 这是要帮太子把脉，检查太子身体的情况的意思。 太子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不过若是让她把过了脉？那不就是揭穿了自己的谎话吗？所以他一下子就收回了手，对着芍药摇摇头说道：“我没事，不用把脉。我讨厌吃苦药，你不要给我弄药了。” 看着太子孩子气的表现。芍药心里哪里还不知道他其实是说谎来着。可是看着他这个样子，她偏偏就不忍心再去揭穿他了。 “好吧好吧，你不要把脉就不要把脉，我知道了，你就是喉咙痛对吧？那你含几片薄荷叶子就行了。” 太子点点头，说道：“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马上让人去准备薄荷叶子。” 芍药看他这样子的情景，不由得又有些又好气又好笑。 虽然明明知道他其实就是在哄自己，可是心里面却还是觉得暖暖的，毕竟太子到底也是为自己好。 “太子殿下，你不用再问了，你应该知道我跟李菱叶之间的纠结在哪里。她在我这，她对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跟她吵一架不是很正常的吗？我若是不跟她吵架才不正常呢。实事求是的讲，我也不是什么圣人，我也有脾气，我也会发脾气。” “芍药，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而且也受了很大的委屈，可是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帮助你的。”太子听着芍药的话，不免动容。 他一把握住了芍药的手，然后对她说道：“如果我跟你说，我已经把李菱叶说服了，以后，她不会再听周静蓉的话，而是会配合我们，你信不信？”他看着芍药一脸的郑重。 “什么？你说服了李菱叶？你是怎么说服她的？她又为什么会听你的？”芍药对于太子对李菱叶的了解有些奇怪，这个人向来是唯利是图，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怎么这次会突然之间这么好舒服，这么好说话？ 如果她果然被太子收伏了，那么太子肯定是有很好的理由可以说服她。 而太子的话也确实证实了她的猜测。 “再怎么说，李菱叶也是你们李家的女儿，我不过是把周静蓉的打算跟他讲了一遍而已。她听懂了，知道周静蓉的目的是整垮你们李家，还有让你们姐妹两个万劫不复。所以她就愿意为我所用了。”太子这才知道芍药给他脸色看的真正的原因。 本来他不想告诉芍药的，可是这会儿就被他转弯抹角的，又把事情全都给掏了出来。 “你已经把周静蓉的目的都告诉她了？说实在的，到目前为止，我还有点想不通，周静蓉究竟是什么目的？”芍药对着太子笑着说道。 太子沉下了脸，然后对着芍药说道：“我把那些人全都抓起来，把他们成功的口供，一些蛛丝马迹串联在一起，然后就发现了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其实这件事情最主要的幕后主使就是我们现在的太后。” 他说着，语气里带了几分悲凉。 “太后娘娘虽然说起来是我的皇祖母。可是她的心却偏的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一门心思想的要想梁王上位。而且梁王父子又偏偏是那么的野心勃勃。他们有了西北还不够，还要到京城来搅风搅雨。” “因为他们想要得到的太多了。所以他们就和周家联系上了。很快的，就从这家嫡系的子孙里面找了一个跟你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然后灌输她将来必然会嫁给我的事实。只有那个女孩子从小到大就将我视为了所有物。当初她听到了我心悦于你的消息，就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太子只看芍药专注的听着，然后又接着讲下去。 “她挖空心思的想要取代你，想要让我注意到她。可是偏偏因为对于皇祖母的厌恶，我对周家的女孩子，本能的就感到不喜欢。她就是美成了一朵花，我都不想去看她一眼。” 他只说的又看向芍药，然后对着芍药说道：“自从我的眼睛里有了你，我就再也不能看向第二个女人了。而她却从来不能理解这种感觉，所以她挖空心思的一定要将你毁掉。” “如果他的目标仅仅是将你毁掉可能也就是这样子了。偏偏梁王的目标是我的这个位置。所以周家和梁王是一拍即合。而你的父亲李相爷却对我是非常的支持。况且他还有帝师的名望。他在朝中就是清流的代表，有了他的支持，对于我的上位是非常的有利的。梁王和周家都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挖空心思的要毁掉的不仅仅是你，还有你们整个的家族。” “正因为这样子，所以周金龙才想到了一个李代桃僵的毒辣的主意。他首先说服了菱叶，让她接受她的主意。让她愿意接受她的安排，然后听从她的指挥，把原本对她毫无戒心的你带出去，然后请天机门的异人把你们的身躯互换。接下来又是千方百计的设计，让你们姐妹两个都可以进宫。然后再寻找适当的时机，揭穿你们姐妹两个互换的事实。这样你们李家就放下了欺君大罪。而且这件事情太过于诡异，你们姐妹两个肯定会被当做妖孽活活的烧死。而你们李家，因为这个欺君大罪，就要被流放或者是彻底的退出朝堂。这样我失去了你家的力量支持，而梁王更打击了我的力量。另外周家也达到了，除去你们的目的。这件事情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举三得。所以他们费尽了心思，挖空心思也要去做。” 太子这样仅仅有调的分析整件事情的利弊。芍药的眉头皱起来，又分开，分开了又皱起了。 她想过李菱叶跟自己互换身体是出于爱慕虚荣。也想过有人设计李菱叶跟自己互换身体，可能是不愤于自己里家少有的名声，想要毁了自己这个人。却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竟然真正的就关系到了他们的整个家族。 被太子这样分析下来，周静蓉的这个主意还真的确实是一个绝对毒辣的主意。 想到以前自己跟周静蓉两个人惺惺相惜，甚至有时候还姐妹相称，心里就忍不住觉得恶心。这个世界上怎么就有这么恶毒的女人？ 她以为光光毁了自己，以为把他们李家毁掉，就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吗？偏偏这么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就是坚持走到了现在。不仅仅粉碎了梁王的计划，而且还把他们周家也给铲平了。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跟着周静蓉见上一面。好好的跟她聊一聊，这一段时间以来自己对她的想法。 “周静蓉现在在哪里？我想跟他说话！”芍药对着太子说道。 “她现在在李菱叶的宫内，我暂时不想动她，因为我不想打草惊蛇，在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我必须要抓住他！”太子现在对这芍药非常的坦率。 他不希望在两个人之间发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干脆就把这些误会全部都讲开了。 而他这样的做法也确实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好的，那我也配合你跟菱叶吧。”芍药对着太子调皮的一笑，然后说道。 太子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合着芍药今天跟李菱叶吵架，其实她就是在配合她们两个的计划了。偏偏自己还一头雾水的过来，就不由伸手的搂了搂芍药的头。 “好啊，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居然故意欺骗我。”太子说着一只手忍不住就对着芍药的腋下呵气。 那里是芍药最最怕痒的地方了。 她一下子就笑得软了，整个人都钻到了太子的怀里。 软玉温香抱满怀。太子非常享受此刻的情景。 他做梦都非常希望可以发生的一幕。 他搂着芍药，轻轻吻着她的发顶。 感受到太子对她释放的温暖。芍药忽然之间不排斥这样两个人之间的亲近。 之前因为身份的关系，她不愿意跟太子有一丁点儿亲近的接触。 此刻，坐在自己心爱的人怀中，那种安全感是与生俱来的。仿佛他就是为她而生的。而她也只有在他的怀抱里才能感觉到一种灵魂的皈依。 两个人相拥良久，谁也不说一句话。但是似乎又已经说了很多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芍药才慢慢的从太子的怀中挣脱出来。 此刻她的脸颊已经是红红的了。虽然她很享受那温馨的一刻。不过在她的心里，她还是很希望自己可以回到原来的样子。 芍药从自己的怀里离开，太子感觉到一阵失落。 “怎么了你不开心吗？不喜欢这种感觉吗？”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想做我自己。”芍药的话让太子无语。 他只能无力的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回到原来的样子的。我也不希望你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但是你记住，不论你是什么样子，在我心中你就是你，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是要有人可以代替你的话。那也就只能是你自己了！”太子说着，又拉起了芍药的手。 他低声吟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能够与自己心爱的人共白头，当然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芍药也非常的希望自己可以做到这一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之间开始感觉到一阵头晕。 然后整个人便开始渐渐的软倒在了太子身边。 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消散。仿佛又像要脱离这一具躯壳。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芍药没有办法说出来。 她的心里有些紧张，也有几许恐慌。 而看到芍药突然之间倒在自己身边，太子惊慌失措。 “芍药，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子拉着芍药的手，不断反复的问着。 可是他注定不能得到答案，因为此刻芍药已经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而太子紧张激动的声音也惊动了外面的素琴。 她从外面飞快的冲了进来：“太子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她一眼就看到倒在太子身边的芍药，整个人惊得简直就要魂飞天外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诡异 “姑娘，姑娘，你快醒醒，快醒醒！”素琴从外面冲进来，就看到了芍药神不守舍的样子。 她紧张的样子也感染了太子。 这时太子也明确的感觉到了芍药的异样。 刚开始的时候，他大概还以为芍药是在哄他的，所以虽然惊讶，但是并不心慌。 现在听见素琴都在这么紧张，他心里也没有底了，于是也有点慌张了起来。 “素琴，你家姑娘平常有没有过这种情况？”他忍不住问素琴道。 素琴看的时候要昏迷的样子，摇头道：“我家姑娘的身体向来康健。前一阵子在静音庵山上的时候，更是每天都去爬山锻炼身体。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症状。” 她说着，眼睛里面都含了泪水。 “快去传太医，传太医过来给太子良娣看诊。”太子把手搭在芍药的脉搏上，感觉到上面微弱的搏动，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芍药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她一声吩咐叫太医，立马就有宫人闻讯冲出了太子良娣的文竹苑。 很快，宫里面就开始传起了太子良娣重病不治的消息。 显然，传播这个消息的人别有用心。 周静蓉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却是笑得恣意而开怀。 芍药果然倒下了。她觉得自己的计划非常的可行。 而另一边，李菱叶也突然之间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连路都走不动。 她都没有来得及向自己身边的宫人说什么话，自己一个人就直接倒了下去。 而看到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昏迷过去，他那边宫室里面的人也全部都慌了神。 “太子妃病倒了，太子妃病倒了。”她身边没有什么得力的服侍的人。之前她自己培养心腹都被纪氏一撸到底。 现在她没有办法，只能感觉到自己慢慢的似乎飘了起来。 然后就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太医赶到芍药宫中的时候，太子也接到了李菱叶那边的宫人过来汇报：“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突然之间晕过去了。” 说太子妃李菱叶也突然之间晕了过去，太子的心里就不由得顿了一下。 这个时间太巧了吧？ 芍药和李菱叶，居然在现在这个时间段突然之间一起晕了过去。 是不是有另外的人在操控他们两个呢？还是有人要对付他们两个？所以对他们用了巫术和邪术。想到这一点，太子就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他害怕芍药就此昏过去了，以后不能再醒过来。也害怕芍药醒来的时候，忽然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因为这种种担忧，他已经根本就听不见那个太医对他说的话了。 也无心去管进来的太医到底是谁？ “你们在这里好好伺候着，孤去去就来。”他扔下这么一句话，就大踏步的向着皇帝那边走去。 看到步履匆匆，甚至还喘着气，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太子，皇帝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一个女人就这么重要？它可以重要到让你作为一个一国储君放下了公事，跑到朕这里来了。”皇帝问话的声音很是冷酷。 太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芍药和李菱叶昏过去八成是皇帝做的手脚。 在最初的慌乱过去之后，心里就开始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欢喜。 之前他不知道究竟是谁对芍药动了手脚，所以心里面非常的慌张。 现在既然知道是皇帝，那么他知道皇帝是绝对不会为难芍药的。而且他对芍药来说，几乎一直都是芍药的保护神。 “父皇，芍药昏过去是不是您做的手脚？您是不是已经打算让他们两个换过来了？”太子问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如果你要这么认为，那你就这么认为吧。”皇帝心不在焉的回答了一句，便转身准备走开。 “父皇，你不要走啊。您答应过我会让芍药毫发无损的醒过来的。为什么你现在就这么走开了？”太子看到皇帝准备离开，不如着急起来了。 “怎么？朕要上哪去，还需要向你报备吗？”皇帝冷着脸问道。 “父皇，你不能走。我求求您了！”太子忍不住就要向皇帝跪下来求情。 看着太子这样急得六神无主的样子。再想想已经去世的袁君媚袁皇后。他的一颗心就不由得软了下来。 “好吧，你跟朕一起过去。”他顿住了脚步，然后看向太子。 听到的皇帝允许他跟从，太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 他跟在皇帝身后一路向前走。明明是在宫中走过来的路径。却觉得就是好像只是眼熟，而并不熟悉。他总觉得自己仿佛走在了另外一个空间里。 左拐右绕。终于，他跟着皇帝在一间密室之前停住了脚步。 这时他听到了密室里面传来的对话声。 “臭小子，如果我不出现不找你，你是不是到现在还不打算收手？”这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耳熟。太子细致一思量，发现原来就是金无咎的声音。 “师傅徒儿不敢了！徒儿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师傅见谅。”另外一个声音在太子耳边响起。 “苦衷苦衷，你能有什么苦衷？还不也是为了一个女人？”却是金无咎很是生气的声音。 “师傅，她不一样的，她真的是不一样的。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还是孤儿的经历？那时候我落魄，沦落在街头，差点饿死的时候，是她给了我一个包子，然后救了我一条命。当年若不是她就没有我。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受累。”那个声音说的那么的中肯。 “哎，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当初有机会的时候，我让你好好抓住机会。你却偏偏在那里一会儿介意自己的出身，一会儿又对着她不能开口。好好的一件事情，蹉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说她现在这种情况，你准备把她怎么办？”金无咎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她的身份本该就是太后，我打算让她恢复太后的身份。”那个声音的话让太子悚然一惊。 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要把太后的身体换掉？而究竟是怎么回事？居然有人是太后？莫非自己的父皇真的不是皇祖母亲生的？ 他看向一脸震惊的皇帝。不过显然皇帝看上去难过的并不是为了不知道自己生母的身份。而是要把自己的生母跟太后换身体这件事情。 “朕不准，朕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皇帝的声音在屋子外面响了起来。 听到皇帝的声音，屋子里面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什么人在外面？”金无咎摆明了是在明知故问。 “朕和太子。”皇帝说着推开了门，然后带着太子走了进去。 看到皇帝和太子，金无咎和那个人神色都发生了变化。 那人看见皇帝之后，脸上的神情非常的震惊。 “你就是知慧的儿子？”他紧紧的盯着皇帝的脸。然后仿佛想要印证什么似的，对着皇帝伸出了她的手。 “放肆。你居然敢对我们陛下不敬？还不快快给陛下行礼？”说这话的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福安。 皇帝抬了抬手，阻止了福安继续说下去。 然后对着那人说道：“我就是当年夏才人被换掉的那个婴儿。据说当年你并不在场，若是有你在场，我应该不会被那么轻易的换掉。”那人听了以后，脸色有一瞬间的转换。 时而温柔，时而愤怒，时而绝望。 最后他对着皇帝说道：“或者我应该感激你被换掉了。因为若是当初你没有被换掉，知慧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被人算计。她也不会吃那么多的苦头。可是她或者也不可能真正的明白，只有我才是能够真正包容她，爱护她一生的人。而入宫是当初他做的最错的一个选择，这样子我可能还可以在她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皇帝对于他的这些说辞，没有任何表态。 如今的夏才人已经变成了玉兰姑姑。这正是让他头痛的事情。 可是若是让自己的母亲再变成太后的身份，他又觉得不愿意。 几乎是从自己的心里出发，他都不希望自己的母亲被任何人所取代。 之前是因为他还小。现在他知道了以后，他就根本就不希望自己的母亲再有任何的变化。而且之前他还答应过自己的母亲，要满足她的心愿。所以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自己的母亲被换来换去这样的消息。 “请你再做决定的时候，问过我母亲的意见好不好，你不要擅自为别人做决定。你永远都是这样，只做你自己认为对别人好的事情，却从来不问对方愿意还是不愿意！”皇帝的一句话直接戳中了那个人的心。 是的，从来他都是做他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而从来没有问过玉兰姑姑的感受。 这样的做法或者确实是很伤人吧。对皇帝这样说了以后，他原本想要给玉兰姑姑调换身体的念头动摇了。 金无咎看着他的神情，也知道他的心思发生了改变。然后他看向皇帝的眼神，就带了一丝赞许。 可能他也不同意自己的徒弟，就这样，突然之间把太后和玉兰姑姑的身体随意调换。 “金神医太子妃殿下和太子良娣两个人都突然昏倒了，这件事情是不是你们在做的？”太子看着屋子里的气氛渐渐归于平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没有啊，没有得到皇帝陛下的命令，我们两个是不会擅自动手的。”金无咎听得一头雾水。谁知他的神色又立马变得郑重了起来。 “你是说太子良娣和太子妃殿下全都昏过去了？之前太子良娣吩咐我离开，，我走了以后她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金无咎说着。 然后他问起了太子芍药的情况。 太子将芍药昏倒在地，然后脉息微弱的情况说了一遍。 接着又把宫人描述的李菱叶的昏倒的情况也说了一遍。 金无咎听得皱起了眉头，然后看向他的徒弟。 “我说你似乎在他们两个身上下了定魂咒。她们像这样突然之间的昏迷，，是不是有人在这个定魂咒上做了手脚？”他问对面的徒弟。 他的徒弟听了这话，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个定魂咒跟他自己的身体是有关系的。去看下这个咒语的时候也是用自己的神智加持的。若是他下了咒语的这两个人身体发生了变化，那他自己也是要出现问题的。不过现在那两个人都昏迷过去了，而他自己却好像并没有任何反应。这件事情就透着诡异了。 “师傅，我用的就是我们天机门的手段，并没有用其它的邪门功夫。”他看得金无咎的脸，小心翼翼的对他说道。 “那现在他们两个昏迷了，你有什么办法吗？”金无咎脸色凝重的问道。 “没有，她们这个似乎是神智散乱了。轻则今后神魂颠倒，神智错乱。重则可能从此再也不能醒来。这定魂咒，并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可以用的。用了以后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摆脱的。”金无咎的徒弟说着。 他每说一句话，太子就觉得自己的心又下沉了一分。 如果芍药今后再也不能醒过来。或者芍药今后变成一个神智错乱的人，他相信以芍药的骄傲，肯定不愿意再这样就这样活在世界上。 不行，他不能够让芍药有这样的闪失。 他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那个人。然后对他说道：“既然是你下的订定魂咒，那么你肯定有解救的办法！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都必须把她们两个安好无损的救活！” 太子的声音里透着绝望，透着愤怒，还有一丝丝的希翼。 “如果你不能够把他们救过来的话，那你也就不用再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太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疯掉了。 他没有办法想象这个世界上没有芍药的日子，他该怎么过？ 他觉得哪怕芍药要是醒过来，一直只能以李菱叶的身份活着，他也可以接受。关键问题是，只要她可以好好的活着。 所以看向那个人的眼睛里透露的就是祈求的光。 第二百八十章 挽救 “太子殿下，我真的没有把握，可以把她们都救过来。”那人一脸难色。 然后在看到太子的脸色越来越坏的时候，又接着说道：“她们身上的那个定魂咒，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给他们解开的。而且现在他们的定魂咒已经被人动了手脚，短期之内要把她们的魂魄摄住，都是一个问题。” 那人说话的语气一本正经，而且非常凝重。一听就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 “我不管，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都必须把他们两个救活，再难你都必须要做到。”太子说这话的时候是分明的不讲理。实在不讲理的话，从他嘴里说什么都是不变成有理了。 金无咎看着太子痛苦的样子，又想到太子对所有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深情。便对着太子挤了挤眼睛，然后说道：“这两个女孩子，我们只能救中间的一个，你选一个吧。” 太子听说可以二选一，脸色明显缓解了就很多。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说道：“我想要救活我的太子妃芍药。” 金无咎就听她选择了芍药，脸色稍微变化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然后说道：“既然你选择了她，那我们就一定会竭心尽心竭力的给他看病，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然后他又对着太子说道：“李家的那位二姑娘我可是给他用过了药了。若是她好好的服用我给她的药，现在给她想办法，她应该是可以比芍药醒过来的早。” 在金无咎的眼里，救他的那个人是李家的二姑娘。虽然他知道当时李家二姑娘身体里住着的是芍药，可是他还是改变不了自己的说法。 不过太子还是在第一时间听懂了他的意思。于是心情莫名就好了很多。 “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请你赶快给芍药想办法吧。”太子连忙说道。 金无咎点点头。然后他一根手指点在自己徒弟的头上。对着他呵斥道：“下次没事，不要给自己找事做。你以为那定魂咒是这么好消的吗？” 那人的脸红了一下，然后说道：“是，我知道了。只是当时迫不得已，若是不用定魂咒的话，我怕我的计划会失败。” “迫不得已？什么叫迫不得已？你害人还要迫不得已吗？你把我们天机门当成什么了？”金无咎听着，就怒气上升。他忍不住又是一巴掌拍在那人的头上。 那人的前额顿时红了起来。不过他半点也不敢反抗。 金无咎见他还算识相，并对着他说道，“可以了，你也不要难过，自责了，我们现在就开始施术吧。”。 听到他们两个准备开始施术，太子不由自主的问道：“等一下，就这样就可以开始收了吗？不需要把她们两个都放在一起吗？” 金无咎摇摇头说道：“当然不需要喽，如果要这样子的话，那我们天机门哪里还有什么神鬼莫测之能？就是要这个样子才能显示出我们的本事！” 听金无咎这样说，太子心里感觉有了底。 他连忙派人到芍药那边去候着，看芍药什么时候醒过来。叫他等芍药醒过来之后立马过来跟他讲。 被他派过去的人似乎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对着太子问道：“请问我是去太子妃身边，还是太子良娣那里？” 太子被他气得有点无力了，然后对他说道：“你就是被笨死的。既然是太子良娣和太子妃要换过来，那你说你应该去看谁，到底有没有醒过来呢？” 那人听了这话方才反省过来，说道：“是，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过去太子妃身边！” 但他确实是知道了，太子放下了心来，然后就看见金无咎和他的徒弟两人开始施法。 芍药只觉得自己一个人飘飘荡荡的，好像身无所依的样子。 她仿佛看到眼前有一道白光。她被那道白光吸引着，不由自主的就向着那白光的方向飘过去。 她越来越接近那一团白光了，然后她就觉得眼前一片眩晕。 不知不觉地她闭上了眼睛。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处在一个跟文竹苑完全不一样的环境里。 “太子妃，你终于醒过来了。”有人惊喜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太子妃？难道她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了？ 芍药有一瞬间的迷糊。 然后她的眼睛慢慢的恢复了清明。 “把镜子给我拿过来。”芍药哑着嗓子吩咐底下的人。 她就从自己的嗓音里分辨不出来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人？所以他想第一时间看到现在自己的样子。 “是，太子妃请看。”听了她的吩咐，立马就有宫人把镜子放在了她的面前。 芍药下意识的结过镜子，然后看向镜子的里面。最初的震惊过后，她终于忍住了，没有发出惊叫。 她从镜子里面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那一张熟悉的，属于她自己的脸庞。 此刻，她终于又恢复了自己的身份。再没有比这更让她感到惊喜的事情了。 看到她脸上的喜气洋洋，身边的宫人们似乎也受到了影响。 “恭喜太子妃！贺喜太子妃！”说这些话的人应该是一早就得到太子吩咐的人了。 她们跪在地上，也是满脸喜意。但他们是真心的，为芍药和太子感到高兴的每一个人都值得他们善待。 “你说什么？太子妃终于醒过来了？”听到底下的人过来汇报这个好消息，太子高兴的欣喜若狂。 他简直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么快的时间，芍药已经醒过来了。 金无咎听到太子的疑问。马上就不干了。“怎么你还不相信是怎么滴？难道你知道我们天机门的手段向来都是鬼神莫测的吗？若是你不相信的话，那对不起，我让他们仍然恢复原样好不好？” 看着他这样傲娇的样子，太子恨不得揍他一顿出气。其实他也知道，现在根本就不是揍他的时候 。 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芍药，他想看看芍药恢复了自己的身份以后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 于是他对着金无咎扯了一个笑容：“事实是我不应该质疑的，我知道金神医不愧是金神医！” “这还差不多，我本来就是神医嘛。我知道你急着要去看到那丫头，你现在就去看看吧，她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金无咎点头说道。 “素琴姑娘，太子妃醒过来了，这会儿正在找你呢，你赶紧过去伺候着吧。”听到来人过来找自己说太子妃醒了，素琴还没有反应过来。 “太子妃醒就醒了，关我什么事，我可是要等我们家主子醒过来才行的。”素琴看着躺在病榻上的女孩子，想着自己的主子怎么到现在还没有醒，不由得就有一些没好气地说道。 “素琴姑娘，您的主子不就是太子妃吗？难道你已经忘记了你主子的身份了吗？”来人见素琴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由得有些着急，然后问她道。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子的？我的主子就是我的主子，什么叫我的主子不是太子妃啊？”素琴还是有些想不通，她看着榻上的女孩子，心里非常的紧张。 此刻她已经忘记了，其实真正的太子妃就是他的主子芍药。 就在他们两个人纠缠不清的当口，素琴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喊：“素琴，你还认得我吗？” 这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震撼。 素琴忍不住一下子回过头去看向声音的来源。 直见一身宫装的芍药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的眼神明亮而且清澈。 她对着素琴招了招手，然后说道：“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难道我换过来了你就不认我了？还是以后你打算继续在菱叶身边当差？只要你愿意，我当然可以成全你。” 芍药说了这么多，素琴终于反应过来了，忍不住喜极而泣，一声惊呼：“姑娘，我的好姑娘，您终于恢复了！” 她说着就对着芍药冲了过去，然后一把抱住了芍药。 她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而且整个人也哽咽难受，难以说出一句话来。 芍药也可以理解她这样激动的心情。她抱着素琴，泪水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嗯，我已经恢复了，素琴以后你再也不用为我担心了。我今后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他也对着素琴慢慢的说道。 主仆二人此时喜极而泣。 她们两个相拥而泣的情景落在太子的眼里。莫名其妙的太子心里就别扭了起来。 芍药醒过来了，第一个想到的那个人，不应该是他吗？为什么居然就只是她的贴身丫头呢？ “嗯哼！”他忍不住清了一下嗓子，希望可以让芍药注意到他自己。 不过他自己要失望了，因为他的声音太小，没有得到芍药的注意。 “咳咳咳……”他又拼命的咳嗽了起来，这样子芍药总归会注意到她了吧？ “太子殿下，怎么了？您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帮你请太医？”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终于引起了芍药的注意。 芍药看向这边咳嗽的某些人。然后终于看见了太子。 “太子殿下，您过来了？”芍药的眼神里有一闪而逝的羞涩。 太子极其敏感的捕捉到了她的这一丝情绪流露。 但是他的心情好了很多。然后就对着芍药要走了过去。 “你终于醒过来了，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们立马去找金神医，让他给你调治。”太子关心的神情芍药觉得心里非常的温暖。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我现在身体觉得很好，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舒服！”莫名的芍药这样客气的态度，让太子心理有点不爽。 而素琴此刻还站在两人的中间，显得特别的碍事。 不过她此刻还完全没有自己碍事的自觉。而是对着太子说道：“殿下，我们家太子妃主刚刚醒过来，还是需要好好休息！”言下之意是要让太子给芍药一点休息的时间。 太子盯住了芍药，目光灼灼。然后意有所指的说道：“太子妃身子不适，就让为夫给你请太医过来检查如何？” 所有终于从他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的脸腾的红了起来。 而素琴在看的芍药脸红的同时，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是多么的碍事。 于是她终于机灵了一把。在自己走开的同时，还对着太子身边的那些人说道：“我们还是先退下吧，让太子殿下好好的照看太子妃！” 太子要亲自陪伴太子妃，那当然，闲杂人等是不能随便在场的。 很快，芍药和太子身边服侍的人全都退得干干净净。 一下子芍药和太子两个就如同身处在了一个共同的密闭的空间里。 太子此刻已经走到了芍药的跟前。他已经几乎可以听到芍药呼吸的声音。而此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得完全不受控制。 “芍药，你现在觉得还好吗？”他的声音都带着颤音。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伸手拉起了芍药的手。 芍药有点紧张，同时她也感觉到自己心跳非常的快。 当太子那温热的手触及到她冰凉的指尖，他只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她的手一直流到了她的心里。 “我，我很好。”同样的她也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而且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几乎只有自己才可以听到。 太子在握住了芍药的手之后，就忍不住想要更进一步。 于是他的身体忠实于他的心，作出了反应。 他把芍药紧紧的搂在了自己的怀中。然后俯下头去，在那个渴望已久的唇瓣上落下了自己的吻。 一开始是轻轻的，带着神圣的感觉。他害怕惊吓到了芍药。 接着在感觉到那甜蜜的美好之后，他便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芍药只觉得自己的头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有心想要推拒，却又不忍心抗拒。 渐渐的，她迷醉在了太子的温柔情怀之中。最后终于她觉得自己呼吸困难，然后忍不住把头别了开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有情 “傻瓜，是不是透不过气了？”看到芍药的情形，太子忍不住摇头，宠溺的在她鼻子上一吻。 芍药脸色通红，有些嗔怪地看了太子一眼，随即又忍不住娇羞低头。 芍药这样温柔羞涩的样子，更加让太子心猿意马。 不过，显然，老天爷并不打算现在就让他把想做的坏事做完。 正在他抱着芍药，打算更进一步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声门的轻响。 外面有人进来了！ 芍药发窘，连忙挣脱了他的怀抱。 而他，也因此怒气冲冲起来。最好，来人可以给他一个打断他的好的理由，不然，就等着他报复收拾吧！ 来人显然没有想到屋子里的两个人是这么个情形。 乍然看到分开的两人，他吓了一跳。然后，在看清楚太子怀抱里的是芍药之后，那脸色就更加精彩了。 他看了一眼太子，再看一眼芍药，都快忘了自己原本打算说的话了。 “什么事？”是太子恶狠狠的声音。 周成被太子的声音吓得不寒而栗。他想不到太子是这么的生气。 不过，这件事确实很是紧急，也必须马上跟太子汇报，所以，他在最初的紧张过后，还是迅速开口了。 “启禀陛下，袁章袁将军已经平定了西北的叛乱。陛下已经让他班师回朝了。静音庵那边有话递过来，问您以前答应的话，还算不算数？” 袁章居然平定了西北？袁章终于平定了西北！太子听到这个消息，在反应过来之后，登时喜不自禁！ 而芍药，也在消化了这个消息之后，开心不已。 再没有比这个消息更好的了，对太子来说。 袁章，可是他的亲舅舅呢！他在朝中，再也不是没有母族依靠的继位者了。 “殿下，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芍药也是由衷地为太子感到高兴。 “我答应小姑姑的话，当然算数！怎么可能不算数？”太子的回答，让芍药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答应了常安公主什么事情？为什么到现在他们才来问？”芍药有些后知后觉。 太子的话，让周成放下了心，然后说道：“是，微臣这就把这个消息递过去！您放心，微臣会告诉她们，殿下不会让咱们的人吃亏的！” 他说完了，然后又看了一眼芍药，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然后在太子快要杀人的目光里，低头施礼，大步流星退了出去。 而等他走了，芍药才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殿下，您答应了常安公主什么事情？” 太子笑了起来，然后道：“没什么，她应该得到这样的奖赏！”他说着，拉了芍药的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把当初答应常安公主的事情跟芍药细细的讲了一遍。“长公主跟袁章将军两情相悦，为了家国天下已经耽误了大半辈子！应该是补偿他们的时候了。” 太子说完了袁章和常安公主之间的情事，接下来说道。 “原来他们两个之间居然还有这样曲折的一段往事！”芍药听完了这一段事情之后不由感叹。 “你也没有想到吧？是不是？常安公主在静音庵，能够有话语权，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太子对着芍药说道。 “嗯，原来是这么回事。之前我还在奇怪，为什么常安公主在静音庵，居然可以有这么多的权利！”芍药说道。 她确实没有想到，除了自己和太子之外，还有一对有情人也是被太后还有其他的一些人给耽误了。 此刻她和太子两个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就希望更多的人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是的，你放心，我肯定会告诉父皇他们的事。让他们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太子果然是最了解芍药的人，一听芍药的话，就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嗯，那就太好了，他们两个也真的是不容易！”芍药听了以后，心里非常的高兴。就说嘛，太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她的人之一。 “嗯，现在袁将军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我这就去向父皇禀报这件事情！”太子一想到这件事情的紧急性，就跟芍药说了起来。 “嗯，你快点去吧，宜早不宜迟！希望袁大将军班师回朝的时候，就可以听到这个好消息！”芍药完全可以理解太子的心情。 “什么？你是什么意思？常安公主居然跟袁章两个人曾经两情相悦过？朕怎么不知情？”收到袁章在西北大捷的消息，皇帝也非常的开心。 此刻他正在拟定如何封赏袁章的圣旨。听到这个消息，他也很是震惊。 他完全没有想到，居然袁章和常安公主之间有过一段情。 “即是如此，那朕是不是就应该成全了他们？”他看得太子，忍不住低声问道。 “那是自然，袁将军和长安姑姑两个人之间两情相悦了这么多年。他们盼望的一直都是两个人，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父皇若是做了这件事情，我相信袁将军就会对父皇更加的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太子及时地在后面为袁章和常安公主加了一把劲。 “嗯，这个朕可以考虑。不过常安公主现在是出家人，首先他必须要先还俗吧？”皇帝考虑的永远都是最现实的问题。 “如果常安姑姑知道了这个消息，我想她肯定立马就会还俗的。”太子对着皇帝眨了一眨眼。 看着太子调皮的样子，皇帝忍不住笑了起来。“就你精明，就你懂！怎么样，太子妃换回来了吧？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对于芍药和李菱叶的换身行动，皇帝当然是知之甚详。 “满意，太满意了，父皇多谢父皇成全！”对于皇帝的帮助，太子非常的开心，也非常的感激。 “你满意就好，不过我跟你有话说在前面，李芍药固然堪堪配得上太子妃之位，不过没有后代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你必须尽快让我看到下一代！”皇帝的要求非常的简单直接。 “是父皇放心吧，这件事情儿臣心中有数，绝对会很快就让你满意的！”对于皇帝的这个要求，太子非常的乐意成全。 “那就好，这件事情就这样决定了。”皇帝的意思已经完全明确了，说明他不会再去计较李家两个女孩子换身的事情了。这个事情对于太子来说，也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原本他一直担心皇帝会不会知道了，她们姐妹换身以后，对李家的这两个女孩子从心里产生膈应。觉得她们两个人是妖异。 而现在皇帝的心思明显说明他之前的想法是多虑了。 “那儿臣这就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常安姑姑了，让她尽快还俗！”太子对着皇帝开心的说道。 “嗯，你去吧，把常安给我正接回来吧，她为了我们也很不容易了。”皇帝说道，然后又随手写下了一道圣旨，让太子带去静安庵。 “常安公主接旨！”太子带着大队人马，又一次来到了静音庵。 听到是宣召的常安公主接旨。常安公主心里就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事情终于变成了现实。 “臣接旨！”在这静音庵众多女尼好奇的目光中，常安公主不慌不忙的跪下来，接下了太子带过来的圣旨。 听到皇帝的诏令，她非常的开心，也非常的震撼。一直以来，她盼望的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苦守了青灯古佛这么多年，他终于又有了回到繁华盛世的机会，而且还可以跟心爱的人在一起。 脱掉了身上素净的僧袍，常安公主换上了一身华丽的宫装。尽管她已经不年轻了，可是她的容颜在喜悦的映衬下，还是显的那么的清丽。 “常安姑姑，您跟我回宫吧！父皇已经让人帮你安排好了住处，还是当年你在宫里的住所。今后你跟驸马结婚的时候，父皇会帮你另外建造一座公主府！”太子让人上前搀扶起喜极而泣的常安公主。 他带了轿辇过来，让跟过来的宫人们服侍常安公主上了轿子，就带着她一路回宫了。 袁章从西北大捷，再到班师回朝，少说也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这两三个月的时间足够皇帝给他们赐婚，然后准备婚礼的时间了。 常安公主已经快了将近三十岁了。对于一个女子来说，青春已经过去了一大半了。所以她和袁章的婚事一提上议程，就立马以最快的速度操办。 而袁章在西北大捷之后，皇帝也开始下令彻查当年袁氏冤案。 梁王再一次被皇帝狠狠的折腾了一通。周家的家主也被皇帝派人好好的审问了一番。最终终于找到了梁王通敌的罪证，还有周家在暗中跟梁王互相勾结陷害袁家的证据。 袁家的冤情得到了昭雪。当年埋骨西北的袁大将军，皇帝亲自让人给他建起了一座将军冢。并且在他的墓碑上亲自题上忠义二字。 袁家被封为忠义侯府。而袁章则成为了忠义侯。 此时成为忠义侯的袁章，单身并且功勋卓著。成为了京中一众勋贵们眼里的香饽饽。很多人都希望能够和忠义侯府结亲。想想就觉得这一门亲事优厚。嫁给忠义侯的女孩子，一入门就可以掌家，而且还是侯夫人。况且大家私底下都在传说，这位忠义侯袁将军在西北经营得有马场还有牧场，几乎已经算是富可敌国的存在。若是嫁给了他，不要说，几辈子不用愁吃喝。况且还有那盖世的功勋在身上。可以说是富贵荣华，绝无仅有。 因此，袁家原本冷落的门庭，此刻几乎要被人给踏翻了。袁氏那些一直低头做人的族人，此刻也都忍不住抬起了高傲的头颅。他们袁家终于又恢复了昔日的荣光。 只是对于忠义侯的婚事，没有任何人有立场可以表态。 直到皇帝下了给忠义侯赐婚的圣旨，京中一片哗然。 谁也没有想到，皇帝居然把自己那个在静音庵出家的妹妹常安公主赐婚给了忠义侯。 常安公主年轻的时候固然是京中的大美人。可是她现在已经算是美人迟暮了，况且还因为她跟太后有过龃龉而被送入了静音庵清修。可以说算是有过的女孩子。她怎么可以配得上但功勋卓著的忠义侯呢？ 不要说京中的权贵，人家议论纷纷，就连朝中的大臣都有人上书反对。 对于沸沸扬扬的议论之声，皇帝不置一词。对于上述的大成皇帝只是对他们说道，朕赐婚之后两位主角还没有表态，你们说什么话呢？若是忠义侯回来之后不同意这件事情，朕自然可以收回成命。 皇帝老神在在的态度，让人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也让人不由得开始怀疑，猜测忠义侯和这位长公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忠义侯回来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他们注定是要失望的。这忠义侯还没有人还没有回京，态度却已经非常鲜明的表明了。 首先，他向长安公主送上了西北的骏马一百匹。 这是他离京尚有一百里路之时送回来的第一份礼物。 接着就是整箱的金银珠宝整整一百多箱。据说是忠义侯送给长安公主的聘礼。 再接下来又是忠义侯在西北打猎，猎到的一些珍贵的虎皮虎皮，还有狼皮之类。 所有的这一切，无疑都在向众人表明忠心，忠义侯对这位长安公主是多么的看重。 而忠义侯和长安公主的故事，经过众人的不懈的努力和挖掘，终于慢慢的有了一些眉目。 原来他们两个在袁氏尚未陨落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情意。当年的袁皇后就曾经属于长安公主做自己的弟媳。 只是介于周太后的阻挠，长安公主最终被周太后送进了静音庵中。 一切都是周太后在捣的鬼，周太后就是那个破坏了一对鸳鸯的恶人。而长安宫主位了嫁给自己心爱的人，不惜青灯古佛十余年。是一位痴情痴心的好女子。 而忠义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在西北边关这么多年也一直都没有娶妻。 第二百八十三章 悔恨 不管京中和宫中现在是什么样子了，芍药原本居住的文竹苑此刻，却还是一片沉寂。 李菱叶还没有醒过来。 服侍她的宫人只知道她是之前被太子所看中的太子良娣，所以并没有人敢偷懒，怠慢了她。 每天都有人给她清洗，护理。而她，除了保有着一口温热的呼吸，并没有任何要清醒的迹象。 太子在最初芍药醒过来之后，派人问了下这边的情形，就没有再过问过这边的事情。 而李菱叶此刻，却是每天都在看着自己身边发生的变化。 她发现自己居然可以自由的行动，包括出入皇宫。只是，她的行动，没有人可以看见，也没有人可以阻挠。 李菱叶在被太子点醒之后，心里最关心的人，莫过于她的生母石榴姨娘莫属。 因此，她在发现自己居然自由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看看石榴姨娘现在怎么样了。 她害怕因为她的事情而对石榴姨娘产生不好的影响。她想看看石榴姨娘到底过得怎么样了。 于是，她径直去了李家的下人院落。 石榴姨娘因为是奴婢出身的原因，再加上刘氏一直存心羞辱她，所以她一直没有给石榴姨娘安排好住处，只是任由她和自己的一个小丫头挤着住在三房那边的下人院里。 李菱叶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到过生母的住处了。 到了她记忆中石榴姨娘居住的地方，她意外地并没有看见人。 石榴姨娘会去哪里了呢？她由不得紧张万分。 她在石榴姨娘居住的屋子里进进出出，有心想要找人问一下石榴姨娘的下落。可是，偏偏她们住的地方是家里最偏僻的地方，平时等闲连人都没有。所以，她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不过，她发现石榴姨娘住的地方，似乎是被人刻意地打扫过的，特别干净，整洁。 既然她找不到生母，就打算去看看生父李家三老爷。 三老爷李正伦住在三房的上房。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对他似乎影响不大。 她不动声色的跟在三老爷身边，听他怎么过日子。 整整一天，她都没有办法知道自己姨娘的下落，到了晚上，她不免有些灰心难过。 正在她打算回到宫中自己的住处时，却忽然听见有人聊天谈起了石榴姨娘。 “石榴新娘还算是有福气的，终于太太还是给她一个面子的。让她住在庄子上自食其力，没有直接把她赶出去。”她听见有人这样子说道。 原来她的姨娘已经去了乡下的庄子上。怪不得偌大的相府，她找不到自己的姨娘。 于是李菱叶就根据自己的记忆，对了，去了李家在乡下最大的那个庄子。 这次她很快的就找到了石榴姨娘。她看到石榴姨娘的时候，石榴姨娘正坐在窗边做针线。 比起记忆里的石榴姨娘，现在的石榴姨娘似乎已经瘦了很多。不过整个人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但愿佛祖保佑。让我的二姑娘可以太太平平的在宫中生活。我不求她可以大富大贵，只希望她可以平安无事。”石榴姨娘的喃喃自语，传到了李菱叶的耳朵里。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巨震。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姨娘对自己的要求居然就只有平安两个字。 若是他没有进过宫，没有经历过宫中的那些残酷的斗争。她一定对石榴姨娘这样的祷告鄙夷不屑。 可是经历过了宫中的那么多事情，她才了解平安两个是多么的可贵。 “姨娘，不孝女儿来看你。”她忍不住轻声的呼喊。不过石榴姨娘当然是听不到她的话。 “菩萨保佑，如果我们二姑娘可以平安的话，希望她可以在宫里好好的过下去。哎，其实我根本就不希望她入宫。我只希望她可以太太平平的嫁给一个喜欢她的人，然后可以做人家的正头娘子，好好的过日子。不要像我这样，一辈子被人当作奴婢。”石榴姨娘的愿望是多么的卑微，可是又是那么的脚踏实地。 李菱叶此刻听在耳朵里，却只觉得安慰和后悔。 当初他如果是听了石榴姨娘的话，未必不能够达成她这个小小的心愿。 以当时她跟芍药的关系，又凭着李家的声望，即便不能够找到什么官宦人家的嫡子，要找个人家的有点出息的庶子成亲，也还是可以的。或者哪怕就是找一个贫穷的读书人，也都是可以的。 而如果这样子的事情可以做到的话。想来她现在的生活又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那么她将面对的就不是那么多的尔虞我诈。虽然生活中或许有柴米油盐酱醋茶，或者日子也会过得有些拮据。她觉得她就是这样，认为她会过得非常的快乐。 因为与其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不喜欢自己的人，还不如嫁给一个对自己好，喜欢自己的人。 这个道理，李菱叶到现在才终于想通。 可是此刻却是悔之晚矣。她已经成为了宫中那个不起眼的太子良娣了。这一辈子说不得，就是要在宫中孤老一世。 而且就凭她之前对芍药做的那么多的坏事，太子和芍药会给她的惩罚也是让她胆寒的。 也有可能，她都不能够在宫里面平安的活下去。 相对于死亡，她当然更希望自己可以活着。 而现在她的情况也让她感到痛苦。她到现在还是不能够正常的苏醒。而眼看着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消瘦。如果这样的状况再持续下去的话，说不定她就会就此香消玉殒。 李菱叶想到自己的结局，就非常的胆战心惊。她觉得自己还很年轻，她还不想死。她想继续活下去。她还希望自己也可以侍奉自己的姨娘终老。 因为有了这样的念想，所以她每天都在文竹苑那边徘徊不去。 只是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恢复。 对于李菱叶的一直不能苏醒，芍药也心存疑惑。尽管知道她这是咎由自取，看着她日渐消瘦的形容，芍药到底还是有一点点的不忍心。 在又一次见到金无咎的时候，她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我跟堂妹一起换身，为什么现在我可以醒来，而他却不能再醒过来了？”她问道。 金无咎对着芍药说道：“他这个也是咎由自取，当初她跟你换身的时候，他给你用了定魂咒，现在他是被定魂咒反噬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醒过来，一切都要看机缘了。”金无咎说着，有些高兴的看着芍药：“圣人都说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你以德报怨的话，那何以报德呢？她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难道你居然还要关心她吗？” “若不是我还有那么两下子，到现在为止，恐怕醒不过来的人就是你了。而若是你醒不过来，我看可没有任何人会为你求情，想办法。就算是太子，他也帮不了你什么。”他这个话是事实。 芍药也没有什么话可以反驳。确实是，按照李菱叶的心性，如果知道她确实不能醒过来的话。只怕占据了太子妃的名分，是永远也不可能会还过来的。 “那么难道就这样看着她慢慢的去去死吗？终究她也算是一条性命啊！”芍药说的有些不忍心。 “不该你管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不要看，不要听。一切都是有因才有果。我们自有安排，你好好的做你的太子妃就可以了。”金无咎对着芍药，没有什么好气的说道。 看他这个样子，知道自己说什么，也不可能有什么效果。芍药放弃了跟他的争辩。 她的眼睛里开始有了很多其他的事情。 首先是一直以来的芍药的医术，只能够勉强维持芍药的身体，不出任何状况。所以事实上所有现在还需要尽快做的，就是强身健体。 而太子可以想到的强身健体的办法，就是每天拉着芍药在宫里面四处转。随着他这样每天带着芍药宣誓主权，芍药在宫里的地位就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 现在大家都开始流传另外一个版本的流言。太子和太子妃已经恢复了感情，他们之间的不和都是因为之前的周太后引起的。 而太后在自己的宫殿里听说了这个传言之后，气的怒火冲天。可是就算她再怎么愤怒，她也出不了自己的宫殿了。她已经被皇帝完完全全的幽禁了起来。 而之前那些传递太子殿下和芍药大婚的事情的人家，全都战战兢兢的，就害怕什么时候，太子想起了这一出会让家里的人开始对付她们。 不过太子显然有意无意的要惩罚一下他们。所以特意并不出来辟谣。而是任由大家都在传说自己对芍药好的不得了。 芍药在身体慢慢的恢复以后，开始想念起了之前的那些朋友。而她在宫外的那些朋友中，她最最想见的那个人就是王若雪。 王若雪可以算是她的真正的好朋友了。尽管她是一个庶女的身份，可是王若雪却还是给了他很多的帮助和支持。 所以现在恢复了身份地位，她就想要再和王若雪恢复关系。 之前是太子良娣的身份的时候，她有意无意的跟王若雪保持了，疏远。 知道了芍药的心思，太子对着他说道：“这有何难，你是堂堂太子妃，给她下个帖子，她不就来了吗？” 因为太子的提议芍药才想起来，自己目前是太子妃的身份。是可以用帖子请人入宫的。 于是王若雪接到了来自宫中的帖子。知道是那个太子妃要求自己晋见，王若雪很有几分不乐意。 她并不知道芍药和李林叶焕生的真相。所以他在心里只是担心那个迟迟不能醒过来的李家二姑娘。而对于太子妃和太子关系和睦的流言，她非常的表示嗤之以鼻。 不过作为紫鸾郡主的女儿，他并没有立场和理由拒绝太子妃的邀请。 因此这一天是芍药邀请她入宫的日子。她一大早起来，略做简单打扮了一下，就带着贴身的丫鬟进宫了。 一眼看到清丽的王若雪，芍药的心头就涌起了一股暖意。 “若雪姑娘来了，快请坐，快请坐。”芍药热情的态度让王若雪很有些吃惊。 她想不通这位太子妃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的热情友好？ 想来，要么他是看中自己成外孙女的身份？想到这一点，他就忍不住冷笑了脸来。 “不敢有劳太子妃。臣女惶恐。”他故意跟芍药保持了距离。 而看到她的疏离和冷淡，芍药心里面微微一缩。她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王若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随即才知道原来他是把自己当成李菱叶了。 只是换身这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是不可以随便透露给外人知道的。尤其王若雪还是成王的外甥女，地位超然。能够跟她交好关系好，自然是一件好事。可是如果不能够特别那个也没必要强求。 “若雪姑娘是不是特别喜欢花草？我这里有极品梅花，很不错。”芍药决定从王若雪的爱好下手。 她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从赏菊开始交往的。 听到芍药提到喜欢花草，王若雪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不少。 她对宫中的极品梅花向往已久。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可以细细赏玩。 于是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多谢太子妃，臣女久闻宫中的梅花，极为出名，正有此意。” 芍药自己的办法说对了，于是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你跟我来，宫中有绿萼梅，白梅还有雪梅，各种梅花形态不一，香气也都不一样，咱们两个细细的看，可以好好的看个一下午呢！” 听到芍药这样精通花草。王若雪不免有些吃惊。 看着所有队友的姿态。他只觉得好像他很像自己的一个认识的朋友。只是具体她是谁？她一时之间他又觉得想不起来。 等到时候要带她到了花园里面上霉。两个人谈起了关于梅花的诗词歌赋。一时之间又觉得互相之间非常的透气，自然。 于是王若雪更加觉得眼前的这位太子妃，仿佛跟以前的人变成了两个。 第二百八十四章 巧合 “太子妃，我觉得您怎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你不会觉得我太唐突了吧？”在和芍药两个人又互相交流了一段时间以后，王若雪终于还是忍不住自己心头的疑惑，提出了这个问题。 “是吗？你真的觉得我像你的一个朋友吗？那不如我们就现在开始做朋友好了。”芍药对于王若雪的问题其实心知肚明。不过鉴于她和李菱叶互换身份这件事情是非常的机密的，所以她不能够向王若雪透露这件事情的真相。 看着芍药诚恳的脸，王若雪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一个“好”字。 但是随即她就觉得这么做是很不妥当的。因为她想起了自己之前的那个好友李菱叶。她觉得如果现在自己果然跟芍药建交了，那就对不起自己跟李菱叶之间原本的感情了。 而原来李菱叶在娘家的时候可是被芍药欺负的很厉害的。对于这件事情，她还特意为菱叶打过抱不平。 她可不相信眼前的这个太子妃芍药，会对她抱有什么好意。若是她果然上了她的当，跟她成为好朋友的话，只怕她的真正的好友菱叶知道了就要伤心了。 思及此，她对着芍药，神色就冷了下来。 看着她狐疑的神情，芍药猜到了她的想法。知道一时之间，要消掉李菱叶在她那里造成的芥蒂是不容易的。 于是对着她微微一笑，道：“若是若雪姑娘有什么不方便，那就算了。我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你要是愿意，至少可以经常进宫来坐坐，陪我聊聊天儿。我这边的花儿，如果你还看得入眼，也不妨带些合眼缘的回去。” 听见芍药这样说，王若雪倒反而不好意思了。 太子妃主动跟她修好，说起来，也算是看得起她。而她却一副变相拒绝的样子，若是再出言拒绝，也未免显得太过于不近人情了。 于是她笑着说道：“多谢殿下好意！臣女看这盆墨梅倒是开的不错，很是喜欢的！”她说着一指芍药身侧的一株墨梅。 芍药闻玄歌而知雅意，知道她这是不好意思跟自己太生分了。于是笑道：“既然你喜欢，就只管拿去吧！墨梅养护起来，倒也不是特别费事。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遣人过来问这边的花匠。” 王若雪闻言真心欢喜。对着芍药露出笑容：“谢过太子妃！” 芍药一摆手：“区区一盆墨梅，不值一提。” 然后她看着王若雪，知道一时半会儿，两个人很难恢复到之前的情份，于是笑着说道：“时间不早了，今日我就不多留你了。你回去吧！” 王若雪轻轻松一口气：“多谢殿下体恤！我今日就不打扰了。”说着她行礼告辞。 芍药见她这样，便也不多留。只是亲自将她送出了宫。 能够被太子妃亲自送出了宫殿，可以算是一个难得的殊荣了。 王若雪自然不会特意扭捏着推拒。因为她觉得似乎太子妃也没有那么不讨喜了。 而送走了王若雪，芍药想到之前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投契，不由得有些惘然若失。 “怎么了？你不开心？今天遇到了什么事情？”太子下了朝，看到芍药有些抑郁寡欢，便忍不住问道。 “没有，我今天把若雪招进宫了。她跟我一直保持距离。”芍药说着，脸上的神色就不由得有些失落。 听到芍药这样说，太子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是不是她把你当成了菱叶，所以故意疏远你了？” 芍药点点头，然后怅然道：“说起来，她应该算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了。因为，毕竟这么多人，也就是她，没有因为我的身份，而看不起我。”她说的是当初王若雪对她释放的善意。 对于芍药和王若雪之间的交往，太子也是有所耳闻的。 所以在知道王若雪不嫌弃芍药之前的身份，并且在芍药寒微之时伸出援手的时候，太子对王若雪的印象就特别好。 而目前是她对芍药的生疏和冷淡，更加说明她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孩子。 她现在这样的表现，当然更加不可能去惩罚她了。只是真相是那么的复杂，实在是现在不宜于让她知道真相。 “听说现在王姑娘和你的兄长李成梁走的很近。他们两个好像有点欢喜冤家的味道。你说咱们要不要来给他们撮合一下？”看着芍药不开心，太子忍不住说起别的话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嗯，还有这回事，她怎么可能会跟我的兄长？”芍药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讶。 不过她更多的是心中由衷的欢喜。如果王若雪真的跟自己的哥哥走到一起，那实在是一件太令人开心的事情了。 要知道以王若雪的品貌，出身还有地位，以及她的性格和为人。实在是跟她的兄长非常的匹配。 她觉得王若雪绝对是一个好女子，希望自己那个眼高于顶的哥哥可以不要错过了她。 之前因为跟李菱叶换了身份的关系，她和哥哥之间发生了很多的误会。 而为了支持她，王若雪跟她的哥哥没有少吵架。而他的哥哥眼高于顶，总觉得王若雪跟李菱叶这样的女孩子交往是在自降身份。 所以他们两个人之间交锋的次数不在少数。 现在他们居然已经成了欢喜冤家，那就是说她的哥哥对王若雪有了那么一层意思了？如果他们真的可以在一起，那也太好了。 听太子提议说他们可以撮合一下他们，芍药忍不住笑了。 “好啊，咱们应该要怎么样去撮合他们呢？”她看着太子，笑得眉眼弯弯。 “我觉得你哥哥对王若雪是已经有心了，只是他目前还缺了一股动力。按照他的脾气，要想要他主动低头，并且对王若雪表白。估计很难。而你母亲一般不会罔顾哥哥的意思就为他娶亲。所以即便对王若雪再怎么满意，她也不会贸然上王家去提亲。以我看，我们应该推你哥哥一把。” 太子说的奸诈无比。 芍药听得有些迷糊，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去推他呢？” 太子看了芍药一眼，笑道：“如果我说出了我的主意，你可不能吃醋。” 芍药点点头说道：“你说吧，我听着呢。”至于到底要不要吃醋，就看你是什么主意了。后半句话她当然没有说出来，而是放在了肚子里。就等着太子说出他的意见。 太子看着芍药乖顺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一点点吃味。 难道芍药居然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吗？都说了让她不要吃醋，她就果然一点都不吃醋？那他还真的要说点什么，让她吃一下醋不可。 于是他故作深沉的说道：“你看啊，作为太子，我现在这边宫里可是只有你一个，还有一个赵氏侧妃。按照规矩，我这边应该还可以再来一个侧妃和几个良娣。以王若雪的身份，她要是进宫的话，做一个侧妃是绰绰有余的。” 听到这里，芍药的心里咯噔一下子。不会吧，这家伙的意思是想让王若雪进宫做侧妃？难道他也看中了王若雪不成？ 于是她的脸上就带了一丝不愉。在看到太子偷眼观看她的神色之后，她忽然醒悟过来，这是太子故意在逗弄她。 于是她连忙收了自己脸上的神色，然后问太子道：“确实，王若雪要是进宫一个侧妃之位是绝对的，是他若是进宫了，那我哥哥不是就没戏了吗？” 太子见她不上当，不由得偷偷叹了一口气。然后只得实话实说道：“这样子我的打算是，我去故意提醒你哥哥，我有点想让王若雪入宫，看他可会着急。说不定他一急之下，就会让你母亲去提亲了。” “哦，原来太子殿下你的主意是这样子。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哥哥究竟是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吗？我哥哥这个人非常的骄傲，要是他不知道王若雪的真实想法，说不定他会认为是王若雪也想进宫呢，所以故意引起你的注意。”芍药忍不住说道。 以她对哥哥的性格的了解，还真的很难说，她哥哥不会出现这样的想法。 “啊，还会有这样的说法，不会吧。”太子有些吃惊，确实他不知道李成梁的脾气是这样子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就是好心做坏事了？ 芍药对着太子一笑，然后说道：“依我看，咱们这一把柴应该添在王姑娘这边。” 太子面露不解，对着芍药说：“添在王姑娘这边，那我们要怎么添呢？” 这回轮到芍药摆架子了，她对着太子一偏头，笑道：“山人自有妙计。”见芍药居然藏私不肯说。 他不也有些动气了。转身就外走。 看太子居然就这样走了，芍药忍不住轻轻一哼：“小气！” 太子难得看到芍药这样爱娇的模样。顿时就有些心痒难当。 不由自主的顿住了脚步，然后回过头来。 看到那个女孩子宜喜宜嗔的笑脸。不由心下一热。 然后走上前去，叫芍药带入自己的怀中。 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让芍药的脸仍不住红了起来。 她想不到太子居然会对她这个样子。想要推拒，可是她的力气太小了，推不动。 太子的声音通过他的胸腔嗡嗡的传到她的耳朵里：“别在我这里耍花招，我肯定有办法让你把你的话都说出来。”他说着，伸手就直奔芍药的腋下。 奇痒无比的芍药忍不住娇笑出声。而在之前芍药在太子面前的形象永远都是端庄有礼的。 看到她这样像小姑娘一样天真活泼的一面，太子觉得自己的心也热了起来。 他的手，很快就在芍药身上四处流连，然后，那笑声便渐渐的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女孩子羞怯小声的低吟。 他们两个自从相处以来，似乎一直都是发乎情，而止乎礼。 而今天这样的热情和嬉戏，完全是出于意外。 这个意外，对于太子来说，应该算是意外之喜了。 他很开心能够获得这样突破性的进展。因此，在芍药回神之前，他已经把她弄的七荤八素，将她径直带到了房中的那张他梦寐以求的大床之上。 对于太子和太子妃的恩爱表现，太子妃宫中的宫人们，包括素琴，当然都是乐见其成的。 因此，他们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人来不识相地打扰。 “可以吗？”听到太子箭在弦上的问题，芍药才真正回过神来。 不过此刻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她早就被某些人固定住了，根本就没有摇头的余地。 而想到这么久以来，他们两个人的艰苦努力，芍药忍住了满心的羞涩，闭上了眼睛，然后，轻轻地点了下头。 “芍药，我爱你！这辈子，我就只爱你一个！”太子狂喜不已。在对着芍药郑重宣誓之后，缓缓地，极尽温柔地跟她合二为一了。 原本，他们是想出主意让哥哥和王若雪更进一步的，谁知道，鬼使神差的，居然是他们两个的关系，发生了更进一步的发展…… 这个算不算是一个莫名的巧合？ 天色已晚，太子妃宫中的灯却是到了很晚之后，才又亮了起来。 终于吃上晚膳的某人，在看到有气无力的芍药之后，忍不住就对着她笑道：“侍儿扶起娇无力。芍药，你真美……” 芍药闻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你这个登徒子！” 太子殿下被称为了登徒子，却半点也不生气。反而一脸登徒子的笑容：“你骂我登徒子，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待会儿，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登徒子！” 他说着，亲自给芍药奉上一碗燕窝粥，道：“来，这个最是滋补。你多吃点，恢复了体力，可以应付我这个登徒子。” 芍药害羞地从他手中接过碗，然后狠狠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家伙，食髓知味，居然还要…… 她初通人事，可是痛的一点都提不起劲了。 而芍药的白眼，对于太子来说，是半点杀伤力都没有。刚刚把心爱的人吃干抹净，他的心情不要太好！ 第二百八十五章 刺激 “姑娘，你怎么了？不高兴么？”阴天的下午，没有下雨，王若雪坐在窗下，百无聊赖。 看着她一脸怅然的神色，她的心腹丫头杏花上前问道。 自从她从宫里回来，似乎就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开怀过。而且也不大愿意出门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杏花有些担心她。 “没什么。”王若雪一想到在宫中跟芍药的相处，她就觉得提不起劲来。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她觉得特别讨厌的李芍药，居然让她没法讨厌起来了。这一点，让她觉得自己似乎很是对不起李菱叶。 而且，到现在为止，李菱叶还没有醒过来。 她本应该去看望李菱叶的，可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好意思提出来。 她为自己的懦弱和犹豫而感到难过。所以，她回来了之后，满心的不舒服。 杏花自然是不知道她的心思的，只是听她说的没什么事，不由自主地就觉得她这是在敷衍自己。 自家小姐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头，当然打听不到。 不过，却不能让她不猜测。而且她私底下，也托了人去打听。就怕自己的主子吃了什么暗亏。 从王若雪那里那里没有打听到什么子丑寅卯，杏花可是下了血本了。 “你去好好的打听一下，小姐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看夫人跟小姐怎么说？”这是杏花在拜托夫人身边的丫头。 她很希望自己的小姐可以有一个美好的归宿。今天她自认为自己这样做是为了小姐好。 “杏花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小姐在宫里出了什么事情吗？”看着杏花这样的神情，紫鸾郡主身边的人不由满腹狐疑。 “姑娘回来了以后就一直都不高兴。我不知道她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你是就在夫人那里服侍的。看看小姐跟夫人会不会说实话！”杏花这样的态度并没有让夫人身边的丫头感到惊讶。因为夫人是默许她关心小姐的。 “好吧！你别急，等着啊！”紫鸾郡主那里的大丫头秀珠点头道。 “杏花是真的这么说的？”听见贴身丫头跟自己提起女儿的情绪低落，紫鸾郡主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嗯！您待会儿问下姑娘吧！毕竟之前她和太子妃关系可不大好。”秀珠一向都很忠心，所以紫鸾郡主也很信任倚重她。 “我知道了。”这件事涉及到太子妃，她不能等闲视之。 自己的女儿也是个尊贵出挑的，若是在宫里被人算计了，她可忍不下这口气！ “若雪，这次进宫，有没有受委屈了？若是有人胆敢给你脸色看，你只管跟为娘讲！为娘自有道理！”紫鸾郡主看着女儿，跟她说道。 她一眼就看出来王若雪精神状况不佳。所以开口就是打算为她撑腰。 王若雪闻言一愣，随即说道：“母亲，并没有人给我脸色看。是我自己不开心。” 紫鸾郡主奇道：“那你怎么不开心了？你有什么不称心的？” 王若雪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次进宫看见了太子妃，总觉得她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明明之前我不待见她的，我一直都是和李菱叶交往的，现在李菱叶还没有醒，我却忽然居然觉得李芍药很好，不由自主地就打算跟她做好友了。我觉得自己很不仗义。”王若雪说着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紫鸾郡主闻言不由笑了起来：“这是什么大事？李家芍药本来就是京中有名的女孩子，你会想跟她做好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什么不仗义的？” 王若雪摇头道：“母亲，这种感觉，您不懂！李芍药之前对菱叶特别刻薄，我一点都不喜欢她！而且她那个兄长，也是个眼高于顶的，兄妹两个，都不把菱叶放在眼里。我原本就是不服气！他们怎么可以那样对菱叶！所以不喜欢跟他们来往！” 紫鸾郡主闻言道：“他们本来就不是同母所生，而且李家三房的那两个，好像本来就不是可以提溜起来的。他们作为长房的嫡子嫡女，看不上三房庶女，也是很正常的。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又没有跟他们深入接触过，怎么就可以断定他们一定是因为眼高于顶才看不上李菱叶呢？” 王若雪闻言有些不服气，分辩道：“我亲眼所见的，怎么就不是了？哼！一想到那个李成梁，我就来气！要不是看在他救了我的份上，我真的要觉得他一无是处呢！” 紫鸾郡主闻言忍不住摇头：“你这丫头，怎么可以以偏概全？他们兄妹之间相处，怎么就说明他一无是处了？李成梁可是李相的嫡次子，文武双全，相貌堂堂，而且从来都没有什么负面传言。如今又是太子妃的哥哥。可是咱们京中少有的金龟婿呢！” 王若雪闻言不屑道：“金龟婿，他可能是别人眼中的金龟婿，不过我可看不中！” 紫鸾郡主忍不住笑道：“傻丫头，为娘可没有把他和你放在一起说啊！” 听见母亲这样说，王若雪忍不住粉脸通红。 对啊，她母亲只不过是说李成梁是京中的金龟婿，又没有把他和自己扯上关系，自己怎么就这样的反应激烈呢？ 而看到她这样的反应，紫鸾郡主不由更加产生了兴趣。不过她知道自己女儿脸嫩，不能太过于跟她调笑。所以便故意装作不介意的样子说道：“话说李家的几个孩子，好像还都挺不错的。不过这京中除了李家，还有赵家，纪家似乎都不错。闺女，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母亲不喜欢让你盲婚哑嫁，你若是什么时候有了钟意的，不妨直接告诉为娘。” 王若雪听了脸色更红了，不过比之刚才的局促，却是好了不少。 她一扭腰身，歪在紫鸾郡主的怀里说道：“母亲就是爱拿我说笑。女儿谁也不中意，就只希望一直陪着母亲到老！” 紫鸾郡主笑道：“傻丫头又说傻话！哪有长大的女儿不出嫁的！俗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我可不希望跟你成了仇人！” 王若雪听了只是不依。不过，尽管她跺脚，撒娇，紫鸾郡主心里却是上了心了。 看女儿这个样子，恐怕是有些情窦初开的表现了。 她其实已经给女儿看了几户人家。只是一直也没有看到什么特别合适的。 门第般配的宗室子弟，往往纨绔气息太浓。而清贵的书香世家，又往往太过于矜持。至于那些寒门士子，紫鸾郡主又觉得没法彻底放心对方的人品和动机。 相对来说，李成梁因为救过了王若雪，得到了进入成王麾下的机会。在成王军中历练，倒是颇为舍得吃苦，人品，心性很是得到成王的青眼。 而且他出身又不错，且是嫡次子。肩膀上的压力并不是特别大。若是跟王若雪能够成为一对，倒也确实算得上是登对。 这样子一思量，紫鸾郡主便不由得越发关注起了这件事的可行性。于是，对于女儿与太子妃的关系，也更加关心了起来。 将来若是跟太子妃成为姑嫂，这关系，倒是不能不重视起来。 于是她在王若雪离开了之后，便让人下帖子，邀请娘家嫂子成王妃和纪氏，齐氏，齐家夫人，还有赵家夫人等人上门过来赏梅。 她这是要好好儿的在她的圈子里，给自己的女儿掌掌眼，打听一下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女婿的年轻人的具体情况。 另一边，太子在和芍药说过要推一把李成梁之后，很快就果断采取了行动。 这天，太子带人出去狩猎，特意问成王要了一支队伍随行，这支队伍里面就有李成梁。 或者说，这是一支由京都贵族子弟组成的队伍。而李成梁，算是里面的佼佼者之一。 因为他出众的骑射本领，很快他就成了少数几个能够跟得上太子的人。 因为太子和芍药的关系，李成梁对太子的观感很好。所以，他跟随太子的时候，特别警惕，就怕有人会突然之间对太子不利。 虽然此时梁王父子和周家已然伏法，可是他们都是经营多年的毒瘤。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所以他们这些被成王特意挑选出来的人，不光光是陪着太子狩猎那样简单，而且还要担负好太子的守卫工作。 而这后面一项职能，显然占了大半。 狩猎一开始的时候，风平浪静。随着太子猎到了几头野猪，狍子之后，他的性质便越来越高昂。越来越深入猎场。 皇家猎场在京郊的两座大山之中，处于两山之间的山谷地段。太子一开始的活动范围，就仅仅在山谷之中，而随着他越来越开心，便不知不觉地向着两座山之中的一座中间跑去。 山高林密，眼看着太子身边的环境越来越复杂，李成梁一咬牙，打马上前，拦住了太子：“殿下，前边太过于危险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还是往回去吧！” 太子此刻似乎已经玩的兴起了，对于他的阻挠很是不高兴。 “不过是打几个猎物而已，怎么就危险了？再说，我不是带足了人手么？有你们跟随，我还怕什么？莫非，是你们没有把握可以保护我？”太子的话可谓尖锐。 李成梁闻言语塞。他当然不能说 他们没法保护太子。只是凡事都有万一。若是真的有人借机生事，在这里设计伏击，太子还真的可谓堪忧。 不得已，他吹响了胸前的哨子，提醒落后的人都赶上来。 现在毕竟还是非常时期，不能掉以轻心。 而太子对于他的谨慎，虽然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可是终究没有反对。 不过，他今天的目的其实并不仅仅是狩猎那么简单。他还担负着刺激李成梁的任务。 所以，在李成梁吹响哨子之后，他在自己的马身上抽了一鞭子，又一次加快了速度。 李成梁无奈，只得迎头赶上。 太子的马是千里挑一的大宛良驹，被他一鞭子下去，就激起了性子，飞快地冲了起来。 李成梁几乎用尽了浑身解数，也不过是堪堪追上。而其他人开始大力猛赶，也还是落下了一截。 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看到终于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太子才慢慢放慢了速度。变成了跟李成梁并肩而行。 “嗯，你的骑术不错！”太子看向李成梁，眼睛里有由衷的赞赏。 “谢殿下夸奖！”李成梁对自己的马术颇有信心，所以对于太子的赞赏受之无愧。 “对了，不知道你可有心上人了？若是有了，不如我请父皇给你指婚？”画风突变，李成梁有些措手不及。 不是聊着骑术么？怎么突然就拐到心上人那里去了？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太子，然后听见太子接着说道：“前几天，我姑姑家的妹妹若雪进宫来玩，父皇看她不错，打算好好儿给她找个人，免得我姑姑老是在他面前抱怨。当初太子妃的人选不选她。” 听到太子提起王若雪，李成梁眼前不期然出现了一个大眼睛，长睫毛的小姑娘。似乎她在自己跟前，每次都是一副气呼呼，愤愤不平的样子。 对了，她似乎都是为了芍药在不平的呢！因为芍药，她似乎总是看自己格外不顺眼。 她这是会嫁人了？也不知道她会嫁给谁？ 一想到那个永远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的小姑娘，居然就要成为别人的媳妇，莫名的，李成梁心里有些不舒服。 “哦，那很好啊！皇上亲自挑选的，应该都不会太差吧！”李成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那你看，咱们京里的勋贵子弟，今天几乎都来齐了，你帮我看看，哪几个比较顺眼，到时候我可以说给父皇知道，做个参考。”太子故意忽略李成梁暗了一下的眼神，然后接着说道。 “这样啊？我的眼神做不得准的。还是要殿下您做主啊！”太子居然让自己来帮那个女孩子挑人？他可不想挑，他半点儿也不想把她和其他男人扯上任何关系！ 第二百八十七 颠覆 不过他不想挑，不代表太子就愿意放过他。 “既然李二郎你不愿意帮孤的忙，那孤只能自力更生了。你看，后面赶过来的这个赵四就不错。是赵家的嫡幼子，身份跟我们若雪表妹倒也般配。而且品貌不俗。看起来也还养眼。”太子一指后面那群人中为首的那人说道。 李成梁闻言不由眯起了眼睛，这个赵四？看起来倒是一表人才，面皮白净，长身玉立。骑在马上的风姿也确实可以入眼。只是，他会是王若雪的良人？他不由自主就摇了摇头。 “怎么了？你摇头做什么？”太子看他的神色有异，故意问道。 李成梁闻言一愣，随即说道：“赵四不行。太子殿下不妨再好好打听一下。青楼楚馆，他可是薄负盛名呢！当不是良配！” “哦？你如何得知？莫非你也是那里的常客？”太子的问题让李成梁差点惊悚。 他若是那里的常客，估计都活不到现在，早就被父亲李相爷给揍扁了。 “不是，不是，我怎么可能会去那里？是我婶娘为三妹妹的婚事，托我打听的！”他连忙辩解道。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他确实不行！”太子闻言释然。 若是李成梁对青楼楚馆也是门清，那他倒要劝说芍药，别动他的脑筋了。他可不希望王若雪将来日子过得不开心。毕竟这个表妹跟他感情还是不错的。而且父皇也多有倚重成王之意。 “哎，你看，那边上的那位可是纪家大郎？他应该不错！”太子说着，又看向了另外一边的一个儿郎。 纪家和李家是姻亲，纪家大郎和李成梁是表兄弟，问他应该是知根知底的了。 听到太子提起纪家大郎，李成梁的眼角跳了跳。纪家大郎素有才名，在京中的风评不输自己。而且又是表兄弟，他当然不能在太子面前诋毁他。 只是，就这样把他和王若雪送作堆？怎么他心里就是酸酸的，不得劲呢？ “不成，他也不行！”他忽然想起了一个关于这位表弟的传言。然后连忙反对。 “怎么就不行了？”太子看着他的反应，神色有些意味莫名。 李成梁莫名有一种心事被看穿的感觉，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不过此刻由不得他犹豫，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行，他有了心上人了！” 太子看着他，问道：“不会吧？没有听说纪家大郎有婚约在身啊！他有了心上人，怎么也不知会家人呢？莫非他想要私相授受？那恐怕他们家不会容许吧？” 李成梁有些莫名心虚，然后硬起头皮道：“他跟他的表妹何芙蓉青梅竹马，自幼相识。一直都很好的。两个人其实早就过了明路，只等着家里给他们定下亲事了。因为关系亲近，所以家里并不着急。这是我们几家长辈都心知肚明了的。” 太子了然笑道：“哦，原来还有这么回事！那确实不可以。幸好你今天提醒了我，不然我差点就要乱点鸳鸯谱了。不说了，狩猎结束了，我得问他什么时候给我喝喜酒！” 李成梁觉得背后一凉，他已经预料到过后这位火爆脾气的表弟会怎么跟他过不去了。不过，历来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如果现在不找这个理由出来，那丫头就要被定出去了！ 等等！那丫头被人定下来，跟谁定下来，关他什么事？他这么紧张为什么？这个念头一起，在看到太子似笑非笑的目光，他顿时紧张了起来。 莫非，他心里，居然惦记上了那个整天对着他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的女孩子？ 这样的念头一点都不好，可是，他这个念头一起来，却发现居然赶也赶不开。满脑子想起来的都是那个女孩子生机勃勃的样子。 “哎，纪家大郎也不成了。李二郎，你给我想想，还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呢？”太子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太子殿下，婚姻大事，当由父母做主。我跟王姑娘素昧平生，不合适参与她的这件事情吧？”李成梁终于想起了一个合理的借口，把自己解放了。 而太子看他的样子，对他的心思，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了。知道现在不好再逼他了，再逼就着像了。而且万一弄巧成拙就不美了。 于是改了口，又说起了狩猎的事情。 见太子不再提起王若雪的婚事，李成梁松了一口气。 而太子见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再往山里去了，而是等了后来的人马汇合之后，开始专注地打猎了。 山高林密，猎物不少。太子难得出行，也为了向一众勋贵子弟展示自己的武力值，所以基本上箭无虚发。 而看到太子这样勇武，其他人自然也都是奋勇争先。于是等到他们狩猎结束的时候，倒是收获颇丰。 看到太子猎得的几张火红的狐狸皮，芍药很是崇拜。她没有想到，居然太子能够有这样精湛的技艺。 她的圆圆的眼睛里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于心上人的崇拜和恋慕。而她的这个神情，无疑很大的取悦了太子。 他几乎不假思索就吻上了芍药轻启的朱唇。而太子如此热烈的模样，完全颠覆了太子和太子妃不睦的流言。 “你怎么这样子？”芍药好不容易才喘了一口气过来。羞得脸都红了。因为太子的突然行动，她屋子里的服侍的都知趣的退下了。 “怎么，你不喜欢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不满意？看来，我们有必要深入交流一下！”太子看着芍药羞不可抑的样子，忍不住更加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身体先于他的思想动作了，不等芍药出声抗议，他已经一把将芍药抱了起来。 热恋中的人，一旦燃烧过了激情，很容易就一触即燃。况且，此刻芍药本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 太子此刻，完全不想压抑自己的感情和渴望。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中了芍药的毒了，只有她，才是唯一的解药！ 芍药承受着太子的热情，也感觉到了他对她的深深的情意。很快，就被他带着，一道去领略独属于他们的爱情风景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别逼无奈 “母亲，您找我什么事啊！”从猎场狩猎回来，李成梁还没有来得及收拾自己的心情，就被母亲纪氏派人叫了过去。 看着已经高了自己一个头的儿子，纪氏从心里叹了口气。这傻小子，跟他差不多大的人，孩子都快在地上走了，他还不思量自己的终身大事！ “你说我找你怎么回事？你不知道？”纪氏看着他的眼神，让李成梁不自觉的头皮发麻。 又来了，母亲一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就意味着，她想跟他谈的只有可能是一件事，那就是他的终身大事！ 哎，一提起这个他就头痛！他哪有闲心去看母亲为他张罗的那些女孩子？反正就没有他觉得感兴趣的！一个个都是规规矩矩的，声音很小，未语先脸红。他都不喜欢。 “母亲，男子汉大丈夫，未立业何以成家？您就耐心点，再等等吧！”他忍不住说道。 又是老生常谈！纪氏吁了口气。这个儿子一天到晚用这句话来忽悠她。 这回她可不能被他再忽悠了。她可是从芍药那里得到了切实的情报了！ 这小子，对王若雪动心了！太子已经把第一手资料告诉了她了。 她今天必须好好儿抓住了这个机会，把他一举拿下！ “今天，紫鸾郡主请为娘去了一趟郡主府上赏梅。一道前去的还有你二婶娘，大舅母，还有赵家的三夫人。我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打算为自己的女儿相看婚事了。”纪氏的话，一下子揪住了李成梁的心。 原来王若雪的母亲也在给她相看婚事了。不知道她看中了谁家！ 李成梁忍不住抬眼看向母亲。不料他的神色正好落在了纪氏的眼里，越发证实了纪氏的想法。也坚定了她的决心。 臭小子，居然敢跟她对着干这么久，看她这回怎么收拾他！ 于是纪氏故意说着就停了下来：“紫鸾郡主原本对我还算热情。可是看到赵夫人和你大舅母之后，就又冷淡了下来。据说，你大舅母对王家那丫头很是上心。依我看，成刚倒是有几分胜算了……” 李成梁听了不由大为着急。“怎么纪成刚就有胜算了？他明明和他表妹何芙蓉两情相悦了好不好？”这话，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而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妥了。果然纪氏脸放了下来：“成梁，谁让你胡说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舅母他们都没有承认，你怎么可以放在嘴上乱说？没得坏了何家姑娘的闺誉！” 确实，就算表弟纪成刚果然对何芙蓉有情，在长辈们没有首肯之前，私下的男女之情，都是不能诉之于口的。 不然，就会对何芙蓉造成不可挽回的名誉损失。 所以，李成梁被母亲一训斥，立马低头认错：“是，儿子一时情急，说话莽撞了！” 纪氏见他这样的反应，心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是故意竖了脸，说道：“不论如何，你今天得给我一个准信！到底有没有钟意的姑娘！横竖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你妹妹都成亲了。你不能再拖了。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今天你若是再不表示，那就只能听从我的安排，娶妻生子！别到时候怪我不公平，说什么大哥就是自己挑的。毕竟，你大哥这个年纪，儿子都三岁了。我已经够对你宽容了！” 李成梁被逼无奈，有心想说自己似乎对王若雪有那么点意思，可是突然之间又似乎没法确定，这种感觉，是不是所谓的男女之情。 只是想想今后若是就跟纪氏安排的女孩子成亲生子，似乎又无味的很。他一点都不想跟那种规行矩步的女孩子相伴一生。 两害相权取其轻。李成梁在被纪氏逼到底了之后，终于无法再纠结太多了。 在纪氏压迫的目光里，他硬起头皮说道：“母亲，我觉得王姑娘不错。”然后在觉得脸上热辣辣的之余，心却是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 这臭小子，就是得逼！纪氏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不过脸上却还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好吧！我知道了。王姑娘人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他们家对你怎么看。我去试试吧！” 李成梁闻言一愣，想到每次见面，两人都是冤家路窄的样子，原本放下的心，不由又忐忑不安了起来。 也是，他对她有心，还要王若雪对他是不是有意呢！若是她心里并没有他，那似乎还是没有可能…… 平生第一次，沾到枕头就着的李成梁失眠了。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辗转反侧的滋味。眼前浮现的，都是那个女孩子的样子。或者，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思吧？他终于体察到了自己的心意，也做出了决定。 她若是不喜欢自己，那就想办法让她喜欢上自己好了！ 天亮了，就去打听王姑娘的爱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有了具体的行动方案，李成梁才放下心来，然后终于安然入睡。 天一亮，他就醒了。因为心中有事，所以他在做完每天例行的事情之后，就带着自己的小厮急冲冲出门了。 “姑娘家喜欢的，无非就是鲜花，珠宝首饰，还有衣服咯！若是才女，那可能再多一点琴棋书画之类的。总之，投其所好总没错！”这是李成梁打听到的最多的话。 徘徊在京城的珠宝店和首饰店之间，李成梁第一次有了要抓狂的感觉。 女人的东西为什么那么多？看的他眼花缭乱，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是什么。这个样子，叫他怎么去送礼啊？总不见得让他把那些好看的珠宝都买下来，捧到那丫头跟前吧？ 这样子的示好，他自问自己做不出来。而且目前又不知道对方的心意，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于是他就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转悠了起来。 却说王若雪，也被紫鸾郡主给抓住了说婚事。 “我不管，李家，纪家，还有赵家，再不然就是宫里的那几位皇子，你无论如何得给我定一个！不然，可别说我压你，我就自己给你做主了！”紫鸾郡主对着女儿，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 第二百八十九章 终章 “母亲，您能不能不要逼我！凭什么您自己可以找个一心人，却不让女儿好好的找个如意郎君呢？这么些人，我一个也不中意！”王若雪听了母亲的话就忍不住头大。 还让不让人好好的过日子了！每天除了婚事就是婚事！弄的好像她没人要，嫁不出去了似的！ 紫鸾郡主见她这个模样，并不跟她一般计较，而是咸咸的来了一句：“果真？我听说李家的大夫人最近也在忙着给她的小儿子张罗婚事。既然你对她们家没有兴趣，那我下次聚会就不请她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李成梁也快成亲了？王若雪心头一跳，眼前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一张冷峤的俊颜。 那家伙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神色。有什么好的？好好的干什么要想到他？真是的！王若雪有些鄙夷不屑自己的反应。 然后对着紫鸾郡主说道：“他们家选媳妇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母亲爱请谁就请谁，别来问我！” 紫鸾郡主看她的表情，完全就是一副硬撑着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忍住了笑意，说道：“好啊！那我这就去张罗着，下次聚会专门请纪夫人和赵夫人吧！他们两家门第跟我们倒也般配，听说子弟也都不错！纪大郎和赵四郎听起来都不错！还有你表哥三皇子也不错！你到时候再过来看看，哪个特别顺眼，咱们就定哪个！” 王若雪听母亲是要来真的，不由一愣，随即反对：“早就听说纪大郎对他表妹倾心，那个赵四郎，在京里是出了名的花心大萝卜！还有三表哥，整天只会读书，我看着就气闷！” 紫鸾郡主听了憋不住要笑，却还是竖起了脸，疾言厉色道：“你这是做什么！还没有出阁的大姑娘，居然对外男就这样评头论足，这话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都怪我平时太纵着你！给我回房去，好好儿抄十遍女戒！不抄完不准吃饭！” 王若雪从来没有被母亲这样训斥过，在吃了一惊的同时，不由觉得格外委屈。 “抄就抄！”她气呼呼地冲了回去。 “晓燕，你给我抄女戒十遍，我要出门逛去了！再闷在家里，我都要长霉了！”她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就吩咐丫头给自己代笔。 为了应付母亲的惩罚，她自有妙计。从小玩到大的丫头，早就被她培养出了一手好字体，而且那字体还跟她的差不离，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青梅，你陪我出去。咱们到上次的那家茶馆里坐坐，那边的说书先生讲的不错！”她说着便看到被点到名的两个丫头一个苦着脸，一个喜笑颜开。 “晓燕我回来给你带一碗豌豆黄！外加十串烤肉串！下次出门轮到你！”对着苦着脸的丫头一番安抚，她就利落地换上早就备好的男装，带着同样小厮打扮的丫头青梅从后角门那里溜了出去。 京城刚刚经过一番动荡，虽说已经恢复了几分昔日的繁华，到底还是没有梁王作乱之前那样秩序井然。 几个街头混混很快就盯上了一只肥羊。 “看那身形，应该是个小娘子没错！走，咱们今天遇到大买卖了！哈哈！”那三个人鬼头鬼脑，跟在王若雪主仆的身后。 “咱们不会遇见硬点子吧？这个娘们衣服料子不错呢！别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三人中有人有些犹豫。 “大户人家的姑娘出门，哪个不是前呼后拥？都有马车出门的，像他们这样的，八成是偷跑出来的。咱们一捉一个准，都不敢声张的！而且，越是这样的，才越带劲！”三人中为首的看来是没有少做坏事。 而王若雪难得偷跑出来一次，看什么东西都觉得比平时有趣。所以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姑娘，姑娘，你看，那边珍宝阁又有告示出来了，又出新的花样啦！你要不要看看？”一眼看到街边的珍宝阁出了新告示，出于习惯，青梅捅了捅王若雪。 “真的？”王若雪也好奇了起来，随即后知后觉：“我们现在穿的男装，你当叫我公子！” “好吧，公子！”青梅有些不好意思的改口。 “嗯，我们这就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让我送给自己的心上人！”她随口说着，就往珍宝阁走去。似乎，扮作男孩子的感觉很不错！ 一眼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对着自己这里走过来，李成梁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随后在看到王若雪本人以后差点惊掉了下巴：“这，这丫头怎么这么胆大包天？” 而王若雪目不斜视地从李成梁身边走过去，居然愣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冤家对头就在旁边。 她自顾自往珍宝阁里去，而后头，还坠着那梦想发财的三只。 “掌柜的，新到的花色都拿出来给本姑，姑爷看看！”她差点说漏嘴。最终把姑娘，改成了姑爷，弄的青梅忍不住噗笑出声。换来她底下的一记捏腿肉。 看到主顾上门，珍宝阁的掌柜的自然上前招呼。不过在看到女扮男装的王若雪之后，他虽然一眼就认出了她，倒也没有戳穿她，而是顺着她的口气说道：“这位公子，请随便看！小店里新的款式都在这儿了！” 王若雪对掌柜的反应很满意，只觉得是自己女扮男装的很成功。于是，定下心来，仔仔细细地挑拣起来。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要了，给我包下来！”经过一番挑选，她选出了合心意的几款首饰。 “是，小老儿这就给您包起来！”掌柜的眉开眼笑。就知道这位主子素来爽气！ “等等，他选中的东西，我都要了！我出双倍的价钱！”原本银货两讫的生意，突然冒出来一个程咬金！ 不是李成梁还有谁？ 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王若雪就忍不住磨了磨牙！这家伙，为什么这么讨厌，居然跟自己抢？ “君子不夺人所好！李公子，这些都是我先看中的，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你能不能不要跟我抢？”王若雪开口了！ “这位兄台，这东西我想要送给心爱之人，能不能请你通融一下，就让给我吧！回头我请你喝酒！”李成梁的话，莫名让王若雪心剧跳。 他居然已经有了心上人了？他没有认出自己呢！ 这两个认知让她悲喜莫名。 她不知道该为自己高超的化妆技巧高兴呢，还是要为了他有了心上人这件事觉得酸涩。 因为这样的认知，她莫名觉得自己眼前的那些精致好看的首饰似乎完全失去了吸引力。 于是对着李成梁扯了下嘴角：“那既然这样，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了！” 然后她看也不看他的表情，就从珍宝阁里走了出去。 咦，这些东西不是都是她尽心挑选的吗？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女人都是这么善变的吗？李成梁有些疑惑。不过，他没有疑惑太久。 因为他在付了银子收下那些东西以后，很快就看见了街头的一幕几乎让他暴怒的闹剧。 “你们干什么拉拉扯扯？我不认识你们！”王若雪对着那三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拦路的男子，很是恼怒。 “哼，一个逃妾，你还敢这样嚣张！老爷命我们把你们带回去！乖乖地跟我们走，有你的好果子吃！”那为首的男人一脸猥琐，又仗着一身肌肉，唬得周围围观的人没有人敢出头。 “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本少爷是妾？”王若雪恼怒万分！她没想到，这么几个街头混混居然当众说穿了她是女子的事实！ 明明她伪装的很好的好不好？就连珍宝阁的老板还有李家那块冰砖都没有看出来！ “嗤！是个爷们就看得出你是个女人！你看看你，身上哪点地方像男人？你的耳朵上明摆着就是耳洞，还有你的喉结在哪里？还有你这小脸蛋长的，不就是个娘们么？”见王若雪居然是这样的反应，为首的那个混混阴阳怪气地笑着，又拿眼睛往她胸口瞄过去：“你要是还不承认，不如给我摸一把证实一下……” 他涎着脸的赖皮相彻底恶心到了王若雪，这人，居然这样厚颜无耻！ “啪！”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她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呦呵！小娘皮，还挺辣的！怪不得老爷放不下！兄弟们，赶紧动手啊！”那为首的人脸上被王若雪冷不防打了一巴掌，不由恼羞成怒，一下子就扑了过去。 “鼠辈敢尔！”李成梁此时已经怒发冲冠了！ 还没等王若雪反应过来，原本对着她冲过来的三个混混一下子惨呼连连，全都被人给掀翻在了地上。 而她的一句“多谢恩公”还没有出口，就被救她的人给震住了。 李成梁一把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对着她温柔一笑：“娘子，别跟我置气了。快点随我回去吧！” 什么时候，她成了人家的娘子了？嗯，他怎么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称呼自己娘子？ 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随即听见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若是不想被人家议论纷纷的话，最好还是先配合我！我想，你母亲若是知道了，应该不会放过你吧？” 听他这么一说，她也反应过来了。要是大家知道她身为紫鸾郡主之女，居然被人当街调戏。那她的声誉可以算是彻底毁了，而她母亲，也定然会伤心不已。惩罚什么的，已经不是她能够想的了。 于是她只得低下了头，任由李成梁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感觉自己被握住的地方，似乎一直都在发烫。 而看王若雪愿意配合，李成梁心里也感觉特别开心。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一揖：“各位父老乡亲，内子今日有事跟某赌气离家，谁知居然遇到这些宵小之辈，想要欺辱于她。还请哪位热心人帮我将他们送官，我这就带内子回家。还请大家为某遮掩一二。这点银子，请大家喝杯茶水，忘记了今天的事情吧！” 他说着掏出了一锭银子，往围观的人面前一放，然后一拉王若雪，就离开了案发现场。 坐到了李成梁为她准备的马车上，王若雪才从今天的闹剧中回过神来。 京城里人多嘴杂，保不齐今天她的事情还是会被有心人发现，并且传开来。 至于该怎么善后，她一头的混乱。她没想到平时出去了这么多次，都太平无事，偏偏今天就出事了。而且还被李成梁给撞见了，又让他给救了！ 往常他救了她，往往没说几句话，他们就崩了。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今天他却特别负责，居然还要把她送回家！理由很简单，就是担心她再遇到危险！ 紫鸾郡主看到被李成梁送回来的王若雪，整个人震惊的无以复加。 而王若雪在听到李成梁为她求情的话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叫做他们两个早就有了情意，所以才私下里约了一起喝茶？ 什么叫迫于无奈，他当众称呼了她娘子？ 这个不要脸的，他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看着母亲精彩纷呈的脸，王若雪直想撞墙。 紫鸾郡主的脸色，却是随着李成梁的解释，越来越随和，越来越好看了。 而她打量这个李二郎的目光，也变得越来越带着审视的成分了。 不过自来丈母娘看女婿，都是越看越满意的。李家本就在她的考察范围之内，这李成梁更是京中少有的好女婿人选之一。如今就这么送上门来，她岂有随便放过之理？ 而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离家出走。知女莫若母，别人不知道，她还不清楚吗？ 分明是李家这小子，对自己女儿已经上心了。所以才甘愿给她背着黑锅。 “回去让你母亲看好了日子，就让媒人上门吧！”紫鸾郡主的爽快让还在说着道歉话的李成梁愣住了。 居然这么简单？简直是惊喜好不好？他还以为紫鸾郡主最起码也要说他几句的！ 王若雪想反对，却很怂地被母亲严厉的目光给镇压了。 然后就看见那个一向对着她如同冰块的男人脸向块烧红的炭一样迅速红了起来：“是，是！小子这就回去禀告家母！” 对于李成梁的这个态度，紫鸾郡主非常满意。于是很快就放走了王若雪出走案的当事人之一。 等到李成梁一走，她的脸立马就竖了起来，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孽障，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还不给我跪下！” 看着母亲这样的神色，王若雪哪里还敢嘟哝半句？直直地跪了下去：“女儿不孝，惹母亲生气了！” 紫鸾郡主点头道：“你是不孝！你有没有想过，今天若是没有李家二郎，你会有什么下场？若是果真被那三个混混碰到了一星半点，你还怎么活？你又让娘怎么活？” 紫鸾郡主的话，到此刻才让王若雪开始正视了起来，也才开始意识到，今天她经历了多么恐怖的事情！ 她今天确实是太大意了。至少平时她出门，家里都有人专门暗中保护的。今天她可是头脑一热，一个保护的人都没有带上。这若是真的落在那三个混混手里，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幸好，今天遇到了李成梁，而且还有他及时为自己解围。 不过，她的终身，只怕也就要这样交代了。 “从现在起，你给我待在屋子里，不到出嫁不准出门一步！我会交代徐妈妈看牢你！还有你那里的丫头，都要重罚！青梅二十个板子，晓燕十板子！”紫鸾郡主交代过了，就转头沉着脸吩咐：“徐妈妈，把姑娘给我送回去！不准她再出房门一步！” 徐妈妈是紫鸾郡主身边的贴身服侍的，对紫鸾郡主最是忠心不过。而且她从来不会徇私舞弊。所以，王若雪除了在心里哀嚎之外，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 再说李成梁回家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纪氏。 “母亲，我有事跟你说！”在看到纪氏忙完之后，李成梁才上前期期艾艾地跟纪氏说话。 “有事？什么事？”纪氏见他神色有异，不由纳罕。这个老二素来稳重，不遇见大事一般不会有这样的表现。看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了。 “我，我想请母亲为我做主，做主……”李成梁说着说着，莫名地就觉得难为情了起来。 “做主？做什么主？”纪氏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在看到儿子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之后，忽然福至心灵：“你有心仪的姑娘了？是谁家的？母亲这就去帮你安排！” 好不容易儿子肯开口，她当然是乐见其成！ “是紫鸾郡主的女儿王若雪！郡主让我回来请您上门去提亲！”最难开口的部分已经说出来了，李成梁觉得后面的就容易的多了。 于是就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不过瞒住了王若雪女扮男装这件事。他怕她的行为太出格，纪氏会不喜欢。 “哦，那太好了！你确定，自己确实喜欢王姑娘？”纪氏听完了，第一反应还是确认儿子的心意。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凭着一时冲动。 尽管王若雪是她也钟意的姑娘，不过到底还是要儿子果然有意才好。 “嗯！我确定！”尽管感觉脸上有些发烫，不过李成梁还是重重点头。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确实是喜欢王若雪的。 尤其是今天看她险些被人轻薄的时候，他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杀人。 那三个混混，想来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了。因为，他当时就已经弄断了他们的手脚，以后，他还会好好的交代一下京都衙门里的那些人。 “既然你喜欢她，那事不宜迟！我这就请人上门去提亲！”纪氏这回是真心欢喜了起来！ 终于这个婚事不让人省心的次子，肯定下自己的婚事了。 因为女方家长是紫鸾郡主，因此纪氏特意请了宫里的堂妹纪妃娘娘和纪家的大夫人同时出面，为自己的儿子保媒。 见到李家请的这些个媒人，足以显示出李家的诚意，紫鸾郡主也满心欢喜。 虽说自己的女儿不愁嫁，可是能够嫁到李家去，也确实是不错的了。 因此，对于李家的亲事，她满口答应。很快就和纪氏确定了两家婚事的各种细节。 王若雪三个月之内就被她母亲给嫁了出去。 而李成梁，也在娶得美人归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当初是被某些人设计了一道。 不过，这种善意的设计，基于这面前如花的美眷，他自然忽略不计了。 好朋友有了好归宿，而且成了自己的二嫂，芍药开心不已。 在他们两个婚后，看着甜蜜羞涩的王若雪，芍药终于把自己和李菱叶互换的秘密告诉了她。 至此，王若雪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芍药变了一个人，原来是因为这样的事情。 她在深切同情芍药的同时，又不由为芍药庆幸。幸好，芍药到底还是换回了身份。而她们的关系，也因此变得更加密切了。 再说周静蓉，失去了太子侧妃的身份，混迹在宫里，原本想着找机会逃出去。到底还是被芍药发现了她的踪迹，于是她不动声色地把她调到了冷宫，吩咐掌管冷宫的宫人好好关照她。从此，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了不可一世，自以为聪明绝顶的周静蓉周大小姐了，而只有一个在冷宫自怨自艾的叫秋容的宫女，每天做着为人倒夜香的活计，苦不堪言，又不得不忍受。 再说李菱叶，在昏迷了数十天之后，到底还是醒了过来。 而这次，她是真正的清醒了。她发现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此刻想来，是那么的匪夷所思。她居然为了一己私利，差点覆灭了整个家族！ 在和芍药的一次长谈之后，她心甘情愿地提出来，愿意前往静音庵，在那里忏悔抄经，度过余生。 作为曾经的李家女儿，她已经无颜再面对族人了。而作为太子良娣，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休想博得太子的注目。所以，能够安安静静地活下去，已经算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只是，她在去静音庵之前，拜托芍药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她的生母石榴姨娘一二。 虽然石榴姨娘之前也被人利用过，可是她终究没有做过大恶，所以她被纪氏送到了李家乡下的一个庄子上养老。只要循规蹈矩，她这一辈子，也算是老有所依了。 对于京城里突然出现的李家两女互换身体的流言，皇帝并没有正面表态。 太子也没有特意出来辟谣。只是让人将已经入宫的赵锦添送了回去。理由是赵氏女身有恶疾，不适合继续待在宫中。 而赵氏女回去之后，就直接入了家庙。赵家在京城可以说是一下子灰头土脸了。 而关于李家女儿身体互换的流言，也立时止住了。 芍药更以太子妃的名义，在京中用她的陪嫁，建起了一座医馆，每月逢五就亲自带人坐诊，义诊。不过，她这座医馆宣扬的，却是隐世许久的天机门的名声。 对于太子妃这样的做法，皇家没有人表示反对。天机门，又用另一种形式，在天下间树立起了它的招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