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乔语微差不多是卸掉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才从一堆废铜烂铁里爬出来。 站起来的时候细高的鞋跟崴了一下，乔语微踉跄着险些再次摔倒，低头看了看自己两条毫无遮掩的、白花花的腿，饶是以她的心性，此时也忍不住嘀咕——什么鬼地方。 额头上的口子还在流血，身体其他地方也有些大大小小的擦伤，身上单薄暴露的衣衫显然无法抵御夜的寒气，乔语微有些瑟瑟。瞧了眼已经看不出原来形状的铁箱子，再看看周围顶端发着光的柱子，一切都透着古怪。 罢，既来之则安之。找个客栈打理下自己是当务之急。 乔语微步子还没迈开，就被人拉住了手臂。她向来不喜与人多有触碰，反抓住那人的手，顺着力道一个巧劲儿，高壮的男人就被掀翻在了地上。但她忘记自己脚下还踩着双十厘米高的细高跟，一时稳不住身形，又给地上的男人来了个泰山压顶。 被一肘子顶在脆弱的腹部，宋景声闷哼了一声，抬手将乔语微禁锢在自己的臂弯里，低沉的话语里难掩怒意：“你闹够了没有？” 哎哟喂，登徒子还敢这么理直气壮。要不是腾不出手来，乔语微简直想甩他个嘴巴子让他清醒清醒。但她转念一想，自己穿得如此伤风败俗，也难免会让人误解，如今又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万事都得谨慎低调些好，便勉强放柔了声音说道：“这位公子，想来你我二人之间有些误会，你且松开我，我们有话好说。” “我和你无话可说。”橘黄色的灯光打在男人线条冷厉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未添柔情反增冷肃，“警察一会儿就到，有话你留着录口供的时候再说。” 口供乔语微倒是明白，但是警察是什么。 没等乔语微开口，宋景声又冷笑道：“祸害遗千年果然没说错。车都被撞成那样你却还是活蹦乱跳的。” 车……那堆破铜烂铁是车？！骡马呢！车夫呢！我头发长你不要骗我！ 乔语微那副纠结的表情都笼罩在阴影里，宋景声看不清，却因为她一反常态的安静觉得诧异。这女人向来是死皮赖脸毫无遮拦的，心里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却还觉得别人不知道，整天一副得意洋洋的蠢样，看着就让人觉得生气。 背部抵在坚硬的柏油路面上，身上还压着个女人的分量，只穿着一件衬衫的宋景声渐渐觉得后背有种灼烧的痛感。想到怀里抱着的是让自己膈应的女人，自己分明是被占了便宜，他暗骂自己一声傻逼，松开手，冷声让乔语微起来。 没有回应，宋景声有些粗鲁地抓着乔语微的手臂摇了摇，乔语微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脸还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因为胸前的纽扣硌得她难受，细长的柳眉紧蹙着，嘴里喃喃着冷，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直到警察来了，宋景声的身体还一直绷得紧紧的，很是僵硬。 乔语微被男人粗鲁地掀到地上的时候醒了。她向来浅眠，难得能睡得舒爽，可惜啊。 瞧见了几个穿着一样款式衣服的人，乔语微大概明白了所谓的警察应该就是捕快之流。再瞧一眼，她想，不止自己衣着有碍观瞻，这里的男人都穿得什么鬼。 几个警察勘察了一番乔语微那辆撞得稀巴烂的车，再看到好端端站在那里的乔语微，一个个如同见了鬼一般。最后齐齐感叹，果然是出了名的祸害。 乔语微拉扯着身上的衣服，有些窘迫。一直站在一旁的宋景声鬼使神差地把自己车上的西装拿下来，朝着乔语微披头盖脸罩上去。看着她手忙脚乱把自己包好，在她朝自己看过来之前错开了视线。 乔语微此时对男人也有了几分感激，毕竟这是她在这个古怪的地方遇到的第一个人。而且即便他一直冷言冷语，但心肠总是好的。 警察里一个年纪稍长的询问宋景声：“宋先生，这个地段偏僻，也没个摄像头，具体发生了什么还要请您和乔小姐和我们说一说。而且吧，我看您二位没什么大碍，要不这事咱就私了？” 乔语微虽然听不大懂他在说什么，但私了还是明白的，立刻附和道：“私了，我们私了！” 宋景声哼了一声：“她故意开车撞我，还想私了？” 乔语微也皱眉，努力为自己辩驳：“我与你素昧平生，你怎可信口开河诬人清白？” 宋景声用看奇葩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乔语微，语气带着几分嫌恶，“你乔语微本来就没什么演技，现在还装什么入戏太深！” “你……”忽然间脑海里一阵剧痛，仿若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弦断裂，天旋地转，视线最后模糊在男人嘲讽的笑容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语微像是跌进了一场冗长纷繁的梦境里，却分不清自己是那梦中人还是旁观者。 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间素白的房间里。乔语微四处张望了一番，最后视线落在右手手背上——针头刺进皮肤，连接着一根透明的管子，延伸到挂在床头柱子上的透明瓶子里，瓶子里装着好像是水一般的液体。 乔语微用左手摸了摸右手背，觉得冰冰凉的。 走到门口的人瞧见她的动作，连忙走上来拉过被子将她的手掩住，言辞恳切：“微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乔语微歪着头打量他：“你是谁？” 乔宇澜：“……妹妹，我是你哥啊！”瞧着乔语微依旧迷惑的神情，他立刻狂按床头的按铃，没一会儿房间里就呼啦涌进来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男女。 这又是什么人。 乔宇澜一把揪住为首男人的衣领，眼瞳上布着血丝，表情狰狞道：“你不是说我妹妹没事了的吗？” 被拽住衣领的顾行知很镇定，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平光眼镜，声音如他的外貌一般温和令人如沐春风：“乔小姐确实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他看了乔语微一眼，乔语微立刻朝他粲然一笑。 这男人虽然穿得太奇怪，脸上还带这个奇怪的面具，但长相确实很合她的口味。 乔宇澜扫到自己妹妹这幅花痴的模样，和以前别无二致，立刻松开顾行知扑倒在妹妹床前握住妹妹的手，“妹妹你在和哥哥开玩笑是不是！” 乔语微道：“你猜。” 乔宇澜：……我怀疑我妹妹失忆了，但我妹妹让我猜怎么办，急，在线等。 顾行知问乔语微：“乔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乔语微摇摇头：“这里是哪儿？” “医院。” “医院是哪儿？” 乔宇澜立刻弹起来冲着医生吼道：“你快给我妹妹看看，我妹妹失忆啦！” 医生隐晦地翻了个白眼，语调依旧平和：“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乔语微：“女孩子的闺名怎么可以随便告诉男人！” 乔宇澜：=_=妹妹求不闹。 顾行知清了清嗓子，有些委婉地暗示乔宇澜，“我觉得乔小姐不是失忆，而是为了逃避某种责任……” “放屁。”乔宇澜跳脚，“姓宋的那个小婊砸呢，他把我妹妹害成这样，现在连个面都不露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妹妹没事老子就会放过他！” 顾行知：……乔家人公认的颠倒黑白不讲理。 乔语微：=_=他在说什么听不懂啊。 乔宇澜话音刚落，又呼啦走进来一群人，最前面的就是乔宇澜口中的小婊砸宋景声，后面跟着昨天晚上来车祸现场的警察。 乔语微看到宋景声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被一堆奇奇怪怪的人围着，她竟然觉得宋景声这个冷面煞神最亲切，“你来看我呀。” 乔宇澜立刻挡在乔语微前面，对这个花痴妹妹恨铁不成钢，一见到宋景声就什么气节都没了。 宋景声侧身让警察走上来，“他们来调查昨晚的情况。” “有什么好调查的！现在躺在床上的是我妹妹，而你没缺胳膊断腿的站着，昨晚发生了什么不是很清楚么！” “乔先生，请不要妨碍我们办公。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照例了解下情况，希望乔小姐可以配合。”乔家和宋家的纠纷，他们这些小警察也不想干涉的呀，夹在中间简直左右为难。 乔宇澜不让开，恶狠狠地瞪着宋景声，但宋景声只是平平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气势上高低立现。 乔宇澜有些挫败，转头叮嘱自家妹妹：“微微你别怕，你就和警察实话实说，天塌下来哥给你顶着。” “昨晚有人把我关在一个铁箱子里，哦你们好像说那个铁箱子是车，我好不容易出来想找个地方住一宿，然后这位先生非拉着我不让我走。还不让我和他说话，说是有话和捕……警察说。”乔语微眨了眨眼睛，“就这样。” 乔宇澜：……我妹妹说的话拆开每个字他都懂，为什么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顾行知：……这妹子不是失忆是失心疯啊！ 宋景声额头忍不住突突地跳，“你敢说昨晚那个开车往我车上撞的人不是你？！” 乔语微一脸无辜：“那堆破铜烂铁连拉着的马匹都没有，是怎么代步的？” ………… 第2章 二 车祸的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顾行知来例行查房的时候，乔语微正把脸和手贴在玻璃窗上，姿势像个青蛙，就差腆着个肚子了。 不太像传闻中的乔语微，或许她是在装傻充楞，又或许是真的敛了性子。 “乔小姐，身体好些了么？” 乔语微在玻璃上瞧见了顾行知隐约的倒影，又想起卫生间墙上将人映照得清清楚楚的镜子，第一百零八次感叹这个不得了的地方。 她有些走神，人还贴在窗上，顾行知结合她这两天一直神游天外的表现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车祸的后遗症，上前轻轻拍了拍乔语微的肩，乔语微这才反应过来，转身朝他笑了笑，没露齿，大大方方地招呼道：“顾医生你好啊。” 医生就是大夫的意思。 顾行知点点头算是回应，“再观察两天乔小姐就可以出院了。” “哦。”反正哪里对她而言都是陌生的。她又看向窗外，看着视线最远处几乎要戳到天上去的建筑，觉得自己见过的那些能工巧匠都弱爆了。就是天空不如自家的蓝，不衬这恢宏的景。 顾行知也站到她身侧看了几眼，看不出个所以然，转头看到她姣好的侧脸竟有片刻失神，勉强找回声音问道：“你在看些什么？” 乔语微两手一扬，险些拍到顾行知的脸上去，“看这天地。我如今站得这般高，天却依然离我远远的。而观地上来往的人却如蝼蚁一般，想来我之于天地也是这般渺小。” 顾行知失笑。这番话从任何人口中说出来他都不觉得奇怪，偏偏是乔语微，臭名昭著的乔语微。 顾行知呆了一会儿走了，乔语微就又贴到窗户上去了。 这种又坚固又透亮的窗户纸好想带回家。 但是……哎。 乔宇澜过来的时候，自家妹妹还撅着屁股站在窗户前。恍惚间仿佛回到小时候，萝卜头妹妹扎着个朝天辫坐在板凳上守在门边，看到他放学回来就蹦蹦跳跳地跑上来把被她舔得粘糊糊的糖塞到自己嘴里。闹够了之后又乖乖坐好，攥着颗要化掉的糖，说要等爸爸回家。 一晃眼，萝卜头就这么大了。 “微微。”他唤乔语微，在她回头看过来的时候晃了晃手上的保温桶，“哥哥买了你喜欢的皮蛋瘦肉粥，饿不饿？” “饿！”乔语微拼命点头，这个地方奇怪归奇怪，但吃食还是棒棒哒。 乔宇澜在她蹦哒过来的时候刮了刮她的鼻子，亲昵道：“小馋猫。” 乔语微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自家哥哥的伺候，就差张着嘴等乔宇澜喂她了。自家人丁微薄，她上头只有一兄一姊，而且大她一轮有余，故而不甚亲近。如今白得了个兄长，简直是天大的福气。 “哥哥，顾医生说我再过两日就能出院了。”乔语微咽下一口米粥，“咱们可以回家啦。” 乔宇澜愣了愣，没说话，等乔语微喝完最后一口粥，才开口说道：“微微，这回出院之后和哥哥一起住吧。” 乔语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和哥哥住和谁住？” 乔宇澜：……妹妹失忆了简直不能更棒！ 乔宇澜要走的时候递给乔语微一个新手机，她原来的手机在车祸中摔坏了，乔宇澜这两天替她重新办了sim卡才送过来。乔语微从善如流地接过来，送走了哥哥之后开始埋头研究这个不知是何材质的物件。 手机响的时候乔语微正把耳朵贴在屏幕上，默认的最高音量险些把她震聋了。原本黑漆漆的屏幕亮了起来，和挂在墙上的电视机有些相似，但是没有遥控器也没有按键，乔语微回忆了这两天乔宇澜的动作，用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两下，手机依旧响个不停，抓在手心里还震个不停，乔语微生气地晃了两下手机，手机登时不响了，她立刻露出得意的笑。 还没笑完，手机又开始新一轮的挑衅。乔语微继续抓着晃，但这回手机却不给面子，气得乔语微想把它往墙上摔——什么玩意儿嘛！ 她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按在床头的按铃上，等忙得脚不沾地的护士姐姐进来直呼“大小姐快别按了”才松手。 乔语微晃晃手里的东西，“这玩意吵的我脑袋疼。” 护士扶额，“往左边划是挂电话，往右边划是接电话。”她一边教乔语微一边替她接了电话，“喂，你好。”果不然又看到乔大小姐一脸惊叹，一副好神奇好棒的姿态。等她放下电话，乔语微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刚刚是在和谁说话？” “……” 等护士姐姐从房间里退出来的时候，乔语微已经连着wifi开始上网了，至于护士姐姐转告她的什么经纪人让你出院后和他见一面的话，早就被抛之脑后了。 连微山都快气炸了。 “小天后乔语微酒驾肇事住院生命垂危”这种写得有鼻子有脸不带喘气的报道看多了连他都差点相信了。公司的公关尽力压下了大多数报道，但是乔语微这个当事人居然给他玩失联，好不容易电话通了居然敢不接，不接你就硬到底啊，找个路人说什么乔小姐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是几个意思啊！挂电话之前你倒是一直忍住别出声啊小婊砸！ 小天后这三个字吧，论资历来说，乔语微只占了个小字，后两个字全是冠在她的姓氏上的。 连微山顺了顺气，点进乔语微的围脖主页视察了一番。自家姑奶奶这回居然这么沉得住气，三天没有发一条围脖。原来围脖底下那些不堪入目的话都被删了，顶上去的全是公司雇来的水军发的诸如“你造我家微微有多努力嘛”之类的言论。 金牌经纪人捂住胸口——心好塞感觉不能好了qaq。 等乔语微学会看视频之后，她就再也不能和手机分离了——虽然还是搞不懂人是怎么钻进这么小的方盒子里去的，但这并不重要——里面的戏班子比京城最出名的四喜班演得还要棒！里面的男人比四喜班最红的台柱子还要俊！ 她精神头足，一直不睡觉，护士姐姐没办法只能没收了她的手机，在她难分难舍的小眼神中承诺明天一早就把手机还回来，这才掰开了乔语微攥着她衣角的小爪子。 乔语微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 第二天一早门被推开的时候她就醒了，数着脚步声，估摸着人已经到了床边，她蹭地一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床边的人吓傻了，乔语微也被吓傻了。两个人四目相接，相顾无言。 等乔语微想到问他是谁的同时，那人也回过神来，猛的举起挂在胸前的相机对着乔语微狂按快门。 乔语微在咔咔声和闪光中尖叫了一声，翻身从床上摔了下去，她也不觉得疼，手脚并用往床底爬，躲到床底就双手捂住耳朵大声喊来人啊救命哪。 那人拍够了照片要跑，转身和进来的顾行知撞了个满怀，顾行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乔语微一直在喊救命，哪里敢放这个鬼鬼祟祟的人跑掉。 哆哆嗦嗦的乔语微被护士姐姐从床底扒出来的时候，话都说不完整了，“照……照……照妖镜。” 完蛋了她这个附在别人身体里的魂魄要现形了qaq 听清她在说什么的顾行知：=_= 场面有些混乱，保安还没赶过来，那个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男人挣扎了几下便挣脱了顾行知跑了，但好歹顾行知抢下了相机。 他随意浏览了下，没几张拍到正脸，但露了脸的照片都人不忍直视，那副仓皇无措的模样，和从前的乔语微简直就不是同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乔语微觉得身体没什么异样，渐渐平复了下来，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地盯着顾行知手上的方盒子——这个地方怎么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盒子好可怕qaq 顾行知翻完了照片大概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把相机递到乔语微跟前，这个动作惹得乔语微拼命往后缩，险些撞到墙上去，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让人不自禁心软了几分，“他除了拍照还对你做了什么？” 乔语微摇摇头，“什么是拍照？” “……”顾行知干脆凑到她面前把照片一张张翻给她看。乔语微眼睛越瞪越大，顾行知刚想打趣她俩句，就听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谁把我弄到这个方盒子里去的快放我出去qaq” 顾行知：……这孩子没得治了。 后来，便有风言风语流传了起来——小天后乔语微出车祸把自己撞傻了，委（喜）实（大）可（普）怜（奔）。 第3章 三 乔语微受了惊吓，离一切方盒子形状的物什远远的，连追了一半的电视剧也不看了。 狗仔摸到医院的当天上午，乔宇澜立刻办了出院手续，将乔语微打包带回了家。中午的时间就有一大批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守在医院门口，来晚一步的他们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乔宇澜一个人住在三室一厅的公寓里。房子大而空旷，没什么人气。乔语微打量着明显是刚布置好的房间问她哥：“我原来不住这儿么？” 乔宇澜揉揉她的脑袋没说话，乔语微也就没再问，开始在屋子里转悠，摸摸这个瞅瞅那个，连阳台上的盆栽都瞧了个遍，觉得没有一样是不新奇的。她床头的矮几上有张她和乔宇澜的合照，被她拿起来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这个地方的画师真是厉害，居然能把人描得如此生动逼真。 乔宇澜见她盯着照片出神，便去自己屋里翻出本相册来丢给乔语微。看着妹妹一边翻照片一边露出惊叹的表情，完全就是小孩子心性，一瞬间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晚上乔宇澜开车带乔语微出去吃饭。乔语微坐在副驾驶座，让哥哥给自己系好安全带，然后眼睛眨都不眨地瞧着他开车。车里的空间多少有些逼仄，她想起那天晚上费尽气力才从车里出去的情形，面上不自觉露出几分紧张。 乔宇澜以为她这是潜意识里对开车有了阴影，不由得心疼地腾出只手拍拍她的头以作安抚：“以后哥给你当司机，要出门你就和哥说，保证随叫随到。” 乔语微那辆车还是乔宇澜给她买的。她行事一向恣意嚣张，开起车来也是油门一脚踩到底，方向盘打得飞起。从前没出过事，也就随她去了。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万幸人无大碍，但不说乔语微，反正他这个做哥哥的，是不敢再让妹妹开飞车了。 乔语微笑笑说：“没事的，再坐几次就习惯了。” 司机不就是车夫嘛。天底下哪有让自家兄长给自己做车夫的道理。 乔宇澜之前在家徽菜馆订了间包厢。这会儿来吃饭的人很多，下车之前他变戏法似的掏出顶帽子扣在乔语微头上，将帽檐往下压了压遮住她大半张脸。 乔语微开始不配合，被遮住视线的感觉很糟糕。但哥哥告诉她如果被人认出来就会被关到奇怪的方盒子里去，那简直是太可怕了。 虽然视线被遮住大半，但这并不妨碍乔语微四下打量。大堂里的灯光很亮，打在客人面上让人显得红光满面精神十足，处处都是人声鼎沸杯盏相碰，十分热闹。 进了包厢，乔语微才收回视线，刚想摘掉帽子，猛然瞧见桌旁坐着个人，慌忙躲到哥哥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观察，活像只藏了栗子的小松鼠一样。 顿时那人拍桌狂笑了起来：“哈哈哈，乔宇澜你看你妹这副怂样！” “杜滕，闭上你的臭嘴。”乔宇澜牵着自己妹妹大摇大摆地坐下来，对乔语微说：“这是哥的狐朋狗友，你之前也认得的。” “狐朋狗友是这么用的么！”杜滕大声反驳，“大乔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他的大嗓门吓得乔语微打了个哆嗦，乔宇澜在桌子底下踹了杜滕一脚，“别吓着我妹妹。”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妹妹什么尿性。还吓着你妹妹，你妹妹不来吓我我就阿弥陀佛了。”他说话的时候视线黏在乔语微的脸上，看得乔语微心里发毛直往后缩。果然是哥哥的狐朋狗友！登徒子！臭流氓！ 杜滕瞧她那副要生气又害怕的纠结小表情，忍不住逗她，“乔妹妹，今天怎么舍得素颜出镜了？” 乔语微撇撇嘴，想起化妆台上那些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不高兴地说道：“那些胭脂水粉都好奇怪，我不知道怎么用。” 杜滕啧啧两声：“哟，还真失忆啦。不过乔语微不愧是乔语微，失忆都这么与众不同，直接把自己弄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乔宇澜直接用拳头教他做人，“不知道什么叫闭嘴哥教你，千万别客气。” “杀人啦——” 乔语微端着作壁上观。 一顿饭就在杜滕的耍贱调戏中吃完了。乔语微吃得很愉快，毕竟以前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府里的厨子的手艺虽然好，但翻来覆去也就那几道拿手的菜式。而在这个地方，女子不必拘于深院，也少了许多避讳，哦，不得不提一句，这里的男人大多数都孟浪无礼，半点都比不上她见过的那些翩翩公子，但尽管如此，在这里她活得逍遥自在，不受约束，吃遍美食，咳。 一顿饭吃完，杜滕已经敢无视乔宇澜的刀子眼和乔语微勾肩搭背了，还一口一个乔妹妹叫得亲热。 乔宇澜没说话，乔语微也多少明白在这里男女之间不怎么避讳身体接触，这样的勾肩搭背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因而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杜滕一个过肩摔，只能委委屈屈地由他揽着，一边在心里咬着手帕哭——登徒子，不要脸，哥哥救我qaq 出了饭馆，乔宇澜和杜滕去开车，乔语微脚上的高跟鞋有些磨脚，一时也不想走这两步路，就站在门口等他们。 她靠着柱子四处张望，一眼就瞧到了认识的人，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有些开心朝他挥了挥手，“宋先生。” 宋景声听到有人喊他，抬眸正对上乔语微明亮的眼睛，一瞬间有些恍惚。从前的乔语微见到他只会连名带姓的喊他，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但又掩饰不住眼睛里的期待和渴望，明明和别的女人一样，还要故作姿态，实在让人厌恶。而现在，这双眼睛里似乎只有遇到一个老朋友的欣喜。不谈乔语微恶劣的性子，她其实也是个漂亮的女人，尤其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这样的念头一晃而逝，宋景声皱了皱眉，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失笑——老朋友，他和乔语微这个疯子算什么老朋友。 没理乔语微，他和身边的几个合作人径直进了大厅。乔语微瞧着他的背影，有些无语。 什么人嘛。 等乔宇澜开着车过来，乔语微自己系好安全带，然后告诉他刚才宋景声不搭理自己的事。乔宇澜一脚踩在刹车上，刚起步的车猝不及防地停了下来。 乔语微拍拍胸膛，邀功似的对乔宇澜说：“哥哥，你看我系了安全带哦。” 乔宇澜瞪了她一眼，重新发动了车子，嘴里念道：“那个姓宋的有什么好的。你以前爱缠着他就算了，如今连哥哥都不记得了还记着那个宋景声，简直气死我了。” 乔语微：……我就是打个招呼。 “妹妹啊，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咱也不是非那个姓宋的不可呀。你喜欢什么样的告诉哥哥，哥给你找一打随便你挑。” 乔语微：我表示自己的三观再一次受到了冲击，这个地方可以女人挑男人？！但，这不是重点。 “我，”乔语微点着自己的鼻尖，“缠着宋先生？” 乔宇澜肯定地点点头。 乔语微捂住脸，“哥哥，以后不要让他出现在我面前好不好？” 乔宇澜嘴角抽了抽，这个白痴妹妹哟，到现在还不知道只要她不主动往宋景声跟前凑，他们俩之前有交集的概率就是零好嘛。 乔语微回家之后就歪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从头捂到脚，努力重塑三观——默念一百遍“我是个矜持而美腻的女子”。 也不知道念到第几遍，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被随手丢在床头的手机开始作死。 乔语微登时清醒了，接了电话张口一句跟杜滕学来的“哈喽”。 “哈喽你妹啊，乔语微乔小姐乔天后，你还知道接电话啊！我还以为你被讨厌你的人丢到原始社会去了呢！” 乔语微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虽然我不懂我做过什么让你对我这么凶，但是我要说我是一个矜持而美腻的女子，不约，叔叔我们不约。” 电话那端迷之沉默，在乔语微喂喂喂得不耐烦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那头终于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明天，来公司一趟，不来的话……嘟——” 你倒是把话说完啊先生！ 还没学会怎么拨电话的乔语微只能握着手机去找哥哥，敲门的时候在心中拼命祈祷哥哥不要说出什么让她再次三观破碎的话。 乔宇澜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结果知道是连微山，再瞧瞧傻妹妹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那酸爽的感觉，不是妹控的人还真不知道。 听完哥哥的话，乔语微觉得被一道天雷劈得魂不附体——我居然是个戏子！我明明是个矜持而美腻的大家闺秀啊！ 纠缠男人也就算了，大不了以后不缠了。但如果是个戏子，还是个声名显赫的、相当于台柱的戏子，以后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乔宇澜悠悠喝了口茶，“妹妹，别的我不多做评断，我只纠正你一个用词——不是声名显赫，是声名狼藉，么么哒。” 乔语微面无表情：现在还能回去嘛=_= 第4章 四 尽管乔宇澜一路上说尽了好话，但乔语微的兴致始终提不起来。这里的戏子，哦不对，按这里的说话应该叫艺人，论地位来说，其实要比以前的戏子高上许多。 同样是靠人捧，从前那些捧角儿的无非是图个消遣，那些被捧的戏子之于他们而言或许只是件看得顺眼的物什。而这里的艺人——有些名声的——被称为明星，就真的如同璀璨明亮的星星一样，被人小心翼翼地仰望着，真心实意地喜欢着。 真是不可思议。乔语微摇摇头，这个动作落在乔宇澜的眼里，只以为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份，想着她从前吵着闹着非要去演戏，他费劲了力气，又是托关系又是投资的，好歹让妹妹在圈子里混开了，顶着名不副实的天后之称，有眼力的都轻易不会去招惹她。 不过妹妹娇蛮任性的脾气，三天两头得罪人，实在是让人头疼不已。 如今失忆了，她倒是嫌弃起艺人的身份，不想玩下去了。 算了，大不了今天就去和连微山谈谈解约的事宜咯，估计连微山听到这个消息会高兴地蹦起来。 白让他骗了那么多投资。 乔宇澜越想越觉得不开心，脸色不太好看。兄妹俩走进公司的时候都拉着一张脸，自带“你欠我钱别在我面前晃否则我要打死你”的低气压让人退避三舍。 连微山刚去公司的舞蹈室、练歌房晃悠了一圈，公司要推出的新组合已经提上了历程，公司对这个组合的期望挺高，点名要他来带，什么“你是王牌经纪人，经验多资历深，人交给你带大家都放心”的话，说的好听，怎么就不体恤他还要带个乔语微呢！带乔语微一年简直要折寿十年好么！ 酒驾的消息还没摆平呢，什么天后被撞傻了这种消息都能传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连微山还真是服了——乔语微简直作得一手好死，拉得一手好仇恨。 组合里都是新人，还没在大众前露过脸，个顶个的乖顺，不管以后会是什么样，但至少目前还是让人舒坦的。 但连微山稍微舒坦的心情在见到办公室里不太舒坦的乔家兄妹后变得更加不舒坦了。 “姑奶奶，你要是再不出面，由着那些媒体把你写死了，你那些anti粉估计要放鞭炮普天同庆了。” 他向来毒舌，乔宇澜清楚他的脾气，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你要是敢放鞭炮我就去炸了你家。” 乔语微：=_=我还没死呢。 连微山走到办公桌后面，悠哉哉地坐下来，翘着个二郎腿打量乔语微，轻佻地吹了个口哨，“乔天后，你现在的品味不太符合你现在的路线哟。” 乔天后的路线——狂霸炫酷拽，浓妆艳抹鬼。 她有本事把她那张清秀的脸涂得连她妈都不认得。 乔语微正襟危坐，双手交叠摆在腿上，正统的淑女做派，惹得连微山嗤笑：“装，接着装。乔天后你演技见长啊。” 诶嘿这句话是在夸自己嘛！乔语微一个没绷住，回道：“过奖过奖。” 连微山：=_=好吧乔语微还是那个乔语微，果然不能心存幻想。 “咳咳。”乔宇澜清清嗓子，开口说道：“你火急火燎地让我妹来公司干嘛。” “你们乔氏投资的那部指定要你妹做女主角的电影要开拍了啊大哥！你们一个投资人一个女主角能不能稍微给老子上点儿心啊！”连微山想掀桌。 乔宇澜一点都不觉得心虚，“公司配给我妹的助理呢？啊，我妹现在身边连个提醒她行程的助理都没有，记不得电影要开机怪我妹咯。” 不提助理还好，提到助理连微山简直想把桌子掀翻摆正再掀翻再摆正……乔天后出道后公司给她配过几十个助理，记录最长的干了两个月，最后她神经衰弱不得不辞职去接受治疗了。 从那以后，他陷入又当爹又当妈……啊呸，又当经纪人又当助理的水深火热中。 乔语微看着连微山快绷不住的神情，忙跳出来打圆场，“怪我怪我都怪我。” 乔宇澜：=_=妹妹别打我脸。 连微山：我吓得坐到了地上。 连微山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乔语微，“之前剧本发你邮箱了，你有看过么？” “邮箱(⊙o⊙)？”乔语微看哥哥。乔宇澜会意，“没看过。” 连微山：“……” 乔宇澜趁热打铁，“事实上，这个角色我妹没兴趣演了，推了吧。” 连微山：“呵呵哒，你不撤投资我就帮你推了，反正那电影导演也不中意她。” “你当老子傻啊。我妹不演的话我干嘛拿那两千万打水漂。” 连微山还没开口，乔语微先炸了，“两千万！我演我演！”虽然她还没仔细算过，但两千万摆在从前也绝对是比大数目，那么多钱可以买多少地买多少粮买多少吃的！ 哥哥一掷千金就为了捧自己，做法和从前的纨绔一模一样。这种表达心意的方法虽然简单粗暴但是直接有效。要是换做别人，乔语微肯定是瞧不上的，还要骂句败家子，但如今这个人是自己哥哥，乔语微又心塞又感动。 乔语微忽然就觉得自己好矫情。无论她想做什么，哥哥都会无条件地支持她，她却带着以前的偏见纠结于颜面身份，不肯做个戏子。明明要做戏子，是原主，或者说，是她自己的要求。 她既然占了身体，就不能把原主的作为当成是另一个人的事情。她要做的不是去划清界限，而是顺其自然慢慢改变。 现在她决定了，如果连微山不肯把两千万吐出来的话，当戏子就戏子吧qaq 不清楚她心理活动的二人—— 乔宇澜：=_=妹妹你是励志要做打脸狂魔么。 连微山：让我再在地上坐一会儿。 乔语微见他俩面面相觑不说话，很认真地说：“两千万真的好多啊。” “妹妹，你造被你撞烂的那辆车多少钱么？” “如果很多钱的话请不要告诉我谢谢。” 乔宇澜离开前没忘记让连微山给他妹妹重新找个助理，连微山表示尽人事听天命，并拉着乔语微的手殷殷表达了“你现在这个状态灰常好千万要保持住”的期盼。 乔语微好想知道原主到底是有多不招人喜欢。 回家的路上，她拿着手机刷围脖。方才连微山表扬了她最近没有在围脖上说什么不该说的，但又指责她也该像现在这样n天不po张自拍。 虽然乔语微的存在感一直杠杠的，但是该刷的时候还是要刷，明星永远都不会嫌自己存在感太足。 乔语微刷了刷自己的主页，被自己一溜的自拍照吓哭了。她把手机凑到乔宇澜跟前，问他：“哥哥，为什么这些画像的角度都这么奇怪？” 乔宇澜不得不给她科普了下照片以及自拍。 乔语微似懂非懂，又接着刷，无意间点开评论，看到什么“微微你好棒我好喜欢你”、“微微我是你的老缠粉永远爱你”、“微微不要在乎那些中伤你的言论，那些黑子都只是嫉妒你的美貌而已”…… 她又去向哥哥显摆：“哥哥你看原来还有这么多人喜欢我诶。” 乔宇澜又不得不给她科普了下水军。 乔语微叹了口气，“难道连个真心实意捧我场的人都没有嘛？” 乔宇澜指了指自己，乔语微用头撞车窗。 回家后，乔语微穿着居家服让哥哥给自己拍了张照，配上句“大家好，今天我也是矜持美腻的乔语微。”po了上去。 一发出去，乔语微的粉和黑都炸了，纷纷表示这个世界玄幻了，围脖立刻被轮上了热门。 评论分四种。 一种是颜狗的狂欢。粉表示想不到我天后的素颜如此美哭，黑表示虽然我是黑但也不得不承认此刻有种想舔屏的冲动。 一种是八卦党的盛宴。哟这回居然不是自拍那么问题来了照片究竟是谁拍的，挖掘机技术到底哪家强？ 一种是无脑黑。不管你多美我就是要黑。你还敢说自己矜持美腻，哪有自己说自己矜持的矜持！ 还有一种照例水军。你造我家微微有多努力嘛你造嘛。 乔语微刷评论刷得不亦乐乎，还时不时拿给乔宇澜看。 乔宇澜看她心情也蛮好的，没被这些乱七八糟的评论影响，也就随她去了。倒是连微山特地打电话来说这条围脖发得棒棒哒顺便提醒她不要忘记看剧本，开机的日期就在这几天具体等他通知。 乔语微从善如流地表示好哒么么哒，连微山顿时老脸一红。 挂了电话，乔语微就让哥哥替自己登陆邮箱下了剧本打印出来，然后搬了个躺椅到阳台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津津有味地看剧本。 乔宇澜瞧她这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便放心地留她一个人在家出门了。 第5章 五 乔语微拿到的剧本叫《巾帼》。 《巾帼》讲述了一对在乱世烽火中长大的孤女，妹妹长乐以宫女的身份入宫，位及贵妃，圣宠不衰；姐姐长欢则被叛军头目搭救，女扮男装留在叛军之中，头目教她兵书阵法、武功谋略，使她成为威名在外的女将军。一边是深宫里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处处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一边是战场上男人之间的拼搏厮杀，横飞的血肉冰凉的躯体。 姐妹二人分离十年之后，叛军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攻陷皇宫，爱上皇帝的长乐自刎于长欢面前，而长欢所爱之人亦为保护长欢被暗箭射死。 攻进皇宫的前夕，长欢对那个一直守在她身边的男人说，找到妹妹以后，他们就卸甲归田，找个小村庄安顿下来，过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淡日子，一辈子。 可是，一辈子的承诺就这么到头了。 骗子。 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叛军首领黄袍加身顺利登基，昭告天下立长欢为后。此后长欢一生顺遂，三十年后于睡梦中安然仙逝。 乔语微看完剧本之后哭得稀里哗啦不能自已。 怎么能这么惨——妹妹死在自己面前，喜欢的人也为自己而死，这就够惨的了，最后居然还要和不爱的人过一辈子，狗屁的一生顺遂啊。 不怪乔语微这么激动，因为她要演的就是长欢啊。虽然剧本很明显是走的是双女主线，但长欢的戏份比起深宫内那些勾心斗角的戏码更适合大银屏，所以她是当之无愧的女一号。 乔语微放下剧本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阳台上没了阳光，她把躺椅搬回客厅后进厨房打算给自己弄点吃的，但是厨房里的厨具她一样都不会用，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出去给哥哥打电话求投喂。 乔宇澜忙起来差点忘了现在妹妹和自己住在一起。等他在应酬的空档溜出去给妹妹打电话的时候才看到几个未接来电。 他有些担心，忙拨回去。 乔语微吃火锅正吃得两眼泪汪汪，接哥哥电话的时候有些哽咽。 乔宇澜简直吓尿了，“微微啊，你怎么了，别怕啊哥马上就回来。” 乔语微被辣得有些大舌头，“木有啦，我在外面次火锅，好好次的说。”吃货在某些方面总是无师自通的。 乔宇澜：……还好妹妹知道饿了要出去找吃的，但是一个人去吃火锅会不会太任性了。 乔语微抽出张纸巾擤了擤被辣刺激出来的鼻涕后问哥哥：“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这边有点忙，晚一点才能回去，你吃完饭一个人能回去吗？” “没问题哒哥哥，我吃完就会自己回去的，你忙吧。” 挂了电话之后乔语微对着桌上的碟碟碗碗拍了几张照，发了条围脖配字“吃！”然后收了手机继续吃。 五分钟后连微山的电话打过来，劈头盖脸一句“乔语微你是不是傻？” 乔语微把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去，开口话还没说出来先打了个饱嗝，连微山简直无语了，“你千万别告诉我你现在还在那家火锅店里吃着火锅。” 乔语微从前虽然高调，但她也烦那些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的狗仔队，所以平时不会轻易暴露行踪，这么大喇喇把行踪公布在围脖上就像是在说快来找我吧的举动还真是头一遭。 她照片发出来两分钟就有人扒出来这家火锅店的地址，一大波狗仔和粉丝即将赶来。 “我点的东西有点多还没有吃完诶。” “别问为什么你现在赶紧给我圆润地滚回家！”乔语微简直要给他的吼声震聋了，但她识趣地没顶嘴，戴上棒球帽买了单后淡定地出了火锅店。 出了门之后站在大马路边上吹着冷风的乔语微又开始惆怅了——不记得回家的路了怎么破。她出来了之后晃荡了半天，初时还勉强记得方向，后来越绕越糊涂，然后一抬头看到这家火锅店的招牌在夜色寒风中发着光，就…… 而且刚才吃得太开心顺口就应了哥哥说可以一个人回家…… 她沿着马路牙子朝记忆中来时的方向走了一会儿。这个时候城市的夜晚才刚刚开始，林立的高楼灯火通明，遥远的高处仿佛是一盏盏飘摇在空中的天灯一样。只可惜，没有与之呼应的星星。 乔语微仰着头看了一会儿，直到鸣笛声在她耳边炸开，她才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车窗缓缓摇下，露出那张冷厉的脸。 乔语微第一反应是捂住脸。第二反应就是跑。 她不习惯这里的鞋，翻遍了原主的鞋柜都没找到一双平底的，哦，拖鞋倒是平底的，但是哥哥说不可以穿着拖鞋出门，千挑万选挑出双不磨脚的松糕鞋，这会儿跑起来竟然也是脚底生风。 宋景声：=_=他是吃错药了才会从乔语微刚刚仰头望天的那副傻逼样中看到什么狗屁的寂寥落寞。 稍微踩了踩油门，宋景声很快就从那个脱缰而去的女人身边超了过去。抬眼看了看后视镜，却发现那个女人停下来朝着他挥手。宋景声心想着也不过是换了个欲擒故纵的手段，却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瞧着她一点点变小，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野里。 宋景声在红绿灯路口停了下来，盯着红灯出神，恍惚间仿佛看到乔语微那张气急败坏的脸。 红灯闪烁了三下，车调头。 乔语微捂着肚子蹲在路边，之前吃得太饱，又撒丫子跑了一通灌了一肚子冷风，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都怪可恶的宋先生，自己不过是想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他却像是对什么洪水猛兽一样避之不及，明明是他自己主动凑上来的好不好！ 竖子！ 宋景声在远处里瞧了她半天，看她一会儿抱着自己瑟瑟发抖，一会儿又握着手机嘀嘀咕咕，有些神经质，又意外的……可怜。 他终于还是没忍住，把车开到乔语微面前，让人上了车。 乔语微一上车就开始发卡，“宋先生你真是个好人qaq” 宋景声忍住嘴角的抽搐，问她：“住哪儿？” “好巧啊我也正想问你我家住哪儿来着。” 宋景声从善如流，“下车。” 乔语微：qaq我做错了什么。 她扒着车门不下去，宋景声只好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乔语微不敢再耍嘴皮子，老老实实地说：“你也知道我脑子撞坏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打电话问你哥。”宋景声撇了一眼她系安全带那熟练的动作，嗤笑一声，“以后最好让你哥在你脖子上挂块牌子，写上电话住址免得走丢。” 乔语微叹气，“要是给我哥打电话他肯定要来找我。我看他也挺忙的，总不能一直黏着他呀。哎，我还以为凭我俩的交情宋先生一定知道我住哪儿呢。” 宋景声：=_=槽点太多不知从何吐起。 “再说我也没觉得自己走了多远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绕不回去，这里的房子都长得一模一样。”她扒着车窗往外看。 宋景声真觉得今天自己的耐性不能再好了，他问乔语微要来手机，翻了翻她的通讯簿，联系人只有两个，一个乔宇澜一个连微山。他忍不住抬眼打量乔语微，吓得她往后缩了缩，整个人看上去小小的、软软的一只。 “连微山不知道你住哪儿么？” “诶……他知道吗？” “打电话问。”他播通了之后把手机凑到乔语微耳边，没打算松手，乔语微听着嘟嘟的声音心里十分忐忑。 连微山正在被各路媒体狂轰滥炸，狗仔们实在是太拼了，这段时间一直没能堵到乔语微，现在一有风吹草动简直就是倾巢出动。焦头烂额之际又接到乔语微电话，连微山也要炸了。 “乔语微你特么回家了没有！？姑奶奶你这个时候敢添乱信不信我炸了你家！” 超分贝的声音在乔语微耳边炸开，她一扭头“砰——”地撞在车窗上，疼得嗷呜叫了一声，眼里也沁出了泪花。 宋景声彻底无语了，伸出另一只手十分粗鲁地揉了揉她的额头，惹得乔语微干嚎轻点轻点。 连微山手机要握不住了，“乔语微你现在和谁在一起呢？” “宋、宋先生。” 连微山：我一个人想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 宋景声受不住他俩这么墨迹，亲自出马，“乔语微家住哪儿？” 连微山虎躯一震，下意识地报出了个地址，没等回复就挂了电话，关机顺便拔掉办公室座机的电话线，动作一气呵成了。 这个世界玄幻了，麻麻我要回家qaq 宋景声记住了地址，有些疑惑——那明明是近郊的别墅区，但乔语微说她就住在附近。乔语微此时还瞪着眼睛问他，“怎样，问到了么？” 这副模样，就差直接把蠢字写在脸上。 第6章 六 乔语微自认是个识趣的，知道宋先生不爱搭理自己，因此一路上努力降低存在感，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反观宋景声瞧着她这副畏缩的样子，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想出声逗弄她两句却找不到由头。 于是车开了一路两人都没能说上句话。 直到出了市车往近郊驶去，一直瞧着窗外发呆的乔语微坐不住了，扭过头来看着宋景声，尾音打着颤儿，“宋先生……” 宋景声还以为是自己偷瞥的举动被她发现了，登时双眼直视前方作心无旁骛开车状，语气中流露出几分拿捏好的不耐烦，“干嘛？” 乔语微眼巴巴地看着他，“这不像是去我家的路啊。” 宋景声施舍地回了她一眼，没说话，似乎觉得回答她这白痴的问题是浪费口舌一般。 虽然连带这次也不过是遇见宋景声四回，乔语微却习惯了他这副冷言冷语不假颜色的模样。这种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深沉的人她从前向来敬而远之，如今遇到宋景声这一个，却也不觉得难相处。 此时瞧着宋先生略显冷峻的侧脸，乔语微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莫名平复了下来。夜间温度降了许多，乔语微缩了缩单薄的小身板打了个哈欠道：“我睡一会儿，到了喊我谢谢。”说完就阖上了眼帘。 宋景声的视线大大方方地落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他把暖气打开，又挑了张轻音乐的cd塞进去。轻柔的音乐在静谧的车厢内流淌，乔语微没睁眼，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到了目的地，宋景声没犹豫地把乔语微摇醒了。乔语微半梦半醒有些糊涂，睁着惺忪的睡眼看他，宋景声越过她替她开了车门，吹进来的冷风让乔语微打了个哆嗦，顿时清醒了几分。 “下车。” 乔语微下车后宋景声就要走，她立刻双手一张拦在车前，也不管两个明晃晃的大灯多刺眼。见他无动于衷，就整个上半身趴到车前盖上，像个壁虎。 宋景声按了按喇叭，乔语微应声抬手拍了拍车盖。 车里人嘴角不可遮掩地抽了抽——装了那么久的小白兔，这个疯婆娘还是原形毕露了。 两人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僵持着。 直到铁门内的门卫听到动静开了门，本来是来赶他们走的，这会儿认出了自家大小姐大喇喇地挂在别人车上不禁扶额，然后直接拨了内宅的电话。 乔语微一直趴着装死不动，而宋景声听门卫们喊她大小姐便知道是找对了地方，推开车门下车在乔语微面前站定，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夜里泛着冷气，“下来。” 乔语微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宋景声直接伸手去拽她，她猛的蹦起来往后退，嘴里嚷着，“放开我你这个大坏蛋！” 宋景声一愣，映大门顶上两盏橘黄色的灯散发出的冷光才发现乔语微哭了，心里莫名发颤，却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冰冰地嘲笑她，“我记得没多久之前你还说我是好人。” 乔语微一抹眼泪，哽着声道，“我错看你了qaq” 宋景声：=_=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内宅里走出来母女模样的两个女人。中年女人身上裹着暗红色的绸缎睡衣，看样子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她身边的年轻女人穿着套运动衫，大晚上也是一副元气满满的样子，看到乔语微和宋景声后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哟，乔语微你这回得手了嘛。” 中年女人作势拍打了她两下，嗔道，“没大没小，怎么和你姐姐说话呢？”说完又转头对乔语微笑得十分亲切，“微微啊，大晚上的这是在闹什么呢？” 乔语微问，“你是谁啊？” 中年女人听她这么问也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摆出副伤心的样子道，“微微你怎么连妈妈都不记得了呢。” “妈妈……”一道惊雷响起，乔语微恍惚记得她那个地方红楼楚馆里的姑娘都是喊老鸨作妈妈的，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眼泪越发汹涌，“宋先生你的心好狠qaq” 宋景声满头黑线，这个女人虽然性子没有从前讨人厌了，但还是一如既往的脱线。 这种人你越搭理她她越折腾。 宋景声朝拉住乔语微的许茹涵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上车走了，大晚上的把乔语微送回郊外别墅，他也算是善心泛滥了。 乔语微看到宋景声毫无留恋地走了，自己被这个自称“妈妈”的女人拽住，终于想起来去翻包里的手机哆哆嗦嗦地给乔宇澜打电话了。 电话一拨通她就“哇”的一声哭出来，“哥哥酷爱来救我，宋先生把我卖掉了救命qaq” 等乔宇澜一路飙车赶到老宅的时候，他可怜的妹妹简直都要哭岔气了。一见他进门就立刻往他怀里扑，惹得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吹胡子瞪眼，“乔语微你这像什么样！” 乔语微愈发往乔宇澜怀里缩，一边向哥哥控诉一边打嗝，“这个坏人一直凶我tat哥哥你再不来他还要打我，好坏的。” 乔宇澜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抚，对着乔振国说，“我妹妹之前出车祸你问都不问，现在回家你摆出这副脸色，这家还呆得下去么？” 乔振国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对着乔宇澜砸过去，乔宇澜一侧身，烟灰缸擦着他的手臂砸在墙上摔得个粉身碎骨，屋里的女人都吓了一跳，乔振国喘着粗气说：“她是我女儿，我还不能说她两句了！还有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鬼混，连带着妹妹不学好，我一张老脸都被你们俩个小畜生丢尽了。” 乔语微：凶巴巴的这个人是原主的爹(⊙_⊙)？真的不是杀父仇人嘛…… 许茹涵在一边打圆场，“老乔你少说两句，孩子好不容易回来，收拾了早点休息吧。” 乔宇澜勾勾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我和妹妹马上走，不打扰你们一家共叙天伦。”说完就拉着乔语微往外走，不管身后“你走了就永远别回来”的咆哮声和摔东西声。 乔语微往哥哥身上贴了贴，好可怕。 坐上车，乔宇澜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水了，乔语微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他却反过来握住乔语微的手安慰她，“没事，有哥哥在呢。” 乔语微回应般的握紧哥哥比自己大了一圈的手。 车开了出去，乔宇澜像是想起了什么问妹妹：“你是怎么又和那个宋景声搅到一起去的？” 乔语微：=_=好丢脸求不提。 她又想到之前自己以为宋景声把她卖了时那副胡搅蛮缠的样子，不禁□□了一声，软到在副驾驶座上发誓，“哥哥我以后一定离宋先生远远的，有多远离多远。” 乔宇澜深深地瞧了她一眼，最后说道：“妹妹你开心就好。” “我是认真的qaq” 这会儿快十一点了，乔语微也不困，缠着乔宇澜问乔家的事。乔宇澜不太想提，但又担心妹妹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以后遇到乔家人要吃亏，所以不得不耐着性子把家里那些弯弯绕绕和她说起来。 乔氏是近十年来才勉强跻身于s市的上流阶层的。乔振国草根出生，因着胆子大心思细将一间小小的建材店发展到如今业内的龙头老大，本事胆略确实让人佩服。但是那些有些底蕴的家族提起他却是有些不屑的——乔振国能一飞冲天说到底不还是攀上了个了不起的岳家，孙家。 比起乔氏，孙家才是名副其实的权贵。现在八十高寿的当家人孙敬言是解放军出身，一生被授予的军功章不计其数。育有三儿一女，长子从政，次子从军，幼子从商，女儿嫁了个洋人跑到国外去当驻地大使了，简而言之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当年乔振国颇得老头子眼缘，就做主把孙家的长孙女孙婧姝嫁给了事业刚刚起步的他。从此乔振国在孙家的提携上蒸蒸日上，爬到了今天的位置。 然而乔振国本来是有个初恋的。说起来也是可笑，功成名就的乔振国不感谢孙家的帮扶之恩，反而有些怨恨孙老爷子棒打鸳鸯拆散了他和他的初恋。 孙婧姝生下乔语微后得了产后忧郁症，身子一直不大好，乔振国忙着打拼事业经年不在家，她心里抑郁，在乔语微三岁的时候撒手走了。 本来就是可怜的人，等乔振国几年后另娶了妻子还带着个只比乔语微小一个月的女儿进门时，人们对那个死去的女人的同情简直要实体化了。偶尔提及必然要附带地说起乔宇澜兄妹，唏嘘叹息个顶个的良善。 乔宇澜说起孙婧姝的时候扶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发颤，乔语微又一次深刻地体会到这里和自己呆的地方的不同。 在她那里，鲜少有男人不是妻妾成群儿女满堂的。但是正妻的地位是无法撼动的，妾和妾所生的庶子庶女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哪怕是正妻死了男人要续弦，也鲜少有妾能扶正的，妾就是妾，做不得妻。 而这里，一夫一妻，男人只能娶一个妻子，若是有了外室则会为人所不齿。但是若是正妻死了，哦，哪怕是正妻没死，这里还有离婚一说，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外室娶进门，妾变妻，庶变嫡，真真是奇怪。 乔语微又有些惋惜，若是原主的爹没有把那个女人娶进门该有多好——一个外室和她的庶女，不还是只能任人拿捏。 这话乔语微是不会对乔宇澜说的，她所能做的也只是握着哥哥的手说，“我们会好好的。” 活得好好的，让乔家宅子里的那一家三口，让那些可怜同情他们的人好好看着！ 第7章 七 接到连微山的电影开机通知已经是两天后了。这两天乔语微一直呆在家里，一是学习如何使用厨房里的电器做饭，二是翻来覆去地看剧本背台词，三是从方盒子里观摩这里的戏子都是怎么演戏的。 既然选择了做一个台柱子，那么就一定要做一个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台柱子，乔语微握拳。 当她焖了一锅米饭炒了个番茄鸡蛋正准备犒劳一下辛苦了半天的自己时，连微山打来了电话，顺便表示新来的助理已经把自己打包好并送货上门了。 乔语微逮着机会鄙视了他一通，“这回不要再报错地址了。”连微山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吧唧挂断了电话。 等她吃饱喝足之后新来的助理在门外喊你的快递到了，乔语微开门把人放进来，上下打量了番这个姑娘，顶着利落的短发，长相是属于丢进人群里找不出的那种，脸上还戴着个遮住半张脸的黑框眼镜，身材高而瘦像根细竹竿。她在乔语微的打量下有些局促，手指无意识得攥着衣角。 等乔语微意识到她一直把人堵在门口的时候已经过去两分钟了。她忙把人迎进来让她随便坐，问了她叫孔楠楠之后就把人丢在一旁去厨房刷碗了。 无风自凌乱的孔楠楠：=_=这和剧本写得不一样！这样宜室宜家的乔天后比想象中还要可怕好么qaq 乔语微从厨房里出来时孔楠楠“刷——”得一下站起来，吓了她一跳。她从桌子上拿了个苹果递过去，“给，洗过的。” 孔楠楠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吃的，乔姐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来做就好。” 乔语微不客气地咬了口苹果，唇齿间发出清脆的“咔嚓”声让小助理抖了抖，站得越发笔直，乔语微有些委屈，“我看上去像是会吃人的样子嘛？” 孔楠楠拼命摇头。 “那你紧张什么？” “不紧张，我是看到看到乔姐激动的，激动的。” 乔语微立刻凑近了，小助理身体都僵住了，她听到乔天后有些期待的声音问：“你也是我的粉丝嘛？”接着她听到自己违心地说：“当然啦乔姐我超喜欢你的。”心里却在想完蛋了要是她问起喜欢她什么自己肯定说不出来佛祖耶稣救命qaq 然后她就看到乔语微欢欢喜喜地打电话去了，不知道打给谁，但声音透着得意和炫耀，“新来的助理说喜欢我诶。” 小助理长舒了口气：虽然剧情走向如脱缰的野马一样让人始料不及，但是……这个开头蛮好的。 乔语微打完电话后，孔楠楠看上去终于不那么紧张了，俩人面对着面坐下来可是商讨工作事宜。说是商讨，其实是小助理单方面陈述工作内容。 孔楠楠一条一条的说，一边盯着乔语微的面色，虽然来之前连微山对她的工作内容交代得一清二楚，但保不齐难伺候的乔天后有些别的要求或者异议。 等她说完，就看到乔语微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助理和丫鬟差不多嘛！” 孔楠楠：“……可以这么说。”虽然有些伤自尊。 乔语微拍拍她的肩，“以后你就是我的一等大丫鬟啦~\(≧▽≦)/~”说实话，她确实很想念从前身边的大丫鬟绿芜，聪明伶俐机智能干，不用她开口就能知道她的心思。 孔楠楠配合着她学辫子戏里那些太监的动作拂拂袖子半跪着拖长了声音道：“喳～”惹得乔语微直笑。 笑完之后乔语微从手机里扒拉出张照片摆到孔楠楠面前，“以后见到这个男人一定要提醒我！” 孔楠楠一看，顿时额上三条黑线——果然外界对乔天后的传闻不全是假的，这对宋景声的痴迷劲儿简直比传闻还要夸张，然而她很快被乔语微打脸了。 “不不不，不用提醒我，你直接拉着我跑，有多远跑多远。” 孔楠楠：……天后的心思你别猜，猜了也白猜～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乔语微就被小助理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不大清醒的人费力地和衣服做斗争，刚穿上，帮她挤好牙膏的孔楠楠从卫生间里出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乔姐，今天开机仪式有记者在的，不能穿这么随便。” 乔语微头一歪倒回床上，嘴上费力地回应她，“我觉得这身蛮好。” 等孔楠楠帮她挑好衣服让她换好洗漱完毕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她还在客厅里墨迹的时候乔宇澜也醒了，有些诧异，“才六点就要出门？” 孔楠楠解释道：“要先去做个造型。”乔语微歪头靠在小助理身上困眼婆娑地向哥哥道别。操碎了心的哥哥提醒小助理别忘了自家妹妹的早饭，目送妹妹出门之后睡了个回笼觉，九点才神清气爽地往仪式举办地点赶。 毕竟作为投资方也是要露个面的，权当是给妹妹撑场子也好啊。 乔语微做造型的时候一直在打瞌睡，偶尔被拽疼了头发才会清醒一会儿，然后接着犯困。等造型做完她的困劲儿也过去了，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简直合不拢嘴。 造型师有些忐忑，“乔小姐还满意不？” 小助理握紧拳瞪大眼睛心里想，来了么终于要来了么，让圈内人闻风丧胆的乔天后要重出江湖了么！ 谁知道乔语微点点头肯定地说：“美美哒棒棒哒。”她还一直以为别人的卷发是天生的，简直太愚蠢啦！ 造型师立刻打蛇上棍奉承道：“乔小姐天生丽质。” “哪里哪里。”孔楠楠看着乔语微毫不掩饰的得意笑容，在心里默写了遍“谦虚”。 她们到仪式现场的时候不早不晚。该来的都来了，更大牌的还在来的路上。 连微山也早就到了，一瞧见乔语微就立刻押着她和各路人士打招呼。投资那边有乔宇澜坐镇自然没出什么幺蛾子，就是剧组这边有些微妙，导演之流是连眼皮子都懒得抬起来看她一眼，同剧组的演员嘛大牌点的、心气又高的对她笑笑就算是应付过去了，至于那么同是托关系走后门的反而阴阳怪气皮笑肉不笑，看的人牙酸。 那边镁光灯闪个不停，还有粉丝们蠢蠢欲动，乔语微被连微山端着，脸都快笑僵了。 等她落了座趁别人不注意揉脸的时候，一抬眼就对上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乔语微默默囧了一样，放下揉脸腮子的手露出一个标准的淑女式笑容。 桃花眼主人也对她回以一笑，乔语微不得不承认自己被闪了一下——这个戏子有一副天生的好皮相。 孔楠楠戳了戳她，乔语微回神，疑惑地看着她，小助理简直压力山大，凑到她耳边嘀咕道：“萧影帝是个gay。”别花痴了，你没戏的。 “gay？”乔语微重复了一遍，她四周围的人立刻全都看了过来，孔楠楠捂住乔语微的嘴，干巴巴地对着众人陪笑。 乔语微一头雾水，她又看了看旁边的桃花眼，萧泽还是笑容温润，但隐约透出几分距离感。 孔楠楠见她不说话了就松开捂住了她嘴巴的手，谁成想她下一秒就凑到原主面前天真地问：“什么是gay？” 萧泽环顾了一周竖起来的耳朵，淡淡地说：“gay是指喜欢男人的男人。” 乔语微恍然大悟，不就是断袖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又转过头去问孔楠楠，“谁是萧影帝？” 小助理泪流满面：让我一头撞死算了。 “我。” 乔语微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个蜡——她简直完美地继承了原主作死的技能点。她顶着略显僵硬的笑看着萧泽，“好巧啊……” 萧泽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然后就挪开了视线，乔语微用脚踢了踢孔楠楠，小声说：“以后遇到这个人也要记得拉着我跑qaq” 孔楠楠心道就凭你这作死的天赋余生怕是得在见人就跑的路上度过了。正巧连微山一眼扫过来，她忙提醒乔天后摆出端庄得体的笑。 从头笑到尾的乔语微表示原来笑也是这么辛苦的事情，更别提那些闪光灯几乎要把眼睛给闪瞎了。 开机仪式结束之后饰演女二号长乐的演员宋可可跑来和乔语微合照，乔语微和她头靠着头四十五度仰望手机还要嘟嘴比剪刀手，简直心力交瘁。 人家拍完照配上句“合作愉快”发了围脖后招呼都不打一声转头就走了，小助理不忿，“什么人啊这是。” 乔语微：“qaq快找个没人的地方我要绷不住了。”刚刚嘟嘴做表情扭到脸了！ 小助理对着形象完全破灭的乔语微心头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她曾想以乔语微的风评绝壁应该是个挥着皮鞭滴着蜡的抖s女王，万万没想到…… 她是这样的一个逗比。 第8章 八 乔语微最后还是没绷得住。她被狗仔们□□短炮堵在了停车场出口，心里泪流满面脸上带着墨镜毫无表情一派高贵冷艳。 镁光灯闪个不停，孔楠楠和主办方的几个保安护着乔语微往车上走，贴着各种“某某娱乐”字样的收音话筒几乎要戳到她脸上。 “乔小姐，你之前遭遇的车祸严重吗？” “乔小姐，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拍摄电影吗？” “乔小姐，你觉得你可以胜任长欢这个角色吗？” …… “乔小姐，你出车祸那晚宋景声宋先生是否也在现场？车祸是不是因为你们之间的冲突引起的？” 听到宋景声的名字，乔语微下意识地转头去找声源，那个记者见她看过来，话筒递得越发卖力，“乔小姐，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好么？” 乔语微勾勾嘴角，“好哒。” 得到正面回应的记者朋友风中凌乱，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孔楠楠的保护下成功爬上了保姆车，说好的回答我的问题呢，骗纸！ 孔楠楠嘴里翻来覆去一句无可奉告，把记者和他们的家伙们往外推，自己上车后“哗——”地拉上车门。 深墨色的车窗阻挡了所有的视线，孔楠楠瘫在座椅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艾玛这场面太吓人了。” 乔语微推推眼镜，透过茶墨色的镜片打量她，“连微山说你是个专业的、资深的艺人助理。” 孔楠楠身体一僵，随后挺起胸膛，“我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助理。”妈蛋哟她之前跟的辣个艺人一直在三线和不入流上挣扎，这种场面只在电视里见过好嘛！连微山这个坑爹上司都是怎么和乔语微说的qaq 乔语微拍拍她的肩道，“没事，我懂哒。” 孔楠楠还想再逞强反驳两句，就听到乔语微说，“我算是明白了，连微山也是个不靠谱的。还敢瞧不起我，哼。” 孔楠楠：……说句良心话，连微山比你靠谱多了好么！！ 开机仪式后的第二天，乔语微就打包了孔楠楠进驻剧组。《巾帼》这部电影的场景大致分为三部分，一是长欢长乐姐妹俩从小生活到大的小村庄，剧情虽然可以一笔带过但是却不能完全省略；二是长乐被选送入宫后生活以及最后姐妹重逢永别的宫闱庭院，精致辉煌然而压抑晦涩；三就是影片着墨拍摄的长欢被叛军收留后辗转行军之路，力图恢宏壮阔在大银屏上抓住所有人的眼球。 电影的基调比较压抑，但开头的色彩还是带着亮色的。失去双亲的两姐妹在贫困闭塞的村庄里相依为命，靠着邻里乡亲的接济勉强维持生计，虽然辛苦，但姐姐勤劳乐观，妹妹善良可爱，因而生活中也不失欢乐。 这个时候长欢十五岁，长乐十二岁。考虑到年龄，长乐这个角色需要一个小演员来饰演她的幼年，而长欢则直接由乔语微从十五岁一直扮演下去。 对此乔语微表示不用一开始就和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宋可可对戏真是太好啦。 剧组财大气粗，当然不会去真的小村庄拍摄，取了景之后就在影视城里搭建了差不多的场景。乔语微在这个像模像样的村子里溜达了一圈，啧啧称叹。 溜达完回来看着饰演长乐的童星楚月儿，她正在和助理对戏，孔楠楠如临大敌：“乔姐，你需要再看看剧本嘛。”如果在演技上被一个童星碾压了……孔楠楠摇摇头，那画面真是太美不敢看。 乔语微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目光里带着几分怜悯，“这么小就要出来赚钱……” 孔楠楠顿时心塞地说不出话来。 乔语微找到她的躺椅躺下去刷围脖。看到夸她的、对她表白的、替她辩白的，一如既往得举起手机对身边的人摇摇尾巴。孔楠楠看不下去她这副没心没肺的蠢样，认命地拎着乔宇澜准备的各种小礼物替主子上下打点去了。 乔语微刷得正嗨的时候看到一条相关围脖，手贱点进去之后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po主你给我出来解释清楚什么叫做“那些年乔天后染指过的男艺人”！！！ 指腹在屏幕上飞快地往上划，她很快把那条图文并茂的长围脖翻到底，忍不住捂脸——原主怎么可以如此水性杨花！入圈两年换了一茬又一茬的男朋友，而且口味不忌狩猎广泛，那可全是年轻的、新鲜的*啊…… 长围脖的最后po主总结道乔语微已经半年没有换过男朋友了。当然这并不代表乔天后安分了。谁都知道半年前乔语微遇见了宋景声，就立刻甩掉了当时的模特儿男友像狗皮膏药一样缠上了他，从此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乔语微看了下评论，不在她围脖底下，水军也管不着，可想而知这条围脖下的评论有多不堪入目。 她又去翻自己的旧围脖，看到半年前原主发了条难得文艺矜持的围脖——“一见宋郎误终生”配上一张浓妆艳抹的自拍照，简直惊天动地。下面有些执着的黑粉最近才刷上来的评论，戳穿了一直以来的粉饰太平。 手机从手里滑下去砸到胸前，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乔语微仰头望着天出神。 她这两天从方盒子里看了几部古装剧，又学会了“百度一下你就知道”，自己差不多就琢磨明白了——这个奇怪的地方，是几百年以后。属于她的那片天空在物换星移中已然作古，时代更迭，曾经的一切都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中。 乔语微又叹了口气，她能来到这里本就是一桩蹊跷古怪的事，说出去十有□□是不会有人信的。她又是个安逸惯了的人，想着随遇而安顺其自然，更何况这里的生活也不差。 但是如今明明白白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又不得已担着原主的这副烂摊子，一时间只觉得心里堵得慌，透不过气来。 孔楠楠在剧组上下打点完，回来时也是憋了一肚子火——这年头送礼的还得看收礼的脸色，什么世道！乔语微名声是不好，但她后台硬，送你东西不过是意思意思，又不是求着你多照顾，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了。看不惯就别腆着脸收东西啊小婊砸！ 她回来后就在乔语微身边的小板凳上坐下了，哼哧哼哧地喘气。乔语微看了她一眼，没提起劲儿来和她没说话，却忽然被孔楠楠握住了手，“乔姐，你可一定要好好拍戏，打肿那群小人的脸！” 乔语微想抽手，没抽得出来，懒懒地问了她一句，“怎么了？” 孔楠楠瞧她这副恹恹的样子，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一腔热忱都被浇熄了，松开乔语微的手，露出一抹苦笑——自己不过是个小助理，早就看惯了别人的脸色，今天却不知怎的如此沉不住气。主子的事她有什么好操心的，当好自己的丫鬟不就完了。 她蹲在小板凳上自省，乔语微躺在躺椅上望天。萧泽过来时就瞧见她们俩这副样子，心里有些诧异于乔天后的安静。他今天没有戏份，来片场只是为了和导演打个招呼。 萧泽和乔语微隶属同一家娱乐公司，算是她的师兄。与乔语微人嫌狗厌的处境不同，作为摇钱树的萧影帝，就是公司高层也是要卖他个好的。 他二十岁出道，二十五岁凭借一部史诗巨作《英雄》成为国内最年轻的金象奖影帝，从此一路高歌猛进水涨船高，去年又借着一部低成本的文艺片二度称帝，一时间风头无二。而萧泽为人随和，处事伶俐，架子又端得恰到好处，即不让人看轻也不让人觉得难相处。圈内人提起他都是一片称好声，更不用提那些狂热的粉丝了。 萧泽本来是不想管乔语微的，但又想到在公司里连微山放下身段让他多照顾照顾乔语微的样子，和印象里强势凌厉的王牌经纪人简直是两个模样。 叹息声隐于唇齿之间，萧泽几步走到乔语微面前，乔语微抬眼看到来人，先是被那张白玉般的面孔晃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猛的直起身，她胸前的手机随之她的动作“啪唧”一下摔到了地上。 乔语微立刻翻身去捡，腹部抵在躺椅的扶手上，翘起一只脚俯身将手机捞了起来，然后握紧手机一脸警惕地瞧着萧泽。 见萧泽没动作，她又踢了踢脚边的孔楠楠，孔楠楠麻利地站起来把小板凳搬到萧泽跟前，动作一气呵成。 乔语微面上有些挂不住，还没开口，却见萧泽从善如流地搬过小板凳坐下来，抬着头看着她。 乔语微被他盯得不自在，问他：“有事么？” 萧泽说：“好好拍戏。” 乔语微：“……哦。” 他又说：“孙导比较严厉，拍戏的时候有些话别往心里去。找不到感觉不会演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乔语微瞪大着眼睛瞧他，萧泽笑了笑，该说的他都说了，领不领情就是别人的事了。 他起身要走，一直没看懂局面的小助理也终于回过神来，把乔宇澜准备好的礼物递过去。 萧泽没推辞，笑得如沐春风，“谢谢。” “不，不客气。”孔楠楠变成了结巴，目送萧影帝转身离开片场，双手交握放在胸前作少女怀春状。 乔语微适时插刀，“他是断袖。” 小助理顿时泪流满面。 第9章 九 当天下午剧组所有人员、设备就位，准备开拍。 乔语微坐在化妆室里摩挲着身上的粗布料子，顶着造型师给她编好的农家女发髻正在上妆。天后的硬件水平相当不错——肌肤莹白似雪，滑腻如绸缎。这会儿化妆师往她脸上扑了层粉，她的脸色就黯淡了下来，蒙着一层淡黄色却仍不掩少女的生机朝气，尤其是嵌在脸庞上的那双如玛瑙般明亮的眼眸让她显得十分灵动。 化完妆后，乔语微看着镜子里的小村姑有些哭笑不得，无论是从前还是如今的她，论身份地位来可算得上是人上之人，这般寒酸小气的模样真真是头一回见。 楚月儿就坐在她旁边，这会儿也弄好了造型。小姑娘鬓角插着朵小花，衬得面容越发明艳标致，想来以后也是个美人坯。乔语微打量她的目光有些放肆，楚月儿直接把脸扭到一边，镜子里的小姑娘柳叶般的眉头蹙了起来似乎是不太高兴，还有些隐约的厌恶。 乔语微嘴角敛了敛，说起来这间化妆室本来是乔语微专用的，但是楚月儿说什么都不肯和那些群演呆在公共化妆间里。她身边的助理——听人说是楚月儿的亲妈求了过来，她见小姑娘天真可爱便答应了。现在看起来，人家倒是不大领情呢。 她出了化妆室，孔楠楠亦步亦趋地盯在她身后，嘴里嘀咕着：“这么小的年纪就懂得拿娇作态，长大了还得了！” 乔语微不赞同地说：“她这个年纪在我……古代都可以嫁人了。” “刚才是谁同情人家这么小就得出来赚钱的？” 乔语微更加不赞同了，“古代哪有女人抛头露面谋生计的，最多也就是做些女红补贴家用罢了。” 孔楠楠：……我竟无言以对。 第一场戏很容易。 姐姐在破烂却干净的院子里劈柴喂鸡。去溪边浆洗衣裳的妹妹回来后站在篱笆门前和她的小伙伴们说笑。隔壁的赵婶给姊妹俩送上一盘刚出锅的饼子。村里来了个游商兜售针线、布匹等杂物，和村民们抱怨外面世道将乱生意难做。做捕快的李二叔说镇上来了京城里不得了的大人物。 场记打板道：“第一场第一幕第一次！” 乔语微扶着一根柴火竖起来，然后颤颤巍巍地举起那把沉甸甸、看上去很锋利的斧头，闭上眼睛猛地横劈了下去，斧头自然抡了个空。 “卡！”片场响起了孙导的咆哮，“你是在劈柴还是在劈人！闭着眼睛劈空气啊！” 乔语微哭丧着脸道：“我不会劈柴啊。” 孙导：“……来个技术指导！” 一阵漫长的教学之后，孙导崩溃了，副导杀伐果断地说：“用替身。” 全片场：…… “第一场第二幕第一次！” 乔语微怀里抱着藤条编成的笸箩，绷直了身体站在院子中央，她脚边有几只毛羽亮丽的大公鸡在散步。乔语微抓了把麦子撒了出来，一只公鸡直接冲到她脚下啄食，眼看着就要啄到她脚上，乔语微往后踉跄了一步，手上的笸箩没拿稳掉了出去，麦子撒了一地，院子里几只鸡全都扑棱着翅膀冲了上来，吓得乔语微花容失色。 “卡！”孙导吼得脸都涨红了，“一群鸡你怕什么！拍完这场戏就全都杀掉给剧组加餐！” 孔楠楠在片场外直捂脸，乔语微连连鞠躬道：“对不起qaq” 她姿态摆得低，一反从前天大地大老娘最大的做派，把许多人都给吓住了。孙导虽然没和乔语微合作过，但显然是听说过她的声明，此刻见乔语微一副做错事的小姑娘模样，心里的那股无名火怎么都发不出来，最后只能深吸一口气说再来过，拍了好几条最后勉强是过了。 轮到楚月儿的戏份，小姑娘脸上那与她年龄丝毫不符的沉着漠然收敛地干干净净，露出了少女该有的澄澈笑容。她演技自然，将一个在乡村里生长的小丫头演得活灵活现，那些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群演也大都领过许多剧组的盒饭，演技不算好但也太过逊色，这一幕轻轻松松就过了。 长乐和小伙伴们道了别，吃力地端着个看上去就很沉的木盆，腾出只手推开篱笆门，朝着里屋道：“姐，我回来了！”长欢从屋子里迎出来，接过妹妹手里的木盆放在地上，碰到长乐冰凉的手忙把她的小手敛进手心里，目光怜爱中带着心疼，“苦了妹妹……”长乐仰起小脸露出灿烂的笑摇摇头。 赵婶托着盘饼从隔壁院子里的屋子里出来，笑声里带着乡下妇人的爽朗和质朴，“你们姊妹俩站在院子里说什么呢？婶这里有些饼子分些给你们。” 长欢忙上前推辞。 乔语微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听到熟悉的一声卡，吓得她激灵灵地打了个颤，果然又是一阵狂风暴雨朝自己裹挟而来。 “乔语微你能不能稍微有点镜头感！上没上过表演课？知不知道怎么走位？连个群演都不如你还怎么演主角！” 孔楠楠的心在流泪：演技被童星碾压根本就不算什么，被群演碾压才是真绝色好么！ 一场戏拍下来乔语微身心俱疲。 她本以为自己好歹也临阵磨枪观摩了几部古装电影，就算不能立刻影后附身有如神助，但这么着也不该被人喷得这般一无是处吧。 且不说她从没劈过柴、没见过餐桌以外活蹦乱跳的鸡，再不说她没上过表演课不知道怎么走位站位、怎么配合镜头，但是连她本身的气质都要被人拿出来喷就真是不能忍了，说什么她一看上去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怎么都演不出农家女的俗世味儿来！ 我就是个大小姐怎么了！我两辈子都是大小姐怪我咯。 …… 乔语微离开片场的时候已经成了全剧组的笑话。她回到剧组安排好的住处，径直扑倒在床上。孔楠楠替她收拾好行李之后掩上门出去给连微山报备今天发生的事情。剧组的房间隔音效果实在不咋地，乔语微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无比烦闷，捂住耳朵把脸埋在枕头。过了许久之后，忍不住翻出手机打开了围脖。 她昨天转发的宋可可那条围脖下面又都是微微加油、微微棒棒哒之类的评论。乔语微点进去宋可可的围脖，评论要么就是可可女神又漂亮演技又好凭什么当女二，要么就是担心宋可可会被她欺负，有的甚至有板有眼地例数起乔语微曾经排挤打压过哪些女星的历史。 她气得想摔手机的时候乔宇澜的电话打了过来，刚听到哥哥的声音乔语微就再也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 乔宇澜本来接到连微山电话就知道今天妹妹受气了，如今亲耳听到妹妹哭了，哪里还坐得住，直接飞车赶到剧组。乔语微一躲进哥哥的怀抱里就觉得所有的委屈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立刻哭得一发不可收拾，一边哭一边从那条盘点她男友的围脖说到楚月儿无视再说到被导演狂喷，连萧泽找她时把她吓得摔了手机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她今天所受的委屈简直比误会宋先生把她卖掉的那回还要大。 乔宇澜轻轻拍着妹妹的后背防止她哭岔气，嘴上安慰妹妹说：“没关系，这个导演是坏人，咱们换掉他重新找个导演！” “那个小丫头片子毛都没长混什么娱乐圈，咱封杀了她！” “还有那个大v，哥哥马上让人去给他寄律师函告他诽谤！” “至于萧泽……妹，哥明天就给你换个手机啊乖。”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乔语微哭累了，红肿着眼睛睡着了。孔楠楠推开门探头进来说:“乔姐的眼睛得敷一敷，不然明天就惨了。” 乔宇澜杀气腾腾地看了她一眼，“你这个丫鬟一点本事都没有，要你何用。” 孔楠楠喊冤：“我一个小助理总不能和导演叫板吧。” 在隔壁房间休息的萧泽听着那像女鬼一般凄惨的哭泣声渐渐变成猫叫到最终止息，唇角忍不住弯起一道弧度——乔语微，似乎和传闻中的不大一样。 乔语微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乔宇澜就在她床头坐着，一见她醒过来立刻凑上来问：“妹妹你饿不饿？哥哥带你出去吃大餐。”她睡着的时候孔楠楠替她敷了眼睛，让她的眼睛没有肿成核桃，但还是有些酸涩，她还没怎么清醒，嘴里就说道：“要吃火锅。” 乔宇澜点点她的额头，有些无奈：“你怎么就剩这点出息了！” 等她换好衣服出门时，隔壁房间里的人也正好推门出来。乔语微循声看过去，是萧泽。她想了想后还是乖乖和他打了个招呼，萧泽对她笑了笑，又对着乔宇澜点点头。萧泽毕竟也走到了今天的地步，不能与一般的小明星相提并论，因而乔宇澜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萧泽问：“乔小姐和乔先生这是要去哪儿？” 乔语微说：“去吃火锅，萧先生要一起去嘛？”她隐约觉得萧泽不喜欢自己，况且她还在开幕式上得罪过他，所以这句话也只是单纯的意思意思，并没有真心要邀请萧泽的打算。 但萧泽却回道：“好，正好我也没吃晚饭。” 乔宇澜：他为什么要答应他是不是对我妹妹有企图妹妹为什么要邀请他妹妹是不是喜欢他那妹妹究竟还喜不喜欢宋景声挖掘机技术到底哪家强…… 第10章 十 两男两女一行四人鬼鬼祟祟往外走。 乔宇澜和萧泽两个男人生得气宇轩昂，自然和鬼祟搭不上边。尤其是萧泽，作为一个实力兼具偶像派的影帝，那身材、那气质可都不是吹出来的，即使戴着顶十分普通的棒球帽，被简单的黑色口罩遮住半张脸，但举手投足之间扔自有其风采气度。 乔宇澜也生得一副好皮囊，又没什么顾忌，走起路来昂首阔步，与萧泽相比毫不逊色。 至于乔语微，巴掌大的脸蛋上挂着副硕大的茶色眼镜，镜片下面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打着转四下张望，整个人缩着肩膀躲躲闪闪地藏在乔宇澜身后，何止是鬼祟，简直就是头顶两个“猥琐”大字招摇撞市。而孔楠楠嘛，主子都如此上不得台面，就更别提她这个小丫鬟了。 他们走到大厅门口时，迎头遇到宋可可来剧组报到。她挽着个瘦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竹竿男，身后跟着个挎着大包小包各种女士包的年轻男人，还十分艰难地拉着一个巨大的粉红色行李箱，视觉冲突十分强烈。 乔语微躲在她哥哥身后打量那个男人的时候被宋可可逮了个正着，她嘴角嘲讽的弧度还没挽起，余光瞥见乔宇澜和全副武装的萧泽，一时间脸色微僵对着两位男士露出要笑不笑的表情。 宋可可身边的竹竿男是她的经纪人john，人确实是个厉害的，没立马凑到乔宇澜和萧泽眼前，而是先和乔语微礼貌地寒暄了几句，这才转向萧泽和乔宇澜，张口闭口他家可可很高兴能得到这个角色平时灰常努力希望萧泽和乔语微能在剧组里多多照顾可可。 萧泽只露出一双眼睛，深棕色的瞳孔十分深邃，他点了点头，应允的声音从口罩下透出来带着几分含糊。 毫无营养的对话非常无趣，乔语微偷偷拽了拽自家哥哥的衣角，乔宇澜会意，立刻打哈哈道他们还有事要先走，以后有空一起吃饭。萧泽没再开口，抬腿就走。 宋可可瞧着他们潇洒离开的背影气歪了张俏脸，john安抚般的拍拍她的手背道：“萧泽的工作团队那边还没给我答复，你先别着急。” 宋可可跺脚，“他们都一起出去吃饭了！” john气定神闲道：“就算萧泽和乔语微真有点什么，为了他的形象，他们公司也绝不会允许这两个人传出什么绯闻的。” 他这回势必要让宋可可抱上萧泽的粗大腿，在一线站稳脚跟！《巾帼》这部电影有萧泽出演就绝逼不愁话题和票房，虽然还拖着声名狼藉的乔语微，但那不正是块给他家可可垫脚最好的基石么！ 被人当做垫脚石的女一号浑然不知，事实上她正在很认真地听八卦。 “宋可可刚出道的时候绝逼不长这样！”小助理信誓旦旦，“我家还有她那个时候的写真，完全就是一乡非好么。” 乔宇澜也说：“这种鞋拔子蛇精脸一看就知道整过。还有小丫鬟你什么品味，差评！” 被贬低了品味的孔楠楠不以为意地说：“圈子里的女明星全都是一个模子整出来的。”她还不忘拍乔语微的马屁，“乔姐这样的纯天然美女完全甩她们一条街。” 一直强势围观的萧泽也点头表示：“你很漂亮。” 乔语微得意地摇了摇并不存在的尾巴，但还是有些困惑：“我就是觉得她人好瘦但是胸好大呀。”说着还伸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两下，“有这么大！”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乔宇澜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萧泽默默别过头，只有在前头开车的小助理十分肯定地说道：“她的胸肯定隆过。” “隆？”乔语微十分好奇。 乔宇澜十分无奈地给乔语微科普了整容。事实上以前的乔语微也动过要整容的念头，如果按照她那扭曲的审美整出来的模样肯定惨不忍睹，幸好乔宇澜用无数整容失败的案例对她进行了相当长时间的狂轰乱炸才让她稍稍打消了念头。 所以如今他科普的时候故意把整容说得血淋淋的，吓得乔语微白着张小脸发誓死都不会去整容。 萧泽在一旁瞧着她笑。 安静了一会儿乔宇澜没话找话地问萧泽：“听说制片方打算让你和宋可可唱《巾帼》的片尾曲？”宋可可是选秀歌手出身，近两年由john带着，工作重心才渐渐转到演艺上来，拍过几部收视率还可以的电视剧，这部电影也是她的荧屏初秀。 提到工作上的事，萧泽表情严肃了几分，“嗯，先唱个片尾曲当作单曲试试水。”他又有些无奈，“公司准备明年初让我发唱片。” “演而优则唱嘛。”乔宇澜了然地点头，又问自家妹妹要不要唱歌，他可以想法子把那个鞋拔子脸挤下去。 乔语微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当个艺人简直太辛苦，又唱又跳的还能好么！再说她要是真抢了宋可可的片尾曲，那不就坐实了她打压其他女艺人的恶毒名声么。 萧泽见她摇头，又忍不住笑道：“电影才开始拍呢，片尾曲还是没影的事儿。你要是想唱歌，机会多的是。” 乔宇澜听着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语气，直接笑歪在座椅上，“我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天生的五音不全唱歌跑调。别人唱歌要钱，她唱歌要命。” 乔语微很是不服气地哼哼两声，在心里嘀咕着本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歌善舞能骑善射，说出来还不得吓死你们。 乔宇澜瞧她这副哼哼唧唧的小模样忍不住大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们在火锅店里点了份鸳鸯锅，坐在包厢里大块颐朵。乔语微嗜辣，就算辣得嘴唇鲜红舌头发麻直倒吸气，还是不停地往红汤里涮肉吃，看得萧泽心惊肉跳。入圈以后为了保持身材他一直严格控制饮食，多久没有敞开肚皮吃过饭了。这会儿也就只敢在白汤里涮上几片蔬菜叶子。 偏偏乔语微不仅自己吃得欢，还觉得萧泽实在吃得太少，时时刻刻不忘给他夹菜。她又记得萧泽不吃辣，替他涮菜的时候一双沾着红油的筷子在白汤里搅个不停，萧泽瞧着她大开大合的姿势眼角直抽。 最后就连一向克制的萧泽都吃撑了，瘫在椅子上没个正形。乔语微还想嘲笑他，刚一张嘴就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萧泽没说什么她自己倒先红了脸。 一群人吃火锅确实比一个人开心多了。 乔宇澜本打算送他们回去，但临时被一通电话叫走了。剩下的三个都不急着回去，便积极响应了乔语微饭后散步的号召。 离火锅店不远有条步行街。 这会儿才八点多，步行街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乔语微踩着路灯下自己被拉长的影子，朝玻璃橱窗里张望。她和萧泽肩并肩走着，像对平常的小情侣，一点都不惹人注意。 萧泽也难得享受这般低调悠然的时刻，显得十分惬意。两个都是不常逛街的人，东看看西看看眼底写着一样的新奇。 路过一家乐器店时，乔语微瞧见把落霞式的杉木古琴，顿时欢呼一声冲了进去。萧泽没拉住她，只能把棒球帽压了压，想了想又掏出口罩戴上，这才跟着她走了进去。 乔语微径直冲到古琴前，伸手拨弄了几下琴弦，古朴悠扬的琴声从她手底下流淌出去，惹得店里的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萧泽本来以为她不过是一时兴起，瞧见她的架势，往前走的脚步便缓了下来。 乔语微高兴得直想卷起袖子奏上一曲。她两手摊平轻抚着琴弦，正想着从前学过的那些曲目，店里的店员过来问她：“小姐您想买琴么？” 乔语微吓了一跳，顿时清醒过来，她转头看了眼低调跟进来的萧泽，又慌忙错开眼，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随便看看。”她低着头恨不得可以把头埋进胸膛里，生怕被人认出来。 萧泽问她：“会弹琴？” “不会。”乔语微摇头，半晌又像鼓足了勇气说：“我想学。” “那就买吧。”话音刚落，乔语微就用一种既满足又感激的眼神看着他，萧泽哭笑不得。 店员替她调试琴弦，乔语微忍着心里的蠢蠢欲动没动手，只是看着古琴的眼神亮得吓人。 调试完之后店员很自然地对萧泽说：“先生这边付款，现金还是刷卡？” 乔语微和萧泽都是一囧，好像被人误会成了不得了的关系呢。她连忙说：“我自己付钱。”边说边去摸钱包，摸了半天才想起来她压根没带包出来，只能讪讪地看着萧泽：“泽哥，能先借我点钱么？”一顿饭吃完她已经可以和萧泽称兄道弟了。 萧泽藏在口罩下的脸上面色古怪，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也没带钱。”他本来就是临时起意才出的门，和乔语微一样什么都没带。 两人面面相觑。 店员以一种被白嫖了的眼神看着他们。 乔语微正想硬着头皮拉萧泽出门，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这把吉他和那把琴一起，刷卡。” 乔语微一转头又看到宋景声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瘫脸。残存的理智让乔语微没做出撒丫子跑路的丢人举动，她的目光扫过宋先生旁边才齐他腰高的小男孩，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简直就是缩小般的宋景声，扯出一个鬼斧神工的笑，“嗨，宋先生。你儿子真可爱。” 第11章 十一 宋景声的目光扫过乔语微，在她身边的萧泽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低哼道：“你说人话的时候更可爱。” 乔语微委屈地撇嘴，问他：“我又说错话了么？” 宋先生丢给她一个你自己反省的眼神后就去付款了。 萧泽对乔语微轰轰烈烈的苦恋史略有耳闻，现在瞧她这副泫然欲泣的小模样，便昧着良心安慰道：“他这是在夸你可爱呢。” 乔语微皱巴着一张脸看他，萧影帝的一双桃花眼里写满了真诚。 乔语微刚觉得灵魂得到了救赎，就听到一句语调平淡到极致的“呵呵”，那声音十分的稚嫩，还有男孩子变声期之前特有的清脆。她循着声，就看到缩小版宋景声顶着一张面瘫脸盯着她，问他：“你笑什么？” 他学着宋景声哼一声，然后别过小脸不看她，像个刚刚拒绝了向他表白的少女的傲娇小王子。 乔语微得不到回应，只能学着他的腔调对着萧泽呵呵了一声，问他什么意思。 莫名被呵呵一脸的萧泽：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萧泽眼神有些躲闪，乔语微又转头去看傲娇小正太，瞧着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忽的恶从胆边生——欺负不了大的难道还欺负不了小的嘛，一双魔爪伸向小正太粉嫩嫩的脸颊狠狠地掐了两把，啧啧，手感真是没得说。 小正太被掐了脸，短促地叫了一声之后立刻倒退了几步，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警惕地盯着乔语微，一张小脸不知道是因为被掐的还是因为恼的，红彤彤的像熟透了的苹果，看得越发想让人扑上去咬一口。 乔语微表示心底的狼嚎声她才没有听到呢。正准备再去逗（调）逗（戏）小正太，小正太忽的眼睛一亮，脆生生地喊道 ：“舅舅，这个坏姐姐掐我！” 乔语微心道你不是和你爹一起来的嘛，这会儿能从哪儿冒出一个舅舅，小孩子撒谎就是没水平，嘴上就逗着他说舅舅在哪儿呢，还作势四处打量。甫一回头，就看到宋先生拎着两个琴盒一脸看白痴的表情打量着自己。 电光火石之间，乔语微好像领悟了什么。 但一个舅字含在舌头尖上百转千回之后还是成功地接上了另一个舅字。乔语微对着宋景声喊出一声舅舅之后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好了。 宋景声眼角抽了抽，对她说：“就算喊爸爸琴也不会白送你。”这话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十分地咬牙切齿。依着乔语微的厚脸皮，要是真把琴白送给她，她一定会嚷嚷着说这是自己送给她的定情信物，搞得天下皆知。 默默围观乔语微作死的萧影帝表示宋先生你的重点究竟是怎么得出来的啊喂。 小正太瞪大了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宋景声，这会儿见自家舅舅没有替自己出头的打算，立刻扑上去抱住他的大腿不满地提高了音量:“舅舅！”又倚着宋景声恶狠狠地瞪向乔语微。 乔语微干笑了两声，十分讨好地看着这爷俩。 宋景声揉了揉小正太的脑袋，看得乔语微十分嫉妒——正太的头发又细又软摸起来一定很舒服，她只顾着嫉妒，没听清宋先生难得带着温柔的声音，“她捏你你不会捏回去么？” 有大的撑腰，乔语微自然不敢抵抗。顶着一张被捏红了的脸从乐器店里出来，她嘴里不住地碎碎念，一会儿抱怨这小屁孩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一会儿又说宋先生一把年纪还这么幼稚！ 一把年纪、听觉却十分灵敏的宋先生听到这话险些把手里的琴摔出去，立刻惹得乔语微叫道：“小心小心，我的琴！” 小正太纠正她：“我舅舅付的钱，就是舅舅的。” 她也瞪圆了眼睛和小正太一决大小，“我问你舅舅借钱买的，这是我的琴。” 小正太仰头去问宋景声，宋景声只阴沉沉地看了乔语微一眼，她立刻识趣地闭上嘴巴，只是目光黏在琴盒上，生怕宋先生一个不高兴就摔了她的琴。宋景声顿觉耳根清净，这才低声对小正太说：“今天你是寿星，全都你说了算。” 乔语微朝小正太投去渴望、讨好的眼神。 小正太对上她的视线，又是哼了一声别过脸，没过一会儿又偷偷斜着眼看乔语微，乔语微就努力摆出副可怜的样子。小正太纠结了一路，最终忍不住跑到乔语微身边，仰着小脸问她：“你很喜欢这个琴么？”他年岁小，并不认得古琴。 乔语微拼命点头。 小正太又说：“我也很喜欢吉他。”他又跑到宋景声身侧，拍了拍装着吉他的琴盒，探着头对乔语微说：“我还有一把尤克里里。我三岁就开始学啦。”他还像模像样地伸出手指比了个三。 乔语微：啥里里……没听清=_= 小正太思考了一会儿，皱着眉说：“你现在开始乐器太晚啦，年纪太大啦。” 乔语微有些恼怒：“我才二十三！”这年纪摆在从前就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二十三岁还是很年轻的好不！ “比我大十七岁呢！” “……” 看到乔语微吃瘪，宋景声眼里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小正太摇头晃脑地掉书袋：“但我舅舅说过，只要是真心想要做的事情，只要努力就一定可以做好。”接着他像是郑重做出了决定，“琴可以给你，但你一定要好好练习。” 瞧着他认真又可爱的样子，乔语微感动地想把他抱进怀里狠狠地揉搓一番，“小宋先生，你真是个好人qaq” 一直没做声的萧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沾了小正太的光，宋景声今晚的声线一直很温柔，“他姓章，章晨熙。” 章晨熙立刻说道：“你可以叫我章先生。”他这人小鬼大的精灵模样惹到大人们都笑了。 路过麦当劳的时候，乔语微又厚着脸皮问宋先生借钱去买了两支甜筒。两个大男人都没要，萧泽要控制每天摄入的热量，他今天已经吃了很多；而宋先生看看吃得嘴边一圈奶油的小外甥，再看看一个德行的乔语微，眼底的鄙视藏都藏不住。 乔语微则是小手一挥：“甜筒的钱记在账上一起还！”她是债多不愁，十分淡定。 他们在路口分道扬镳。乔语微抱着终于到手的琴一本满足，宋景声瞧着她笑眯着眼睛的开心样子不知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晃眼，站在原地看着她和萧泽说说笑笑地融入人群消失不见，心底升起种陌生的、奇怪的感觉，直到小晨熙摇了摇他的手，他才牵着外甥的手回到车上。 这会儿十点多，小孩子不禁困，车才开了一会儿就直打哈欠，睡眼朦胧的。宋景声脱了外套给他盖上，他半睡半醒间还不忘提醒舅舅：“舅舅你一定要让坏姐姐好好学琴……不然就把琴要回来。” 宋景声低声应好，过了一会儿又说：“下回见到她不要喊坏姐姐。” 章晨熙费力地撑开眼皮，“那喊她什么？” 宋先生勾起嘴角，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喊阿姨。”辈分什么的，不能乱。 而乔语微他们回到剧组住处的时候也将近十一点。她和萧泽道了晚安之后就抱着琴跑回房间了，萧泽看着她欢快的背影，笑着摇摇头推开了隔壁的房门。他洗漱完躺在床上，隔壁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他有些控制不住地想乔语微正在做些什么，脸上是什么表情，开心的、迷糊的…… 他迷迷糊糊将要睡着之际听到一阵琴声，时而松沉旷远时而清冷入仙，细微悠长飘渺多变。萧泽就枕着这琴声安然入睡。 乔语微忍不住手痒弹奏了一段，开心地仿佛偷腥的猫。她躺在床上翻了一会儿，很快也就睡着了。 第12章 十二 五点半的时候，天还是蒙蒙亮的。乔语微醒过来之后又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起床把自己收拾好。 她昨天狠哭了一场，今早就觉得眼睛特别酸，对着镜子照了半天，除了眼底有些泛红倒也没什么异样。乔语微瞧着镜子里自己那漂亮的、没有瑕疵的脸蛋儿，忍不住叹了口气——从前她见过的那些戏子、名角儿，不仅长得好看，而且个顶个地唱功棒身段佳，自己和他们一比，完全就是个花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对于今天的戏份，乔语微心里有些害怕的。不提她本身对演戏的排斥，单是在片场被导演训斥、被众人指点，这种从未有过的经历让她这个一直顺风顺水的大小姐觉得无比难堪和窘迫。她并不是个要强的人，从前那些贵族举办宴会的时候，多得是小姐太太们争妍斗艳，她呢，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吃吃喝喝自得其乐。但她也不懒，女儿家该学的一样没有落下，琴棋书画哪一样单拎出来都不逊于人。 而如今，虚长别人十余岁，却似乎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难堪，挫败，以及不甘心。 哎——乔语微又是长长纾气，随着叹息把积於在胸口的浊气都吐了出去。她手沾着凉水拍了拍脸，激灵灵的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到片场的时候工作人员都已经就位，拍起戏来最累的远不是演员。乔语微在上妆的时候抓紧时间又看了遍剧本，她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台本记得住永远不忘词了。 楚月儿来得比她还早些，也没和她打招呼，大喇喇地坐在乔语微的化妆间里支使着几个化妆师和造型师团团转。看着乔语微在临阵磨枪，露出个清冷冷的笑，转头问她的助理：“妈，我的戏份今天拍得完么？” 她妈其实长得蛮好看的，挺柔弱，要不然也生不出楚月儿这个美人坯，但说起话来夹枪带棍的很是刺人，“拍不完也没办法。本来你明天还有个广告要拍，你李叔叔帮你推迟了两天，广告方有点儿不高兴。”她看了眼乔语微，指桑骂槐道：“你还小，可耍不起大牌。” 耍大牌什么的乔语微在例数她恶行的围脖里见到过，频率特别高。她从剧本上挪开眼，很是亲切地对楚月儿说：“是呀，你可千万别学我。要是我就直接推掉不拍了，广告方不高兴怎么了，我还不高兴呢。” 看到楚月儿刚上完粉底白得像纸片一样的小脸蛋儿，乔语微笑得特别由衷。 开拍的时候，乔语微像是赶赴战场般，表情十分壮烈。 不过今天拍的稍微顺利了些，不是乔语微有进步，而是导演昨天在天台上冷静了一晚上。实在看不过眼的地方他索性出去溜达一圈让副导演来盯着。 导演一离开就觉得低气压退散的剧组全体人员：处女座当导演简直要逼死人！还有导演你简直太天真，现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时候剪片做后期抓狂的人还是你啊！ 乔语微觉得自己稍稍有了点状态。她从前是家里的老幺，上头兄长姊姊虽然不亲近，但却是打心眼里疼爱她，这种亲人之间的感情与出生、家境无关。她其实也挺希望能有个小妹，和她说说闺阁间的体己话。现在拍起戏来，她就很努力地把楚月儿当做亲妹妹，虽然违和感不要太强烈，但一遍一遍拍下来，那种姐妹间的亲昵和她对妹妹的关切总算是自然了，给她特写镜头的时候微表情也生动了起来，尤其是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含着秋水像是会说话似的。 花瓶也有花瓶的优势嘛。 楚月儿和她对戏自然是能察觉到她的变化，她存心刁难，有时候在乔语微状态正佳的档口故意忘词，再拍的时候还不是十分入戏的乔语微又得重新找感觉。 拍到中午剧组发盒饭的时候也才拍完三场戏，但是包括导演在内的所有人都对这个进度表示满意。 乔语微坐在小板凳上吃盒饭，孔楠楠瞧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吐槽乔语微还真是不挑食。她哪里知道乔语微没吃早饭又拍了一上午的戏饿得前胸贴后背，吃什么都觉得香！而且还有种付出了劳动得到了回报的满足感怎么破！ 萧泽拎着外卖出现的时候乔语微正毫无形象地用手抓着鸡腿啃着，嘴巴一圈都泛着油光。那油腻腻的鸡腿看得萧影帝胃部一阵抽搐，连微山不是说她嘴巴刁从不吃剧组盒饭的么！他堂堂影帝被人支使着客串了一回外卖小弟，结果送餐对象已经吃了个囫囵饱，还抓着个瘦鸡腿护食似的盯着自己，没有比这更打脸的了好么！ 萧泽把外卖盒放到乔语微跟前，又去导演面前混脸熟去了。 乔语微把盒子打开，顿时喷香四溢，几道十分精致的菜肴躺在里面，还有一道甜点桂花糕。她丢了啃干净的鸡腿，伸着油腻的爪子抓了枚糕点，又对着咽口水的孔楠楠说：“剩下的都赏你啦。” 孔楠楠谄媚道：“谢主隆恩。” 萧泽远远地看着她，好气又好笑。孙导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对他哼哼道：“这大小姐难伺候的很。” 萧泽笑：“上午戏拍的还顺利吗？” 孙导说：“她现在有点状态了，但基本功实在太差。”他顿了顿又说：“她之前不是拍过几部电视剧么，瞧着演技也没这么糟糕啊。” 萧泽依稀记得乔语微拍的那几部电视剧，但印象不深，所以也不好评价。 “我记得你们公司有开基础的表演课，请的老师还都是老戏骨。” “我会替您向她的经纪人转达的。” 孙导瞪圆了眼睛怒道：“连微山管得住她才怪，这不是巴巴地让你给人送饭来了！”说完他也觉得有些迁怒，只得拍了拍萧泽的肩，“你有空多教教她，毕竟是女主角，撑不起来对谁都没好处。” 萧泽点头答应了，下午的时候他也没走，留在剧组看他们拍戏。他的演技本来就好，几幕戏拍下来哪里看不出来那个叫楚月儿的童星在给乔语微使绊子，每当乔语微抓住感觉进入了状态，她总要出点岔子。孙导也会吼她，但她毕竟年纪小，态度摆得比乔语微还端正，大家也就不能和她计较什么。 见惯了剧组里艺人之间明争暗斗、暗流汹涌的萧影帝表示不是楚月儿心机婊而是乔语微实在弱爆了，他从来没见过拍对手戏时一方被另一方完全牵着鼻子走。 好不容易拍过一场戏，乔语微过来补妆，精神有些萎靡不振，萧泽安慰她：“她没几场戏就可以杀青了。” 乔语微愈发憔悴，“小的走了大的就要来了，简直更可怕qaq” “你们没有几场对手戏的。”萧泽有些想伸手去摸乔语微的头发，像是给毛茸茸的小动物顺毛一样。那边场务又在喊准备拍摄，乔语微勉强振作起来，临上场前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萧泽，“晚上想吃糖醋鱼~”她晚上还有一场和楚月儿的对手戏。 萧泽笑骂道：“滚。” 当天晚上乔语微在围脖上贴了张完整的鱼骨架，表示自己的吃鱼技巧很炫酷。黑粉真爱粉通通表示天后你不po自拍我们不习惯！ 随后萧泽也发了条围脖，照片里低头吃鱼的乔语微只露出姣好的侧脸，橘黄色的暖色调显得十分的温暖。当天晚上社交网上哀鸿遍野，萧泽的粉丝都在哀嚎男神你肿么了快告诉我们这不是真的！ 宋景声应酬完带着一身酒气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有些诧异地发现他的母亲斜躺在客厅沙发上，对着电视机直打瞌睡，他上前摇醒她，“妈，怎么还没睡？” 宋母醒过来，闻着儿子身上的酒气还有隐约的香水味，皱皱眉：“又去那些地方应酬了？厨房里有醒酒汤，妈去给你端过来。” 她刚要起身，就被宋景声拦住，“我自己去，妈你回房睡吧。” 他去厨房喝了醒酒汤，胃里舒适了许多，回来时宋母还坐在沙发上，哀怨地瞧着他：“儿子啊。” 宋景声一听她这语调便知道接下来又是那个老生常谈的话题，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来，“说吧。” 宋母：“你明年就三十了。”宋先生莫名想到昨天那个女人嘀咕的一把年纪，表情有些松动。 宋母再接再厉，“该处个对象了。” 宋景声没作声。 “你看你再不结婚，将来有了孩子，那代沟就大得去了。你别不信，再晚上几年，他和晨熙的代沟都有了！” 宋景声眼角抽了抽。 “妈也不是老封建，只要人家姑娘家是个品行端正的，先上车后补票也是可以的嘛。” 眼瞅着她越说越不像话，宋先生连忙喊停，“妈，有话你直说行么？” 宋母眼睛亮闪闪的，“儿砸，去相个亲嘛。” 第13章 十三 楚月儿顺利杀青，马不停蹄地拍广告去了。 乔语微还没来得及放鞭炮庆祝一下，萧影帝就主动提出要为她单独开设基础表演辅导班。乔语微盛情难却，开始了每天在片场绕着萧泽转，拍完戏后拿着小本本往萧泽房间里钻的幸（苦）福（逼）人生。 她这些天和萧泽就像连体婴似的，除了上厕所睡觉，其余时间都是出双入对，在这个单身狗遍地走的大时代背景下显得十分扎眼。 流言像风，一吹就散开了。 乔语微像往常一样省略敲门这一步骤直接推开萧泽的房门时，他正在和经纪人打电话，绷着脸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偶尔开口敷衍地应一句。萧泽的助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十分干练内敛。她给乔语微倒了杯白开水，就掩上门出去了。乔语微看着悄然合上的门十分羡慕地想要是孔楠楠也这般稳重就好了。 萧泽挂了电话，拖过椅子放在乔语微对面，抬起大长腿跨坐上去，手肘搭在椅背上问她：“连微山没给你打电话吗？” 乔语微摇摇头，又抿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她白天一场又哭又叫的戏拍了十多遍，拍的时候还没怎么着，这会儿就觉得嗓子开始隐隐作痛。 萧泽说：“公司把我们的绯闻压下去了。” “绯闻？”乔语微很机智地get到了重点。 萧泽瞧她一脸困惑，放柔了声音解释道：“公司觉得现在并非传绯闻的最佳时机。”也觉得你并不是传绯闻的最佳对象。萧泽压下后半句话没说。 乔语微哦了一声，然后催道：“酷爱来对一遍明天的台本，我今天累成狗只想早点上床睡觉。” 她的神情、语气都十分自然，没有半分作伪。萧泽反而有些愣怔，直到乔语微再次出声催促，他才回过神来开始给乔语微讲戏。 最近大多是他俩的对手戏。 乔语微在萧影帝的指（调）导（教）下进步神速。萧泽带着她入戏之后，她的表情、动作还有台词都表现得可圈可点。每次萧泽和孙导给她讲完戏，乔语微就觉得那个一生都被写在纸上的长欢生动、鲜活了一点，就这样添砖加瓦，原本还略显单薄的形象在她心中逐渐丰满，塑成了一个有血有肉、有骨有骼的人。 她有时候对自己是懊恼的，恼于自己拙劣不堪的演技，没有办法将她心中的长欢完美地呈现在众人面前。但她又觉得自己和长欢是一体的，她们都需要成长，一步步由青涩蜕变为成熟。 质变总是需要量的积累。 萧泽讲完戏后又和乔语微对了两遍台词，纠正了她某几句台词的语气、语调。放下剧本乔语微就伸懒腰打哈欠，毫不在意她那可怜的形象，虽然觉得有些多此一举，但萧泽还是说：“明天的戏份你不用太担心，到时候都是用道具拍，不会有危险的。” 乔语微对拍戏时的门道都不明白，什么替身、道具、后期一窍不通，这会儿正全心全意地憧憬着在明天的骑射戏里在露（装）一（下）手（逼）呢。她胡乱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声音含糊道：“我回去了，晚安。” 萧泽替她开了门站在门边目送她摇摇晃晃地进了隔壁房间才收回视线。 第二天早上乔语微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无语凝噎——果然逆（装）袭（逼）之路漫漫啊。 小助理以为她睡过了头正慌慌张张地敲门喊她。乔语微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发不出声音，嗓子里火烧火燎的像被划伤了一样。她费力地抬起手把床头的闹钟扫到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敲门声顿了一会儿，然后乔语微就听到孔楠楠跑开了，脚步声落在地板上“咚咚咚”跟鼓点似的，她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皮像有千斤重，身体也一直在往下坠，思绪慢慢地散了。 萧泽被孔楠楠叫过来撞门，他抓着门把手轻轻一扭门就开了，侧过头问孔楠楠，“你不知道她从来就没有锁门的习惯么？” 孔楠楠从男神眼睛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你是不是傻”这五个字，羞愧得直在心里挠墙。 萧泽一进房间就看到床上乔语微裹着条薄被像只大型的虫蛹，平日里白嫩的脸蛋上布满了红霞，他伸手摸了摸乔语微的额头，微凉的触感让乔语微不自觉地贴着他的手心蹭了蹭，萧泽像是触电似的猛地收回了手，“她发烧了。” 孔楠楠也凑上来摸摸她通红的脸颊，“好烫啊，得送她去医院。” 萧泽没动，“给连微山打电话，让他过来。”他顿了顿又说：“我去找条湿毛巾给她降降温。” 两个人没折腾多久连微山就赶了过来，匆匆忙带着乔语微去了医院。萧泽自然不会跟着去，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去片场了。 乔语微挂完点滴睡了一觉之后退了烧，躺在病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孔楠楠一直守着她，见她醒过来忙问她感觉怎么样。乔语微一开口，自己都被那破锣似的声音吓了一跳。 孔楠楠忙给她倒了杯水，她咕噜噜一口气喝完压下了喉咙里的干涩感，但是说话的时候声音依旧嘶哑，像生锈的锣鼓一样难听。 小助理竖起耳朵仔细听她说话，从她有气无力的声音里十分准确地辨认出“饿啊”两个字，险些一头从床边栽了下去。 她这个主子完全就是个天大地大肚子最大的吃货！ “我去给你买粥，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按床头的铃。” 乔语微乖乖点头。 孔楠楠离开没多久，她打量了眼四周围，确定小助理没把自己的手机带过来，十分沮丧地决定再睡上一觉。她来这个世界还没多久呢，感觉就已经患上手机依赖症了。 她才闭上眼睛门就被人推开了，吓得她立刻拉着被子蒙过头不敢露脸，屏着呼吸数着来人的脚步声，随着人渐渐靠近病床，乔语微绝望地想今天又得钻一回床底了qaq 有人轻轻扯了扯被子，乔语微抓紧被子暗暗使劲。 “乔语微。”哎嘿是个女的。但是以她现在的状况就算是个小孩她也打不过啊。 “别装死。”扯被子的力度加强了几分。乔语微心想这些狗仔脸皮够厚的啊，登堂入室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动手掀她被子，她哥哥都没有掀过她被子好么！她也有些忙闷得慌，一扬手掀开了被子，还险些砸到来人的鼻子，看也没看清就粗哑着嗓子道：“干什么！” 乔语诺先是一愣，随即“噗嗤”笑出声，“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原来是变成哑炮了啊。” 乔语微这才看清楚掀她被子的人是她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她重新扯过被子，露出脑袋躺在床上装尸体不理她。 乔语诺也不在意，还顺手替她掖了掖被子，这才说道：“表姨让我转告你，你托她的事她都替你办妥了。” 乔语微眼珠子转了转，问：“你表姨还是我表姨？” 乔语诺噎住。 “我表姨。”乔语微了然。 “话我带到了，具体的你等她给你打电话。”乔语诺直起腰，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头发高高扎起，看上去十分精干。乔语微诧异地问她：“你是医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语微看得乔语诺嘴角弯起一道苦涩的弧度，但语气还是很轻快，“不算呢，我还在实习。” “我忙着呢，先走了。”她没等乔语微再开口，转身就走了。 乔语微想这个妹妹还挺有出息的，但是一想到连个庶女都比自己有能耐，简直连呼吸都会痛了好么！ 孔楠楠难得机智了一回，去买粥的路上顺道回剧组替乔语微拿了手机，她抓着手机恨不得抱着小助理啃上两口。 她捧着保温桶喝粥，孔楠楠坐在床边削苹果，一边絮絮叨道：“你扁桃体有些发炎，加上昨天拍戏伤了声带，嗓子得好好养上几天。剧组那边萧影帝替你请好了假，萧影帝也飞去录真人秀了。” “你生病的事还瞒着没告诉你哥呢。我觉得你还是别告诉他的好，不然他又得飞奔过来彩衣娱亲……” 乔语微敲了她下，“彩衣娱亲你妹啊。” “你可不就是他妹嘛。”孔楠楠不在意地说：“还有，你表姨让你回个电话。” 第14章 十四 乔语微有点小纠结。 她毕竟是换了芯子，别说表姨了，就算是亲妈站眼前她都不认识。从前她对那些分家的亲戚都不甚亲近，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登门拜访的时候她也是能躲就躲，自得清净。说好听点这是不善交际，其实却是骨头里的薄凉罢了。 虽然不知道原主所托何事，但凭她的作死天赋乔语微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单是作死也就算了，反正作着作着也就习惯了，乔语微只是担心人情债难还。而她是一滩糊不上墙的烂泥，到时候还人情的自然就是和自己栓在一根草绳上的哥哥。 一想到又要开启坑哥模式，乔语微连白粥都喝不下了。 她皱巴着脸给表姨回电话。 听声音表姨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只是乔语微不知道前因，觉得她说话跟打哑谜似的，说一半留一半挠得乔语微抓狂。相比之下，她最后一句话的中心思想简直明确得令人发指。 “微微啊，明天有长辈在，穿着打扮方面稍微……委婉点。” 乔语微憋着内伤，哑着声音说：“好哒。” 表姨挂电话之前像是犹豫了会儿才又添了一句，“你自己多注意身体，多喝点热水，觉得冷要添衣服，晚上睡觉别忘了关窗。”乔语微愣了许久，才对着传出“嘟嘟——”的手机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哦。 乔宇澜晚上打电话查岗，乔语微让小助理撒了个谎说她正在和萧泽对戏不方便接电话。她不能回家，只好在医院赖了一晚。乔语诺晚上值班在外面晃了几回都没进来。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睡了个囫囵觉的乔语微第二天还是觉得恹恹的，勉强打起精神来拾掇自己好去赴宴。她最近因为拍戏造型需要，头发是规规矩矩的黑长直，柔顺地披散在肩头。穿了条白色蕾丝连衣裙，外面套件翠绿色的针织小开衫，脚上踩着双黑色圆头皮鞋，又化了个淡妆遮住还有些苍白的脸色，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小清新。 乔语微转了个圈问小助理：“够不够委婉？” 孔楠楠竖起大拇指，“乔姐看上去只有十八岁！”乔语微得意地尾巴又翘起来了。 她和表姨约好的地点是一家有些年岁的茶楼。茶楼位置僻静，环境清雅。伴着若有若无的茶香迈进门的瞬间，乔语微有种时空倒转的错觉。茶楼内幽暗却不昏暗，灯罩上刻着繁复花纹的壁灯散发出橘黄色的暖光，盈满了茶楼，目及之处皆是幽静，置身其中的人仿佛铅华褪尽，无比宁静。 乔语微想也许今天并不一定会很糟心。 她进来的时候包间里坐着两个中年女人，岁月并没有在她们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她们噙着笑低声交谈，在这古色古香的房间里优雅、高贵地不可方物。 乔语微在门口定住，表情有些慌张——根本就分不清哪个才是她的表姨好嘛。 她立在门口，包间里的光影便黯淡了几分，引得交谈甚欢的两人同时张望过来，目光触及乔语微时，一人眼里写着诧异，另一人则是惊艳。 孙翠秋迟疑地开口，“微微？” 乔语微顿时松了口气，露出八颗牙齿笑得十分矜持。 孙翠秋瞥了眼摊在红木桌上的照片，再看乔语微时眼角直抽，忽的她站起来十分迅速地把照片捞过来塞进包里，然后招呼乔语微过来坐，动作一气呵成。 乔语微贴着她坐下来，脊背挺得笔直坐相极为端庄，另外一个女人从她刚进门起就一直笑吟吟地打量着她，目光柔和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自在，孙翠秋介绍道：“这是你岑阿姨。” 乔语微道了句“岑阿姨好”之后就没再开口，她觉得自己那粗哑的声音实在太破坏氛围了。 孙翠秋对岑曼解释道：“这孩子最近拍电影赶进度，都累垮了这才有两天休息时间，这不嗓子还哑着呢。” 乔语微：……其实拍摄进度一点都不赶！只是每场戏都要拍很多遍而已。但是想想自己是因为太过劳累才病倒的居然还有点小得瑟怎么破。 岑曼看向乔语微的目光越发柔和，还裹挟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乔语微的小心肝噗通颤了两下。 她俩又亲密地说了会儿话，话题时不时落到乔语微头上，孙翠秋就会不遗余力地夸赞她，岑曼也附和道乔语微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姑娘。乔语微觉得她们完全是在谈论另外一个人，完全搭不上腔就只能笑笑不说话。 她仍是云里雾里，今天见面到底是为了什么——三个女人唠家常？ 过了一会儿，岑曼看了眼手表道：“欸我儿子怎么还没到？” 乔语微瞪圆了眼睛，孙翠秋笑着接口道：“也许是工作忙，耽搁一小会儿不要紧的。” 岑曼叹了口气，“相亲迟到也真是太失礼了。” 乔语微坐不住了——相亲！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新社会了么，难不成还要搞包办婚姻那种封建老一套！ 她偷偷觑了眼孙翠秋，挪了挪屁股离她稍微远了些，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父亲尚在且还有个继母，婚姻大事应该轮不到表姨来定夺吧。今天不管要相看的人如何，她咬死说相不中，应该就议不成了亲吧。 乔语微又忍不住对原主恨得牙痒痒——水性杨花、招蜂引蝶也就算了，居然还上赶着托表姨给自己说亲，虽然这年纪的女子在从前确实是恨嫁女，但是就不能稍微矜持、克制一点么！要是传出去还会有人上门来提亲么！ 乔语微心里想着这些乱起八糟的脸上的笑早就挂不住了。孙翠秋以为她是对男方迟到有些不悦，担心她会翻脸，便私底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她，吓得乔语微又往外挪了挪。 等一道人影出现在包间门口时乔语微的小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她挥挥手，眼睛亮晶晶的，等宋景声瞧过来她就用口型示意道：“宋先生，救命！” 宋景声一眼瞧见乔语微那夸张的颜艺表情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还没来得及退出去就又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儿砸！” 宋景声立刻就明白了——这又是乔语微为了接近自己耍的小手段。 乔语微最近低调得不像话，宋景声几乎以为她已经放弃了。 乔语微整个人都石化了，她十分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孙翠秋，孙翠秋回她以慈祥的眼神——你托表姨的事表姨给你办得妥妥帖帖哒。 快被宋先生阴沉的眼神瞪出一个窟窿的乔语微：……我现在消失还来得及么！ 宋景声叫了声“妈”，又对孙翠秋点点头，然后走过来拉开沉重的红木椅坐在乔语微对面，乔语微的头颅几乎要埋进胸膛里去。 宋景声瞧着她这副小媳妇儿的样子，就觉得一股郁气积於在胸口散不出去，给自己倒了杯茶呷了一口，茶水打着旋儿划过咽喉，微苦的涩感过后唇齿间涌上一抹甘甜的回味，这才稍微好受了些。 做母亲的自然了解儿子，虽然宋景声没流露出什么情绪，但是岑曼知道他不太高兴，为了缓和下气氛便开口问：“景声啊，你之前认不认识乔小姐啊？” 宋景声抬眼轻描淡写地回道：“你不是很爱娱乐八卦么？”不知道这个女人一直缠着你儿子不放么！ “咳。”岑曼败下阵来。她也知道乔语微的名声不大好听，但碍着与孙翠秋的交情，才有了今天这场相亲，她的本意不过是走个过场，给自家儿子的相亲路开个头而已。今天瞧见乔语微本人，觉得她乖巧温顺，言行举止也和以往八卦新闻的大相径庭，因此到生出了几分好感。 可惜儿子不喜欢，就什么都不好。 岑曼已经看到这场相亲提前划上了句号。孙翠秋面上也浮现出几分尴尬之色。 乔语微十分委屈，但还是没敢抬头看宋景声。 包间里安静地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宋景声还是很难适应她这番低眉顺眼的姿态，忍不住屈指敲了敲桌面，道：“没话说？” 乔语微撇了撇嘴，“我错了。” 嘶哑的声音让宋先生蹙起了眉，却还是顺着她的话问：“错哪儿了？” 乔语微抬头看了他一眼，从宋先生的角度看来那双水汪汪的杏眼睛里藏都藏不住的幽怨都快溢出来了，他就觉得好似有什么柔软如羽毛的东西贴着他的心尖擦了过去，带来一种酥酥麻麻的异样感。 乔语微在“不该托表姨向你说亲”和“没在看到你的那一瞬就麻溜地滚蛋”这两个答案之间权衡了许久，最后十分诚恳地说：“我今天又没带钱，不能还你古琴的钱。” 融入空气强势围观的孙翠秋&岑曼：矮油琴什么的是送礼物了嘛！看来还有戏嘛。 宋先生又开始难受了。他根本读不懂乔语微那奇葩的脑回路。 不过，避重就轻——呵，这女人变聪明了嘛。 第15章 十五 乔语微寻思着让小助理把钱送过来，还上之后和宋先生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至于别的乱七八糟的恩怨……她抬眼看宋先生，诚恳地说道：“这是最后一次，我发誓。”还有几分因为喑哑的音色而大打折扣的讨好意味。 宋景声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进那双明亮幽深的眼眸深处，看到那眼眸中央映着自己的身影，他有片刻的失神，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勾起唇角，“你的话连小孩子都知道不能信。”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乔语微替自己辩解，情急之下也忘记了还有两位长辈在场，脱口而出,“我不喜欢你了。” 孙翠秋不可置信地看着乔语微——大概是因为堂姐早逝的缘故，她的姨甥女向来与孙家不亲近，也极少能有事求到她头上来。她自然知道乔语微不是个省心的，但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姨甥女，所以她也算是费劲了心思才替乔语微办妥了这件事。乔语微向来是偏执的，她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像如今这般半途而废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而岑曼目光也在乔语微和宋景声之前来回逡巡，她没有错过乔语微这句话说出口时自家儿子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茶杯的手指攥紧。 当妈的顿时也是心一紧，但是同时心里升起一种狗血即将泼下来之前的刺激感是什么鬼——这种她爱你时你不爱她，你爱她时她爱上了别人的戏码简直百看不厌好么！瞧瞧，儿砸的眼睛里完全只有乔小姐一个人，这绝壁是爱上的节奏啊。一想到将来的剧情发展，岑曼看向自家儿砸眼神中的同情几乎要实体化了。 宋景声勉强绷住表情，让自己的语调没有太大的起伏，“所以你又打算去祸害谁？那个姓萧的？”因为气息不太平稳而造成的尾音轻颤差点出卖了宋先生。 岑曼：儿砸说好的不关注娱乐八卦呢！你知道姓萧的是谁么! 乔语微忍不住要炸毛，“我怎么就是祸害了！”她激动地几乎都破音了，嗓子里火辣辣的像是被撕开了。 宋景声挑眉，觉得乔语微是默认了，嘴角嘲讽地弧度越发明显，“以前还觉得至少你毅力可嘉，如今看来你除了长得漂亮以外根本毫无长处。” 这句话重重地戳到了乔语微的痛处，剧组里也经常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她是花瓶，这种声音并没有因为她的努力和进步而减少，只要她的戏多被喊几次卡，花瓶的标签就会牢牢地贴在乔语微身上撕不下来。 她以为习惯了之后已经可以把心态摆得很正了，但听到宋先生也这么说，胸腔中的愤怒如同熊熊之火燃烧了起来，可她并不是伶牙俐齿的人，红着眼眶瞪宋先生，“长得漂亮怪我咯。” 孙翠秋：居然就这样不要脸地承认了！ 岑曼瞧着乔语微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立刻埋怨地扫了宋景声一眼。 宋景声撇开眼不去看乔语微泛起雾气的漂亮杏眼。 他第一次觉得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直以来像超强力黏合剂般缠着他的乔语微说不喜欢自己了的时候，内心升起的不是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而是瞬间被名为愤怒的海浪淹没。 宋先生无法抑制得回想起那天在乐器店戴着口罩的男人微低下头和乔语微说话的场景。那时候乔语微也仰着头看他，脸上是羞涩、腼腆的笑，那笑靥是他在乔语微从前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从来都找不到的。 这块狗皮膏药，就这样贴到别人身上去了么。 乔语微硬是把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憋了回去，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了下来才发现自己几乎是在长辈面前对着宋先生大小声，脸刷的涨红，对岑曼和孙翠秋小声道：“对、对不起。” 岑曼忙说：“不是你的错。”又用手肘碰了碰宋景声低声道：“快向乔小姐道个歉。” 宋景声像是正在叛逆青春期的毛头少年一样梗着脖子没开口。乔语微吸了吸鼻子看向孙翠秋，用眼神询问她是不是可以开口告辞了。 孙翠秋刚接收到还没来得及表态，乔语微就被岑曼拉住了手：“晚上阿姨请客当是替景声赔个罪。” 乔语微飞快地瞄了一眼宋景声，有些犹豫——拒绝长辈不太好，但是答应了大概会影响宋先生食欲…… 岑曼又问宋景声：“儿子你晚上不是还有应酬么？”当初定相亲日期时他就用今天有会议明天有应酬这样的话来搪塞，最后还是岑曼拍板定下日子下了死命令说妈（老）妈（婆）重要还是生意重要你掂量清楚。 沉默了一会儿，宋景声才闷着声说：“推了。” 岑曼接口道：“那你就随便找家餐厅吃饭去吧，晚上早点回家帮晨熙做作业。” 噗。乔语微在心里偷笑。 孙翠秋还在作垂死挣扎，“别呀，一个人吃饭多冷清。”乔语微立刻扯了扯她的衣袖，对她摇头，却还是没能制止住表姨自取其辱的邀请，“宋先生还是和我们一起吧。” 出乎乔语微的预料，宋先生居然点头同意了，岑曼顿时眉开眼笑，对着神一样的队友孙翠秋偷偷地竖起了大拇指。 岑曼在一家西餐厅订了位置。 乔语微进来的时候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新奇的感觉让她几乎忽略了身边的宋先生。事实上一路上宋先生都在释放低气压，处在低气压中心的乔语微很快就习惯了。而先前的坏心情也被对可以吃到好吃的期待取代了。 喝了两天白粥，乔语微现在特别馋。她是个重口舌之欲的人，在她看来天塌下都未必有饿肚子严重。 宋先生依旧板着张脸，余光时不时扫过东张西望的乔语微，心情有如乱麻。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情绪会因为这个女人而受到如此大的影响，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对乔语微只有厌恶或者漠视。 但是当他习惯了乔语微的纠缠后，乔语微却毫无预兆地要抽身离开。哦，或许不能后说是毫无预兆，从那场车祸发生之后她就和从前不一样了。 宋景声又忍不住去看乔语微的脸。换做不久以前的他绝对不会相信铅华洗尽之后这竟是张如此美丽脱俗的脸。 忽然乔语微伸手拉住了宋景声的手臂，毫无防备的宋先生一个趔趄差点把她压在墙上来了个热情的壁咚，脑袋里有一瞬间放空。 路人擦着他的肩走了过去。 “小心撞到人。”乔语微十分好意地提醒他。 宋景声垂眸看着抓在自己手臂上白皙柔软的手，另外的地方却升起短暂触碰后的酥麻感。 乔语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立刻触电似的松开手缩到身后，讪讪道：“我不是故意碰你的。” 她觉得自己在宋先生心中的地位不啻于登徒子。 第16章 十六 西餐厅的气氛一向浪漫而暧昧。 乔语微强迫自己盯着餐桌旁拉小提琴的帅气小哥以减轻心底那股一直被人打量的紧迫感。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先生瞧她的目光简直像是要吃人似的。 真可怕。乔语微努力让自己不打颤。 帅气小哥也在努力集中精神：被漂亮姑娘这样火辣辣地注视着的感觉根本无法形容！要是没有旁边那位拼命释放冷空气的先生这个夜晚就完美了qaq 对宋先生的未来忧心冲冲的岑曼：妈哒一个拉小提琴的长这么帅是闹哪样！把我儿砸的风头都抢光了好么！ 牛排端上来后乔语微小幅度地在视线可及范围之内寻找筷子。当她瞥见对面的宋先生拿起刀叉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宋先生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但是刀叉上泛着的幽幽寒光实在是太抢戏了。 她又扭头瞅瞅两位长辈，岑曼刚切下一小块牛排，目光和她的撞在一处，立刻体贴地问道：“怎么，不合口味么？”孙翠秋也停下进食看了过来。 乔语微摇头，眼前这盘七分熟的牛排看上去香气扑鼻非常诱人，但是……她能直接上手撕么！ 见岑曼还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乔语微勉强咧开嘴，颤颤巍巍地拿起刀叉，偷偷观摩对面宋先生的姿势。宋先生大概是察觉到了，抬头扫了她一眼之后，放慢了手下的动作。 乔语微：宋先生尽管你讨厌我但你依然是个好人qaq 她笨拙地学着宋先生，磨刀霍霍向牛排，但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实践能力，一如她高估了自己的演技。 五分钟之后乔语微顶着餐桌上另外三个人异样的眼神自暴自弃地问路过的服务生要筷子。 也亏得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可以保持表情不出现裂痕，不然羞愧的乔语微一定会找条地缝钻进去躲一辈子。 她窘迫地低下脑袋，然后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她面前被折腾得不忍直视的盘子端起来递给服务生吩咐他重新换一份。 宋景声在乔语微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把已经切成小块的牛排放在她面前，沉着声说：“吃吧。” 乔语微：=口=这种心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妈哒快吃点东西冷静一下！ 岑曼在心里咬手帕——儿砸这泡妞的手段完全随他爹啊！他爹当初就是这样温柔而强势地夺走了她的一颗少女心啊啊啊！ 但是这种儿子终于开窍了的欣慰感并没能维持多久，因为宋景声对乔语微接下去说：“你简直蠢得另人无法直视。” 乔语微如小鹿乱撞的心跳马上就平复了下来，她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十分不服气地对宋先生说：“那你就别看我嘛。” 宋先生被这句话噎住，没再搭腔，而是抿了口红酒来压制心头翻涌的异样情绪。他垂下眼将目光从乔语微身上撕开，让自己别去注意乔语微的举动，却觉得对面哪怕是叉子和杯盘相撞的声音都在耳边被无限放大。 特烦人！ 乔语微就像是打了场漂亮的翻身仗一样洋洋自得。 孙翠秋瞧着自家姨甥女这副蠢萌的样子觉得无法直视这个词简直不能更传神，她有些尴尬地对着岑曼赔笑，却见岑曼对着乔语微笑得很……慈祥，颇有种婆婆看儿媳看对眼了的意思。 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 乔语微的那份甜点快吃完时，手机响了。 她划过接通键的瞬间宋先生十分眼尖地从屏幕上瞧见来电人的名字，心脏忽然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提起来悬在半空中。 萧影帝，萧泽。 乔语微边往外走边把手机贴在耳边十分欢快地叫了声泽哥，宋先生的心脏在半空中摇晃了几下差点就掉下来跌碎了。 萧泽现在累成狗。他之前拍的一部电影定了档期不日就要上映，现在正是铺天盖地搞宣传的阶段，他作为主创之一自然逃不掉，被塞进这档真人秀节目里来当嘉宾。正在拍摄的节目一整天的运动量都超级大，完全就是把嘉宾往死里整的节奏。狼狈至于还要维持自己英俊稳重的形象，比拍戏还要累。 这会儿他趁着休息的空隙正准备喘口气呢，抬眼就看到一向成熟稳重的助理一脸纠结地走过来说:“刚才乔小姐的哥哥打电话过来。” 萧泽不明所以。 “我告诉他乔小姐高烧住院了，但是他好想并不知情，我大概是……”说漏嘴了。 萧影帝果断伸手向她讨来手机给乔语微打电话。 听到乔语微沙哑的声音，萧泽下意识地问：“你嗓子还好么？” 和冷心冷面的宋先生比起来，萧影帝就是暖心的小天使，乔语微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节目组又要开始拍摄，工作人员来催萧泽，萧泽只能长话短说，“你哥哥知道你生病住院了。” 乔语微差点咬到舌头，“什么！” “你最好向你哥哥报个平安，否则他可能会去把剧组和医院翻个底朝天。” 乔语微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炸了，气急败坏地对萧泽说：“泽哥你真是猪队友！” 萧泽失笑，声线依然温柔，“我后天回来。你快点养好嗓子，不然再耽搁下去孙导又要发飙了。” 乔语微的气势顿时萎了。 收了手机回来后乔语微有些心不在焉，想给乔宇澜打电话又担心哥哥听到她这破锣一样的嗓音会着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今天晚上回去一趟比较好，她完全没意识到宋先生周围的气温又下降了几度。 宋景声瞧她这副魂游天外的模样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鬼使神差地把面前那份没有动过的黑森林蛋糕推到乔语微面前。 乔语微以“宋先生你今天是不是被鬼上身”的眼神看他。 宋景声清清嗓子，有些不自在地说：“我讨厌甜点。” 乔语微没注意到岑曼一脸我怎么不知道的表情，想想自己的肚子里貌似还有空余，抱着不吃白不吃的态度开始埋头吃蛋糕。 宋景声瞧着她像只小仓鼠一样进食的模样，心里有种微妙的满足感。 围观的老人家表示甜得牙疼。 吃完饭之后岑曼强烈要求宋景声送乔语微回家，乔语微推辞了一番，却见宋景声替她开了车门十分绅士地站在一旁等她上车，她硬着头皮爬上后座，随后宋先生也坐进来。关上车门之后封闭的车厢里连空气都变得十分有压迫感起来。 乔语微用余光偷瞄宋先生，觉得压力山大。她忍不住开口说：“宋先生，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沉默。 乔语微权当是在自言自语，“明明刚开始的时候还很正常，像往常一样凶巴巴的看我不顺眼……” 宋景声忽然毫无预兆地伸手捏住她的脸，把她的脸皮往外扯，乔语微疼得眼泪都快沁出来了，变了调地哀嚎，“疼——你干什么！” 这动静吓得在前面开车的司机差点打错了方向盘。 宋先生很困惑，“如果不是因为外表一点都没改变，我真怀疑你是另外一个人。” 第17章 十七 乔语微被这话吓得魂都快丢了。 宋景声松开手，乔语微立刻捂住被捏红的脸颊缩到角落里戒备地瞪着他。宋先生瞧她这副蠢兔子的模样忍不住扶额，“好吧，还和从前一样蠢。” 乔语微毫无气势地申诉道：“不许说我蠢。” 宋景声阖上眼睛不再搭理她，窗外的路灯飞速掠过，在他英俊的面庞上闪过明暗交至的光影，长而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投下浅淡的阴影，乔语微偷偷摸摸地用余光打量他。 她对宋景声的感情很难用言语来描述。 不管怎么说，宋先生都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一个遇到的人，她对宋先生总有种无来由的信任感，除了那次宋景声送她回家闹出来的乌龙，乔语微不能否认她每次在人群中瞧见宋先生那张俊脸时先跳出来的情绪总是开心。在满是陌生人的环境里遇到宋景声都会让她大松一口气。 但是原主对宋先生的死缠烂打，又让乔语微在宋先生面前总有种难言的羞耻感以及因为宋先生讨厌她这个认知而升起的失落感。 乔语微很努力地想要融入这个世界，但除了亲近如哥哥这样的，其余绝大多数人都因为原主的恶劣作为而鲜少对她流露出善意。她也知道若是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那生活一定很少了很多乐趣。 而宋先生却总是将她当成原来的乔语微，抱着最大的恶意来揣度她的改变，像只刺猬一样在她靠近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抖开所有的刺，这让乔语微觉得自己被扎得血肉模糊，疼得无法忍受。 可是再想想，她都不算是宋先生的朋友。这真让人觉得沮丧。 哎。 幽幽的女声在狭小、昏暗的车厢里格外瘆人，乔语微还没意识到是自己在叹气就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宋先生抬起眼皮轻飘飘地扫过她，又让她抖了三抖。为什么还没到家，再和宋先生呆下去她都要窒息了qaq 宋景声说：“你脸上那种担心我会杀了你的表情能不能收一收？” 乔语微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宋先生：……就不该没话找话。 兢兢业业的司机先生很快就四平八稳地把车停在了乔语微家楼下。乔语微麻利地开了车门准备抱成球状滚蛋，刚探出个头就被宋先生扯住跨背在她身上的小包带子拉了回去。 乔语微差点倒在宋景声的怀里。 乔语微：=口=妈哒宋先生真的是越来越不温柔了！ 宋景声冷着张脸说：“手机给我。” 乔语微捂住小挎包不松手，拼命摇头：“我手机不值钱哒。” 宋先生手上的力道一松差点就让她挣脱跑了，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不是那么咬牙切齿，“留个电话。” 乔语微伸手想去摸摸他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烧了，手刚凑过去就被宋先生微微后仰避开了，她在心里怒剁手——乔语微你这是个登徒子、凑流氓，矜持点！ 宋景声显得很不耐烦，催促道：“快点，你的手机号码。” 乔语微想了想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上去拿钱。”接着又十分体贴地补充道：“还完钱之后咱们就两清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主动出现在你跟前啦。” 宋先生的脸笼罩在阴影之下看不清表情，一双眼睛黑沉沉地看着乔语微，一字一顿地说：“我很忙的。”一小会儿时间都等不起。 就这样被说服的乔语微一张脸皱成囧字型，“我不记得自己手机号码是多少……不许说我蠢！” 宋景声十分头疼地重申了一遍，“把手机给我。”她这才扭扭捏捏地把手机递了过去。他拿着乔语微的手机拨通了自己的私人电话后只瞥了一眼，然后顺便浏览了下乔语微只有不满一页的通讯录，又添了一条“债主”。 操作完之后一抬头看到她在眼前放大的、没有瑕疵的脸蛋，还要那咫尺之间的呼吸，宋先生的心跳漏了一拍。 乔语微够着脑袋看到明晃晃的“债主”二字时只是撇了撇嘴却没敢抗议。宋先生这才满意地把手机塞进乔语微的包里，然后挥挥手把她赶下车，司机立刻就发动了车子潇洒地离开了。 乔语微觉得宋先生肯定是生病了。还病得不轻。 乔语微一进家门就看到自家哥哥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但是电视机只有画面没有声音。她才推开门乔宇澜的目光立刻就射了过来。乔语微立刻像个被抓到现行的小偷一样僵直了身体站在门边不敢动弹，粗着嗓子只是喊了一声哥哥。 她一开口，乔宇澜脸上的严肃之色登时褪得干干净净，切换成轻度妹控症状表情，“你的嗓子怎么了？” “啊，就是发烧，然后那什么体有些发炎。”乔语微没敢说她在拍戏的时候又哭又叫的累坏了嗓子。 乔宇澜登时什么都不计较了。他让妹妹坐在沙发上，摸着她有些发凉的手，去房间里抱了条毯子过来把她盖得严严实实，然后又是倒水又是翻箱倒柜找药的，像个陀螺似的在房间里团团转。 乔语微哭笑不得，“哥哥，我已经好了。” “好个屁。”乔宇澜基本上没对妹妹爆过粗口，这会儿语气有点重，“你要是好了嗓子能这样么！” 乔语微往毯子里缩了缩。乔宇澜翻出一堆药出来瞧着说明书又不确定能不能给她吃，眼瞧着他就要拉着自己再去医院住一晚，乔语微立刻说：“医院开的药都在楠楠那里，我打个电话让她送过来。” 不提孔楠楠还好，一提起乔宇澜又想到一茬，“这个小助理太不靠谱，我们辞退了重新换一个。” 乔语微：=口=哥哥快别无理取闹。 乔宇澜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乔语微还没来得及为小助理庆幸逃过了一劫，就听到哥哥问：“你今天去哪里了？” “额……”乔语微眼珠子转了转，“你猜。” 哥哥完全没兴致和她插科打诨，十分严肃地盯着她看，乔语微的心理防线立刻崩溃千里，老实交代道：“我今天去和宋先生相亲了。” 为妹妹操碎了心的乔宇澜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背过去，等顺过气来之后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妹妹，乔语微立刻对天发誓道：“我把钱还给他后就再也不去纠缠他了。” “什么钱？”乔宇澜眼前阵阵发黑。 乔语微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越抹越黑qaq很简洁地把买琴那天和今天的事说了一遍，她有些心虚，“我真的不记得这件事了。” 乔宇澜简直无法从这个巨大的打击中缓过神来，他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妹妹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姓宋的么？” 乔语微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喜欢不喜欢，现在一点儿都不喜欢了。” “别勉强自己。” “……哥哥你要信我啊。”她还没得及解释，手里握着的手机响起来短信的提示音。乔语微顶着哥哥的目光划开锁屏。 “公鸭嗓难听死了。早点休息。” 债主。 第18章 十八 乔宇澜沉默了一会儿，扶着墙脚步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飘回了房间。他妹妹在身后做尔康手状：哥哥你别走，听我解释！ 她愤愤地给宋景声回了个“你好烦”，然后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滚回卧室睡觉去了。 短信发出去的瞬间就恨不能时间倒流的宋景声利索地把手机关了机。他回去之后就静下心处理白天没签字的文件，宋先生像往常一样很迅速地投入到工作之中。当石英钟的时间悄然无息地划过十二，有些困意的宋先生没能抵制住内心深处的蠢蠢欲动重新开机，在看到回复内容的时候差点直接把手机丢了出去。 乔语微居然敢说他烦！还有乔宇澜，居然让他别打乔语微的主意，他清不清楚究竟是谁在打谁的主…… 宋先生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乔语微的脸，一本正经的样子都还是透着傻气，“我不喜欢你了。”然后这句话就开始像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在宋先生耳边里无限回放。 “我不喜欢你了。”“我不喜欢你了。” …… 宋景声直接把手机锁进了抽屉里。 月亮悠悠地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偷偷看着有的人一夜无眠。 乔语微前些日子在剧组拍戏的时候差不多都是五六点就起床了，如今在家一觉睡到十点才披头散发地伸着懒腰从房间里走出来。乔宇澜出去了，在客厅里留了张字条说给她炖了冰糖雪梨，让她不要忘记喝。 乔语微心想着果然哥哥最好了，对着卖相并不是很好的冰糖雪梨拍了张照po在围脖上，不管那些真爱粉们在底下“求自拍”的嗷嗷声，斜歪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美滋滋地咬梨肉。 快到中午的时候，孔楠楠来接她去《风尚》下期杂志的封面和写真。《风尚》这本杂志的内容形式主要仍是传统时尚媒体的时装美容、健身美食、文化艺术等现代生活的各个方面，整体来说十分年轻而有朝气。这次《风尚》是以“个性”为主题像乔语微提出拍片邀请。 乔语微嗓子哑了在剧组请了几天假赋闲在家，恰巧《风尚》编辑前些天找连微山约片，于是连微山雷厉风行地定下进棚开拍的日期，也就是今天下午。拍完就回剧组，两不耽误。 她最近的工作重心就是《巾帼》电影的拍摄。乔语微换了芯子之后十分的低调，除了偶尔在围脖上po些吃的以及上次和萧影帝那不算互动的互动之外，娱记朋友们惊讶地发现乔语微这个话题女王这段时间的存在感简直低到令人发指。 卧槽乔天后不隔段时间就整点幺蛾子出来大家都不习惯好么！而且从她最近的围脖来看乔语微整个人的画风都突然变得小清新了起来是怎么一回事！ 完全不关心这些的乔语微还在想着中午要吃什么，小助理苦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开口：“乔姐，你不觉得最近胖了这么一丢丢么？”她还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乔语微脸上立刻浮现出“！！！”，然后像旋风似的冲进房间直奔角落里的落地镜前，盯着镜子里的人打量了半天整个人都崩溃了，“这不是真的！”妈哒她之前在剧组起早贪黑每天累成狗，像个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为什么还会长胖？ 小助理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你那么能吃没胖成个球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也不瞧瞧有几个艺人像你这样今天想吃这个明天想吃那个的，人家摄入食物的计量单位都是卡路里好么！ 乔语微到摄影棚的时候整个人都萎了，部分原因是被打击的，另一部分则是因为饿的。她是典型的一顿不吃饿得慌那类人人，更何况她今天起得晚连早饭都没吃。 连微山最近都在忙着带他手底下那个即将正式出道的新组合上各种节目露脸打酱油，加上乔语微最近实在太省心，所以今天也就没有来摄影棚。乔语微把小助理挡在自己跟前，然后就借口嗓子疼不便开口，全程装哑巴，小助理泪流满面——成长之路就是这么的凶残。 这回挑大梁的摄影师和化妆师是由连微山敲定的，在业内的口碑都十分出众。《风尚》对这次拍摄还是很上心的，毕竟得罪一个后台强硬的乔语微说不定比得罪那些一线艺人还要可怕，杂志社内部的工作人员在接待不说话时便显得深沉的乔语微兢兢战战的，生怕惹得乔天后不开心。 乔语微想，这些人真是没过世面，宋先生不说话的时候那才叫真的可怕呢。 化完妆定好造型之后拍摄工作就要开始了。乔语微那染成酒红色的头发被烫成奔放的波浪卷梳在一侧，遮住左小半个脸庞，夸张的眼影和深红色的唇妆魅惑十足。她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坐在纯色的背景布幕前的红色天鹅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叠，还没摆出pose，就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在功率十足的摄影灯照射下竟也显得格外高贵冷艳。 谁都看不出来此刻的乔语微正被身上的黑色抹胸包臀紧身皮裙勒得心慌气短，在心里认真反思自己平日里是不是真的吃得太多了。 真正拍摄的时候乔语微对摄影师的各种要求都很配合，但很多pose对于乔语微来说不仅仅是羞耻度爆表，在她看来完全就是在搔首弄姿，有伤风化！虽然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开放，但她这个老古董还是承受不来。而且许多pose她做得不到位，摄影师就一点点替她进行微调，这个过程简直就是在将乔语微内心的羞耻感无限放大。 还好摄影师是女性，不然对着一个男人如此这般，乔语微就要去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乔语微越拍越纠结，终于忍不住开口抗议，“不要这个姿势行不行！”这种就差在脸上直接写上“快来上我”的姿势她真的是摆不出来。 摄影师愣了一下，因为乔语微的高度配合她几乎都要忘记今天的拍摄对象是传闻中超级难搞的乔天后了，“哦，那换个pose。” 乔语微：=口=妈哒早知道这么好说话就不用委屈自己了。 之后她换了衣服又拍了几组照片，因为定妆造型比较麻烦，拍完的时候都快八点多了。乔宇澜不放心亲自过来接她，又带着乔语微去吃了顿大餐，乔语微风卷残云一般消灭了大部分的食物，和天底下所有的胖妞一样暗暗发誓从明天开始再也不这么胡吃海塞下去了。 明日复明日什么的╮(╯-╰)╭ 第19章 十九 乔语微在去剧组之前给宋先生打了电话准备约时间再（做）见（个）一（了）面（断）。 但是打了几遍都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后面缀着一大长串乔语微听不懂的番邦话。她收起手机，心里十分不痛快——明明是宋先生主动要的联系方式，不打过来也就算了，自己打过去他居然还不接。 真是岂有此理。 乔语微的嗓子好得很快，或许是因为哥哥一连两天亲手炖的冰糖雪梨的功劳。这会儿她坐在沙发上啃梨子，乔宇澜和小助理蹲在客厅里替她整理行李箱。乔语微上次去剧组不过带了几件简单的换洗衣服，和那天遇到的大包小包的宋可可简直是天上地下。 这回乔宇澜甚至还拿出了一个家用的急救箱。等他清点好要带的东西之后让小助理整理，自己坐到乔语微身边很认真地盯着妹妹的眼睛说：“微微啊，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哥哥。你也别勉强自己赶拍摄进度，这部电影本来就订的是贺岁档，离上映还早着呢。” 乔语微对哥哥这样温柔体贴的关切根本毫无抵抗力，乖乖点了头，然后和小助理像逃似的赶回了剧组。 她让孔楠楠把行李放到住处，自己去剧组报到。萧泽比她到得早，已经做好了造型换好了服装，这会儿正在拍摄他和叛军头目的对手戏。饰演叛军头目的是温言庭，年逾四十的他早年也封过影帝，演技十分精湛，而且保养得宜，看上去就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大叔。但是乔语微一想到最后长欢要嫁给他，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萧泽和温言庭对起戏来孙导身边八百年徘徊不散的低气压都快消失了。 乔语微很快换好了戏服，穿着一身粗布短打，长发简单地盘成一个髻，化着灰扑扑的妆，胸部的起伏明明白白，十分粗制滥造的女扮男装，孙导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等到这条戏拍过了之后，萧泽和温言庭并肩朝乔语微走了过来，温大叔对她和善地笑了笑，然后在她面前拐了个弯。倒是萧泽在她面前站住，微低着头问她：“嗓子好了？” 乔语微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应道：“好了。”虽然音色不如之前明亮，但确实是好了。 其实就算是没好也无妨，她的台词功力比演技好些，但也只是一般般的水准，最后肯定还是要用到配音。但萧泽没打击她，他知道乔语微很努力地想要诠释好长欢这个角色，无论在哪个方面。 接下来要拍摄的戏份乔语微和萧泽练习过，在她发高烧被送进医院的前一天晚上。今天乔语微在来剧组的路上捧着剧本又记了遍台词，因而这会儿并不是很紧张。 萧泽瞧着颇有些成竹在胸意味的乔语微，眼底爬上笑意，“那一会儿我可得好好检查检查你的功课。” 乔语微昂着头说：“萧老师我觉得我完全可以从基础表演辅导班毕业了。” “尾巴翘起来了亲~”萧影帝打趣她。 等工作人员摆好道具布好景之后，乔语微对着萧泽斗志高昂地扬了扬拳头，率先站到了摄像机跟前，等着场务打板喊。 拍了这么多戏下来，乔语微觉得和萧泽演对手戏的时候最轻松了，因为在萧泽有意的引导下她可以顺利地入戏。虽然完全是被萧泽带着跌跌撞撞地演，但总比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碰壁的好。 但萧影帝今天十分体贴了教会了她什么叫做“你还是太年轻。” 萧泽一上来就气场全开。在之前的戏份里他所饰演的角色或许还带着几分萧影帝的影子，像是为了将就乔语微似的陪她一起慢慢入戏。但是如今在乔语微面前，他变成了完全陌生的另外一个人。乔语微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站在摄像机面前，她还是乔语微，不是长欢。 果然孙导又喊了卡。 乔语微十分沮丧，她有些埋怨地瞥了眼萧泽，萧泽却没有任何反应。再来一次，他还是不给乔语微一点适应的时间就迅速地入戏，然后开始飚演技。 可怜的乔大小姐又被孙导接二连三地卡打回了原型。 等乔语微终于勉强跟上了萧泽的节奏，他却又慢了下来，像和风细雨般引领着乔语微更加深入地融入到周围由道具搭建起来简陋而又复杂的世界中去。在其中，她不再是那个被锁在深深庭院中的闺秀乔语微，不再是那个毫无演技遭人指点的花瓶乔语微，她是长欢。 挣扎着，想要在乱世中活下去，想要和妹妹团聚的长欢。 眼前的男人也不是萧泽，他是救了她性命的景山，双手沾满了鲜血对惊慌失措的她说“命不由天而由我，眼泪是不能让你活下去的”的景山。 长欢伸手握住了插在地上的利剑柄身，犹在颤抖的纤长手指一点点收紧，指尖的苍白色慢慢褪去，目光变得清明而坚定，对景山说：“我想活下去，我会活下去。” 冷厉的男人审视了她一番，没有起伏的声音不带感情，“那就拿起你手里的剑。” “卡——这条过了，准备下一场。”孙导的大嗓门把乔语微拉回了现实，她握着剑忽然脚一软就要坐到地上，萧泽眼疾手快地搀扶了她一把，声线不太平稳，“身体还是不舒服么？” 乔语微摇头，“刚才太紧张了现在松了口气觉得有些绷不住。” 孙导毫不留情地批评她，“没出息。”然后又补充道：“保持住这样的状态继续拍，你看看因为你浪费了多少胶卷，再这样可要扣钱了。” 乔语微：……扣钱给剧组盒饭加鸡腿么？ 接下来又拍过了几场戏，再也没有了往常的轻松感，乔语微觉得今天和萧泽对戏简直累得要崩溃，时时刻刻处于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每次一场戏拍完导演喊卡的时候乔语微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今天的戏份拍完之后乔语微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萧泽在她面前晃了晃，说：“乔同学，晚上继续来上基础班哦。” 乔语微抬了抬眼皮，问他：“为什么？”问的是为什么今天拍戏的时候老刁难她。 “你太依赖我了。”萧泽说：“与其以后和别人拍对手戏时被刁难，不如现在多吃点苦头。” 乔语微啐道：“我才没有依赖你！”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走啦吃饭去。” 乔语微刚提起精神立刻又萎靡了，“我要减肥。” 萧泽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一点肉都没有减什么肥。” 第20章 二十 萧泽的力度比那天宋景声扯她脸皮要轻多了。乔语微拍开他的手，心道：瞧吧，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宋先生果然是太不待见她。 萧影帝见她眼里没有往常一提到吃的就被点燃的神采，懒懒地坐在那里不动弹，打趣她，“你这是减肥还是绝食啊。” 乔语微反问道：“有区别么？”少吃多运动难道不是减肥亘古不变的真谛么。 萧影帝扶额，“要是别人都像你这样那早就该饿死了。” 乔语微任性地表示别管我，萧泽开始反省是不是今天拍戏的时候对她打击过头，导致她变成现在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而且对于一个吃货来说，当她表示不想吃、吃不下的时候，又岂止是生无可恋那么简单。 萧影帝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始终不敢相信乔语微只是单纯地想要减肥。虽然乔语微看上去比第一次见面时圆了一点，但远没有到要减肥的地步啊。他面色凝重地对乔语微说：“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为了节约体能，乔语微温柔地说：“滚。” 晚上基础表演辅导班正常开课。乔语微晚上就啃了个苹果，这会儿呆在萧泽的房间里饿得心慌慌，猛灌凉白开。萧泽和他对过一遍戏之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盒糕点放在乔语微眼前，乔语微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撕开了视线。 萧泽打开糕点盒子放在桌子中央，若无其事地接着给乔语微讲戏，乔语微觉得自己的口水分泌腺都快坏掉了。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听萧老师说话，觉得自己似乎能闻到那糕点在唇齿间散发出的香甜气息，整个人都快要被折磨地疯掉了。 萧泽问：“你会不会骑马？” 乔语微心说我能在马背上表演杂技你信不信！她那时出行的交通工具绝大多就是马和马车。大部分时候出门在外她都是乘坐马车，但有时颠簸难忍，她又受不住狭小车厢里的沉闷气氛，没有外人在她就会换上轻便的衣服骑在马背上享受着风穿过身体的快感，将那些束缚自己的规矩礼束远远地甩在身后。 她的骑术是府里最厉害的侍卫教的，侍卫还十分尽职地教授了她射术，虽然没有成为神箭手，但十中一二还是没问题的。 乔语微拍拍胸膛说：“你就等着我技惊四座吧。” “完了。”萧影帝叹了口气，“明天要演的是你初涉骑术，我本以为你不会骑马，应该可以演得自然些。但是你偏偏会，要演好反而不容易。” 乔语微：=口=你这是在告诉我点错技能点了么！那还怎么愉快地炫（装）技（逼）！ 萧泽瞧着她垮下去的脸，又安慰她说：“没事，会骑马以后的剧情就容易拍多了。”长欢毕竟是要跟着叛军征战沙场历下赫赫军功的，以后还多得是骑射戏。 “那明天怎么办？” 萧影帝也是有些为难，如今演戏都是把不会的演成会的，例如弹琴作画什么的，只要摆出个像样的架势，琴音自来画作天成。但这要将会演成不会，还是有点考验演技的，尤其对象还是乔语微，想想还真是有点虐心。最后萧影帝只能说：“明天再看吧。” 乔语微心塞地嘟囔道：“拍了这么久就没有一场顺顺遂遂的戏。”伐开心。 萧泽知道乔语微对于今天自己故意为难她的事还是有些怨怼的，只能尴尬地抹了抹鼻子说：“时间不早了，回去早点休息。” 乔语微站起来对他鞠了个躬，“萧老师再见！”说完夹着剧本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生怕再多瞥一眼就会抛弃所有的克制力扑到桌上去把那盒糕点都塞进嘴里去。 她回房间后又给宋景声打电话。既然宋先生不想见自己，那她让孔楠楠把钱送过去总可以了吧。乔语微默默地为自己的善解人意点了个赞，然后手机里那机械的女声告诉她，“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乔语微看着通讯录里十分刺眼的“债主”两个字，万分确定宋先生是在逗她玩。要不是那条莫名其妙的嘲笑她声音难听的短信还在，她都要觉得宋先生根本就是给她存了一个错误的号码。 这样逗她很好玩么！ 愤愤地把债主改成“没吃药”，乔语微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会儿，又暗搓搓地改了回来。她盯着手机发了会呆，屏幕都暗下去了好久她还举着手机呈雕像状。 忽然屏幕亮了起来，手机也振动了两下，乔语微一个没拿稳手机就照着她的脸砸了下来，磕到了她的眼睛，疼得她“嗷呜”一声蹦了起来，在心里赌咒如果是宋先生的话她绝对不要原谅他！ 结果是乔语微想太多，萧泽发了条短信来让她刷围脖。乔语微在墙壁上锤了两下，忍住了冲到隔壁去问萧泽大半夜是不是犯病了的冲动。但她没能忍住好奇心，点开了围脖。她的关注很少，最近拍戏也就关注了下剧组的几个主创，这会儿首页上挂着的第一条围脖简直闪瞎了乔语微的狗眼—— 萧泽：深夜报社来一发[图片][图片][图片] 图片上都是看上去就让人垂涎三尺、恨不得吞掉舌头的美味菜肴。不幸地是，乔语微还手贱点开了大图。第一张上那色泽诱人的糖醋排骨摧枯拉朽地击溃了她那道并不是十分坚固的心理防线。 她赤着脚冲进萧泽的房间，把桌上那盒糕点卷进怀里，然后又冲回了自己的房间，整个过程如同台风过境一般让人措手不及。 萧泽甚至还握着手机等她回复，门打开又阖上似乎就在一眨眼间。 等乔语微解决了这盒糕点之后，带着饱餐后的满足感顺手转发了萧泽的围脖。 乔语微：帮顶造福社会，不谢。 诶嘿新时代的网络用语她就是用的这么溜~ 萧泽围脖底下的评论又炸了。大部分真爱粉表示男神你不走高冷路线像这样萌萌哒也是极好的，等我出门买完吃的再来具体陈述对你的滔滔爱意，还有的表示近墨者黑男神你不要跟着x天后不学好，快po自拍。 等乔语微转发了之后又涌来一大波萝莉脑残粉哭诉x天后不是好女人男神你一定要把持住不要被她迷惑住，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来把萧泽摇醒。然后又转移到乔语微的围脖下警告她不要妄图染指萧泽。 男神是大家的！ 吃饱了的乔语微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卷住被子很快就进入了黑甜的梦乡，完全不知道大半夜的一群人像打了鸡血似的不睡觉在网上浪。 在外视察工作的某人刚应酬完躺在临时住处的大床上有些忍不住想去拿他的手机，过了会儿才想起来私人手机被他关了机丢在抽屉里没带出来。 他晚上喝了不少挡不掉的敬酒，这会儿胃部隐隐有些不舒服。起身在阳台上吹了会儿风，看着深邃夜幕上寥寥点缀着的几颗星星，恍惚间眼前又浮现出那张妍丽的脸。 宋先生摇了摇头，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挟着酒气被风吹开。 简直就是魔怔了。 第21章 二十一 第二天开拍之前这几天没出现过的连微山在剧组露了面。乔语微还在化妆间里梳头，连微山就双手抱在胸前站在她身后，从镜子里瞧她，看得乔语微眼皮微跳，心里有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过了许久，连微山才幽幽地开口说道：“你最近这么安分真的让我很不习惯。” 乔语微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要不是化妆师还在给她上妆，不然她的脸一定会扭曲得很好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谢谢夸奖哈。”安分什么的可不就是夸奖嘛。 连微山笑了笑，走上来弯腰凑近了她，惹得乔语微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化妆师手一抖差点就把眉笔戳到她的眼窝里。 她连忙告饶，“英雄有话好说！”还伸手要去推开连微山放大的俊脸，被他啪的一声拍开了爪子，他看着乔语微的眼睛忽然严肃了起来，对她说：“你最近和萧泽走得太近了。” “啊？”乔语微觉得他话题转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前一秒还在说她安分，后一秒却蹦出这么一句话，简直把她弄糊涂了。 连微山瞧她这副傻样，心里懊恼当初究竟是着了什么道才会去拜托人家萧影帝在剧组对乔语微多多照拂，又想不明白萧泽是吃错了什么药才会如此费心费力地“照拂”乔语微。昨晚关于那两条围脖的来龙去脉细枝末节小助理早就向他打了小报告，连微山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乔语微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连微山回过神来又拍开了她的手，“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又看上萧泽了？” 这个“又”字真是用得特别的微妙，乔语微在这个字眼上纠结了许久，并没有回答连微山的问题，惹得他皱起眉问：“不喜欢宋景声了？”不久以前貌似那位宋先生还问过他乔语微住在哪里来着，要不是乔语微近来和宋景声并没有什么接触，也没有高调地在社交平台上示爱炫耀，不然他真以为乔天后得手了呢。 不过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乔语微这不是得手了，而是移情别恋了。 乔语微像看傻子似的瞥了连微山一眼，“萧泽不是gay么？”她没学过番邦话，gay的发音特别古怪。 一直被当做空气还在兢兢业业维持职业操守的化妆师简直要干不下去了：听到这种娱乐圈秘闻真的不会被灭口么！等等，好像萧影帝是gay这种传闻也不是一天两天才在圈内传开的了！ 萧泽出道第二年还没大红大紫时拍了部低成本、特小众的同志题材电影，基调很文艺小清新，但是吻戏、炕戏都有，里面萧泽赤身裸、体的画面简直让男男女女都觉得血脉喷张把持不住。电影的另外一个男主角当时也是个二三线的小明星，颜正身材好，和萧泽相比并不逊色几分，但这几年在圈里沉沉浮浮早就被一茬又一茬的小鲜肉拍死在了沙滩上。现在也就偶尔还能在腐女剪辑的他和萧泽cp的视频里刷刷脸了。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演员大概就是他曾高调出柜，承认自己是同性恋。而且他还放话说萧泽其实也是个同，当初拍炕戏的时候萧影帝都对他石更了……对此萧泽和他的工作团队都没有出面澄清过，毕竟娱乐圈嘛，娱乐和话题才是主流，而且有些事根本就说不清楚。加上萧泽一直洁身自好，甚少与合作的女艺人传出绯闻，所以他的沉默在圈内人看来反倒像是默认了一般。 连微山居然被乔语微问住了，他哽了一会儿才说道：“不管他是不是，你都得和他保持距离。”就凭乔语微从前是个男人就想扑倒的黑历史，那些打了鸡血的娱记看到她对男人说句话都能分分钟脑补出十万字脑残玛丽苏文（大雾）。 乔语微还没点头，被保持距离的萧影帝就推开门进来了，很熟稔地和连微山打了个招呼之后对乔语微说：“今天有苹果台的娱乐记者来探班，一会儿拍完戏了我们要接受采访。” “啊？”乔语微至今还是没能从那天早晨在医院被摄像机的闪光灯糊一脸的阴影中挣脱出来。而且她知道自己点满了奇奇怪怪的技能点，例如总是get不到重点&永远说不对人话…… 被晾在一边的连微山表示这才是他今天来剧组的主要目的好么！乔语微现在的确很安分，但同样又很脱线……以及愚蠢，他不来盯着就觉得心悬在半空中找不到支撑点。 但是这种被人捷足先登了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到底谁才是乔语微的经纪人？ 然后连微山就揣着一肚子的郁结看着上好妆的乔语微和萧泽一齐走了出去——乔天后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他这个经纪人了啊喂。 萧泽边走还微侧着身低头和乔语微说话，从背后看到颇有些小儿女耳鬓厮磨的意味，他问：“连先生刚才在和你说什么？” 乔语微斜了他一眼，默默侧跨出一大步和萧泽之间空出半米的距离，“说这个。” 萧泽脚步一滞，又想到他的经纪人刘钰昨天半夜打来敲打他的电话。刘钰刚开始带他的时候也是个刚入圈的小菜鸟，运气好捡到了萧泽这只优质潜力股，加上自己也耐吃苦能钻营，这一路走过来他俩也算是相互扶持共同成长。随着萧泽越来越红，刘钰之后又陆陆续续带出了几个一二线的艺人，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但是随之增长的还有他对萧泽那种难以言喻的控制欲。除了在演戏的时间之外，萧泽有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刘钰掌控之下的错觉，即使明白刘钰所做的都是为了他好。 有时候他在面对刘钰的时候甚至会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沉默着没说话，乔语微大概猜到了些，一点点地挪到他身侧，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清者自清，看开点泽哥。”虽然和她走太近闹绯闻确实是很闹心的事，但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是嘛。 萧泽看着她，胸膛里弥漫开的异样情绪让他觉得“清者自清”这四个字有些刺耳。他来不及省视下自己的内心，就听到场记喊各部门准备好十分钟之后开拍。而乔语微在看到剧组里那两匹漂亮膘壮的骏马时早就欢呼着跑了过去。 多情反被无情恼啊。萧影帝心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第22章 二十二（捉虫） 骑马戏开拍后乔语微的脸简直要黑成锅底了——这哪里是骑马，分明就是羞耻play加痛苦煎熬好么！ 除了一开始景山扶住长欢踩着马镫翻身上马的时候，乔语微真真摸到了那匹膘壮骏马油得发亮的皮毛，其余时间她和萧泽两个人像傻蛋似的骑在奇怪的道具上，明明就在原地没有动过，偏还要边摆出在马背上颠簸起伏的姿势边背台词。 而且说好的不会骑马呢？长欢这才学了多久就可以纵马狂奔了，这学习能力根本就不科学好么！想当初她刚开始学骑术时没少被马从背上撂下来，磕得一身青紫浑身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了似的。 最过分的是还有两人同乘一马的戏码，算是长欢和景山二人感情的迸发点，但此时却只是若有若无的暧昧开端，并不是很明显。 乔语微整个人被萧泽圈在怀里，若在真正的马背上她或许还不会这么难受，但现在随着他们刻意做出的动作，衣裳间的窸窣摩擦都似乎是在有意地将乔语微内心的羞耻感无限放大，真是超级不自在。 孙导又在一遍一遍地喊卡，“乔语微你要表现出的是女性的坚毅勇敢，不要把二八怀春少女看到心上人的娇羞那么赤、裸裸写在脸上ok？” 这条反反复复又拍了许多遍，始终不能让孙导满意，补妆的时候乔语微手指无意识地缠着衣角发呆，从一开始被哥哥的朋友勾肩搭背，到穿着暴露的衣服摆出撩人的姿势，每天沐浴在无数男人形形色、色的目光里，她还以为自己对如今的开放风气可以应对自如了呢。 但真的和萧泽搂搂抱抱亲密得毫无距离时，内心那种无法忽略的抵触感让乔语微明白其实她的骨子里还是那个保守、封建的古代小女子。 除了羞耻之外，内心深处似乎还翻涌着“背德”的罪恶感。她甚至开始怀疑，只因为萧泽是个断袖，自己便能心安理得地成日和他厮混在一起是不是有些不知检点了。 萧泽就坐在她旁边，阖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乔语微忍不住问他：“泽哥，演戏的时候……你不会觉得不自在么？” 萧泽微侧着头看她，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为什么会不自在？” 乔语微具体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萧泽接着说道：“你不仅得融入到长欢这个角色中把自己当成长欢，而且演戏的时候你面对的人也不是我，而是景山。” 乔语微垂下眼有些自暴自弃，“可我毕竟不是真的长欢。”她无法像萧泽那样演技精湛的影帝影后，完完全全抹掉自我，将自己当成另外一个人，去体会另一段完全不一样的人生，遍历属于别人的酸甜苦辣。萧泽说得对，她还得继续呆在基础班，呆很久很久，说不定她根本就没有能够从基础班毕业的天分。 “你昨天不是表现得很好么？”萧泽鼓励她，“保持住就行。” “我就是做不到啊。”乔语微根本说服不了自己，“像这样和男人搂搂抱抱的戏码真是成何体统，后面的剧本还有卿卿我我的戏份。你看咱俩多纯洁的关系，这样演下去我简直想一刀结果了自己。”一个戏子，演出来的戏总该是要给别人看的。所以乔语微一想到那些本是小儿女之间才该有的亲密情、事大喇喇地展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演出者还是自己，那酸爽，还真是无法形容。 她是很想要演好长欢这个角色，也下了很多功夫试图去理解长欢的所有感情——亲情，爱情，儿女私情，家国大义。唯独在长欢的爱情面前，乔语微有些退缩。接纳长欢的这份爱情让她有种背叛了自己的感觉。 萧泽微微一怔，这场戏拍了这么多遍，他能感受到到当他抱住乔语微时怀中人身体从头到尾的僵硬，甚至在导演喊卡他放开手后还能听到乔语微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这种无言的排斥让萧泽无所适从，却也委实没想过她的不自在是因为这样幼稚的原因。 萧影帝忽然觉得在收了这么个学生之后演（人）戏（生）真的是越来越难了——她究竟是怎么冒出来这多自己从来没有纠结过的问题！萧泽挣扎着继续给她炖心灵鸡汤说：“你当然不是真的长欢，她只是个活在纸上的人，你不需要一直扮演她，只有站在镜头前面的时候，你才是长欢，离开了镜头，就像现在，你就是乔语微，属于长欢的喜怒哀乐都和你没关系了知道么？” 一个好的演员，要学会入戏。但一个成熟的演员，则是可以将角色和自身区分，无论饰演过多少角色，经历过多少故事，始终知道自己是谁，分得清戏里戏外，否则那么多角色演绎下来早就该精神分裂了。乔语微在努力地成为一个好演员，但真正成熟的蜕变还需要时间的锤炼。 乔语微：知不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是另外一回事好么！学霸永远都不会明白学渣的痛！ 补完妆之后乔语微提起精神准备继续羞耻play。开拍之前萧泽凑在她耳边低声让她好好拍，温热的气息洒在乔语微耳畔的肌肤上，让她藏在袖子底下的手臂上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她推开萧泽，微瞪他佯怒道：“保持距离啊亲！” 萧泽捂住胸口表示好受伤。 乔语微还是没能说服自己，最后这场戏十分潦草地拍过了。不仅乔语微表现糟糕，连萧影帝也是意外的有失水准。孙导回放了几遍之后还是直摇头，最后说道：“就先这样吧，以后有机会再把这场戏重拍。” 至于那些必要的骑马镜头因为演员的安全问题都是由专业的替身代替萧泽和乔语微拍的，到时候再由后期进行合成处理就可以了。乔语微看着马师策马御风而驰的潇洒姿态，羡慕之余还有种有劲儿没处使的失落。 她是真的很想装哔很想飞啊！一点都不想像现在这样一无是处糟糕透顶，难得有项长处还发挥不了她该抱着谁痛哭流涕！ 骑马戏拍完之后上午的拍摄工作就完成了，整个剧组都长长地舒了口气。连微山在剧组观察了乔语微一上午的表现，十分自觉地包圆了剧组的午餐盒饭，订的盒饭比前几天的内容和档次要高大上了许多，强行替乔语微给剧组送了个人情。 乔语微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筷子戳着米饭，难得的没什么胃口。连微山嫌弃地扫了她一眼，“你这几天跟在人家影帝屁股后面学的都是狗屎啊。”演技真是烂得可以。 乔语微手里戳着米饭的筷子顿住，十分哀怨地看着连微山，“我觉得我真的不太适合当演员。” 连微山虎躯一震，心道姑奶奶你要是早有这么高的觉悟我这些年就不必活得如此艰辛了。 从前的乔语微虽然画风十分不正常但相处久了他勉强还算是掌握个七八分，但是现在的乔语微简直让人看不懂了。连微山一直都知道乔语微入娱乐圈本来就是玩票的性质，但如果她真的任性地半途撂了挑子，连微山还是想要暴走，“别告诉我你不想拍这部戏了。” 乔语微居然还认真地说：“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吃过饭之后乔语微和萧泽一齐接受了苹果台记者简单的采访。乔语微担心自己会说错话，因此表现得很沉默，大部分时间都是萧泽在回答记者的提问，除非是记者话题递到她嘴边非要她说两句时她才会开口。 整个采访过程中两个人连眼神交流都没有，落在记者眼里简直就是两人不和的铁证。最后记者揣着满脑子的八卦资讯满载而归，乔语微下午没有戏份，换掉戏服卸了妆之后准备回住处休息。 第23章 二十三 她人还没走远，就被孙导喊住了。 乔语微迈着小碎步挪到孙导跟前，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他。孙导瞧着她这副小学生被班主任训话的忐忑模样，哭笑不得，“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乔语微抬头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其实每次孙导吼她的时候她都觉得孙导那张大的嘴巴能把自己一口吞下去。她被自己脑海中的画面激得打了个颤。 孙导认真反省了一下是不是真的对乔语微太苛刻了，瞧把人家小姑娘吓得都快神经衰弱了。他反省完之后清清嗓子温和地问：“小乔，谈过恋爱没有？”他问完后就恨不得一个嘴巴子把这句话扇回去——问乔天后谈没谈过恋爱这不是废话么！ 乔语微下意识地就想摇头，头刚偏过一个角度忽然想起来原主简直就是身经百战，脑袋又以诡异的弧度点了下去。 孙导：……怎么会有种乔语微否认自己谈过恋爱的即视感？ 他甩掉这个念头继续对乔语微说：“既然谈过恋爱，那应该很容易抓住刚开始爱上一个人时的感觉吧。”这回乔语微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可是个矜持的大家闺秀，什么爱不爱的，鬼才知道是什么感觉呢！ 孙导默默咽下心头的一口老血，问她：“那宋景声呢？不是都说你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嘛。”他被乔语微用“原来孙导你也是这么八卦的”的眼神瞧得老脸一红,“你对他什么感觉自己不知道么？” “不知道。”乔语微认真地说：“但我现在已经看开了。” “那……萧泽，啊对，长得帅气人又温柔，多少小女生都喜欢这样的，你也该有感觉吧。”孙导继续硬撑。 乔语微简直抓狂，她在别人心目中真的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荡、妇么？而且萧泽长得帅性格好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啊，人家是个断袖啊孙导你八卦水平行不行啊！但她没敢说出来，只能摇摇头表情十分的无辜。 孙导表示他拍了十几年的戏从来就没见过如此不按剧本走的演员，根本没法教！他摆摆手赶乔语微走，乔语微立刻像个偷了奶酪的老鼠一溜烟跑没影了。正在拍戏的萧泽余光扫见她的背影，心忽然就悠悠地晃荡了一下，险些走了神。 接下来几天的拍摄勉强还算顺利。基本上只要不触发长欢和景山的感情线，乔语微已经能够游刃有余地进入角色，哪怕不是和萧泽演对手戏，她也不会再被对方完全牵着鼻子走了。但是一到谈情说爱的地方，她瞅着萧泽那张俊脸分分钟出戏。随着剧情推进，长欢和景山两人之间的感情像发酵的酒一样，但乔语微完全抓不准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当景山目光幽邃地看着她时，乔语微脑海里就会不受控制地冒出萧泽爱上了自己的念头，这让她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根本入不了戏。 孙导在一旁急得肝疼，最后一声“卡”都快飚到破音了，“乔语微你那什么眼神，你特么看到心上人的时候就这个模样么！实在演不出来你之前那怀春少女的感觉呢！” 乔语微：qaq自从脸皮变厚了之后没有肢体上的触碰根本就怀不起春了好么！ 孙导一抹脸道：“今天就拍到这儿。乔语微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说完就自己爬天台去想静静了，乔语微一脸血地看着萧泽，“抱歉又拖累你了。”一场戏重拍了一遍又一遍，不说她都知道陪着自己的萧影帝有多累。萧泽瞧着她沮丧的样子，忍住了想要伸手去揉她脑袋的冲动，微倾着身子凑近她假装苦着张脸说：“爱上我就这么难么？” “比演戏都难好么！”乔语微立刻双手护在胸前一脸“=口=”地和萧泽拉开距离，警惕地瞧着他又说：“还有我禁不起逗的！” 萧泽笑笑，“好了不逗你，收起你那架势，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要非礼你。” 乔语微撇撇嘴，“放心他们会在脑内自动转换成我非礼你的画面。” “别放弃吃药啊亲。” 躲在角落里暗搓搓地围观的孙导：看上去感情不是挺好的么，怎么拍戏的时候就没感觉了呢。 …… 宋景声刚从会议室出来，助理转告他岑曼让他一定要打个电话回去，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谈。宋先生按了按鼻梁，说：“晚上再提醒我。” 岑曼这边没联系得上儿子，转头又拨孙翠秋的电话，问她要乔语微的号码。孙翠秋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无奈，“这俩孩子我看是肯定没戏的，你就别瞎折腾了。对了昨天王太太还托我问能不能让她家千金和景声见上一面。” 岑曼冷笑一声，“怎么哪都有她王太太，她家那千金我见过，没眼缘。” “我那姨甥女就合你眼缘了？”孙翠秋觉得岑曼一定是哪根筋搭错了。 “哎呦这事你甭管，把微微电话给我就成。” 乔语微电话响了的时候她正在翻连微山塞给她的《演员自我修养》，翻译过来的中文语法有点奇怪，让人看得昏昏欲睡。她开始还以为是宋先生终于良心发现了，一看到是陌生来电顿时就蔫巴了。宋先生的手机已经关机整整一个星期了！乔语微每天让小助理拨一遍他的电话，有时候自己无聊得蛋疼的时候也会打一遍。宋景声后来开机看到几十通未接来电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就向上弯了弯。 她接通了电话，声音无精打菜的像打了霜的茄子，“喂，哪位？” “乔小姐是么，我是你岑阿姨。” 岑阿姨？宋先生的娘？！乔语微忽的灵光一闪，既然岑阿姨是宋景声的妈妈，那她把钱给岑阿姨不就妥了么，根本就不需要再天天纠结到底是不是被宋先生耍了的问题，简直棒！ 她和岑曼寒暄了两句，听岑曼提出要见一面，她立刻就答应了下来。眼瞅着就要到六月份了，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加上乔语微确实搞不定感情戏，孙导便打算先把那些大场面的剧情拍完，乔语微的感情戏都被推到了后面。而且战争嘛，主角归根到底还是男人，她这两天都没什么戏份。孙导一边拍着大场面，一边还在努力地让乔语微体会爱上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他给萧泽出馊主意让他去施美男计，萧泽摊手说他爱莫能助。 岑曼见她答应了，立刻趁胜追击道：“啊呀我最近崴到了脚不太方便出门，微微你能来我家么？” 乔语微没多想，只是说：“可是我不清楚地址。” “没事没事，我让家里司机明天去剧组接你。” 乔语微：=口=岑阿姨这么热情的人究竟是怎么生出那样冷心冷面的宋先生的。 这件事谈妥了之后岑曼开心地哼起了小曲，正好章晨熙放学回家跑上来抱住她蹭了蹭撒娇问：“外婆，舅舅明天回来么？” 岑曼笑得特慈祥，“当然回来了。外婆和你说件事……”她凑到小晨熙耳边和他咬耳朵，小晨熙听了一会儿一张包子脸都皱了起来，但最后在外婆糖衣炮弹的轰炸下缴械投降点头了。 晚上宋景声打电话回来，先是和准备上床睡觉的小晨熙道了晚安之后才不情不愿地来应付岑曼，岑曼说约了季家的千金等他回来就见上一面，宋先生眉头跳了跳，“我不是答应你相过亲了么，怎么又要……” 岑曼打断他，“上次不是失败了嘛，不过不打紧儿砸，喜欢你的姑娘排着队呢，咱不着急，慢慢挑，一个一个地相。” 为了避免岑曼又开始老生常谈，宋景声沉默着没提出反对意见，岑曼又叮嘱他明天千万别忘记去参加晨熙的家长见面会，这可是他们家小晨熙一年级的最后一次家长见面会了。说完就十分潇洒地挂掉了电话，把嘟嘟的余音留给了宋先生。 第24章 二十四 下午两点，宋家的司机来接乔语微。 乔语微穿着条浅绿色的长袖连衣裙，裙角被风轻轻掀起露出纤细、白瓷般的小腿，长发垂至腰际，一眼看上去简直就是……教科书版的绿茶婊打扮。咳，站在她身边的小助理压下心里无厘头的吐槽，十分担忧地问道：“真的不需要我和你一起去么？”要是让乔宇澜知道她放着乔大小姐一个人去见宋景声……他妈，这副饭碗绝壁要保不住了。 “安啦，我不会留在那里吃晚饭哒。”乔语微拍拍孔楠楠的肩，又提了提吊在肩膀上的小包，包鼓鼓地像是藏了块砖一样。她虽然知道现在只要带着张薄薄的方形小卡片就好像会有用之不尽的钱似的，但是很少买单的她根本就掌握不了这种自动让卡片付钱的技能，所以她先前让孔楠楠替她取了现金放在包里，提溜着上了车。 这回的司机就是上次送她回家的那位，勉强算是个眼熟的人，乔语微坐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司机偶尔会回应她几句，但大多数时候都在很认真的开车。快到宋家的时候她像是才想起来似的问司机：“宋先生在家么？” “不在。”这个司机师傅真是太老实了，你问什么他回什么，多的一句话都不说。乔语微不好意思再问下去，接下来的时间里把嘴巴的拉链拉上了，司机师傅悄悄松了口气。 想到要见岑曼其实乔语微心里还有点小紧张，毕竟是正儿八经的长辈，还是宋先生的妈妈。而且就算知道宋先生不在家，乔语微却仍是还有种说不出的忐忑，就像是只可怜的小白兔落入了野兽的地盘一样，感觉野兽随时会跳出来啊呜一口吃掉自己。 直到她屁股沾着沙发在岑曼身边坐下来，和她打了招呼，但目光在四处流转，生怕下一秒中宋景声就会出现在她面前，然后看到她又露出那种嫌恶的表情。 岑曼见她东张西望，还以为她在找自家儿砸，努力掩着嘴角藏都藏不住的笑意，对乔语微说：“今天阿姨找你来其实主要是想替景声向你道个歉。上次见面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一点风度都没有，要么不吭声，要么说话就跟捅刀子似的，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乔语微连连摆手有些慌张道：“没、没什么好道歉的。”毕竟是从前的她一直缠着宋景声不放才会让他觉得厌恶，自己因为换了个芯子无辜背了黑锅觉得很委屈，但仔细想想宋先生又不知道她已经不是原来的乔语微，讨厌她也是正常的。之前还在心里埋怨宋先生看不到她的改变，但事实上她和宋景声的交集真是少得可怜。而从今以后，她和宋先生大概就是两条平行线了。 乔语微有些唏嘘。 这会儿宋家的佣人泡了茶端上来，乔语微顶着岑曼和善的目光中抿了口茶，又伸手去捏捏了自己的包，决定直奔主题，痛痛快快地把事情解决掉，不然自己和岑阿姨坐在一起唠家常的画面想想就觉得说不来的诡异。 她从包里掏出钱的时候岑曼都吓了一跳，等岑曼听清她道明原委之后，心里一合计这可是儿砸送给人家姑娘的定情信物啊，怎么可以用俗气的金钱来衡量呢！乔语微还在说：“宋先生那天给我留了电话，但是一直关机联系不上。” 哎呦儿子这招欲擒故纵用的不错嘛，岑曼在心里吐槽但还是端着端庄从容的长辈架子，面上流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为难，看着乔语微说：“你们小辈的事情阿姨不好插手。这样，正好今天晚上景声就回来了，微微你留在这里吃饭，然后再解决你们之间的事好么？” “我不……”旁边矮几上的座机就“铃铃”响了起来，一声叠着一声像在催命，吓得乔语微把没说完的话直接咽了下去，岑曼要去接，才站起来就摇晃了一下又跌坐到沙发上，“啊哟”的叫唤了一声，弯下腰捂住脚踝显得有些痛苦，忍着痛对乔语微说：“微微替阿姨接下电话。” 乔语微简直被岑曼这一连串的动作怔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倾着身子拿起了听筒，才放到耳边就听到一声脆生生的“外婆”，她扯着听筒要递给岑曼，岑曼却一直揉着脚踝假装没看到她的动作，乔语微只好回道：“我不是你外婆。” 电话那头的声音没有一丝停顿、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那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乔语微试探了一句，“章晨熙？”没注意到岑曼抬头看她，脸上是毫不遮掩的惊讶。她的大女儿早些年找了个志同道合的男人结了婚，生下章晨熙之后把孩子丢给她就和丈夫一直全球各地跑，一年到头难得回来几次，晨熙长到这么大对父母还不如对外婆和舅舅这两个外姓人来得亲近。 虽然章晨熙一直住在宋家，但宋景声捂得严，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乔语微能说出晨熙的名字，真是出乎岑曼的意料。看来她和自家儿砸之间的交往要比想象得深哪~ 章晨熙记性也好，听出了乔语微的声音立刻喊道：“坏姐姐！” 乔语微一脸囧字，“把那个坏字去掉谢谢。” “哦，”乔语微还以为他是答应了呢，忽的峰回路转又听他清脆地叫了一声阿姨，硬生生地抬了一个辈分，没觉得荣幸，只一口气堵在胸口里吐不出来，十分之憋屈。岑曼没有要和章晨熙说话的意思，提醒乔语微问他打电话回来做什么。 章晨熙照着昨晚外婆吩咐的话对乔语微撒娇，“家长会快要开始了，别的小孩的爸爸妈妈都来了，外婆怎么还不来？” 乔语微转告给岑曼，岑曼一拍大腿有些懊恼，“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年纪大了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说着就要起身出门，才站起来又哎呦了一声，声音很痛苦。乔语微慌忙扶了她一把，岑曼坐在沙发上喘了口粗气叹道：“我前些日子不小心崴了一下也没在意，结果一天疼过一天，走路都不行还怎么去学校？” 乔语微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机智地没搭腔，章晨熙还在电话那头不停地喂喂喂，都快染上哭腔了，“爸爸妈妈从来都没有来参加过我的家长会，外婆你也不来了么？” “来来来。”岑曼一边安慰小晨熙一边求助地看着乔语微，乔语微头皮发麻有种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岑曼见她始终不开口终于忍不住问：“微微啊，你看能不能……” 乔语微摇得头都快晕了，开玩笑，学校就是古时候的私塾，如今看来怎么着都算是个公众场所，她要是敢在公共场合露面，万一被人认出来，连微山一定会扒了她的皮。 岑曼垂下眼神情很受伤，“我可怜的外孙哪，长这么大就没和父母团聚过几天。你别看他年纪小，心里什么都懂，别人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地坐在那里，就他一个孤零零地瞧着。” 乔语微指甲都快掐进手心的肉里去了，她脑补了一下小晨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立场动摇得如天崩地裂。岑曼一见有戏，又说：“景声还在外地赶不回来，不然我也不用这样为难了。”说着又作势要敲自己的脚。 乔语微忙拦住她，基本上就要缴械投降了，“阿姨，你也知道我是个演员，要是被人认出来就死定了。” 岑曼道：“晨熙上的是私立小学，很注重*的，学生家长也是什么人都有，哦对了温言庭的女儿也在这个学校上学。” “真的？”乔语微在进行最后的自我拉扯。 “真的。”岑曼眨眨眼睛，“微微你就当是帮阿姨一个忙好不好？” 最后，反正乔语微是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说出一个“好”字的。 她走了以后，岑曼站起来在客厅里晃悠了几圈，觉得自己要是再年轻个几十岁完全可以去拼个影后了有木有！ 第25章 二十五 乔语微循着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指示牌很顺利地找到了小学部。她把岑曼翻出来的超大号墨镜推到头顶，仰头打量面前的教学楼，不由啧啧叹了两声，这里的夫子可真有钱，不仅有这么大一块地皮，房子还起得如此好看，比起外面那些千篇一律的火柴盒建筑不要强太多。 章晨熙的教室就在一楼，从那道攀着漂亮花纹的拱门过去就到了。教室前还有一小块空地，支着五颜六色的滑滑梯，有许多萝卜头正在那儿撒欢呢，你追我赶的，银铃般的笑声中还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尖锐，刺得人耳膜隐隐生疼。乔语微多瞅了一眼，在里面发现几个扎辫子带头花的小女娃，和男孩子拉拉扯扯的笑得特灿烂。 乔语微默默地挪开目光，原来这里的风气从小就这么开放！她那个年代别说可以这样和男孩子撒野了，男女七岁不同席，连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都是不可以的。而且私塾大多也不收女学生。 她抬腿往前走了两步，立刻看到小晨熙贴着墙坐在小椅子上，双手托着肉嘟嘟的脸蛋在出神，他旁边还有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长得很可爱，脑袋凑在小晨熙面前瞪着黑葡萄似的眼睛打量他，距离近得大概可以数清楚彼此的眼睫毛有几根。两个小萝卜头安安静静地坐在墙角下，似乎面前有个结界把周围的喧嚣都挡住了似的。 乔语微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被狠狠地戳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一幕相似的画面——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小丫头坐在小板凳上，嘴里含着糖腮帮子鼓鼓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的方向，像是在等着什么人的出现。 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晚春的明媚晴天里竟然觉得冷飕飕的。还好这画面不过是一闪而过，乔语微很快回过神来，搓了搓手臂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喊了一声章晨熙。 她发誓那个小萝卜头在听到自己喊他名字的时候眼睛亮得跟黑夜里腾地被点燃的火把一样，明明就很高兴，但漂亮的小脸蛋儿还绷得紧紧的，像是十分不爽地说道：“你怎么才来？” 章晨熙这副小模样在乔语微眼里莫名地就和宋先生的形象重叠了起来，一点都不可爱。乔语微还没开口呢，章晨熙看到她的时候就把捧着脸蛋的手放下来了，结果他身边的小姑娘趁机飞快地在小晨熙脸上“啾”了一口，然后咯咯笑得特清脆，“晨熙你真可爱。”把没见过世面的老古董直接吓得魂飞魄散，说不出话来。 而小晨熙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他毫无气势地瞪了人家小姑娘一眼，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狠狠地擦了擦脸上被亲到的地方，擦完后又把手帕叠好放进去，然后走过来把自己的小肉手塞进乔语微的手心里，拉着她往教室走。小姑娘像跟屁虫似的粘上来，非要去捉晨熙的另一只手。 章晨熙很不耐烦地让她也去牵乔语微，小姑娘就像领了圣旨一样蹦蹦跳跳地走到她另一侧，学着晨熙把小手塞进乔语微的手心里。乔语微领着对金童玉女像踩着棉花上似的脚步虚浮地飘进了教室。她依稀想起来小助理曾经说过现在的小学生真可怕，简直深有共鸣。 教室里已经有很多学生家长，魂魄逐渐归位的乔语微又开始紧张了起来，她不自在地把墨镜重新带上，却被章晨熙很霸气地摘掉收起来，乔语微压低了声音让他别闹，章先生撇撇嘴说：“这是我舅舅的。”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把下一句“蛇精病才在房间里带墨镜”的话说出来。 乔语微遭受了猛烈的会心一击，她坐在章晨熙的座位上面朝墙壁，一只手微掩着脸生怕被人认出来，章晨熙在这一刻对舅舅以及外婆的品味产生了极其强烈的置疑。 乔语微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忽然听到一个柔和的女声问：“你是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乔语微忍着夺门而出的冲动拼命摇头道：“不是不是，你认错人了！”身旁那人被哽住久久不能言语，章晨熙伸手去掰她捂脸的手，小屁孩年纪不大力气却不小，乔语微的手被他掰开，依旧拗着脖子面朝墙不让人看清她的脸，在别人看来就像是在和小孩子闹别扭似的，没个正形。 最后还是章晨熙人小鬼大地说：“郝老师，这是我舅妈。” 郝老师揉了揉章晨熙的脑袋，又瞥了眼乔语微，这才转身去统计还有哪些小朋友的家长没来。乔语微听着郝老师离开的脚步声，提着的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忽然反应过来揪住章晨熙问他：“你刚刚说我是你的什么？” 章晨熙气鼓着张脸说：“舅妈啊。”他又拍开乔语微的手，十分气恼地说：“舅舅为什么要找你做舅妈？你这么蠢，我的脸全被你给丢光了。” 乔语微如同被卷进过龙卷风的风眼中被起起伏伏还打着旋儿，眼前一片黑。她仅剩的理智只能思考“如果宋先生知道了会觉得她又使了什么手段买通了小晨熙”这个问题，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而且心底那种越来越不祥的预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十分应景地跳起来的眼皮又有怎么一回事啊喂！ 然后，如同电影慢镜头似的，她眼睁睁地瞧着章晨熙目光落在她身后，脸上的笑容越绽越大，张开了嘴。连喧嚣的背景音都听不到了的乔语微从他的口型里十分准确地辨认出“舅舅”两个字。天昏地暗什么的用在这个情景中简直不能更贴切。 她像迟暮的老太太一样缓缓转过身，对身后明显是赶过来、还带着一身旅途中的风尘的男人无力地挥挥爪，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舅舅。” 看着宋先生皱起来的眉，临死前乔语微只有一个问题——岑阿姨你为什么要算计我qaq 在家里得到消息说自家儿砸已经赶到学校的岑曼高兴地又转了两个圈：微微，阿姨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宋景声走过来站在乔语微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话语裹挟着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舅舅喊上瘾了？” 乔语微嘿嘿干笑两声，站起来侧着身子想从宋先生身旁挤出去，无奈宋先生就像一座小山似的堵在座位上，乔语微简直想给他跪下了，她又坐下去仰着头可怜兮兮地瞅着宋景声，“既然宋先生你来了，我就先走了。”她做了个让宋先生挪开点的手势，宋景声微侧了侧身体，目光就凝在她的脸上没挪开。 顶着灼人的视线，乔语微要溜，步子还没迈开就立刻被章晨熙抱住了大腿，小屁孩一嗓子“舅妈不走”让教室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宋景声立刻扯着乔语微的手臂重新把她按在座位上，俯下身来看着她的眼睛周身的杀气几乎实体化，压低着声音问：“舅妈？你让晨熙这么叫的？” 被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盯着的乔语微也不知道是从身体哪处涌出了些许勇气，也直勾勾地看进宋先生的眼睛里，但声音仍有些颤抖，“我说不是你信么？”如果宋先生说不相信的话她立马就甩袖子走人！她这回委屈大得去了，从前原主作死惹得宋景声讨厌也就算了，可这次她明明就是被算计的，这个黑锅她不背，打死也不背！ 宋景声莫名就觉着她颤抖的声音像那天在乐器店里从乔语微流淌出来的音符一样，不知道怎么的就刻在了心上，抹都抹不掉。他想说不信，但脑海里又浮现出乔语微说不喜欢他时的样子，那时是认真，这时是倔强，两种模样渐渐重叠在一起归于眼前的乔语微，宋先生的心抖了抖——她说的是真的。 乔语微推开宋先生走，这会儿一教室的人都盯着他们看呢，十有八、九已经被人认出来了，她盘算着还是先给连微山打个电话自首吧，也许还能被从轻发落。人还没站起来，郝老师站在讲台上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表示家长见面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闹哄哄的教室立刻安静了下来。 低头吧小的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抬头吧大的神色不豫却依旧挡在跟前不让自己走。乔语微哭都哭不出来——我这是上辈子欠你们的么！ 第26章 二十六 宋景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章晨熙很自觉地挤进他怀里抓着两条手臂圈住自己，他很亲密地依偎着宋先生，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乔语微，面上流露出几分紧张，像是担心她要走似的。宋景声也盯着她，眼神意味不明。 乔语微面对着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上都有九分相似的爷俩，感觉压力山大。趁着被喊进来的小萝卜头还没安静下来的空当，她猫着腰就要往教室后门走。隐约还能感觉到有些家长在打量她，打量完又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交流什么。 这地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呆了。 章晨熙立刻扯了扯舅舅的袖口，在他怀里拗着头渴求地看着宋先生。宋先生显然正在内心深处进行一番自我拉扯，还没拉扯出个结果，战场就被自家外甥水汪汪的大眼睛盯得化成一滩水，他微抿了下唇，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伸出手去拽住了乔语微肩上的背包链子。 乔语微被他扯得一个趔趄，整个人像电影慢动作似的特文（风）艺（骚）地转了个圈，发梢和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挽出漂亮的花，她这回没反应过来，包直接落到宋先生手里，宋景声捏着有些厚度的小包掂量了几下，有些怀疑乔语微是不是塞了块板砖在包里。 再一次成为视线汇聚点的乔语微好不容易站稳，又羞又窘，但理智没被那个浮夸的转圈甩出去，她弯下腰凑到宋先生耳边，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侧脸也隔开了其他人的目光，沉着声音以牙还牙道：“扯包扯上瘾了？” 宋景声感受着耳畔处的温热气息还有萦绕在鼻尖的清香味道，分不清是洗发水的味道还是女人特有的幽香，只觉得那种酥麻的感觉又像热气球被腾得点燃之后悠悠地升了起来，离地面越来越远最后就漂浮在半空中没有着力点。 明明很清醒，但动作却仿佛不再受思维控制了一样，宋先生就像是灵魂出窍看着自己的躯壳把乔语微按回座位上，面无表情地说：“别闹，家长会要开始了。”平静得就连声音都没有一点波澜，可事实上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深处正在掀起惊涛骇浪，一层又一层像是要把视线可及范围内的一切都摧毁干净。 乔语微表示要不是被宋先生紧紧攥住的手腕处传来的疼痛感十分清晰不然她真的会以为根本就是自己一个人在无理取闹！ 目前这形势想溜是不可能了，估计宋先生还等着开完家长会和她算总账呢。但乔语微的一颗小心脏七上八下的噗通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她瞄了眼旁边目光落在教室前面已经开始讲欢迎词的郝老师身上的宋先生，抽了抽手提醒他松开，宋景声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松开了她的手。 手腕一圈都被捏红了，宋先生真是辣手摧花。乔语微给自己揉了揉，又去拿被章晨熙护在怀里的包，见她伸手，章晨熙又侧着小身子往宋景声怀里缩了缩，把包严严实实地夹在他和舅舅身体之间。宋景声微侧着头觑她，似乎在警告她安分点。 乔语微耸耸肩，只有口型没发出声音，“我的手机。”又指了指章晨熙怀里的包。宋先生拍了拍章晨熙的背，从乔语微包里把手机掏出来递给她，顺便摸到了包里的一叠现钞，看向乔语微的目光里就自然而然地捎了一句“你是不是没吃药？” 乔语微只顾着手机很幸运地没有接受到这一句，她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给连微山发了条十分客观的短信，大体就是她不小心跑去给某小学生开了个家长会以及现在正十分被动地和某小学生的宋姓舅舅在一起。如果连微山能够救她于水火她感激不尽，如果事态已经无法挽救但求从轻发落。 连微山的电话很快杀了过来，传递了他此刻心情的暴躁铃声打断了郝老师那给学生上课时抑扬顿挫的声音，惹得她不满地看过来，“我再说一遍，请家长们将通讯设备关机或者调制静音。”又被目光射成筛子的乔语微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章晨熙仰着脑袋蹭了蹭舅舅的胸膛，宋景声似乎有轻轻叹了口气，从乔语微手里把手机抽出来利落地划过拒接键，又迅速地调成了静音模式，果然连微山被挂了电话之后又立刻打了进来。宋先生的手指在屏幕上跳跃了几下，很快又编辑好了一条信息给连微山发了过去。 “我是宋景声，今天乔语微由我全权负责。” 在众人面前出了大糗的乔语微脸上的热度还没退下去，按捺不住地够着脖子去看宋先生发了什么，还没清楚就觉得眼前一晃，然后宋先生就把手机丢进口袋里，还特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用口型重复道：“别闹。” 乔语微只能安分地坐好，像小朋友一样认真地聆听郝老师继续满怀激情地总结这一学年的教学工作，她手放在桌子下面，忽然觉得有热乎乎的气息撒在手腕上，一低头就看到被他舅舅拦腰抱着的小晨熙倾着身子凑过来对着她的手腕吹气，本来就因为婴儿肥而显得胖嘟嘟的脸腮因为吹气越发鼓了起来，可爱得让人特别想掐上一把。 宋景声也瞥见她手腕红了一圈，被自己捏的，像是特别的记号。 章晨熙小朋友被点名表扬的时候小脸蛋跟熟透了的苹果一样红扑扑的。郝老师说他虽然年纪最小但是又聪明又懂事，小朋友们都该以他为榜样向他学习。小晨熙看看舅舅，又看看乔语微，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求表扬。宋景声莫名就觉得这个表情特别像乔语微，屁股后面还应该拖着条尾巴摇得特欢。 不知道宋先生在想什么的乔语微实在把持不住了俯下身来在章晨熙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又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小晨熙脸上的温度顿时爆表，他扭捏着肉乎乎的小身体用脸去蹭宋景声，羞得完全不敢在看乔语微这个坏阿姨，哦，不对，是舅妈。 家长会眼看着就进入了尾声，乔语微提着口气准备从郝老师口中听到那犹如天籁的那句“今天就到这里”，每天在片场听到孙导说这话，乔语微都有种这天也终于捱了过去的解脱感。结果没等到解脱，一道惊雷直接照着乔语微劈了下来。 “接下来是亲子运动会，请各位家长和同学到教室外排队集合，跟着我一起去操场。” 乔语微表示这戏连剧本都没有根本就演不下去了导演你快出来喊卡！ 第27章 二十七 乔语微缩在宋景声肩膀后面努力不让别人看清她的脸。小晨熙半倚着舅舅的大腿走在他身侧，另一只手又悄悄地塞进了乔语微的手心里。他身上还斜挎着乔语微的包，链子对他来说有些长，背包拖曳至地，随着的动作一次次地和地面进行亲密接触。 这可是乔语微最喜欢的包。她看得心疼，但又讨不回来，只能挪开眼强行眼不见为净。她离宋先生很近，每迈出一步脸蛋儿几乎都要擦过宋景声的后背，宋先生背脊挺得笔直，整个人都*的。 集合的队伍又长又乱，小孩子随性不守规矩，而这群离开校园多年的家长们自然也不会屈从于老师的威严，三五成群沸反盈天，快活得好似在郊游踏青。这么一对比，宋景声身边安分的两只简直就是怪咖，尤其是背后那只大的。他反手把乔语微拽到身侧，对慌不迭捂脸还低声嚷嚷“你做什么”的乔语微说：“你表现得越不正常别人就越会注意到你。” 被“不正常”三个字刺激到的乔语微下意识地放下手挺直了腰，环顾四周围才发现根本就没人在看她。学生家长大多是年轻的夫妻，有的挽着手揽着腰很是亲密地靠在一起，旁边还有个小萝卜头蹦蹦跳跳叽叽喳喳，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画面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乔语微又偷偷打量了眼身旁微低着头听小晨熙说话的宋景声，眉眼温柔得不像话，心头迅速地被一种异样的情绪占领，热度从被宋先生扣住的手腕处如潮水一般涌向全身各处，她飞快地把手抽出来，狠狠地瞪了眼侧头瞧过来的宋先生——宋先生最近好像越来越爱动手动脚了！ 明明以前自己不小心触碰到他内心都会十二分主动地升起吃了宋先生豆腐的罪恶感，但是现在这种被宋先生揩油了的错觉是怎么一回事！ 宋先生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手里溜走了，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要抓住溜走的东西。小晨熙忽然挤到他们俩中间，一手牵着舅舅一手牵着舅妈，仰着小脑袋转来转去，目光在乔语微和宋景声的脸上逡巡，亮晶晶的眼睛里填满了开心这两个字。 真是没出息。乔语微握紧他肉乎乎的小手，像是握着一团柔软的棉花。 三个人肩并肩走在校园的鹅卵石小道上，阳光透过两旁梧桐树叶的空隙洒下斑驳的阴影，衬得这“一家三口”犹如是从画中走出来的模样。 运动会并不是只有章晨熙这一个班的学生家长参与，别的班级也陆陆续续到了操场，组成一个个松松垮垮的方阵。运动会的主要内容就是以班级为单位选派出学生、家长代表在几个游戏中进行比拼。真正要参加的学生家长早在前几天就收到了邀请函，被告知了游戏规则和注意事项，等着一会儿上场去比赛。 乔语微不过是走了一小会的路不知怎么的竟觉得腰有些酸，随便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扯着裙子在草地席地而起。不远处小晨熙围着宋景声问他：“舅舅我们不去玩游戏么？” 宋景声摇摇头，事实上他也并不清楚家长会之后还有亲子运动会这项活动。他下了飞机就直接赶了过来，西装革履打着领带，再看看乔语微的一袭绿裙，怎么都不像是有参加运动会的觉悟。小晨熙撇撇嘴大眼睛里迅速氤氲起一层雾气，但他还是忍住了眼泪跑到乔语微靠着她坐下来。 乔语微伸手揽住他又摸摸他的脑袋落井下石，“你舅舅真讨厌。”章晨熙小脑袋蒙在她怀里并不出声附和，让她讨了个没趣。宋景声不无嘲笑地看了她一眼后迈着大长腿走远了。 乔语微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又柔声安慰情绪莫名低落的晨熙小朋友。过了一会儿那个之前一直粘着小晨熙的小姑娘像只兔子一样蹦到他俩跟前，先是饱含敌意地看了乔语微一眼，然后又多云转晴似的一脸灿烂地对晨熙说：“晨熙马上就要轮到我和粑粑麻麻去比赛了，你来给我加油好不好？”软软糯糯的嗓音真是杀伤力十足。 可惜六岁的小屁孩根本就不解风情，缩在乔语微怀里直摇头，乔语微只能对着小姑娘报以无奈的笑。结果小姑娘柳眉一竖，特别有杀气地对她说：“你以后不许再亲晨熙。” 乔语微大囧，“为什么？” “只有晨熙的粑粑麻麻和将来的老婆才可以和他亲亲。”小姑娘十分娇蛮地说道：“你不可以亲他，只能去亲晨熙的舅舅。” 最后小半句话让乔语微的脸腾地一下烧成傍晚天边的红霞，她脑补了一下自己痴汉地盯着宋先生看了半天然后飞快地对着他吧唧了一口之后还要咯咯地笑着说“宋先生你真可爱”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天雷滚滚的同时竟然还有难以掩盖的害羞感。她好半天才神智归位，黑着脸对小姑娘说：“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但小姑娘一点都不怯，盯着乔语微的眼睛又重申了一遍：“你是晨熙舅舅的老婆，只能和他玩亲亲，不能亲别人的。” 乔语微在心里暴躁地掀桌，这究竟是谁家的小鬼啊这么讨厌，她才不是宋先生的老婆呢！ 倏地章晨熙从她怀里抬起头来对小姑娘说：“你不是我老婆，不许再亲我。” 这是一次多么完美的反杀，乔语微脑补了下小姑娘□□脆利落地ko、哭着跑开什么的画面，简直不能更美，结果人家小姑娘只是嘻嘻一笑：“现在当然不是啦，等我们长大以后结过婚就是了。”然后不等他俩说话就伸手去拽章晨熙，“快点起来去给我加油嘛。” 她一股子蛮劲连乔语微都感受到了，担心晨熙的小胳膊禁不起拉扯，乔语微立刻扶着小晨熙站起来，自己也起身，先是替章晨熙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又拍了拍自己的，这才一手牵着一个小萝卜头说道：“走走走，去看比赛。” 乔语微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章晨熙比操场上的大多数小朋友都要矮了小半头，立刻微弯下腰问他：“你怎么这么矮，是不是挑食不好好吃饭？”没道理啊宋先生明明长那么高，怎么外甥就缩水了。 小晨熙兴致不高地瞥了她一眼，反倒是小姑娘积极地辩驳道：“才不是呢，因为晨熙才六岁，比我们都小两岁。等他长大了以后就会和他舅舅一样高了。”乔语微撇撇嘴，这个小丫头怎么什么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还动不动就长大了以后，难道她真的想嫁给小晨熙？而且现在考虑嫁人的问题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才走了两步，小姑娘忽然扯了扯乔语微的手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她有话要说，乔语微瞧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忽然有点小害怕，“有话你就说，我听着呢。” 小姑娘眨着眼睛一脸“你会后悔的”的表情让乔语微头皮发麻，然后小姑娘清脆如银铃的嗓音就让周围许多人都瞧了过来，“阿姨你的屁股流血了。” 章晨熙好奇地瞥了一眼，然后十分紧张地对乔语微说：“真的流血了，舅妈。”乔语微脑袋里有五颜六色的烟花轰得一下炸开，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小丫头，很清楚自己这是来了月事，穿越过来后的第一次月事，就这么在她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时候悄然而至。 偏偏她还穿了条浅绿色的裙子！苍天啊大地啊快裂开条缝让她钻进去冷静冷静好不好！ 第28章 二十八 乔语微身后浅绿色的裙子上那块血渍特别明显。章晨熙又忍不住瞄了几眼，她窘迫地按住晨熙的小脑袋不让他看。小姑娘则在一旁捂着嘴吃吃地笑，乔语微坏心地想笑吧笑吧将来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她正思考着对策，余光瞥见宋景声正穿过人群往这边走来，心底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又压抑不住地翻涌起来，脸上也是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甩了几个巴掌似的。章晨熙也瞧见了他，立刻高声喊道：“舅舅快来，舅妈她、唔……”乔语微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 宋先生皱起眉，不明白她又在整什么幺蛾子。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宋景声蹲在晨熙跟前对他说：“我去问了郝老师，她说我们可以选择一项游戏参加，晨熙想玩什么游戏？” 真温柔，乔语微不无嫉妒地想。章晨熙却没有宋景声想象中的雀跃，他皱着一张小脸十分纠结地看了眼乔语微，又看了看不远处和粑粑麻麻玩得十分开心的小伙伴们，眼里漾起的憧憬和渴望让人无法忽略。可是最后他却对宋景声摇了摇头说：“我们回家吧，舅妈身体不舒服。” 宋先生看向乔语微，乔语微紧张地后退了两步，磕磕绊绊地说：“对、对，我身体不舒服。”身体不舒服这个说法真是特别的含糊，所以存在感一直杠杠的小姑娘立刻体贴地替她补充道：“阿姨的屁股在流血。” 乔语微分分钟想黑化掐死这个讨厌的小姑娘。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以避开宋先生的目光，脸几乎要埋到胸膛里去，“不是的，就是那个、嗯那个……”这种事情对着男人根本说不出口！大家心领神会就好了嘛(╯‵□′)╯︵┻━┻ 她没敢看宋先生，自然也就没看到他眼底里一闪而过的尴尬以及随后爬上宋景声脸庞的可疑红云，他轻咳了一声，脱下身上的西装十分粗暴地丢给乔语微，“围上。” 乔语微接过西装却get不到宋先生的意图，捧在怀里一脸茫然地看向宋景声。 宋先生被打败得很彻底，又粗暴地扯回西装抖开，抓着两条袖子将西装罩住她身后腰际以下的部位，然后将袖子从她手臂下穿过在腰前打了个结。宋先生的手指有些颤抖，但他掩饰得很好，打完结之后飞快地把手缩了回去。 整个过程中乔语微就像是被宋景声圈在怀里，两个人靠得很近，近到两个人口鼻间呼出的气息都交融缠绕在了一起。直到宋先生已经缓了过来，伸手牵着章晨熙准备离开，乔语微还是没能解除石化状态。 小晨熙伸手去拉她，说：“舅妈我们回家吧。”她这才像被人解了穴似的清醒了过来，踉踉跄跄地跟上宋景声的步伐，却完全不敢再去看宋先生，脸上的表情变换个不停就跟调色板一样五颜六色。 她的人生真的是从没有一刻像今天这样精彩纷呈过。 但小姑娘还跟在晨熙身后，像只小奶猫似的可怜兮兮地问他：“你真的不来给我加油么？”晨熙咬着嘴唇摇摇头，梗着小脑袋不去看那些围满了家长和小伙伴的游戏场地，可是他毕竟年纪小，小脑袋瓜里想什么全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压根就藏不住，那垂头丧气、耷拉着耳朵的小模样别提有多可怜了。 这时候广播里在喊小姑娘的名字，小姑娘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章晨熙，最后转身一溜烟跑得没影了。小晨熙没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眶红了一圈。 乔语微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坏蛋。 她的步子越迈越小，脚就像是被粘在了地面上抬不起来，渐渐就和宋先生错开了距离，章晨熙拉着她明显是感受到了阻力，回过头像个小大人一样担忧地看着她：“舅妈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宋景声也停了下来看着她，乔语微鬼迷心窍地居然从宋先生那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上读出了一丝担心和紧张。她眨了眨眼睛，心道果然是错觉，弯下腰来捏了捏小晨熙的脸让他嘴角向上扬，自己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说：“我已经没事了，咱们玩了游戏再回去吧。” 宋先生立刻不赞成地说道：“不行，马上回去。” 乔语微把章晨熙拥进怀里，感受到小萝卜十分期待的心情，捏着嗓子对宋先生说：“别这么扫兴嘛舅舅，难得有时间陪陪咱们家小晨熙，怎么也得尽兴才行哪。”在经历了孙导和萧泽这么久的双重魔鬼式辅导之后，她现在入戏水平一流。被小晨熙这么脆生生地喊了几声舅妈，她还就当真了，十分良好地将自己融入到舅妈这个角色中去了。 宋景声的目光在她腰际自己亲手系上去的西装上停留了一会儿，微微勾起唇角问她，“你确定？” 乔语微被他打量得万分不自在地把腿夹紧，硬撑着破罐子破摔的气魄，领着晨熙往游戏场地走，“走，玩游戏去！”宋景声跟在他俩身后，觉得连自己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最后宋景声和小晨熙跑去玩“两人三足”，爷俩迈起步子来默契十足，竟然把同组的其他人远远甩在了身后，一路高歌猛进闯进了总决赛，小晨熙玩得小脸通红十分高兴，宋先生也有些出汗，领带早就被他松开扯歪了，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衣衫整齐的男人此刻看上去有些不羁的俊美。 而乔语微站在跑道边卖力地给他俩当啦啦队，当宋景声和小晨熙第一个冲过终点的时候，她毫无形象地尖叫着冲上去抱住小晨熙狠狠地亲了一口。系在宋景声和小晨熙脚上的绳子还没解开，宋先生在她冲过来的时候下意识想要躲开却差点绊了自己一脚，黑着张脸有些狼狈。 乔语微捂着嘴偷笑，章晨熙扯了扯她的衣袖，又指了指舅舅的脸，她不明所以，小晨熙急得直对她挤眉弄眼，最后终于忍不住说出来，“舅舅也要亲亲。” 乔语微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宋先生倒是十分淡定地解开绳子，看都没看乔语微一眼，只是揉了揉章晨熙的脑袋第三次说了句“别闹”。乔语微也捏住他的小肥脸扯了扯，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别跟着陶乐不学好。”那个一直粘着晨熙的小姑娘叫陶乐，刚才就站在她身边一起给小晨熙喊加油，嗓门比她还大。 小晨熙很委屈地看她。 最后章晨熙作为“两人三足”游戏中一年级组的冠军捧回了一只玩偶熊作为奖品，他把奖品递给乔语微，宋景声伸手要接过来替她拿，结果却被小晨熙却拦住他说：“这是我送给舅妈的礼物。” 宋景声逗他，“那舅舅陪你这么辛苦地赢得了比赛就没有礼物么？” 小晨熙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道：“舅妈的就是舅舅的，一样的。” 一样你妹啊！乔语微真想把这熊孩子拽过来按在腿上狠狠地打几下屁股！ 第29章 二十九 从校门口出来的时候乔语微十分谨慎地环顾了下四周围，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她推了推鼻梁上一直往下滑的墨镜，听到还抓着她手不放的章晨熙问她跟不跟他们一起回家。 乔语微觉得今天已经到点是时候收工了，她很顺利地从章晨熙舅妈这一角色中跳脱出来。虽然知道小朋友会很失望，却还是委婉地告诉他游戏结束了，该各回各家了。章晨熙仰着头看她，一脸的懵然显然不是很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这表情真是让人不忍心拒绝他提出来的任何请求。但乔语微知道自己必须硬起心肠，她今天的目的本来就是要和宋景声做个了断的，结果剧情又不受控制、天马行空地神展开成这样，和设想中的结果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且发生了如此丢脸的事她以后究竟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宋先生！ 司机把车开过来，章晨熙还捂着乔语微的小包不肯还给她，乔语微只能忍痛割爱，有些肉痛地对宋景声说：“上次买琴的钱全在包里，连钱带包都给你，以后咱们就两清了。”她看到宋先生挑了挑眉明显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又补充道：“至于今天的事，你回去问问你妈就该明白了。” 宋景声一手拎着玩偶熊，浅蓝色的衬衫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两清？衣服和墨镜还我。”不然以后她肯定又会有借口打蛇上棍似的缠上来。 乔语微这会儿腰间还围着宋先生的西装呢，这不伦不类的混搭风如果走在大街上绝对是百分之百的回头率。她立刻伸手想去解打成结的袖子，解到一半猛然想起来自己的窘境，手指一顿十分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景声，“宋先生你怎么能这么小气！” 宋景声刚要说话，余光瞥见车窗上映出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躲在树干后面只露出个半张脸，隐约还能看到他举着相机正在按快门。宋景声拉开车门不容乔语微反抗地揽住她的腰将她送进车里，随后章晨熙也钻了进去，乔语微不得不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 宋景声转头看了一眼，那偷拍的狗仔立刻将脑袋缩了回去。他这才坐上来，让司机开车。 宋先生他又动手动脚，简直夭寿啦！乔语微十分气恼，也不知道是在恼宋先生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上来揽她的腰还是在恼自己被圈住腰时居然手脚发软没有力气反抗。她还没来及指责宋先生，章晨熙就欢呼着扑进她怀里，“舅妈跟我回家！” 乔语微真是无力吐槽了，她歪着头问宋景声：“你真不打算向你可爱的外甥解释下吗？”宋先生一只手把玩偶熊按在她脸上，另一只手掏出乔语微的手机给连微山打电话。 乔语微被熊结结实实地扑了一脸，挣扎了许久才扯开宋景声的手，刚要发飙，宋先生收回手竖起食指拦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满意地看到乔语微哑了火，皱着张脸把倒霉的熊先生拽进回来狠狠地揉了两把。 电话接通的瞬间就听到已经boom的连微山愤怒的吼声。宋先生被震得耳膜生疼，拿开手机凑到乔语微眼前晃了晃，乔语微看清楚连微山三个字之后伸手要去抢手机，但章晨熙还半靠在她身上，宋景声手稍微抬高一些她就够不着了，只能对着他龇牙咧嘴企图到达恫吓的效果。 那头连微山还没宣泄完他的愤怒，宋景声问乔语微：“他平时都是这样跟你说话的？” 乔语微瞪他，“要你管！” 等连微山终于冷静了，宋景声直击红心，“从学校出来的时候乔语微被狗仔拍到了。搞清楚是哪家的，其余我来解决。” 乔语微还在张牙舞爪着想要抢回手机，听宋景声这么说立刻蔫了吧唧的没了气势，脑袋里开始无限循环播放“死定了”这三个字，整个人都当机了。 连微山：……这种霸道总裁的语气真是让人无法拒绝，但是他怎么知道偷拍乔语微的那个狗仔是哪家的啊！当他是fbi啊(╯‵□′)╯︵┻━┻ 连微山很有骨气地说：“好的，没问题。”然后问都没问乔语微的情况就挂断了电话。宋景声把手机还给乔语微，说：“你的经纪人看上去还挺靠谱的。”乔语微还没能从被狗仔偷拍到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拍完电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怎么就如此艰难呢。 宋景声瞧着她蔫巴巴的小模样，心情有点复杂。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被狗仔偷拍过，乔语微还自导自演花钱请狗仔来跟踪他们。宋先生沾着乔语微的光上过好多回头条。虽然那些小编很上道地打了马赛克，对宋先生的身份也交代得含含糊糊，但只凭有钱、单身这两点，网上就有一大波不要脸的小婊砸哭着喊着叫他老公，尤其是乔语微的许多黑特喜欢在她围脖底下向宋景声表白。 原来的乔语微还被刺激得炸毛发了条措辞不当的围脖，又收获了一大波真爱黑粉。她的人生真是随便翻两页都能收获一箩筐的黑历史。 宋景声从前并不在意这些，在他眼里包括乔语微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过是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而已。但是现在看乔语微如惊弓之鸟的样子，宋先生又不得不再次怀疑起眼前的乔语微到底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女人。 毕竟现在的她确实没有原来那么讨人厌了，傻气之余还有些可爱。 宋先生的思绪有些飘，乔语微因为难以启齿的原因也渐渐坐不住了，只有章晨熙这个小鬼异常的兴奋，一直缠着乔语微和她说着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宋景声基本没见过他有这么多话的时候，小晨熙很像他，性格有些闷。今天郝老师也告诉他说小晨熙多数时候并没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明明比同班同学都要小上一两岁，但却听话得令人心疼。 要是姐姐可以陪在他身边看着他长大的话，小晨熙应该就会一直是这样活泼天真的样子吧。 乔语微真的要坐不住了！宋景声注意到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饶是以他的心性也是有些尴尬地别开头看着窗外，正好瞥见前方沃尔玛的招牌。他让司机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正要吩咐司机去买东西，话到嘴边又不得不咽了下去。一转头看到乔语微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眼神问他要干什么，宋景声真是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十分憋闷。 他牵着小晨熙说是要去买些东西，晨熙站在车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乔语微。乔语微扒着车门说什么都不下车，开玩笑，连微山可是对她三令五申远离一切公共场合好么！她虽然是个穿越过来的老古董，但也知道这种类似市集的地方肯定是人山人海，她要是去了可不就是羊入虎口嘛！而且她目前这个状况最想做的就是找个缝钻进去，让她出去在人群里晃一圈还不如杀了她。 宋景声黑着张脸站在摆满姨妈巾的货架前，万分懊恼自己为什么会想不开要多管乔语微的闲事。特别当是什么都不懂的小晨熙问他这些都是什么，周围不同年龄层的女性都齐刷刷看过来的时候，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的宋先生在此刻也要绷不住了。 宋景声胡乱抓了两包姨妈巾，他进来的时候也没推购物车，可怜的宋先生只能假装无视别人目光的洗礼十分淡定地拿着两包姨妈巾走向了收银台，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个粉嫩嫩的小正太，这场面有种十分魔性的萌感。 宋景声回到车上像是捧着的是炸弹一样飞快地把姨妈巾丢给乔语微，乔语微翻来覆去看了会儿之后一脸茫然地问他：“这是什么？” 宋先生想掐死这个女人。 第30章 三十 乔语微在洗手间的小隔间里折腾了半天，终于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她扯了扯自己的裙子拗着脖子看到那一大块令人无法直视的血渍，长长地叹了口气。 忽略掉宋先生的西装内侧也沾上的血迹，乔语微重新把西装围在腰际，又挎上了她的小包。是的没有错，章晨熙很体贴地把包还给了她，用来放……月事带。 话说现在的月事带确实比她那个时代的要方便、舒适了许多，咳。 包也在，手机也在，乔语微出了洗手间后就决定要趁这个时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她才不要跟着宋先生回他家呢！女子要是随随便便跟男人回了家，会被人认为是轻浮放浪，不守礼数的。 她还没走两步呢，就听到小晨熙喊她舅妈，乔语微被喊得头都大了，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加快了脚步，那声音就一声迭着一声追在她身后，跟催命符似的。 乔语微被他打败了，转身看到章晨熙迈着他的小短腿很努力地想要追上自己，在他身后宋景声双手环胸倚着墙，隔着一段距离乔语微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还是条件反射般的心头一紧，最后挪着两条像是灌了铅似的腿朝小晨熙迎了上去。 她捏了捏撅着小嘴、看上去有些委屈的晨熙的包子脸，用余光偷偷地瞄了眼宋先生，笑得不太不自然，“你们怎么不呆在车里等我？” 小晨熙往后仰了仰躲开乔语微的魔爪，又伸手牵住她，拉着她往停车场走，边走边说：“舅妈你好慢呀。” “……对不起。” “下次不要这样了哦。” “……好哒。” 宋景声一言不发地跟在他俩身后，将这段略显诡异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目光停留在乔语微的背影上，觉得她的身形似乎单薄了一些，大概是因为天气渐热穿得少了的缘故。 宋景声不太满意地皱了皱眉，觉得乔语微还是从前圆润一点的模样还稍微能看些。 重新坐上车，乔语微问宋先生：“能先送我回去么？” 宋景声说：“不能。” 乔语微本来还打算跟宋先生磨一磨，最坏的打算不就是彻底抛开自己那所剩无几的颜面向宋先生撒个娇求个情什么的……结果呢，宋景声这么干脆的一句“不能”直接将她堵得死死的。 “那你放我下去，我自己回去总可以了吧。” 这回没等宋先生开口，小晨熙就又扑倒她怀里嚷道：“舅妈不走，舅妈跟我回家！” 简直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嘛！ 乔语微只能“好好好”地应承他，过了一会儿摸着他的脑袋像是在给小动物顺毛，她放柔了声音跟小晨熙商量道：“你能不能别叫我舅妈了呀？之前不是喊我姐姐的嘛，要是不想叫姐姐也可以，你就叫我阿姨，我不介意的。” 小晨熙不解道：“可是外婆就让我喊你舅妈呀。如果你不是舅妈的话就不能来参加我的家长会了。” 乔语微：……岑阿姨你到底什么意思呀，而且这样哄小孩子真的没问题嘛！ 一旁的宋先生气定神闲像是没听到他俩的对话一样，乔语微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珠子一转决定祸水东引，“可是你舅舅不喜欢我当你的舅妈呀。如果你一直喊我舅妈，你舅舅会很生气的。”小晨熙立刻去向宋景声求证，“舅舅，你喜不喜欢舅妈？” 乔语微得意洋洋地看着他，让你置身事外，哼。两人目光相接，噼里啪啦一路花火。当然这些都是乔语微想象中的，事实上宋景声只是在想乔语微长本事了，现在居然能想到拐着弯地来问自己究竟喜不喜欢她。她向来都是直肠子，说话也是直来直去的，像以前就总是会直接地问他“喜不喜欢我”、“为什么不喜欢我”、“怎样才会喜欢我”这样的问题，两相对比下来她的情商提高简直就是质的突变。 宋先生答非所问地说：“以后不要喊她舅妈了。”乔语微就像是打了个胜仗似的恨不得能锣鼓齐鸣大肆庆祝一番，但是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底滋生——宋先生这话的意思难道不是变相地在说他不喜欢自己嘛。为什么这点认知会让自己觉得很不爽呢。 “为什么！”小晨熙的小脑袋上冒出一排问号，“舅妈不是舅舅的老婆么？” “才不是！”乔语微在宋先生之前抢答，这种心理很微妙，大概就是那种我先说出来就表示是我拒绝你而不是你拒绝我的心理，嗯，微妙且幼稚。 宋景声说：“我们并没有结婚，不是法定夫妻，所以你不可以喊她舅妈。” 乔语微：……这么说是没有问题但是总有哪里不对的感觉是我的错觉么？ 小晨熙似懂非懂，“你们结婚了之后我才能喊她舅妈么？”见宋先生点头，小晨熙就又转过来问乔语微：“那舅妈你什么时候才和舅舅结婚啊？” “……”乔语微在心里默默地掀桌，你问我我问谁啊，不对，她才不会和宋先生结婚呢！ 不管这个过程是怎样的，小晨熙最终还是答应了不再喊乔语微舅妈而是喊阿姨。其实一开始他要叫自己阿姨乔语微其实是拒绝的，女人最怕别人觉得她老，乔语微觉得自己虽然年纪大了些（以她这个老古董的观念），但架不住她长得好，尤其是像今天这样清新脱俗的打扮，哪怕是说自己十七八也是有人信的呀。不过就这样吧，阿姨就阿姨，只要他不喊自己舅妈，也就随他去了。 宋先生对这样的结果勉强表示可以接受。 等乔语微再次提醒自己不应该随随便便跟男人回家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宋家客厅的沙发上了。小晨熙跑来跑去又是给她倒水又是让她吃东西十分殷勤，乔语微一时半会也就没好意思提出要告辞。 岑曼被自家儿砸拉到一边的时候内心有些忐忑。宋景声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独立的人，他并不喜欢别人干预他的生活。岑曼也很尊重他，但眼瞅着儿砸迈过了而立之年还没能成个家，当妈的怎么还能坐得住。她今天对乔语微的设计的确是简单粗暴，但也确实是效果显著啊有木有！ 革命总是需要牺牲的。岑曼知道骗不过宋景声，索性就没考虑如果他知道自己被亲妈算计了之后会怎么样的问题。这会儿虽然忐忑，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承受儿子怒火的心理建设。 然后她看到自家儿砸脸上流露出鲜少见过的尴尬，还有些不好意思，听他有些含糊地说完，岑曼仿佛看到大孙子朝她张开手臂想要她抱抱的光景，心里直乐开了花。 第31章 三十一 乔语微穿着岑曼的睡裙从楼上下来时，章晨熙正帮着家里的佣人摆碗筷，看到乔语微立刻跑过来牵住她的手走到餐桌前，又像个小绅士一样替她拉开椅子。 心情好到飞起的岑曼今天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这会儿哼着小曲从厨房里出来，乔语微看她脚步轻快得像是要飘起来似的，哪还有之前站都站不稳的影子，再一次深刻意识到自己被人耍得团团转的乔语微哼唧道：“岑阿姨你脚好得真快。” 岑曼一点都不心虚，对着乔语微笑岑岑地说：“这人哪，上了年纪之后就老觉得这儿也不舒服那儿也不舒服，其实呀都是心理作用。你看我，只要保持心情顺畅，这脚也不知道怎么的立刻就不疼了呢。” 乔语微：o(￣ヘ￣o＃)岑阿姨不要以为你这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就能骗过我！我是不会原谅你！ 正说着话呢，在楼上书房处理文件的宋景声也下来了，从乔语微身边走过来时给了她一条干毛巾。与其说是给她，不如说是把乔语微当成毛巾架，他只是顺手把毛巾挂了上去而已。乔语微一脸黑线地扯下盖在脑袋上的毛巾，没等她提起气势，宋景声就先发制人道：“头发擦一擦，水滴得到处都是。” “……哦。” 他在乔语微对面坐下来之后又十分挑剔地打量了她一眼，说：“真难看。”说的是乔语微身上的睡衣。 乔语微歪着头让长发垂在身体一侧，擦头发的手法十分粗暴，听宋先生这么说，心底咕噜噜直冒泡，“嫌我难看你别看呀。” 她穿的吊带睡衣有些低，虽然还罩着件外袍，但随着她擦头发的动作胸前的春光乍隐乍现，宋先生垂下眼，喉咙有些干涩。小晨熙以为乔语微生气了，忙打圆场道：“不难看不难看，乔阿姨最好看了。” 宋先生，以后务必多跟外甥学学怎么对女孩纸说话好么！乔语微又剜了宋先生一眼，这才腾出只手捏了捏小晨熙的脸蛋儿，笑得特和煦。 岑曼愈发确定自家儿砸这回是真的动心了，不然以他的性格才不会管你是好看还是难看呢。嘴上还嫌弃人家把水弄得到处都是，但平时教育小晨熙明明都是说“不把头发弄干会感冒的”这种话的好嘛。 想到这里岑曼不由得在心里为口嫌体正直的宋先生点了根蜡烛。 吃过晚饭之后，小晨熙又缠着乔语微让她陪自己做作业。乔语微随手翻了翻他的课本，彩页还带着插画特别可爱，她都看入迷了，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她还有些意犹未尽，现在的课本真的比她那个时候的启蒙书——什么三字经啊、百家姓啊要有趣得多。 “乔阿姨，”忽然小晨熙喊她，“这个字笔画太多了我写不好。” 乔语微凑过去一看，可不就是舅妈的舅字嘛。对于一年级的小朋友笔画确实有点多，小晨熙把上面的“臼”和“田”写得很大，“力”就只能蜷缩着身体可怜兮兮地挤在下面。整个字看上去特别丑，乔语微忍不住笑出声，小晨熙不干了，把铅笔塞进她手里撅起小嘴说道：“乔阿姨你写一遍给我看。” 乔语微拿着笔还没开始写，小晨熙立刻纠正她：“你握笔的姿势不对。” 不可能！她拍电影的时候就有景山教长欢写字的戏份，当时孙导就因为她握毛笔的姿势太过自然和流畅又把她狠狠地喷了一顿。技能点全部点错了这种事也真是够够的。 乔语微又仔细想了想，穿过来之后她确实没见过有人用毛笔写字，都是这样不用蘸墨水的硬笔，拿笔的姿势也挺奇怪的。但她这么久以来和别人联系全靠电话和短信，一直没写过书信，因此也就没怎么用到过纸笔，最多就是在剧本上圈圈画画，这种笔用起来还挺顺手。乔语微用铅笔头戳了戳自己的手背，有些疼，她半信半疑地在纸上写下一个字，崩溃地发现原先自己那一手娟秀的小楷无情地离她而去了。 等乔语微在章晨熙的悉心教导下学会了握笔的正确姿势并写出了一个比小晨熙好不到哪里去的“舅”字时，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小晨熙平时上床睡觉的点了。宋景声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家外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他走过来正准备替小晨熙把摊了一书桌的书本都收到手包里去，就听到小晨熙说今天作业还没有写完。乔语微心道糟了学写字学得太投入耽误小萝卜头写作业了怎么破！她偷偷瞄了一眼宋先生，宋景声也恰好在看她，还一脸“不用说我都知道是你的错”的表情，乔语微心虚地错开视线。 不过宋先生什么都没说，又搬来张椅子坐在乔语微身边督促小晨熙写作业，乔语微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架势，装模作样地让小晨熙好好写。谁知道小晨熙从文具盒里掏出另外一只铅笔，“乔阿姨你也要写。” 小晨熙皱着小脸还有些苦恼，“你这么笨还怎么当我的舅妈？” “我才不想当你的舅妈呢。”乔语微嘟囔着，但还是笨拙地握着笔在章晨熙的草稿本上写字。她总觉得身边的宋先生一直在盯着她看，但她又不敢扭头去证实，只能安慰自己说是错觉——宋先生不是嫌你难看么，怎么会盯着你看快醒醒。 乔语微完全没法集中精神，笔尖上的力度几乎要把纸张戳破，写出来的字像丑陋的蚯蚓一样歪歪扭扭不能看。宋先生旁观了一会儿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凑过去伸手握住了乔语微的手。乔语微的手比他小了一号，这会儿被完全包裹在他的手心里，温滑的触感让宋先生有那么一瞬的心旌摇曳，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笔一划写下“乔语微”这三个字。 乔语微盯着纸上遒劲有力的三个字，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刚才宋先生握住她的手，还有那裹挟而来的温热气息洒在她颈窝里时，乔语微头脑里顿时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等她的意识终于回笼，宋先生正带着她写“微”的最后那一捺，她被宋景声半圈在怀里，扭过头看到近在咫尺的、放大的侧脸，顿时就觉得屋子里的温度腾地窜上去，一颗心也“砰砰”直跳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尤其是宋先生也转过头看向她的时候，乔语微居然升起了他会亲吻自己的期待。 32|4.13| 等宋先生那最后一捺写完，乔语微慌不迭甩开他的手，站起来的时候险些磕到了宋景声的下巴。她后退两步颤颤巍巍地指着宋先生，都破了音，“你这人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动手啊，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宋景声仰头看她涨红着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一双眼睛跟含着秋水似的瞪着自己，像是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随时随刻会跳起来咬你一口的小模样特招人。他捞过滚到桌边险些掉下去的铅笔，转了两圈问她：“你还学不学写字了？” “不学。”乔语微脖子一梗很是不服气地说道：“再说了我又不是不会写，你造我毛笔字写得有多好嘛。” 宋景声手上的动作一滞，铅笔就顺着指尖轱辘辘滚了下去，一路滚到了乔语微脚边。乔语微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低头看着地上的笔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什么意思啊你。”乔语微硬撑着不让自己露怯。但宋先生站起来的时候她立刻双手交叉护在胸前蹬蹬后退了几步，就差安个报警器大声告诉宋先生她现在正处于高度警戒状态，敢过来的话她可要暴走了。 宋景声弯下腰捡笔的时候看到乔语微露在外面的圆润脚趾头下意识地蜷缩了起来，真是从头到脚都紧张到了极点。他重新坐回去，把笔递给乔语微示意她过来接着写。 乔语微被他看得后背发凉，硬着头皮迈着小碎步挪到宋先生跟前，嘴里小声嘀咕着说了不学就不学，还挺硬气。但宋景声只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就屁股挨着椅子坐下来，从他手里抢过笔，心里想着宋先生真讨厌嘴上却服软说：“我学，我学还不成么？” 她字写得跟狗爬似的，还不时分心从余光里偷瞄宋先生。宋景声正在给小晨熙检查数学作业，乔语微再一次偷看他时，被逮了个正着，宋先生立刻抄着手里的笔在乔语微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乔语微“哎呦”叫唤了一声，一手捂着脑袋另一只手还得接着写字，狼狈的样子惹得小晨熙咯咯直笑，她半捂着脸只觉得这回面子、里子全丢光了。 宋先生替小晨熙检查完作业后让他回房睡觉，乔语微也伸了个懒腰觉得眼皮子有些沉，她想等章晨熙睡着了之后她就可以结束这一波三折的倒霉日子回家睡觉了。 结果小晨熙睡觉之前非缠着乔语微给他讲故事，哪怕宋先生阴沉着脸跟他说已经过了平时上床睡觉的时间他还是一点都不肯妥协。而且这个小萝卜头轻易不折腾，折腾起来连宋先生这么有原则的人都hold不住。 乔语微躺在小晨熙的被窝里圈着他酝酿着该给他讲个什么故事，她学千字文百家姓启蒙，大一些之后就开始读列女传抄女诫，最多也就听过戏文里那些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因此搜肠刮肚竟然想不出有什么故事可以讲给小晨熙听。 小晨熙打着呵欠困到不行却还拼命揉着眼睛不肯睡觉，乔语微越急越是脑袋空空想不出来，只能对着坐在床边的宋先生使眼色向他求助。宋景声看她和章晨熙头挨着头躺在一起，瞅着自己的眼神像与其说是求助不如说是撒娇，简直跟个小孩子似的。 章晨熙睡着的时候，宋先生才讲到小王子决定要离开他的玫瑰，离开他的星球。他放柔了声线，低沉的声音就像淙淙流水悄然从乔语微心头淌过，她正听得入迷，宋景声却停了下来，她下意识地问：“然后呢？” “然后，”宋先生替章晨熙掖了掖被子，这才看了乔语微一眼说：“该睡觉了。” 乔语微这才发现章晨熙整个人已经完全嵌进了自己怀里，嘴里偶尔冒出几句含糊的呓语听不清楚，睡得不□□稳。 乔语微好不容易拉开他揪着自己衣襟的手，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要下床，忽然就听到章晨熙在睡梦中十分清晰地喊了一声“妈妈”，香香软软的小身子又贴了上来，眼看要醒过来，乔语微立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又压低了声音喊住转身要走的宋先生：“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 宋景声反问她：“不走难道让我也睡这里？” 乔语微语塞，眼看着宋景声又要走，她急了，“我不管，反正我不能留下来过夜，我要回家！”她身为一个货真价实的老古董，虽然很积极主动地想要投身于新时代的洪流当中，但该有的底线还是要牢牢守住不能逾越。 在未婚男士家中留宿什么的，坚决不可以。更何况在如今这个流言跑得比风还快的年代里，缺心眼才会相信什么清者自清的傻话。 可她忘记了自己分明在不久前才对萧泽说过“清者自清”这句话，由此可见乔语微的确是个缺心眼。 宋景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半天没说话，就在乔语微以为要这样和他无声对峙到地老天荒的时候，宋先生折回来站在床边，弯下腰凑近了她。看着那张俊俏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乔语微有点心跳加速，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宋景声。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乔语微都能感受到宋先生唇齿间的气息，隐约还能听到自己扑通乱跳的心跳声里混进了另外的不同节奏的鼓点，比自己的要更为平稳有力，但同样是越来越急促，最后和自己的心跳声交织融为了一体。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孙导说的刚开始爱上一个人时的感觉。忘记了过去，看不到将来，只因为这一刻彼此胸腔里交织在一起的喧嚣心跳声，忽然就有了爱上的理由。 但这念头只是一晃而过。乔语微在被子底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清醒过来，扭开脸紧闭眼睛不敢再看宋先生，声音打着颤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要干嘛？” 宋先生看着乔语微那毫无遮掩地暴露在自己眼前的纤细而又脆弱的脖颈，心里在蠢蠢欲动，十分想要一口咬上去。但他只是凑到乔语微耳边轻声道：“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到底是不是乔语微而已。” 明明只是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却让乔语微脸上的血色飞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之色，连原先红得几欲透明的耳垂上的热度也在顷刻间退散了。 乔语微也顾不得会不会吵醒章晨熙，她坐起来推开一脸高深莫测的宋先生，慌乱之中险些咬到了舌头，“我当然是乔语微了！”她强作镇定地和宋景声对视，心里却早就乱作了一团麻。 宋景声看着她竭力掩藏却还是慌乱无措的模样，顿时就没有深究的*，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说完他留给乔语微一个挺拔的背影，离开了房间。 乔语微从床上下来时脚一软就跪坐在了地上，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了许久才缓过劲儿来，她扒着床沿站起来，手指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在颤抖。她不是原来的乔语微，这是个秘密，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永远都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乔语微换好衣服后，宋景声也把车从车库里开了出来。乔语微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她像是丢了魂魄似的神情恍惚，总是盯着宋景声欲言又止，车开出去许久她终于鼓足了勇气问他：“你刚才为什么要说那么奇怪的话？” “奇怪？”宋先生把这个词单独拎出来，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宋先生你的重点错了好么！但乔语微支吾了半天却不能够将宋景声先前说的那句话复述出来，而且忽然觉得自己根本就是脑袋被门夹了想不开才会主动重新提起这个话题，非要上赶着往坑里跳，拦都拦不住。 “当我什么都没说！”她懊恼地将身体往后一靠，头抵在车窗上生闷气。 宋景声却又毫无征兆地开口问她：“你之前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很奇怪，但是乔语微毫无障碍地听明白了，心底最后一丝残存的侥幸也被打消了——人家宋先生都不用向她求证什么，就已经确认完毕得出结论了。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弹，心里却在想着要不就拉开车门跳下去算了，说不定运气好她还能穿回去继续当她的大家闺秀呢。 宋先生见她不吭声，过了半晌才又说了一句：“现在的你很好。”声音轻到乔语微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她转过头来打量他，宋景声有些紧张，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指节有些发白，他听见乔语微问：“你们这个时代的人不是不兴封建迷信那一套么？” “我们这个年代？”宋景声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打碎重建的三观正面临着新一轮的挑战，“那你是什么年代的？” 自暴自弃的乔语微完全放弃了抵抗，“也就几百年以前吧。”而且既然已经被人看穿了，乔语微觉得十分有必要替自己正正名，“我可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出了名的知书达理、贤良淑德。” 宋先生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33| 4.13| 乔语微问他：“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报警还是去找个和尚或者道士收了我？”她嘴角还漾着浅浅的笑意，轻柔的嗓音让这话听上去像只是一句普通的玩笑话。 “我没那么无聊。”宋景声瞥见她微蜷缩着身体双手环在胸前抱住自己，像是被卷到大海深处的一叶孤舟，无助地随着汹涌的海浪颠簸起伏，随时都有被掀翻、覆灭的可能。还有她那双像是会说话的漂亮眼睛也仿佛是蒙尘的明珠，失去了耀眼的光泽。他心头一紧，却还是双眼注视着正前方音调毫无起伏地对乔语微说：“而且我们这个时代的确不兴封建迷信那老一套。” 所以，别害怕。 乔语微盯着宋先生那冷峻的侧脸半天没眨眼，忽然噗嗤笑了一声，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像得了失心疯似的整个人笑作一团，“我刚穿过来没多久就有个狗仔溜进了医院，上来就举着相机对着我一通猛拍，那闪光灯闪得我都睁不开眼，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那相机特像是戏文里的照妖镜，吓得我连滚带爬躲到床底下扯着嗓子喊救命。” “现在想想其实我还是很机智的嘛。”她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视线模糊得让她看不清楚明明就近在咫尺的宋先生的脸，乔语微仿佛看到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横亘在她和宋先生之间，心里生出一种无论如何都无法触碰到他的无力感。 之前因为离得太近而听到彼此交融在一起的心跳声，让乔语微有了那么一瞬觉得自己爱上了宋先生的错觉，在这尴尬的一刻这错觉又化身为一道滔天的巨浪裹挟着千钧之势卷土重来，无比凶狠地砸在她的心尖上，她就像是被卷进了湍急的涡流之中，那不甚坚强的小心脏被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一遍一遍冲刷着，乔语微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捂着脸哭出了声。 如果她真的爱上了宋先生，该怎么办？ 宋景声被她又哭又笑的举动吓到了，立刻靠边停了车。乔语微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小情绪里无法自拔，坐在副驾驶座上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宋景声看着这样的乔语微只觉得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处被很尖锐的东西戳了一下，虽然很轻，但还是隐隐作痛，甚至还有股无法抑制的、想要站在她面前替她遮风蔽雨的冲动在心里到处冲撞想要找到宣泄的出口。 乔语微哭了许久，宋先生也不哄她，就瞧着她哭。等她哭花了脸抽抽搭搭的没了力气之后，宋景声抽了张纸巾并不怜香惜玉地给她擦脸，粗暴的手法让乔语微拼命将身体往后仰想要躲开，脑袋也不安分地扭来扭去，挣扎的过程中眼泪鼻涕简直是糊了宋先生一手。宋景声不得不放弃了这次不成功到可以当做反面典型的示好，让她自己把自己擦干净。 然后宋先生又给这个反面典型添了神来一笔，“你这个样子真是丑死了。” 乔语微觉得她好不容偃旗息鼓的眼泪又要决堤了。她深呼吸让自己平复下来，红着眼眶问宋先生：“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么？” 宋先生从她的瞳孔里清楚地看到了自己，面沉如水、不动声色，是自己一贯的模样。 他忽然很想知道自己在乔语微心目中究竟是什么样子，她对自己又怀揣着怎样的感情？虽然事实匪夷所思到让人难以消化，但宋景声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那个肤浅、令人厌恶的乔语微，也不再是那个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人尽皆知的乔语微。 现在的乔语微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说，不喜欢自己了？宋景声有些走神，乔语微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让他回过神来，宋景声重新发动了车，在发动机的声响中说道：“你放心，这种事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 “可是……”乔语微的话被她包里传出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掏出来看到屏幕上连微山的名字顿时就觉得心有点慌。 结果没等她坦白从宽呢，连微山就开口说：“如果宋先生在你旁边的话把手机递给他谢谢。”乔语微囧囧有神地把手机递给宋景声，这种奸、情还没被捅破就已经被承认了的不真实感是肿么一回事！ 连微山今天累得够呛。 要查出跟踪偷拍乔语微的狗仔是哪家杂志社的，说起来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做起来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好么！ 他这大半天一直在给圈里和他交好的编辑、记者打电话，语言的艺术运用得炉火纯青，又要试探别人又不能露了自己的底，但那些人也是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嗅觉真是比狗还灵，连微山和他们打了一天的太极，又是承诺以后给他们做独家又是真真假假爆了些竞争对手家艺人的料才算是敷衍了过去。 他忙到这会儿连晚饭都没吃，头疼得几乎要裂开。事实上连微山已经准备要放弃了，不就是上回报纸嘛能有什么，正好最近乔语微太低调没什么曝光度，这样炒一炒根本没坏处！ 宋先生也真是的，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和乔语微一起上头条的经历，他向来都是不闻不问的，怎么偏就这回非不依不饶地要把这个狗仔揪出来呢。难道这个狗仔拍到了什么不该拍的东西？还是说……乔语微真的把人家追到手了？ 连微山被这个念头激得打了个寒颤，他又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和宋景声其实也没啥交集，宋家生意做得大是不假，但基本上从不插足影视娱乐这一行，所以即使他次没能完成宋景声这的要求，也不会对他的事业产生很大的影响。 宋家也是出了名的难攀附，除了像乔语微这种本身就算是有背景的，其他那些二三线甚至是一线的明星都搭不上宋家这艘大船，更别提能攀上宋景声这个简直要闪瞎眼的钻石王老五了。连微山觉得要不就不管了，如果真爆出了什么劲爆的消息，说不定还正好遂了乔语微的意呢。 前脚连微山才被自己说服了，后脚孔楠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小助理特别兴奋地邀功道：“老大，我想起来了，今天宋家的司机来接乔姐的时候好像被星风尚的记者撞见了。” 我这天生的操劳命哟，连微山认命地叹了口气，问她：“星风尚？没印象啊。” “就是几个月前在围脖上和乔姐撕逼的那个周八卦啊。”她这么一说连微山就想起来了，当时那件事闹得还挺大。 周八卦这个杂志社在圈内的风评特别不好，经常为了得到一手八卦爆料不择手段，还会为了赚噱头搏关注编出一些特别离谱的假料，一杆笔能把白的写成黑的，真的写成假的。你还不能跟它较劲，你一较真它反而得瑟，然后就像条疯狗死咬着你不松口。不管是同行还是艺人提到它都是恨得牙痒痒。 而乔语微和周八卦结怨的过程很简单。乔语微身体不舒服去医院被周八卦的狗仔拍到，然后第二天就开始疯传乔语微去医院打胎。以乔语微的脾气能忍气吞声才怪呢，她找了几个混社会的去把人家杂志社给砸了，然后把杂志社里一片狼藉的照片po在围脖上，还圈了周八卦的官脖说只要你们玩得起我奉陪到底。 那段往事连微山有点不愿意再想起来。战况反正挺激烈的，每天打开围脖热门前几条基本都被乔语微的黑料包圆。倒不是说周八卦真有那么叼，实在是因为乔语微的黑粉太多，战斗力还杠杠的。 而那时候的乔语微也不像现在这样软萌听话，脾气又暴躁，被逼急了在网上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尤其那句“信不信本小姐找人废了你们这群死三八”简直把撕逼大战推向了*，舆论风向也是一溜地倒向了乔语微的对立面。 毕竟口水仗只是口水仗，一旦上升到现实生活中，还是会引起绝大数群众的恐慌心理的。 最后还是乔家施了压，以周八卦被低价收购合并的结局划上了这场撕逼大战的句点。 连微山的心情又晴转多云了。要是其他随便哪家杂志社，他都是至少五成的把握把他们手里的爆料拦下来，但偏偏是换了包装重新来过的周八卦，连微山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给乔语微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连微山本以为这个点乔语微早应该和宋景声分开了，那句话也不过是顺口一说，根本目的只是想问她要宋景声的联系方式，但没想到乔语微十分麻溜地把手机递给了宋先生…… 连微山有点心疼自己，每次和宋先生的交谈都来得这样猝不及防毫无准备。他言简意赅地把该说的都说了，正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之际，就听到宋先生给他报了一串数字，“这是我的特助，你和他联系，该怎么做跟他说就好。” 连忙记下号码的连微山：……亲你这甩手掌柜是不是甩得太潇洒了！ 宋景声挂电话之前又说：“还有替我转达一句，他们以前和乔语微有什么恩怨我管不着，但我不希望他们以后再出现在乔语微面前。” ……简直霸气侧漏，但重点难道不是乔语微好像貌似大概也许真的把宋景声追到手了么？ 连微山真希望有个人可以打醒他，告诉他这不过是一场黄粱美梦。 不然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可怕了好么！ 宋景声把手机还给乔语微，乔语微问他都和连微山说了些什么。 宋先生抿着唇显得不太高兴，答非所问道：“我真的很不喜欢以前的乔语微。” 34|4.13|家 “我知道呀。”乔语微小声地说，她扭过头去看着车窗上面容模糊的自己，跟照铜镜似的，忍不住伸手摸上自己的脸，车窗上的影子立刻和她做出一样的动作。 乔语微盯着自己的影子出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盘踞在心头挥散不去的感觉。她清楚自己不是以前的乔语微，但也没办法将原主当作毫无干系的陌生人，以旁观者的角度对“自己”人生前二十多年的经历做出评断。像宋先生那样简单粗暴地把自己分为以前的乔语微和现在的乔语微两个人，她做不到。 宋先生的脸也倒映在车窗上，触手可及却又像是在天边那样远。她从余光里偷偷瞄了眼宋景声，然后飞快地用指尖划过车窗上宋先生的脸，玻璃的冰凉触感登时让她内心深处带着旖旎的少女情怀如潮水一般退了回去。 乔语微倏地收回手，有些心虚地瞥了宋景声一眼，生怕自己的小动作会被他看到，但这一瞥却又被宋先生逮了个正着，她慌忙躲开，视线转向窗外假装看风景。 宋景声眸光一敛，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微微勾起唇问她：“乔宇澜知道这件事么？” 乔语微刷得转过头盯着宋先生，声音也不自觉抖上了一个八度，“不许告诉我哥哥！” “哥哥叫得还挺顺口。”宋景声嗤笑一声，“你不会真把他当成哥哥了吧。” “要你管！”乔语微急得脸红脖子粗。要不是宋景声在开车，她非得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逼他发毒誓绝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乔宇澜才肯罢休。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知道这个秘密，唯独乔宇澜不可以，真心疼爱乔语微的哥哥不可以。 她一着急眼泪就又快出来了，哽着声音毫无气势地威胁宋先生说：“你要是敢告诉他我就、我就……”我就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毕竟“我就不喜欢你了”这种话就像小孩纸耍脾气似的听上去毫无威慑力。 宋景声虽然怕她又要哭，但瞧她红着眼睛明明是只可怜无害的兔子却还想摆出老虎的气势，实在忍不住心底想要揉搓她一把的躁动，继续逗她：“你给我封口费我就不告诉他。” 乔语微掏出手机百度了一下“封口费”，弄明白之后立刻把包里原封不动带回来的钱拿出来要给宋先生，还天真地问他这些够不够。宋景声眼角抽搐了两下，提醒她道:“这些钱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乔语微撇撇嘴很委屈，“小气鬼。” 车开到剧组住处的时候乔语微还在艰难地跟宋景声讨价还价。宋先生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只说要封口费又不说清楚到底要多少，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人压力山大。 乔语微觉得口干舌燥,“你到底想怎样嘛亲？” 宋景声一直没出声，久到乔语微怀疑他是不是秒睡了，忍不住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还没说话手腕就被宋先生攥住了。大概是因为来月事身体虚的缘故，乔语微的手很凉，和她比起来宋先生的体温就像是冬日里温暖的手炉，她一时间竟觉得被宋先生握住的那一圈肌肤上隐约传来灼烧的痛感。 乔语微往后躲了躲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宋先生的力气很大她根本就挣不脱，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有如擂鼓一声高过一声，胸膛里就像住着一头四处乱撞的小鹿，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宋先生，我这个人思想保守封建禁不起逗。既然你不喜欢我，那就请你尽量避免这种会让我产生误会的肢体接触，ok？”最后这句“ok”是跟孙导学的，乔语微觉得特别有气势。 宋景声终于松开了手，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没说过。” 脑袋上空浮现出一大串问号的乔语微：=-=宋先生咱能不打哑谜直接说人话么！ 她在手得到自由之后立刻打开车门跳下去，站在车门口一脸警惕地盯着宋先生，总觉得他分分钟会狂性大发扑上来吃掉自己。然后，乔语微就看到宋景声对她笑了。 尽管光线很暗但她十分确定这并不是幻觉。 虽然只是个浅淡的微笑，却让人觉得平时萦绕在宋先生周围八百年都不会退散的低气压都在这个笑容里消失得一干二净，宋景声那一贯冷厉严肃的五官也莫名柔和了下来，冰雪消融给人的感觉大抵如此。 “封口费我们以后再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笑的缘故，乔语微觉得宋先生的语气很温柔，比哄章晨熙的时候还要温柔，“回去之后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宋景声走了之后乔语微许久都没能缓过神来，只觉得那爱上宋先生的错觉又像铺天盖的蝗虫朝她涌来，她都没来及挣扎就立刻被淹没了。 幸好这时候吹来一阵晚风，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清醒了过来，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这悲催的一天根本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没能像预想中的那样和宋景声划清界限到此为止，反而被看穿了秘密还莫名其妙欠下了一笔封口费，这些她都可以忍。 可她这一颗春心早不动晚不动，偏偏在这个时候凑热闹似的萌动了是要闹那样，还完全不受控制！ 她到底是看上宋先生哪一点了。 乔语微直到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时还是没能想明白这个问题。她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余光就瞥见宋可可从隔壁萧泽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脚下踩着双尖尖窄窄、后根约有三寸的高跟鞋，走起路来整个走道里回响着哒哒的声音。乔语微只是看她走了两步就觉得脚底生疼，连忙收回了视线。 乔语微估摸着主动凑上去跟宋可可打招呼她绝对不会搭理自己，而且今天心情不好的乔大小姐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兴致，就想假装没看到她直接进屋，没想到已经走到她身旁的宋可可“哎呀”一声就坐到了地上，捂着脚踝低声呻、吟起来。 乔语微手一抖钥匙就掉在了地上，她弯下腰去捡，又看到宋可可十分痛苦的样子，考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想拉她起来，毕竟她穿着那么短的裙子坐在地上也不雅观。结果宋可可居然一脸见鬼的表情十分惊恐地往后缩了缩躲开了她的手。 什么意思啊亲。乔语微一头雾水，然后就听到从隔壁房间里出来的萧泽问：“怎么了？” 坐在地上的宋可可抬起头看向萧泽，乔语微离她很近，就看到她眼睛里迅速氤氲起一层朦胧的水汽，看着萧泽的时候真真是目含秋水、欲语还休。但她的表情又很奇怪，柔弱无助的神色里还糅合着恰到好处的疼痛和惊恐，隐约中又流露出几分坚强。她深吸一口气像是把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憋了回去之后才对乔语微说：“乔姐你能拉我一把么？” 被这软腻的嗓音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乔语微：=_=合着我刚才伸手拉你的时候你以为我是想打你啊。 萧泽快步走过来帮着乔语微把她扶起来，宋可可立刻打蛇上棍把大部分重量都压在萧泽身上，看上去就像是依偎在他怀里一样，萧泽放开了扶住她的手，她立刻就甩开乔语微拉住萧泽的手臂，看着萧泽说道：“刚才我……不小心崴到脚摔了一跤，不关乔姐的事。” “本来就不关我的事啊。”乔语微觉得莫名其妙，她好端端的正在开门呢这货一屁股坐在地上都把她吓懵了好么！不过乔语微想了想还是好心地对宋可可说：“以后就别穿这么高的鞋了，看着就觉得可怕。” “我知道了，乔姐。”宋可可泫然欲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不敢声张。乔语微觉得她的脚一定很疼，便提议道：“你的脚还好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宋可可摇摇头咬着牙说：“我没事的。”说完就放开了萧泽的手想走两步，结果才松开手她那单薄得像张纸片般的身体就摇摇晃晃站不稳了，要不是萧泽扶住她，估计就又得坐回地上了，她倚着萧泽可怜兮兮地说：“好像走不了了，泽哥你能送我回去么？” 萧泽这个时候要是还不明白宋可可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那他这么多年也就白混了。他朝乔语微使了个眼色，乔语微虽然不太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但和萧泽相处久了勉强算是有点默契，立刻架住宋可可另外一条手臂说：“我送你回去吧。” 宋可可连忙摆手说这怎么好意思呢。乔语微拍拍胸膛十分有担当地表示：“既然你是在我门口摔倒的，那我送你也是应该的。” 萧泽在心里给乔语微点赞。 宋可可只能让萧泽和乔语微搀着往她的房间走，一边走一边瞄着乔语微这只巨型电灯泡，咬碎了一口银牙却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35|4.13| 乔语微和萧泽离开的时候，宋可可幽怨地看着萧泽，活像萧泽是个负心汉似的，而乔天后则沦为了背景板被华丽丽地无视了。 出去的时候乔语微顺手带上房门将那道灼热的视线挡住，立刻就听到房间里传出东西落地的声音。乔语微问萧泽：“她也去找你上辅导班？”她可是亲眼看到宋可可从萧泽房间里走出来的。 萧泽摊手，“人家演技可比你好多了。” “……怎么看出来的？”宋可可的戏份不是还没有开始拍嘛。长乐那条剧情线的演员大多数因为档期的缘故还没入驻进组呢，宋可可虽然一早就拎着行李过来了，但大部分时候人并不在剧组里。 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战场。幸好长欢这条线都是男人的战场，除了乔语微基本上就没有戏份多的女演员，所以乔语微除了演不好戏被孙导喷上几句之外倒也没什么糟心事。 萧泽瞧着她一脸不服气的表情，忽然就很想敲开她的榆木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她要是演技不好能恰好在走到你身边的时候崴到脚？” 乔语微就更糊涂了，演技好不好和她崴到脚有什么关系。 萧泽叹了口气，“如果你还是从前的那个乔语微，我一准会相信是你把她绊倒的。” 乔语微在听到他前半句话时就被吓得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后半句都没听清。还好萧泽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神情无奈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宠溺，絮叨道：“就算人家演技比你好，你也没必要依葫芦画瓢学她呀亲。” 他的语气和神态都很自然，和平常并无两样，乔语微咽了口唾沫安慰自己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宋先生那样机智，千万不能草木皆兵自乱阵脚。她挣开萧泽还扶着自己的手否认道：“我只是不小心而已，才没有学她。而且她到底哪里演技好了！” 萧影帝简直心疼她的智商，蠢到无法交流，只能交代她，“最近要是私底下听见什么你故意绊倒宋可可的传闻千万别炸毛，凡事有我在。”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乔语微要是还听不明白那她就是真的傻了。 她有些无语，从前闷在深宅院子里的时候，一大帮子女眷整天吃穿不愁的自然闲着没意思，除了嚼舌根弄是非以外，也少不了明争暗斗。像这种栽赃陷害的勾当乔语微不是没见过，但她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嫡女，那些下作的手段都使不到她头上来，一直都是顺顺遂遂的。 乔语微张张嘴，最后吐出一个“哦”字。 萧泽看她郁闷的表情，开解她道：“这种事见多了也就习惯了。以后多长点心眼别再这样傻乎乎的对别人掏心掏肺就行了。” 乔语微斜了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她掏心掏肺了？”今天她要不是为了捡钥匙才不会想着顺便去拉宋可可一把呢。 “还有她那不叫演技好，叫心术不正！” 萧泽连连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她到底是为什么去找你呀？”乔语微觉得自己还是很机智的，宋可可今天这么一摔，陷害自己只是顺带的，勾搭萧影帝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她说她写了首歌，想让我拿给孙导看看。”萧泽有些不太乐意再提宋可可，转移话题问乔语微：“你今天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乔语微立刻垮下肩，“别提了，今天简直就是我的灾难日。” 萧泽仔细观察了她的脸，目光在那双明显有些红肿的眼睛上停留了一会儿，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问她：“是谁惹得我们乔大小姐不高兴了？” 还不就是可恶的宋先生！乔语微在心底吼出答案，却不好意思说出口，她到现在还没捋清楚自己对宋先生究竟是个什么感觉呢。虽然萧泽可以算得上是她唯一的朋友，但毕竟牵扯到小儿女的懵懂情愫还有她那不可告人的秘密，乔语微就怎么都没有办法告诉萧泽。 “要说惹我不高兴的，刚才不就有一个么？”他俩说话间也快走到自己房间门口了，乔语微打了个哈欠觉得眼皮子很沉，“我没事，就是今天实在太累了，现在只想睡上一觉。” 萧泽接过钥匙替她开了房门，看着她像梦游似的朝床走过去然后面脸朝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像是秒睡了一样。萧泽走进去替她盖好被子这才关上门回自己房间去了。 乔语微一晚上都在做梦。 梦到她因为月事弄脏了裙子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所有人都在嘲笑她，然后宋先生冲出来脱下他的外套罩在她身上，还挡在她跟前。 梦到宋先生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她那一手漂亮的小楷又回来了，宋先生夸她字写得好看，因为凑得很近的缘故他就很自然地在她脸庞上印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梦到宋先生对她露出浅笑，她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摸摸他的脸，却被宋先生攥住了手腕，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冷着脸对她说：“你这个样子真难看。我真的很讨厌你。” 接着乔宇澜又不知道是从哪里冒了出来，歇斯底里地说她不是他的妹妹，摇晃着她的肩膀面目狰狞地让她把妹妹还给他。 乔语微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看了眼床头的钟发现才五点半。虽然眼睛睁不太开，周围还有些火辣辣的感觉，但她觉得脑袋里一片清明，毫无睡意。 从包里翻出手机，乔语微半眯起眼睛翻到联系人给“债主”打电话，没听到那熟悉的机械女声播报“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乔语微还真觉得有点不习惯。 她耐心地数着“嘟”、“嘟”的次数，数到十才听到宋先生的声音沙哑中含着愠怒，像是被人惊扰了清梦（本来就是啊亲），“什么事？” 乔语微眨眨眼睛，“没事啊，就是想跟你说我醒了。诶要是以前我想跟你说句话还得修封书信，这书信寄过来寄过去的还要隔上许久才能收到回信，哪像现在你虽然不在我跟前，但我还能听到你的声音，真是太神奇了！” 宋景声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下时间，断定这通电话只是乔语微蓄意的打击报复，无聊且幼稚。 搁在以前他早就挂了电话不再搭理她，但今天他听着乔语微絮絮叨叨的声音居然觉得有些可爱，一时间有些竟然舍不得挂断。 “喂喂喂，宋先生你在听我说话么？是不是又睡着了？”乔语微还在电话那头咋咋呼呼，宋景声只是听着并不回应。 “真不公平。”乔语微嘟囔着，“你跑到我的梦里来让我睡不安稳，自己却心安理得地呼呼大睡，你还在梦里说我难看，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更讨厌的人了。” 她又碎念了许多没有头绪的话，完全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除了险些把她好像是喜欢上了宋先生的秘密说出口之外，其他翻来覆去的话归纳起来的中心思想就是宋先生真讨厌。 宋景声也是渐渐没了困意，干脆起身下了床拉开窗帘站在阳台上沐浴着清晨不甚强烈的阳光听她说话。但乔语微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她那短暂的清醒时间过去了，困倦重新涌了上来，宋先生又只是安静地做个听众，最后她抓着手机又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宋景声隐约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觉得这一天的开始还算美妙。 乔语微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孔楠楠给她打包了午饭，她闻着香味就肚子就自发唱起了空城计。她去洗手间里麻利地把自己收拾好，然后直接上手吃东西。 孔楠楠整理好床铺，给乔语微没电关机了的手机插上充电器，问她：“乔姐你早上在给谁打电话呀，打你手机一直占线打不通。” “我没给谁打电……”话音戛然而止，乔语微扑上去开了机，翻通话记录的时候指尖抑制不住地在颤抖，等她看到早上那通四个多小时的记录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抹黑差点晕了过去。 呵呵呵她要是现在再打过去告诉宋先生自己只是不小心按到他的号码不小心打了过去他会相信么？而且她完全就不记得自己在这漫长的四个小时里到底跟宋先生都说过什么了怎么破！ 乔语微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看得小助理都眼花了，她忍不住按着乔语微坐下来，把手机塞到她手上怂恿道：“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死得明白对不对！反正面子已经丢尽了你再发条短信问问他肯定不会怎么样的咯。乔姐，拿出你的气势来，勇敢地上吧！” 反正乔语微在以后的日子里十分不乐意回忆起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无论我今天早上说了什么那些全都不是真的！今天没吃药觉得自己萌萌哒！ ——你什么都没说。今天早上只有一头猪在打呼噜而已。 宋先生你听猪打呼噜听了一上午直到乔语微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这么拼你家里人知道么！ 36|4.13发|表 天气一天热过一天，乔语微的戏服却渐渐厚了起来。 最近多是在拍景山教长欢习武的动作戏，乔语微原来就有些底子，又被武指调教了几天，这些日子也能将一柄长剑舞得虎虎生风还不忘跟萧泽眉来眼去演出暗生情愫的感觉。不过虽然剑是道具，分量却是实打实的，她每天晚上回去睡觉的时候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萧泽看上去比她还要苦逼，有些难度高的动作必须吊威亚才能完成。但萧影帝就跟个没事人似的，搞得乔语微也不能叫苦。 中午发盒饭的时候，孙导又把乔语微喊过去开小灶给她看上午才拍的戏，萧泽也跟了过来。 “萧泽抓住你手的时候你甩开得太快了。”孙导指着屏幕说：“不过你接下来的感情表达得还算到位，我也没喊卡，就不重拍耽误进度了。” 孙导暂停的地方正好是萧泽的特写镜头——景山面色冷峻，还维持着被长欢甩开的姿势，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看向长欢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特别有铁汉柔情的范儿。乔语微看着屏幕上随手暂停都能帅出新高度的萧泽，本来还觉得自己这几场戏表现得挺不错，登时就被秒成了渣。 她忍不住偷偷踩了萧泽一脚。 萧泽笑了笑，卷起剧本敲在乔语微还没来得及摘下来的头盔上，立刻就发出一声闷响。乔语微正想反击，就看到孙导瞪着他俩笑骂道：“都给我滚回去吃饭，当着导演的面打情骂俏还想不想领盒饭了？” 乔语微吐吐舌头卖了个萌，被萧泽拽着手臂拉走了。 他俩坐在小板凳上头挨着头一起吃饭，乔语微还在翻着剧本，一筷子米饭险些送到鼻孔里去了。萧泽从她手里把剧本抢过来放在一边说：“你这两天表现得很好，孙导不是也没喷你么？好好吃饭下午才有体力接着拍戏，别紧张。” 乔语微瞪他，“下午要挨踹的人是我又不是你，能不紧张么！你造本小姐有多娇弱嘛！”下午有场戏是长欢和景山交手时被逮着破绽胸口重重地挨了一脚，剧本上标得很清楚——长欢挨了这一脚之后嘴角溢出一抹鲜红。 夭寿啦，都被踹得吐血了那一脚得有多重啊！ “不会真踹到你的。”萧泽又卷起才放下来的剧本要敲她，乔语微偏头躲开嚷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亲。”她的头盔一直没摘下来，这会儿歪歪斜斜的挂在脑袋上衬得她特别滑稽可笑。 在一旁吃饭的温言庭抓拍了张照片打上“巾帼拍摄花絮”的tag发到围脖上，还圈了乔语微和萧泽。虽然巾帼作为贺岁档年底才上映，但一直都挺高调，官脖和主创们偶尔会贴出两张拍戏时的小花絮让冲着演员阵容来的粉丝们惦记惦记。 下面立刻就有粉丝问这究竟是正剧还是喜剧啊为什么某天后看上去如此喜感，以及萧男神不管你吃没吃药都是帅帅哒，不要拍某天后酷爱来拍我！还有粉丝说要采访下温言庭拍下这张照片时候的心情，被温言庭翻牌回了句秀分快。 多少粉丝哭喊着并不想站萧乔这对西皮，一想到男神就这样被某天后染指了，连呼吸都会痛了好么！ 萧泽假装没看到那句秀分快，转发了原围脖表示温爱卿把朕拍得很帅，重重有赏。温言庭从手机上挪开视线对他说：“最后当上皇帝的人是朕好不好？总有刁民自称朕。” 手机放在小助理那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乔语微啃着鸡腿问：“你们在说啥？”她够着脑袋要看萧泽的手机，头盔险些戳到他的脸蛋儿。萧影帝收起手机推开那颗大脑袋严肃地说：“快吃饭，吃完我再陪你对遍剧本，你最近老忘词儿。” 乔语微扶正头盔哼唧道：“我是太累了嘛。” 萧泽把自己饭盒里的鸡腿也夹给她，“喏，犒劳你的。”乔语微撇撇嘴，“嫌油腻你直说啊，还犒劳我？虚伪，差评。” “不吃还给我。”萧泽伸出筷子要把那只鸡腿夹回来，乔语微赶忙低头在鸡腿上咬了一口，然后对着萧泽咧了咧嘴笑得一脸嚣张。 从温言庭的角度他只瞧见萧泽看着乔语微时脸上的宠溺根本就藏不住，那双看谁都带着款款深情的桃花眼里像是有星星似的。温大叔抖了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为一个有家有室的成功男士在这个一刻居然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成吨的伤害。 温言庭拍了这么年戏，也不是没见过假戏真做现实中真成了一对的艺人。就说他和他老婆吧，也是因为一起合作拍电影才认识的，交往许多年以后结婚生子，水到渠成。 但怎么这主角变成萧泽和乔语微的时候，就让人觉得跟听到天方夜谭似的，哪里都不对劲了呢。 中午短暂的休息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剧组各部门很快准备就绪开始接着拍摄。乔语微临上场前还对萧泽絮叨着一会儿千万要脚下留情，萧影帝有点想拿胶带封住她的嘴。 真正拍摄的时候却没有乔语微想得那么难。他们打斗的动作都是武指设计好的，就跟做广播体操似的，不过第一次拍摄的时候萧泽还没踢到她，乔语微就紧张得左脚绊右脚自己摔了个屁墩。萧泽哭笑不得地把她拉起来，说:“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么？” 周围的工作人员捂着嘴偷笑，乔语微脸皮有些发烫。 第二次这场戏很顺利地就过了。 剑从手中脱落，长欢捂着胸口跌坐在地，唇角那一抹殷红色让步步逼近的景山握紧了剑柄，眼神里交织闪烁着的不忍和犹豫，却在站到长欢跟前的那一瞬沉淀到黝黑的眸色深处。 他居高临下问她:“就这点本事，你凭什么可以在乱世中活下去？” 长欢仰起头与他对视，闪烁着泪光的眼睛嵌在沾着灰尘却依旧难掩秀丽的脸庞上，倔强又不失柔弱的表情，让人怦然心动。景山忽的露出有些邪气的笑，捏着她的下巴说:“或者你可以凭着这张漂亮的脸，依附于……” 话未说完，长欢挣开他的手，捡起手边的剑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胡乱地抹掉嘴角溢出的血，眼神就像是头饿狼般绝望而疯狂，对着景山低吼道:“再来。” …… 这场戏就这么一口气拍完了，孙导喊卡的时候乔语微居然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觉得自己还能绕着片场跑上三圈。她去孙导那儿看回放，孙导看了几遍最后只嘀咕了一句“这头盔怎么又歪了？” 乔语微恨不得捧着孙导的大脸亲上一口。 然后又是萧泽和温言庭的对手戏，乔语微在化妆间里扒下一身又沉又闷的盔甲准备她的下一场戏份。 乔语微的演技虽谈不上一日千里，但也勉强算得上进步飞快，因此原先的拍摄进度表就有些不准了。接下来这场长欢脱衣服上药被景山撞见的戏份她并没有跟萧泽练过，这会儿翻着剧本有些头大。 什么叫衣衫半褪、酥胸半露啊编剧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好么！如此伤风败俗、没羞没臊的情节她这个老古董怎么演得出来！ 乔语微重新做好造型从化妆间里出来，看到像只花蝴蝶一样在剧组里飞来飞去的宋可可时简直不能更糟心。宋可可说最近天气热拍戏不容易，特地准备了酸梅汤给大家消消暑。乔语微瞧她踩着双细高跟鞋还能走路带风，哪有前几天崴到脚站都站不起来的模样，万分不情愿地承认人家演技确实是比自己要好上那么一丢丢。 孔楠楠在她耳边小声地说:“这不是还没到特别热的时候嘛，送什么酸梅汤。” 乔语微立刻不赞同地说:“怎么不热啦，我穿着那身破盔甲都快热晕过去了。” 小助理告诉她，“你以后的戏服只会越来越厚的。”毕竟随着长欢地位越来越高，衣饰也只会越来越繁复华丽。 乔语微立刻就顾不得接下来的戏份有多羞耻了，她只想马不停蹄地拍完所有戏份免得三伏天里遭大罪。 宋可可端着碗酸梅汤朝乔语微走过来的时候孔楠楠提醒她小心被泼一脸。乔语微回以她“你还是太年轻”的眼神，笑着从宋可可手里接过酸梅汤，俩人随便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相谈甚欢的融洽氛围让孔楠楠都惊呆了。 目送宋可可离开，小助理问乔语微:“你前几天不是才绊了她一脚么，怎么今天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跟她有说有笑呢？” 乔语微咕噜咕噜喝完酸梅汤觉得味道还不错，问孔楠楠:“谁告诉你我绊了她一脚的？” “……剧组上下都是这么传的呀。”最初是宋可可的助理不经意跟人说可可在路过乔语微身边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经过广大热心群众的脑补润色，还原出了他们所认为的事实真相。 “我没有。”乔语微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去准备拍戏了。小助理愣在原地忽然就觉得刚才的乔语微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宋可可分完酸梅汤之后仍留在片场诚恳地表示要观摩一下前辈们的演技。 乔语微面对着摄像机时忽然就有些久违的小紧张。 长欢身着单薄里衫披散着头发坐在床头，她解开衣衫缓缓褪下去露出大片莹白如雪的肌肤，与那一头青丝交相辉映，衬着佳人美艳得不可方物。然而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长欢的肩膀和手臂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看上去有些狰狞可怖。这些伤痕都是白日里和景山交手时落下的。 长欢伸手轻轻触碰，立刻疼得轻声抽气。她咬唇忍着痛楚要给自己上药的时候，帐门突然被人掀开，来不及反应的长欢就维持着衣衫半褪的撩人姿势被人看尽了春光。直到门口的人背过身去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她才大梦初醒般的拉上衣衫又扯过床上的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住，小脸羞成天边的云霞色，低垂着眼眸不敢看景山。 景山听着身后悉悉窣窣的声响消失了才转过身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两只耳朵却红得几欲滴血，他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扔到长欢脚边，什么都没说就轻轻掀开帐门猫着腰出去了。他出去之后就在帐篷外站着，动也不动像尊守门神。 帐篷内，长欢过了许久才从被子里伸出手将那瓶金疮药握在手心里，小瓷瓶上似乎还残存着景山胸膛上的温度。她看着小瓷瓶怔怔出神，最后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整个人像是一朵绽放在阳春三月里的小花。 …… 这场戏拍了很多条才过，众目睽睽之下脱衣服什么的简直要了乔语微的老命。但一想到宋可可就站在场外一脸等着看她笑话的表情，乔语微不争馒头也得争口气，牙一咬就豁出去了。 最后她握着小瓷瓶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宋景声，回过神的时候这条戏已经拍过了。孙导很高兴，更是破天荒头一遭表扬她演得不错。 得了表扬的乔语微却有些惆怅——看来她是真的爱上宋先生了。 第7章 .7| 下午的戏份拍完之后宋可可又说要请大家吃饭，还特地说是想感谢萧泽那天晚上送她回房间，请他务必赏个脸别推辞。 她这么一说立刻就有个三线小配角在旁边起哄道：“可可姐你这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哪有。”宋可可微红着脸含羞带怯的，却不看萧对着众人辩解说：“我只是单纯地请大家吃顿饭。” 萧泽瞧着宋可可这副欲盖弥彰的做派，心想她和乔语微比起来的确是名副其实的演技派。刚要找个由头推辞，余光瞥见换下戏服卸完妆的乔语微从化妆室里走出来，孔楠楠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替她揉捏着手臂，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让乔语微面上流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萧泽就问她：“乔同学，有人请吃饭去不去？” “去去去！”乔语微立刻抬头答应，眼睛亮晶晶的像只看到肉骨头的小狗，过了片刻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谁那么大方要请客啊？” 宋可可的脸色微不可见地沉了沉，笑容里带着些许勉强。萧泽跟没看到一样，笑容里藏着幸灾乐祸，“可可要请大家吃饭，顺便对我俩那晚送她回去的举动表达一下感谢。” 到重点的围观群众纷纷表示：哦~ 在心里为自己点了根蜡的乔语微：早知道是宋可可做东就不答应得那么溜了！ 最后一起跟着去吃饭的也没几个。除了乔语微和萧泽，只有几个二三线的小配角，温言庭这俩天没什么戏份便推辞说要回家休息陪陪女儿，他说这话的时候瞧着宋可可耷拉下来的眉眼间难掩的愤怼，再瞅瞅旁边苦大仇深的乔语微和云淡风轻的萧泽，心道这些个小姑娘到底还没有修炼到家啊。 宋可可憋着一肚子的邪火没法发作，还得对那些腆着脸凑上来套近乎的小配角还得摆出平易近人的姿态，倒是萧泽和乔语微跟粘了胶水似的形影不离，有点眼色的都很识趣地没有凑上去。 一顿饭吃下来，宋可可也算是享受到了众星拱月般的公主待遇，耳边一声迭着一声的恭维声让她通体舒畅，但每回对着萧泽暗送的秋波全都喂给了萧泽身边的乔语微，宋可可就觉得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膈应。 乔语微暗戳戳地用手肘碰了碰给她剥虾的萧泽，萧泽配合地倾着身体把耳朵凑过去，听着乔语微可以压低的声音和浅浅的呼吸，就像是轻飘飘的羽毛轻轻拂过心脏，升起酥酥麻麻的异样感。 “宋可可那眼神像是要把我俩吃掉一样。” 萧泽这才施舍地看了宋可可一眼，宋可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萧泽垂下眼去专心致志地剥着手中的那只虾，然后递到乔语微跟前，说道：“吃的还堵不住你这张嘴。”乔语微很自然地张嘴“啊呜”把虾含了进去。宋可可差点没把手里的筷子给折了。 吃完饭之后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那群小配角起哄着要去钱柜唱歌，演戏的本事不咋地，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一流。宋可可瞄了眼萧泽，有些委屈和为难地说：“我看泽哥和乔姐兴致都不是很高，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矛头指向乔语微和萧泽，萧泽还没开口就听到身边的二货说道：“别呀，难得大家开开心心地出来玩，玩就玩得痛快些嘛。”痛不痛快是另一回事，她倒是真的很想去钱柜涨涨知识。 然后萧泽那一脸隐晦的“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又让宋可可咬碎了银牙，咽下去的时候还差点噎住。 乔语微是真心实意想要去见世面的，而宋可可也是真心实意想羞辱乔语微的。 在唱歌这件事上，乔语微对上宋可可完全就是自取其辱。 乔天后那么多黑历史中，当然是有一笔浓墨重彩地记在唱歌上的。她刚出道那会儿还没那么多黑料，凭着漂亮的脸蛋儿也是迅速积攒起一批路人粉，当时出了一首单曲也是顺利挤进了季度排行榜，所以乔语微一开始是打算进军歌坛的。 结果嘛，华语乐坛歌手十大车祸现场是神马能吃么？ 那之后乔语微再没提过唱歌的事情，当然连微山也告诉她公司的调音师被竞争对手高价撬走了这件小事。 乔宇澜说别人唱歌要钱他妹妹唱歌要命，真是半点都没夸张。 等宋可可大大方方地唱了首歌赢得满堂喝彩之后，毫不含糊地就要把麦克风还在傻里吧唧鼓掌的乔语微。 不谈她和宋可可之间的恩怨，乔语微真心觉得她唱歌蛮好听的。但是要她唱……臣妾做不到呀！ 乔语微也不伸手去接麦克风，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仰起头看宋可可，不说唱也不说不唱，脸上也是清清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宋可可把麦递给她的动作大概都没维持到一分钟，内心却因为被乔语微这样打量着而蓦地升起一股屈辱感，就好像自己是只上蹿下跳的猴子一样。 这时候乔语微才笑着说：“让我唱歌可不是折磨我而是折磨你们，到时候我只怕你们会在背后扎我小人。” 包厢里安安静静的，这话大家都听得清楚，一时间诚惶诚恐地表示不会不会，乔语微顺势把麦推回去，“可可你唱歌那么好听就接着唱呗~我听听就行了。” 然后那些墙头草又纷纷表示是呀是呀。 宋可可不甘心，她当然对乔语微那些黑历史有所耳闻，不让乔语微出糗她心里的那口恶气就出不去，不依不饶地说：“这里又没别人，乔姐你就随便唱俩句呗。” 这时候还不摆谱就没机会了！乔语微拉下脸装作生气的样子，“说了不唱就不唱！” 宋可可也果断地飚起了演技，脸上浮现出受了天大委屈的神情，瞳孔蒙上一层雾气。 乔语微：=口=妈哒我不服，我都没觉得委屈你委屈什么！ 围观群众表示：不就是唱个歌嘛有话好好说吖！收工以后臣妾不想再看你们飚戏吖！ 最后还是得萧影帝牺牲色相和宋可可合唱了一曲才算是化解了这无形的刀光剑影。萧泽唱歌时偷瞄了几眼还在合着节拍拍手的乔语微，心想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一群人毕竟第二天还要拍戏，十点多就散了。 萧泽和乔语微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等宋可可结完账之后早瞧不见人影了。要不是那些小配角识趣没敢丢下她，宋可可非得委屈地哭出来。 乔语微走了一会儿之后就觉得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的。她这些天拍戏吃足了苦头，刚才在钱柜沙发里窝了那么久只觉得骨头都软了。萧泽刻意将就她，步子越迈越小，最后不得不停下来问她：“需要我背你么？” 乔语微借着橘黄色的路灯把脚边的小石子踢开，小腿在绷直的瞬间抽抽地疼，她绷着张小脸摇摇头。 萧泽特想揉揉她的脑袋，最后也只是弯起手臂示意乔语微挽着他，半拖着她往前走，乔语微就把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向他，勉强算是轻松了些。 “还生气么？”萧泽忽然开口问。 乔语微被轻柔的夜风吹得有些迷糊，没听明白萧泽话里的意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萧泽提示她：“宋可可。” 乔语微撇撇嘴，“有啥好生气的。”说着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竟是笑出了声，挪揄萧泽道：“话说你俩唱歌的时候还挺般配的嘛。” 萧泽瞧着她嘴角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和那亮晶晶的小眼神，忍不住伸出手捏住她脸颊上的软肉扯了扯，看她秀气的眉头蹙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嚷着疼疼。萧泽也没舍得使劲儿，听她嚷了两声疼之后就松开了手，问她：“你什么时候也唱首歌给哥我听听？” 乔语微揉了揉脸蛋儿，斜着眼睛看他，“不怕我要你命啊。” “就怕你没那个本事。”萧泽激她。 乔语微哼哼两声，“你等着！” 快走到剧组住处的时候乔语微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她出来吃饭前孔楠楠特地塞给她的，说要是被宋可可刺激大发了千万得忍住别和她撕逼，安安静静地玩玩手机就好。 真是想太多。 乔语微看了眼来电显示手一抖险些把手机丢出去，盯着屏幕半天没接，接着又下意识地将挽着萧泽的手放开了。萧泽瞄了一眼看到债主两个字，再看看乔语微，一脸无法形容的纠结表情，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 乔语微接了电话，拖长了声音喂了一声。 宋景声开门见山地问她：“在哪儿？” “你想干嘛？”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的，乔语微觉得自己不能因为最大的秘密都已经被宋先生识破了就放松对他的警惕。 万一又落下什么把柄，再被勒索一笔封口费，她这部戏就白接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乔语微有些忐忑，良久才听到宋先生说：“给你送宵夜。” “哈？！”乔语微把手机凑到眼前确认般的看了一眼——确实是宋先生打来的电话没错呀，于是她作死地问了一句：“宋景声？” 萧泽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脚步一滞。 “是我。”宋景声坐在车里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傻乎乎跑来给乔语微送宵夜根本就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他催促道：“我在酒店门口，再不来我可要走了。”说完也不等乔语微答复就挂了电话。 指腹划过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乔语微的围脖主页。 挂在最上面的一条围脖是昨天晚上十点半发的，一句“刚收工又饿又累求投喂qaq”配上张卸妆后的素颜自拍照，真是和从前的乔语微没有了半点相似。 第8章 .19| 乔语微有些飘飘然，步伐轻得甚至都要双脚离地飘起来。萧泽感觉到她轻快的脚步，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乔语微苦追宋景声多时无果，人尽皆知。 以前也有人用讲笑话般的语气在萧泽面前提起过，明明是不久以前的事，萧影帝却有些记不清当初的他对乔语微是抱有着怎样的态度，唯独在开机仪式上第一次四目相接时乔语微那矜持而造作的浅笑却像是生生刻在他的脑海里无法抹去，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盯着他，半晌后俏皮又羞赧地眨了两下。 然后那些在他耳畔萦绕的笑话就被一阵清风吹散了。 乔语微飘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发现萧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自己身后，盯着她的后脑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忽然就有些心虚，立刻折回去挽住萧泽的胳膊摇了摇讨好地问道：“泽哥你怎么了？” 萧泽跌进她的眼眸深处，顿时毫无脾气，只是摇摇头，“回去吧。” 越靠近住处，乔语微越是忐忑，心跳似擂鼓，她甚至觉得身边的人都能听见她胸膛里的喧嚣声，忍不住偷偷瞄了眼萧泽，见他表情淡淡的，毫无理由地乔语微就觉得萧泽的心情不大美好。 她忍不住心里犯嘀咕，一不留神被路边草丛里伸出来的枝桠绊了一跤，萧泽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把人揽进怀里。这段路上路灯稀稀疏疏不太尽责地散发着暧昧的橘色光芒，在外人看来笼罩在灯光下的二人姿态亲密得宛如情侣。 乔语微吓了一跳，小心脏噗通噗通地越发厉害，离她很近的萧泽忍不住嘴角向上弯起弧度。 坐在车里的宋先生险些就把手机屏幕捏碎了。 他看着乔语微和那个男人站在门口凑得很近在说些什么，十分不情愿地承认能吃得起明星饭的人大抵都有着相同出众的外貌，那两人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一起，都能让人从心底生出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感慨。 宋景声垂下眼脸，手中愈发用力。他很清楚从前的乔语微是个肤浅的女人，那么狂热的追求他不过是因为一他有个好家底二他有副好皮囊。而在他之前乔语微追求交往的那些男人基本都是在圈子里沉沉浮浮想要博出位拼将来的，他们图利，乔语微图乐，皆大欢喜，真心不真心的没人在意。 可是如今的乔语微呢？宋景声眼前蓦然浮现出当初乔语微认真对他说“我不喜欢你了”的模样，心里钝钝地疼，再扭头看向车窗外的时候，两人似乎是在告别。他看到萧泽犹犹豫豫地抬起手在乔语微的脑袋上揉了揉，乔语微微微侧了侧身子却没躲开。 门口的灯光明晃晃的将两人脸上的表情照得一览无余。乔语微似乎是低声埋怨了两句，萧泽的表情则复杂了许多，最后都无声地掩藏在了对乔语微宠溺的笑容里。 宋先生心头警铃大作。 萧泽转身回去了，乔语微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没瞧见宋景声，她掏出手机想给宋先生打电话，手指却纠结在拨通的按键处久久按不下去，等到屏幕都暗了下去才长长叹了口气后把手机收了起来。 乔语微瞧着门口台阶上还算干净，就按着裙角坐了下去，双手托着腮目光漫无目的地找寻着她的目标。这会儿也入夏了，入夜后都是蚊子和趋光的小飞虫，全在她身边跌跌撞撞地飞，乔语微只得起身跺跺脚、跳两下把虫子都赶走，没一会儿就摸出手机瞅两眼，但宋先生的手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宋景声一直瞧着她，没有表情的脸庞拒绝透露他此刻内心翻涌的情绪。他让司机把车开到乔语微跟前去，这才缓缓摇下车窗，像唤小狗似的召乔语微上车。 等乔语微坐到宋先生身边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方才自己上车的动作似乎有些太过矫捷了……一定是这两天的动作戏拍多了的缘故，乔语微一边催眠自己一边懊恼地别开头不去看宋景声。 司机在乔语微上车之后就下去放风了，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然后乔语微就感觉到送宋先生在瞧她。所以她噗通噗通着小心脏愣是不敢转过头去，强装镇定，却不知道悄然爬上耳垂的赤红色干脆利落地出卖了她的忐忑。 宋景声瞧着她绞在一起的青葱手指，眸光暗了暗，顺手把一个精致的食盒塞到乔语微怀里，对着这才敢抬头看向他的人说了一个字：“吃。” 乔语微抱住食盒一脸诡谲地打量着宋先生，费了好大劲才回想起小助理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个词还顺便就说出了口：“……霸道总裁？” 宋先生身体一僵，旋即在乔语微发现之前恢复正常，还淡定地对着乔语微挑了挑眉。乔语微被这一挑眉苏得浑身发软，又想起口无遮拦的小助理平时念叨的什么邪魅一笑啦、磨人的小妖精啦，忽然就羞得面如桃花。 宋景声眼角抽了抽，试图挽回一下这诡异的剧情走向，他伸手扯了扯领结好让呼吸顺畅些，然后才解释道：“别人送的点心，家里没人爱吃。” 乔语微默默抱紧食盒没说话。 他顿了顿，又问：“晚上出去玩了？” 乔语微十分奇怪地瞄了宋先生一眼，不太明白宋先生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道：“和剧组里的小伙伴们出去吃饭唱歌了。” “不是和萧泽？” “泽哥也去了哇。”乔语微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宋景声刚刚舒展的眉头又下意识蹙了起来，瞥了眼低头琢磨着手里食盒的乔语微，他忽的凑近了，裹挟而来的压迫感让乔语微后仰着身体试图和宋先生拉开距离，慌乱中更是腾出一只手抵在宋先生胸膛前阻止他的靠近，神情警惕得像只蠢兔子，“你要干嘛？” “乔语微。”宋景声低声唤她的名字，深棕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他胸膛肌肤的热度透过衬衫传递到乔语微的手心，烫得乔语微立刻应了声嗳。她感受着宋先生心跳的节奏从她的手掌一直传递到自己的胸膛里去，带动着自己的心脏以相同的节奏跳动了起来。砰砰作响，乔语微有种下一秒自己的心脏就会炸成绚烂烟花的错觉。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她听到宋先生一字一顿地说：“所以我们在一起试试吧。”话音没于温柔触碰的唇齿之间，乔语微瞪大了眼睛忘记了呼吸，觉得轻飘飘的似乎是灵魂出窍落在了软绵绵的云端。 这只是个浅尝辄止的吻，若不是唇上还停留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乔语微瞧着面色如常的宋先生还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晕，天旋地转的晕，却还是努力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楚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宋先生，该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化作宋先生的模样来戏弄自己…… 宋景声勉强抑制住身体内因为那浅浅一吻而升起的燥热，扭头看到乔语微晕乎乎的小模样，忍不住笑着伸手抚上她红扑扑的脸庞，滑腻的触感和烫人的温度几乎让那股燥热又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他让乔语微看进自己的眼睛，严肃而认真地说道：“不许喜欢萧泽。不许喜欢别人。” 乔语微只看见宋先生嘴唇一张一合地在说些什么，但是她耳边嗡嗡地什么都听不见。过了许久，三魂七魄终于归位，乔语微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她从座椅上弹起来，宋景声手还没来及护住她，她的小脑袋瓜就狠狠地磕在了车顶上，疼得她登时飚出了眼泪。 她却只是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宋先生，话语破破碎碎地几乎连不成完整的句子，“你……你亲……亲我，你，你……”你你你了半天，嘴里再也蹦不出只言片语。 然后宋先生又凑上去亲了她一口…… 乔语微这回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哆哆嗦嗦地想打开车门下车，开了半天都没打开，于是宋景声倾斜着身体替她打开车门，看她哆哆嗦嗦地走下去，还体贴地拉了她一把以免她腿软地站不住坐在地上。 他下了车，把被乔语微遗忘了的食盒重新塞进她怀里，又凑在她耳边强调：“不许喜欢别人。” 积攒起了些力气的乔语微立刻推开宋先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就抱着食盒跑了，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她似的。宋景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回想起她方才那“含羞带怯”的眼神，只觉得眉梢间具是风情，又忍不住露出浅笑。 乔语微一口气奔回自己房间，开门关门落锁，后背抵着门板剧烈地喘息着。她把食盒丢在脚边，双手交叠着按在胸膛上想让自己的心脏别跳得那么快，却又联想起之前手抵在宋先生胸膛上时感受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耳畔自动循环回放起那句“我好想喜欢上你了”，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就有裹挟着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轰轰烈烈地将她淹没。 乔语微捂住耳朵沿着门板缓缓地滑到地上，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宋先生说，喜欢她。 第10章 .19|家 等乔语微神智回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盘腿坐在床上，手不受控制地往嘴里送着点心，这会儿腮帮子还鼓鼓的像只小仓鼠，屑子撒了一圈。她站起来蹦哒了俩下抖了抖，又忍不住歪着身体倒在床上蹭蹭被子，眉眼间尽是掩不住的笑意。 乔语微的后背被她先前随手丢在床上的手机硌了一下，伸手捞过来看到黑漆漆的屏幕上倒映出的那张傻兮兮、透着喜气的脸，又陌生又熟悉。她翻了翻宋先生寥寥无几的短信，无可抑制地想起不久前他凑在耳边说的话，觉得身体里冉冉升起一股燥热，由内向外止不住地蔓延。 乔语微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藏住满脸的痴笑，过了一会儿她又弹起来，收拾了下一片狼藉的食盒，美滋滋地拍了照又挑了张黑漆漆的、看不清楚脸的自拍一起上传到围脖上，连文字都没有配。 最先转发的是晚上和他们一起出去吃饭的小配角之一，语气甚为熟稔地表示这家的点心超级好次、分店居然开到这里来了求地址，顺手还圈了萧泽。 围观群众先是被深夜报社勾起了馋虫，然后又从这小配角无缘无故的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于是又纷纷打了鸡血不睡觉开始刨根问底求真相。 乔语微也看到了这条转发，她一拍脑袋暗道自己好不仗义，有好吃的居然没想起泽哥，真是罪该万死。于是她拎着食盒鞋子都没穿就冲到隔壁去敲门。 萧泽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裹在浴袍里的身体颀长而挺拔，精壮的胸膛半露着，偶尔有水珠从发梢滑落顺着肌肤掩没在浴袍深处。 乔语微也没觉得不自在，猫着腰从萧泽手臂底下钻进屋，把食盒摆在桌子上，邀功似的请他吃点心。 萧泽眸光暗了暗，心思转了转最后万般情愫都掩藏在清淡的笑容里，他对着乔语微说:“晚上吃了那么多，这才多久就又饿了？” 乔语微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最近运动量大嘛，再说了我吃完饭不是和那谁斗智斗勇去了嘛。”她边说边捻了块点心往萧泽嘴里送。 萧泽到底还是拒绝不了她，张嘴咬住送到嘴边的点心，又伸手点了点乔语微的额头，声音有些含糊地说:“你还好意思说斗智斗勇，脸呢？” 乔语微小手一挥表示不要啦! 时间也不早了，乔语微在打了个哈欠之后决定要回房去睡觉，她和萧泽道了晚安拧开门把手正要迈出脚，冷不防萧泽一手按在门上把门关上了还顺便给她来了个门咚。 乔语微吓得一哆嗦，“什么情况？” 萧泽抿唇盯着她半天没开口，乔语微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被萧泽捉住了，他手心的热度烫得乔语微有些恍神，片刻后才挣开他的手背在身后。 这样的萧泽怪怪的。 “等杀青以后，我有话和你说。”萧泽像是做了个十分重大的决定，郑重地对乔语微说。 “……什么话不能现在说？” 萧泽没回答，替她打开房门，“回去睡觉吧，明天的戏份也不轻松，好好休息。” 乔语微就这样被推出了门外，她站在门口恨不得能一脚把门踹开，这种吊人胃口、把人挠得七上八下的行为真是太过分啦! 但是女孩子的心思就是百转千回，前一秒还在纠结萧泽到底要跟她说什么，后一刻又觉得耳畔萦绕起了宋先生那苏破天际的低音炮，登时乐得牙不见眼，哼着小曲蹦跶回房睡觉去了。 一轮弯月挂在天边悄悄地瞧着有人欢喜有人愁。 第二天拍戏的时候那群小配角围着萧泽问昨天晚上乔语微po出来的点心是从哪儿买来的，萧泽神色未变地报出个地址。当天剧组一干群众瞧着眉眼间尽是小女儿娇态的乔语微，目光都有些微妙。 乔语微在演戏这件事上渐入佳境，ng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且相处的时间长了剧组里的人见她也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乖张跋扈，对她也是笑脸相见的，加上宋可可最近鲜少露脸，所以她这段时间在剧组的小日子过得还是相当舒坦。 今天连微山手头上的事情都差不多忙完了，也是通体舒爽，念及乔语微最近确实是怪怪的没给他添乱，所以带上那本在他办公桌上积灰了半月有余的《风尚》样刊和剧本兴冲冲地来剧组探班了。乔语微那期封面正片出来了以后各方反响都很不错，大家都表示这种高贵冷艳路线的确很适合乔天后，更有一众宅男双手打字表示女神太美先撸为敬（大雾）。 所以连微山表示要趁热打铁给乔天后树立正确的娱乐圈发展价值观，争取早日成为当之无愧的影坛天后！ 他到片场的时候乔语微正在和温言庭演对手戏，萧泽坐在边上围观。连微山径直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来，和他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对着片场中间气场全开的乔语微笑得一脸欣慰，颇有种女儿终于长大了的感觉。萧泽余光瞥见他的表情，忍不住挽起唇角。 等这场戏拍过了，乔语微身上的戏服都已经被汗水打湿，黏糊糊的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连微山把《风尚》递给她的时候她都没正眼看，只顺手抄过来当扇子用，看来是热狠了。萧泽也殷勤地拿着扇子替她扇风，一点影帝的架子都没有。 连微山目光在乔语微和萧泽间扫了扫，神色有异。但他的异色乔语微看不出来，萧泽根本没看他，所以谁都没发现。乔语微还不明就里地问他：“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连微山收敛了乱七八糟的心思，把他定下来的剧本放在乔语微跟前，“你的戏份也快杀青了，这是我给你接的电视剧剧本，你有空就先看看，等《巾帼》拍完那边也准备开机了。” 乔语微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他：“《巾帼》拍完不考虑给我放两天假嘛？” “放你妹！”连微山瞪回去，乔语微今年到现在连个能拿出得手的作品都没有，还想放假，做梦！ 感受到杀气的乔语微：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这么凶干嘛qaq 萧泽忍住笑从乔语微手里把剧本拿过去粗略地翻了翻，一般情况下剧本是不能给非参演人员看的，但他的动作太自然，以至于老谋深算的连微山都没察觉有哪里不对。等萧泽翻完，只轻飘飘地评价了一句，“狗血真是一盆接着一盆地洒。” 连微山有些无奈，“这剧本虽然不出彩但至少不用担心收视率。”乔语微从前都只是演什么恶毒女配、刁蛮富家女，第一回挑大梁演女一号也是让连微山在挑选合适的剧本上操碎了心，这个角色还是他费力打点了一番才抢过来的。 萧泽又问：“制片方是我们公司？” 连微山汗颜，要不是因为制片方是自己公司，这个女主角他还真心抢不来。毕竟现在公司力捧的当红小花旦连翘也卯着劲地想要这个角色，她今年已经拍了两部现代电视剧，收视率都很不错，现在就想接这部古装剧拓宽拓宽戏路。 萧泽了然，看着把剧本翻得哗啦作响的乔语微问连微山：“还有什么小角色没定下来么？要不要我来个友情出演。” 连微山：身为一个见多识广的经纪人我忽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乔语微忽然从剧本上抬起头来问：“主演都有谁啊？好不好相处？”要是再来一个宋可可她非得撂挑子不干了不可。 她这一发问立刻就让连微山从那种可怕的预感中跳脱出来，都要被气笑了，“是个人都知道天底下最不好相处的人就是姑奶奶你了好么！快别闹！” 乔语微一脸地不服气。 萧泽袒护她：“我觉得微微挺好的。”立刻就收到她一个“哥们真仗义”的眼神。 连微山就当做没听见，“男一号是新锐娱乐公司的陈远意，出道还不满一年，但这段时间蹿红的势头挺猛。他之前和连翘合作拍的那部都市轻喜剧收视率相当不错，演的角色相当讨喜，公司也有想让他和连翘捆绑炒作的意思。”可惜这一次让乔语微横插一脚拆了cp。 乔语微摸摸下巴说：“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人家模特出身你耳熟个屁啊。”连微山话说出口才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冲了，实在是条件反射，之前只要乔语微言语中流露出对某家男性艺人的小九九，他就如临大敌紧张得不行。 乔语微听到模特这两个字就觉得忽然有道天边的闪电劈开层层乌云不远万里地咔嚓砸在她脑海里，一路电光火花把她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照得透亮。 “我屮艸芔茻，这不是那个我染指过的男艺人十八号么！”就是那个她在遇到顾景琛之前交过的最后一个男盆友，那个她在遇到顾景琛之后毫不犹豫一脚踹掉的男盆友。 萧泽&连微山：………… 乔语微干笑着问连微山：“真的不考虑拍完《巾帼》之后给我放个大大的长假么？” 过了许久，连微山才一脸沉重地对她说：“微微啊，逃避是没有用的，要勇敢地面对你曾经作过的死。” 乔语微：_(:3」∠)_ 第12章 .25| 过了一会儿乔语微又被喊去拍戏了，之前被她拿在手里当扇子用的《风尚》被随手扣在桌上，封面边沿打着卷儿翘了起来。 萧泽一时间强迫症发作想要把封面抚平。 目光触及封面上表情撩人姿势*的某天后时，像是有股细微的电流顺着指尖毫不拖泥带水地直奔心房，惹得萧影帝强大的心脏颤了颤，他飞快地收回手，掩饰般地摸了摸鼻子，面上故作镇定，心里惊涛骇浪。 连微山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家保姆刘钰呢？”连微山的资历摆在那里，看着萧泽的经纪人刘钰从刚入圈时一个文静腼腆的小姑娘成长为如今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也少不了提携过几回，因此和萧泽说起话来也比较随意。 萧泽撩了撩眼皮，“她忙。” 连微山嗤笑了一声，“能不忙么？从前她一天得有二十小时在围着你打转的。” “人是会变的。”萧泽看着连微山的眼睛，“人心也是会变的。” 含糊不清的话语，似是意有所指。 还没等连微山发话，心情有些郁卒的萧影帝就已经不打算再卖他面子了，推说了句要先回去休息就慢悠悠地走了，甚至临走前还在片场边上站了会儿，等到被导演喊了卡的乔语微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和他挥挥手。 连微山：……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金牌经纪人了！同一个公司的以后还想不想混了！ 趁着四下无人，小助理孔楠楠赶紧凑到连微山跟前打小报告：“起奏陛下——”连微山看了看时间刹住她的话头，“长话短说。” “……”被噎住的小助理把准备好的一堆废话在脑袋里过滤了一遍提炼出两句中心句，“乔姐最近不对劲。好像谈恋爱了。”具体表现为爱发呆，一发呆就傻笑，还学会删除短信和通话记录了你敢信！ “……卧槽千万不要告诉朕是萧泽！”连微山心里有些怵，乔语微爱潜谁潜谁，反正能心甘情愿被她潜的都是那些十八线混不出个头来的。但要真让她潜到萧影帝头上去，公司那边他差不多就得分分钟切腹自尽了。 当初他让人家萧影帝多照顾乔语微，也不过是意思意思而已啊！ “啊。”孔楠楠听连微山这么一提，本来没多想的，现在联想起平日在剧组的种种情形忽然就拨开云雾见到了青天，也跟着卧槽了一声，“你这么一提我到觉得乔姐和泽哥之间也不太对劲啊！” 连微山：……这个“也”字用得好用得妙啊，我选择狗带！ 不过想想还有点小欣慰怎么破——乔语微现在怎么能那么出息呢！连萧泽这朵高岭之花都被她顺利拿下了，就是不知道她藏在外面的野男人是哪路英雄好汉。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嘿嘿_(:3)∠)_ 连微山的思绪遨游了下九天才归位，他清了清嗓子对小助理说：“此事只有卿知朕知，万万不可泄露。日后若有异动，速速来禀。”小助理装模作样地拂了拂袖子，“喳。” 收获了眼线一枚的连微山忧虑重重地飘走了。 等乔语微一整天的戏份都拍完了以后，她才想到这一茬，问孔楠楠：“你们今天都说了些啥？” 孔楠楠还没想好措辞，揣在她兜里的乔语微的手机就唱了起来，她看着乔语微以饿虎扑狼的气势冲过来把手机抢过去，动作一气呵成到她连来电显示都没看清，在心底摊摊手表示已经见多人不怪了。 乔语微捂着手机还眼神示意她出门左转找个凉快的地方。 人什么的都是会变的。从前乔语微发个短信都要指使她帮忙打字，现在居然和她谈什么*权，呵呵哒。 等小助理掩上门出去之后，乔语微瞄了一眼手机屏幕，眼神亮晶晶的雀跃藏都藏不住，她划过接通键，掩着声音小声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但是乔语微能听到宋先生的呼吸声，平缓而缱绻，像是一只猫踮着柔软的脚从心上翘着尾巴高傲地踩了过去。 乔语微：矮油忽然有点小羞涩呢怎么办(w) 宋先生当然不会知道某女已经痴汉到了如此地步，他努力让自己无视摆在办公桌上和各种文件、报表格格不入的时尚杂志，还算平静的面容内里其实已经四分五裂了。 当时路过员工办公桌的时候怎么就会没忍住看了一眼这本杂志呢！看一眼就算了怎么还会脑抽把它给拿起来了呢！亏他还能面无表情地把杂志带进办公室，看都没看身后一屋子员工的下巴掉在地上的情形。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宋先生不禁叹了口气，耳朵很尖的乔语微立刻问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工作不顺利？还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除了你还能有谁，宋景声在心里这样说，嘴上却是这样说的，“都很好。杂志封面很漂亮。”如果衣服不是穿得这么少就更棒了。 乔语微：啊咧这两句话有什么内在联系吗？后一句话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 她指尖缠着一绺头发把玩，皱了皱鼻略带撒娇地说：“听不懂。” 宋景声显然并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交流下去，他很轻易地岔开话题：“这部电影什么时候杀青？” “还有一个多星期吧。”明天萧泽就要壮烈了，后天她就要和宋可可正式在戏里交锋了，再后几天她就大婚了，长欢后半段的人生被按下了快进键，毕竟那和她轰轰烈烈的前半生相比清淡地像杯泡久了的清茶。 “之后有什么安排吗？”宋先生接着问。 乔语微这又想起了那件烦心事，立刻对着宋先生大吐苦水，“快别提了，电影拍完了之后要去和前男友拍电视剧，你说连微山是不是疯……”咦不对快住嘴，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前男友？”完了完了语调上扬，乔语微已经脑补出宋先生邪魅一笑准备兴师问罪的模样了qaq “咳咳，你也知道原来的我得罪了不少人，万一我和那谁拍戏被人打击报复了怎么办？”乔语微急中生智，坚决把自己摆在前男友对立面，不落一丝口实。 宋景声的手指在杂志上扣了扣，正好敲在乔语微那张妩媚娇俏的脸上，像是泄愤似的，“换个剧本或者换个男主角。” “我说了不算啊。”总不能跟连微山说我家霸道总裁放话了，你敢不照办分分钟找人削了你吧……夹在中间的她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连微山说这样好炒作，电视剧一定会不缺话题，未播先火什么什么的。”好吧她就假装自己已经被连微山说服了的样子嘤。 过了好一会儿宋先生才“哦”了一声，听不出高不高兴，乔语微有点方，“不过电影拍完后还是可以休息几天哒！连微山要是再敢压榨我我就哭给他看。” “电影拍完我们去约会吧。” “约、约会？”乔语微有些磕巴，贴着耳畔的手机里传出的声音疑似幻听。 “嗯。”宋景声一边在他近期的行程表上勾勾画画，一边说：“具体我来安排，你不用担心。” 乔语微不知咋地就红了脸，傻乎乎地点头，半晌才反应过来宋先生根本看不见她的动作，又慌不迭地应了两声，颇有些急切的意味。宋景声也是愣了一会儿才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眼底的温柔是他面部刚硬有棱角的线条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他喊乔语微：“微微。”声音低沉温柔地让人泛起鸡皮疙瘩。 乔语微微屏着呼吸回道在呢在呢，听到他说“我想见你”，心脏雀跃着跳动着恨不能从胸膛里蹦出来飞到宋先生身边去。 电话打完以后，乔语微双手握着手机攥在胸前，一脸傻笑地坐在床边，听见屋里没动静的孔楠楠推门进来见她这副模样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听她嘿嘿傻笑，暗道这倒霉孩子真是没救了。 她把那本从片场拿回来封面已经起皱了的《风尚》在乔语微眼前摇了两下，尽忠职守地传达连微山的旨意，“老大说你这次表现得不错，给你记上一功。” 乔语微哼哼应了两声，还自顾自地在傻乐。孔楠楠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受不了她了，狗胆包天地把杂志扣在了乔语微脸上，让封面上高贵冷艳的天后和现实里傻兮兮的智障少女来了个亲密接触。 “放肆！”乔语微抄起杂志支起身来要和孔楠楠拼命，目光从封面上一转而过顿时愣住了，“……等等这尼玛是个什么玩意！？” “上次去拍的杂志封面啊，还有彩色内页呢。” 乔语微不得已把那段被打入记忆深处的回忆重新拖了出来。她捏着杂志书籍因为不可置信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这玩意儿有多少本？” 小助理淡定地说：“没多少本，也就一两万吧。” 乔语微顿时化身为一个大写的懵逼girl：搔首弄姿、卖弄风情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幅姿态被保存下来还被所有人都看到了啊！ 嘤嘤嘤这个现代社会的黑科技真是太可怕了我要回家tat 第3章 .1发|表 “你别死！”被压在厚重铠甲下的单薄女子抱紧怀中的男人一遍一遍地低喃。她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秀气的脸庞上交织着血泪失去了原来的颜色，徒劳地伸出手按在男人心口的伤口上想要止住血，却无助地看着从他身体里溢出来的鲜血染红了自己已经深处厚茧的手，又从指缝间淌到地上。 入目都是一片令人晕眩的红，妖冶而糜烂。 景山的身体越来越冷，意识像是于万丈悬崖之上坠落，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他睁大眼睛想要把长欢的模样印在眼里，刻在心里。长欢有多久没哭泣过了。从一开始被他那般严苛的对待，到后来在战场上的血肉横飞九死一生，她从那个青涩稚嫩的小女孩蜕变成如今雷厉风行的女将，从仰视他到与他比肩共图大业，他的长欢，怎会这般无助而绝望地哭泣？ 他费力举起手想要替长欢拭去眼泪，但那满手的血污只是将那张秀妍的小脸抹得愈发面目全非。力气耗尽，手在滑落的瞬间被长欢捉住，她握着他的手贴在脸颊上，温柔地蹭了蹭，小声地哀求道：“求求你，别丢下我……求你！” 景山想要反握住她的手，告诉她别怕，别哭，他不会丢下她一个人，永远都不会。可是张开嘴，血却从胸腔里涌了出来，吞没了他的话语。他感觉长欢离自己愈来愈远，眼前光影交错往事回响，最终归于一片沉寂的白，如同那一年大雪纷飞的冬日，可却瞧不见那抹着鲜红披风、千里奔袭救他于敌军围困中的飒爽身影。 眼皮阖起，意识归结于长欢二字后，慢慢消散于天地间。长欢把头埋于景山的脖颈间，自胸膛间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沉闷的低吼。 镜头拉远，那悲鸣声渐渐低不可闻。 “cut！”孙导眼睛里迸发出来的神采几乎要把一众沉浸在方才这幕戏中的工作人员给闪瞎了，纷纷回过神来有迅速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片场中间的两个人还没有动，萧泽虽然听到孙导喊了卡，但是乔语微一直抱着他不撒手，她低声哭泣时唇齿间的热气全都喷洒在萧泽的敏`感地带，让他觉得自己如同身处桑拿房般浑身燥热，再加上天气炎热的缘故，汗水已然将后背的服饰打湿。 又过了一会儿，乔语微还在哭。萧泽有些头疼地睁开眼睛，伸手安抚般地拍了拍身上的小姑娘，低沉的声音有种让人安定的力量，“没事了，我在这儿呢，快别哭了。” 乔语微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眶还泛着红。萧泽老早就知道她爱哭，水做的女人一旦哭起来简直是没完没了。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瞧见她红了眼，心里便忍不住地钝痛。天知道他几乎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想要告诉乔语微，自己心悦她。他可以实现景山的诺言，陪伴她，守护她一辈子。 乔语微还没从长欢的情绪中跳脱出来，听到萧泽低声安慰她，还只以为是景山没有死，又忍不住用力地抱住萧泽大声地哭了出来，“别丢下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萧泽险些没被她勒死。 直到孙导亲自下场把人拉起来，半劝慰半威胁地告诉她长乐自刎那场戏还有得她掉眼泪的时候，这会儿把眼睛哭坏了那场戏就没法拍了，这才算是勉强止住了乔语微那汹涌的眼泪，她又坐在边上抽噎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换好戏服出来的宋可可看到萧泽还在安慰着神情低落的乔语微，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暗啐乔语微是个凑不要脸的小婊砸。 接下来长乐自刎的那一场戏乔语微自然又是哭地肝肠寸断昏天黑地，倒在她怀里演尸体的宋可可却没有萧泽那么老实，小动作没断过就想让乔语微吃ng，孙导又怎会不知道这些女演员之间的明争暗斗，但他十分不喜宋可可这种把争斗带到表演中的上不得台面的行为，ng了几次之后他严厉地批评了宋可可一顿，最后索性让摄像师多给乔语微大特写，反正把脸洗干净之后哭得梨花带雨的乔语微颜值还是可以爆表的。 所谓演技不够颜值来凑嘛。他这种大导演偶尔也是不能免俗的。 宋可可被孙导下了面子，可算是消停了。等这两场戏拍完乔语微的眼睛都快肿成核桃了，所以之后的新皇登基、封后大典不得不往后推了推，先拍长乐那条线的戏份。 于是……萧影帝愉快地杀青了。 晚上孙导请客庆祝萧泽杀青，乔语微眼皮子重得几乎要睁不开，脑子里昏沉沉的想睡觉，又就被剧组里几个小配角灌了几杯酒，她以前酒量还可以，偶尔陪自家老爹抿几口花雕辣辣嘴。倒从未醉过。不过这会儿她乏得厉害，便乐得装醉，双眼放空没有聚焦地乖乖坐着，光明正大地不搭理那些想要套近乎的人。 萧泽的杀青宴，作为主角的他自然要应付一茬又一茬的人，所以也没法照顾乔语微，只偶尔偷瞄几眼，看她醉酒之后分外乖巧的模样，内心便柔软得一塌糊涂。因为萧泽明天还早还要赶飞机，所以大家也没闹多久，酒足饭饱之后就散了。萧泽半扶半抱地把乔语微给弄了回去。乔语微本来想告诉萧泽自己没醉，却余光瞧见宋可可一脸嫉妒地瞪着她，心头登时涌上一簇邪火，索性装醉到底，像是没骨头似的挂在萧泽身上。 乔三岁：看我不气死你丫的，不服来咬我啊哼╭(╯^╰)╮ 好不容易回到住处，都到房间门口了，乔语微刚想挣脱萧泽的怀抱，却被萧泽按在墙上，他双手从她手臂下穿过贴在墙上以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姿势把乔语微圈在怀里，乔语微一时被他整懵逼了，看向他的目光依旧是茫然的，在过道昏暗的灯光映衬下俨然一副醉到九霄外的模样。 萧泽深吸一口气，低沉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地颤抖，“乔语微……微微，我、我喜欢你。” 乔语微蓦地瞪大了眼睛——她不过是哭肿了眼睛，怎么连耳朵都、都出问题了？！刚才、刚才那是幻听吧。 萧泽晚上也被灌了不少酒，虽然意识仍然清醒可他却觉得自己醉了，醉得如同踩在棉花上似的，一腔思绪想要宣泄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盯着乔语微那红艳艳的嘴唇，终于克制不住地低头亲了过去。 乔语微在心头那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之前刷地别开头，让那温柔如羽毛的吻烙在了脸颊上，那一瞬间乔语微心里似乎被烧得红彤彤的烙铁给烫了一下。 萧泽在乔语微避开的那一瞬顿时就清醒了，脸色也变得煞笔，他目光死死盯着乔语微因为侧头的动作而暴露在自己眼前的精致的耳垂，片刻才如梦初醒般地后退两步，脚下还有些踉跄。 尴尬、沉默的气氛在狭小的过道间弥漫开来。乔语微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上蹿下跳被吓得够呛，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呵呵干笑两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道：“诶已经到了啊哈哈，我喝醉了头有点疼，先回房休息了，泽哥你也早点睡。”这拙劣的演技连她自己都觉得尴尬症要犯了，没指望自己能骗过萧泽的乔天后脚底抹油准备开溜，却被萧泽拉着手臂重新按在了墙上…… 等等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难道那天晚上萧泽就是打算跟她告白的么！乔语微后来还缠了几天萧泽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每次萧泽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可泽哥不是个断袖吗？？ 乔语微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萧泽在这一刻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他从没觉得炒得沸沸扬扬的他是gay的传闻能对他造成多大的困扰，刘钰也跟他说这种绯闻炒得越厉害他越不能搭理，不然就跟在沼泽地里一样，陷进去一只脚，你越挣扎就会陷落地越深。刘钰从来没错过，事实也是如此，这传闻从他出道后就有了，加上他几乎零绯闻的情史，一度甚嚣尘上。但因为刘钰的策略，从未掀起过大风大浪。 他还记得和乔语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姑娘在自己跟前八卦被无情抓包时的窘态，傻气而可爱。可他从不知道乔语微在那个时候就给他贴上了个断袖的标签，并且深信不疑。那么这么久以来她对他的亲近和不避讳…… 萧泽不敢再想下去，他手掌变拳，狠狠地砸在墙上，霎时皮开肉绽，乔语微吓得不敢动弹，僵直着后背贴紧了墙壁。萧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可那笑却被哭还要难看，心上仿佛插着一把刀般疼，可他却还是狠下心来把刀柄递到乔语微手里，问她：“你是不是和宋景声在一起了？”我是不是晚了，也完了？ 乔语微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她从来没发现萧泽居然会对她抱有这样的情愫，抑或是她早就发现了，可却自以为萧泽是个断袖，不仅没有避讳他的体贴包容，反而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好。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萧泽不是断袖，那她会不会……眼前蓦地浮现出宋先生的脸，乔语微登时魂兮归来，这世上哪有如果的事。 乔语微点了点头，把那把刀狠狠地捅到那颗跳动的心脏深处。她没敢看萧泽，只听到萧泽如往常一般让她早点休息道了晚安就回房了。咔哒的落锁声激得乔语微打了个颤，要不是还倚着墙，她早就腿软地站不住了。 第5章 .25| 乔语微在**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晚上睡不着觉，她想冲到隔壁去和萧泽把话摊开来说清楚，好几次跳下**手都搭在门把上了却又打起了退堂鼓。 感情这种事，有什么可说的呢。 她那个时候，婚姻大事向来是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寻常男女婚嫁之前甚至从未见过面。大多数女子怀着一颗春心披着红盖头坐进摇晃的轿子里，既是期待又是忐忑地等着那个将与自己共度一生的男人挑开盖头，自此以后，无论是缘是劫，是福是祸，一切皆是尘埃落定。 乔语微来到这里以前其实是有婚约在身的，那男子与自己门当户对，乔语微只在一次宴会上远远地瞧见他一眼，依稀还记得是个芝兰玉树的男子，只可惜却是想不起那张脸了。 从前乔语微觉得和怎样的人过完一生其实都一样，无非是被困在深宅后院里围着一个男人和一群女人争来斗去。可如今她与宋先生虽然还未谈婚论嫁，但已是两情相悦，心心相映，那么如果不能和宋先生在一起，其他的人她也无法将就。 即使那个人是泽哥……也不行。 乔语微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又翻了个身。隐约听到隔壁传来开关门的声音，提拉杆箱被拖动时滚轮和地板摩擦的声音，脚步声，一步两步，大约走到自己房间门前的时候停住了，好一会儿之后那脚步声才又响起来，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她捞过**头的手机看了一眼，眼睛因为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而睁不大开，酸酸涩涩得想流眼泪。 五点半，是泽哥走了。乔语微按灭了手机屏，扯着空调被蒙过脑袋，强迫自己入睡。 接下来几天后宫线的那些女演员都陆陆续续进了组，俗话说有女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几个打酱油的女演员平时在剧组里倒是戏挺足，每天都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一刻都不得消停，乔语微就和温言庭坐在小板凳上磕着瓜子看戏。萧泽不在，不过是有一点点不习惯而已。 剩下来的戏份几乎要把乔语微给累死，每天单是化妆定造型、换戏服都要好几个小时，幸好她最近发挥稳定，演技一直在线，加上天气确实是热，孙导也没那么吹毛求疵了，所以没什么问题的戏份基本都是一条过的。 她和温言庭一起杀青，照例请全剧组吃了顿饭。只可惜那群女演员一直围着导演组套近乎。一顿饭吃得乔语微味同嚼蜡，她和孙导打了个招呼就提前溜走了，收拾完东西就回家去了。 乔宇澜最近也挺忙的，经常出差往外地跑，每回还不忘带点当地的土特产回来给乔语微送过去简直二十四孝好哥哥。 乔语微给孔楠楠放了几天假，这会儿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公寓里真心是寂寞如雪。她开电视时正好看看到前段时间萧泽去录的那个真人秀节目，跟触了电似的啪嗒关掉电视。 给宋景声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宋先生的特助，说宋先生还在加班开视频会议，听上去很腻害的样子。乔语微忽的想起和宋先生定好的约会，顿时便又如同二八少女怀春似的满心满意全是宋景声了，那些烦扰都嗖得一下全都飞走不见了。 她跑回卧室把自己衣柜里的衣服都翻出来试了个遍，对着镜子臭美了好半天，最后成大字状挺尸在铺满衣服的**上睡着了。 宋景声开完会之后没给乔语微打电话，只是发了条短信过去，半天没收到回复便知道她是睡着了。把手边已经通过了的文件签了字，又向特助交代了接下来几天的工作，宋景声揉了揉微胀的太阳**，虽然这几天累得够呛，但一想到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安排，又忍不住身心愉悦了起来。 跟着boss加班加点累成狗、还要眼睁睁看着boss去休假自己却得坚守岗位、内心无比渴望着那遥遥无期的年假的特助先生表示已经累得没有任何想法了。 第二天宋景声拿着小助理给的钥匙迈进乔家大门，看到四肢八叉睡得露出白嫩肚皮、嘴角还沾着可疑液体的乔语微，内心柔软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俯下身蜻蜓点水般地在她脸颊上落下了吻。 乔语微睡醒的时候宋先生已经给她准备好早餐了。 虽然对于宋先生如此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有些错愕，但完全不知道自己那豪放的睡姿已经暴露无遗的乔大小姐还是心安理得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等到要出门的时候她才想起来昨天晚上秒睡之后行李还没收拾好，立刻火烧屁股似的滚回房间去收拾衣服了。 她来了之后就没自己打包过行李，这会儿衣服一股脑儿塞进去之后箱子根本就合不上了，宋景声瞧着她粗暴的动作嘴角直抽抽，最后不得不捋起袖子亲自上阵替她收拾。 乔语微蹲在一旁瞧着宋景声把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箱子里，嘿嘿傻笑道：“宋先生，你真好。” 宋景声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乔语微笑着要躲。闹了一会儿之后趁着宋先生不注意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还没躲开就被宋先生捏住了下巴了下口水，被放开后乔语微羞得跳到**上捂着通红的脸指责宋先生耍**。 宋先生很是正经地说：“再不出门就要晚点了。”然后一手拉着行李箱拉杆一手拉着媳妇儿就出门啦。 乔大小姐是头一回坐飞机，跟大姑娘上轿似的又新奇又紧张，亦步亦趋地跟在宋景声身后登了机。 她的位置靠近舷窗，一坐下去就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活脱脱的土包子形象。 宋景声替她系好安全带，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乔语微这才舍得给了他一个眼神，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眨巴眨巴着看得宋先生心都快要融化了。 飞机起飞的时候，乔语微有些紧张地攥着宋先生的手，眼底里却还是噙着笑意的，“宝宝要上天啦！”宋景声最后还是没忍住俯过身去亲了她一口。 窗外，云朵像是一坨坨柔软的棉花，在毫无瑕疵的碧蓝天空里慵懒地飘飘荡荡，看得人连灵魂都轻飘飘地**了。乔语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了，宋景声动作温柔地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也闭上了眼睛。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当地正是黄昏时分，太阳悬挂在海天交际线的上方隐约就要**下去，不算灼热的阳光在望不到尽头的海面上折射出波光粼粼的波纹，海水也被染成了金色，整片海都散发出蛊惑人心的魅力。 真土包子乔语微已经惊呆了好嘛！她家以前的宅院里有片湖，说是湖，不过是个挖出来的小土坑然后引了活水进去，种了几株莲花养了几尾锦鲤。即便是这样，家里人也是得意得不行，每逢宴请聚会必然是要请一众宾客游湖赏荷的，兴致高的还会吟诗作对称赞一番，活像这片湖是什么难得一遇的奇景似的。 见识短浅啊！乔语微在心里鄙视了下曾经的自己，越发觉得如今这个凡人能够上天入地的世界挺好的，要是能像这样多出来走走长长见识也不枉来了这一遭。 只是这戏子真心挺不好当的，走到哪里都只有被人围观的份儿，别说看风景啦，自己都被别人当做景儿来观赏了。 哎。 宋景声订了套海边别墅，他们来之前已经有人来打扫过了。乔语微把每个房间都打量了一遍，最后还是爱上了二楼那间正对大海的卧室，露天的阳台任咸湿的海风卷起白色的轻纱，耳畔还能听到浪涛拍打礁石的声音，悦耳如天籁。 在**上滚了两圈，正好宋景声把她的行李箱拎了上来，笑着说：“换身衣服，我们去海边走走。” 乔语微嗷得一声从**上弹起来去翻她行李箱里的衣服。宋先生看着她行李箱里原来整整齐齐的衣服在房间里飞舞最后乱七八糟地横尸**头，默默别过头去，真是没眼看了。 最后乔语微挑了件橘黄色的吊带长裙，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又找了条带铃铛的链子坠在脚踝上，一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十分清脆，她连鞋子都没穿就跑下去找宋景声。宋景声也换了身休闲装，难得见到他不是西装笔挺、一丝不苟的模样，乔语微犯了花痴病根本挪不开眼。 直到宋景声循着铃铛的声音去看她的脚，她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蜷缩起了脚趾，恨不得能把一双**藏起来。 从前女子的脚都是不能给男人看的，若是被男人看到了，这个额女子的名声便全毁了。 乔语微想着自己既然已经和宋先生确定的关系，便难得的放浪了一把。好吧，其实她已经越来越能融入到这个世界里来了，往事如过眼烟云，她又何必再拿那些条条框框来约束着自己呢。 所以就算在宋景声的目光中，某人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番茄一样，却也没说出要去找双鞋子来穿上的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