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宽敞、明亮的客厅。 坐着个衣着朴素、五官清秀的年轻女孩儿。 她在这儿坐了一个早上。 身后的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说理声,也刚好是一早上——从那对母女离开,到现在,她没吱声,只喝了一口水。旁边,立着个20来岁,生有几分俊俏的小阿姨,满脸不善的瞪着她。 …… “妈。您再想想。再想想。” 楼上房门没关。 声音蛮大,是说给她听的。 “我知道您想孙子,想的不得了。可这人谁啊?她说她怀孕了,您就知道那肚子里的,一定是我哥的种儿?那么多女孩跳楼跳江要嫁我哥,您眼都不眨下。今儿个,您怎么就沉不住气了?” 那边没应答。 这边脚尖点着地板,点的不耐烦了,催:“别皱眉,老太太,吱声!” “哦。” “哦什么!妈。要我说,您这是坏毛病,得治!听风就是雨,这可不行。我改明儿塞个枕头跑沉郁家里,和沉妈妈说,我怀了沉郁的孩子。您说我这样好不好?” 桌子一拍。 “你敢!” 好嘞。 老太太终于有动静了。声音还不小。 上面犀利的女嗓终于缓了一点。 “就是嘛,您也知道这事儿丢人。你说这个叶春闲,她爸妈呢?不管着她了?她怎么就敢一个人来我们家?” “……” “不吭声了!又不吭声了!您说说您,咋就这么心软?” “……” 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没辙了。 “她要真怀孕三个月,为什么哥都没提过这件事?说明我哥心里就没这个人。我哥喜欢的是小谢。你让我哥娶她,那小谢怎么办?” “我觉得你哥和小谢,满清白的。”老太太犹豫许久,弱弱辩道。 “您不懂,我哥那是……” 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得儿,我真是被您给气死了!”小姑娘词穷,怒气冲冲的跑出来。 听见动静。 叶春闲礼貌的起身。 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身穿米白色毛衣,灰格子毛短裙的小姑娘冲着自己跑过来。秦家的小姑奶奶是火爆性子,冲着她就吼:“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我哥是不会娶你的。”狠狠推了一把叶春闲。 对方板着脸,“蹬蹬”往外跑。 大门“砰”的一声摔上了。 ** ——这就是摔破脸吗? 叶春闲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淡淡的想。 杯子的水温,已经凉了。 硬邦邦的,硌着掌心。 有点儿疼。 然而就是这样的凉、这样的疼,却让她觉得安心—— 她活着。 宝宝也活着。 手指轻轻的抚上了微凸的肚子。 咬了咬发涩的牙根,女孩儿眼底掠过一丝狠戾、坚韧。老天既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绝不浪费这可贵的生命。这一回,她不会再固执的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安全的渡过孕期,更不会觉得宝宝不需要爸爸。 ------题外话------ 男主高冷腹黑身心干净,女主认真负责闷油瓶子。 文章慢热,越往后面越精彩。 【重要的话说3遍:请大家收藏收藏收藏。日收藏每增加100,加更1次。日点击每增加2w,隔日加更1次。多收多更,特此为证。——墨若青鸦2015。11。3】 第一章 重生 漫天的水意,淹没耳鼻。心脏倏的被什么揪了一把,宝宝……宝宝!手指哆哆嗦嗦,嘴唇冰凉如木,黑暗中,她踉跄着跑着,拼命想要抓住前面那一道隐隐的白光,却跌得一身泥泞,怎么也追不上。 “宝宝,不要走,不要离开妈妈!” 绝望的哭泣着。 大滴大滴的眼泪滚滚砸下,她哭的肝胆俱裂,心肺全无。 “宝宝!” “小叶?你怎么了?”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不要死,不要死……”沉浸在深邃暗黑的梦境中,她瘫软在地上,哽咽的忏悔。 眼泪像是怎么擦,也擦不干。 耳畔。有人在说话,那声音冷漠中,透着些许不悦,更大些了。 “叶春闲,醒醒。” 一只略显冰凉的手,拨开她额上的碎发,拍着她的脸。 脸颊上微微的刺痛。像一把钢针,赫然驱散了她心底的绝望。被胶水糊住似的眼皮,挣了挣。掀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一张雪白的脸,模糊看不清楚五官,却依然白的让人惊艳,就这么探视在她床头,拧眉问道:“醒了吗?” 这是一个低沉、清冷的男低音。 哪怕刻意压低了音量,音质中,依然透着骨玉一般的冷硬和艳丽。 “嗯。” 含糊的应了声,浑身都被汗全打透了。挣扎着,叶春闲顺着对方的胳膊,勉强坐起——定定看着他的脸,好容易回过神,分辨出来,这是秦骁,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床垫,一指的温暖蓬松,窗外,一片蒙蒙的黑,树影在路灯下婆娑作响。 训练场遥遥传来夜间训练的哨声。 “第一列,左转弯,起步——走!”风声中,兵们的口号声,气势磅礴的响起。 粗重的吼声,让她不由有一点儿突兀感。 然而,就是这样的突兀,让她立刻感觉到尚在人世的温暖。 这是军区大院营职楼。 这个她依然觉得陌生的年轻男人,是她肚子里小宝宝的爸爸。 她重生了。 修补了上一世,带球跑的错误。 抱着膝盖,脑袋死死的埋在双膝间,分明一切的一切,一遍遍的告诉她,大错没酿成,她这次不是一个人,宝宝的爸爸就在旁边,宝宝会健健康康的出生、长大——可只要一想到刚才梦中的情形,眼泪依然不住的往下掉。 宝宝。宝宝。宝宝…… 抚着肚子,一遍遍的喊着尚未出世的宝宝,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不是梦! 那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要是不找到秦骁,要是秦骁没有娶自己,要是自己依然一人待在单身公寓,梦中的一切,都会再次发生。 眼泪掉的又凶又急,像是怎么也擦不干。 那样的痛—— 刺的她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哽咽声音又细、又小,却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又做噩梦了?” 耳畔传来拧毛巾的声音,紧接着,身侧的床,陷下去一点儿,一股充满了野性的年轻男人的味道,倏的灌入鼻腔之中。 清爽的,透着柠檬的香味儿。 她的下巴,被人毫不温柔的捏了起来,热毛巾覆在脸上,囫囵的擦了一遍。 “唔……唔……” 猝不及防。 叶春闲被他抓小猫似的,口鼻都遮了几秒,透不过气。 刺刺的毛渣滓。 刮过脸上细嫩的肌肤,痛的她冷不丁一个寒颤。 眼前的男人,有一张线条柔顺清秀,比女子还要美丽的脸孔。这是个身穿军装的年轻男子,看年龄不过24、5岁,身材挺秀,纤细。然而……叶春闲却清楚的知道那只是假象,再没谁比她更明白—— 这军装下面的肌肉,是一颗颗裹在雪白皮里小型炸弹,随时都有爆发出可怕力量的能量! 他瘦削,却格外精壮。 他纤秀,却异常危险。 就是这样的他! 只一夜,就让自己肚里怀上了他的宝宝…… “……” 许是发现她的挣扎。 年轻军官皱着秀气的眉尖,手中动作一僵,旋即,热毛巾被丢在她手上,冷冷命令:“把眼泪擦干净。” “……”犹豫了下,她接过毛巾,乖乖擦着脸。借着擦脸,她悄悄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军官—— 他叫秦骁,25岁,第X集团军,军直侦查营,营指导员——在各大军区,他是最年轻、也是能力最为诡谲、莫测的正营级干部!这样一个出色到令人嫉妒的男人,内心却比北极的石头还要冷硬。 她有点怕他,却不得不菟丝子似的,攀附着他,借以生存。 说实话。 攀附外人,这样的性格一点儿也不像叶春闲!叶春闲是一个认真、负责、又执着的女孩。然而,人活在世上,并不是你负责就可以了,生活中有太多的变数,一个人的肩膀太单薄,逞强不是什么好事。 二十年来,她活得坦荡明亮,从没有愧疚过什么。 不欺不瞒。 无怨无过。 大到与人相处点点滴滴,小到洒扫不伤蝼蚁命,她性子格外的较真,还真没有做过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儿。 除了那一夜! 滑软带着酒气的舌,冰润略透着酒香的唇。挺翘的臀,粗壮却又充斥着子弹般可怕力量的……那是秦骁! 一切的一切,让本就中了迷药的她,彻底疯了。 她不该…… 贪恋秦骁身上的温暖! 她不该…… 和他发生那种关系! 秦骁真的很好,就因为他太好了,也是让她此生第一个心怀愧疚、自责的人。在此之前,叶春闲根本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这么没脸没皮的来逼婚。 第二章 请你回避 “想什么那么入神?” 见她拿着毛巾,一直发愣,秦骁疑惑的俯下身,忽然间,比黑曜石还美丽的眼眸儿一瞬不眨的看着叶春闲。 那眼神中,有责任,又承担,有思考,有探究—— 唯独没有一点儿感情! 年轻男性充满热度的呼吸扑上脸颊。 他的呼吸也是很干净的味道,像电流一样,赫然从心口一直窜上了尾椎骨,叶春闲动作僵了僵。 难受的避开了一点儿。 不习惯。 虽然扯了结婚证,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拥有合法亲热的关系。 可…… 自从知道秦骁心底有人,叶春闲就“自觉”了。 “自觉”的远离。 小姑娘心思还是太浅,总觉得自己害了他。 “没事儿。” 含糊的敷衍了一句,悄悄摸了摸微凸的肚子,叶春闲在心里,轻轻的和宝宝解释:宝宝乖,爸爸不喜欢妈妈,所以妈妈才避开,可是这不影响爸爸爱你哦,全天下再也没有谁比爸爸、妈妈还要爱你了! 头微微侧了侧。 女孩儿清润的眼底,温温软软。 她疏离自己。 这明明是自己希望的。可不知为什么,看着她温淡的模样,秦骁心里忽的一揪,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压下心底那丝儿异样,从她手中取走湿冷的毛巾,又打了盆热水,拧干,塞在她手心。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冷漠,“热毛巾把身上擦擦。” “呃?”微微一愣。 “一身的汗,粘在身上,你睡得着?” “……谢谢。” 是……关心她啊? 愣了愣,旋即,嘴角扯开一抹满足的笑,轻轻的道谢。 明知道他只是关心宝宝,可叶春闲的心口还是一暖,睡衣的领子往下拉拉。 她刚准备擦身子,忽然看见明亮的灯光下,这个俊美如神祗的年轻男人,就这么硬邦邦的杵在这里。 叶春闲手上动作一僵,不由尴尬了下。 “你……不回避?” “……”我为什么要回避? 她莫名。 秦骁更加莫名。 “我要擦身子了!”略略大声,语气不安,惊愕的盯着他。 “……” 擦就擦啊。 秦骁越发莫名起来。 眼前的少女,羞涩,鲜活。 不知怎的,秦骁眼底却浮现出另一张清冷的小脸,他想到了去年H点救灾的那一幕,“男生面壁向北,女生面南,衣服裤子换掉,头发擦干,明天我不想看见病怏怏的兵。”他才一吼完,弄弄二话不说,直接在他面前解开扣子。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年轻女性的身体。 一片雪白的肌肤。 纤细的腰,兼着修长细致的大腿,粉光致致,鲜美可口。 那就是那时,秦骁忽然间有所感悟,孙弄弄不仅是他的兵,还是一个女孩子,身体是柔软的,纤细的,和他完全不同。 想起弄弄,心中紧紧的缩了一下。 痛。 死死的握紧了拳头,生不能相守的痛,让他痛的几乎喘不过气:弄弄现在吃好了吗?弄弄现在睡好了吗?弄弄嫁给文锦,幸福吗? 弄弄……孙弄弄。 …… “秦骁?” 一个熟悉又陌生,稚软又清淡的嗓音,在耳边轻轻唤着,像一道光,倏的把他从痛苦的记忆中狠狠的拔了一拔。 冷不丁惊醒。 一丝一缕的光线入目,把他扯入现实里。 眼前的这张小脸——黑漆漆的大眼睛,明亮,固执,衬得脸好小,青涩的……就像民国时候,羞涩、知性的女学生。 她和弄弄一点儿也不像! 弄弄的五官,是淡淡的,却透着一股子水色粼粼的艳,像小钩子一样,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叶春闲嘛……从长相上,就太嫩了! 他都不知道当初,他怎么会兽性大发,竟然对这样一个看起来、未成年的小妹妹做那样的事。 紧紧的闭上了眼。 虽然看了快有半个月,眼前的女孩儿,依然让他感觉到陌生。 “回避下,好吗?”女孩儿哀哀的,求着。 年轻军官的目光重新回到眼前认真、固执的少女身上——灯光下,她又软、又嫩,像刚刚破土而出的小芽儿。湿漉漉,怯生生。就这么看着自己,白嫩的小手紧紧的捏着胸口的衣服,一副戒备的小模样。 秦骁脸色倏的阴了下来。 转身,沉默,冷然。 虽然没说话,可心里就多了几分嫌弃—— 叶春闲这脾性真不好! 扭扭捏捏,小家子气。 啧! 你看看这叫什么事? 他老婆自爱,他嫌人家不大气。 什么叫大气? 都和你训练的兵一样,嗷嗷乱嚎,狼崽子似的,那就叫大气了?真要那样……轮得到你白捡个老婆吗? 第三章 备孕36周 叶春闲看一眼,大约猜到他想什么。 她也不管,抿紧唇。 捡起毛巾,一双湿漉漉的眼,谨慎的看着他,生怕他忽然回过头来,看见不该看见的什么。有这么一尊大佛杵着,也不可能仔细擦。 随便擦擦。 “好了。” 声音轻轻的,淡淡的,羽毛似的。 毕竟年纪不大,还是太嫩,虽然喝了洋墨水回国,可骨子里,叶春闲依然保留着江南少女特有的柔软羞涩。 秦骁转过头,从她手里接过擦完身毛巾。 一股清淡的少女幽香,顺着动作迎面扑来,虽然怀孕了,即将身为人母,可眼前的女孩儿身上依然保留着处子似的清淡香气。 幽幽的。 特别好闻。 “怀孕了就别擦香水了,对孩子不好。” “我没啊。” 茫然的抬起头,叶春闲惊讶的回答。她有严重鼻炎,不能闻花香、香水味。平常都不爱往身上抹香水,怀孕时候怎么可能擦这些? “你自己闻闻。”毛巾丢了过去,她疑惑的拿起来,凑在鼻端,闻了半天,脸色刷的红到了耳根。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味了。 可这……这哪是香水! “好了,这次就算了,明天早点起来,把香水洗掉,我这几天不在家,你一个人,自己看顾着,小心点。” 顿了顿,又道:“机关警卫连给我补了个勤务兵,以后用不着你买菜、做饭,别把自己搞的那么累,你是我老婆,不是保姆。” “……” 重生以后,不管不顾的抓住秦骁,逼着他娶了自己,叶春闲都觉得自己有点儿对不起秦骁。 她知道秦骁喜欢孙弄弄。 也知道秦骁对自己只是一份责任。 利用这份责任感,她死不撒手。 总觉得秦骁……也许恨她、怨她、烦她……为了宝宝,她别无选择,就算愧疚,也绝不退缩软弱。 然而。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这个喜怒不形于色、冰冷好像从没感情的男人的口中,听见这样的话。 虽不是情话,却不亚于情话。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忽然间变得很软,很软。秦骁从来不要求她履行妻子的义务。 其一,秦骁是一个有洁癖的好看男人——无论生理还是心理,他从来不乱搞女人。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秦骁太忙了。 他是警侦营的领导。 什么是警侦营?不夸张地说,那就是外界传说中“战士们军事素质拔尖儿,手下的战士们神鬼莫测近乎于全才。” 小叶如果没记错,秦骁的调令应该是最近才下来的。 S9集团军的警侦营领导,是四九城最大的一个肥缺儿。调令没下来的时候,多少人眼巴巴的瞅着。拼爹、拼妈、拼爷爷、拼奶奶、拼钱、拼关系,闹了个满城刀光、血雨腥风,都以为自己稳操胜券。 结果,秦骁来了。 秦骁要真是一个五大三粗、年龄军职够格儿、背景啃一口都会嘣碎牙的大老爷们也就罢了。 可秦骁居然年纪轻轻、性情阴冷,长得比娘们还要漂亮。 ——二十六岁。 ——这么年轻的正营级干部! ——敢情哥几个的爹娘都白拼了啊。 秦骁在集团军中不受欢迎,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导致营职楼里,这一个个军嫂们,同仇敌忾的,一起孤立他老婆叶春闲。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大伙儿热热闹闹的笑着,绝对不鸟叶春闲。 不过。 叶春闲还真不在乎。 她是喜静的性子,没人和她说话,她乐得清闲,没事就在营职楼旁边的秋千上坐着,懒洋洋地晒太阳。 有时候,读书。 有时候,打两针小毛衣。 也有时候,拿着口琴,吹喜欢的曲子。 年轻的准妈妈全身心都放在肚子里茁壮成长的宝宝的身上。 ——不过,也还是太瘦了。 肚子虽凸出了点儿,穿上衣服,却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军区大院里。 她孤零零的一人,却也心平气和,每天保持平静放松的心态,眉眼中透着清淡、温软。安心的等着宝宝一点点儿长大,健健康康的出生。 “哎,你们听说没?” 这天,叶春闲坐在隐僻、又晒的到阳光的小角落,耳畔突然冒出一个神神秘秘的女嗓。 这样的开场白,往往伴随着八卦。 她想站起来离开,可觉着这样出去人家恐怕会太尴尬了。小姑娘抿了抿嘴角,叹了口气,把正在看的书,折了一个小角儿。 开始发呆。 “听说什么啊?” “就是306号的那位……” 唔。 听到一个熟悉的门牌号,叶春闲的耳尖儿立了立,好奇了下。 第四章 岩穴求生 “306平白捡了个好差事。按年龄、按资历,警侦营那个位儿,就轮不上他嘛。要拼靠山,我也没听说过他身后有什么背景,怎么就……” “不是这个事!”前面,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眼见着老调重弹,又得说上空降的事儿,叶春闲都觉得没意思,移开了目光,准备继续发呆,就听见对方斩钉截铁的否决了这个八卦项目。 “那是……” “我听说警卫连专门配备了个战士,补给到那家做后勤工作。” 话音落下,一片哗然。 叶春闲其实对部队里,警卫连、后勤部、纠察队什么的都迷迷糊糊,来军区才半个月不到,大家说话又不爱带着她。 所以,她也弄不清这是什么关系。 不过。 听着外面一片咋呼,大约明白昨天秦骁和自己说,家里多了个勤务兵,对别家而言,可能又惹了什么闲话。 果然。 就听一略尖的女嗓儿不满道:“都是营级的位儿,我们家那个,就分到一个通讯员,正常的做做通讯工作,偶尔来家帮把手,凭什么他家就补了个勤务员?首长偏心也不能偏的这么明白啊。” “可不是嘛!好事都给306的给占了。” 一众不满的议论声。 叶春闲都觉着好笑。 谁和她说过,军嫂就一个个都得温良贤淑,不惹是非,一门心思地做老公的贤内助。可见都是不了解情况。三姑六婆都是女人堆里出的名号儿,营职楼,到底是部队基层干部的妻子,都还年轻,眼皮浅。 要等。 等着男人提上师级以上,个个儿端着个架儿,就明白道理了、温良了、大度了。 如今。 芝麻蒜皮大点儿的事,都能议论的纷纷扬扬。 “我听说,是一把手批下来的。听说306的那家,老婆生孩子,得照顾点儿。” “这话说的!谁没生过孩子啊。” 不满的声音还是很大。 “你生的孩子,和人家那孩子能一样吗?”有人嘲讽。 “都一个鼻子两只眼,我还不信,他306的老婆生孩子就得哄着、惯着、捧着?没这理!” “不看好点,万一孩子出了什么事儿,306的那位要是一气,把这军婚给离了,文家的孙媳妇儿可就看不牢了。” 磕着瓜子,好一副讥诮又八卦的态度。 “这怎么说?” 大伙儿兴致都提上来了,连叶春闲,都忍不住竖着耳朵,好奇起来,她都不知道宝宝竟然还有那么多人关心着。轻轻摸了摸微凸的小肚子,笑着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叶春闲心情好好:宝宝,很多人关心你哦。 这回,你一定能健健康康的出声,平平安安的长大! “听说306喜欢文家的那个孙媳妇儿,喜欢到心尖尖了,到现在……结了婚了,还一直惦念着呢。” 沉吟了下,那边道:“这个我也听说过。那姑娘好像是叫孙弄弄吧,可不简单,结婚报告往上一打,批得也快,扯了证,直接就把太子给锁了心。可是……没听说过和306有一段啊……” “306和她,那可是有救命的恩情!” “这怎么说?” “H点去年不是在发洪水,文家的孙媳妇也去了。” “孙弄弄不是不会游泳吗?”有熟道儿的,发了个疑惑。 “对啊,所以才出事了。本来就危险,几米高的大浪迎面过来,一秒钟的事儿,人就给卷走了……” “啊!” “306的那位看见了,二话不说,命都不要了,一头扎进去。听救援组的小战士说,那污黑的大水发过来,臭气熏天,本来只要牺牲一个战士,这会儿可好!两个人一起,连个渣渣都没了。” “呀!” 齐齐的惊呼声,军嫂们惊的头皮都炸起来了。 这段儿,叶春闲虽然听秦骁说过,但说的很含糊,如今,这么仔细的听一遍,她一颗心都提起来了,和那些军嫂们比起来,没好到哪儿去——一样惊的屏住呼吸,眼睛都不眨巴了。 “后来呢?” 军嫂们都在催问。 “这俩失踪了两天一夜,后来,是在一个岩穴里面找见的。” “福大命大、福大命大!” “你想了,这306的身材、脸蛋,在军区大院也是数得上的美男子,年纪轻轻,又爬的这么快,文家那位孙媳妇,当时年纪又小,还没嫁人……那么冷的天,两个人在岩穴里,男未婚、女未嫁,孤男寡女的……” 诸女脸上露出暧昧、了然。 “首长为什么分个勤务员过去?意思不就很明白,给你分个勤务员,对大肚子的媳妇好点,别老盯着别人的老婆,别人的儿媳妇……要我说,他俩当时在洞里,肯定那啥了!” 第五章 温吞淡雅 “不能吧?” “都是青春年少的,一个俊美,一个青涩,*的……啧。要没点那啥,我都怀疑306那位是不是个正常男人……” “这么说起来……306家的媳妇也挺可怜的。怀着大肚子,男人的心都跑了……” 话说到这,就过分了。 小花丛后,某人的指甲刷的划过书扉,清润润的眼底,溅出一星子凉意,抿了抿下唇,还是忍不住了,抚着书页,轻声。 “教导员和孙弄弄是清白的。”语气虽轻,却透着绝对的信任。 “哈哈哈……” 女人们笑了起来,一个略尖锐的嗓儿,讥讽着:“要真清白,人家犯的着这么防着他?文家的孙媳妇在红一区,他呢?直接调回来了!听说他们警侦营,还有一连的女兵——这是备着第二手准备,万一他老婆管不住他!” “三嫂。” 有人察觉出不对,往花圃方向看了看,扯了扯她的袖子。对方警惕性太差,还在笑呢,“咱们首长的孙媳妇,可不是他能染指的。你秦骁不是喜欢女兵么,好!那就给你一连的女兵,随便你挑,够不够!” 这说的太荒诞了! 太过分了! 太欺负人了! 花圃后,书的边角刷地印入了掌心,一双漂亮的黑眼睛沉了下去,叶春闲坐不住了。 拿着书,她缓缓的站了起来。 看上去,这只是平和,温软的女孩儿。然而,你听她温淡如水的嗓音,却能听出光彩莹然的书香气息,不锋锐,却坚定—— 她说:“你们也是清白人家的闺女!” 一句话,分不出是指责还是夸赞—— 哗啦。 冷不丁看见身后多出来个人,女人堆里声音小小的炸锅了,说闲话被抓着个现行——对方还这么温和平淡的语气。 莫名的,让这些嚼舌根的女人们有些脸皮儿发烫。 “谁啊,这是?” “不知道。” “在这院里的,不会是哪个首长家的闺女吧?” “不会!我在这儿住三年了,头次见着……这脸嫩的,总觉得哪见过……哎呀……”也不知那个叨叨的女人想到什么,忽的一拍大腿,拧起了针脚戳了一半的袖子,塞篮子里。 “怎么了?” 那边一叠声,还追问着。 “三嫂,我家炉子上还炖着汤,我先回去看看。” 大声,汤遁。 那人脚底抹油,溜的飞快。 “这是怎么回事……”这边还琢磨着呢,那边溜掉的,躲墙角里,朝熟人挤一下眼,嘴角往营职楼306号一努,眼神交流起来! ——是306的军属。 ——什么?306的! 哎呀呀!明白了!都明白了! “三嫂啊,我家孩子快放学了,我回去收拾收拾啊……” 说闲话,被正主撞上。 到底脸皮还没到铜墙不透的地步。 一个、两个,女人们跑的飞快。 眨眼功夫,方才还欢声笑语聊天侃八卦的小花圃,就剩下这俩说闲话,和一个闲话里“管不住丈夫的倒霉女人”—— 小眼对大眼,大王对小王!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啊?没这道理!三嫂眼神闪了闪,责备道:“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说话的!尊老爱幼没学过吗?就算是首长的闺女,也不能这么和大人说话啊!” “我是306号秦指导员的老婆。” “是谁老婆都不能偷听人家说话啊——” 三嫂还要咋胡,冷不丁听着对方亮了身份,愣了下神,眼睛直了,舌头都捋不清了,“你就是那个叶……” “叶春闲。” 接过她的话头,叶春闲自报家门。 头皮热烈的炸开了,三嫂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舌头跟猫咬了似的,跟打了鸡血似的,从脸红到脖子,却热情无比,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原来你就是咱们营职楼新来的姐妹啊,瞧这小模样俊的!” “……” “……” 叶春闲也不说话,似笑非笑看着她。 三嫂心里凉了凉,狠狠在骂啊: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眼神这么利?! 脊梁骨像是被一把钢针戳着了,她赔笑道:“看你这肚子,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啊,你要不说,我还真当你还是个学生。” 叶春闲不吱声。 三嫂继续道:“这肚子是几个月了?” “四个月。” “哦,难怪看不出呢,头三月最危险,这个时候,你可最要注意了!” “谢谢嫂子关心。” “你嫂子其实没什么坏心,也就一张嘴皮!哎,你看吧,嫂子要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嗯。” 你要说叶春闲是个泼辣的,三嫂也怕啊。一怕你说了重话,老脸儿辣的慌。二怕你闹起来,军区大院的,都住着领导,真不好看。可对方偏偏是个温吞淡雅的主儿—— 这姑娘,看上去脸皮就薄! 三嫂对这种小丫头片子,从来不放在心上,当即笑道:“没啥事儿,那嫂子就先走了。往后你要有什么麻烦,尽管和嫂子开口……” “也不用往后,就今天吧。” 三嫂愣住了,她只是说说,没想到306号的媳妇还就当真了?这种人,小鸡肚肠,斤斤计较的,放不上台面。她看着叶春闲的眼里,就多了几分嫌弃,不过,语气还是热切的,“你说你说。” 叶春闲道:“请嫂子以后不要再传教导员的闲话了。”声音淡淡的,不惊丁点儿波澜。 一句话下来—— 三嫂的脑门就像是被什么狠狠砸了一下。 第六章 藏红花 “你说什么?” “我说:请嫂子以后不要再传关于教导员的闲话了。” “……” 哐当。三嫂整个人都木了。 不相信啊! 哪里敢相信! 这么个脸皮薄薄的小姑娘,刚才还乖巧的和你答着话,一开口,就是一板砖狠狠往你脑门上面撂上去了。 她傻眼了,愣愣看着叶春闲。 对方就站在这儿,嘴角梨涡淡淡,还笑着呢——只那黑漆漆的一双大眼睛里,却透着淡淡的倔强,在花影、叶眉、枝梢的错影里,阳光斑驳的洒落在她身上,更衬着她眉眼中有一种拔剑出鞘的雪亮。 这是兔子吗? 披着兔子的皮儿吧,这丫挠人比猎豹还精准!一爪子下去血肉模糊呐! “噗嗤。” 也不知打哪儿传来个轻笑声,比春风还柔软,轻轻的消湮在空气中,一晃儿不见了。 三嫂没注意到。 叶春闲也没注意到。 “这哪是闲话,所谓无风不起浪,小叶,你还小,不知道男人肚子里那点儿花花肠子,你家那位又是那么招惹人的模样……” “我相信教导员!” 叶春闲淡淡道。 三嫂一连被她打断几次,也来了火气,“小姑娘年纪轻,不懂事,嫂子这是过来人,劝着你。男人心里想着什么,你不知道。”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往后要生了下来,他心里有别人,总有办法离了这军婚!谁知道文家的孙媳妇,和他之间会不会死灰复燃,会不会……” “嫂子!” 大声打断她的话,三嫂被吓了一跳,“小叶,你可别被表象给骗了,孙家的小姑娘水灵灵的,骨子里就有一股子媚色,男人都把不住的。” “教导员和孙弄弄,是清白的!” 她还固执着呢! 话音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的犹豫。 三嫂苦口婆心的劝:“你这丫头,长长心吧!” “……” “你怀着大肚子了,他哪里关心过你。部队才发了一箱新疆提子,文家的孙媳妇喜欢吃,我家那口子就看见他赶趟儿送过去!你捞着一颗了吗?” “……” “你才来军区大院,第二天去部队医院开方子,开完方子,他不见影了。你在那人生地不熟,坐门诊部外面椅子发了一上午的呆,他在哪儿?等到中午开饭,你才知道文家那位孙媳妇也生病了,他跑去探病了吧。” “……” “前几天,我听我小姑子说,你们家门外的簸箕里面,还有些藏红花。是你们家秦骁弄回来的吧,指着你流掉孩子呢!” 刷。 指甲倏的死死的掐入到掌心。 前面三嫂说了什么,她都无所谓。 只是最后一句! 惊雷响起,五雷轰顶。 想不起怎么打发了三嫂。 她只记得,三嫂最后离去的时候,对方一张脸红到了耳根,眼里阴沉沉的,不甘心的瞪着她,几乎恨不得把自己生吞了。叶春闲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很不好,一生气,就容易说一些不好听的话—— 那些话,都是不经大脑,又实在很气人的。 三嫂应该被气坏了吧。 叶春闲不想管,她总记得三嫂说的那句:“你们家秦骁,指着你流掉孩子呢。” 她们都走了,她还坐在这儿。 愣愣的。 一只手压在膝盖,捏着《蒙田随笔》,另一只手抚着稍稍隆起的小肚子,眼底细细碎碎的光芒,挺不甘心的。 她不明白! 为什么所有人都说秦骁不好? 心里堵堵的,鼻子酸酸的,眼睛火辣辣的,像是有什么要流出来一样。 叶春闲吸了口气,抬起头,狠狠吸了吸鼻子。 …… …… …… “你去。” 不远处,立着两个年轻的军官——那个脸很美,身材挺拔,却偏偏冷的和冰块似的军人,悄悄推了推身边的战友。 “去干嘛?”战友愣了愣。 年轻军人面无表情道:“你嫂子心情不好,你去开导一下。” “没吧,秦教导员,你眼花了吧!我看嫂子刚才堵人,口才可利索了——哪里就看出来心情不好了?” 第七章 作风问题 小温连长坐军区大院里的长椅上,咬着苹果,还蛮得瑟的。 刚才,路过将军楼的时候…… 首长夫人看见他,一眼就认出他是老战友的孙子,可欢喜了,拿了好几个苹果给他!都是红富士,脆生生的,又香又甜。 “卡擦!卡擦!” 小白牙往上一咬,这小子美的! 优哉游哉的小样儿,完全把这儿当自家那边的军区大院了—— 门清儿! 不得不说,温连虽然看上去懒散,骨头松,从头到脚没个当兵的样儿,可一到练兵场,整个人都变样了。 特别是射击方面,这小子有天赋。 一摸枪,整个人神气活现的,连续三年军区射击冠军,人可灵着呢! 可惜,人就一刺头儿。 动辄炸刺儿—— 大过记了几次,将功抵过,又消了几次。 算一算,他还赚了呢。 他也傲着呢:你们想掰老子的刺,老子先炸了你们的碉堡!看谁横得过谁!玉石俱焚,屡试不爽,这丫还洋洋得意。为啥?我就一小兵,你们那么大的干部,硬不过我,你说说,老子是不是牛掰了。 总而言之,温连在部队领导们的眼里,就三个字—— 不服管。 当然。 这些都是指在秦骁调来之前。 秦骁来了,刺头兵一开始照样横,不服气。 三天以后,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身的炸刺儿乖乖的收了起来,在秦骁面前,他小样儿温良的,不用你来掰刺,自个儿就把炸刺给收了起来。为此,部队领导们眼都直了,“秦骁啊,你用什么法儿的?” 秦骁淡淡一笑,也不说话。 也有不三不四的谣言,传多了,首长又把秦骁喊过去了:“我听说,那小子作风有点不正派,该不会是……” 不怪大家做这个联想。 秦骁太好看了! 整个军区大院,别说女兵了,就连各个首长家里,精细养着的小孙女,往秦骁身边一站,都衬成绿叶了。 也有和温家关系好的领导,担心秦骁反水,还特意把温连、秦骁一起喊过来谈话,“温连!你小子啊你小子,是不是对秦教导员做什么了!你他妈什么人都敢碰,你真当自个儿属螃蟹的——” 没头没脸一顿臭骂。 温连搞得一头雾水,还蛮委屈的:“陈副师长,我又作错了什么啊?” “你说呢?” “我说什么啊?”温连挠挠一脑袋硬撅撅的毛刷儿,更迷惑了。 “就是……你作风问题。” 眼神往裤裆一扫,首长生气了。 这小子!太不像话,还装蒜!你他妈是老子从小看到大的,一怕比你强的人,二怕被人逮小辫。 你要不是对教导员做了混账事儿,至于这么怕人家吗?! “什么?!您说我——” 温连一见他眼神,又看了眼秦骁,头皮都炸了起来:“陈副师长,您是看着我长大的,脱了军装,回家我还得叫您一声叔叔,军队不行走人情那套,我也不求您关照,您用的着这么害我吗?” “傻小子,老子这是在帮你!”拉过人,那首长还小声嘀咕。 他心里还挺过不得劲儿,一个是才分来的干部,另外一个是老师长的孙子,他看着温连,满眼的无奈。 手心手背。 “没您说的那回事儿!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没有,陈副师长,您真是我爷爷的好部下!”加重语气,可气了。 悄悄又看了一眼秦骁。 秦骁依然清淡如水的脸。 然而,似笑非笑掠过来一眼,那眼底骤有金戈铁马的锐气,像千军万马呼啸奔腾,压的小温连长连气都透不过来了。 “教导员同志,副师长爱开玩笑,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还打着哈哈。 你什么时候见他赔笑脸? 你不给他赔笑脸都算是好事了。 他老子在他跟前,他脖子一拧,该倔照样倔,偏偏见着秦骁,老鼠见猫,哎妈呀,看见这张漂漂亮亮的脸,他浑身的骨头都痛了! “那你们……” “我们没什么事儿,我就是特别崇拜教导员同志。” 小温连长都快哭了。 这个陈叔叔,真是给他惹事。 别说他温连不搞男男关系,就算哪天偷腥尝鲜,要搞上了,也不能是秦教导员啊——他又不是寿星老爷上吊,嫌自己命太长了。 那天回去。 他又被揍了一顿。 一想到当时那伤,小温连长浑身的骨头又疼了,“唉哟。”叫唤了一声,不是痛,是怕的—— 教导员同志看着温温柔柔的,出手还真狠! 多和他交几次手…… 他老温的骨头都得散。 要不人家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叶春闲同志和教导员同志一样,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瞧嫂子刚才说的那话,一门心的站在教导员这边,教导员铁石心肠不感动,他温连心都要水水的了。 秦骁不喜欢叶春闲,温连真还挺喜欢她的。 第八章 肚子里的孩子 秦骁不喜欢叶春闲,温连真还挺喜欢她的。 一边啃着苹果,窝旁边,他眼神软软的,害羞的睇着叶春闲。 心里可荡漾了。 哎。 你说吧,这小姑娘,软软一团,看着多可爱啊!她要是我老婆多好。 以后我也要找这样的老婆——小小的,水水的,嫩嫩的,每天搂着,亲一口,摸两把,揉一揉,跟吃水萝卜似的。 秦骁让他去安慰叶春闲,他不愿意去,其实就这原因—— 叶春闲是他的菜啊! 他就好这么一口……可是人家是教导员的老婆,名花有主,虽然教导员同志心里有别人,可叶春闲还是他嫂子。 小温连长怕自己把持不住。 “让你去就去。” 秦骁还在催。 “别介!教导员同志,这不对,我去不像话。” “有什么不像话?” “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就我这样一个路人甲,要搁影片里,一点儿都不占戏份!为了画面完美,导演一个狠心都能在我脸上打一堆马赛克!你让我这样的路人甲,去抢你主角戏份?” “你口才好,会开导人。” “这倒是的。” 小温连长点点头,一副害羞的小模样,又悄悄看了一眼叶春闲,心里总是和小鹿乱撞似的。 “温连!” 一声呵斥,秦骁冷冷的看着他,忽的觉得温连刚才看着叶春闲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了。 “到。” “你刚才看你嫂子那是什么眼神?” “什么眼神?”小温连长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擦擦,还茫然的很,想了想,他斩钉截铁,义正言辞的道:“咱这是钢铁般的意志、革命军人的眼神。” 秦骁嘴角抽搐了一下,道:“一会儿,你和你嫂子说话的时候,注意点。” “是。” 两眼贼光,熊孩子大声应着。 “去吧。” “保证完成任务!” 地动山摇的吼一声。这可是教导员下的任务,咱这是盛情难却,不得不去和嫂子说话啊! 熊孩子心里美滋滋的—— 水萝卜。 水萝卜。 我最喜欢水萝卜了。 甜甜的。 嫩嫩的。 比苹果还要好吃啊。 …… 熊孩子口水又往外流了。 一路小跑的过去了,简直是两眼冒光,兴致勃勃的。 “……” 秦骁看着他激动的小样儿,坚冰似的心底倏的一动,大手一捞,下意识就想把温连拧回来。然而,让他跌破眼镜的一幕发生了——小军官肩一沉,窜出老远,秀气的小脸一回头,还朝自己露出个灿烂的笑。 “首长不必担心,前线你上,嫂子我来。” 人滑得跟泥鳅似的。 冲锋的姿态,简直比捡钱还激动。 抿紧唇,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兴奋过头的温连,不知怎么回事,秦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 “呵。” 花叶丛中,风摇影动。 轻轻吐出一口气,叶春闲仰着头,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 那儿—— 一下下的刺着。 倒不是因为嫉妒、又或者不甘。 就是难受。 叶春闲没别的好处,就一点:自知之明。她的东西,别人的东西——属于她的,又或者属于别人的——该她的,不该她得到的——她分的清清楚楚、有条有理,也从不会因为这些闹心。 她难受,不是因为三嫂说的“秦骁指着自己流掉孩子”……而是因为宝宝差点因为她的倏忽,而流掉。 幸亏是秦骁。 ** “叶春闲,你手上拿着什么东西?”还记得那天晚上,刚看见那个香囊时,秦骁的脸色极其恐怖。 “安神的香囊……”她答。 “丢掉!”男人厉声命令。 “可……”这是小姑子送给我的。她想解释,话音未落,一个冰冷的嗓音愤怒响起。 “我叫你丢掉!” 鹰隼般的目光锁着她,怒声。 劈开她手里绣着并蒂莲的金黄色香包儿,男人深邃如宝石的漂亮眼眸可怕地像是泼墨卷来的黑色飓风。 她惊惧看眼前恶魔般俊美又强大的男人,不知所措。 …… 寂静的夜里,训练营传来紧急集合的哨声。 要在平时,秦骁听见集合的哨声都会出去看一看——可那天晚上,军号声渐近,他就像没听见一样。 “秦少校,紧急集合了……”心跳声太重,她忍不住捂着心口,后退一步,害怕提醒。 “……” 男人不说话,站在那,一身笔挺光鲜的戎装,从里到外全部都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那晚刚好刮风。窗户被风吹的“砰砰”作响。 叶春闲胆战心惊,以为他要打她。 秦骁眼睛都红了,紧盯着那袋香囊,冰冷地自嘲:“小叶,你是不是不想给我生孩子?” “少校同志,你不舒服我可以帮你去喊医生。不要在宝宝面前说这种话。你知道的……我爱他。” 秦骁哪怕爱另外的女人,她都不在乎,唯独不能忍受秦骁这么说她! 她要是不爱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做自己最厌恶的事情——找秦骁逼婚! 第九章 丰满的梦想 她要是不爱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做自己最厌恶的事情——找秦骁逼婚! 她攥着拳头。 不高兴地想去捡起香囊,然而,身子还没蹲下去—— 却见秦骁眼中射出孤狼一般狠戾的光芒,一把打开她的手,“出去。”恶狠狠地盯着她,男人指这门厉呵。 叶春闲傻眼了。 那是她第一天随军,结婚证刚扯,行李放下来,板凳都没做热,他让她出去?这么冷的天,她出到哪里去? 他后悔了吗? 不要她了吗? 想起重生之前,宝宝生病死了,自己无依无靠地惨死在车祸下的一幕,叶春闲一口气没喘上了,心口像被人撕裂似的—— 骤然涌上了说不出的害怕。 “秦少校……你是……让我出去?”也许是她的脸色过于苍白,秦骁说完,立马拧着眉头,补充:“这屋子别待了,睡我那边。” “那你呢?” “你没胖到能占一整个床吧。” 打开窗,让冷风扑簌地灌满了室内,吹散香囊的气息。男人一边收拾着地上的香囊,一边到卫生间洗手。 “……我收拾一下东西。”呐呐说着,叶春闲脑子嗡了一下—— 不是说好了不用同房? 除了他在她肚子里播下种子的那一夜,他们几乎互不相识。可现在,却他们要同床共枕。 卫生间里,传来年轻军官干净、却又绷紧的冷硬嗓音:“你不用收拾什么,你睡我的床,用我的被子。” “秦少校,你……在害怕?” “……” 哗哗水流声中,没任何回应。 叶春闲下巴都要惊掉了。 在叶春闲眼里,秦骁虽然像一座美丽,又强大到无坚不摧的碉堡,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胸有成竹,冷静无比。 也许一开始,是自己在逼婚……可后来,是这个男人抗住了家庭的压力,负责的要说娶她。 叶春闲永远不会忘记,面对那一夜荒唐后发生的“错误”,年轻的军官拧了一下眉,却毫不犹豫、绝不后悔的对她说:“从此以后,你叶春闲是我一辈子的责任。我不敢说一定会爱上你,但我保证,在我有生之年,必会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安稳日子。” 莫名其妙多了个老婆、多了个孩子,他都不怕。 可现在,他竟然在害怕? 叶春闲不明所以,却开始不安。 那是她第一天来军区大院。在此后的半个月中,她一直就没闹明白,当天秦骁到底在怕什么—— 她躺在他铺好的大床上,被子掖好,褥子很软。 清冽手工皂的气息,包裹住她幼嫩的肌肤——这都是秦骁的味道。 那晚,秦骁收了她的行李,丢垃圾箱。 外面的动作放轻了,可在她听的还是挺清楚的…… 再后来。 她睡的迷糊,似乎听见卧室的门开了,一道凉爽干净的手工皂的气息倏的扑近。羽毛似的,挠在她的鼻息之间。 清淡、却诱人。 一只温暖的手掌犹豫了下,青涩地摸她的脸。 那人手上…… 有好闻的味道。就是这被子、枕头上的皂角气息。 那人动作很轻。 有什么停在她额头上方,许久以后,落下。她额头一湿,长久地覆上了一片柔软的温度。 他摸着她的长发,一下下,像是在安抚小孩睡觉。 再然后。 右边的被子被掀开,一个明显重于她的男人躺在她身边。 她紧张到身体都绷紧了。 男人清冽的气息入鼻,犹豫了一下,结结实实地把瘦小她抱在怀里,大手撩开睡裙,小心翼翼摸着她凸起的小腹。 “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 耳根被湿漉漉地啄吻了一下。 说话的是一个很好听的年轻的男嗓—— 哪怕迷迷糊糊的睡梦里,叶春闲也觉得心口被人温柔地摸了一把,柔软极了,她心都要化掉了。莫名的放松下来。 …… 第二天一早起来,秦骁去训练了,等她再看见秦骁,俊美的军官面无表情,冷硬地就好像昨天的湿吻是个梦。叶春闲的心是悬着的,看见他冰冷的眼睛,根本不敢去问秦骁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 今天三嫂说出来。 眼泪一滴滴砸了下来,心揪着,冰凉无比—— 小姑子说一句,她信一句。可香囊中的……压根不是什么安胎的草药!那么一袋袋,竟然是滑胎用的藏红花! 小姑子不喜欢她,竟然想要悄悄亲手杀掉她的孩子! 要不是秦骁…… 要不是…… * 眼泪止不住往下落,花叶丛突然“哗啦啦”的一阵乱响。 小叶吓了一跳。 还没反应过来,眼前栽出个年轻军官。 叶春闲连忙抹干眼泪,后退两步。正惊讶打量对方的时候,那个神兵天降的家伙撑着二皮脸,亲亲热热地冲她打了个招呼。 “Hi,嫂子。早上好啊……这是在看书呢?” 叶春闲一愣,莫名其妙。 这人是谁? 为什么和她搭讪? 军区大院里遇歹徒的可能性不大,问题是眼前这孩子明显脑子里缺根弦儿。 谁是他嫂子了。他鬼鬼祟祟从花坛里冒出来干嘛? 叶春闲拧着眉头往后退,又瞄了一眼花坛。她要没记错,前几天好像花坛里施了许多粪肥…… “嫂子,你怎么老看着我啊……别介,你要是喜欢我,和我聊聊天呗。”小温连长得意极了,脱了军帽,一抹刺刺的头发,故作风流地朝小叶眨巴了下眼睛。 这个动作别人做起来,也许还会粉面油头,令人不舒服。可温连长得本来就是娃娃脸。摸脑袋的动作不仅不讨厌,反而透着说不出的可爱劲。 被他这么一搭讪,叶春闲来不及去自责,冲他微微一笑。 她本身是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搭话的性格。在宝宝没有出世之前,她不想有任何未知的可能会伤到了宝宝。 笑过以后,她转身就走。 温连怀着领导交给他的伟大任务,满腔的“开导”堵在嗓子眼里,还没来得及发挥实力,嫂子人都走了—— 哎哎。 不对啊……剧情发展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正常情况下,嫂子不是应该沉浸在他的帅气中无法自拔,然后……他俩就顺理成章去看星星,看月亮,感情迅速升温。 擦擦快流出来的口水,温连急了,连忙追上去:“嫂子!你住哪啊?要不要我送你?我看你刚才好像是在抹眼泪。谁欺负你了……和我说啊!大院里人人都认识我,派遣忧愁解决夫妻矛盾打破邻里纠纷的小能手就是我啊……对了嫂子,你知道我叫什么吗?我先和你自我介绍一下吧,说出来吓你一大跳,我就是……” 传说中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大帅哥温连! 清了清喉咙,温连挺直硬邦邦的腰杆,神圣庄严地还准备报出自己的名号。 不曾想。 眼睛湿漉漉、水灵灵的小姑娘看着那么纤细可爱,光彩莹然。可清美如花瓣般的薄唇一掀,低低接了话茬儿,一句话就把温连郁闷得整个人都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了。 叶春闲也没说什么。 不过就接了一句:“哦,我知道你,街道主任小区片警居委会马大姐……” 哐当。 有什么砸脑门了。 温连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酝酿了一肚子安慰人的说辞,腹稿都打了几万字,结果……一点儿都没派上用场,先壮烈了。 小军官的玻璃心“清零哐当”碎了一地。 “嫂子,我是X集团军XX师XXX旅XXXX团的温连温连温连呐。这么有名……你不知道?” “没听说。” 哐当。 又一块石头砸脑门,温连整个人都蔫了。 第十章 妇产科的男病号 温连整个人都蔫了。 好不容易喜欢个女孩子,虽然是领导的老婆,不过能摸把小手他也很知足。问题是人家根本不待见他。 失恋啊。 心好碎。 心好累。 心好酸。 一开始觉得领导交给自己个美差,如今才发现丫就是蝎子坑! 温连郁闷了。 眼睁睁目送叶春闲离开,一个屁也蹦不出来。 …… 泡妞失败,简直奇耻大辱。 为这,温连最近训练的热情明显不够,整个人都显得很忧郁,逢人就说:“咱们魔鬼营长的老婆,虐人真是一把好手”,逢人再说:“我受伤了,一百年都好不起来了。” 小连长如此撕心裂肺,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却永远不知道,行走在被叶春闲打击的一路上,阵亡的绝不止他一个。 叶春闲的老公—— 秦骁! 也就是温连的魔鬼营长—— 秦骁! 他才是第一个被叶春闲虐出内伤的主儿。 …… 秦骁最近百思不得其解,懊恼疑惑到内出血了。上次那些三姑六婆到底和他老婆嚼舌根的事情不是翻篇了吗?为什么叶春闲最近还是在躲他? 事情在他老婆尿频尿急、他帮叶春闲去部队医院问医以后的一个礼拜之后。 回想这一个礼拜的事儿…… 秦骁怎么都不明白自己怎么惹了叶春闲生气。 事情是这样的…… 秦骁和小叶结婚以来,一起床,到卫生间,总能看见小叶在上厕所。 小内内是白的…… 小内内是粉白的…… 小内内是粉红的…… 大男人每次看见那些少女系的女生内内,一开始,还挺尴尬的。遇上的次数多了,也就淡定了。 与此同时,问题也来了! 他老婆这是出什么问题了?为什么尿频的这么厉害?难道是糖尿病? 秦骁一开始,想问问叶春闲,又怕老婆年纪太小了,拉不开脸,万一生气怎么办? 硬了硬头皮,一个人跑到部队医院。 妇科,都是挺着大肚子的准妈妈在咨询。 秦骁身材极好,蜂腰窄臀、一米九的身高,长得又漂亮!那么伟岸又好看的男人往门口一立——鹤立鸡群的,格外扎眼!站着没两分钟,万众瞩目。 不过咱们秦少校,到底有铁血中淬炼出的寒性儿! 沉着呢。 不管人家怎么议论,我自岿然不动。 你当他真没关系?哪能!出了部队医院,秦少校一张光艳夺目的俊脸,刷的红到了耳根,同时,掏出纸,鹰目一扫,又仔细的看了一遍上面一行小字:“怀孕三个月左右,子宫长大,压迫了脏腑,尿频属于正常情况。” 吁—— 松了一口气,线条冰冷的嘴角扯出漂亮的弧度,这回安心了。 这一幕,不知道怎么,就被买菜回家的小叶冷不丁地撞上了。 “呃……”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 从这以后,叶春闲就开始在躲他了。 …… 起先,秦骁的心在部队,没往家庭这里放太多,能注意到老婆尿频尿急已经是“观察入微”。之所以,他会发现小叶在躲他,全是因为生活习惯的节奏被打乱—— 打他娶了叶春闲以后,只要晚上在9点钟以前回来,叶春闲都会温着菜,留一盏灯,等着他回来吃饭。一开始他不知道,都是在部队上随便解决一下,对付对付就过了。可后来发现叶春闲会给他留菜,又会等着他,他就不了。每天尽量早回家。 这样的习惯一旦入了骨髓,再改就不容易了。 …… 可是,自从他帮小叶问医以后,习惯全改了! 叶春闲一躲他,日子天翻地覆!回家没人留灯。没人留饭。晚上睡觉,小叶身子绷得和弦似的,他都不能掀开她的裙子,偷偷去亲她凸起的小腹了。 …… 这些天,秦骁就一直在想几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叶春闲是他老婆吧? 答案明显是“是”——结婚证戳着公章,还锁在红木书柜里,端端正正搁军功章的旁边。 第二个问题:训练是不是多了点,他对老婆的关心不够? 这个答案…… 委实不好回答。 不过…… 应该就是这样吧。 要不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叶春闲怎么就能躲的这么彻底——现在无论是早起,还是晚归,除了晚上还在一张床上睡觉——叶春闲就有办法躲的不着痕迹! 最可怕的是…… 自从客房修好以后,晚上他都不能抱着小姑娘一起睡觉了…… ** 秦骁在这里十万分的别扭,哪里知道造成这些的全是叶春闲心里有点儿小纠结,小堵心、小不安…… …… 在叶春闲的眼里,秦骁真的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他要是个渣,叶春闲都无所谓了。 叶春闲心里就只有宝宝。你要渣就渣,等宝宝生出来,我一个人养大,养到三四岁,白白胖胖,健健康康了,躲过了我上辈子经历的那次劫,我就不靠你了。 你想养2奶,就去养2奶…… 你想找小3,就去找小3…… 你要对孙弄弄,还旧情未了,其实我也蛮乐见其成的……时机到了,军婚也是可以离掉的。 反正我叶春闲在你秦骁的心里,什么都不是……而你秦骁在我叶春闲的眼里,同样没有分量。 …… 你当叶春闲安安静静的,好相处? 呵!美得你! 这小姑娘,就和温连曾经说的那样,不动声色,肚子里藏着弯弯道道,你压根就摸不透她。 鬼灵鬼灵的。 她这只鬼精灵,和别个又不同! 别人是想方设法来算计你,不安好心。可叶春闲呢?她没这闲工夫!要是和宝宝没关系,她甚至都懒得多看你一眼。 冷——许多人觉得秦骁是真冷得跟冰块似的—— 没有人知道,最冷的其实是叶春闲。 小姑娘的冷,是冷到骨子里,冷到灵魂里的,冷的让人害怕。 小叶这辈子。要么就不出手,要出手,就绝对出无虚发—— 她铺好的路,总能在自己的意愿下发展—— 一切胸有成竹的叶春闲,唯独在和秦骁同居以后,居然对秦骁动心了。 这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啊! ——这个男人,从她行李箱中找到了香囊,全扫出去,不让她沾。 这是护着宝宝! ——这个男人,不来问她这个事儿,却旁敲侧击,知道香囊是他妹妹给她的,他不在你面前说,背着你,打电话去骂秦小娆。 这是护着家庭! ——这个男人,天塌下来,他都为你顶着,怕你害怕,甚至都不告诉你你曾经遇见了什么样的险境。 这是护着你! 怕你拉不下脸,他甚至能放下大男子主义,在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下,一个人去妇产科帮你咨询孕妇怀孕后的小毛病。 …… 叶春闲重生之前,虽然只在宝宝离去的那次,模糊的见了秦骁一面的背影,但是那一面的印象,就知道秦骁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 重生以后,她风风火火的为自己谋后路,为宝宝谋将来——差点都忘了在他们发生关系的那个晚上,她的确是被人陷害下,中了最烈的春药,可她却先是对这个挺拔俊秀的男人心动了,才会彻底放弃理智,和他发生关系。 她喜欢过秦骁。 虽然只有一夜。 在道义上,他有承担、有责任感;在智商上,他军校博士生的学历,能力不俗;在容貌上,他漂亮地胜过小叶见过最漂亮的女人……至于体力,叶春闲只领教过一次,可每每想起那晚上的事儿,她忍不住面红耳赤浑身发软。 第十一章 准妈妈的自尊心 她喜欢过秦骁。 虽然只有一夜。 在道义上,他有承担、有责任感;在智商上,他军校博士生的学历,能力不俗;在容貌上,他漂亮地胜过小叶见过最漂亮的女人……至于体力,叶春闲只领教过一次,可每每想起那晚上的事儿,她忍不住面红耳赤浑身发软。 …… 叶春闲是重生了一回,穿越到三年前——可说到底,她还是个年轻的女人啊!这么一个优秀男人明明确确地是你的老公,哪个女人不会心动? 何况。 秦骁还夜夜和她大被同眠。 晚上回来,男人上床关灯以后,就悄悄亲她,摸她肚子里的宝宝……做羞羞的事情。所谓爱……做久了,会爱。可不做,摸久了……也会生出感情的好不好! ——她不要喜欢上一个心里有人的男人! 小叶心里别扭死了。 自从客房打扫好,她迫不及待地和秦骁分房睡。 这天,和以往一样,她正躲在房间里看书,房门突然被敲响了,“小叶,我们谈谈吧。” 乍听见这么清冷好听的嗓音,叶春闲吓得一个机灵,尿意都上来了! 怀了孩子就这一点最辛苦,憋不住尿。 她急得眼泪汪汪的,连忙把尿盆拿出来,脱掉裤子,红着脸就开始嘘嘘了。 按说,这套房子的隔音效果一流,她在里面放水,正常人在外面根本听不见动静。可秦骁不是正常人啊!人家是特种部队训练出来的特种军官—— 就算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可爆破、侦查、渗透的军事素质一等一的厉害! 隔着房门,再微小的动静都逃不出他的耳朵。 中国有一句古话,叫“一步错,满盘皆输”,说得绝对就是叶春闲了。如果知道秦骁会拆门,小叶死都不会在房间里这么明目张胆地放水…… “砰”的一声巨响——烟尘四起。 叶春闲尿到一半,突然发现下面凉飕飕的,再一抬头,门没了。门外俊美如神祗的年轻军官看着她释放出的小汩清流,黑色寒眸刷地浓黯了下来。 秦秦秦秦秦骁他拆门了! “我当你出什么事了。” 丢下门,秦骁最先恢复过来,解释了一下拆门的动机,“你没事吧?” “……”(⊙o⊙)… 这叫没事?大门卸了,螺丝钉儿散了一地,嗖嗖往里面漏着冷风。她被他看光了,撞见这么尴尬的场景。 怎么会没事!? “哗哗……” 叶春闲装死没吭声,回答他的,是不断的水流声,她一张脸红到了耳根,扭过头,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开始,秦骁很紧张。 以为她得了膀胱,又或者是子宫出了什么问题…… 可现在—— 亲眼撞见她在尿尿! 俊脸红了一下,虽然叶春闲没回答,不过自己想象中的险境没有出现,年轻军人放下心,松了一口气,高兴起来。 能尿是好事啊,说明他老婆健康。 他担心了那么久。 如今,亲眼验证了老婆没事,像是要多确认一会儿,让自己安心一样,秦骁抹了一把汗,搬了个凳子,索性大马金刀的往那儿一坐—— 看着她尿! 一见他动作,叶春闲整个人都凌乱了。 教导员,您还……要不要脸啊! 您这是在怪我没有第一时间去开门,故意整我是吧?我错了,知错了还不成吗! 叶春闲的脸,刷的一下,红的像猴子屁股。 不得不说,咱们的营教导员,虽然有博士文凭,又是少校军衔,从小到大追过他的女孩以“师”为单位。 可…… 智商再高,情商不高也白搭啊! 他只顾着担心准妈妈的身体,彻底忽略了准妈妈可怜的自尊心。 “好了吗,别蹲太久。你身子虚,蹲久了,血液不循环。” 他一边看,一边还给予——技——术——性——指——导——对,这就是传说中的技术性指导吗! 叶春闲彻底崩溃了。 见她头一直埋在胸前装死,在军营中,一切讲求效率、又不大琢磨少女心思的冷酷少校,他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直接走过去,长臂一捞,轻易的把叶春闲捞了起来。 “啊……” 叶春闲正沉浸在悲剧无比的窘境中,冷不丁被人一捞,身子一空,她两眼含着羞愤欲绝的泪花儿,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一股纯粹而清冽的气息。 倏的扑在鼻息间。 剑眉星目。 面若清雪。 虽然情商太低,可这位正营级干部的脸,依然美的让人顷刻窒息。 见她脸都白了。 秦骁终于反应过来了:“我把门拆掉,吓到你了吧?” 叶春闲没好气:“你说呢?” 猜到了边儿,却离本源问题,还差十万八千里。 这个冰雕似的男人,终于急了。 “对不起。” “没事。” 敷衍了一句,叶春闲挣扎着,想从他怀中离开,可秦骁双臂如铁箍一般,紧紧的把她压在怀里,也像是被她吓到了。 “我最近总见不着你人,担心。” “我没事!” “小叶,你怪我吧……” 苦涩的喊了一声,秦骁没松手,他吓到了,真的吓到了。年轻军人心跳有力。这是铁血军人沉在了骨血中的关怀。叶春闲脸红红的,如果在其他时候,秦骁这样抱着她,她还会享受一下。 毕竟,她从小就挺羡慕军人的身材。 听说每一身军装下面,都绷着硬邦邦的小石块儿,结实有力,她有时候,也会好奇那个“胸口碎大石”的传说。 可…… 她现在睡裙下面凉飕飕的,小内内都没来得及穿上! 小姑娘满头黑线。 “快松手!”羞愤的催促着。 秦骁接受了近10年的军事化管理、训练,一根筋,通到底了,石头似的,还在忏悔:“对不起,我每天训练太多了,疏忽你了,你是我老婆,可我太不关心你了,你为了迁就我,竟然这么受委屈。” 我?迁就你?委屈自己?叶春闲惊愕的抬头,看着他,秦骁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他硬邦邦的过来,板着脸,生涩的道歉,难道……是因为他认为自己躲着他,是因为害怕打扰到他的训练? 年轻军人格外好看的脸,近在咫尺—— 那一双寒若点漆的眼,一心一意的看着她,黑得鲜秾美丽,宛如冬月泼墨的暗夜。 纵然—— 他清冷。薄凉。不通人情。 可如此近在咫尺美貌无双的他,却看得叶春闲心下依然一悸。 “小叶?” 见她脸傻乎乎的,兀自小脸白白的,秦骁以为她还没缓过来,拧着眉头,想了一想,他想了想,轻柔的把她放在椅子上。 红木的椅子是配套的。 冰凉凉的,小屁屁冷不丁被这股凉意刺了下,叶春闲挣扎了一下,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过…… 最丢脸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难不成还会有更糗的事儿吗? 嗯。这里还是得说。小姑娘太嫩——欠练! 咱们的教导员从小到大,就没有和女孩子接触的经验,想了半天,大约琢磨出来女孩子爱干净,不舒服了。 他见不得叶春闲受苦! 在他心里…… 婚前怎么样,都是浮云了。 一个人活着,首先要有责任,要有担当,从家庭那儿传承下来的教育,告诉他,作为男人,就不能让自己的妻子难受。 年轻男人蹲下身,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儿。 他竟然帮她擦擦干净。 “轰!” 一股热血狠狠的冲上了脑门。 叶春闲原本只是傻眼,这回是彻底疯了——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第十二章 绿茶?白莲? 日子是人过的。 上辈子,那么惨,叶春闲都坚强的挺到了最后,一直到送走宝宝,办完丧事,到最后意外死亡。重生以后,除了被宝宝的爸爸轻薄了……其实,她过的一点不累。 自从发生“惨绝人寰”的拆门事件以后—— 叶春闲躲秦骁,躲的更厉害了。 小姑娘躲出经验了! 吸取了拆门事件的教训,她醒悟了:要想活得自在,那就不能吸引秦骁的注意力,不能让秦骁觉得她生病,又或者不舒服。 该干嘛,还是得干嘛。 最好…… 还得让秦骁想不到自己。 不得不说。 她叶春闲想办的,果然就没有办不到的。她躲的如此技术含量了,不动声色,不显山水,果然优哉游哉过上了清净日子。 对于被看光、摸光…… 叶春闲还挺想的开。 看就看了…… 反正没拍成艳照门,传网上万人围观。 摸就摸了…… 再过分点的,他们都做过了。 她叶春闲好歹经历了两次人生,要芝麻蒜皮大的小事,都斤斤计较寻死觅活,那上一世她早就死了几百上千次! 人活着。 要往前看。 贺拉斯说过,消除烦恼的是智慧和理性。 所幸。 这两者,叶春闲并不缺乏。 没多久,叶春闲的工作也落实到位了,是附近小学的图书馆文员。 很清闲,又不要求学历的一个职位。 她的档案…… 怎么说呢?颇有点儿耐人寻味。 从小学,到初中,她的档案,也挺清楚的——这就一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五岁入学,十四岁初中毕业,九年义务教育中,她的各科成绩都不错,尤其是数学……稍微差一点的,也就是英语口语。 可初中以后呢? 白了! 按说,她中考成绩全省能排上名次,就算英语拉一下后腿……省重点上不了,可至少还有市重点啊。 就算不上重点,这么优秀的学生,也有一群公立、私立的学校抢着要。 可后面的档案…… 真就空白一片。 而且,这种空白,还带着人为抹去的痕迹。 叶春闲的学历:初中文凭。 秦骁往上面打结婚报告的时候,就为档案这事儿,政治部犹豫了许久,去查啊!查叶春闲这五年,到底哪儿去了。 查的结果真他妈见鬼! 军方势力介入竟然都复原不了叶春闲这段空白档案。 政治机关一看,毛了。 你他妈不让老子查,一定有鬼!这空白档案,就是政治部眼底的一根刺儿!结婚报告的审查当天就给打回来了。只可惜……这报告还没落秦骁手里,当天下午,政治部的领导也不知哪根神经发抽了—— 反悔了。 恁大个领导干部,屁颠屁颠的来收泼出去的水。 报告批了。 介绍信也送来了。 这婚……他妈的又能结了。 你说这叫个什么事? 叶春闲身上的谜太多。 秦骁纵然有渗透侦查的执行力,却从不愿把这些对付敌人的手段,用来对付自己的老婆。如果他想,他可以在几天之内摸清叶春闲的底——然,他不愿也不屑这么做。 她不说,他绝不强求。 他有一辈子的时间等她坦诚心扉。 小叶就这么平静地扎根军区大院,做一个微不足道的图书管理员。 可有些人,有些事,有些麻烦……你不找她,她也会找上你。 ** 秦小娆最近难过的不得了。 自打她上次送给叶春闲的香囊,被她哥识破里面藏着藏红花的事情败露以后,她日子就难过了。从小到大,她哥什么时候都护着她——她不答应哥哥娶叶春闲,在婚礼上大闹特闹,让她哥难堪……她哥都忍了。 如今,她哥却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给自己打电话,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 别的她都能忍。 可她哥说:“秦小娆,我知道你不喜欢小叶,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你竟然会下这么重的狠手!你小的时候是那么善良的女孩子,看见路上的流浪猫,会用最心爱的手帕去帮它绑伤口,越长大,怎么就这么狠毒!” “哥……”她急急想解释。 “交一篇三千字的检讨过来。” 教导员训熊兵的手段又出来了,让她写检讨,这说明秦小娆还有的救,教导员还愿意管一管。 秦小娆傻眼了。 “我没错,我为什么要写检讨?” 她还固执着。 话音方落,手机那头,忽然传来一片骇人的寂静,静得让人害怕,她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哥?” “别叫我哥,我没这么狠心的妹妹!我真不敢相信,这是你的内心话。”秦小娆从没听过她哥用这么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哥,你听我说……” 她一下子慌了,急急想要解释。 然而。 回答她的,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秦骁把手机挂了。 她哥不信她! 宁愿信那个女人,都不信她,她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啊!秦小娆的鼻子酸酸的,好想哭。 再然后。 就是她妈了。 知道藏红花的事儿以后,她妈足足和她闹了一个礼拜的情绪,无论她怎么去哄老太太,老太太脸一别,真不带搭理她了。 到后来。上班被领导骂,公交车被*丝男吃豆腐,看电影钱包被偷了……最惨的是,连老天都欺负她。 这雨来的突然。 秦小娆心里有一根弦,崩断了。 家人的不谅解。 工作的不顺心。 加上……叶春闲的事儿。 纷纷扰扰,像麻一般堵在了心头。“哗——”忽如其来的倾盆大雨,透过了初春的寒衣,劈头盖脸,滴滴答答,浸了全身,一直寒到了心窝窝。“呜……”她抱着头,眼泪一滴滴往下落,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都不信我,我才是秦家的人,你是我哥哥,我会害你吗……为什么宁愿相信她,不愿意相信我?” ** 叶春闲自从知道香囊里装着藏红花,对秦小娆就有防心了。秦小娆找过来的时候,叶春闲看见是她,眉头都拧紧了。 “哟,看见我就拧眉头,才进我们老秦家的门,就这么蹬鼻子上脸,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你想多了。” “想没想多,你自个儿明白!” “我是挺明白的,只是你不见得明白。” 淡淡丢出一句。 叶春闲真不是包子。 她曾经忍、让、顺着秦小娆,也只是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 秦小娆既是连藏红花都拿出来了…… 叶春闲还真敢扯破这个脸,她平时虽然沉默,但凡有人惹到她,她口才却一点不差。一句话,堵的秦小娆小脸通红的,一把推开她,径自进门,骄横的嚷嚷着:“你这什么态度啊!哪个嫂子是这么和小姑子说话的?” “呵。”一听这话儿,叶春闲嘴角勾出一丝淡淡的笑。 “你笑什么?” 秦小娆生气的瞪着她。 叶春闲笑的更淡了。 “你笑什么,你说啊!你说啊!” “我笑你根本没把我当成嫂子来尊重,却让我以嫂子的雅量来宽容你。” “你……” 秦小娆气炸了。 叶春闲倒了杯水,递给她,“喝水。” “你不会在水里下毒吧?”秦小娆没接,厌恶的瞪着她的脸。 笑,叶春闲神色淡淡。 “你又笑什么?” “我笑你小人心,度君子腹。” ------题外话------ 宝贝们可以猜猜,秦小娆为什么会骂小叶。p。s。继续求收藏,后文有你想不到的精彩。 第十三章 文凭太低了 “你又笑什么?” “我笑你小人心,度君子腹。” “叶春闲,你……” “放心,水里没毒。我只是觉得你在这儿一口气没上来,噎死了,不大好。”你绝想不到这么秀气的女孩儿,说话竟如小刀。分明一个脏字儿都不带,偏偏字字诛心,戳的是你心中最软的一处软肋。 秦小娆的眼泪一下就飙出来了。 她抹着眼泪,哭的好伤心,“我找我哥,要你在这儿横插一杠啊?你给我哥施了什么妖法?我哥为什么宁愿信你,不相信我?” 她哭的惊天动地。 叶春闲一下子傻眼了,“秦小娆,有什么话,你站起来说。” “你有什么好?我哥怎么就会娶了你这种人,叶春闲,我恨你,你知道我到底有多恨你吗!” “秦小娆,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贱人!婊子!脏蜜!绿茶婊……” 泼妇骂街,不亚于次。 这么多骂人的字眼儿,劈头盖脸的朝着叶春闲丢去。 叶春闲一下懵了。 这哪儿跟哪儿啊? 前面两个骂人的,她听懂了。 脏蜜? 绿茶婊? 这是什么? “秦小娆……” 叶春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压根没明白小姑子对自己怎么那么大意见,这仇恨大的,跟她抢了她男友,杀了她老公似的。她忽然间觉得女人哭起来真是太可怕了,对方哭的这么惨,她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秦小娆……” 她还劝着。这时,三天前分给秦骁的勤务兵,买菜回来了,那个兵打开门,看到第一个人,就是浑身湿透,在地上哭的好没形象的秦小娆。看着一边站着,神色淡淡,束手无策的叶春闲。 他看看秦小娆,又看看叶春闲,忽然间,一道惊雷就霹脑门了。 “对不起,我走错门了。” 那兵吓到了。 领导夫人的八卦,别好奇,熊兵脑袋一缩,提着一篮子菜,一边往外闪,心里还叨叨着:哎妈呀,太劲爆了,指导员的夫人看着这么清清淡淡的女娃儿,竟然能把人逼哭,逼的在地上撒泼打滚。这是小三还是小四啊?想不到啊想不到……刷新三观了! 这熊兵激动极了,迫不及待想冲回去,和战友们好好八卦一下。 可他就没想到—— 撞破事故突发现场,他轻轻松松就能安全转移?! 叶春闲这边还在头疼呢,一撇眼,看见门口憨呼呼地傻笑,扭头准备火速撤离灾难现场的某个熊兵。 瞄他两眼。 小姑娘心里有计较了。 嗯。 来得刚刚好! 抿唇,叶春闲一双静默的黑眸不动声色地睇着他,开口淡淡喊人。 “小X,你先别走。” 某新兵蛋子还待开溜,领导夫人的嗓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 虎躯一震,他寒毛都立了起来。 “嫂……嫂子?” 温软一笑,叶春闲的声音稚气未褪,却明亮柔和,清清淡淡地打了个商量:“麻烦你照顾一下你们教导员的妹妹,好吗?” “嫂子……” “我有点事儿。” 抿唇一笑,叶春闲温和地截断他的话。 小姑子脑子里大约长了藕,里面全是坑——要让小叶跟对自己下藏红花的小姑子平和相处……说实话,难。要不是看她哥的面儿,叶春闲根本不会容她在自己面前喷这么久。可就这么个脑水里养鱼的主儿,也不能撵走,对不对。 叶春闲虽然不爱计较,却不想听人轮番骂啊。 麻烦丢给熊兵。 她二话不说往外走。 秦小娆一看急眼了,伸手就要来扯她袖子。 叶春闲也不吱声。 静静地朝某熊兵撇了一眼,某新兵蛋子立马身后像是被一把冰凉透骨的钢针扎着心窝窝。 哎呀,首长说过:“嫂子这还怀着身子,千万不能磕磕碰碰。” 说时迟,那时快—— 某人一只手就截断了秦小娆的狼爪。 哭爹喊娘的声音在身后此起彼伏,小叶充耳不闻,直接出门避祸了。 出门转了一圈。 气消了。 回来没见着秦小娆。 教导员倒是在家。 她于是问教导员,“你妹妹呢?” 教导员头也不抬,回答就仨字—— “送走了。” 那个突如其来的妹纸就像草根似的,砸湖里,还没溅出水花,就飘得没影没踪。 她还来不及生气呢,倒是学校里的同事先炸毛了。 “小叶,你小姑子真的骂你脏蜜?绿茶婊?” “嗯。”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春寒料峭,残冬犹威。 一问一答的声音,在学校后面小湖边上,惊愕的响起。上午九点半,湖边长椅上,坐着两个很年轻的女孩儿,一个小腹微凸,神色淡然。另外一个满脸惊诧,小脸儿圆圆的,正捧着个热腾腾的包子,小老鼠似的啃着。 从学校正门,到图书馆,约莫要过两栋教学楼。 前面教学楼之间的操场上,传来清甜、板正的第X套广播体操的广播声,趁着学生们做操,吴似雪立马跑来找叶春闲聊天了。 后面的大操场外,有一片小湖。 湖边,种了一排柳树,初春才绽出丁点儿柔软的绿,空气都格外的清新。 叶春闲的腿上,放了一本书。 她手指纤细,柔软,指间,捏着一只钢笔。 钢笔写写画画。 在雪白的纸上,写下一连串符号,数字,字体清冷大气,勾角之间,饶是阿拉伯数字,也能看出几分锐意。 她一边做题,一边简略说了一下昨天没来上班的原因。 吴似雪整个人都几乎要跳起来了。 “小叶啊小叶,你行啊,连人家骂你什么都没搞清楚,你就敢把人往屋里放,她都……那啥了……你就不怕那啥?” “那啥是什么?” 叶春闲还在纸上写着题呢,眼皮儿都没抬起来一下。 她声音也清清淡淡的。 刚分到图书馆工作时,叶春闲一直被排挤,没别个原因,她文凭太弱,这在随便砸个石头,都能砸到名牌大学高材生的小学校,一个只有初中学历的女孩子,在层次和高度上,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平常这些老师见着叶春闲也笑,但笑容中,却都带着几分矜持、冷淡。 天子骄子喜欢用下巴尖儿看人。 叶春闲早习惯了—— 并不堵心。 吴似雪是叶春闲在学校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她来北京以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除了八卦一点,叶春闲挺喜欢这个热心的女孩子。 “小叶,别算了别算了……” 吴似雪恨铁不成钢,热腾腾的大包子也不啃了,伸手来抽她手中的纸。 叶春闲手一松,那张写满公式的纸,轻飘飘的被抽去了。 叶春闲抻了个懒腰,眯着眼,看湖水中波光荡漾,湖面上的冰渣子还残留几许,在水面上浮着。 她眼神清润润的,像水中透亮的碎月光,颇有几分精灵气儿。 有的吃。 有的睡。 有美景。 有朋友。 …… 人该懂知足,这样的生活很好。 “小叶,你别只顾着笑啊,那女人对你怎么样了没?”吴似雪还急着呢。 “没。” “她怎么就没,上次她可差点害死你啊。” 第十四章 富二代or官二代 “小叶,你别只顾着笑啊,那女人对你怎么样了没?”吴似雪还急着呢。 “没。” “她怎么就没,上次她可差点害死你啊。” 一提这事儿,吴似雪可不淡定了,她比叶春闲还义愤填膺,满脸焦躁,恨不得现在就去找秦小娆打架。 叶春闲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忍不住扯的更柔和。 她想过,人与人之间的机遇,是很微妙的缘分,却从没想过,和吴似雪的相遇,竟然那么戏剧性。 吴似雪脾气爆的不像话,却也很有正义感。 叶春闲永远记得第一次来图书馆当文员时,有看不惯自己的同事,竟然仿着小学生的手段,这么冷的天,弄了盆水,打算她一开门,让她浇个透心凉。是眼前的女孩儿,看见自己微凸的小腹,快步抢了过来。 她先自己一步开门。 那一盆冰水,哗啦一下,全部浇在了吴似雪的身上。 恶作剧的同事们愣住了。 叶春闲也傻了。 吴似雪冻的,直打哆嗦,转过脸,却朝她扯出一抹比阳光还温暖的笑容,紧接着,捡起水盆就往里面砸过去,吼了起来。 “年年岁岁这一招吓唬新人,他妈的你们敢不敢有点创意啊!” 盆子砸在桌角,发出爆裂的声音。 办公室一瞬间,静得惊人。 那天,吴似雪严重感冒,挂了两天的吊水。 叶春闲问吴似雪,如果知道感冒那么难受,你还会不会帮我挡这么一下?大病初愈,病恹恹的吴似雪,吸着稀溜溜的鼻涕,把自己裹的和粽子似的,恹恹道:“要不是看你肚子的面儿上,谁管你。” 吴似雪名牌大学,又是校领导的女儿,她也有傲气。 叶春闲的学历,真是一道坎儿,特别是还被分到图书馆这么一块肥缺上,惹人眼红。 叶春闲去道谢,吴似雪缩在办公桌里,和大凡的同事一样,虽不至于下巴尖看人,不过也差不了多少。她恹恹应了声,没多看叶春闲一眼。叶春闲眉眼淡淡,不怒不恼,给她办公桌留了本书,走了。 也不知留的是什么书,吴似雪一开始没在意,看到书皮儿,翻几页,脸色就变了。 “叶春闲,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在学多元函数?” 她问叶春闲的语气,还有点儿冲,谁都知道她数学弱,叶春闲还特地丢数学书来,这不是打脸的事儿吗? “借书记录上有写。” 叶春闲当时在填借记卡,答的风轻云淡。 吴似雪脸色有点儿难看,只觉自己*被人窥探,浑身的不舒服。 然而。 书到底是好书,看了阵子,尝到甜头了,吴姑娘高兴了,兴致勃勃又来图书馆找叶春闲,这次就是笑着了。 “小叶老师,你还有别的什么书吗?” “嗯,你可以看这几本。” 淡淡掠了她一眼,叶春闲扯过一张信笺,在上面写了几个书名。 吴似雪凑过脑袋来看,先排两个马屁:“叶老师,你的字写的挺不错啊。” 到最后。 一本本书啃下来,一道道题做下来,吴似雪醍醐灌顶,终于明白叶春闲推荐的几本书,都不简单啊。 “小叶,你行啊!” 瞧瞧! 称呼都变了。 从矜持疑惑的“叶老师”,到后来的“小叶”……吴似雪能不服气吗!吴似雪考研,数学是大难题,许多题出的偏,连同事都解不出来。偏偏,这么个初中学历的女孩子,推荐给你的书,全部都有针对性、指导性。 你解不出来的题儿,交到她手里,解出答案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而且…… 叶春闲思路清晰,讲解透彻,不管多难的数学题,在她眼里,就好像“1+1=2”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一次倒好,接二连三,叶春闲没被一道题难过。吴似雪揉揉眼睛,下巴都要掉了,“小叶,你学历是造假的吧?” “初中学历有必要造假吗?” 将图书分门别类整理着,叶春闲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眸儿里带着一丝好笑。 “不不不,我是指……” “你最近考研准备的怎么样?” 轻描淡写岔开话题,吴似雪大大咧咧,压根没察觉到提到这个问题,叶春闲的手指倏的一紧,眼底倏的掠过一抹淡淡的阴沉。 叶春闲的来历,笼着一层雾。 吴似雪窥破一点儿,却没咂摸出太多。 你想了。 普通人家的女孩儿,能有叶春闲的气质、性格、学问吗? 古今中外,少有叶春闲不懂的。 如果你说“知识改变命运”,大学是增长阅历、拓宽眼界的地方……可叶春闲给你看到的,就一张初中文凭! 阅读可以增长知识面,可教养呢? 教养这东西,是从小养成的吧! 叶春闲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没一点儿怯勺劲儿(北京话:不懂行,闹笑话),人辱我、污我、泼我脏水,我自从容自若,冷眼旁观。你就没见她生过气。这女孩修养好的,连隔壁修身养性的老教师,都服气了。 “这丫头沉得住气,不简单!” 当时老教师抚了抚眼镜,眸光淡淡,给了叶春闲这么个评价。 “那我呢?魏伯伯,你看我呢?”吴似雪笑嘻嘻的问。 “你呐,不如人家。” 老教师淡淡撇了吴似雪,气死人不偿命,给出这么个中肯的答案,吴似雪脸都黑了,一连好几天,哀怨的仿佛三月飞雪。 不公平啊。 魏伯伯从来都夸她的,居然看了一眼小叶,就给出这么高评价。 吴似雪有时候也会瞎想。 她觉着叶春闲,可能是富二代,又或者官二代?若非叶春闲不姓金,她甚至敢怀疑她是不是清皇室后人子嗣。 这猜测一出来,先被她自个儿推翻了。 一般富二代、官二代,在家里,哪个不是捧在掌心怕摔着、含在口里怕化了,就算家教严谨,但木秀于林,站的位置决定高度,周围的环境都是捧着你,父母管得再好,骨子里也褪不掉那点儿骄气—— 叶春闲呢? 她身上从没有一丝颐指气使的骄纵气,而且除了她老公秦骁以外,大家还真没打听出来她家有什么人。 这就一矛盾体。 不动声色,不卑不亢。 第十五章 够狠、够辣、够反复 一般富二代、官二代,在家里,哪个不是捧在掌心怕摔着、含在口里怕化了,就算家教严谨,但木秀于林,站的位置决定高度,周围的环境都是捧着你,父母管得再好,骨子里也褪不掉那点儿骄气—— 叶春闲呢? 她身上从没有一丝颐指气使的骄纵气,而且除了她老公秦骁以外,大家还真没打听出来她家有什么人。 这就一矛盾体。 不动声色,不卑不亢。 一般人学了门知识,有了点儿本事,恨不得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可叶春闲却不!要不是吴似雪和她交往渐渐密切起来,竟不知她除了数学,英语也特别好,档案上她英语口语不行,可你看呐! 她口语纯美式,标准的让外聘的美国人都啧啧称奇。 “小叶,我觉得秦小娆这丫,就是欠拾掇!咱不能这么由着她胡闹吧。得给她点教训,免得还以为你是好欺负的主儿。” 吴似雪还嚷嚷着。 她看不出具体,却也知叶春闲不简单。 咱们吴老师的行为守则就是:人施我一针,我回人暴雨梨花针。 咱们家小叶不简单啊! 凭什么就任人欺负。 “你记得她骂我的那些话吧?” “脏蜜,绿茶婊。” “教导员和秦小娆是一个家庭出来的,没道理一个成龙,一个成虫。按照教导员的话来说,秦小娆小时候,是很听话的女孩子。所以她也没理由一夕之间,性情大变。”天光下,分析事情的女孩儿眉尖微拧。 初春温暾的阳光洒落在她一身,耀得她玉白色的脸颊,也似抹了一层淡淡的蜜色,柔软而安谧。 然而,这样的柔软却不是弱质可怜,竟透着绝对的理性。 吴似雪就这点最服她了! 叶春闲什么时候,都不因暴怒,而丧失理智。 “那你觉得呢?” “秦小娆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就算一开始认错人了,那是你才去秦家,她与你不熟,甩甩脸色也有情可原。可现在都这么久过去了,她还认不出,她傻啊?这还看不出来,难道这世上还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吴似雪义愤填膺的嚷嚷着。 “是啊,如果这世上,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轻轻叹了口气,叶春闲的话音很轻很轻。 轻到…… 吴似雪压根没听见这句话。 叶春闲压着手中的书,冷冷看着向南的某个地方,上一世她蠢!才会以为同父异母的妹妹,是贴心的小棉袄。重生以后,她原本想忍着、让着、避着、容着……可命运不让她们做一对相见不相识的姐妹! 那么这一次,她绝不会退缩躲避。 ** 四九城,某酒吧。 正是半夜十一点,地下舞池里闹疯了。灯红酒绿中,满地繁华落尽,掐在11点05分的时候,一抹略显清瘦的人影,从门口走了进来。在满池错落中,女孩儿突兀的宛如锋锐入势的一根刺儿。 酒吧从外面看,不显山露水,装修也蛮普通的。 一般人看了。 只当是普通会所。 然而。你走进去,就会发现这儿只接待特定的人群,无论你是再有名气的小明星,又或者再有钱,没有会员卡,照样进不去。 刚才。 就有人看见一个挺有名气的明星,被人客客气气的“请”了出来。这时,却有一个小腹微凸,神色冷漠的女孩儿,从容不迫的过来了。 外面。 有几个在门口透气的,忍不住嘀咕—— “泉哥最注重身材的,怎么今儿个,吃的身材走样啊?” “你有没发现,泉哥穿着也挺古怪的,她不是最喜欢牌子,从不穿杂牌啊?” “嘘,噤声!” 见女孩儿走进,这几人笑笑,不动声色的走开了。 都是一水儿气质出众的男孩子,哪怕是疏离,却也做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丁点儿问题。 叶泉。 这个地下王国有名的顽主儿。 会闹。 会玩。 会装。 酒吧中来往的皆非等闲,却还没有一人,能玩的过叶泉——只因这女孩儿够狠、够辣、够反复。 叶泉是公主党中的一员。 这其实没什么…… 四九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太子党、公主党。 然而高干圈中,最大的太子却被叶泉勾搭上了!这女人越发只手遮天,没人敢惹了……仗着太子撑腰,叶泉骨子里的自私、残酷变本加厉。装纯、装嗲、拆散、挑拨、玩弄的手段炉火纯青。 这女人是魔鬼! 可惜,就算她坏到了骨子里,人家在太子面前装得够清淡、温婉。 太子最吃这一套了! 只要太子依然喜欢她…… 叶泉在这个隐秘的地下王国,就是黑暗中的女王! 此时。 那清瘦的人影,沿着螺旋形的楼梯,依次而下,旁边有门卫看见她,要是一般人,早拦了! 可是叶泉…… 谁敢拦! 曾经有新来的门卫,找叶泉要过会员卡。 这伤了叶小姐的面儿! 当时,叶小姐也不生气,眼角一扫,盈盈水眸溢出几分笑意,她声音还柔着呢。 “管秋,你教教他规矩。” 后来…… 没后来了。 倒霉催的小门卫被领导骂的狗血淋头,炒鱿鱼走人倒是其次。可一个礼拜以后,走胡同巷里,就吃了黑枣儿——牙齿掉了五颗,肋骨断了三根,眼角缝了两针,要不是晨起锻炼的人发现的早,命都没了! 小门卫做错什么了? 错在他扫了叶小姐的面儿! 叶泉脾气坏的……就连她青梅竹马的发小都忍不了。 ——“疯狗咬了你一口,你准备咬回来,还是自认倒霉?” ——“后者。” ——“那不就得了!你和母狗较什么真儿。” 有些看不惯她行事的,前20年,碍着她父亲的面子上,睁只眼,闭只眼;近些年,看在太子的面上,彻底闭嘴。 这个圈子现实到可怕。 太子党们看女人,无非两点:一看盘儿、而看条儿,谁管你脾性好坏,又不是娶回家当老婆! 叶泉虽然坏,可她长得够美。 单凭这点,足可引领风骚二十年! 何况。 叶泉不仅好看,家世也好,而且又不像一般女孩那么扭捏,在床底间,柔得似水,缠绵得像一条妖娆的白蛇。 第十六章 口蜜腹剑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 太子看上叶泉,还需要第二个理由吗? 今天的“叶泉”,打扮过于朴素了点,素面朝天,连个唇膏都没抹,清纯的像个女学生……可愣是没一个门卫敢拦“她”。甚至就没人想过“这个不施脂粉、眉眼清冽的‘叶泉’,真的就是叶泉吗?” 就没人想过,相同的长相,相似的身材,也许是叶泉,也有可能是叶家的长女,叶泉的双胞胎姐姐—— 叶春闲! 叶春闲很清楚果壳酒吧是什么样的地方,也知道这儿施行的是会员制,可她却一点儿都不担心门卫拦着自己。 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对于叶泉了若指掌。 叶泉要面子—— 格外喜欢玩弄人心! 许多人觉着叶泉只是个惹火尤物,美貌无脑,可叶春闲却知道,那只是叶泉迷惑对手的假象罢了。 叶泉从就不是省油的灯! 一走进酒吧,久违的气息迎面而来。重生之前,那些不好的记忆,密密匝匝,蜂拥而上,有关于自己的、有关于叶泉的。更多的,却是让人痛苦、绝望的欺辱,世上哪有叶泉这样的妹妹?! 叶春闲永远都忘不了—— 只因为太子好奇,多看了自己一眼,叶泉竟会嫉妒到灌自己吃春药,把自己送到太子发小的床上去,假惺惺的说成全自己! 指甲倏的掐入掌心。 叶春闲的心,冷的发抖。 一幅幅画面,一声声娇稚的嗓音。 那是…… 五岁的自己,五岁的叶泉,十四岁的自己,十四岁的叶泉……还有那些在自己重生后,已经改变了、永远都不会发生的可怕事情! …… “爸爸,她是谁?”那是五岁的小春闲第一次到叶家,和爸爸说话的时候,楼梯上跑下来一个抱着童话书,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儿。一见着自己,女孩儿眼里立刻涌出了晶莹的泪花,惊恐的尖叫质问。 “你好,我……” 小春闲想要自我介绍一下,可刚站起来,女孩儿立刻吓得连连后退,就像小春闲身上沾了什么细菌似的,放声尖叫:“不,不要碰到我!” “我没有碰到你啊。” 小春闲眨着眼睛,奇怪的看着她,小春闲的眼睛又黑又亮,像暗夜里的星星砂,格外的漂亮。特别是现在,疑惑的眨着,仿佛月下的清泉,闪烁着水盈盈的光亮。然而,也不知这眼神怎么就惹恼了小姑娘。 “妈妈,妈妈,她瞪我!她要杀了我……” 童话书狠狠砸在小春闲的额头上,小姑娘一转身,爱娇的扑到沙发上那个漂亮女人的怀中,委屈的大哭起来。 精装的童话书,边角很硬。 小春闲还没反应过来,只觉额上一阵火辣辣的痛,有什么缓缓的流到了眼睛里,痛的她脑袋昏昏沉沉。 小春闲摇晃几下,跌坐在地。 耳畔,霎时间传来无数个声音。 “叶泉,你怎么打人!”腰上一紧,有什么护了她一下,把她抱了起来,威严的男嗓,淡淡落下。 “呜,爸爸凶我……” 女孩儿稚嫩的哭声骤起,说不出的委屈。 这哭声一起,立刻有一个婉转娇柔的女嗓在说话:“翼哥,她才多大点,你凶她做什么?春闲是你家女儿,难道泉泉就不是了,你瞧瞧你,把泉泉吓成什么样了!” “她把人打成那样了——” “哪样了?又哪样了?泉泉是你的血,你的肉,你就不心疼吗?” “呜呜呜,妈妈,妈妈,我们家来小偷了!”中间,夹杂着那个稚气的童嗓,委屈的哭着。 “乖泉泉,不哭不哭,没有小偷……”女人心疼的哄着。 “有!” “哪里有啊……”这还哄着呢。 “她——她不就是!” 一根细细的小指头准确无误的指向了自己,那个小姑娘哭的好伤心,“妈妈,她偷了我的脸,我没有脸了,我要死了,是不是,是不是?” “不会的,你的脸还在。还在呢!” “不在了!她来了,会害死我!我要死了,妈妈,我死了以后,你会不会给我烧纸……还要烧很多很多的粉裙子……”娇嗲的童声,伤心的交代着“后世”,刺的女人心疼的不得了,对着叶翼,她当时声音就冷了下来。 “翼哥,你说这可怎么办?” “你教的好女儿!” 眼一瞪,叶家到底是男人做主,小春闲再惹着泉公主的眼,到底是叶翼的女儿,怎会因为小女儿几句玩笑话,真把骨肉撵出家门。回想一下,八岁之前,住在叶家的时候,爸爸对她其实很不错。 好吃的、好玩的,但凡叶泉有的,她都有。 叶泉一对自己甩脸色,说什么难听的话,不管小姨(继母)怎么护着叶泉,爸爸都会公道的处理。 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是八岁时候? 叶泉笑眼粲然,蹭在爸爸的膝盖上,星眸闪闪,稚气的说着:“我最喜欢姐姐了,爸爸,我把我的小熊送给姐姐好不好?” ——也或许,是九岁时候? 叶泉小脸儿雪白,漂亮的像个精灵似的窜到她房间里,笑嘻嘻的告诉自己:“姐,这是胖柳送给你的奥数书。” ——又或者,是十四岁时候? 叶泉泪眼汪汪,和小姨(继母)说:“妈妈,我要和姐姐住一个屋嘛,我晚上怕打雷,你就让我和姐姐睡一起嘛!” 从小到大,叶春闲依旧是清淡如水的温吞性儿,叶泉却长成一个明亮张扬的美少女! 前世的她,只知相处久了,妹妹真心对自己好。 她送给她的小熊,她小心翼翼的留着。 她拿给她的奥数书,她连边角都没舍得折坏。 她和她抵足而眠的少女时代,她一直珍而重之的记在心里。 这是她叶春闲的妹妹。 她从小一起长大,流着相同的血,眉眼模样、相似到不辨彼此的妹妹! 可—— 叶春闲怎会想到,从她收了小熊玩具开始,爸爸看着她的眼里,就透着些许的古怪和冷漠;从她拿着奥数书开始,小伙伴胖柳顶着熊猫眼,看见她,扭头就跑;从她们抵足而眠,同住一屋以后,小姨看着她,眼底就多了几分惊恐和讥诮。 上辈子的叶春闲心思太浅。 ——她怎会想到,小熊是叶泉最喜欢的,当初小姨碰了碰小熊眼睛,叶泉都哭了一个礼拜。 爸爸以为是她抢了叶泉心爱的玩具。 ——她怎会知道,奥数书是胖柳才拿到,只此一本,叶泉仿着她的语气,神态,仗着一模一样的容貌,逼着胆小的胖柳,把书交出来。 胖柳恨得牙根儿痒痒。 ——她怎能猜出,叶泉与她住在一起的时候,在她的抽屉里,藏了一盒盒的避孕药、安全套,以及……许多暧昧露骨的情书。 小姨(继母)惊恐的以为,姐姐的女儿,私生活极不检点。 第十七章 陈年老账 小姨惊恐的以为,姐姐的女儿,私生活极不检点。 叶春闲为什么会在14岁出国? 因为…… 小姨害怕她带坏了自己心尖尖的亲生闺女,迫不及待的把她往国外送。 叶翼为什么会默不作声? 因为…… 叶泉悄无声息中,把叶春闲的形象败坏到无法救要的地步! 果壳酒吧会员制。 厮混的,有许多都是叶春闲、叶泉儿时的小伙伴。已经有人察觉到今儿个的“叶泉”,神色有点儿不对劲。这些*圈的男(女)孩儿们,一个个精得和鬼似的,一个照面,立马想到叶家14岁出国的大女儿。 “谁啊?” “叶春闲。” “谁?”惊讶。 “叶春闲!” “草!这丫怎么没死在国外?”酒杯狠狠一撞地儿,认识叶春闲的,连声音都寒如玄冰,时过境迁,就算那么多年过去了,可当年那些被“叶春闲”祸害过的人,依然记着她的模样,记得她“做过”的坏事,恨不得将之挫骨扬灰。 ** “潘子,你干嘛——” 这时,酒吧角落,一个惊恐的女嗓忽的响起。 阴霾的眼,瘦削的脸。 一笼阴暗中,旁儿喝酒的某个年轻男人,忽的站了起来。 一看见“叶泉”,他愤怒的像陷入绝境中的孤狼,两道寒光凛冽的目光,直勾勾的剐着她。 “松手。” 男人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寒意透骨。 “你冷静点。” 纤细的手腕紧紧拽着男人的衣袖,酒吧中,明里、暗里,一双双若有所思的眼,不怀好意的往这边瞄着。女人的声音哀婉的近乎绝望,“潘子,你不要冲动,你惹不起的,我们回家,回家好不好……” “我说,松手。” 又重复了一边,男人的手指死死按在一个玻璃酒瓶上。 “成静,拉着他!” 哗的一声脆响,酒瓶砸出了尖锐的寒光。 男人狠狠一摔。 那个纤细温婉的女孩儿,登时被摔到一边。 动静不小!周遭一小片儿人,纷纷侧目,瞒不住了,藏不了了!女人脸色苍白如鬼,禁不住尖声叫道:“成静,你还不拉着他,你要看他做傻事吗?不就是孩子没了,我不难受,一点儿也不难受,你拉着他!拉着他啊!” 绝望到死的尖叫,在一地红消绿匿,音乐骤起中,惊恐的近乎失真,口中说着不难受,女人的眼泪却大滴大滴的砸了下来。 ** 再说叶春闲。 坐在沙发上,她皱着眉心看着手表,哪知暗里风起云涌,危机四伏,楚歌阵阵。 从她来到果壳酒吧,到现在,足足坐了有十分钟——叶泉喜欢在十一点左右,来酒吧,在固定的位置坐着。可现在,已经是11点过10分了,叶泉还没来。 叶泉为什么还没来啊? 叶春闲有些困倦的撑着下巴,心里不由有点儿犯嘀咕了。 嘀咕,嘀咕着,细密的睫毛不自觉的往下垂,困得撑不住呐! 只是…… 她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 于是,又在一个瞬间,倏的惊醒,揉了揉尨茸的大眼,强打起精神,看着门口的方向。 自从怀了宝宝以后,叶春闲就特别喜欢犯困—— 平常*点就准时睡觉了,哪会撑到11点啊!叶春闲有点儿无奈,困的不行,不由用纤白的手指扯扯眼皮,试图这样让自己清醒些。只她不知,在她揉眼的时候,漆黑的眼眸儿在灯红酒绿中,格外的轻软。 看上去,像冬天围炉边的小猫,既慵懒,又无辜—— 一困,一醒。 一醒,一惊。 惊了,又倦了。 这朦胧的小模样,可招人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这姑娘根本不是混夜店的料儿——太良家了! 她以为坐在不打眼的角落,这儿又暗又逼仄,没人会注意到自己,却不知,从她进了酒吧开始,一举一动,她儿时认识的发小看着她、不认识的那些巴结又或是讨厌叶泉的人,一双双眼睛统统都看着! 其中,一双瞳仁剪秋水,骨重神寒添器宇,清清淡淡的睇着她。 那是个极年轻的男人。 长得好。 衣架似的身材。 气质也特别的出挑。 之于众人,就像是天心一轮寒月,煌煌月光,昭昭天地。有他在,无论模样比他俏的、还是身材比他好的,都被衬得跟砂砾似的。果壳最不缺的,就是富二代、官二代、军二代,气质好的多得是。 就算这样,这人依旧是拔尖的主儿。 他看着叶春闲。 没说话。 旁边一群人却耐不住了,有人就忍不住笑了:“庞爷,你不是最烦叶泉的做派,今儿个怎么看得眼都直了?” “你们不懂。” 男人笑了笑,温淡的目光未离片刻,如胶似漆的沾在叶春闲身上,语气清和,随着话音落下,呼吸拂面,也似透了兰香。一听这话,大家都笑了:“我们别的是没看懂,就看懂庞爷准备和太子抢女人。” “嗯。我为什么要去抢破鞋?” 男人依旧笑着,看着格外的温柔,嘴巴却毒的可怕,一说话,一针见血,入骨三分,狠的诸人忍不住就捏了一把冷汗。 有人就觉得奇了怪了:“庞爷要是不喜欢她,干嘛还要看?” “我在算时间。” 淡淡应了声,庞柳修长的指尖一下下点在桌面,笑的依然温和,只语气中,透着一丝儿古怪又复杂的热切。 “什么时间?” “小叶被潘子酒瓶底扎伤的时间。” 温柔的笑着,那么个清如莲子淡如茶的好看男人,口中吐出的,竟是这样一句残酷并冷漠的话语。诸人喉间狠狠一噎,压根就没想过素来怜香惜玉的庞柳,竟也有如此暴戾的一面。 那么多人,就没一个注意到他喊的是“小叶”,不是叶泉。 第十八章 攀高枝儿 ** “哐当!”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什么被摔开的闷响,在闹腾的音乐声中,也格外清晰。 “泉哥小心!” 一群人尖叫着提醒着。 “成潘,你他妈不要命了!”“成静,你拉着他!拉着啊!”扑鼻一阵酒风,带着浓烈的煞气,女人撕心裂肺地哭:“潘子,不要报仇,不要……我们回家好不好,回家啊!” 乱七八糟的吼声。 好像都是冲着自己这方向来的。叶春闲倦倦的抬起了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看着一群人朝着自己身后叫嚷着什么。大风卷过,她忍不住回头,寒光一闪,耳尖上,似有什么冰凉的水滴,贴着鬓角滴了下来,透着浓浓酒汁的芬芳。那似乎是……酒汁儿。 变故发生的迅如疾风,闪如雷电。 “不——”女人的尖叫凄厉害怕的响起。 眼见着尖锐的破碎酒瓶儿,朝着叶春闲的颈上大动脉就要扎过去,周遭乱哄哄的,尖叫声、抽气声、怒吼声,彻底乱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女王(叶泉)陨落”,嘴巴都吓的张大了。 这时,不知是谁,扯了叶春闲一把,轻而易举捏住了成潘的胳膊。 “滚!” 摔开了成潘的手,对方冷冷的呵着。 叶春闲踉跄着,整个人都扑到了那人的怀中,对方的手不轻不重的揽住了她的腰,冲力之下,小脸狠狠撞上了一具坚实有力的胸膛。 “姐姐!” 与此同时,另一个娇软好听的嗓音,惊叫起来。 “嗷……” 一旁的成潘,只觉手腕都要被卸掉了。 “我的手……” 酒瓶落地,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他痛惨了,然后再惨,也没有眼前同时出现两个“叶泉”这么震撼可怕。 脚步声越来越密切,当那个和叶春闲容貌一模一样的女孩儿出现的时候,旁边迅速围上了许多的人,将后来出现的这个女孩儿众星拱月似的围在了中间。女孩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叶春闲,水汪汪的大眼里迅速凝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姐姐,真的是你?” 没错! 这个眼泪汪汪的女孩,才是真正的叶泉。 其实,叶泉早就看见叶春闲了,也看见潘子要“杀叶春闲”,杀就杀,反正她不喜欢叶春闲。能让叶春闲死在这里,回头爸爸肯定要恨死这个败坏门风的长女。 可高兴了没多久,叶春闲居然被太子救了。 眼见着太子把叶春闲错认成自己,霸道地抱着那个和自己有同一张脸的讨厌姐姐…… 叶泉终于坐不住了。 她笃笃笃地跑过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貌似不经意,抓着叶春闲暗地使劲,就想要把叶春闲从年轻男人的怀中扯出来。 “呜呜呜,姐姐,好险啊,刚才你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你回国了……为什么也不回家,也不和我说一声……” 一叠声的安慰,看着蛮让人感动的姐妹重逢。可是……只有叶春闲知道她掐着自己往外扯,使了多大的劲儿。 叶春闲痛的头皮都有些发蒙了,不动声色瞄了叶泉一眼。 “放手。”清清淡淡的嗓音,没点波动。 “姐……”叶泉和姐姐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从未见过素来安静温软的她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吓得像是被钢刺扎了扎,慌忙松手。 刚才…… 是听错了吗? 叶春闲居然和她说“松手”?叶春闲不是最疼爱自己的吗?她居然瞪了自己一眼。 叶泉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哪不对。 头顶上方,一把很稳的青年音,清淡好听的落了下来:“原来是泉泉的姐姐。我说‘泉泉’今儿个来了,怎么坐在角落也不去跳舞,这么安静。” 年轻男人微笑说着,略有不舍的松开叶春闲。 他容貌清朗,气质文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居上位者的从容气度。 只是…… 看着叶春闲时,眼底掠过一抹饶有兴味。 当这两人一出现,原本热闹的酒吧,登时更加热闹起来,分明这么个不打眼的地儿,一下子涌上了许多的人。 “泉哥,这真是你姐啊?长得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叶家尽出美人胚子!” “姐姐有男朋友了没……” 周遭闹哄哄的奉承声,挤做堆了。 每个人都挤着往前,七言八语的,费劲心思想要拉些近乎。 看着在奉承叶春闲,其实一门心思都指着太子那跟高枝呢。 本就困的难受,又差点儿经历次血光之灾,好容易见着叶泉,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先被一群不相干的人围上了。叶春闲怀孕这么久以来,就属今天最不舒服,她孕吐本来一点儿不明显。 这会儿可好,秀气的眉越拧越紧,喉中翻涌着一股恶心。 “哇!”小姑娘张嘴一吐,稀里哗啦,也不知吐到了那儿。 “嗯?”清淡好听的鼻音,淡淡的往上一挑,好听地熨烫到人心里都酥软下来,却携裹着雷霆之势。 这时候,就连叶泉都不知他到底是喜是怒,不敢这时候浇火上油。刷的一下,方才还吵嚷嚷的地儿,瞬间安静的秋风落叶,连跟落针的声音,都清晰的不得了。 第十九章 双胞胎姐妹花 好家伙!所有人只顾着往前挤,凑近乎,却从没想过叶春闲会吐。 她站的位置,又恰好离太子那么近! “姐!”凄厉的尖叫声,率先打破了周遭的宁静,“你往哪儿吐呢!” 叶春闲的胳膊被人狠狠的一扯,再抬眸,便迎上妹妹憎恶嫌弃的小脸。 叶春闲烦人多的地方。 这时候脑子乱糟糟的,胸口恶心的难受呢,捂着嘴,“呕……”依然没忍住,扶着沙发,她稀里哗啦又吐了起来。 “啊——”惊声尖叫着,叶泉慌忙躲避,可一个不察,鞋子上依然沾了些呕吐物。 嗡。 像是有人用大钟在脑子里敲了一下,周遭倏的惊慌了起来,乱成了一团。 “叶春闲,你,你——” 叶泉气的小脸通红,一双美眸几乎都能喷火。 “水?水在哪里?” “快去拿毛巾!” “泉哥,你姐怎么这个时候吐。” 那边嚷嚷着,这边有人低声的和叶泉抱怨。 “问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一把摔开吐槽那人抓来的手,叶泉气的够呛,没好气的骂了一声。 所有人闹翻了。 酒吧里连音乐声,都稀薄的近乎枯燥。 这时。 被吐了一身,最应该生气的那人,却依旧温淡模样,从容的仿佛根本不知道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被毁了一样。他漆黑的眼底掠过一抹沉思,温和的宛如莹润洁白的美玉,却不见丁点儿不悦。 “叶姐姐哪里不舒服?” 好听的男嗓,温和的响起,上前两步,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覆在叶春闲的额头上。乱做一团的人群,一下子诡异的安静起来,看了眼叶泉,又看了看叶春闲,眼底透出一丝儿古怪。 叶泉的眼底,刷的掠过一抹阴毒。 “岳南,你的衣裳……”叶泉试图拉回太子的注意力。 “没事。”对方淡淡应了声。 太子脾气是好。 可你什么时候见他对那个女人这么上过心?危机意识忽起心头,叶泉淡淡看了姐姐一眼,神色略微不满。 “岳南……”叶泉嗲嗲的拉长了声音,拉着太子的胳膊,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好了,别闹。” 温淡的说了一句。 这男人就是个妖精!他明明对叶春闲感兴趣了,可面对叶泉,却依旧是宠爱温柔的语气,态度从容的,让人挑不出丁点儿异样。 他矮下身,一双莹润如雪的眸子,平视着叶春闲,语气温和而有力。透着上位者特有的魄力。 “叶姐姐,我是泉泉的朋友,叫岳南。你没事吧?” “……” “我刚才看你吐了,是吓到了吧?” “……” “管秋,去找身干净的衣裳,在‘花神间’开个房,热水备好。” 见叶春闲一连几次,傻乎乎的木着,都不搭理自己,气质稳重的年轻男子也不生气,他直起了身,头也没回,淡淡的和后面的人吩咐了一声。 “好。” 他话音一落,立刻有人应声。 “岳南,你快去洗澡,把衣裳换了吧,脏兮兮的,多难闻!”叶泉压着火气,不去看姐姐,撒着娇,想拉走他。 然而,太子却微笑着轻轻抽出了自己的胳膊,宠溺的刮了叶泉挺翘的小鼻尖,和声笑道:“再脏,也是你姐吐的。难道你还嫌弃你姐?” “就嫌弃,就嫌弃!” 似真似假的撅着小嘴,叶泉跺着小脚,连声抱怨,话音一落,就见太子淡淡的掠了一眼过来,那一眼,分明看着平和,不知为何,叶泉后脊却仿佛针扎似的,浑身说不出的寒意。 只一瞬,他目光移开了。 太子的声音依旧温和:“乖,别说孩子话。” “我不说,那我们快走吧。”叶泉摇着男人的胳膊,娇声催促着。 太子笑笑。 紧接着,不顾叶泉惊愕的目光,复又弯下了腰,对着叶春闲温和的笑道:“叶姐姐,咱们走吧。你这一身,是脏的不成样儿,得清理下了。” 他笑着,对叶春闲说话,也像和叶泉说话一样又宠溺,又温柔。 叶春闲整个头皮都炸麻了。 她装傻充愣,就不想引起太子的注意力。 没想到装了半天,还是要破功——这不合情理啊。太子上一世不是有洁癖吗?上一世,自己不过是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裳,他脸色就阴的不得了。可重生以后,为什么……她都吐了岳南一身,他不生气,居然还要来抱自己?! ——太子富贵泼天,别说一个“花神间”,便是整个果壳酒吧,他勾勾手指也能碾平。 ——可他带上叶春闲,居然只开一间房。 ——这是什么意思? 不仅是叶春闲傻眼,叶泉心里更是一凉,她心思坏惯了,想不到好地方,就知道太子这是看上她姐了! 岳南的发小们,看一眼,就明白个什么事儿了。 哟! 3P啊!双胞胎姐妹花啊!够味儿! 第二十章 翻脸不认人 掐掉香烟,大伙儿对视一眼。 都是精成鬼的主儿,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说出来。 只眼底,各自多了几分促狭。 一个个还都在撮合! “叶姐姐,你这一身脏的,多影响市容啊。” “跟着去吧,怕什么,你妹不都在这儿嘛,难道岳南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来来,这边这边!” 这伸手就拉上了。 都是极年轻的大男孩,一水儿气质不俗。 看着都忒热情! 可一只只的肚子里打着什么主意,你猜不到。 岳南就笑着,也不说话,看着这一只只端着、哄着、骗着。 眼见着,这边要拉上了,小叶也是能耐人,硬生生的推开了伸过来的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她语气还蛮淡的,“我沾不得太重的烟酒味儿。吐到你身上了,真不好意思,要不这样吧,送洗的钱我出。还有就是……”眼神晃了晃,羽毛似的落在叶泉身上。 还没说话,已经有脑子灵光的家伙先人快语,笑了起来:“姐姐是来找叶泉的。” 随话音,顺手把叶泉推出来—— 叶泉被人推得几个踉跄,皱着眉头,不舒服地撩开其他人的手,“你们推我做什么?我不会走吗?” “推你出来和姐姐叙旧。”太子笑笑,打趣。 有太子帮腔,这会儿叶泉就算再不高兴,也不能明晃晃地嫌弃叶春闲。藏住心底的冷意,她笑得跟花似的,温温柔柔地搂着小叶的胳膊,娇嗔:“我和姐姐亲热着呢,要你们来多管闲事。” “哈哈哈……泉哥害羞了啊。” “在姐姐面前,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哟,你们发现没,泉哥撒起娇来,还挺小女人的。” 大伙嘻嘻哈哈的笑着。 啧!这俩姐妹站在一起真是绝了。一双璧人,一般的清水剔透,相似的明眸雪肤,漂亮得像水光山色下的潋滟星子,格外养眼! “姐,他们笑话我。你帮我骂他们!”亲昵的拉着小叶的手,叶泉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的看着小叶。 要在上一世,叶泉这么亲热的递颗枣儿来,求小叶帮她撵走坏心肠的男孩子们,小叶绝对会想也不想,不分对错的护着她去骂那些男孩们。 可重生一世,她早看清了妹妹骨子里的冷血无情。 叶泉一娇嗔,小叶心里就犯恶心。捂着嘴,好容易等喉咙里那一阵不舒服翻过去,她不动声色抽出被妹妹抱住的胳膊,轻声,淡道:“我为什么要帮你骂人?” “呃……” 笑容骤然僵在脸上,叶泉没意料到她会这么回答自己,一下愣住了,“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刚才看你吐了好几回……” 疑惑地看着空荡荡的右手。 不愧是果壳的地下女王,只一瞬便调整了心态,轻笑着递了个台阶过去。 “嗯。我怀孕了。” 一句话出来,哗啦,周围围着的诸人全部都炸开了,惊疑惋惜的目光,从脸上落到她微凸的小腹,又落在太子的身上,都蛮可惜的。 “你怀孕了?!” 眼中骤然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的惊喜,可旋即反应到这好像不应该是高兴的时候,叶泉忙藏着心里的小九九,装着不可置信的模样,叫了起来。 “……你怎么会怀孕了……你还没结婚呢!我知道国外的生活会比较乱,可你才二十岁,多年轻啊……是Abbott的还是Dana的?敢欺负我姐,他们不想活了!姐姐……你别怕,我明天就陪你去做手术……我看你肚子还没显的厉害……应该还来得及……” 一叠声的尖叫着。 叶泉的话说得极有技巧,三言两语就往叶春闲的头上扣了“私生活混乱”、“这么年轻,却经常打胎”等许多的恶名。 原本眼神有点惋惜的男孩们,目光立马变了。 啧。看着是朵小白花,原来早就…… “谁说我要打胎了。”刀锋似的目光狠狠扎在了叶泉的身上,小叶的目光漆黑凛冽,却又透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稚美,鲜丽到让人移不开眼。 “我……” “你以为,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让你陪我去打胎?”语不饶人,小叶咄咄逼问。 “姐姐,我想帮你的……” 叶泉从未见过姐姐发这么大的火,当时就有些发憷,舌头像被猫咬了似的,面对着小叶这样强势的逼问,竟一句话都说不出。 “不用你帮,我的事与你无关。今天……我找你,不过想和你说一声,我老公姓秦。请你以后离这个姓远一点。你在外面要怎么玩,怎么害人,怎么刺激,我管不着,可你要是再顶我的脸,挂我的名,去沾惹这个姓氏周围的人,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第二十一章 苏醒的猎豹 你看叶春闲清清淡淡的人。 可说话,委实一点儿都不留余地。 叶泉懵了。 周围一溜的男孩们也惊到了。 都以为这个姐姐好拿捏,没想到开口就敢和泉哥呛声。 顶她脸?挂她名?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说泉哥两面三刀,冒她的名声去做坏事? 男孩们脑筋急转,看看小叶,又看看叶泉,眼中纷纷流露出一两分的通透明白。 隔山观虎。 大家聪明的保持中立态度。以叶泉为中心,周围迅速分开了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叶泉的脸色刷的黑了。 叶春闲!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么和自己说话!?她忘记自己是寄人篱下,有父无母的吗?她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 眼中透出愤怒的光芒,牙根都要咬碎了,攥紧拳,又松开,抬起手,气恼难平的叶泉正准备狠狠一个巴掌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肩上一紧,一个威迫的力道突然搂住了她的腰,抬头,太子警告似的一眼似笑非笑扫了过来。 冷水似从天上劈头盖脸地浇了一身。 火气刷刷刷的全部压下去了。 岳南…… 他在护着这个小贱人!? 这个念头不可思议的掠上心头。 叶泉面色古怪,像是浸在冷水里,冰凉透心,无奈身边宛如男色报刊走出来的俊美男人态度明确,思量再三,她不得不徐徐松手。 太子眼中露出满意,赞许的在她浑圆的翘臀上拍了拍。 冲着叶春闲,平心静气的微笑:“叶姐姐,咱们泉泉年纪小,偶尔花痴一下,玩点刺激游戏,也是正常的。都是同姓的姐妹,还分什么你我。你不要怪她了。” 太子会为叶泉正面的出头,这完全出乎小叶的意料之外。 眼前这个魅力十足的男人,小叶对他一点都不陌生。 上一世,他冷心冷情,却唯独洁身自好、最爱面子。他身边的女人无论环肥燕瘦盘正条顺,可最相似的一点,就是在他身边的时候,都不惹事。 这次,叶春闲之所以敢独身一人来果壳酒吧,找叶泉的麻烦,不过因为她算准了太子在这儿。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哪怕叶泉恨不得掐死自己,都会被太子拦住的—— 在酒吧闹出了事,太子的发小们肯定会笑他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 可她算对了那么多,唯独没想过太子居然想当和事人,居然会一脸亲昵的和自己说“同姓姐妹不分你我,你就原谅叶泉吧”。 这不对啊。 不合太子的性格。 她抬起头,忍不住看了岳南一眼。 眼前俊俏挺拔的年轻男人笑纹浅浅,安静的看她,他漆黑的眼眸宛如上等的黑曜石,透着令人不安的光彩—— 仿佛看穿了一切。 偏又那么宠溺…… 这眼神直看得叶春闲心口重重一跳。 不。 这不是她见过的那个生杀予夺、喜怒不定的太子岳南。岳南是一个优秀到极点,却视女人为玩物,玩世不恭的男人。他绝对不可能对任何女人露出这样的企图和目光。 难道…… 他把自己当下一个下手对象了? 电光石火的念头转瞬从脑子里掠过,叶春闲浑身冷汗,从没想过上辈子视自己为洪水猛兽的男人居然会对自己有兴趣…… 这种被蛇盯住的青蛙似的不舒服,瞬间让她手脚冰凉。 “你说的很对,同姓姐妹之间不应该有太多龃龉。 孕妇情绪容易激动,可能是我误会泉泉了,我老公还等着我回家,这儿烟味重,我觉得有点不舒服…… 先失陪。” 唯恐太子改了口味,叶春闲低着头,狼狈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匆匆忙忙就准备离开。 这几句话看着简单,其实话里话外,一下挑明了好几个问题。 第一,我怀孕了。 太子你不是有洁癖吗?既然是这样,你不能对孕妇还有兴趣吧。 第二,我沾不得烟酒味儿,会吐。 你们都别来理我,小心我又要吐了…… 最后,我有老公。 人妻什么的,惹上了会很麻烦,你不要给自己找事了。回头被你爹知道了,看不禁你的足。 而最最重要的,是小叶今天来找叶泉的目的达到了。她已经确切和叶泉传达出“我不管你到底多少手段,离姓秦的远一点”这个意思,也把激怒叶泉的伏笔埋下了。 既然事情都做完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小姑娘抿着鲜丽如花瓣似的唇,低着头,力图把自己低调到尘埃,赶紧从太子的眼前滚蛋滚蛋滚蛋…… 可她就没想到—— 岳南在听说她的话后,却像是沉睡的豹子倏的醒了。 “叶姐姐,衣裳都被你吐脏了,清理干净再回去吧。”不容质疑的嗓音,温和却格外有力道的掷了下来,年轻的男人居高临下,淡笑着拦住小叶的去路。 第二十二章 硝烟弥漫 就在太子的手,即将扯上叶春闲胳膊的时候——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不动声色,从边斜插进来,竟在岳南之前,轻轻扶了一把叶春闲。 周遭灯红酒绿。 却在这只干燥、温暖的手,触碰到自己时,叶春闲鼻端一下扑入了一股极清淡的气息,不是烟味、更不是酒味! 却是…… 一种淡淡硝烟的味道。 不浓郁。 也不会淡的让人无法捉摸。 这味儿,是枪械的冷硬,也有是血沙场似的锐意,冰冷中绽放出薄凉的味道,让人冷不丁一个寒颤。 在一水儿名利场中浸的圆滑、温淡的公子哥中,他清冷的宛如雪山之巅,雪莲花下的鲜艳毒蛇。 直叫人看一眼,打从心底里,便冷了下来! …… “营指,首长说过,任务执行完,速度归队,不要在这儿多逗留……”对讲机中,传来电台兵催促的声音。秦骁把耳塞一扯。 “营指?” 军用耳机搭在宽阔有力的削肩之上,联络兵的声音摔碎在空气里,几不可辨。 精准的拨开人群。 精准的找到叶春闲。 男人乌眉如聚。鲜眸似雪。他穿着笔挺军官装,黑发雪肤,有着令人窒息的绝色容貌,蜂腰窄臀,军装下裹着紧致如子弹般充满爆发力的可怕肌肉。 几个回合,你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他已经把好几个向他拦去的保镖摔飞到一边。 排开岳南不怀好意伸向叶春闲的大手,他漂亮的眼睛还似笼着一层寒雾,看的人心中直冒寒气!警告似的盯了岳南一眼,紧接着,一个华丽的公主抱,便将不安分的小小孕妻纳入怀中。 动作太快了——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叶春闲已被他扣入怀中,从头到脚包了个密不透风。 “教导员……” 轰隆。 红云轰轰烈烈烧到了耳朵边,小叶没想到在果壳居然会遇见秦骁,更没想到他居然会公主抱自己——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的。 某人刷的就傻眼了。 秦骁一言不发,把她的脸往自己的胸膛一扣,这便是警告她别乱动。 女孩儿太小。 被他抱着,几乎整个人都被埋没在那淡淡硝烟气息的海洋里。 脸蛋碰着他的地方,都像是火烧似的,滚烫得心口跳的好快…… 可,他怎么来了!他怎么会来了? 可怜小叶还在心里哀叫。 秦骁已经抱着她走到了门口。 秦骁的态度如此强硬。 一字不提,来了就截人,拦腰抱着就走。到手的熟鸭子眼见要飞了,岳南眼神一下瞬间冷了下来,目光一掠,角落里几个保镖登时围了过来。 岳南不认识秦骁,可秦骁是管秋放的人啊!秦骁来这儿干嘛的,岳南不知道,管秋可是门清儿。 果壳儿就是管秋的地盘! 太子要找秦骁的麻烦,别地儿他管不着。可……秦骁手里拿着军方通牒,这是来执行任务的,真枪实弹的要起了冲突——到头来把太子弄伤了残了,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儿。他秦骁后台强硬,出事无所谓,可管秋没这能耐啊!太子要是在果壳儿出了事儿,他老管吃不了兜着走。 ** 管秋脑门上的汗一下就冒了出来。 肥圆的身子一连挤开好几个人,冲着一边拦着秦骁的人就嚷开了:“泉哥,这些人下手没个轻重,伤到你姐怎么办,你还不拦着点儿!”转头,急匆匆的,又对秦骁说道:“营指,咱们说好了是查事儿。您事儿也办完了,这是……” 语气还端着,不敢重了。备战状态的军官,人这都是武装到牙齿的,管秋哪里敢惹。 “让开。” 被围在中间的漂亮男人淡淡丢了句话儿。 不得不说,秦骁身上气质就是不同! 旁人说这句话,会给人一种矜持、孤傲的感觉——太装!可秦骁不!这么个容貌美丽,身材纤秀的男人,气势却狠的让人心里都缩紧了。 他丢俩字。 看着漫不经心,可你就觉着有刀子剐着头皮,翻着肉儿,呼啸着带出了铁腥似的血味儿。这语气冷的就像是三九天,冰冻的石头砸在后脑勺上。挫的人——脑子嗡的一下,发蒙。 管秋在果壳儿做事,见过的人多,世面广的很,单看秦骁的眼神,就明白这个备战状态的年轻军官,手上攒着绝对不止一条的人命。 …… 管秋当时都快哭了。 自己一条贱民不打紧,可太子的命太值钱了!太子又是不服软的性儿,要是惹恼了秦骁,秦骁子弹上膛,打伤了太子哪儿,老管怎么办。 …… “营指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和老管我说声?这个女人长得虽然漂亮,可也太小了吧……都不知道她有没有成年,而且我听说她肚子里还有个小的。营指……” 第二十三章 演技派的神担当 “营指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和老管我说声?这个女人长得虽然漂亮,可也太小了吧……都不知道她有没有成年,而且我听说她肚子里还有个小的。营指……” 小声,管秋伸手递去一包烟。 秦骁看都没看,径自往前走。 管秋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一路小跑,跟紧秦骁。一双胖乎乎的肥手,拉着秦骁的衣角,秦骁一眼掠来,他又慌忙松开,想去捋平秦骁的衣角,又怕对方不高兴。 真的是蛋都碎成渣滓了! 还想劝些什么,就听着一声清淡的讥笑声,凉丝丝的掷了出来。再然后,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淡淡的落在了秦骁身上,“管秋,回来!” 太子微笑着招了下手,面色还挺柔的。 “这……”管秋犹豫的空儿,太子的人,早就重新围了过去。 & 叶泉脸色黑成了锅底灰。 在果壳儿,她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主儿,什么时候来了,无论是管秋还是岳南,谁不捧着、哄着她?叶春闲真特么是她的死对头!这才刚来,果壳儿的风向全变了! 那个长得蛮漂亮的小军官,长没长眼睛啊,她叶泉比叶春闲好看多了好不好,身材也比叶春闲的好。他为什么只顾着拉叶春闲,一眼都没落自己身上呢? 女人的嫉妒,就像毒蛇猛兽。 叶泉嫉的气都不顺了。 偏偏,太子还嫌她不够窝火,居然和这人杠上了! 叶泉眼珠儿一转,抿紧了花瓣似的薄唇,狠狠攥紧了拳头,踏着高跟鞋跟着跑了上去,“等一等!”娇声呵斥着,叶泉堵路了。 秦骁看着眼前拦在正中央的女人,眉头拧了起来。 他冷冷看着她,依旧沉默。 不仅他看着叶泉,旁边太子岳南,酒吧老板管秋,一众人等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说叶泉这时候去凑什么劲儿! 叶泉冲去的时候,真是气炸了。她脑子里就一个念头:秦骁一定是暗恋自己,结果看见叶春闲长得和自己一样,所以才拉错了人!她要纠正这个错误!就算被拉走,也应该是她叶泉,怎么会轮到叶春闲那个丑八怪!她叶泉明明比叶春闲美多了!怎么能在这儿失了面子! 可她站路中央了…… 搔首弄姿,摆了大半天的性感姿势,秦骁真没多看她一眼。 一双眼,还透着淡淡的审视。 挑剔。 冷漠。 讥诮。 叶泉只是自负过头,绝对不蠢。 这样的目光扎了一次,立马一盆冷水浇到头上,冲动之后,明白过劲儿了:对方真的是找叶春闲,和自己没丁点儿干系。骑虎难下,人都站着儿了,姿势也摆这儿了,她还真是能随机应变。 趾高气昂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转弯,小姑娘的演技比范爷好多了,当下水汪汪的眼里就眨出了水光。小手往前一伸,扯着叶春闲另一条胳膊,娇娇气气的就嚷了起来。 “你要把我姐姐带到什么地方去?” 哟! 这音儿,都拈了哭音——多柔弱啊!是个男人听了骨头都得酥。 “你姐?” 秦骁看了一眼叶春闲,问。 “是,你要把我姐抓什么地方去,你不要抓我姐姐!”娇软软的求着情,要是个不知情的,还真当叶泉和姐姐感情多么深厚。 只是…… 秦骁的观察力何等敏锐,再细微的瞬间,他都能宛如摄影机似的,分毫不差记录脑海—— 叶泉的表情太装了,这种程度的辨谎,简直小儿科。 “让开。” 他语气没丁点儿软和,竟是丁点儿面子也不给叶泉。 噗嗤。 周遭一下子就传来许多细小的笑声。 多稀奇啊!咱们泉哥酒国一支花,不看身份看脸蛋,这还第一次有男人不买她的帐。 “你……” 叶泉脸色有些发青,又不好发作,咂摸了半天,那一句气势汹汹的“你”,终究还变成一句:“你……放开我姐姐再说。” “她没有妹妹。” 秦骁说的斩钉截铁,叶泉狠狠噎住了。 这么晚了,叶春闲本是浑浑噩噩,头脑有些发昏,听到这句,真忍不住想笑。 “我不就她妹妹!你有没有长眼睛啊,你没看见我和我姐,长得这么像吗?”叶泉摔着小手,真忍不住尖叫了。 “我没见过有谁妹妹,会把自己姐姐当仇敌。” “你什么时候见我把我姐当仇敌了……”心底最隐秘的私事被人毫不留情的拨开了,叶泉眼神闪烁了下。 “时时刻刻。” “……” 叶泉真不知道秦骁怎么看出来的。 然而。 这个男人口口声声,字字句句,夹枪带棍,言辞诛心。 叶泉的小心思,全被他抖落完了。冷着小脸,她气的嘴唇发白。就连叶春闲听见那“时时刻刻”四个字的时候,心中都不由狠狠一瑟。 教导员……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第二十四章 妖孽军官 教导员……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自己上一世,直到被叶泉害惨了,才看清楚叶泉的本来面目。秦骁这才刚刚见了叶泉第一眼,甚至连认识都不认识,他怎么能一眼看穿? 气氛在一瞬间,有些僵了。 这反转来得快。 太子伸手掐灭了香烟,笑笑:“部队这么多军官,我这还第一次看见酒吧抢人的。”黑漆漆的眼眸儿,不动声色的落在秦骁拉紧叶春闲的大手上。 咱们太子真是个妖精! 他心里不舒服,不明着说,从你的身份上压你。 你一个部队军官,不在基地训练,你到酒吧来,这就是个问题! 来酒吧了,你还穿着军装,这就第二个问题! “你哪个部队的?” 他还拿眼神扫着呢,扫你肩章,看你的军衔,两杆一星,看明白了,是少校军衔,估摸着是个营级的军官。 多鬼的主儿。 四九城驻地的部队,咱们太子门儿清! 可他为什么要问? 吓唬你呢! 这潜台词就是:你违反纪律,我准备和你们领导谈谈去。要一般人,真被岳南糊弄住了,偏偏岳南吓唬的人,是秦骁。 “果壳的人不都挺能耐的,想知道我是哪个部队的,查查不就得了。” 秦骁冷冷丢了一句。 气势上分毫不弱。 “我要是去查,部队里你恐怕就待不下去了。”嗤笑出声,岳南目光还落在他抱着叶春闲的那双手上。 那双手,怎么看,怎么碍眼呵! 一听这话,秦骁真笑了。 他笑,也是一边嘴角微微往上一扯。 偏他生的祸水模样。 这一笑,便颇有些*味道,边儿个一圈人,大半心里皆是一软。 秦骁笑道:“你要是去查,不是部队我待不下去,而是恐怕各位头顶上老爷子的面子,挂不住,丢份儿。” 啧啧! 瞧瞧!瞧瞧! 这话说的! 果壳儿谁敢和太子说这话。 这小军官胆儿真肥,他知道这儿站着是谁么?敢这么说话!什么叫老爷子的面子挂不住,丢份儿!部队的兵在酒吧出没,还有理了不成!太子没发飙,周遭一群人先忿忿不平了—— 在果壳耗的时间委实长了点。 秦骁不耐烦了。 冷眉一挑,他喊来管秋,在管秋耳畔不知说了些什么。一开始,管秋面色还为难着。可没几秒种,管秋脸色就变了。就见着灯红酒绿中,青年军官漂亮的薄唇稍一开阖,胖老板冷汗淋漓。 旁人只知道他和管秋说事,却不知说了些什么事。 “嗯?”末了,你还依稀听见他挑起了音调,语气依旧冰冰冷冷,管秋脸色却一下灰败起来,“秦爷走您的,这儿有老管我……” 管秋让出了位儿。 这回,没人拦了,拦的人都被管秋阴着脸,拉开了! 事情处处透着诡异。 果壳酒吧的老板管秋,说他是太子的心腹丁点儿不为过。 可今儿个…… 太子的心腹,却帮着外人,来打太子的脸! 谁看不出来太子对叶春闲有意思。 管秋怎么就敢! 为了个营级军官,得罪太子值得吗? 这不是反了天! 太子让人拦,都没拦住秦骁。这都是管秋在边上截着,边截,还边招呼了保镖,不让太子和秦骁起冲突。 四九城何时出了这样的主儿。 竟能让管秋和太子去反水? 没人发现,在一边儿百无聊赖喝着酒的庞柳,看见这边的变故,指尖点在桌上,眼神莹润如雪,温柔的睇着叶春闲。 一招手。 旁边有人凑过来,“庞爷?” “去,查查她。” 啜一口美酒,庞柳声音轻软的不可思议,一别六年,小叶,咱们这一笔笔旧帐,慢慢算,不急呐。 & 从果壳出来,秦骁直接把叶春闲送回军区。 他们坐的是部队上的吉普车。 来执行任务的,一溜儿真枪实弹武装到牙齿的兵儿,个个血气方刚硬汉子,看见教导员带了个女孩儿上车,都还蛮好奇的。 “眼珠子收回去。” 秦骁把叶春闲带车上以后,车后盖一合,清呵一声。 要是营长说这句话儿。 大伙儿没准还打趣几句。 偏偏是教导员! 大家谁没领教过教导员的手段,人家教导员做做政治工作,咱们教导员,手段可高着呢! 都在秦骁手上吃过亏。 谁敢没事来惹冷面罗刹。 一个个糙汉子眼观鼻、鼻观心,就算再好奇,也不多看一眼了。 就温连,这就一异类! 咱们的小温连长对嫂子可有心了,悄悄和边儿坐着的兵打个招呼,悄无声息,一个个换位置,换着换着,就凑到了叶春闲边上。 “嫂子……” 他还蛮八卦的,笑嘻嘻的,套近乎的话还没说完,就听着耳边呵斥,轻描淡写:“温连!” 惊雷炸响。 你见着秦骁坐那儿。 仿佛眼皮儿都没抬一下,依旧阖着一双漂亮的眼眸儿,他就随口喊了一下你的名字。 “到!” 猛的站了起来,温连后脊梁都窜寒了。 “别说话。” 秦骁口气还蛮平的。 “……” 不说话? 不说话怎么套近乎? 不说话怎么和嫂子建立感情? 晴天那个霹雳。 小温连长娃娃脸一耷拉,整个人都不好了,“是。” 你听他声音哦,还带着秋风落叶的小忧伤。 真真是愁,满脑袋的黑线怨念,就瞅着软绵绵、小包子似的叶春闲……连个边儿都摸不着! 急人。 车开回去,秦骁把叶春闲送到家门口。 叶春闲以为他至少要问自己几句,问问自己为什么要去果壳,为什么会有一个和她容貌相似的妹妹—— 可咱们秦少校惜字如金。 只嘱咐了一句:“早点睡。” 看她进屋,熄灯后,转身走人,绝不余丁点念想。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是周六,学校不上课。 叶春闲昨晚了却心事,浑身舒坦,一直睡到隔天中午。迷迷糊糊快醒的时候,忽然觉着自己额头被人轻轻触了触,那温度很暖。 对方的手有些硬,动作却格外的轻柔。 “小叶。” 清澈的嗓音,在耳畔响了起来。 她想睁开眼。 委实有些倦,于是懒洋洋的,也不知应了没有。 紧接着。 那人似乎离开了。 再然后,一片温热的毛巾,被搭在了脸上,一点点,细致的帮她擦过了脸。 只是…… 那动作往下,竟是要撩开睡衣,往下擦下去。 叶春闲终于觉着有些不对。 猛的一下挣开了眼睛。 喝! 乍然的光亮流泻下来,在一片尨茸中,青年军官俊秀的脸,一点点儿清晰了,不是秦骁又有哪个。 温和的把叶春闲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秦骁的动作很轻。 “教导员?” 叶春闲一把按住他想要往下的手,脸色不由的微微发红。 “嗯。” “我……自己来。” “好。” 秦骁果然把毛巾交到她手中,叶春闲囫囵的擦过了一遍,神智终于清醒几分,“你今天不是要拉练吗?” “嗯。抽空回来看了下,看见你还在睡。” “有点困。” “吃过东西再睡吧,要不宝宝没营养。” “好。” 一问一答,叶春闲还在等他问昨儿个果壳酒吧的事。 可—— 秦骁真是沉得住气! 一字不提。 等她洗漱好,秦骁已经摆三菜一汤。 菜是素炒青菜,红烧排骨,加上一盘豆芽菜,汤的料儿倒是挺足的,竟然是松茸炖鸡汤。 秦骁帮她盛了一碗白米饭,又装了一碗鸡汤。 见她在餐桌旁坐下,这才洗掉手上的油腻,从桌上把军帽拿上,戴好了,这是……又准备出门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都重复这样的步骤。 孕妇该吃什么,该喝什么,胎教从什么时候做起,应该看什么样的书,什么样的电视……但凡秦骁有空,都会好好顾着家,从不让叶春闲受半点儿委屈半点气。这让小叶受宠若惊,一般男人发现老婆逛夜店,不是应该生气? 教导员怎么和别人不同啊? 这不符合国情啊! 不过。 不管小叶怎么狐疑、琢磨,秦骁真当是不知道她去过果壳一样。 这让小叶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无疾而终。 拧着细细的秀眉,她一小口一小口吸着牛奶,灯下,坐着正在看文件的秦骁——今儿个教导员晚上没事儿,居家。 清润润的眼眸儿,蝶似的睫毛。 一下下,往上瞟着。 想不明白,她就一直想。 吸了一会儿牛奶,咬着管子,专心致志的发起呆来了。 细细的管子,被咬的歪歪扭扭。 牛奶瓶,还留着好大一半管,就没见往下移过水位。 小叶想的还很仔细。 也许……教导员这是没把她当老婆,所以觉得她到哪儿都无所谓。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教导员干嘛要对她好啊? 一个个的小念头,蜂拥的挤着心尖尖。 小姑娘一会儿凝眉,一会儿舒展了眉心。 秦骁回头去倒水的时候,就看见她双手扶着牛奶瓶,这么一副专心致志的小模样。 本就是雪团似的人儿。 偏又鼓着腮帮子,表情略生动,这和平常认认真真的小叶真不相似! 秦骁一下就想起了温连的比喻—— 小包子。 喝! 不是小包子又是什么。 秦骁嘴角忍不住翘起一丝笑,伸手,顺手帮她抹掉了嘴角边,余下的奶渍。 ——教导员大约是准备把所有的事儿,全攒着,然后等着爆发以后,和她秋后算账? 面团似的小脸,鼓了鼓。 嘴角被什么轻轻划了过去,小叶凝着眼神,盯着一处,还呆着呢。 这是入神了! 连秦骁什么时候起来的,都没觉察。 年轻男人的指尖温热而干燥,原本只是想帮她擦干了奶渍,可是手指一触碰到小姑娘的脸颊,指尖像是沾了一片雪花儿。 凉丝丝。 清润润。 软的不可思议! 秦骁长到二十五岁,从特种部队出来,不至于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然而……女人,还真是咱们教导员的一方禁区。 除了弄弄,他就很少接触过女孩儿! 追他的女孩是多。 那有什么用呢? 咱们教导员天生一双桃花眼,勾了别人的魂儿,自己却在桃花阵中,心静如水,都不知那是怎么回事儿。 读书时,情窦就不开。 毕业了,依然关着呢。 再加上军队这个地方,阳盛阴衰。 第二十六章 对! 咱们教员在军校里,是惹过烂桃花。因……容貌美丽,文弱纤细,京城某*曾经疯狂追求过秦骁。 后来,没有后来了。 该官二代肋骨断了5根,被揍的不省人事,扒光衣裳吊在炮楼,从此消失在咱们教员的眼皮底下。 这人错就错在办法简单粗暴! 要是个糯软的小姑娘用这法儿,没准咱们秦教员,就得心中咯噔一下,松动几分…… 偏偏,喜欢教导员的女孩子们都害怕他不怒自威的冷酷气势。 丢媚眼,送秋波。 有毛线用啊! 你对着牛弹琴,都比对着秦教员这么办有效果! 好容易来了个懂行儿的,知道对着秦骁这号心静如水的角儿,就得扒光衣裳,扑了再说! 可尼玛啊,教员是直男! 您当咱们教员身手和脸蛋一样? 一念错,步步错,注定了,这个倒霉催的官2代得为自己的错误埋单。 就因为这人。 秦骁后来一直蛮讨厌富二代、官二代的。 再后来呢……遇见弄弄。 弄弄是谁,小叶一点儿都不陌生。 首先,孙弄弄是教员曾经带过的一个女兵,十八岁,比她小两岁,很秀气的小姑娘,看着淡淡的,却很有韧性。 其次,孙弄弄是教员的好兄弟的老婆。 再然后…… 教员曾经喜欢过孙弄弄。 小叶也曾见过一两次孙弄弄,每次见着,都见着弄弄穿着一身军装,小脸雪白一团,腰杆儿挺的笔直,薄唇抿成一条线。 或站或坐,皆是一段风流。 然…… 不论哪次见着,孙弄弄的神儿,好像都是飘着的。 而这么个貌不惊人的小姑娘,她的神儿哪怕是飘着的,眼底都透着一股子慵懒淡淡的媚色。 柔柔的。 软软的。 淡淡的。 很是讨喜。 那媚—— 连身为女子的小叶,看着都要心口一软,何况是教员! 大院里把教员和弄弄的事儿,传的神乎其神,都说这俩有一腿,这可真冤枉秦骁了!当初在红一区,这俩都没怎么说过话儿,见面也都是教员和手下兵的关系。 那时候,秦骁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喜欢孙弄弄的。 真算起来,这是初恋,也是无疾而终的暗恋。 因为…… 弄弄是第一个启蒙了咱们教员的感情的女孩儿,却又从没有实实在在的让教员明白何为欢喜何为爱。 倘若教员那时候真开了窍,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就算弄弄和文锦,情比金坚。可咱们教员情商虽然略差,可办事能力、思维缜密性,却是一等一的厉害。 他要在中间插一手,捣个乱什么的,弄弄身份证上的年龄,就没那么好改!结婚报告打上去,没准就撞上软钉子了。 可惜。 秦骁根本来不及爱上孙弄弄,就被小叶从中截胡了。 & 眼前的小女孩吸着牛奶,还在叹气。 秦骁心底一柔,眼神一尨茸,手指蹭着小叶的脸颊—— 一咂摸。 小叶的牛奶管子就不咬了。 吐掉嘴里的软管,小姑娘肃穆的抿着唇,回神回的可迅速了! 就那么一刹那。 你再看。 她眼神亮晶晶的,哪儿有半点走神发愣的痕迹。 她还说话了。 语气清亮亮的,没片刻犹豫:“教导员,我是叶春闲。” 你说她呆呆的? 你看她愣在那儿? 哪能! 她看你,觉得你才是呆着呢,小姑娘的嘴角翘起一分似笑非笑的可爱弧度,睇着你的眼眸儿水灵灵的,脑子转得飞快。 个中干系,一下子就清透了。 这就是个鬼。 多灵啊! 一句话,彻底打碎你所有的回忆和遐想。 这话什么意思? 笑你呢。 我是叶春闲,不是你喜欢的孙弄弄——我发一会儿呆,看上去有点儿像孙弄弄了吧?你认错人了。 不过。 小叶也出纰漏了。 她在秦骁面前,一直秉着无功无过,不张扬不惹眼的目的,这会儿竟然忘记伪装掩饰自己了。 这股子灵气一出来—— 喝! 多惹人啊。 可……这句话太气人了啊,秦骁也不傻,一下听出弦外之音,动作当时就有点儿僵,眼神瞬间阴了下来,“我知道。” “哦。” 你瞧瞧。 这叫什么人! 她挑起了火儿,把你的不满激出来了,“哦”了一声,继续吸着牛奶,一小口,一小口喝了起来。 那眼眸儿清亮的,就像一只小狐狸。 只是…… 眼底亮晶晶的,眉头还拧着呢。 第二十七章 她挑起了火儿,把你的不满激出来了,“哦”了一声,继续吸着牛奶,一小口,一小口喝了起来。 那眼眸儿清亮的,就像一只小狐狸。 只是…… 眼底亮晶晶的,眉头还拧着呢。 秦骁注意到了。 小叶每天晚上,是必喝一杯牛奶的,喝牛奶却又磨磨唧唧,咬着管子,喝一口,拧一下眉头,真和小孩子一样。 这点儿真没冤枉小叶! 他真见过小孩子喝牛奶。 将军楼那块儿,可不就有一个穿公主裙的小女孩,约莫五六岁,每天早上坐在大院花园边的椅子上—— 捧着牛奶瓶、抹着眼泪喝牛奶。 温连是个没节操的主儿,看见小LOLI都会忍不住捏捏小脸逗逗:“小妹妹,牛奶给哥哥喝好不好?” 小孩子儿一听,眼睛都亮了。 眼泪花儿还挂在眼角,胖乎乎的小手递去奶瓶,想也不想的塞给温连,奶声奶气的道:“哥哥喝!” 那动作,快的绝对是咱们军人家庭出来的孩子啊! 于是秦骁就明白了…… 这表情,是“不喜欢”的意思。 可他就搞不懂了,小叶既然不喜欢喝牛奶,为什么要喝? 这是每天晚上必备项目了,一小杯牛奶,她能喝到九点半。秦骁看看手表,现在才八点多一点,离九点半还一个小时。 从她手中取出牛奶瓶子,看了看瓶底印的日期的戳子:“没过期吧?” “没。” “也没怪味吧。”瓶口凑近鼻子,用手扇了一下,一股淡淡的奶香扑入鼻端,没闻着有什么不舒服的味儿啊。 “唔……” 这会儿,小叶没搭腔,拧巴着秀气的眉毛,还是略嫌弃牛奶的表情。 “也不是三鹿的牌子啊。每天送来的都是鲜奶。” 秦骁没发现,研究的很仔细。 看半天,没看出什么异状,又把牛奶瓶还到她手上。 小叶继续咬着管子,一口口,痛不欲生的喝着,这嫌弃的小模样,连秦骁看着都忍不住有点儿好笑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牛奶?” “还好吧。” 口上说着还好,可她眼神完全不是那么会事,要在从前,别说喝了,闻着奶味儿,她都不舒服。 叶春闲和叶泉略有区别。 这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身材较好,一个……嗯,咱们说隐晦点:平胸就是可爱的男孩子! 咱们的小叶,是可爱的男孩子。 这点区别,就是小时候饮食养成的——当时小叶和叶泉都不爱喝牛奶,可叶泉妈妈会逼着女儿喝啊! 对女儿,眼神一瞪。 ——“你喝不喝?” 对于小叶,和颜悦色。 ——“哦,小叶不爱喝啊?没事没事,那就别喝了吧。” 小时候不显区别。 现在,这唯一的区别,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 “不喜欢还喝?” 秦骁拧着眉头,这点和叶泉妈妈的看法出奇的一致。只前者,是幸灾乐祸的看好戏。后者,只是觉着她拧巴,随口一说—— 这是……还记恨着她刚才口无遮拦,让自己有点儿尴尬,所以吐槽说的半点也不客气。 “哦,教导员还不喜欢我呢,为什么要娶我?” 一句话蹦出来,秦骁脸都黑了。 呃,不留神怎么把大实话说出来了。警铃大作,小姑娘三下两下喝了牛奶,从椅子上窜下来,端的还蛮正经的,扭头就想溜走,然而,还不等她划拉着小腿窜到门口—— 门关了! 小姑娘苦着张小脸,还准备装无辜呢,睇着漆黑的眼神,认真又倔强的盯着秦骁。 ——“教导员,我去洗瓶子。” 她想说话。 可嘴里还包着牛奶,拧着眉,没狠下心吞下去,于是话儿也说不出了,惨兮兮的看着秦骁。那一双眼,又黑又亮,因为大的出奇,更衬得脸蛋瓜子似的,小小一团,雪白的雪白,漆黑的漆黑,格外漂亮。 秦骁被她气乐了。 “你刚才说我什么来着?” “……” 小叶抬头微笑,没吱声。 “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 拍了拍她鼓成包子的脸颊,秦骁分明怒着,看着她这样儿,忍不住就有点儿好笑。 话音一落,小叶颜色就有点儿惨了。 “咕嘟。” 好容易,狠狠心,一口气全吞下去了。 奶腥冲鼻。 呛得小叶忍不住咳了两声,吸吸鼻子,颇有些悲惨。 “教导员,怎么了?”她拧着通红的鼻子,迫不及待想去找水,冲淡口中的奶味儿,还问着呢。 “我们之间好像有点误会。” “没有吧。” 小狐狸还装傻呢。 “我不喜欢你?” “教导员要不喜欢我,怎么可能娶我啊。”小叶从善如流,改的蛮快的,秦骁凉凉瞥了她一眼,道:“这么说来,你还是挺喜欢喝牛奶的?” “……” 真是个老狐狸,这套话的工夫,又拧回原点了。 这么斤斤计较,难怪当年没追到女神! 有些事儿,教导员难道就不知道一辈子得憋肚子里,但凡提到台面上,大伙儿谁脸上都不好看啊! 心中无奈的吐槽着,小叶心里可拧巴了。 她哪知道—— 她叶春闲当秦骁一段时间的避风港,自然愿意好合好散,凡事留着脸上三分颜面。可秦骁,却是娶了她,便要一辈子这么过去了。 对咱们教导员而言,自己老婆心中既然有了结,不解开了,日子往后怎么过啊? 第二十八章 这事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小叶最后一块保留地没了! “小叶,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分房睡,和一般夫妻不大一样?” 拧着眉,问这话时,秦骁神色淡淡。 叶春闲当即就觉得一道天雷无预警的霹到了脑门,一下子傻了。 她还待分辨呢,秦骁沉思半晌,又说话了。 “从今儿个起,咱们还是同房吧。” “教导员……” 小叶慌慌要打消他的念头,还待说什么,偏偏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小叶的手机,平常用的最多,也就是早上闹铃用,所以这铃声一出来,她立刻反应到那是自己的手机——可八点多了,谁会给她打电话啊? 莫非是…… 心中微微一紧,来不及管秦骁这边的事儿,她抿唇,伸手去拿手机。 “喂,你好,我是叶春闲。” 这边说着话儿,秦骁却是雷厉风行的主儿,收拾起被子枕头,那是咱们部队的优良传统,这速度快的——行云流水! 手机那边出现短暂的沉默。 叶春闲捏着手机,一边跟在秦骁后面,拿眼瞅他,还琢磨着怎么说服他呢,秦骁长腿一迈,早把东西搬空了。 电话那边持续没声音。 十秒钟。 二十秒。 三十秒。 …… “喂,你好?” 加重语气,不悦。电话那边都沉默一分钟了,依旧没声音。 小叶看着主卧中,叠的和方块似的被子,还有自己的被褥,整整齐齐的平放一处,整个人都默了。就在她想要掐了通话,好好和教导员说说“孕期分房睡”的好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个柔柔弱弱、娇娇嗲嗲的女嗓。 “姐姐,是我,叶泉……抽空回个家吧,爸想你了,要见你。” & 回来之前,小叶想过一向视她为无物的父亲可能会在这几天想要见见她。 叶泉以为她去果壳,是为了警告自己—— 可没人知道。 小叶留的后手,是为了让叶泉赶紧把自己“未婚先孕”的丑事告诉爸爸,这样叶泉母女才不会拦着她回家的路。 她等这天…… 已经太久。 久到她不介意多等些时日。 叶泉这么快就来消息,倒真是出乎小叶的意料外,“嗯,我知道了。”浑身调整到备战状态,她冷冷淡淡,道。 & 夜,叶宅。 灯火通明。 叶翼白着脸,一手捏着茶杯,一边瞪着叶春闲。 旁边,叶泉的妈妈依旧姣美优雅。只这时,对方的脸色略微有些冰冷,连画得精致的眉毛,都有些拧。 警卫员们都是灵精的主儿,见着首长、首长夫人们脸色不好,一个个跑的飞快,早不见人影了。 对于叶春闲的传闻,军区大院小规模的有人在传。 都说叶家姐妹春溢碧园,举世无双。 可谁都不信。 咱们叶小姐养的多精细啊。 盘正。 条顺。 搁在整个大院里,你寻不出第二个这么出挑的人。真要有一双的姐妹花,首长不得宠到骨子里。怎么会这么多年,连影都不见。 直到叶春闲往那一站,诸人大吃一惊—— 叶春闲的模样与叶泉小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鲜秾薄艳,清雪初蕊,那一身光灿清雅的气度—— 直看的人舍不得移目。 第二个! 可不就是第二个叶泉。 人长得水灵,乌眉灵目,娴雅如画。 至于这身材,衣裳穿得太多,看不出来,只能从脸上辨出眼前这个女孩儿脂粉未施,一身的皮子雪白剔透,看着比叶泉的还好。 首长一家团聚,理应是可喜可贺的事儿…… 只这厅堂里,氛围委实诡异得很。 大伙儿从没看见首长发那么大脾气。 “畜生,你还有脸回来!” 手中的茶杯都砸过去了,叶翼气得浑身发抖。 小叶来之前,其实早料到妹妹绝对会编排很多“惊喜”给自己。 她想过最差的后果。倒也蛮安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都在叶家做了这么多年的隐形人,也不至于有什么应付不来的事儿。 可她就没想到了—— 父女俩六年不见,这一见面,爸爸就用茶碗来砸自己。 “哐当!” 宜兴的紫砂茶具,她爸说砸就砸,这一砸,几千块钱就这么报废了。 小叶也挺沉得住气。 茶杯在脚底下碎开的时候,小姑娘清凌凌的眉眼,润似雾余水畔一轮新月,依然静的睇不出丁点儿情绪波动。 只那嘴角飞快的掠过一抹嘲讽,却又像黄金盏中满溢的荆棘玫瑰,刺得人冷不丁一个激灵。 她要是没记错—— 叶泉打电话,是这么说的:“姐姐,抽空回个家吧,爸爸想你了,要见你。” 如今她来了,她爸却责问她“还有脸回来”? 不过五十岁而已,是爸爸老的已经开始健忘,还是叶泉精心策划,让她恰好在爸爸的气头上回来…… 第二十九章 “好了,都回来了,别发那么大火。” 小姨任笑笑过来劝。 “不发火!她做了这样的丑事,你让我不发火!”厚掌拍在桌子上,砰砰做响,中年男子另一只手,还指着客厅中,穿黑毛衣的少女的鼻子尖儿。 “女儿不回来,你要急,回来了,你还要急。别急了,有话好说……” “你还说!都是你惯的!” 一把挥开中年美妇的手,叶翼脸色通红,呼哧呼哧,气的直喘大气。 眼见要喘不过气,任笑笑板着脸,连忙高声叫到:“小何,小何!快拿药来,急救箱的第一层那个救心丸!快!快!” “是!”随着一声应和,边儿待着的警卫员,哪敢再蹲边上看热闹,慌慌忙忙地赶紧跑过来。 拿药,倒水。 好一阵忙碌,总算让叶翼稳了心跳,缓过口大气。 叶翼心脏不好。 年青时候去西藏,高原反应落下的病根。 老毛病。 大伙儿都知道。 任笑笑不赞同的看了一眼叶春闲,语重心长地说:“小叶啊,你知道你爸爸心脏不好,以后干什么事、说什么话,先想想好吗?缺什么,家里都有。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你要有什么困难,我们能不帮衬吗?” 这话说的。明里暗里的暗示着她“短视、虚荣”。 叶春闲低着头,垂下的刘海遮住了眼底的冷笑,没吱声。 “这逆女还不都是你惯的!” 大声的骂着,一刹那,中年男子似苍老了二十岁,坐在椅子上,拍着桌子,眼底露出浓浓的失望。他这话一出来,美妇眼底露出一丝精光,似笑非笑道:“翼哥,你这话说的!那我也惯着泉泉了,泉泉怎么就没惹出事儿。” “爸爸,您也别太生气。姐姐一个人在外面,过得苦了点,做了点错事,我们要包容。”关怀地帮叶翼捶着背,叶泉口气柔柔弱弱。 这一个在骂。 两个在唱红白脸。 小叶就站在那儿,看着这一家三口唱着戏,其实挺想笑的。 叶家母女的戏,演的是越来越好了。一边骂着她,一边还要提醒她:叶春闲,你爸骂你什么,你就认了,不然他气的更厉害,他身子不好,你也不希望他出事吧。要是在上一世,叶春闲一准中招。那时候,她就是想的太多!总担心爸爸的心脏不好,气坏身子怎么办。 那时候,爸爸说什么,她犹豫一下,总会应了,总觉得这世上,爸爸是除了妈妈以外对自己最亲的人,总觉得亲人应该有信任。她一直信着,爸爸会查清楚所有的事情,还自己一个公道。 她一直信着,信爸爸不会让自己失望。 可直到—— 她死的那一刻,爸爸没有来看她,没有告诉她,爸爸错了,爸爸对不起你。 她这才明白:这世上,软包子被人捏碎捏死,那是活该。这世上,自己要是都懦弱了,怨不得人家踩着你,看着你的笑话。 小叶曾经也恨过,也怨过。为什么同样是叶翼的女儿,叶翼永远只听叶泉的话?为什么小姨说什么,爸爸就信什么。分明也不是偏听偏信的人,可面对自己的时候,为什么叶翼却一点儿是非辨别能力都没有。她叶春闲,不是他女儿吗? 只是…… 那么多的无解,都是曾经。 如今的小叶,浴火凤凰,想通了,想明白了,通透了。 因为她蠢。 她蠢的总看不出那对母女的包藏祸心,蠢的以为后妈是亲小姨,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妹妹,蠢的以为这世上尽然是善,从无黑暗。 可这世界,总没你想的那么美好。 从今天开始,她不要做那个人善被欺的倒霉叶春闲。 一家从来是三口人。 和妈妈一样,她叶春闲既是作了第四口、第五口的存在,便是碍眼的,也难怪爸爸从来不信任自己的女儿。 淡淡看着那边父慈女孝,夫唱妇随的“温馨”一幕,客厅中穿着黑毛衣的女孩嘴角翘起了一丝冷锐,道:“我做了什么事?让爸爸发火?” 清清淡淡的嗓音。 不娇柔。 不造作。 温润如玉,就事论事。 却也如一道响箭,在有心人耳中显得格外的刺耳和可怕。 “小叶,这是怎么和你爸爸说话的!” 在过去的七年中,任笑笑对叶春闲的印象,一直觉着叶春闲是个清清淡淡的女孩儿,和姐姐的性子很像。就因为叶春闲太像姐姐了,所以任笑笑一边看她不顺眼,一边又是有恃无恐。 因为她太了解姐姐的性情了。 姐姐便是这样!无论有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你就算把她惹恼了,惹急了,顾念着亲情,也不会吱声,不会反驳。 再惹恼了,便看着你。 那一双眼,睿智的很。 戳着你心口的软肋,什么都知道,她等你自己忏悔。任笑笑在几十年的姐妹生涯中,没学会忏悔,却练出了子弹穿不透的脸皮。 第三十章 在过去的七年中,任笑笑对叶春闲的印象,一直觉着叶春闲是个清清淡淡的女孩儿,和姐姐的性子很像。就因为叶春闲太像姐姐了,所以任笑笑一边看她不顺眼,一边又是有恃无恐。 因为她太了解姐姐的性情了。 姐姐便是这样!无论有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你就算把她惹恼了,惹急了,顾念着亲情,也不会吱声,不会反驳。 再惹恼了,便看着你。 那一双眼,睿智的很。 戳着你心口的软肋,什么都知道,她等你自己忏悔。任笑笑在几十年的姐妹生涯中,没学会忏悔,却练出了子弹穿不透的脸皮。 叶春闲不像姐姐了! 她怎么能不像姐姐? 这等于是,你忽然欺负的软柿子,忽然中间长出了石头,虽然这石头还很小,不明显,可你咬上去,却忽然有一点儿硌着嘴了。 任笑笑心中忽然恐慌起来,下意识就呵她:“在外面几年心都野了,这是什么规矩!” 叶春闲看她一眼,笑:“阿姨,我只是问,我做了什么事,这问题有什么不对吗?” 她从来是叫任笑笑叫“小姨”。 今天,却生分的只喊“阿姨”。 一字之差。 足见态度。 任笑笑又是一噎。 见妈妈在那儿只发呆,不说话,叶泉不满意了,当即笑道:“姐,你怀孕了吧,我要做小姨了吧。” “嗯。” 叶泉问的随意,叶春闲答的更是随意。 她不瞒。 叶泉撇撇嘴,本来觉着叶春闲最好是否认,否认了,又可以闹一场好戏,谁知道叶春闲倒还真不介意肚子里这个宝宝。 叶泉嘴角翘起恶意的笑容:“姐,什么时候怀的啊?” “有四个月了。” “四个月?居然都四个月了!”叶翼的火气又上来了。 “翼哥,消气,消气!” “我消气?我怎么消气。在国内,她小小年纪,就没个好样儿。我想着,送出去好点。送出去,结果惹了这么大的事儿!她妈妈任欢也不是勾三搭四不知廉耻的女人,怎么就生了这样的女儿!” 桌子继续被拍的“啪啪啪”。 叶翼说着说着,剧烈的咳了起来。 他不说妈妈还好,一说,小叶忍不住抬起头,淡淡道:“爸,你在气些什么?是气自己娶了妈妈,生了我,还是气什么?” 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倔气。 那么多年了。 从上一世,到重生后的现在。 小叶以为自己不会怨了。 可今天。 她才发现错了,她依然会怨,为妈妈而不值得。 当叶翼说到妈妈的时候,小叶心口狠狠的一抽。 “你!” 这话说的,叶翼一口气没上来,狠狠的瞪着她:“不孝女!” “好。那不提您和妈妈的旧事。爸,二十岁,是法定结婚年龄,我到了年龄,结婚生子,有什么不对?” “你看看你这个岁数,谁不是还在学校念书!” “我也想念书,可是即便我拿的是全额奖学金,就算交的起学费,却依然很难养活自己……” “胡说!我什么时候短过你的学费、生活费!” 叶翼大怒。 这话一出来,任笑笑的面色忽然大变,连忙打岔道:“好了好了,都已经怀了,咱们老叶家要添丁了,翼哥你就别生气了。” 叶泉的脸色也白了下。 她慌忙上前,一边心虚的帮爸爸拍了几下背,一边拉着爸爸往卧房里面走:“爸,您甭生气。姐姐在国内没吃过苦,花钱大了些,也是有可能的……” 这种偷换概念的事儿,叶泉真敢说! 小叶就站在这儿,两只耳朵不聋,要听不出言外之意,让叶泉平白污蔑自己,她真是白长一张口。 眼见着叶翼被那对母女扶着,警卫员跑来“送客”。 叶春闲眼前一个恍惚—— 竟又好像是看见了自己重生前,被老父追着谩骂的场景。 上一世,她没抓住重点。 总觉着要给那对母女留些面子,总觉得他们好歹也是一家人,总觉得……小姨是急着用钱,才会吞了自己的学费。 她以为,坦荡光明便能获得亲情—— 她不愿当面让小姨下不了台,于是想等任笑笑自己来解释清楚。 结果这么一等,人就被警卫员“恭恭敬敬”的送走了。 ——吞她学费,害她失贞,推她入狱,这原本就是任笑笑瞒着父亲暗地里做的阴毒事。 ——任笑笑怎么可能解释?! ——任笑笑藏犹不及,恨不得她永远在地狱里徘徊至死。 深吸一口气,猛然斩断前世那些不甘和懊恼。 小叶赫然张开晶透冷漠的眼眸。 这回。 她没半点犹豫。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不急不缓,淡道:“我十四岁出国,在国外孤身一人生活了六年。 国内对我生活费、学费的供应,是在高三毕业那年断掉的。 从那时起,我便因付不起房租,不得不搬到了贫民窟。 那年,一个没钱没势的女孩,连温饱都无法继续,却可笑的收到康奈尔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女孩儿说的很平静。 三言两语,却将在美国惊心动魄的艰难,轻描淡写的掷在了老父的眼前。 第三十一章 打脸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我们叶家养不起一张吃闲饭的嘴?”任笑笑怒急交加,慌忙想拦着她。 可惜。 重生后小叶,早已看清了家人们的嘴脸。 这一世—— 她绝不会天真的奢望不属于她的亲情。 “康奈尔大学每年学费四万一千三百二十五刀。我的奖学金是五万刀。加上书本、保险、食宿,一般正常的开销,是六万——” “你小小年纪出国一趟,不上进也就罢了,还学得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谁教的你?谁!” 任笑笑一个失控,尖叫起来。 她脸色铁青的盯着小叶,伸手一个巴掌,眼见着要掴到小叶的脸上。 年轻的女孩儿冰冷冷的看着她。 任笑笑这张脸和母亲是一模一样。 倘若母亲当年没有前往战地,没有失踪,那么现在的她,是不是也该如叶泉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着?要不是看在任笑笑和母亲长得一模一样,上一世,她真的有太多的机会揭穿任笑笑伪善的面目。 指甲死死的掐入掌心。 一伸手,直接挡住了任笑笑掴来的一巴掌。 “阿姨,你这么急干什么?我说的是真的假的,看看我国外账号的交易记录,不就一清二楚了。” 任笑笑从没见过兔子似的小叶,竟也有咬人的一天。 “胡说八道!在你爸爸面前,你怎么能这样含血喷人!” 伤心的看着叶翼,任笑笑演的跟真的似的,一双盈盈的美眸儿,悲伤欲绝的看着小叶,就好像小叶刚才做了很可怕的事情。 只今儿个…… 小叶的眼神委实太冷。 任笑笑从没见过这么犀利凛冽的目光,像火焰中的刀子,透着讥诮讽刺的味儿,亮的让她胆寒。 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利的目光。 任笑笑撑不住。 心虚的扭过了头,像是被气坏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这时,娇滴滴的少女嗓音突然响了起来,“都三年前的记录,现在查起来,不是太麻烦了,姐姐,你是不是看准了这个不好查,所以故意这么说的?”都这时候了,叶泉还得顾着她的淑女风度,脸色虽然不好看,可泼起脏水,依旧又狠又准,不留余力。 “呵,这算什么?上阵亲母女吗?” 淡淡笑了笑。 小叶早料到这母女不会承认。 从随时带着的包中,直接取出一沓收据条、交易条,直接摔在了桌上。 “我说的都是假的,那这些年来,我在国外的账户销停通知,食宿欠费资料,也一并都是假的了?连学校的宿舍楼都住不起,省吃俭用,饭都吃不上了,我还有余心去大手大脚的消费高档品……嗯?” 少女轻笑的声音,透着淡淡的讥讽。 却准狠有力,直接剥开任笑笑伪善的面具,露出她溃烂流脓的肮脏内心。 没错。 大手大脚,消费高档奢侈品—— 这是当年叶泉母女泼她脏水的千万分之一。 “拿来。” 沉着脸,叶翼冷声呵斥。 “爸。” 叶泉心虚的喊了一声。 “拿过来!” 忽的一声厉呵,叶家老虎发起威来,依稀能看出当年在部队中还是练过的。这吼的,叶泉小心肝当即就是一个哆嗦。 “拿就拿,您放那么大火干什么?” 磨磨蹭蹭的走过去。 叶泉很不情愿的样子。 小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却在她的手即将拿到那一叠单子的时候,“啪”的一下,压住了东西。 素手扣账单。 小叶的手,纤长而苍白,在一叠账单上面,根根如刺,刺着叶泉的眼睛。 叶泉冷冷的盯着那叠账单,道:“姐,你这时候又来装什么大尾巴狼。”压低声音,叶泉心里窝着一团火,很不开心。 “这是我的十七岁、十八岁、十九岁。用自己的能力,赚自己的学费、食宿费,这一张张的单子,见证了我三年的努力。” 一句话带过,只是三年。 在场的几人,却没有一人知道独在异国他乡,小叶这三年是怎样的苦。 这些苦。 如今也是一笔不可替换的人生财富。 少女清冷的嗓音,静静说着,语气中透着强大的自信和冷静。 金丝笼里的叶泉母女,一直娇养惯了,就没吃过苦头,听她这么说,撇撇嘴,不以为然。 只有叶翼,心下暗暗点了点头—— 身处困境,逆流勇上。 不卑不亢,铮铮傲骨。 这是我叶翼的女儿! 第三十二章 破晓的光线 “你到底给不给我!”老爸让她来拿东西,她本来就不想这些东西被爸爸看见,如今见小叶不给她,叶泉拧着眉头,不由抱怨。 “身为人父,却不能为子女遮风挡雨,把女儿丢到国外,任由其自生自灭……” “好了好了!谁要听你数陈芝麻烂谷子。” 叶泉撇嘴打断她的话,很是不屑。 小叶不怒也不恼,只冷冷掠了叶泉一眼,淡淡道:“我和爸爸说话,你冒冒失失的插话,这就是阿姨对你的教养?” “叶春闲,你!” “即便你不想承认,可名义上,你却是要喊我一声姐姐,尊重姐姐,阿姨如果没有教过你,你们老师也没教过吗?” “我……” 叶泉气的俏脸发白。 “让她说完!” 叶翼沉着阴晴不定的脸,沉声说道。 小叶笑笑,道:“嗯,也没别的了,我只想说,这三年,我联系不到父亲,父亲也想不到我。在美国那场车祸,爸爸可能不知道吧,肇事者逃逸,手术台上,要不是导师帮我垫了医药费,我应该是已经死过一次了——没死成,算我命大,留下这条小命……” “你怎么会车祸?”大女儿在国外出了车祸,他怎么不知道?叶翼惊讶了。 小叶道:“医药费不菲,在康奈尔大学一年学费食宿书本费约莫要六万,我的奖学金只有五万,日子过的本来就很紧,偏偏又出了那样的祸事……” 闭上眼。 只要一想到在异国,那种孤苦无依、满眼黑暗的生活,她依然会觉得浑身发冷。 是那次车祸,也是……那个时候。 她受够了! 她错过了期末考试,失去了拿全额奖学金的资格。 她欠着导师五万元的医药费,虽然导师人好,并未要求她立刻还钱。 那年…… 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转折点。 于是…… 她放弃学业,只能回国。 指甲倏的掐入掌心,天知道小叶有多么的不甘心。 “遇上那样的事儿,你为什么不和家里说?”叶翼问。 这话一问出来,小叶忍不住就笑了。 她的笑,也清淡淡的。 然而。 眼神却刀子似的锐着,直看得叶翼忍不住愧疚心慌。 “爸爸,我联系的上您吗?您的手机号换了,打家里的电话,不是阿姨接,就是妹妹接的……” “叶春闲,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阻着你联系你爸吗?”任笑笑按捺不住了,大着嗓门,又嚷了起来。 “叶家养条狗,都比我更有人的尊严。”冷冷的丢出这句话,小叶没有多说半句,只冰冷的眼,冷笑着睇着叶泉怀中抱着的吉娃娃。 “嗷嗷……”吉娃娃不知被主人掐到哪儿,忽的哀叫了起来,一跃从叶泉怀中跳出,一溜烟儿往桌子底下窜。 “胡说些什么,是这样语气和你小姨说话的吗?” “小姨?呵。我当阿姨忘记了,我叶春闲除了是您的继女,而且我母亲和您是双胞胎,我还是您的亲侄女。”小叶笑笑,语气可真挚了。 任笑笑的脸色,登时青了。 “你今天,是要来和你爸爸,你阿姨来算总账的吗?”叶翼这时候了,声音很沉着呢。 不愧是部队磨出的老狐狸,心性稳着呢。 只是。 他走来,居高临下的姿态,却让小叶嘴角扯出了一抹更灿烂的笑容,“不,爸爸,我与您,没什么总账算的。” “东西拿来吧……” 叶翼伸手。 然而。刚才小叶是怎么避开叶泉的,如今依旧是怎样避开她爸爸的。 “这些,我并不准备给爸爸看。” 清亮的嗓音,似暗夜中的一支响箭,杀出黎明,透着说不出的明亮与骄傲,像火焰般烫伤了叶翼的眼。 “为什么不给我看?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叶翼问。 小叶不怒不恼,话音还硬着呢:“阿姨和妹妹只是片面之词,您就相信我是坏了叶家门风的不孝女。阿姨和妹妹动动嘴皮儿,您就一味的相信她们。我只想问一句,爸爸,我真的是你叶翼的女儿吗?” “胡说八道,你不是我叶翼的女儿,是谁的女儿!” 提到这个问题。 一直矜持着,从容的老狐狸,忽然间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暴跳如雷的怒吼。 他的火气又上来了。 这火气,来的又迅又猛,却带着一丝儿说不出的慌乱,像是想要掩饰什么似的……只是,小叶低垂着头,并未发现父亲的异样。 “哦,原来我是您女儿啊,我还当我是您从垃圾箱里抱回来的?” “什么话!”叶翼气的直哆嗦。然而,这些年来,大女儿的确是处于放养状态。 能说不愧疚么? 不。 愧疚。 格外的愧疚。 就算……他心头卡着根刺儿,可不管怎样,她还是自己最爱的女人亲生的女儿啊。 只是…… 第三十三章 亲子鉴定 叶春闲说这些话,却第一次让叶翼二十年来坚若寒冰、冷若冰霜的心,有了一丝儿动摇—— 他在想:晏安是个软骨头。 小叶要是晏安的女儿,女随父亲,小叶应该是一味的包子到底。 她怎么会和自己犟! 她怎么敢和自己犟! 小叶五岁回叶家的时候,这根刺儿就卡在这儿了。 叶翼的心腹副手,叫陈九。 陈九最了解他和任欢的那段感情,当时陈九就劝他去做DNA亲子鉴定。 叶翼犹豫了十五年。 依旧没去做那个亲子鉴定。 他总想着,只要没看见真相,至少心头还有个念想——也许小叶真是他叶翼的种儿呢! 只是…… 小叶越长大,性子越包子。 叶翼看着生火气。 这包子的性儿,可不就和晏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分明心头已经盖棺定论。 却一直…… 还在逃避! 不敢去做亲子鉴定。 要教这些年来,被叶翼踩在脚下的死对头们知道,堂堂叶大老虎,竟也有这样一处软肋,竟还会怕这些,可不得笑掉大牙。 可事实就这样! 叶翼小心翼翼粉饰着心中的不安,总盼着任欢还有回来的一天。 他却从未想过—— 就算小叶是他亲闺女,任欢真的从战地回来了,又能怎样? 君娶我嫁。 有些错误,一旦发生,那就是交错而过的两条直线,只会各自沿着各自的轨道越走越远,再无交集! “二十年前,您不信妈妈。二十年后,您不信我。二十年前,您没尽到当丈夫的责任。二十年后,您没尽到当父亲的责任。按说,我应该感谢您,给我生命,让我能够活着。可……我为妈妈不值!” 一言既出,石破天惊。 小叶说那么多,叶翼没动容。 小叶埋怨那么久,叶翼不在乎。 唯独这句决绝似的话语…… 戳伤了叶翼的心。 他的脸,霎时间惨白宛如白纸,“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我怎么会不懂。妈妈的日记里,早就写清楚了一切。亲子鉴定书,在我十四岁那年,就已经拿到了。不过……就和我在国外生活的这些年,一点一滴苦下来的账单一样,您没资格看!” “你说什么……” 喃喃着。 叶翼真被戳中了软肋。 震惊的眼神,恍惚的泪光,泄露了他的心思。 没人知道叶翼心里一直有一个结,是关于任欢,是关于叶春闲——只要想起,心口总会隐约的抽痛。 分明…… 大女儿和小女儿长相一般无二。 分明…… 大女儿总是被小女儿欺负…… 可只要一想到叶春闲有可能是晏安的种儿,叶翼就愤怒的不可自拔。 于是他听之任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有人都以为是叶翼送女儿出国,是怕女儿教坏了小女儿,事实上,只是他不想再看见女儿了。这让他总会想到在战地失踪的前妻。小叶越来越像晏安了,这让他慌乱暴怒到夜夜难眠。 叶翼对任欢的爱,是卑微的、绝望的,甚至带着毁灭性质的。正因为非叶欢不可,所以,才无法容忍任何渣滓! 他不敢去做亲子鉴定。 可小叶却受不了这样的差别待遇,原来……她早就去做亲子鉴定了。 一直以来。 叶翼只能从叶春闲的性格,模糊的来辨。辨她到底是像自己多一点,还是像晏安多一点。 原来看着,像晏安。 可现在—— 小狐狸似的叶春闲。 咄咄逼人的叶春闲。 克敌一千、自损八百,却冷硬到不留余地的叶春闲。 就像一块开刃的刀子。 刺的人心痛。 这太他妈真是他叶翼的女儿! 二十年来,他叶翼竟是把女儿当草似的养着,这是他和他此生最爱的女人生的女儿,流的确确实实是他叶翼的血!二十年来,他怎么会一直当女儿是情敌的种儿,把对情敌的所有恨意,纷纷都报复在女儿身上。 “可检验的结果,即便我和您的血型完全吻合,那又怎样,车祸时候,我大出血,HR﹣血型偏偏又是熊猫血型。对我而言,最可怕的不是没钱垫医药费、手术费,而是血型……在那时候,都没有任何人能够联系到国内的您……” Hr﹣血型。 袖底的拳头倏的握紧了。 对于大女儿,他从未关心过。 体检时,他甚至都不看叶春闲的体检报告,这二十年来,做父亲做到这样不闻不问,他根本不知道叶春闲的血型。 直到今天。 他才知,原来大女儿遗传自他,也是Hr﹣血型。 这种血型,一旦手术要输血,那真是团团转的事儿……小叶从小到大,家庭医生、体检报告,都是任笑笑管着的。 他不想看。 任笑笑自然也乐于不给他看。 可今儿个…… 被藏了二十年的真相从自己亲女儿口中说出来,血淋淋的,却让人心痛的赫然忘记了呼吸。 女儿这些年的生活,过得到底有多么的心惊肉跳。 第三十四章 撕破脸 任笑笑见叶翼脸色不好,慌忙使眼色给叶泉,叶泉拍着父亲的背,娇娇柔柔的道:“爸爸,她说她联系不上,就联系不上吗?在美国动手术,还不知道是车祸还是人流呢……您听她一句话,难道就信了?” “住口!” 赫然一声怒呵,叶翼的心跳的格外剧烈。 叶翼从来都挺疼小女儿叶泉。 一来,叶泉甭管外面怎么疯,怎么闹,至少人面子工程做得好,在父亲面前,一直都是乖宝宝。 二来,叶翼真当自己只有这么“一个”亲闺女! 要在原来…… 叶翼烦着大女儿,真就不信小叶说的话了。 偏偏。 这接二连三,小叶带给他的惊骇,那是前所未有的心惊胆战。 “翼哥,这都是片面之词,您不是偏听偏信的人啊。”这还是叶翼第一次这么严厉的吼叶泉,叶泉眼睛当时就红了,看的任笑笑可心疼了。 “爸爸您只管相信她!只管相信她吧!” 叶泉狠狠的摸了一把眼泪,伤心的就要往外面跑。 却听小叶淡淡的笑了一声:“爸爸还不是也很相信你,要不是相信你,当年我又怎么会被送出国,妹妹,你都忘了么?” 脚步赫然一顿。 叶泉几乎无法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小叶真敢说!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过了那么多年,她真当是神不知、鬼不觉就烂在了过去的时间里…… 今儿个,小叶却抖了出来。 装腔作势的想要跑出去,这时候,她反而拔不动步子了。 她心口“砰砰”跳得格外剧烈。 她害怕的看了一眼任笑笑。 任笑笑也没明白,小叶今儿个到底要干什么。 小叶抖出这些事儿…… 难道。 她想让家庭彻底崩了? 她难道不想回来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说这些,意味着什么?”声音陡然一厉,任笑笑一双犀利的美眸,咄咄逼人的盯着叶春闲。 叶春闲把国外的事儿抖了。 任笑笑都可以去说,那些她不知道,打生活费和学费的事情,是陈九办的,陈九办事不麻利,可能从中污了钱。 叶春闲说她联系不到叶家。 任笑笑也可以装傻,只把这些推到陈九身上。陈九每天那么忙,偶尔时差错了,没接到小叶的电话,也有可能。 到时候…… 她只要和陈九打了招呼,安抚好陈九就行了。 陈九是翼哥的心腹。 翼哥绝对会相信的。 叶春闲抖出这些真相,不就是想洗白自己,想要回家,重享父慈女孝的生活!叶春闲应该知道老叶家,她任笑笑也是撑着半边天的。她既然想回来,过安逸的生活,至少得给她妹妹留些面子。 否则,叶春闲就算回来,她任笑笑照样能整的她生不如死。 可是…… 任笑笑就没想过。 叶春闲扯开了一层遮羞布,抖了那么多事儿,还不够,她既然想让六年前的事情,重新浮出水面。 “阿姨,您怕什么?” 微笑的抬起头,小叶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像浸在水银中的两丸黑水晶,斯文而秀美。 任笑笑冷不丁撞见她的目光。 心头骤然一冷。 “胡说什么,妈妈只是觉得你可笑,哪里有害怕。” 叶泉大声的反驳。 小叶笑的更清淡了,薄唇轻抿,优雅的弧度,宛如天光下水光中的一抹湖光,秀气的让人惊艳。 她道:“我是挺可笑的。被阿姨和妹妹联手这么泼了一盆盆脏水,却还一直傻乎乎的觉得大家是亲人,不至于撕破脸。” “谁泼你脏水了!” 叶泉跺着脚,咬着下唇,可怜兮兮的看着叶翼,看着……委屈的几乎快哭了。 “让她说完!” 这是第二次。 今儿个,叶翼已经第二次凶她了。 叶泉什么人? 天之骄女。 在家爸妈宠着,在外面一群人护着,从来小公主似的,头顶上王冠闪闪发亮,骄傲而矜持。 可什么时候却变成草了! 都是叶春闲! 全是叶春闲闹的好事! 指甲死死的掐入掌心,叶泉愤怒的盯着叶春闲,几乎想把叶春闲身上戳出一个窟窿。 第三十五章 霸王硬上弓 叶春闲却仿佛没见着她眼神似的。 她道:“六年前,爸爸应该就觉得我生活不检点吧。让我猜猜,阿姨是怎么说我的?因为我每天回家回的晚,于是就说我勾三搭四,在学校百人斩?千人斩?和男生混在一起,私生活很混乱?” “难道不是?”叶翼沉着脸,冷喝。 “爸爸真当我是天才吗?那么多时间放在和男生交往上,那我又怎么会抽出时间来学习?如果我没记错,在我中学时期,除了英语口语有点儿差,其余功课,从来都是满分居多……” “……” 叶春闲没说错。 她中学时候,学习的确是好。 可就是英语太拉分。 所以看上去…… 她的成绩,优秀是优秀,却没到金光灿灿闪人眼的地步。 “你考试作弊,交往了那么多男孩子,他们得了甜头,自然都愿意把答案给你抄。”叶泉小小声音的说着。 话音方落,就听见叶春闲忍不住笑了一声。 女孩儿清冷的眸,黑的宛如暗夜中的北风,挟裹着冰渣子,砸在了叶泉心头。 “你瞪我做什么?” 叶泉心头一冷。 小叶眼神太寒了,这眼神……真有点像庞柳生气时候的模样。 有太子撑腰,她不怕庞柳。 然而…… 庞柳这么盯着她时,她却依然会觉得从心底冒出的寒意——那种被猛兽盯上,猫捉耗子似的玩弄。 叶春闲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神?! 她瑟缩了下,后退两步,紧接着觉得自己这样很孬,当即大声的嚷了出来,非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姐姐欺负自己。 叶春闲收回目光,笑笑。 “你自己做过的事儿,安我身上,这样真好吗?” “我没有……”叶泉后退一步,脸色刷的就红了,慌慌忙忙不敢对视父亲审视的目光,倒显出几分理屈。 她心里挠心挠肺,恨极了叶春闲揭短,正想着怎么辩解。 这时,外面传来开门声。 玄关处,大嗓门的警卫员吸着气,压着性子,客客气气的和对方说:“岳科长,您来的不巧,首长现在不方便见客。” “我来找泉泉。” “……咱们这儿现在……似乎有点儿乱,您方便明天来吗?”犹豫的打着商量,警卫员压低了嗓音,可恭敬了。 首长身边的警卫员,那一个个脾气养的可刁了! 平素,你就算来个处级干部,他们该甩官腔,照样不误,偏偏……眼高于顶的警卫员却服了这位“岳科长”的气,卑微到尘埃,连大点儿声音都怕把贵人冲撞了。 “岳科长”的声音温淡如橘,极其的沉稳好听,连笑声也透着上位者的威严与稳重。 他淡笑道:“无妨,我在外面等着。你看见里面方便了,和泉泉说一声吧,就说我找她……” 警卫员没辙,犹犹豫豫的应下了。应是应下了,一连几次,门开半条缝儿,脑袋在外面探了探,愣是鼓着腮帮子,不敢进去通报。 要搁平时…… 警卫员在外面,里面的人老早发现了,早把他喊来问事了。 今儿个,叶家四口人谁都没注意到外面的警卫员急得满头大汗,心力憔悴。 “怎么样?还在说事儿?” 偏偏。外面的这位祖宗还跟着到了边上,不拿自己当外人,往里面瞄了一眼。 首长谈的是家丑! 太子爷。 您留留面子,甭往里面去了成不,您后台硬,腰杆挺,不怕迁怒,可您干这事儿,可是会让我挨批评的大事儿啊! 警卫员满头大汗,急的肝都疼了。 “咳咳。这不是……忙着。”干笑着,故意加大声量咳了两声,偏偏叶家四口,谁都没注意到外面团团转的警卫员。 叶春闲藏了心里两辈子的话。 此时终于痛痛快快,雨打芭蕉似的劈头砸下—— 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站在叶家,最后一次为自己洗干净这些脏水。 真奇怪,叶春闲心中竟不觉伤感。 只是痛快! 她说:“爸,你是不是一直觉得奇怪,奇怪我和庞家三公子什么关系,今儿个,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和庞三不过是奥数竞赛中,队友的关系。我和他没丁点关系。而那日,你在小公园看见强吻庞家三公子,和庞三发生关系的女孩儿,其实是叶泉。” “胡说八道,泉泉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猛烈的拍着桌子,截断她的话,任笑笑愤怒骂道。 哪个妈妈都无法接受女儿十四岁,做出那样的事儿。 叶春闲出国的真相,一直成谜。 就连任笑笑,都有些闹不清,只当自己吹多了枕边风,起的作用。 要不是叶春闲重生一世,在上一世,有一次无意中听爸爸说漏嘴,说出了送她出国的真相……恐怕这辈子,她都想不出自己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竟是因为爸爸看走眼,认错了人! 而这一切,竟然只是因为…… 叶泉上了庞家三公子。 第三十六章 洁癖 说起庞家,四九城没人陌生。 别看如今岳家烈火烹油,权势滔天,响当当的一把手,在六年前……掌华夏军权、经济命脉的,全是庞家! 庞家的权势,是三代底蕴。 庞家老爷子,枪林弹雨在祖国广袤的疆土中争下的一片天,是堂堂的开国元老功勋。 庞父在石油这样富得流油的产业,也是巨头一枚。 庞家什么底细? 那是老叶家望尘莫及的镶黄旗,贵气逼人。 叶翼当年还得仰仗庞家的鼻息。 那时。 在小公园看见女儿和庞家三公子做了那样的事儿,叶翼一口气当时就差点没缓过来。 他想揪着女儿回家—— 可真棒打这双“鸳鸯”,两人裤子都脱了,白花花的大腿晃着眼,自己过去,谁面上不好看。 叶翼火气又上来了。 得! 管不得,管不得。 只有走。 气呼呼的走了。 他也烦心,探了三公子的口风。原想着如果三公子哪怕有一点儿喜欢自家女儿,这门亲事定下来,也就算了。 谁知道。 打从那天以后,庞三公子从此见了他,似笑非笑,再没好脸色。 不过才十几岁的男孩。 身量挺拔修长。 眉眼似蘸了墨汁儿,浓艳的恍如盛夏怒放的石榴花,妖异逼人。 气质却静的安谧如水。 那一丝妖艳,又染了几分说不得的戾气。 他永远记得在楼道口,恰遇见穿着白衬衫,放学归家的庞三公子——男孩红口白牙,活脱脱像是少女漫画里走出的美少年。 半大的男孩子嘴皮儿一掀,却是一句并不客气的话。 他说:“叶叔叔真养了个好女儿。” 一句话。 叶翼老脸挂不住了。 “三儿这是什么意思?”沉着嗓儿,再仰仗他人鼻息,老叶家能爬到今儿个的地位,叶翼本身就不是吃素的主儿。 被个小男生这么呛声,叶翼脸色能好看么? “我说什么,叶叔叔回头问问您家的好闺女,您就全明白了。” 肩膀朝叶翼身上一撞。 三公子撂下这句话,径自朝家走去了。 高墙大院,出入往来的尽是机关的人,再不济也是处级以上的干部,有那么几双眼睛似笑非笑就扫过来了。 看笑话呢。 叶翼窝了一肚子火,也发毛。 你特么一十几岁的小家伙,毛都没长齐,吃了老子的亲闺女,如今还来和老子呛声。你当时要真不喜欢我闺女,能硬起来? 姓庞的不带这样欺负人! 叶翼当时就想找庞家讨个说法。 后来…… 这口气,得亏压下了。 你怪三公子朝你呛声,给你甩脸色,你知道自家闺女做了什么事儿?下药这种事儿,一般是男孩对女孩做。 可你老叶家的闺女,真是个角色! 竟然给三公子下春药。 那么大的剂量,就连大象都能勃起,何况庞家三公子血气方刚正是少年心性。 就这样。 始作俑者叶泉还不知这事儿被老父亲知道了,依旧照玩。 她姐叶春闲一贯脸黑,背了这黑锅——叶翼生怕被庞家找上门,不好看,火烧火燎似的匆匆把“不知廉耻的女儿”叶春闲送出国了。 这事儿,也就这么压下了。 其实这里诸多疑点,譬如三公子平素有洁癖,谨慎惯了的人,为什么会大意到被下了春药?三公子最烦赏花玩草的,为什么会去小公园? 此时成谜,无人能解。 知道叶春闲被送出国了,三公子对叶翼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从那以后,庞家和叶家,也就这么疏远了。 一直以来,叶翼挺怨大女儿的。 毕竟—— 他叶翼能起来,少不得庞家一路提携。 却因为大女儿,叶家和庞家,却这么越走越远……叶翼对庞家,百感交集,说不出是怨是喜。 有一点,却是无疑的—— 叶翼愧对庞家的栽培。 这是叶翼心里的结,对大女儿的怨恨,有一部分,也来源于这件事上面。此时,听见大女儿揭开真相,叶翼惊的一口气几乎没上来。 ------题外话------ 推荐朋友新作:奉天的《太子您有喜了》,古代玄幻宠文,喜欢的去看下哦,求收藏! 第三十七章 枕边人 “你说那是泉泉做的?” “您的小姑娘,恐怕并没您想的那么纯洁无邪。你要不信我说的,大可以去问问庞柳,灌他春药,和他发生关系的,是您宠爱的小姑娘,还是我叶春闲。” 没有人发现。 在叶春闲说完这句话时,厅堂外,某个温润如玉的青年男子,眼底倏的掠过一抹冷光。 “岳南!?” 这时,惊惶下,四处张望的叶泉,终于看见门外的男人。 她惊声尖叫起来。 岳南淡漠的朝她点了点头,脸上透出丝丝寒意。 …… ——“我最烦的是谎言,泉泉,我不介意你从前是什么样的人,你可以玩的野,也可以乱,但是我不希望我的枕边人欺骗我。” ——“岳南,你说什么呐,我永远都不会骗你的!” …… 他记性素来很好。 所以记得第一次见面所有的对话,包括她信誓旦旦的娇嗔。 然而。 他记得更清楚的,却是床底之间,在一次次欢爱中,身下娇媚迷人的少女紧紧的抱着自己,一遍遍的甜言蜜语。 “岳南,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你一定要对我好哦……” “……我是你的……你绝不能负我……” …… 上床时邀宠。 这是叶泉的能事。 岳南没有处女情结,却有一点较真! 他厌恶欺骗。 无论是善意的,又或者是恶意的欺骗,在他眼底都是无可饶恕的大事。 你可以在我之前,有无数个男友。 然而。 你绝不能骗我。 你要骗我,最好能藏好你的狐狸尾巴,永远不要让我知道你曾经那些弯弯道道的破事儿—— 无奈。 两样忌讳,叶泉犯全了。 嘴角翘起一抹凉薄的笑意,太子爷多精的主儿。他哪里会不知道叶泉的底细!就如他说的那样,我容你、忍你、让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你曾经的错误,但那都是在谎言没有揭穿的情况下。既是揭穿了,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不,岳南,你听的不是真的,她污蔑我的……” 凄厉的一声尖叫,眼泪夺眶而出,叶泉心像是被撕裂似的,慌忙追上,就在快要抓到岳南衣角的瞬间,青年男子忽的顿住了脚步。 没别的动作。 兀自一股威压迎面而来。 浑身的衣裳都似被剥开,露出肮脏可怕的自己。叶泉明明想好的辩词,在太子的目光中,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淡淡了看了一眼那厢的两人,叶春闲知道那人的身份,可她一点儿也不同情叶泉…… “别跟着我。”岳南说。 一言既出,有什么被狠狠撕碎扯裂了。 任笑笑心里针扎似的疼着,一把推了过来,嗓音几乎带着哭腔,破口大骂。 “这下可好,毁了你妹妹,你就开心了!讨债鬼!叶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的讨债鬼!” 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太子爷是任笑笑心中准女婿的人选。 有钱。 有权。 有势。 有品。 有貌。 毁了!全被这讨债鬼毁了! 任笑笑哭得妆容全花,眼中射出狠毒的恶意,又叫又闹,冲着叶春闲就拽打过来。 她力道那么大。 叶春闲从没想过“小姨”除了会打人,竟然还会推人。 “不要碰我……” 就在她即将被推到的刹那—— 不知是谁,在她身后忽的轻轻扶了一把。 年轻男子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窜入鼻端—— 第三十八章 心尖尖上的人 年轻男子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窜入鼻端——这气味儿,清爽的让原本心思凛冽的叶春闲,心下一愣。 “造孽啊!” 任笑笑跺足痛哭。 天花板上,水晶吊灯洒落的光,略微刺眼。 堪堪护住肚子,虽没回头,小叶也知那人是谁—— 可……他怎么会来? 是因为担心自己吗? 心头忽的掠上淡淡的暖意。 幸亏……有指导员。 否则要摔下去,宝宝出了什么差池,叶春闲会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 她总以为,小姨好歹是母亲的妹妹,即便是再厌恶自己,也不能做的太过分,顶多只是冷暴力。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人心。 任笑笑仿佛是天大的受害者,哭天抢地,还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叶翼扶着桌子,对大女儿的话,半信半疑,终于听进了几分。 也是气呐。 “小向!”拍着桌子厉声呵了一声。 “到。” 满头大汗的警卫员战战兢兢,慌忙跑了出来。 “谁让你开的门?” 家事混乱一回事,偏偏这混乱一团,还被人听了墙角。 叶泉早追着太子爷跑出去了。 这事要传出去,老叶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是……是阿姨说,岳科长来了,只管开门迎着……” 阿姨,指的自然是任笑笑。 首长的勤务兵,见着夫人,一律是喊阿姨的。 警卫员刚从后勤部分来,从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儿,脑子一根弦,一下就断了。 “你干的好事!” 厉眸一扫,叶翼的眼冷的宛如冻成冰块的玄铁,漆黑凛冽,刺的任笑笑浑身生凉…… 只…… 女儿是她任笑笑的,要护着,难道就不是你叶翼的么? 为了给女儿找一桩好亲事,她哪里又错了? “呜……” 哭声更大了。 那天晚上老叶家混乱一团。 冷眼看着这一番鸡飞狗跳,叶春闲取出钥匙,径自从废弃的储物室拿出自己要的东西—— 一本落灰的笔记本。 一条红线穿成的石头项链。 灰暗的储物室里。 白炽灯闪了好几下,在小叶拿起笔记本时,灰尘倏的飞扬起来。 这时,一张老旧的照片滑了下来。 那是…… 她和叶泉的合影。 照片里,抹掉灰尘,是一双眉目飞扬的姐妹。两人脸蛋儿雪白,容貌相似,除了发型不同,几乎分不出彼此。 时过境迁。 如今看来,虽然同样是笑,小叶却清晰的从左边长发女孩的眼底,看到了六年前的疏离和敷衍。 囫囵擦了下照片,把东西一起塞进了包里。 出去的时候,外面还在哭。 “站住,你要去哪儿?” 就在小叶往外走的时候,叶翼冷不丁看见了,大声呵斥。 一直站边上,军姿笔挺的秦骁忍不住拧了下眉毛,他曾经问过小叶家人的事儿,小叶含糊其辞,说家里没人了。 在他看来,哪怕是家里没人,都比现在的情况好。 叶翼的口气很不好。 就连秦骁一个外人听了,都觉得不舒服。 “叶春闲,你敢走出这个家,出去了往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身后,叶翼的声音严厉无比。 听到这句,叶春闲忽的顿下了脚步。 女孩儿没说话,只站在那儿。 一种淡淡的伤感,不由的散发出来——小叶是什么样的性儿?较真的、清灵的、平淡的、像被泉水洗净的鹅卵石,灿晶晶,温莹莹。 无论何时。 你看着她,都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可现下…… 你却在素来乐观的她身上,咂摸出一丝儿伤感。 如落叶。 如初雪。 淡的仿佛转瞬即逝。 额前刘海垂落下来,遮住了漆黑的眸子,女孩儿低落的嗓音,秋雨似的细细的洇透了心底。 她语气却是冷的,平的,静的。 她说:“爸爸,这个家,何时给我留过位置?” 一句话。 没有怨,没有恨。 平平淡淡说一个事实。 叶翼对大女儿放养惯了的,尚没有什么感触,却让秦骁素来铁石似的心肠,仿佛被一双柔软的小手,轻轻一掐—— 再看叶春闲,那双黑曜石似的眼眸,便染了几分怜惜。 难怪…… 结婚的时候,她含糊的说自己没有家人了。 难怪…… 被妹妹误会的时候,她根本没有多余的辩解,只默默承受。 难怪…… 他眼中的小叶,一直远的宛如水月镜花,从不让你摸透她,也从不为你多付出一分的情。 偏偏。 就是这样脆弱的和玻璃似的,却又静默抗下所有责辱不公的小叶,却狠狠撩动年轻军官心口一根弦。 为她哀。 为她痛。 为她不甘。 为她不值。 她是他秦骁的老婆! 第三十九章 只因你是叶春闲 北京城的冬天,寒风瑟瑟。 叶春闲和秦骁一起下来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雪。 高墙大院里,冷的仿佛天地都枯寂下来——八、九点的暗夜,楼层的窗户间打下一束束暖黄色的灯。又一阵大风刮过,呼啸着,摇动着花坛外,一排排常青树,吹的耳尖生凉。路灯左右两开,照得地面白花花的。 小叶一下来。 冷不丁撞见白晃晃的灯光,眼眸儿忽的一涩。 死死的咬紧了下唇,女孩儿洁白的指甲猛地掐着掌心,倔强的抬起了眼。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 还不大。 一片、两片的雪花,飘飘悠悠的落到她细密的黑睫毛上。 凉丝丝的。 有那么一瞬—— 小叶恍惚了一下,忽然间不知何去何从,心里堵的好慌。 我在哪儿? 我又该去哪儿? 我没有家了…… 指尖被冻的发僵,脸颊也仿佛失去了温度。 路灯下,哈出的白色雾气,瞬间化开在夜色里。 她歪着头,雾煞煞的站在那儿,迷茫无助的眼神儿,像一把尖刀,赫然刺进了秦骁心头最软的一个角落。 “刷。” 大手紧紧的包住了她的小手,连秦骁自己都理不清,心头那忽而窜出的一丝冲动是怎么回事。 眉梢微微一跳,叶春闲茫然的思绪有片刻的惊醒。 抬头。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又松开手了。 …… 再然后,暖暖的军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沉沉的压在肩上。 这是…… 小叶的心,还扯着、乱着、绷着、茫然着。比起以往,此时的她少了几分戒备心,一时回不过神来。 一双比清水洗过还要明澈的圆眸,疑惑的看着秦骁。 对方抿着唇。 修长有力的手指紧了紧她的领口,“手臂抬起来。” 低沉的命令。 咱们教导员是特种兵出身,一身的硬骨头,单站在那儿,都像是一根刺儿,硌得人浑身发疼。 哪怕他现在不练兵,只做思想政治工作,可这一吱声—— 语气中金戈铁马。 挟裹而来的,生冷的跟冰雹子一样,一砸一个坑。 小叶在美国待了六年,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男人都很绅士,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维持一个风度。哪怕回国了,形形色色的的人见了不少,再不济也是背后捅刀子,表面上端的是和颜悦色。 教导员这是怎么回事? 他平时,哪怕遇再大事儿,只声音冷点,语气却没什么温度的。 今天这是……在生气? 这个认识,忽的让小叶的神经冷不丁炸麻了,一下子忘记动作。 等了三秒,没见她动作,秦骁真汉子,铁血纯爷们,拧着眉头,居然径自抓着她的手臂,把她的小细胳膊塞到了军大衣里面。 “你身子还虚着,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加一件衣裳?” 叶春闲还懵着,头顶上方,传来清冷纯粹的好听男嗓,依然是责备的语气—— 多稀奇啊! 秦骁从来都是关切着、小心翼翼关切着、无微不至关切着她。 哪怕她上次躲着他,任性的跑卧室里如厕,秦骁都敢卸掉门,大喇喇的冲进来,一边看她尿尿,一边面无表情给予“技术性指导”。 他什么时候和她说话带过脾气啊? 相敬如宾。 客气的仿佛陌生人。 这就是她叶春闲和教导员之间的夫妻关系。 可现在…… 秦骁和她闹脾气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隐瞒家庭原因,让秦骁生气了吗? 说起来,这事也的确是自己做的不靠谱,骗教导员说自己家没人了……今儿个却平白多了这么一大家子。换谁被骗,都得生气啊! 脑子里乱蓬蓬的。 小叶忐忑的瞟了一眼秦骁。 小眼神儿怯生生的,小意的很,又瞟了一眼。 秦骁是在生气,不过和小叶想的,完全天壤地别。 他想的是什么? ——小叶手怎么这么冷? 他想的是什么? ——小叶的脸怎么都冻青了? 他想的…… 是“生气归生气,再怎么样,她叶春闲都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啊”!第一次,这样的关切,带了秦骁的心情,带着复杂的情绪,不是为了宝宝而关心叶春闲。只因为她是叶春闲,只因为…… 他想关心她。 掌下的胳膊,软软的,绵绵的,像清水一样,好像都能在掌心里融化。 年轻军官的心,不由的绷紧了。 燥的…… 让他心绪越来越乱。 第四十章 他很不爽 烫手似的抓着小叶的胳膊,想松开,又舍不得,好容易给她塞进军大衣里,男人转身就去提车。 小寒风瑟瑟飒飒,小叶乖乖跟在后面。 一路上,秦骁不说话,小叶也不说话。 她哪敢这时候去撩他脾气。 走了一长段路,终于到了秦骁开着的军车那儿。出来的时候太急,秦骁也忘了换车牌,大喇喇的军牌军照,很是刺眼。 小叶眼神一闪,没说什么。 车门一关,引擎发动,就打上空调了。 秦骁开车又快又稳,但是一点儿也不猛——坐在车上,你能觉得京城的大道两侧,灯火人家飞快的被漆黑的夜色碾碎、抛开——模糊成一个个橙黄色的剪影——却偏偏不会觉得车速超标。 揉了揉渐渐缓过来的脸颊,小叶道:“教导员,你去叶家,警卫员没拦你吗?” “没。” “我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我们数学老师来家访,也是大冬天的晚上,警卫员说什么都不放人,直把老师冻的脸色发白……” “咔嗒、咔嗒。” 她拨弄着手中的石头,小声的说着。 语气又无奈,又好笑。 秦骁回头。 见着她脱掉军大衣后,只穿着单薄的黑色羊毛衫,又细又白的颈子,被衬的异常的白皙,仿佛闪耀着细碎的光芒。 特别耀眼。 明明就是年岁不大的女孩儿,偏偏平常一副倔强无比的小模样。 说这话时—— 不经意间透着小女儿的娇态。 丝丝。 柔柔。 她只是闲话家常,秦骁莫名却觉得喉咙一紧,乌金似的眼眸儿浓黯下来,负气似的丢下一句。 “我和他说,我来找我老婆。” 小叶没察觉出他语气中的认真和复杂,歪着头,朝他莞尔一笑:“我们数学老师也说了,她是来做家访的。” “他自然会信我。” 他,指的是警卫员。 秦骁声音低,且坚定,却透着说不出的自傲。 小叶想了一下就明白了:肩章上的杠杠是军衔,四九城的军区就这么大点,没哪个军官会冒着毁前途的风险,来造这个谣,难怪警卫员二话不说,竟然放人进去——也幸亏放了教导员,否则…… 不愿再去想那惊险一幕。 小叶今晚堵的慌—— 差点摔一跤,是惊的。 教导员撞破了她的家事,是忐忑的。 和叶家决裂,是释然的。 无家可归,不知何去何从,却是切切实实的茫然。 小姑娘心绪乱麻似的堵着,红滟滟的小嘴儿一开一合,从上车开始,一直絮絮叨叨,自顾自说着闷话儿。 “教导员,牛奶其实一点儿也不好喝,我一点儿也不习惯那个味儿!” …… “还有黄连水。真的好难喝。” …… “我妈说生我的时候,她喝了好多好多的黄连水,所以我生下来以后,一直长到现在,连青春期的时候,叶泉满脸的痘痘……天天喝中药,偏偏我脸上一颗痘痘都没有,是不是好神奇啊。” …… “明天是星期天,你们还要训练吗?” …… “学校挺好的,吴似雪前天给带包子给我吃,结果我闻不了油星味儿,吐了她一身,气得她直跳脚……” …… “吴似雪送了我一条围巾,围起来像叶子一样,不过她的针脚好乱啊,哈哈哈……” …… 话音没个准头。 从小时候的事儿,一直说到秦骁训练,又说起了在学校的事。 她说的最多的,一个是小时候妈妈给自己讲故事,再一个,就是学校里,吴似雪怎么怎么样。 秦骁一开始还搭几句,后来发现她自顾自的说着,根本不需要听众。 再听到后来,一股子躁意就上来了。 心理学认为,人总是喜欢去说自己有兴趣、或者喜欢的人或事。 小叶谈的最多的人,不是他—— 而是那劳什子的吴似雪! 这个认识,让咱们教导员忽然之间觉得十分的不爽。 “咔嗒”一声。 军车冒着火气,哧溜拐到一边,直接熄火。 年轻军官漂亮的眸子就这么一瞬不眨,直直的睇着叶春闲。 小叶还在说——在她心里,反正教导员都“生气”了,生气就生气吧,她堵着慌,不让她说,她会忍不住哭出来的,乱蓬蓬的思路,乱糟糟的说着。 她还在说。 说着那个“吴似雪”。 冲动下,素来冷厉漠然到极点的秦骁,做了他这辈子最不绅士、最不冷静的一件事。 捏着小叶白皙的下巴,这俊美的不可思议的年轻军官竟然想也不想,对准了女孩喋喋不休、水光潋滟的小嘴,用力的亲了上去—— 第四十一章 酸溜溜 清甜。 柔软。 薄润。 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在口中弥散开来。 “唔。” 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军官,女孩的眼睛黑灵灵的,宛如一双漂亮的紫水晶,又单纯,又无辜。 秦骁心口倏的一跳。 却是为…… 触碰到的清泉。 喝! 他以为这辈子,再无法品到这样美妙的滋味儿。 却不想…… 又让他品尝到这样美的滋味儿。秦骁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几乎不舍得松口。 这感觉,怎么说呢? 就像是他当年在亚热带雨林执行任务一样——当时没有补给,雨林旱季又少有降雨,天气酷热干燥。秦骁的任务,是边境接应执行任务的战友——在那几天里,弹尽粮绝,没有水,只能喝几口泥浆水。 什么是泥浆水? 那是一脚下去,能踩出红色泡儿的水。 精疲力竭,饥渴难耐。 就在秦骁以为自己这条小命,可以交代在这恶劣的环境中时,却被他找到了一根响水竹。 军刀在水竹上划拉一下,竹茎里,登时涌出了纯净甘甜的自然水。 那味儿…… 美的让秦骁一下子就撑过来了! 那次任务。 就靠着那根响水竹,他撑到了最后,枪林弹雨中,接应到任务归来的战友,立下了一个二等军功。 现在呢。 叶春闲的柔软清透,竟让他想到雨林中饮下的那一根响水竹。 那滋味,美的让人心都酥软了。 他哪舍得松开。 不知亲了多久,直到女孩儿的唇被亲的水亮透红,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 “以后不要和那个‘吴似雪’多啰嗦了。” 抿紧了唇,咱们教导员真不解风情! 就算这是你老婆,你亲了以后,居然板着张雪白的俊脸,来这么一句。小叶本来就有些懵,这会儿更懵了。 “什么?” “你都嫁人了,‘他’还拈花惹草的招惹你,这种人你自己防着。” 声音冷冷的,牙关中蹦出来。 他还不爽呢。 “教导员,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愣愣的看着秦骁,小姑娘本是低靡着、失落着,这时候听他说“吴似雪”招惹自己,当即脑门上划下一条黑线。 这什么跟什么? “你刚才说,‘他’送你一条围巾,是那条米黄色的吗?” “嗯……” “嗯。回去让小陈给你洗了,礼拜一你把东西还回去。” “嘟嘟。” 按了下喇叭,到大院了。 本来这离军区也不远了,加上刚亲过小叶,肾上腺直往上飙,军车居然被咱们秦教导员,跑成了飞机的速度——到地儿——停车——给小叶穿上军大衣——给她开车门——牵着她的手——往家走—— 秦骁的手,冬暖夏凉。 大手牵小手。 秦骁抿紧了唇,走的很稳,却很护着小叶。 自打小叶提到“吴似雪”,咱教导员身上的气场一直属于低气压状态,弄的小叶乖乖的,也不敢多说什么。 直到门开了,进屋了。 秦骁给她打了热水洗脸…… 徐徐吐了一口气,小叶这才把叶家发生的事儿,统统丢到九霄云外。 她开始以为秦骁是在气自己隐瞒叶家的存在,可后来看看,如果秦骁介意那个,就不会亲自己。 这是结婚以来,教导员第一次亲自己。教导员的唇和他的人完全不一样,软软的,和果冻似的,清凉又美味,说实话小叶挺享受的。 小叶脑子多活泛啊。 这么一吻,她模糊的就拧清了秦骁的思路。 第四十二章 青涩又明亮 “内啥……教导员……有件事……”雨过天晴,想到那个可能,她忍不住好笑,连眉眼中都透着一股子淡淡的放松。 “有事明天说。” 还堵着一口气! 咱教导员不想理她,冷着张俊脸,肩上的肌肉绷的紧紧的,说白了就是不想从她嘴里听见“吴似雪”的事儿。 “我要不说,你恐怕今晚都睡不好了。” 看见教导员生气的样子,那个猜测虽然有点儿荒诞,却越发成立起来。 “你说了我才怕我睡不好。” 小声的嘀咕着,部队里人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冰王,你什么时候看见他闹小脾气啊? 可现在,他这不就是在别扭。 笔挺的军装,修长的身量,年轻军官阴柔俊美的脸颊,美的让你心中砰砰直跳,然而你仔细看…… 他脸色绷着呢!随时有可能碎给你看。 ——闹别扭啊。 ——可不就是闹别扭。 他倒热水,他拿毛巾,他帮小叶脱掉碍事的军大衣。 动作利索。 全职好丈夫。 小叶越发好笑了,一把抓着他修长有力、忙碌的手,“教导员。” “嗯?” “吴似雪……” “你敢不敢不要再提吴似雪了……” “……是女孩子。” 吴似雪这三个字,和秦骁的话音同时间响了起来,教导员真生气了!骤然冷下的声音,阴柔俊美的脸,漆黑漆黑。 可话音一落下来,小叶后半句话也出来了。 “等下,你说……” 漆黑漆黑的脸色,忽然凝了凝,他听见什么了?那是? 小叶微笑道:“吴似雪是女孩子,关照我一下,有什么不对吗?” 无辜的耸耸肩。 精灵的小叶。 纯净宛如清水的小叶。 孩子气的小叶。 又回来! 禁欲派典型人物,忽然间闹起了小脾气,让她忍不住的想逗逗他。 秦骁脑门上一条条黑线,一下子觉得自己刚才小气的不可理喻,心情……更是奇怪的让人发指。 咱们教导员什么时候闹过这样的笑话? 连他自己…… 都觉得太丢人了。 “你早点睡。” 手中的毛巾胡乱塞在她手中。扭过头,年轻军官白皙的俊脸红到了耳根,小叶看着,看着,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曾经灰暗曾经伤,都如一缕轻烟,妈妈,离开了叶家,我也许……并不是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 有时候,你说小叶较真—— 她真较真! 要不较真,当时在康奈尔大学,她的导师是个惜才的人,在她出车祸以后,不仅帮她垫上了医药费。而且,还在她出院以后,给她在学校,找了勤工俭学的工作。 然而。 导师偏偏有一个十七岁的儿子,比小叶小两岁,是中美混血儿。 男孩儿受中国妈妈的影响,对中国文化特别感兴趣,对中国的女孩更加热爱——美国孩子骨子里有点儿浪漫细胞。 年轻的男孩儿三天两头的找小叶告白。 导师觉得小叶是得意门生,格外满意,师母也很喜欢这个精灵可爱的女孩子。对儿子的告白,他们乐见其成,彻底拿小叶当儿媳妇看。 可小叶呢? 喜欢就是喜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不会和你打马虎眼。 是即是。 非即非。 小叶少年时期,喜欢看水浒、看西游,骨子里有古老东方的一点儿任侠气——诚实,重义。 她不和你玩虚的,不拿捏这点儿优势。 要搁一般人…… 恐怕就拖着,拖到最后毕业了,再婉言拒绝。 咱们小叶。 较真到打从一开始就拒绝了,不给你留一点儿念想,她直接回国。 较真到…… 连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一条。 可你说她要真是事事较真、一丝不苟的人—— 有些事儿,她还真不搁在眼里、不放在心上。 今晚上,叶家被她搅的天翻地覆。太子爷岳南撞破了一出好戏。叶泉那门好亲事,恐怕要吹了。任笑笑对她的怨念,沟壑难平。至于叶翼,世界观颠覆,恐怕也不好受。整个叶家鸡飞狗跳。 可小姑娘回家以后,洗洗睡了。 脑勺儿沾了枕头,她睡的可踏实了。 连秦骁都忍不住拧了拧眉,说:“你要是睡不好,睡我旁边吧,晚上我要看你做噩梦,也可以叫醒你。” 小叶可惊讶了:“我为什么要做噩梦?” 秦骁以为小叶过不了这道坎儿。 他哪知道—— 打从小叶重生之前,这道坎儿已过了千次、万次。 一夜无梦。 第二天,小叶起的还挺早的,换了身羽绒服,在衣柜里拿围巾,恰好看见吴似雪送给自己的那条针脚挺乱的围巾。想到教导员昨儿个为了某事,破天荒的脸红了,嘴角一勾,她心情不错的挑了这条围上。 昨晚,下的老大的雪。 到清早,一下楼,整个军区大院白茫茫的一片。树干上一撮撮初雪,敦厚可爱。远眺,稀稀落落的草坪上、屋顶上,都染着一层白。大路上,水泥地面却一点儿雪渣滓都看不见,甚至都不怎么湿。 去食堂打饭的时候。 还没过去,就听见里面军歌唱的气壮山河。 兵们腰杆儿挺直。 唱了军歌,吃饭的速度都很快,一张张青涩又明亮的笑颜,是军中生活。 偶尔,也有纠察在抓军容。 小叶才到食堂,还没打饭,忽的就听见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儿兴奋的口哨声,“嫂子,嫂子!” 第四十三章 撇苏 温连嘴里叼着馒头,咔嗒咔嗒跑了过来,“嫂子,来打饭啊?” “是啊。”小叶想了一会儿,笑道:“你是温连吧。” “嫂子记性真好!” 点点头,馒头也不咬了,温连那张娃娃脸笑的可灿烂了。 “你找教导员吗?”小叶笑着问。 “不不,我就是来找嫂子的!” 小温连长眼睛都笑眯成月牙了,一脸阳光。 “找我?” “我来把手帕还给您……”从口袋里掏出一条丝绢手绢,小温连长不由分说塞小叶手里了。 珍珠白的手帕是苏绣,同色绣着“Y”字母。 抓到手里,手感就很舒服。 阳光下抖开,利利落落,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指尖一摸到那个“Y”字母,小叶一下就感觉到什么不对,不动声色的将手帕塞了回去,她笑笑,“这不是我的手帕。” 温连笑了:“怎么不是,我昨天看见嫂子拿这条手帕……”话说一半,也不知他想到点什么,忽的咽下去了。 小叶心里一下亮堂了。 她似笑非笑,睇着眼前娃娃脸的小军官,问:“你看见我拿这条手帕干什么?” “这……” 温连一下子卡壳了。 小连长娃娃脸煮熟的螃蟹似的,红通通的,看了看叶春闲,又看了看手中的手绢,犹犹豫豫的,不知说什么好——你道他昨天看见什么了?撇苏呢!(黑话:哭的意思)还撇的可伤心了。 撇苏倒是其次。 主要是……嫂子和个男人拉拉扯扯。 那人长啥样? 温连没看清。 就看着嫂子和那人说了些什么,那人绝尘而去,嫂子一个人坐马路边儿撇苏,伤心的不得了。 温连当时还跑过去劝了。 可嫂子一见他过来,立马惊惶的,好像他是劫财劫色的犯罪分子似的,尖叫着,踩着高跟鞋,花容失色的往回跑。 温连受到的打击可大了。 您说吧。 咱虽然比不上教导员的阴柔漂亮,可从小到大,长辈们见了,谁不夸他温连五官端正,是个可爱孩子。 偏偏昨儿个,嫂子愣是和见鬼似的。 那小高跟踩的—— 温连都怀疑她会不会摔一跤。要真摔一跤,摔掉了肚子里的宝宝,教导员会不会直接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小温连长委屈兮兮的,也不敢追,只有捡起地上的手帕,落寞的回驻地了。 咱小温连长也是要面子的! 嫂子您太伤人自尊了。 当时,温连撇着嘴,就打定了主意,以后见嫂子,他才不要多啰嗦了。 要么说咱们兵哥哥最可爱。 这决心还没到半天,第二天早起,一见着叶春闲,小温连长激动的奔过来,笑的眉开眼笑,早忘了昨晚的打击。 来了以后。 他还蛮顾念小叶的面子工程,小叶问他昨儿个发生什么事了,他思考了一下,严肃道:“风沙进了眼睛里,嫂子拿手帕擦眼睛呢!” “噗嗤。” 叶春闲一下就笑了出来,“你见到的不是我。” “怎么能!嫂子,我认人眼神可好了,绝对不会看错,就是你没错了——您该不会是内啥……”说到一半,温连目光闪了闪,忽的想起嫂子昨儿个,还跟另外一男人在一起啊!可那人不是教导员。 温连欲言又止,表情凝重起来。 气氛忽的沉凝起来。 攥紧了帕子,温连不想惹事,眼珠儿一转,“嫂子我先去吃饭了啊,回头还有训练。”这就准备饭遁了。 “等等。” 连忙喊住她,小叶不用问,都知道昨儿个叶泉肯定又干了什么让人误解的事。 第四十四章 妖孽归来 从小到大。 这对同父异母的姐妹长的太像了。 远远看着,连他们亲爹叶翼都分不出彼此。 叶泉骑车、撞了老人,黑锅她背。 叶泉吃东西不付钱走了,老板找她要钱。 叶泉和老师顶嘴,老师批评的还是她。 …… 小时候,叶泉总是怯怯的,抓着她的手,怕的浑身抖抖索索。 ——“姐姐,我撞人了。” ——“姐姐,我钱花光了,你帮我垫一点好吗?” ——“姐姐,老师好凶,呜呜呜……” 咱们小叶没别的缺点。 就一点—— 特别特别的重情! 也生气,也无奈,也骂过,可小叶泉都怕成那样了,叹了口气,得儿,做姐姐的,总该扛着那些不是吧。 就这样—— 她黑锅背了一顶又一顶。 一开始,叶泉干错事,找姐姐帮忙顶嘴,还哀求着,抹几滴眼泪。到后来,都不带哀求了。直接黑锅就砸的小叶直不起腰了。小叶也怒过,逮着妹妹,语重心长的教育,“泉泉你不能总是这样啊。” 可叶泉打小就是个演员,几滴眼泪,眨巴眨巴,可怜兮兮的盯着叶春闲,“姐姐,我怕。” 这么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这么一起吃住睡,纯然信任你的“妹妹”。 你舍得? 小叶舍不得“妹妹”,再加上从小到大,任笑笑母女的面子工程做的还是不错的,她就这么义无反顾的走上了“炭烧之路”。 打从重生起。 小叶就告诉自己,叶春闲是叶春闲,叶泉是叶泉,她再也不会帮叶泉背黑锅——哪怕一分一秒,都不要有。 “嫂子,还什么事么?” 温连咧嘴一笑。 “你昨天看见的那个女孩,是我妹妹……” “哦哦,我了,我了。” 打断小叶的话,温连真以为她诳自己呢,压根不信,啃着馒头,就要跑。这时,一个清澈悦耳的男中音,忽的清丝丝的,远远的响起。 “叶泉!你在这儿啊。” 部队里,兵们的声音都是浑厚嘹亮,气沉丹田,从胸腔中震出的。 班长训练战士们喊口号,骂的最多一句就是:“大声点!用力点!哼哼唧唧的,三里屯的姑娘们都比你们爷们。” 可这声音—— 流水清泉似的。 不急不缓。 徐淡如风。 虽不够嘹亮,却也足够低沉好听,透着一股子从容不迫的味儿。 这显然不是军区的人。 温连听一声,心里就敞亮了。 可那人是冲着嫂子喊的,喊嫂子“叶泉”。 这怎么回事?嫂子不是叫叶春闲吗?什么时候改的名儿啊? 温连这个小军官最八卦了! 脚步一蹭,停一边了,兴趣盎然的往这边看了过来,“嫂子,有人喊你呢?居然叫你叶泉……” 顺那声音,小叶也看见来人了。心口无端的一瑟,她脸色刷的就有点白了。 那是…… 庞柳!? 他在这儿?他怎么会在这儿! 小叶曾以为自己这辈子,是没什么可能和上辈子的轨道有任何的交集。和叶家决裂,也等于再也不会遇上庞柳。 她曾以为…… 庞柳对自己的恶作剧、穷追不舍,都是因为自己错误的态度。只要她不和庞柳多接触,那上辈子一切的屈辱和挫折,都不会发生。 然而。 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军区大院,她居然会看见那张妖孽无比的脸—— 凤眸点墨,乌眉飞扬。 哪怕是第N次见着,她依然会有心脏缩紧的感觉。 不是欢喜。 而是惧怕。 分明一千次、一万次的告诉自己,她已经重生了,她是秦骁的老婆,绝不会被亲情迷惑跳火坑。 可…… 一旦遇上上一世欺负、凌虐自己的人,她依然难受。 第四十五章 咬牙,定了定心神。 眼中露出狠绝的光亮,她已重生,绝不会步后尘走老路。 她知道庞柳绝非善类。 对方手段多,心智绝。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和庞柳过多的接触,不会把庞柳当成好朋友,以为他是可倾述、可信任的朋友。 庞柳就在一边。 叶春闲却充耳不闻,扭过头,只和温连说话。 “他喊的是叶泉,不是我。刚才和你说了,真有人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你不信,可现在你信了吧,你昨天见着的,那真的是我妹……” “叶泉,怎么不理我啊?” 清清淡淡的嗓音,还挺委屈的。 青年男子点漆似的凤眸喊着饶有兴味的笑意,就站一边,有趣的睇着小叶,也只声音委屈的很。 庞公子会不认识小叶? 怎么可能。 那他为什么把小叶喊错? 无它,不过是咱们庞三公子深情。 他这是看出来小叶遇麻烦了—— 叶泉和叶春闲的脸,从小就令人混淆不清。 他知道小叶一时半会儿百口莫辩,解释不清和叶泉的关系,故意给个台阶,轻轻松松引着小叶下来呢。 青梅竹马,说的便是庞三和叶春闲。 他对小叶,熟到了骨子里。 要按照他对小叶的了解—— 你施一分好,她得对你涌泉以报,人心这玩意,你得挠着他的痒儿,知道他需要什么,索求什么。 六年时间太长…… 足可磨平他们曾经在一起上学、读书时候的熟稔。 庞三公子心里有魔障。 漆黑浓烈。 深入骨髓。 淌着*蚀骨的毒汁儿。 你叶春闲曾经让我欢喜、让我失落、让我愤怒、让我迷茫……到最后,我的堕落都因你而起。 如今,你还好好的,结婚,生子,一路顺遂。 我却不好。 咱们的帐,一笔笔,有的清算。 我庞柳不急,有长久的时间,和你算。 庞公子善于计算人心,是以,他一点点的抛出橄榄枝,先得打消小叶的戒心,再等着小叶上钩儿。 要搁平常,他算计的人,少有出离掌控的。 偏这回儿—— 小叶愣是没看见他一样,无论他装着怎么委屈、咱小叶彻底把他当空气、当摆设。 连温连都有点儿看不下去了,“嫂子,这人……就算认错人了,不过……你不和他解释一下吗?”就这么晾晒着……这……不好吧。 “我不认识他,和他要找的人也不熟。” 淡淡掷出一句,小叶拿着饭盒,跟着温连就准备去打馒头。 “不熟?你刚才还说……那人是你妹。都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了,怎么会不熟……” 这个温连。 记性都用在什么时候上了! 这个时候来戳小叶的短处。 “温连,教导员夸过你,说你是个明白人。”似笑非笑睇了他一眼,小叶轻描淡写丢出一句。 言辞间,初露峥嵘,已见不悦。 咱小温连长才不管呢,他兴致勃勃,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可期盼的瞅着叶春闲。 部队待三年,母猪胜貂蝉。 咱们小温连长今年才二十岁! 还年轻着呢! 他可是要给老温家传宗接代的老儿子啊,这熊兵儿肚子里比划着小九九,盘算的可利索了。 嫂子有教导员了。 可嫂子这不还有个妹妹,嫂子的妹妹和嫂子长得一个样儿呢! 清棱棱。 水灵灵。 是他温连的菜! 那边军号吹响,兵们都利索的收拾着,训练场上准备集合了,咱小温连长耳尖儿立着,飞快的把自己的本意说了出来:“是啊,我是明白人,嫂子,内啥,您那个妹妹……她有男朋友没?您觉着我……咋样!” “温连,又墨迹什么?” 外面,忽的传来秦骁冷然呵斥的声音,炸雷似的惊起。 “嫂子,内啥,回头我们继续聊啊!” 三两口把馒头塞口里,温连一听见秦骁的声音,小心肝就哆嗦啊,一个哆嗦,不敢多墨迹,风一般的往训练场跑。 离远了。 还听见那边冷然在训:“你又逮着你嫂子说什么呢?” 温连苦巴巴的在答:“没。” 那冰咧的嗓音,越发含了几分寒意:“没?你们连最近训练考核,拿了个全军区倒数的名次,你倒有空儿废话?” 小温连长的声音苦的几乎都能拧巴出黄连水了:“教导员,带兵是营长的事儿啊,您这……” “嗯。” 意味不明的应了下。 只听秦骁淡淡的笑了声。 笑声清冽,宛如冰水乍破,寒意陡出。 再然后。 那边再没听着什么动静了。 小叶抬头,也只看见温连腰杆挺的跟后面插了根扫帚似的,一路小跑,愣是跑出了“落荒而逃”的焦迫感。 放目处,唯秦骁的背影,却一如既往的清淡,从容。 第四十六章 醋 昨天经历了“吴似雪关照太多”的误会以后,秦骁早起不见人。 到了食堂,依旧不见人。被温连闹腾了一会儿,他倒是舍得见人了,惊鸿一瞥中,阴柔俊美的青年军官,虽义正言辞,只不知道为什么……小叶好几次逮着他朝自己看过来,脸颊微红。 这搁以往。 却是从所未有的事儿。 一想起昨晚上,他和“吴似雪”这个名儿较真,和自己闹的那些小别扭,小叶嘴角不由的勾起一抹笑。 笑容清软明亮,宛如破云而出的一抹阳光,爽利的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不知怎的,这笑,忽的就刺痛了一旁的庞三公子。 前狼后虎。 秦骁只道喊走了温连,再没人打小叶的主意,却怎能想到军区食堂里,还有个危险重重的“外来分子”。 这人和小叶的纠葛,却似麻藤一样。 剪不断。 理还乱。 这才是真正的大尾巴狼呢。 别说一个温连了,就连一打温连搁这儿,都没庞家三公子的杀伤力大。 “叶春闲。” 吐字清晰,发音有力的喊出这个名字。 眼见小叶要走,庞柳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庞三公子的脸,背着朝阳,刘海下面的眼睛,也似拢在了一层的雾气里,深浓幽黯中挑出了几许鲜艳。 “您是?” 小叶不想搭理他啊,可你不惹麻烦,麻烦偏往你身上撞。 军号在响,熊兵们别管吃完没吃完,拔腿就朝训练场跑,食堂眨眼的空儿,就空了,只剩这两人。 一个凝眉,不耐。 一个执着,不放。 人空了,集合场声音还蛮大的,隐隐的,传来铿锵有力的对话声,“全体都有,报数。”“一、二、三……”一列列纵队集合完毕,车辆引擎发动的声音突突直响。集合完毕了,连长们一个个报告:“……X连集合完毕。应到62名,实到……” 军营一大早,就出了个紧急集合,不消说,又有任务了。 自打嫁给秦骁,自打住进了军区,只要一有紧急集合,小叶眼皮就突突的跳——都是去执行任务的兵,别的战士们都高头大马,身强体壮,唯独秦骁—— “您有什么话,咱们回头说成不?您看……我这真的有事儿。” 小叶眼睁睁瞅着兵们散完了。 集合场上,她就算不能窥探军情,至少也想过去看几眼。 偏偏庞柳这么不识趣。 一而再,再而三的拦着她。 小叶心口也冒上几分火气,不耐烦的瞅着他。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微笑的看着她,庞柳的颜,生得极正,洁净无瑕,鲜艳明丽,笑容也似洇出点儿水墨风。 与秦骁一幅冰雪模样完全不同。 他的周正—— 洇了袅娜,捎出一点儿妩媚。 是一尾羽毛。 能挠着人心中的痒。 要搁一般姑娘,见他如此情深的睇着你,保不准一颗心突突直跳。 小叶却看不到他的美! “不记得。您看吧,我爱人可能要去出任务了,我想去看看,您这样拦着……”为难的看着庞柳,小叶愁不似装假。 眼前的小姑娘,一如初见,依旧的水灵灵,俏生生。六年时光,褪去了青稚,身量抽条,也似桃花般娇艳。分明还是个孩子样儿,软软的,绵绵的,分外可爱。可口中却煞有介事的蹦出我爱人怎么怎么样。 庞柳原本微笑的睇着她,目光还胶在她一小截耳垂上—— 但觉那白,莹似羊脂。 软软的。 嫩嫩的。 却艳的让人眼红,让他很有种捏一把、亲一下的冲动。 只小叶这句话一出来,庞柳脸色霎时间阴沉起来。 第四十七章 惹不起 “才二十岁,你怎么就结婚了?” 似笑非笑的目光,从她微微凸起的小腹走了一圈,依旧是一团儿和气的青年,可不知怎的,小叶愣是从他眼底,捕捉到一丝冷笑。 这笑,小叶丁点儿不陌生! 上一世,庞柳看着她、看着宝宝,惊鸿一瞥中,就是这样的冷。 上一世,她孤立无援,没有助力。 上一世,她识人不清,害了宝宝…… 没想到重生以后。 再次看见庞柳,他依旧对自己有恨。 原本小叶以为,庞柳对自己的恨,是因为上一世,自己一开始就太熟稔的依赖他,扰了他庞三公子的清净。 庞三公子看着温和,城府最是深沉。 表面不说,内心依然不快。 所以,庞三公子才会厌着自己,烦着自己。 可如今…… 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惹着庞柳,庞柳依旧是这样的目光。 小叶心头一凛,有了戒心。 只是……想破了头,依旧想不出自己到底怎样惹上了庞柳这尊煞星。 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她看了一眼庞柳手中的公文夹,知道他是来军区办事的,又看了下左右—— 即便兵们散去,这儿毕竟还是人来人往的食堂。 就在小叶心里连连叫苦,不知怎样才能脱身的时候,就见着外面湖边,垂杨柳下,一个穿着鹅黄羽绒服的女孩儿,搓着手,正探着头,一双黑亮亮的眼眸儿,好奇的张望湖水里面的碎冰儿。 军区大院,小叶没几个熟识的,如今见了她,当即眼神一亮。 “似雪!” 一边叫着,一边就过去了,彻底将咱们庞柳庞三公子丢后面儿了。 您与我有仇。 我斗不过您,少惹着您点,这还不成吗? 湖边,鹅黄羽绒服的女孩听见有人喊自己,疑惑的撇过头,看见小叶,脸上展开了大大的笑容,开心的招起手来。 “小叶。” * 被闹了这么一回,小叶也没法打饭了。 还是吴似雪陪她,到边上的小超市买了个面包,一瓶果奶。 结账的时候,遇见隔壁家的嫂子在买抽纸。 要平时,军区大院年龄相近,差不了几岁的嫂子们,都不爱和小叶多说话——一边是嫌秦骁年纪轻,压不住场儿。一边是眼红人家营级的位儿,家里就添了勤务员。可今儿个,这嫂子离着老远,就听见打招呼了。 “小叶啊,买东西啊?” “是啊。嫂子好。” “哟,面包?果奶?这是当早餐吃?” “对。” “你是有身子的,早上还是吃好点,食堂什么东西都有,别老吃这些冷东西,果奶微波炉里先热热再喝。” “谢谢嫂子关心。” “都一栋楼的,你还和嫂子客气什么,得空儿多来我家坐坐。” “好。” “这位是……” “我同事,来这边玩。” “好嘞,你们玩,那我先去买菜了。” 那嫂子笑吟吟的。 一扭头,出了军区去买菜。 人家那心态,可平和着呢。该吃吃,该喝喝,该唠嗑也不含糊,竟然半点儿都不为执行任务的那口子担心。 小叶本来挺担心秦骁,可看见隔壁军嫂的态度,她就了然了。 估摸着不是什么打紧危险的任务。 还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放下了心,她陪着吴似雪,沿着军区里的小湖泊边儿散了会儿步。冬雪皑皑,素练银白,屋檐亭角,一条条冰柱落下,灿然剔透,一个个宛如白日里的水晶宫,颇为可爱。偶尔,有纠察雄赳赳、气昂昂的大步踏过。 一径的步伐稳健,英姿勃发。 散了步,两人身上都出了层薄汗,大冬天的,俩年轻姑娘小脸各自粉扑扑的,轻灵秀气。坐在湖边,一个慢条斯理啃着面包,边看着抽出来的报纸。一个看了会儿湖景,也不知想到些什么,就苦了张小脸。 “哎。” 叹了口气,后面那个还颇为烦心的样子。 要说吴似雪是个乐观派,平常天大的事压在肩上,眉头都不拧巴一下,典型的北方女孩儿,爽利明亮。 可就坐军区里面,看着雪景,搓搓素白的小手,她眼神可憋屈的慌。 “十三次。” 眼皮儿也没抬,小叶径自吃着面包,看着手中报纸,忽然蹦出一句。 “什么?” 吴似雪一时没反应过她在说什么,凑头去看她的报纸。看半天,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全部是广告招聘类,十分无聊。 小叶道:“第十三次叹气。” “新出的电影吗?” 收回了目光,吴似雪撇撇嘴,雪以为这是仿照“第十三号仓库”的电影名儿,兴趣缺缺。 “我是说你,叹了十三次气。”抬起头,小叶平静如水的眼眸儿,不动声色,淡淡的睇着她:“什么事把你愁成这样?” 第四十八章 老太太让我去相亲 “你猜。” 显然,吴似雪谈性不佳,托着腮,没什么力气的敷衍了一句。 小叶笑道:“我猜是有人要请你做家教。” 吴似雪撇撇嘴:“半对。” 吴似雪本身就是老师,却最不耐烦当家教。平素,有人要找她做家教,她一准是推的。推的理由也简单:没时间,没精力。 她教学成绩虽然好,但耐不住脾气倔,立场坚定,久而久之,家长们也就不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了。 小叶继续笑道:“看着某某人、某某某某人的面子,你还不得不去教这个学生。” 吴似雪愣愣,点点头,“有点儿边儿了,继续。” 小叶:“你要教的学生,就在军区里面。” 吴似雪惊讶起来:“哎,神了啊,你怎么知道我要教的学生,在军区里面?” 小叶但笑不语。 吴似雪愁大发了:“小叶你不知道,这活我真干不了!” 小叶安慰道:“不就是教学生,你本身就是老师,有什么干不了的。” 吴似雪急了:“你是不知道这个学生是什么脾气。要真是一般的学生,既然是要教,得了他父母的嘱咐,我好好教教也就是了……可这个学生……” 小叶打趣:“他难道还生了三头六臂。” 吴似雪咬碎一口银牙,狠狠道:“他要真生了三头六臂,受点教,我都不说什么了!人蠢了点,我都不嫌了,偏偏还懒。哎你说小叶,我就没见过这么麻烦的学生!一道题,讲一个礼拜,他都学不会!我还和我妈立了军令状……” 小叶讶异:“什么军令状?” 一提这,吴似雪就蔫吧了,撇嘴嘀咕:“老太太的激将法如今越用越活络。一早儿就说,再来十个吴似雪,也教不了那小子。” 小叶不可置信道:“你这都能上钩。” 吴似雪憋屈的点点头。 小叶笑道:“既然都应承下了,就去教吧。” 吴似雪叹了口气,“你不懂。” 小叶翻了页报纸,看了眼好友,道:“我是不懂。我看你眼神儿净往将军楼那边飘,你要教的学生,来头看来不小?” 吴似雪用力点头,“要是普通孩子,老娘早抽他了,至少我憋屈,他也别想太开心。” 瞧瞧,瞧瞧。 这说的咬牙切齿的劲儿。 可见是气狠了。 小叶说:“你原先可从来不体罚学生。” 吴似雪道:“那是没遇见又懒又蠢又不听话的!他要只是笨,那也就罢了,他还老拿话头儿刺我。要不是老太太跟我说,我要教不好姓冯的小子,就让我去相亲,我真还不想搭理他……” 小叶笑道:“你差不多年纪了,是可以找个男朋友了。” 吴似雪一下激动起来:“小叶,你可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相亲呐,我才二十岁啊。” 小叶笑笑,兀自看着手中报纸上的招聘信息,不说什么了。 吴似雪自怜自艾了一阵子。 也没人搭理她。 她一腔怨愤无人述说,总想着小叶安慰安慰自己,可小叶愣是不理她。 她勾头去看。 还当什么好东西,勾了小叶的魂儿。 结果一看—— 全招聘消息。 吴似雪搓搓冻得通红的小脸,疑惑问道:“你又不缺钱,干嘛看这玩意?” 正说着,将军楼那边,忽的多了一道黑影。 从小花园边闪过,直接往门口挪。 “来了。” 吴似雪一见那人,包往小叶手里一塞,来不及多说,拔腿就跑。 每到学校运动会、广播体操、锻炼什么的时候,吴似雪就偷懒,死也不愿意动弹一下。小叶一直觉得吴似雪有懒骨症。 可今儿个,这姑娘撒丫子跑的比兔子还快。 小叶还没看清,就见她风一样的,冲着小花园直奔而去。 一边跑,一边还嚷嚷着:“那边那个兵哥哥,快!帮我拦着那小兔崽子!别让他溜了!” 第四十九章 冯唯 男孩儿看不着脸。 看身量,大约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一见着吴似雪,也不躲躲闪闪,拔腿就朝门外冲。 吴似雪手中逮着什么都不管,一起往前掷过去,边掷边骂:“小兔崽子,别跑!再跑老娘让你好看!” “不跑?不跑我是呆子。” 变声期的少年,公鸭嗓透着浓浓的讥诮。 吴似雪一股邪火往脑门冲,气得冲着岗哨,就是一阵大吼:“愣着干嘛,还不抓住他!” 北京姑娘吼起来,气势万千。 警卫连的兵们也算是开眼了——这还第一次见着个女孩儿,气场全开,河东狮吼——被吼了这么一顿,也不知是吴似雪的威吓管用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岗哨还真听了她的话,伸手就去截那少年。 男孩儿精的跟泥鳅似的。 许是这种“你藏我躲”的游戏玩多了,一矮身,轻轻松松就从岗哨手中溜了出去。 一个箭步,冲出军区大院。 站门口,他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睇着吴似雪,做了个好大的鬼脸。小叶这才是第一次看见吴似雪口中“问题学生”。 这一看—— 喝! 好家伙。 半大的少年,五官尚未长开,轮廓犹带青涩,却已见得惊艳模样——斜插入鬓的眉,琼雪若管的鼻——似笑非笑的睇着你——就宛如初生的朝阳,赫然见撕裂云层,喷薄出灿若云锦的万丈霞光。 深褐色的眼,颇带异域风情。 他就这么似笑非笑,讥诮的嘲讽着你,混不吝的人儿! 虽小小年纪,却已窥出惊人美貌! 说实话,比男孩儿美貌更甚的,光芒更灿烂的人——譬如教导员秦骁,小叶看着都没晃神。 却因为少年的模样,愣了下。 吴似雪提到这个学生,满满的嫌弃和厌恶。 可小叶攥紧了拳,却知道,这孩子看似顽劣不堪,却心思纯粹,明亮的不含丁点儿坏心! 上一世,自己在*圈里、大庭广众下,被叶泉羞辱自己偷窃的时候——是这孩子,不畏太子滔天的权势,在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冷笑着,揭穿了叶泉的假面具,说出亲眼所见的真相,还了自己一个公道。 杯水车薪,虽无济于事。 但…… 小叶领他的情! 吴似雪破口大骂:“草,小兔崽子你尽管跑,到时候考试不及格,升不了学的,也不是我吴似雪!” 男孩冷笑:“我没求着你教我。” 吴似雪气坏了:“一样是冯家的小孩,你什么时候能和冯嘉宁一样听话懂事!” “无聊。” 一听见冯嘉宁的名字,男孩眼底迅速掠过一抹阴霾。 这一次—— 他甚至懒得和吴似雪多啰嗦一句。 冷笑一声,他拧过身子,拽着书包就要走,可步子还没迈开,男孩纤细莹白的手腕,却被人出其不备,反手一拧—— 要么说“常走黑路,也会见鬼”。 平素,冯唯要跑,就算是几个新兵蛋子,两面包抄,前后围堵,都捉不住这家伙。 可今儿个…… 一笼阴影立刻压下,沉沉的遮住了阳光。 初春寒风料峭。 这小冷风一吹,冯唯的身上立马起了一层寒疙瘩。 “冯叔叔!” 一见来人,吴似雪立马来劲了,三两步冲了过去,横眉怒目,死死盯着男孩儿冯唯,不开心的抱怨起来。 “您管管您家的冯唯吧。” “对不住了,让小雪费心了。” “本来就听不懂我教的课文,还不爱学。一周补习两次,这都两个月了,你让冯唯自己说,我给他补了几次课!” 吴似雪一边抱怨着,一边狠狠剐了一眼冯唯。 然而。 男孩才不怕她,立刻反瞪了回去。 第五十章 不服气 “你看他还瞪我!” 气愤的嚷嚷着,咱们吴姑娘在父母宠爱下长大,加上冯家和叶家关系好。如今,受了气,她哪里吃得半点儿亏,当即告状。 小叶抱着吴似雪的包,才过来,就听见她和个小孩儿杠上了。 小叶嘴角不由抽了抽。 男人倒是好风度,并不介意吴似雪娇气的性儿,压着儿子,低声呵斥:“冯唯,快和姐姐道歉。” “你送开我。” 低低的怒吼着,男孩儿被父亲抓着,却明显的不服管,拼命挣扎。 双手环胸,看见男孩儿吃瘪,吴似雪总算出了口恶气,却犹不过瘾,凉凉讽刺,“冯叔叔,真不是我不爱教,这孩子我管不了。” “小雪,你别生气。” “就他这样,要不是我堵在军区门口,他都能逃课逃掉。这样逃课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自己学不进去,别人逼是没用的。” 吴似雪打定主意不教了。 每个礼拜闹这么一出,她眼角纹都出来了,心累。 冯家好容易找到个愿意教的,老先生们来了一波又一波,全气走了,要么就是害怕冯家的权势,不敢管冯唯的。 虽然…… 吴似雪每个礼拜都各种吐槽抱怨,但她真是用心在教冯唯。 一听吴似雪不教了,冯父立马发愁了。 冯唯果然不是个省心的,停下挣扎,冷然笑道:“不教就不教,我也不乐意你教我,你爱教谁教谁去。” “冯唯。你怎么这么说话的?” 冯父怒呵。 冯唯冷笑道:“她教的不好。” 吴似雪本职就是教师,你说她教的不好,这不是在骂她玩忽职守。 其实。 吴似雪脾气不差,之所以讨厌冯唯,不仅是因为他不受教,而且是因为自己刚来教课,冯唯就弄坏了她最喜欢的衣裳。 这是第一回的怨。 再然后,接触多了,吴似雪是个嘴碎的,但凡冯唯有一点进步,就喜欢拿冯嘉宁来给冯唯树立榜样_ 夸冯唯越来越像哥哥了。 她拿任何人树榜样都成…… 唯独不能是冯嘉宁。 这一下,梁子结大发了。 冯唯更加不待见她。 两看相厌,这对师生,真跟仇人没啥两样。 “不教了!我不教,整个北京城,恐怕也没人敢来捡你这烫手山芋。你要能学好,考上X中,我吴似雪倒着个儿给你写一遍!” “没那金刚钻,还来学人家干瓷器活儿。愿意教我的老师多的是!” “你给我找一个啊,找一个出来啊。” 冷声笑着,吴似雪还真拿准了没人会来管他。 “我……” 憋红了一张俊脸,冯唯死死的盯着吴似雪,气的双目凛然,说不出的憋屈。 冯父的头一个有两个大。 后面的警卫员,犹豫了下,道:“首长,9点钟的时候,您在XX有一个会,这离会议厅有半小时路,您再不去就晚了。” 眼见最后一个老师也要被儿子气跑了,冯父还真没这精神管开什么会。 吴似雪真是越长大,越出息了。 和个孩子,争的脸红脖子粗。 然而。 她指责的却真还没错——不愿意教冯唯的,各种各样的理由。愿意教冯唯的,却又碍着冯父的身份,怕这孩子。 忒大的北京城,还真找不出一个能教他的老师了。 就算心性再冷酷…… 可冯唯到底只是个半大少年。 男孩花瓣似的唇,紧紧的抿着,漆黑的眼底骤然间透出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讥诮和悲沧。 不知怎的,小叶心头一紧。一下就想到了后来,自己和叶泉决裂的时候……那时的自己,何尝不是被全天下抛弃。 “如果目标只是考上X中,我想我可以教你。” 这时—— 一直在一边沉默不语,宛如绿叶般寂然无声的小姑娘,终于抬起了乌润如玉的黑眸儿,淡淡的丢出了一句。 第五十一章 掐中要害 “小叶……你疯了!” 小叶站在一边,这么多人,还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直到她说话。 吴似雪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当即跳了起来,一把抓过小叶,小声的嚷嚷起来:“这是个烂摊子,你别接啊。” 冯家父子惊异的看着这个出声的小姑娘。 冯父记性好,拧着眉,一下就辨出了这女孩儿,是刚搬来军区的……一直在营职楼那边出入较多。 又想了想,记起来是秦骁的老婆。 就算不提和文锦、孙弄弄的关系,秦骁在预备干部名单里,也是排的上号的好苗子。军区首长们对秦骁都有印象—— 还都是好印象。 不过。 好印象是好印象,对小叶可就不怎么感冒了。 秦骁结婚的时候,打报告打的很急,能早一天早一天,这是顾念着小叶的面子。首长们都揣着、看着—— 知道这是“奉子成婚”。 对小叶一开始,就是个坏印象。 再加上…… 后来查小叶空白的五年,什么都查不出来,本来报告都不批。谁料想不批这个报告,竟然把一直半隐居半避世状态的“大人物”惊动了。连首长们都忌讳三分的人物发话了,人家明明白白的说“小叶背景干净”。 好了。 捅蜂窝了。 这女孩儿不简单。 可你说她真要和大人物有什么关系,又不像那么回事,除开干预过小叶结婚,大人物就再没出面了。 高干圈里的弯弯道道太多,龌蹉也太多。 什么干爹干女儿。 哦,你说大人物年龄都可以当小叶的曾祖爷爷? 那没准是小叶的妈妈呢? …… 总之没个好事。 首长们琢磨不出—— 索性迁怒于小叶。 如今小叶自告奋勇,冯唯眼底乍然露出了一丝惊愕,吴似雪为小叶抱不平,还准备拉着她,不让她蹚浑水……可冯父呢? 他还不乐意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来教儿子。 首长选家教,也不是随随便便阿猫阿狗都可以。 他记性好,所以也还记得小叶那个拿不出手的初中学历。 冯父笑道:“小姑娘,你有教师资格证书吗?”他真以为小叶只是随口说说,也不当真,就这么随口一问。 小叶淡淡掠他一眼,翻开自己的包包,竟真拿出一摞证书—— 白纸黑字大红戳子。 冯父还真没想过她一个初中毕业的女孩子,居然会奋发增强,在嫁人以后,还去考这玩意,当即眼皮子闪了闪,狠狠一噎。 “我就要这个姐姐当我的家庭教师,吴老师,您走好,不送。” 似笑非笑的撇了撇嘴角。 冯唯眼神同样一闪。 虽然不知道小叶为什么要帮自己,不过,有人递下根藤蔓,他不会傻乎乎的站在原地。 冯家的孩子,倨傲冷漠。你看着他宽厚,可碰见他不喜欢的,回击的那一抓又猛又厉,往往能掐中要害,不留情面。他说这话儿,摆明了要吴似雪赶紧滚蛋。 吴似雪竟然不搭理他。 吴似雪从来不怀疑小叶的能力。在学术造诣上,别的没领教过,至少数学、英语,小叶展现出的实力,都远远在她之上。可今儿个,她真忍不住一把扯开小叶了。 “小叶,你干嘛呢。你要是缺钱,要找什么兼差儿,我帮你介绍……” 声音又快又急,真像是要哭了。 “你怪我落了你的面子吗?” “什么话,我只怕你接了烂摊子,折了自己!”横眉怒道,吴似雪气得直跺脚。 小叶心中一暖,朝着她,抿唇一笑。 “有教无类,这孩子,我能教。”话音不高,却透着让人为之信服的自信。 第五十二章 一锤定音 “可……你……哎,你不懂……” 吴似雪可急了,偏偏冯父在这儿,她又不能明白说冯家的儿子坏话,这么冷的天,竟急出了一身冷汗。 冯父听觉灵敏。 吴似雪以为自己那点小动作,天不知、地不觉,却不想一字不差,冯父听的清清楚楚。正是因为听清楚了,冯父才讶异。 一来讶异吴似雪这姑娘,向来不服人,如今却和叶春闲如此交好。 二来讶异叶春闲的态度——如果说,小叶是为了给秦骁争面儿,所以才特意过来解围,说要当儿子家教,给儿子台阶下。 那么,看清楚前面的困境,她真该退缩! 可她不仅不退缩,还说她能教冯唯。语气中,满满的自信。而这样的自信,却又不似无的放矢。不知为何,凭着冯父官场上识人的一双眼,他惊讶的发现自己无法看透这个漂亮的小姑娘。 多稀奇啊。 一个初中毕业文凭的女孩儿,她打哪儿来的自信? 更稀奇的是…… 自己竟然还看不透她。 “冯唯一心捣乱,这样的学生,我爸来了,都教不了!”急的团团转,吴似雪真揪心。要搁其他时候,冯唯堵吴似雪一句,咱们吴姑娘可以一句句给您堵回去,半点儿亏都不吃。 可现在,她压根没空管冯唯。 冯唯现在就算把她贬成牛粪,她都没空儿搭理他。 不仅是冯父吃惊…… 连冯唯都忍不住奇怪的看着吴似雪和小叶,心道吴似雪今儿个吃错药了,自己面子被人这么扫了,却还一味的关心扫她面儿的人。 这人到底谁啊?能得吴似雪这般看重? 冯唯再次认真的打量起为自己解围的女孩儿—— 对方清亮的圆眸,白净的脸盘。 早说了,叶家的闺女生的俊儿。 她微笑的看着你,五官文秀而静美,脸颊丰润莹透,还带着一点儿婴儿肥,看上去比冯唯大不了几岁,双颊一点儿微红,更衬得她皮儿又薄又润,像是刚采摘下的新鲜果子,似透着浓浓的甜香—— 直诱的人忍不住伸手,捏一捏。 冯唯性子古怪,从不待见长相漂亮的女孩儿,却奇怪的发现,自己对这女孩儿,竟生不出丁点儿厌烦。 “首长,时间……” 警卫员焦急的又催了一遍。 冯父知道开会拖不得,不管信不信任小叶,如今除了她叶春闲,自己这儿子,也的确没人教的了。 他也不想儿子这么小,学不进去送国外镀金。 在国内,都不学好……要到了国外,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 箭在弦上。 死马只能当活马医了。 无奈的点点头,冯父看了一眼教师资格证书上面的名字,他清了清喉咙,眼中犹带几分无奈。 “那冯唯就麻烦叶小姐了。” “您太客气了。” “薪水方面,叶小姐可以和小陈谈。你看……我这还有个会,那就下次再聊了。” 冯父也委实没空多啰嗦了。 他话音落下,边儿个立刻步出一个相貌端正的青年男子,热情的朝小叶一笑,恰到好处的勾开唇角弧度,伸手。 “叶小姐你好,我叫陈亮。” 这一握,基本上是确定了小叶当家教的身份。 对方分明是端正斯文,可不知为何,小叶看见他故作热切的笑容,拧了拧眉,总觉得此人装模作样,绝非善类。 第五十三章 骑虎难下 吴似雪说,冯唯不好教,性子痞。 你要他背单词,他能给你做习题。你要给他讲例题,他尽给你开小差。一道题,吴似雪说一个小时,说的口干舌燥,他冯公子倒好,托着腮,朦胧的目光早落在窗外一片枯叶上面,一瞬不眨。 好家伙,你白说一通。 问他听懂了吗,他回过头,一双漂亮的眸子冷冷的看着你。 得儿,刚才解题都白说了。 冯父走后,陈亮代表冯父,和小叶谈过家教的规矩,签好合同。 小叶签完合同,就直接上任教学。 被吴似雪闹了这么一顿,冯唯心情一直恹恹的。 陈亮说,叶小姐可以今天就开始教冯唯功课。小叶没异议,冯唯也并不反对。 男孩儿打从回家开始,就一直没什么精神。 小叶坐在那儿和陈亮谈合同,他两腿一叠,靠在沙发上打游戏机——这姿势说来很难看,偏偏,冯唯是那种手长脚长,长得很漂亮的男孩。这么痞的姿势,在他做来,却透着一种颓败似的美感。 声音开的很大,“啪啪……哒哒哒……” 连小叶都觉得有点闹腾,偏偏陈亮,好像没听见似的,脸上一直维持着亲切的笑容,还在和小叶谈合同。 “唯唯啊,你把声音开小点好不好?你哥在看书。” 一会儿。 有个穿着睡衣、面容姣好的女人走下来,锁着眉,建议道。 冯唯不理她。 “唯唯!” 女人加大了音量,面色有点阴沉。 冯唯冷着脸,依旧不理她。 陈亮伸手,拍了拍冯唯的胳膊,笑容满面的打岔:“小哥,打个商量,把声音关小点好不?” “刷。” 狠狠一把摔开陈亮的手。 冯唯眼神都没挪个位儿,神色冰冷的宛如封冰千里的极寒之地。 那冷意…… 饶是小叶,都不由一个寒颤。 陈亮一出声,那女人仿佛这才发现陈亮、小叶的存在。 “小陈来了啊,这位是……” “这是叶春闲,叶小姐,是首长为小哥新请的家庭教师。”陈亮起身,站着回答了女人的问题。 介绍完小叶的身份,陈亮继续对小叶道:“这位是冯夫人,小哥的母亲。” “冯夫人你好。” 小叶微笑点头。 女人复杂的目光在小叶脸上打了个圈,虽没说什么,眼底却略过一抹淡淡的质疑,“我们家小哥性子差,以后就麻烦叶小姐了。” “冯夫人太客气了。” “啪啪!” 用力的按着手中的手柄,冯唯的飞机,撞上炸弹,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爆炸声,惊的几人都朝他看过去。 但见男孩儿俊美的脸,骤然凝下,阴沉的风雨欲来—— 格外可怕。 “唯唯,你哥哥快高考了,你不喜欢学习,可也不能影响哥哥是不是,你也这么大了,可不可以懂点儿事?”扶着黄花梨木的扶手,阶梯上身着睡衣的贵妇人,几步下来。这下,语气加重了。 女人不赞同的目光,死死的锁着客厅沙发上,游戏玩的噼里啪啦的半大男孩儿。 他不说还好,一说—— 冯唯手里的游戏手柄狠狠往地上一丢。 长手长脚的男孩儿一起身,一股压力陡然迫出。 冯唯也没说话。 然而,你看着他紧抿的唇角,愣是心口一慌。 “你瞪我做什么?你越长大,越不听话,现在连妈妈都敢瞪了啊。”女人显然受不了儿子这样的目光,叫了起来。 她一叫,冯唯就笑了。 “冯嘉宁贪睡,周末不到十点,绝对不会起来,妈,到底是谁给你这样的错觉,觉得我特好欺负、特好骗啊?” “胡说,你哥明明就在读书。” “哟,那把他喊出来问问啊。他读的是哪本书,看到哪一页了?” “你这孩子,别这么不懂事。” 心虚的看了眼小叶,女人的脸,红了一下。 这要没外人,倒也罢了。 偏偏陈亮、小叶都在这,这么明显的偏心,冯夫人到底还有点羞耻心,觉得儿子实在太不像话——再不高兴,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落自家母亲的面子儿。 一个在睡觉的儿子,冯夫人偏要说在用功读书,她说大儿子在用功读书也就罢了,偏偏还要说冯唯不懂事。这个冯唯。该不会和自己一样是从垃圾篓里捡回来的吧。小叶难得幽默了下,在心里排遣了两句。 不过面上,她依旧没什么表情。 关了游戏机,冯唯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要是破口大骂,又或者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冯夫人习惯了,都不会说什么,偏偏是这个样子。 冯夫人也挺难堪的。 第五十四章 病弱美少年 陈亮道:“叶小姐从今天开始教小哥功课,要不就从现在吧。” 这打了个圆场。 冯夫人不是嫌冯唯吵吗?去书房学习,那就没的吵了,一来安了冯夫人,二来安抚了冯唯——我没有劝你是吧,只是让你去学习一下。 淡淡点了点头,冯唯提着书包,径自往卧房走。 这时,门廊尽头,出来个十四五岁,孱弱苍白的男孩儿,他带着黑框眼镜,身量看起来还没有冯唯高,手里夹着一摞书。 “没事,让弟弟玩游戏吧,我去图书馆看书就好了。” “阿宁,你感冒才好,外面多冷啊,在家里看书吧。”冯嘉宁一出来,冯夫人的眼神儿就没离开大儿子身上。眼底满满的怜惜,连语气都柔了几分。 这态度,和刚才对待冯唯的态度,分明两样。 小叶也曾有过宝宝。上一世,宝宝也是体弱多病,小叶疼孩子,疼到了骨子里,容不得宝宝有丁点儿差漏。所以……看见冯嘉宁,小叶忽然就明白冯夫人为什么要宠着他了。亲生的骨肉,那是心尖尖上的宝。看见儿子生病,母亲肯定是心疼的,这一心疼,就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搁他面前。 两个都是她的儿子。柔弱点的,肯定更顾人怜。别说一个母亲了,要外人看见冯嘉宁,都会不由的心疼这个孩子。 小叶认识冯唯的时间不长,却能从冯唯的行为,对冯唯有一定的了解——冯唯看着荒诞顽劣,脾气却很直、很倔。 这样的孩子,性子刚烈,易催易折。 如果冯唯不是亲生的,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亲生的孩子。打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哥哥有的,我没有”、“妈妈喜欢哥哥,不喜欢我了”、“明明是哥哥错了,怪的却是我”……这样的事情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多了,一个心智成熟的成人都会被逼疯。何况,冯唯现在正处于青春叛逆期。 “冯嘉宁,你要真是个爷们,别背后打小报告,人前装乖巧。你要不和她说你怕吵,她会天天让我学老鼠?” 冷笑一声,冯唯停下步子,冷冷的看着冯嘉宁。 学老鼠是什么,小叶不知道,冯唯也没仔细说,只说完这句话,冯夫人脸上越发忍着薄怒。 “你让让哥哥又怎么了?哥哥要能和你一样健康……” “得了得了。您别说了,我去学习,我不说话成不!” 冯唯一开始听妈妈说这个,还听几句。 让到最后…… 什么都让给哥哥了,他还剩什么? 径自往自己的卧房走去,他压根不管身后目光。 冯夫人的脸色难看。 冯嘉宁的同样不见得高兴。 “唯唯,你玩吧,我真的没事。可以去图书馆看书……” 冯嘉宁还喊了一声,他素来惯做面子工程,在冯唯的家教面前,都是一副斯文有礼的模样。 病弱美少年,总能博些同情心。 只他声音,委实虚弱的不可思议。 小叶回头看了冯嘉宁一眼,但见病弱的少年,虽然看上去难受的几乎摇摇欲坠了,却依然满眼的“宽宏大量”,好像不在乎冯唯给自己难堪一样。 第五十五章 博闻强记 吴似雪当初就败在这个眼神下,觉得冯嘉宁真是个好孩子,又听话,又懂事,弟弟都这样,他一点儿都不计较,真是时代的好少年。 可小叶看见,眼底却不觉露出一丝古怪。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摔门声,一切的聒噪一并被隔在了门外。外面无论冯嘉宁再说什么,里面都没声音了。 卧室黑白两色。 沉寂的,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下来—— 孤零零的那张大床,黑的又似乎要吞噬了整个空间。 冯唯把自己平摊在床上,四仰八叉的躺在那儿,忽然没头没脑冒出一句:“我们家隔音效果,挺好的吧。” “……” 小叶多聪明,一下听出他言外之意。 这么好的隔音效果,客厅就算是拆了,冯嘉宁都不会被打扰到——可明明知道隔音效果这么好,冯夫人却依然怕他打扰到大儿子睡觉。 坐了起来,他冷冷的睇着门口静默着的小叶,浑身戒备,就像是一只受到攻击的刺猬。 他说:“你不说话,心里是不是在想,我哥身体不好,我这么健康的人,和他争个什么?我就该安心活在他的光辉之下,在你们眼里,健康是不是就是我最大的原罪?” 小叶原不在意。 直到听到这句话,她的心,竟因这句话狠狠刺痛了一下。 什么样的家庭环境,竟然让冯唯有了这样自暴自弃的可怕想法。 原来…… 在他眼里,健康竟然是一种罪恶。 ** 这家教当的突然,小叶也没准备什么,幸亏吴似雪看小叶架势,知道小叶的拗脾气,恐怕真不怕糟心,要接手冯唯,所以主动的把自己准备好的教学资料,纷纷交到小叶这儿。 冯唯今年初三,最关键的一年。 小叶趁着冯唯生闷气的空儿,迅速过了一遍手里的资料。 要是搁别人,过一遍也要蛮长时间。 可小叶天生博闻强记,记性好,而且功课委实是好,别人几个小时才能整理完的资料,她看一遍,就全理通了。 冯唯性子别扭,愤世嫉俗。 他说话,小叶不答的时候,就顺带着不待见小叶了。 如今。 小叶一题题的讲解,一个个给他划重点,他听的也是三心二意,毫不上心。 到底是个矜贵漂亮的男孩子。 连走神,都有一种雾煞煞、烟雨尨茸的美感。 不得不说…… 冯家的基因不错。 倘若他考不上高中,不凭家世,单凭这张脸,恐怕也能混个不错的前程。 这堂课,小叶讲的中规中矩。 她目睹了冯家一团混乱的家事,却也不说一句,既不评价冯夫人的偏心,也不指责冯唯的“任性不懂事”,至于冯嘉宁她也没任何意见。 倒真个是实实在在的家庭教师—— 只教书。 不多事。 二月的北京城,这是最后一场春雪。 教了冯唯几天的书,小叶发现这孩子与其说心不在焉,不如说他在拧着一股劲。他像是在和人赌气,又像是在和自己赌气。男孩儿心里是浇铁筑铜的城墙,毛起来,活脱脱是个刺猬,见谁刺谁。 就连小叶,都被他刺了好几回。 不过小叶脾气淡,不在乎。 冯唯一拳打到棉花上,久而久之,也懒得搭理她了。 就这样,秦骁没回来的日子,小叶每天晚上给冯唯补课,白天在图书馆上班。 本来,她在军区看见庞柳,心里总有点不安。 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不过几天下来,庞柳并没出现,小叶心下稍安,也或许当初看见庞柳眼中的厌烦,只是自己的错觉。 值得一提的是…… 叶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登报解除了和叶春闲的父女关系。 刚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学校里同事们都挺稀奇的。 “小叶,这个叶春闲,名字和你的一样啊。” “同人不同命,人家是叶翼的女儿。” “叶家的人又怎么样,哎,养这么大的闺女,居然闹到要登报解除关系……” 别人不知道,可吴似雪却模糊知道一点。 遇见人家谈这个,吴似雪生怕小叶听着难受,总要岔开话题。不过,她岔开话题的本事委实不咋地,说来说去,还是小叶的烦心事。 她特喜欢把冯唯拧出来批斗。 “小叶,怎么样,撞南墙了吧,冯唯是不是特难缠。听姐的话,别给冯唯当家教了,那丫简直就一碉堡。” “小叶,我这有一学生,你要当家教,我把你介绍给她好不?” “小叶,要不我和我爸说说,你也来XX当老师吧,比图书馆好……” 再后来,也不知吴似雪听了什么风声。 再找小叶唠嗑,那表情真跟吃鸡蛋噎着似的。 “靠!行呐,小叶。” “我他妈真服气你了!就冯唯那榆木疙瘩,你居然能把他教开窍……” “次奥,他考试居然及格了……” “看来初中毕业是没问题了。” 第五十六章 淡淡的红晕 …… 这会儿,吴似雪也不劝小叶收手了。 能把冯唯教好,冯家给的好处,绝不会寒碜。 连冯父都有点惊愕,这个安静沉默的小姑娘,竟然能让儿子及格了。 冯唯真开窍了? 哪能。 这小子倔的很,憋着一口气呢。 他听小叶的课,三心二意,和从前一样,压根不认真。 之所以成绩提高了,不过因为小叶的教学方法别出心裁。她也知道冯唯不喜欢听,不过她不是科班出身,所以也按着套路,给冯唯说题。她讲课时,总能掐着冯唯感兴趣的一点儿。 在小叶认为:一个小时的时间,除非你睡着了,否则你至少有五分钟,会听见我说话。 就凭这五分钟,小叶自信能把学问塞冯唯脑子里。 要是蠢点的小孩,一天五分钟,得学半年有进展。 要是一般的小孩,一天五分钟,要三个月才见成效。 要是聪明的小孩,一天五分钟,也得一个月,才有效果。 可偏偏就这五分钟的学习量,冯唯竟然能够融会贯通,听明白小叶教的是什么,一个礼拜就出效果了。 最吃惊的不是冯父,而是小叶本人。 她真没想到,冯唯竟然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 吴似雪总说冯唯笨。 冯家也默认了冯唯没出息,总觉得冯唯初中能毕业,都是好事儿。 可冯唯真是傻子? 他要是个傻子,世界上真没聪明人了! ** 小叶虽起了惜才之心,总觉得冯唯为了争宠,拿自己的前途,去赌父母的疼爱,实在太傻。 然而,她也知十五六岁的孩子,性格最是叛逆——自己一个外人,劝也没用。 何况,小叶如今真没空去劝冯唯。 吴似雪觉得那则登报启示,是自己的逆鳞。吴似雪却不知这个结果,是小叶从早就算好的结局。 从一开始到果壳,她就算着,算着叶泉会污蔑自己。 从叶泉污蔑自己,她就知道,自己终于可以看见叶父了。 从看见叶父开始,她也明白,闹了这么一场,她和任笑笑母女的关系,已经被折的半点不剩。 从那时起,她就等着这条登报消息。 果然。 任笑笑不负她的期待,枕头风吹吹,假情报做做,只手遮天的能力足媲美中情局的双面间谍。 任笑笑终于还是撺掇着叶翼和自己解除了父女关系。 看到这条消息,小叶喜的真笑了。 小叶甚至拟的出任笑笑的心态——任笑笑这么迫不及待,要让叶翼和自己解除父女关系的原因,还不是为了继承权的事。 没了自己…… 叶泉就是叶家唯一的继承人。 任笑笑当叶家是个宝。 可小叶却觉得,龙潭虎穴,都不及叶家可怕。 她开心到心口滚烫发热。 五岁的记忆太遥远。 她曾经不懂,不懂外婆为什么拉着她的手,默默垂泪,不懂为什么她只是想和爸爸一起住,竟然迫得外公拄着拐杖,冷冷的顿在地上,淡淡的和她说:“你要去叶家也行,从此以后,不要再叫我外公。” 五岁的她,什么都不懂。 只当外公在说笑。 直到外婆把她送到叶家,从此以后,外公外婆再也不愿意见她。 直到她后来,一次次寻了回去,却总是吃着闭门羹。 直到她再也回不去了…… 她这才知道,外公说的不是玩笑。 岁月流长,小叶长大了,终于还是在门外,看见任家依旧朴实安然的小宅,到傍晚,炊烟徐徐,泪流满面中,她才知她错过的到底是什么—— 那是平淡、却让人幸福的亲情! 一想到那条登报消息,小叶的色若玫瑰的唇瓣,就忍不住翘起开心的笑容——从此与狼虎再无干系,喜闻乐见一大乐事啊。她想的是开心,秦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伸手,孩子气的把她嘴角的笑意扯下来。 “哎……” 双颊被人这么一扯,小叶冷不丁回过神。 一撇眼,就看见秦骁点漆似的黑眸,鲜秾的宛如百花深处的露水,认真的睇着自己,那么美丽,却又那么的严肃。 小叶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还在帮秦骁上药呢。 秦骁这次出任务,回来算快的。 只是回来挂了彩。 送家里的时候,鲜血染红了军装,温连哭的眼睛红通通的。见着小叶,眼泪眼见着又要砸下来,秦骁淡淡掠去一眼,声音就事论事,没有丁点儿感情。 “温连我告诉你,你要再敢掉一滴眼泪,趁早调别队去,我们营没这么孬的兵。” 秦骁的伤,从腰部劈下一道刀痕。 换下的衣裳,浸在水里,殷出的一盆盆浓烈鲜艳的血水。一直换了几盆,那水都泛着淡淡的红晕。 第五十七章 老婆我饿了 小叶帮他收拾了以后,怔怔的看着这一盆盆的血水,心口像是被什么攥住了,狠狠一窒。 她面色苍白着,一遍遍告诉自己,军人在任务时受伤,是属于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这点事儿都经不住,叶春闲,你拿什么勇气,去当秦骁的老婆?可心理建设做的再多,小叶的指甲依然掐入了掌心。 十指连心,尖锐的痛分不出是掌心颤到心尖,还是从心尖颤到掌心,直刺的女孩儿眼眶不由发红。 猛的抿紧薄润的唇瓣,小叶换衣、热饭、熬药。 秦骁被送回来以后,其实心里一直在打着鼓。 一开始,部队领导们建议秦骁在医院养伤。可处理完伤口,秦骁忽然间很想见小叶,当即决定不住院,直接回家养伤。 等回来以后…… 温连红着眼睛,一面的自责,小叶脸色发白,他头皮这才有些发紧—— 后悔了! 自己这么一身是血的样子,吓到小叶怎么办? 小叶还怀着宝宝。 受不了惊。 要是吓坏的话,对宝宝也不好。 纷纷扰扰的思绪一齐涌上心口,秦骁训走了温连,一眼都不敢多看小叶,原准备早早歇下了,就没事了。 可…… 小叶压根就不让他闲着。 “还没吃饭吧?” 被她这么一说,秦骁这才觉着肚子咕噜噜的叫着,他一个人过惯了,原来再重的伤,只要不死,都能填饱自己的肚子。稍一点头,当即起身要去做饭,不等他动作,一截纤细洁白的手腕却牢牢按住了他的胳膊。 秦骁记忆中的小叶,温淡若风,轻灵如月。 你看着她…… 莫名只觉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如今。 女孩儿粉团似的小脸,板的死死的,紧紧按着他的胳膊,秀气的眉尖微微一拧,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干嘛?” “做饭。” 一个狠狠的问。 一个理所当然的答。 秦骁真是条汉子,腰上的白色绷带隐隐见血色了,一只手还挂着吊瓶,眉头都不皱一下,黑曜石似的眼眸,奇怪的看着小叶。那眼神,颇是莫名,像是在说:我肚子饿了。你按着我干嘛? 他不拿自己当回事,还顺带指责起小叶“捣乱行为”。 小叶气乐了。 “歇着吧,我去给你热饭。” 小叶见过那么多的人,多的是受点小伤擦破点儿皮,就嚷嚷着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像秦骁这样,她真还第一次见。 药熬好。 饭热好。 先伺候着他吃了药,又把热饭热菜端上来。 小叶吃的清淡。 恰秦骁受伤,也吃不得辛辣荤腥。 她仔细看过,秦骁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吃饭什么都很正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的伤。 小叶稍稍安心。 她托着腮,一边想事,一边看着秦骁吃,只越想,心里越是觉得不对劲。 “你们训练受伤,是不是不给报销?” “不是。” “那医院里有什么你的仇家,会趁着你去住院,给你玩几手,加重你的病情?” “你想太多了。” “那你干嘛不住院?” “……” 秦骁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恢复镇定。 只耳尖倏的红了下。 他要怎么解释他被送到医院以后特想见她,于是不顾阻拦,执意回家? 镇定的搁下碗筷。 秦骁淡淡道:“军医处理过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流了这么多血,这还不叫大事!”小叶开始还沉得住气,听他这么说,冷不丁站起来,声音不由大了几分。 秦骁缓缓的抬头。 一般人脸色苍白,免不得憔悴。 可秦骁却不。 人家生得就是鲜秾纯净的美貌!哪怕面色苍白,却依然轮廓分明,格外的好看。特别是那一双乌灵俊秀,宛若冬水的眸子—— 融冰化雪。 露出了温软的一丝儿笑意。 “老婆。我吃饱了。” “哦。你别动,我来收拾。” 秦骁喊的太顺口、太自然。 小叶一门心思系在秦骁的伤,也没注意到他喊自己,换了称呼。 等收拾完,回来。 再看秦骁,却发现他在看书。分明这张脸,除了苍白些,与从前不无两样,美的让人窒息。可今儿个,小叶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五十八章 新鲜可爱的果子 平常。哪怕秦骁一瞬不眨的盯着她,她该做什么做什么,也不会有任何的不自然。可现在……秦骁在那儿看书。他看见自己进来,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叶的心口忽的漏跳半拍,小脸*辣的烫着,像是看到什么限制级画面一样。 她心跳的好快。 本来以为,这是只是刚才的错觉。可又看了秦骁一眼……心跳的更快了。 也许是秦骁受伤的原因…… 她总觉得,现在的秦骁,冰冷的脸竟柔和了不少。 好像……打从她收拾剩饭、剩菜出去以后,秦骁的心情就格外的好。面部轮廓也异常温软。 他这一温软不打紧,打紧的是小叶砰砰乱跳的小心脏。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秦骁*着上半身,只着军裤,身上缠着白色绷带的样子格外的诱人。 像一颗新鲜可爱的果子。 让人忍不住想一口吞掉。 & 打从秦骁伤了以后,小叶就真正的开始忙起来了。 虽然秦骁皮厚,并从不把伤口当回事,坚持自己做饭、换衣、换药——可那么可怕的伤口就搁在那儿,小叶一见着他动,就胆战心惊,总疑心绷带下面的伤,是不是又裂开了,是不是又渗血了。 与其吊着颗心,不如她来动手。 小叶性子里强势的一面,终于在秦骁受伤后,一点点的被逼出来。 她白天要上班,晚上给冯唯补习,回家了,秦骁不习惯被人跟瓷瓶似的护着,于是还总和她对着干。自小叶发现秦骁的绷带渗血,她现在连吃饭,都要盯着秦骁,只要见着他手一打斗,立马亲自喂饭。 偏偏就这…… 来探病的人还不少。 一茬接着一茬。 ——都知道秦骁年纪轻轻,行动力判断力谋略力在军区都是顶顶拔尖的主儿。 ——多少人削尖脑袋,也想和秦骁扯点干系。 ——如今,可不就是天大机缘。 一*提着果篮来探病的,分不出是真关心,还是真攀附。 冯唯来时,却实在与秦骁没什么关系。 冯唯是由冯父带着来的,冯父早听说了秦骁受伤,军直侦察营的那个训练强度,别说受伤了,真牺牲了都有可能。 按说冯父没时间注意到秦骁这块儿。 小叶却是冯唯的家庭教师。 冯唯的成绩,这是实打实的有了起色,连冯唯的班主任,都打电话过来说冯唯最近进步很大。 看见冯唯那张及格了的试卷,冯父高兴的当晚多喝了几杯。 冯父也脸红。 那天吴似雪请辞家教,他赶着开会,见着是叶春闲,实实在在的有些看不上她。那个时候,却又赶鸭子上架,无奈之下,只能用她。冯父本想着一个礼拜以后,不见起色,就找个机会,换个可信任的家教人选。 然而,不等他物色到新人选,冯唯却进步了。 ——这不是天大喜事! 对冯唯,冯父操碎心。 儿子小时候还是个机敏聪慧的孩子,又健康,又漂亮,冯父不知多满意。谁知道……越长大越难伺候,后来就长成了个小混球! 平常,哪怕冯唯一点点进步,都够冯父高兴的多喝一杯—— 他也知道冯唯心结。 好声好气,也劝过。 皮鞭竹条,也打过。 可冯唯听过谁的话?父亲越劝,他越不听话,到最后,冯父知他心结越来越多,劝不住,只得听之任之。 如今,冯唯有进步了,冯父觉着,这应该是听了小叶的劝。 再一想…… 就为当初轻鄙了小叶,暗暗后悔。 这不,秦骁一受伤,他赶着趟儿,拧着儿子,带了果篮,就盘来“探望”秦骁了。 说是探望秦骁,还不是看在小叶面上。 冯父老奸巨猾,从不做亏本生意。小叶既然能“劝”冯唯好好读书,那就多“劝”几句。帮他缓和缓和父子关系罢。 第五十九章 激烈 冯唯心不甘、情不愿的来了,还冷着张脸,挺不高兴。来了以后,站门口,也不乐意进门。 ——人家小叶老师还站那儿呢! 冯父怪儿子不给自己面子,掐了一把他的胳膊,“你进不进去?”“不进。”啪!掐一顿。再问,“你进不进?”“不进。”啪!再掐一顿,“你格(格调)还蛮高的啊!” 冯父刺他,冯唯也不搭理。 “你这孩子,和你说话怎么不听?”低低呵斥着,冯父满脸的不高兴。 “小哥这是怕生吧,没事没事,都自家人,首长您也别说他了。”秦骁这边配备的警卫员头皮暗暗发麻,怕极了这对父子在营职楼闹出什么事儿,人来人往,都军区大院的,首长一张老脸就败完了。忙打着圆场,拉冯唯进来了。 冯唯瞥了父亲一眼,嘴角一撇,磨磨蹭蹭终于进来了。可进来也是个事儿,小叶让他坐,他根本不坐,半大的少年杵那儿,倒有几分水色风音的清淡。 老狐狸管不得这逆子,见着秦骁,笑的格外亲切:“小秦啊,快,快,你靠着、靠着!别起来……” 秦骁淡道:“让领导费心了。” 冯父忙道:“这哪是费心,按公说,你是66S63部队的军官,我关心你是应该的。按私里说,小叶还是犬子的家庭教师……” 冯唯就站旁边。听闻这话,嘴角又是一扯,似笑非笑。 少年男孩儿眉锋冷锐,眼波明丽,像一副徐徐展开的丹青,又兼着秦骁神若初雪骨若玉。两人都是极美的男子,共处一室,倒是一副极其赏心悦目的画面。 可惜…… 一秋,一冬。 秋则萧条冷凝,是冯唯。 冬则万物肃杀,是秦骁。 室内哪怕开着暖气,温度都似乎有些发冷。 冯父有心来修复一下和小叶的关系,借着小叶来管教儿子。结果见孩子这冷冷冰冰的德行,当即一股热血往脑门里冲:这哪是来探病,这是来探监吧—— 探的还几辈子的仇人! 冯父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笑着又道:“我看你夫妻俩在家,一个受伤,一个怀孕,这在家多不方便啊。” “嗯。” 秦骁笑笑。他本就不爱说话,又看清了冯父醉翁之意不在酒。进门的时候,冯父就说了,“你别拘着,我就来看看你”,于是教导员还真不客气的闭目养起神来。谁耐烦生病还伺候领导——他秦家又不是潘家园的花鸟市场,怎么一个、两个都希望往家赶。 小叶端来泡好的茶水,洗净的瓜果点心,招呼了冯家父子来吃,又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 冯父来时,知道儿子不给自己扯后腿就好了,绝不会乖乖喊人听话。他也知道秦骁素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主儿。只是小叶…… 在冯父的眼里,小叶肚里应该有点小心思,想往上爬的。 否则,整个军区多少有才有能耐的人都不愿意教冯唯,为什么小叶会来。小叶既能主动承下教冯唯的差事,就绝不应该是个清淡无求的人啊。 这个时候,他来了,可不就是给小叶拍马屁的机会。小叶不来扯几句闲话,莫非……是当初自己轻鄙了人家,人家还恼着呢。 冯父为了儿子,真是能伸能屈。 冯父笑道:“那天我急着开会,也没来得及和小叶老师多聊几句,小叶老师不会怪我态度轻忽吧。” 小叶温温淡淡的笑道:“您言重了。” 冯父叹道:“我这儿子,打小就不省心——” “咳咳!”门口杵着的那位,忽然重重的清咳两声,刀子似的目光,不满的瞪了父亲一眼。 冯唯这辈子,最恨爸妈说自己不省心——最省心的就你们的宝贝大儿子冯嘉宁是吧。 冯父语气一噎,知道撞儿子那一根逆筋上了,也的确是冯夫人做的太过火,儿子叛逆期,恨着老娘也就罢了,连老子一起恨上了! “其实我也有不对……”冯夫人打小就偏心大儿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冯唯长成歪瓜裂枣,不单是冯夫人的错,自己时间少,对冯唯关心的确少了。 “哦。” “我这儿子,往后恐怕还要劳烦小叶老师多费心。” “言重了。” “小叶老师,您看您有空的话……” “对不住,我恐怕没什么空,您看我爱人这又受伤了。” 冯父的来意千头万绪,可小叶反应冷冷淡淡,根本不给冯父多请托的时间。 冯父当真是爽快人——既认清了“局势”,也不愿再说惹人厌的话,当即拍拍屁股起身,“得了,小秦教导员,那你就好好养伤吧。我也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您不坐坐了?” 小叶习惯性客气两句。 “不坐了,再坐你夫妻俩也休息不好。”一招手,喊来冯唯:“混小子,还不和你老师说再见。” 一扭头,冯唯原本就不爱跟着来,如今更是,转身就走。 边儿个的警卫员都捏了一把冷汗。也就冯家。别的首长家,哪家的小子这么不给老子面子。 冯父倒不以为然,笑着和秦骁、小叶道个别,反正被儿子踹面子的时候多了去,他也不在乎了。 有时候,连小叶都觉得冯唯性子太偏僻激烈了点儿。冯夫人、冯嘉宁、吴似雪……这一众的人也许是让冯唯不舒服了,可他老子是真心疼他。 要不疼他,何至于抽了时间,拧着他亲自跑秦家一趟。 第六十章 吃嫩豆腐 所谓好坏,都是对比出来的。 看见冯父,小叶就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父亲叶翼—— 倘若自己这样叛逆不羁,反骨横生,叶翼恐怕早就一寸寸打断自己的骨头了,哪里会耐心去引。更别提自己若是扫了叶翼的面子,那哪还能有好的。 待送走了人,小叶一回来,就见着秦骁坐那儿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 刚才他一直闭眼装死。人一走,他倒来了精神,一瞬不眨的看着小叶。 小叶愣了下,忽然想到一茬,于是问:“你今天是不是该换药了?” 秦骁道:“明天才换。” 小叶绕过去,小心翼翼蹲在他身前,检查了一下绷带,眉头担心的拧了起来:“怎么又渗血了……” 秦骁当兵这些年,摔打的一块块藏在皮里的块子肉,抗击打抗疼痛能力,早超过了极限。 你就算一刀砍下去,人家都不带眨一下眼。 偏偏,被小叶摸过的地方,秦骁只觉后脊似窜上一阵麻麻痒痒的感觉,刺的他心口泛上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我没事。” 一把捏住了小叶“作乱”的手指,秦骁面色古怪的看这女孩儿清亮如水的眼眸。 喉结滚了下。 一开口,就是微哑的嗓音。 小叶一只手被他捏着,另一只手还摸着他后腰的位置,没察觉出男人的异样,“是不是太累了的原因?” 被她摸的,心口越发像猫挠着似的。 怪异极了。 年轻军官白皙的面皮儿不知怎的,红了红,清了清嗓儿,有意岔开话题:“你什么时候改行教书了。” “想教就教了呗。” 随口搭了一句,小叶仔细检查了下,发现没什么问题,径自起身。 一起身,就看见秦骁的脸,红到了耳根,很是诡异—— 失血过多也容易引起发低烧的情况。按说,秦骁打过点滴,军医也处理过。这些天,她也没犯什么忌口啊。 “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她吓了一跳,赶忙去摸秦骁的额头,却发现掌心下的温度,温和细腻,并不烫。 “别瞎想!” 口中呵斥着,秦骁的脸,却越发红了起来。 连着心,也跳的有点快了。 分明是部队的军官,天天雷打不动的训练下来,别人就算没成煤炭,也少不得晒成小麦色,只有秦骁是怎么也晒不黑的—— 仅着单衣的年轻男子,身材好的让人流口水,脸也美的让女子都嫉妒。 眸若点漆。 倒影寒江灿灿。 肤白若雪。 染上水中红粉。 小叶有点看呆了,鬼使神差,也不知怎的,忽的伸手捏了捏他秀美的脸颊,“你说宝宝长大,是像你还是像我?” “像你。” 斩钉截铁的说着,秦骁没半点犹豫。 “像我有什么好,辨不清善恶忠奸,一条路走到底,都不知变通一下,活该被人欺……”自嘲的笑笑,小叶嘴角撇出一丝冷嘲。 秦骁知道她有心结。 看着已经解开了,不闻不问,也就不上心…… 可父母再有不对,打断骨头连着筋。 说不疼,那是不可能的,他苦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小叶:“老婆,可不可以松开我的脸说话,掐着痛。” “噗嗤。” 小叶这才发现,刚才说着郁闷,自己竟然揉面团似的揉起了教导员的脸。 那么漂亮的脸,居然被自己蹂躏的红红的…… 秦骁本就是严肃的性子。 如今。 不敢惹着自己,于是苦着脸,又勉力维持认真的样子,越发让人觉得可爱极了。 食色性也。 小叶童心大发,捧着他的脸,口中说着“乖,不痛啊”,眼中狡黠闪过,竟然用力的揪住了他的脸。 “叶春闲你……” 就在秦骁吃痛,无奈看她的时候,女孩儿狠狠亲了他一口—— 这是光明正大的吃起了教导员的嫩豆腐! 秦骁哪想到她会主动亲自己。 羽毛似的唇瓣,轻轻划过自己的脸颊,心底最柔软的一根弦,不知怎么的,像被人轻轻拨动了一下。 秦骁心口狠狠一窒。 第六十一章 论如何让老婆对你死心塌地 心底的坚冰,不由自主的化开,连呼吸都屏住了。 “又不是小孩子,捏捏怎么会痛?你喊痛,我还能给你颗糖不成啊……” 笑着打趣着,小叶后知后觉,没发现教导员绷着神经,小心期待的看着她的模样,径自帮他铺好床,撵着他去睡觉。 秦骁平常不够睡,后脑勺不用沾枕头,都能稳稳入睡。 可今儿个……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第一次失眠。 睁眼闭眼,总是小叶笑眼粲然的模样,那么明丽,那么飞扬,这是……他秦骁的老婆啊! 当这个念头一出来,年轻军官心中一切纷纷扰扰的忐忑,全都消湮不复。 & 秦骁,何许人也? 这是位感情经历单薄如纸的主儿! 结婚之前,虽然对他手下的某位家世不俗的女兵同志动过心……可这还没开花的情窦,就被他的好兄弟文锦火眼金睛的看见了——狭路相逢勇者胜——文锦有心算无心,轻轻松松,直接把他刚冒个头儿的情窦,掐死在摇篮里了。 情商不够智商补。 咱指导员好歹IQ不俗,当即看出小叶虽然贴上自己的标签,结婚证也领过了,可周遭狂蜂浪蝶不容小觑。 就内温连! 就内岳什么南的! 一双双眼睛,都盯着自己的老婆呢。 他们要真是自由恋爱,结婚的,秦骁也能把一半的心,安放在肚子里。 偏偏这是奉子成婚! 结婚之前,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 如今,他是有意思了,喜欢上这个精灵似的小姑娘。 可人家小叶呢? 可不就是为了孩子才和自己结婚——要孩子生出来,不说外面春光勾红杏,就他们俩这相处方式,没准就要过“相敬如冰”的夫妻生活。再加上警侦营不是吃干饭的地儿,一周起码六天在野外。 他不在的空儿,小叶的空窗期太多了,指不准就被人钻了空子挖了墙角。 虽然破坏军婚是犯法的…… 可想到小叶会和一群不省心的人在一起,秦骁心情很不爽。 他不开心的时候,面上没多余动作,只抿紧了嘴角。这可吓得他手下的兵们吓出身冷汗,都以为教导员这是要开荤戒揍人呢。 秦骁在哪儿? 部队。 部队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 探病时候,狗头军师们一个个出谋划策,攒了一箩筐的点子。 “教导员您太杞人忧天了,您这长相,女性杀手啊。我妈就见了您一次,一打电话就和我叨叨,‘你们那个教导员娶老婆了没’,我说‘娶了,咋了’,我妈就可惋惜了,‘哎,你妹要找个比张起灵还俊的!你们教导员结婚了,这可咋办’。” 一言激起千层浪。 狗头军师们纷纷支持点赞。 ——狗头军师们泡妞经验丰富。难道他们真以为脸好,就能泡到漂亮妞? ——哪能! 都是野马驹似兵,个个精气神十足,荤段子张口就来,要搁别的时候,谁看得起白白净净的长相。没喷你是小白脸,都是给面子。 可如今对面坐着的是秦骁,谁吞了熊心豹胆,敢喷秦骁啊! 这一个个兵们都精的似鬼,可识时务了。说白了——被秦骁揍怕了。 几次任务下来,教导员哪像个做政治工作的啊。混小子们骨头都被他拆散了,对他又敬又畏,见秦骁冷漠严肃,于是默认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禁欲系大神,只敢拣着无关痛痒的说。 一片祥和之中,偏有一东北来的憨小子—— 嚼着果子,格外严肃:“俺爹说,只有没结婚的姑娘才看脸呢。” 狗头军师们心惊肉跳,谁知道好端端的,这有个不砸窑的主儿(北京黑话:不藏好东西)。虽是个局器的爷们,这话太特么不中听了,于是大伙儿纷纷撵着他。 “瞎说什么,没你说话的地儿,边儿去玩泥巴。” 这兵憨是憨,脾气倒是不小,果子一摞,刷的站了起来:“俺爹从不骗我,俺爹说了,要让媳妇喜欢你,你得有这里的本钱!” 指头往裤裆那儿一指。 狗头军师们讪笑起来,面色各自有些难看。 唯秦骁,听诸人七嘴八舌的说着,面上不动声色,却真把他这话听进了。 当初孙弄弄不就被就被文锦压着办了几回事儿,于是死心塌地的跟了文锦。这法儿,可行! 第六十二章 香蕉可以丰胸 小叶睡的迷迷糊糊,有羽毛轻轻落在脸上。 孩子已经四个月大了,没有1、2个月时那么危险。这几天秦骁天天吩咐勤务员买了鸡汤来煲——只是她过不得油腻,孕吐原本没那么明显,却因为一闻到油性味儿,就呕的难受。倒是颜色鲜艳的果子,看着倒蛮喜欢。 于是,秦骁便一股脑的往家里拧水果。 一袋袋,吃都吃不完。 三月不是吃樱桃、车厘子的季节。 可知道她看着喜欢,秦骁也会买——其实你买就买了,偏一点,秦骁固执的很:他不许她吃! 待她要吃时,人按着她的手,愣是不许她拿:“反季的水果,你不能吃。” “不能吃你买它干嘛?” 紧锁着艳若春花的眉峰,冰似的人,牙关中倒也能撬出一两句甜言—— “你喜欢。” 我喜欢,这不是理由,小叶被这理由气笑了:“我喜欢,也不见你给我吃!” “说了这是反季水果,你看了就行。” 硬邦邦的话儿。 倒不是秦骁有意沉着嗓儿说话,而是习惯到骨子里,部队待久了,雷厉风行如他,早不知什么是软语温言,分明口中一句安慰,偏成了生冷的告诫。 逼急了,秦骁直接端着盘子走。 “秦骁,你和你老婆抢东西吃!” 小叶被那晶莹剔透,皮儿薄的仿若透明的果子,勾的越发垂涎三尺,又被教导员一板一眼气的直咬牙。 盘上的樱桃颗颗皮薄肉厚,上面沾着露珠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诱人了。 偏她腿短。 拼命去抓秦骁举起的盘子,也抓不到。 分明腰上的伤都没好—— 这丫怎么就这么伸着手,不怕伤口崩开呢? “你小心点,小心伤。” 她还顾念着他的伤。 年轻军官棱角分明,皎若雾中江南的脸上,雾霾散尽,也扯出了一抹淡淡的,近似于欣慰的笑容。 “伸展下筋骨,对你生产有好处。” 男人清淡的嗓音,从容说着。 这倒好,他不念着自己的伤怎么样,还管她生产时候是否顺产。 “刷!” 小叶脑海一根弦断了。 一血气方刚的纯爷们,和她说这个,你管她是怎么生的呢,脸色刷的红到了耳根。 小叶哪敢再和他抢。 偏樱桃这种东西,就算是冬天,也经不得放,于是,快到不能放的时候,秉着不浪费的原则,秦骁只有满脸嫌弃的吃掉了反季的果子…… 水滟滟的果子,在他唇间一抿。 眉峰就拧着了。 他也没说话。 就因为没说话,这表情才更欠扁! 看着这么鲜美的果子,他还嫌弃。 小叶求而不得,气鼓鼓的,眼巴巴的看着秦骁吃那些红艳艳的果子,自己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青苹果—— 平时吃苹果,也觉得甜脆爽口。 可看见秦骁手中那些莹润剔透,红滟诱人的果子,再看看自己手中的青苹果,就觉得怎么嚼都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别的果子,秦骁严格管着时鲜还是反季—— 只有香蕉是例外! 开始几天,小叶吃香蕉,天天翻着花样吃,还觉得挺新鲜。可后来,她发现秦骁打定和香蕉不分手——就这么几天,干酿香蕉片儿,是开胃的;香蕉牛奶粥,是养颜的;单独生吃,也当水果。 “你不是不让我吃反季水果吗?” 小叶吃烦了,也会堵他。 秦骁头也不回,把剥好切好块,放上牙签的香蕉,塞她手里,静静道:“这是冬天存下的,不反季。” “我不想吃香蕉了……” “香蕉丰胸。” 好家伙。 教导员真诚实!犀利又挑剔的目光往小叶的胸部一扫,狐狸尾巴终于大摇大摆的露出来了。 小叶没察觉他还安着这个心思。 低头,往自己的胸前扫了一圈——脸色刷的红到了耳根,“你管我胸大还是胸小。” 第六十三章 学术研究 “你是我老婆,我当然要管。” “你——” 小叶从不知秦骁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 这哪里是军人,分明就一兵痞! 狐狸开了窍,早修成精了——教导员的特点,就是不动则已,一鸣惊人——就在小叶不满,几欲发飙的时候—— 秦骁漂亮宛如黑曜石的眼眸儿,一瞬不眨的盯着小叶。 这一手“先发制人”,还真糊住了小叶。 “你看我干嘛?”小叶没好气。 秦骁毫无表情,镇定从容的脸上,忽的掠过一抹了然,正色问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你不要脸,也是我误会你?” 小叶给他换了伤处的药,扭头要走,手腕一紧,却是被人紧紧的拉住了。教导员学坏了!她还当他从来都不会生出歪念。没想到雪山之巅,那一朵纯白无瑕的雪莲花,竟也不似表面上那样冰清玉骨。 真是个色胚儿! 既然会来管她胸部大小。 小叶的胸,的确是小,这是她从小到大格外自卑的一个心结。哪怕穿上了海绵垫高的内衣,看上去,依然是精巧的小笼包。 秦骁说什么不好,偏偏捡着她的痛脚去踩! “松手。”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小叶可窝火了,偏偏,刚换完药,还*着上半身,身材劲健惹人的年轻军官,眼底还浮上清浅笑意。 他越笑,小叶越是疑心这是嘲笑自己呢。 用力挣了两下,挣不开。 小叶委屈的睇着他,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睛,湿漉漉的,格外可爱。 秦骁冷不丁撞见委屈的小模样—— 心口一撞。 小腹一紧。 连着肩上不显山露水的肌肉,也绷出了一个漂亮有力的弧度——不愧是特种兵出身,警侦营的干活——忽悠起老婆,真不亚于出任务时,伪装侦查的能力——人家脸上还淡着呢,依旧没半分的表情。 “你胸部太小,生产后奶水不足,孩子吃不饱怎么办?这难道不是我该重视的吗?” “……” 小叶本来羞到了耳根,如今听他这么一解释,忽然间觉得自己刚才的心思真是龌蹉的一塌糊涂。 教导员清心寡欲呢! 人家压根不在乎你胸脯几两肉。 人家只担心孩子吃不饱…… 小叶被他这么一打岔,忽然想起教导员要起了外心,当初大刀阔斧的观摩她蹲尿,给她技术性指导,早就吃豆腐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自己误解了教导员的良苦用心。 怎么能如此龌蹉。 一时间…… 无数羞愧的念头“轰”的一下冲到了脑子里。 小叶傻愣愣的。 又羞又急,一时间竟然没察觉出这说法看似义正言辞,深究起来,漏洞百出。 “母乳喂养,才营养……你万一出不了奶,那怎么办啊?”一边说着,挑剔的目光还比划着小叶的胸部。 小叶被他忽悠住了。 & 这几天,恰逢秦骁受伤不能去训练,于是夫妻俩别的事儿也没干,尽顾着研究产后授奶的大事儿。 秦骁第一步计划相当成功。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面瘫的好处—— 倘若教导员奸邪面相,哪能这么容易打消小叶的戒备心啊。 资料搜集的越多,秦骁内心暗喜,神色越是认真:“你看,人家怀孕第三个月开始,*都会为授奶而变大……可是你……” 聪明人话不用点明白。 一句—— 足够让小叶羞愧又焦虑。 “那怎么办?” “我一战友,现在是军医,他说这玩意每天多揉揉,就大了。” “胡说!” 都怀孕的人了,可小叶的脸皮儿还是薄的很。一句话,羞得她小脸红的几乎能掐出水儿来。 又粉又嫩。 格外惹人。 小姑娘羞的扭头就走。 没多会儿,却又别扭的蹭了过来:“内啥……教导员,你那个战友,说的是真的吗?” 秦骁眼底不由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偏他声音,还淡着呢。 “嗯。” “每天大约要揉多长时间啊?” “至少一小时。” 第六十四章 失策 打从怀孕以后,小叶就特容易倦,就连给冯栗补课,一开始是一小时,后来也改半小时了。何况那只是动动嘴。如今……你让她动手!?小姑娘眉头拧着,虽觉着麻烦,可为了宝宝以后有的吃—— 恐怕……还真得揉? “你要觉得麻烦,我学过怎么按摩,可以帮你。”冷不丁,秦骁又蹦出这么一句。话说到这儿,狐狸尾巴再一次招摇无比的晃了出来。 一道天雷无预警的从脑门中霹过。小叶惊呆了。 狐疑的目光,惊愕的睇着受了伤,略显苍白,却依旧艳若春花,美得令人窒息的年轻军官。 “你学这个干嘛?” 后者眼神一闪,随口说道:“多一门手艺,养家糊口。” 他说的毫不脸红。 倒真有几分未雨绸缪的味儿。 教导员长得是美,特别是眼睛,漆黑若子夜,细细的,宛如一道银钩子,直勾着你的心儿。 令人无比惊艳! 然而。再美也是面瘫。他说什么都面无表情,跟真的似的。 小叶太信他了,还真被他忽悠住了! 要么说脑补害死人。 人家随口一说,小叶一下子脑补出教导员学手艺养家糊口的苦情场景。 她心里又酸又软,闷闷的看着他腰上的伤,只当他伤到了筋骨,真要退伍了—— 这么一想,越发心疼的一抽一抽。 她舍不得教导员做那样的事儿。 秦骁—— 合当是雪山之巅怒然绽放的雪莲花,纤尘不染,冰雪无暇。 这双手,是拿枪的! 攀过陡峭的悬崖、拆过坦克、组装过火药、救过人质、杀过毒枭——这么一双英雄的手,又怎能为养家糊口,去当催乳师。 要真是那样—— 小叶宁愿自己去养家。 闷闷的一把抱住了秦骁,眼泪一滴两滴,忍不住浸湿了肩,“不用你去,我可以去教书,去编程软件。我可以养你的!”小声,且认真的说着。秦骁没想到她不仅信了,还忍着泪,好声好气的宽慰自己。 ——玩大发了! ——把老婆惹哭了! 秦骁开始只想改善改善两人的相处模式,让小叶适应自己的身份,日久生情,揉着揉着,就揉上床了——被子一盖,灯一关——老婆是他的老婆,孩子是他的孩子。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可教导员就没想过会错算。 小叶居然会以为他伤势重的要退伍。 别的都好说。 关键是小叶哭了啊。 头皮一阵阵的发紧,天不怕、地不怕的指导员面对小叶的眼泪,头遭如临大敌,恨不得咬掉舌头,把刚才的话吞回去。 是以。 当他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同学兼战友文锦电话一打来,秦骁眼皮儿一抬,目光掠过那个熟悉的号码,他都懒得接了。文锦还真是锲而不舍,非得一个电话打到忙音,紧接着继续一个电话。 不耐烦的拿过话筒,秦骁的语气阴沉的可怕:“干嘛?” “哎,教导员,最近咋样啊。”电话那头,文锦学着小叶的口气,煞有介事的调笑道。 “说事。”牙关中冷冷磨出一句,秦骁的话语一贯简洁冷漠,只此时,这语气中透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怒意。 这会儿,文锦要再听不出他心情不善,那才就有鬼了。 “我前阵给你出的主意……”语气一变,文锦笑着打听起虚实。 “滚犊子!”秦骁没好气。 …… 说起文锦,诸位看官大约不熟,这丫来历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简单说下。此人部队大院子弟一枚。容貌清秀,且清淡温雅,典型儒将一位。最后不得不说,除此之外,他还是秦骁的好兄弟。 秦骁文武全才,从小到大,无出其右,一直是拔尖的主儿。 文锦大院子弟,精的跟鬼似的,骨子里就铭着淡淡的傲气。 这俩同上一所军校,入学后,都是顶顶厉害的人物。 一冷酷。 一温文。 两种不同的款儿,却都像是漫画中走出的美少年,但凡军演、考试,最出风头的也就这俩! 一个胜在高明的智商上,一个胜在诡谲的情商上—— 不是西风压了东风,就是东风盖了西风。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军校领导们各自扼腕,都说这俩王见王,都是傲得不可一世的主儿,难成兄弟。然而,让人跌破眼镜的是,在某次军演之后,原本各占一方、割据为王的两大王牌军人,竟成了莫逆之交。 秦骁性子冷,不喜言语。 文锦平素不爱和人啰嗦,遇着秦骁,却总喜欢打趣一番。 没人知道那次军演发生了什么…… 不过。 兄弟就是兄弟,生死莫逆,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的事儿。 更有趣的是…… 后来,文锦和秦骁竟还同为一个女孩心动过。只是,秦骁的情窦开花太晚。文锦当仁不让,一边抢占高地,抱得美人归,一边心狠手辣,笑嘻嘻的直接掐死秦骁还没来得及结果的那一朵情窦。 你来我往,君子之争。 看见好兄弟在此心动,最有兴趣凑上一脚的,莫过于文锦。 一来。 当初抢弄弄,他仗着情商高,可没少下黑手,委实有些愧对好兄弟。 二来。 我操,当初你喜欢弄弄的时候,可没这么郑重其事、患得患失、处心积虑啊。难道我家弄弄没内叶春闲好? 唔。 第二个理由,实在有些强词夺理的护短。 最可恶的,秦骁有老婆了,动心了,要追妻居然还不告诉他声——好兄弟,连这事都不和他说,你说文锦能不气吗?不过咱文军医人缘就是好,秦骁你不说是吧,总有人乐意赶着趟儿把你的事告诉我。 生气归生气,好兄弟的事,自然得出个万全的计儿。 对于怎么打入敌人内部,攻占高地,文锦的策略还停留在他追老婆那个时段。 听人形容—— 小叶的性子,和弄弄有部分相似。文锦也是个妙人,想也不想,就把那相似的部分,径自想成了“懒于啰嗦”、“听之任之”、“享受为上”这几点了。 要是孙弄弄,你要给她揉揉奶,催催乳。她绝对心安理得就让你揉,揉着揉着,不是前三个月,后三个月的危险期,你要有点别的企图,想要更进一步“深入”,她也不反对。 可这是叶春闲啊! 叶春闲的脸皮儿从来就薄。 文锦不提他那坑爹计划还好,这一提,秦骁眼神就阴的刮小寒风。 第六十五章 娃娃脸 “哎,哥们,别这么绝情嘛。”文锦还不知道闯下大祸,还在笑嘻嘻的打趣。 “没正经事我挂了。”秦骁冷笑。 就这语气,文锦总算听明白了,“叶春闲不让你碰她?” “我不乐意碰行吧!” “少来,你真当你可以无性生殖啊,你要不乐意碰她,她肚子里的孩子哪来的。” “嘟嘟……”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忙音。 怔怔看着手中话筒,文锦真没回过神—— 这世上也就秦骁敢挂他文锦的电话了。他这就……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听这音儿,他那主意,也是白出了?! & * 北京的冬季和春季,交替并不是很分明。从水晶色的窗子往外看去,但见灰白水泥路面外,种植着一排排高大的梧桐树,再往边儿看,是一块块水鸭色的草地,春季的草叶抽了芽,绿的不显眼,在大风中伏倒。 手中捧着一盏紫砂茶杯,年轻男人坐在崭新的轮椅上—— 分明瘫着。 他眼底,却没有一星半点儿自卑的颜色。 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一挑,重新捡起玻璃角几上的资料,男人秀气柔和的唇边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过一个女人,庞柳查不查你,我不想管,可既是招惹上了秦骁……哎,真不叫人省心呐!” 低低叹了一声。 没人辨的出他此时的语气,是怒是喜——只他眼底那丝儿不屑,却是明明白白的写着。 角几上的牛皮纸袋,里面不过装着几张打满小字的A4纸张。这文档,送到哪儿文锦都不会多看一眼,偏这是庞柳要的东西。这纸上,写的无论是哪个女人,文锦都懒于过问,偏这女人是秦骁的老婆。 庞柳行事诡谲而狠辣。 但凡他感兴趣的人、或事,不是被双规、便是犯了其他什么事儿的,身为华夏纪委某高官的嫡系派别——京城*圈的名流们有这么一条传闻,“庞柳看你一眼,那是要倒血霉的大事儿!” 一句话,说清了庞柳的难缠。 如今,此人竟把手伸到了军区,指向了叶春闲—— 不就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 她何德何能?惹上这么尊魔星! 笑了笑,扣紧了资料文档,文锦觉得自己有必要会会这个让秦骁另眼相待的女孩儿。 & * 文锦第一次看见小叶,是在Y小图书馆里。 他留了心,专门来看叶春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坐在高高办桌台后的少女,黑长发,娃娃脸,眉眼宁静,一笔一划写着借记卡。抬头的刹那,连春光都似一亮。 她微笑恬静的把书递到学生的手里面,气质极清。举手投足间,不言说,自有一种飒飒明朗的味儿。 文锦曾以为的叶春闲,不说国色天香,至少要有一种媚意。 秦骁喜欢的女孩儿,应该和弄弄相似啊。 就算不说秦骁—— 能让庞柳高看一眼的女孩儿,得和庞柳从前的审美相似吧。回想一下,庞柳身边多是长相妖媚的女子。抱着先入为主的观点,文锦真当小叶媚入骨髓。 这世上,但凡和“媚”扯上干系的,若加个“俗”字,总脱不得“红杏出墙”、“勾三搭四”的毛病。 文锦就不信她叶春闲,能和他的弄弄一样清淡随心,媚于骨,却本于心。 说白了—— 还是不舒服,总得给叶春闲挑些刺儿。 要叶春闲真是不好,那就趁早让叶春闲从好哥们秦骁身边滚蛋。 第六十六章 五月时节青杏小 说到文锦为什么不喜欢叶春闲? 还不是因为秦骁为了她,摔了文锦的电话——文锦和秦骁关系好,自不会计较秦骁,可对于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他这就迁怒上了! 可真见着叶春闲…… 眉头直皱。 不对啊!这就是叶春闲?错了吧。 这女孩儿极清,像五月时节才结出来的小青杏,翠生生,颇有几分青涩的感觉。 她笑起来,也有点儿明亮,霎时间冲淡了她身上清淡温和的青稚气息,透着几分光风霁月的气度。 特别是她的眼神。认真,而温暖,没有丁点儿世俗污染的杂志。 这样的女孩儿,要么是教养极好,要么就真是千帆过尽,吾心如初的纯粹人。 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文锦都蛮惊讶的。 叶春闲和文锦曾以为的妩媚妖娆完全不搭界! 文锦原准备了许多刁难的法儿,面对这样一个眼神清亮,纯净不带任何杂质的女孩,他立马明白他多心了。秦骁要为这样一个女孩儿给自己甩脸色,只能说明秦骁眼光极好,这脸色甩的一点儿都不亏。 来都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 Y小的图书馆挂名是Y小,但到底是建在X军司令部大院里面的,书籍总类繁多,不拘一格。不仅有学生来借阅图书,也有许多部队军官来借书。自打执行S级任务,腿部中弹,不得不以轮椅代步以后,无论谁看见文锦,先是惊艳,目光再移到他的腿上,便叵测了。 惊艳—— 惊艳于该子秀美的容貌——能和秦骁齐名的美男子,可见文锦长了一张极出众的面皮儿。 叵测—— 自然是因为这腿伤。 你分不清这些人是惋惜还是什么。不过也因这轮椅,原来哭着喊着要嫁文锦的那些妹子们全部都消停了。都知道腿坏了对军人而言,是怎样的绝境。退一万步说,伤在腿上,也和床上的战斗力沾点儿边。就算你文锦有背景,有能力……可姑娘们都不是傻子,谁乐意拿一生的幸福去赌你下半辈子的前途无量。 哪怕嫁一个不如你的—— 人家熬年龄、熬资历,也有媳妇熬成婆的那天。 可跟了你…… 那就真是赌博。赌大、赌小,没得准儿。 一般人看见这么个俊秀男儿却行着轮椅,眼底总免不得眼底流露出一点儿情绪,好奇又或是什么多看几眼。可轮小叶这里,人家的目光真是静的。 无波无谰。 看不出丁点儿情绪。 文锦来借书,填借记卡,她按部就班,规章办事,无论因你脸,还是因你腿——她都平着心。 这态度,让人不由的跟着她也一起静了下来。 文锦这时其实不大明白叶春闲这样淡然无波的眼神,静若春花的态度为什么会让他觉得心里舒坦。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明白,并不是叶春闲长得漂亮,气度好,赏心悦目让人舒服——而是因为叶春闲的心。 叶春闲有一颗从容安谧、认真负责的心。 她看你——看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身份、地位、容貌又或者别的。所以她眼中倒影出来的世界,干净纯然,没有利益纷争。比起那些个一心扑着前程、金钱、又或者男色上面的女人,叶春闲心静若水。 …… 文锦拿的是济南军区编撰的《八路军第115师暨山东军区战史》。其实也就随手借了本书,真说起115师的战史,文锦恐怕比书里知道的都详实。不过是找个事儿而已。 他原本准备借了直接走人,谁想,才从小叶手里接过书,从他身后,冷不丁一个窜出个人影,非常没礼貌的来抢他手里的书。 一股淡淡龙舌兰的香味窜入鼻腔。 眼神一沉,还没回头,文锦就猜出这人是谁。 毕竟是从军校出来,完成过特种兵训练的种种考验的特种兵战士,哪怕伤着了腿,看起来弱势,可一般人压根没那么容易抢走他手里的书。 今儿个文锦却实在懒得生事儿,手指一送,明白的让对方把书抢走了。 手心才刚刚一空,后面立刻传来个充满恶意的嗓音—— “哟,文军医啊,怎么?您还有闲情看这书!” 这是个年轻男孩儿的嗓音。 干干净净。 一口标准的普话,不带任何地方的口音,听的人很舒服,只语气颇有些挑衅的意味在里面。 小叶抬起头,看清楚抢书的是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儿,穿军队作训迷彩服,肤色如蜜,长得满漂亮的。 第六十七章 追截围堵找麻烦 多厚的一本书呐!那人在手中翻了几页,满脸玩味。 他拿书的姿势就不对,扯着书皮,五十万字的大部头沉甸甸坠在下面,看上去书壳儿都要被拽掉了。 图书馆的书,损坏要赔的。叶春闲眼神闪了闪,秀气的眉尖不由的拧了下,手指捏着钢笔,有些不满的又看了一眼那本书。 Y小图书馆很大。 这边办公台子边上,开的空间却蛮小的。文锦本就坐在轮椅上。这人一冒出来,外面一下子逼仄了起来。 文锦来这儿,倒真没想到会遇见这人。面上掠过一抹错愕和好笑,他淡淡笑道:“是啊,没事干,自然闲情多。” “依我看,文军医都坐轮椅上了,再没事儿,也得有事了,您呐,还是别研究战史什么了,不适合您。” “哦,依你的意思?” “国家对残疾人生活工作方面不是有福利嘛,我这腿脚好好的,没研究过。您想必钻研过了吧。您比我懂!”笑嘻嘻的说着,男孩句句是刺儿。 话音方落,旁边,在后面跟着进来的几个男孩儿,纷纷笑了起来。 笑声不大,却特别的刺耳。 小叶饶是低着头,还在看书,都觉察出这些人一伙儿,都是来找文锦的茬儿的。 只……别的地方不去找茬,为什么就偏到了图书馆? 小叶抬头看了看门外。 透明的玻璃外面,树静影止,春光正好,难得一个好天,暖洋洋的,格外舒服——这些孩子,都穿着迷彩,有编号的,这是新兵吧。新兵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去训练吗?怎么才到部队,就如此嚣张跋扈? 抬头,小叶静静看了看墙壁上的悬钟,一下子像是明白什么,又仿佛不敢相信,忍不住再看了那边几眼:确定了。 这个点儿…… 纠察是不会跑这边的。 这些人,看来是有备而来,专程在图书馆门口堵着人来找茬。 文锦不愿生事。 小叶同样不喜麻烦。 然而—— 几个新兵蛋子要是在这儿把腿脚不好的文锦揍一顿,又或者出了别的什么事,校领导们那儿,肯定会问“你就在这儿,怎么不阻止”?可真要阻止,这几个刺头兵一看就不是善茬儿,拳脚无眼,要有个误伤什么。 胆一寒,小叶后脊窜上一阵寒意。 她眼观鼻、鼻观心,研究起借记卡上“借”字的几种书写方法。 简体。 繁体。 加英文,德文,法文写法。 ——不能管。 ——这事儿哪能乱管啊。 小叶还蛮沉得住气的。 文锦笑道:“人家说‘一日不读书,无人看得出。一周不读书,开始会爆粗。一月不读书,智商不如猪。’看诸位这架势,几年没读过书了?” “文锦,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手中的大部头往地上一摔。为首那男孩忒沉不住气,眼神阴下,撩起袖子往前冲。 ——这是图书馆呐! ——你们打架敢不敢约个地儿,比如放学以后去厕所,又或者别个什么的。 小叶目光一紧,赶紧站了起来。 她个子不矮,站起来,却也不过在高高的办公台后面,露了小半个身子,却越发衬得面无表情的脸蛋儿嫩的几乎能掐出水。 第六十八章 雷厉风行秦教官 她格外紧张的瞅着新兵们。 几男孩看着她,针扎似的目光立马戳了过来。 “干嘛?” “那位同志!”小叶声音还沉着呢,眼神忒清白了。 都以为是来劝架的。来劝架的,直接架出去,“小姑娘,少管闲事!”碍事的,这些人也不会给面儿。 谁想—— 小叶开口,径自急急道:“麻烦您帮把那书捡下。” 您瞧她,还瞅着地上被摔一边儿的《战史》呢!好家伙。您这书比人重要啊! 几男孩都愣住了,文锦眼底掠过一抹好笑,没吱声。 小叶端着张小脸,还蛮严肃呢,“轻拿轻放,爱惜书籍。喏,那上面都写着呢。” 手指一横。 指指雪白墙壁上挂着的标语。 果不愧是学校老师。 几男孩脸都黑了。 时间出现几秒的静默。 就在几个新兵们阴沉着脸,眼见反应过来,即将发飙的时候,小叶撇了眼地上书皮明显摔坏的《战史》,瞅着为首那男孩儿,忽的直笑。她要来为文锦出头,新兵们都不惊讶了。可这女孩摆明大公无私。 笑那么和气—— 几个穿迷彩的大男孩,被她笑的莫名其妙。 “我这书就弄坏了,怎么办?”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憋了一肚子火气,新兵们撇嘴,也很不高兴。 小叶笑的格外温和,手一摆,指指另外一面墙的标语,“别问我,墙上写了该怎么办?” “损坏公物,加倍赔偿?” 一看这标语,新兵们脸色黑如玄铁。 ——谁他妈在图书馆上写这些糟心玩意? 狠狠砸了一下墙面,几男孩都快被逼疯了。 他们好容易逮着空儿,来找文锦的麻烦,谁能料到这图书小管理,竟然是个嚼不动的木头。 一张金卡丢在办公台上,男孩们愤怒道:“多少钱,咱们照赔。” 轻轻推开丢她面前的金卡,小叶抬起眼,诚恳无比的商量道:“图书馆没有刷卡机,咱们能现金交易吗?”一边说,她一边还在抽屉里扯了发票出来,公事公办,笑的可真诚了:“您别急,我先给您开上发票。” ——这他妈还开发票? ——这他妈伸手要现金了? “谁他妈出门带现金?” 男孩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文锦原以为叶春闲性格清淡,却没料到她看着行事荒谬,却不急不躁,胜券在握。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几男孩都反应过来了。 “草。咱们是不是被耍了!” “这妞儿和文锦一伙儿的,欠拾掇!” 斗大的拳头猛的砸到办公台上,咔嚓一声,桌子被狠狠震了下,实木制的台子直接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嗡嗡的声音就在耳朵边上炸开了,笔尖都划花了字迹。 小叶拧了拧眉头,略惆怅的看着写花了的发票单。 那拳头,明明近在咫尺。 办公台后,少女却不畏不惧,认认真真的问你:“几位要闹事吗?” “你说呢?” “别闹,会闹出麻烦的。” 小叶板着小脸,严肃的建议着,可认真了。 一听这话,几男孩气的想吐血。 人家要找她麻烦,她用对小学生的态度对你,和和气气的哄着你“别闹”——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男孩们火大发了。 “是吗,我倒要看看会出什么麻烦!” 一把去扯小叶的领口,眼见就要抓着人了,不知从哪儿斜插出一只大手。 紧接着,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砰!” 一声巨响地震山摇。 闹事的新兵直接被丢出了图书馆。 那力道—— 摔地上几根骨头估计都要断了。 一双黑色军靴缓缓落入诸人眼中,再往上,一张刀琢般轮廓分明,却又美得让人窒息的脸——斜插入鬓的乌眉下,那双漆黑的眼眸明亮的宛如子夜星辰,好看的惊心动魄,却又冰冷的仿佛能把人凝结成冰。 黑军靴在摔坏的“伤兵”肩上一踩,嘴角抿成一条淡淡的直线。 “陈少尉,这有几个闹事的兵,交给你了。” 利落的把人丢过去。 黑军靴收回了脚。 随着收脚的动作,“卡擦”一声骨头脆裂的声音,一声凄厉的哀嚎旋即响起。 旁边过来的一对纠察战士们小心肝一颤,看的眼都直了—— 从黑军靴冲上去,到摔出这新兵,这速度……快的仿佛一道闪电。 这是特种兵的素质啊。 可这是……这是秦骁教导员啊! 教导员不是做政治工作的吗? 这军事素质…… 怎么高的离谱?! 意犹未尽的收回精亮精亮的眼神,难得看的这么出好戏,纠察队的陈少尉笑着应了声“没问题”,三下五除二,直接把闹事的新兵们抓了起来。不抓还好。一看清这些人的脸,纠察少尉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又急又气,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哎我就说了,怎么又是你们几个在闹事?上次只是口头批评,没给你们记个大过,都嫌不过瘾是不是啊?” “你体罚新兵!” “体罚?老子还真体罚了你咋办?敢来闹事,知道这什么地儿吗?学校!文化课没扫了你们这帮文盲啊?那拼音俩字写着‘图书馆’看不懂吗?” 有纠察战士小声指出错误,“少尉,‘图书馆’有仨字,不是俩字。” 陈少尉脸不红,气不喘,当即一眼瞪了过去:“老子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不行啊!” 这队纠察,出现的雷厉风行。 连文锦都没反应过来这个点,纠察们会过来,偏小叶就准确无误的算到了。 远远的,还听那边新兵们哀嚎着:“安远被揍坏了,我要告你们虐待新兵。” “哟,告吧告吧,咱XX部队最近闲出鸟了,老子等着你们把老子告上军事法庭!顺便咱们再谈谈你们闹事的后果。” “……” 声音越来越远。 纠察少尉也一人才,动动嘴皮子,直接说的新兵们面色死灰。 这边。 黑军靴背负双手,军姿挺拔,颀长的身影冷冷立于阳光下,面色阴沉沉的。 “叶春闲,你出来下。” 走过来,屈起食指和中指,冷冷敲了敲办公台,他冷然呵道。 第六十九章 等待一场好戏 “Hi……” 文锦这时候倒是活了,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呼,还不等他继续多说一个字,一记刀子似的目光狠狠扎了过来,“回头和你算账。” 动怒了。 秦骁这会儿可不就是动怒了。 周遭气压低沉沉的。 小叶早看的嘴巴张圆成“o”的形状了。 这……这……黑军靴怎么会是教导员?她算好的情况,分明是纠察队过来,把这些闹事的新兵们带走?皆大欢喜!谁都不吃亏。可……算好的情况,怎么竟然是教导员来了,又直接出手了?! 无数个念头乱蓬蓬的冒了出来。 不知怎的,小叶心里一个激灵,忽然想到—— 糟了! 教导员的伤! 刚才摔那么一下,用的是腰部力量吧。 教导员腰上的伤还没好呢。 小叶急了,来不及多想,慌忙从办公台后绕了出来,才刚出来,就被秦骁一把拉住了手腕。 “教导员……” 她刚要说话,秦骁淡淡的一眼,不动声色的掠过她的脸,“你跟我过来。” 文锦彻底被晾一边了,摸摸鼻子,他笑着看见秦骁拉着小叶,从图书馆外的台阶上一路而下,穿过外面雪白的和平鸽雕像,向右转,走在边上一排白杨树的的大道上,人影渐行渐远,变成了两个模糊的影子。 “小艾,出来吧。” 冷不丁在空荡荡的图书馆,忽然掷下句话。 “是!少校同志。” 高高的书架中,各种大部头的书籍后,一直在边上观望的警卫员,终于小心翼翼冒出个脑袋。 他一出来,首先四处观望了下。 看见周遭没人,这才一哧溜窜到了文锦旁边,帮他捡起饱经磨难的《战史》,递交在他手上。 警卫员小艾憨憨的笑着。 可明眼人,一眼就知道这小战士,才不像外表看来这么淳朴老实! 刚才,这边闹的多大啊。 这小子真能耐! 他这么大个个儿,就听文锦的,缩书架后面,气定神闲的待着。 任你闹翻天,吵不停。 任由安远的拳头,快砸到叶春闲的脸上。 咱们小艾就是听命令,少校同志说别动,他就不动!依然眼观鼻、鼻观心,一个指示一个动作。 如今,安远被纠察队带走了,小叶被秦骁带走了。 文锦一句话,他立马屁颠屁颠的冒出脑袋。 这个年轻的战士,身材中等,不笑的时候,看着还是蛮周正的。只一笑,那一双棕褐色的大眼睛骨溜溜的,滚动着明亮狡黠的光芒,满脸满身的机灵劲儿。 文锦笑道:“看明白了吗?” 小艾点点头:“看明白了。” 文锦笑问:“哟,能看明白?不容易,那说说吧,什么感想?” 小艾严肃道:“少校同志,您太冒险了。” 文锦问:“嗯?怎么就冒险了?” 小艾装模作样道:“万一纠察队没来,那是要出大事的呢?您想呐,他们可是六个人,我们才几个?我一对六,被揍成猪头是必然啊。我要被揍成猪头,镇日的帮你干事儿,待您身边,别人看了,您多没脸……” 举例子,数后果。 小艾同志不愧是深谋远虑,絮絮滔滔说了一大堆后果。 文锦先前还听两句,听一半,哑然失笑,一口截断他的长篇大论:“偏题了。”骨溜溜的转了转眼睛,小艾笑着道:“没偏题呐,您是来看叶春闲的。我是陪着您来看的。您不就好奇叶春闲怎么就惹上庞柳了吗。” “依你看?” “依我看,龙争虎斗。” “哦?” 小艾果然聪明人,笑嘻嘻的一语点破重点:“叶春闲数学好,数学好的人,脑子都灵。庞柳找上叶春闲的麻烦,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你怎么就知道她数学好了?” “艾玛,少校同志您别考我,您当我真看不出纠察队那个时候会来啊?我好歹也南大数学系的。叶春闲在拦着安远那群人,指标语让他们去看标语时间……我就算出来了。她一初中文凭的小丫头凭着小聪明,能猜出来,虽然不容易,但是也证明了她数学敏锐性远高于一般人。” 不过比起我,可差远了。话留一半,说到这,小艾还挺得意的。 文锦但笑不语,也不揭穿他,只笑道:“回头庞柳的人,要是来要叶春闲的资料,你也不必拦着了,给他就是。” “少校同志,您不罩着她了?” 愕然吞了吞口水,小艾惊呆了。 他在警卫连待久了,自然听过许多关于庞柳的事儿。 一开始,文锦截着小叶的资料,小艾以为少校同志要罩着叶春闲呢。 这才多久啊…… 少校同志改变主意了? 艾玛,别啊!叶春闲是人才啊。小艾惺惺相惜,还真有些可惜,万一叶春闲被庞柳玩坏了,那怎么办?警卫员急了。 文锦笑道:“你都说了,叶春闲和庞柳,那是龙争虎斗,我要是插手,那不就没劲儿了!” “可……”叶春闲毕竟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姑娘啊。就算有一点小聪明,和庞柳斗……胜算不大。 小艾对叶春闲的印象不错,还准备再说几句。 文锦笑着催促他:“快走,食堂的饭菜都要被打完了,我饿了。” 他倒是省心。 不同于小艾的担心,文锦可是蛮期待这一场争斗的。 庞柳查的不过是叶春闲的近况。 可文锦,却是打从秦骁挂了他电话开始,就在查小叶了——康奈尔大学计算机系的学生;不过两年,修满了全部的学分;碍于学费,却不得已辍学。这个女娃娃,身上充满了秘密。司令部好久没上演一出好戏了,文锦等着瞧呢! 第七十章 请勿家暴 阳光照在高耸挺拔的白杨树上,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影。初春的季节,散发出青草的香味。随着“嗡”的一声下课铃响,小学的孩子们快活的疯叫着,冲出教学楼,往食堂狂奔而去,后面的跟着一脸憔悴的老师们。 小叶被秦骁拉着走了一路,一颗心全系在他的伤。 “教导员。” 一叠声喊了几次,秦骁的脸色,却冷的仿佛凝了层透明的冰,比三九寒冬还要冻人。 “秦骁!停下,让我看下你的伤。” 小叶怒了,大声的叫了声。 前面不急不躁走着的黑军靴,终于停住了。 “砰!” 小姑娘猝不及防,小尖鼻子狠狠撞在男人劲健有力的背上。 傻眼了。 有一管热流,无预兆的淌了出来。 鼻尖痒痒的。 热流喷薄而下。 小叶下意识举起手,擦了擦鼻子,看见手指上沾着鲜红血迹,脑子有一瞬的当机。 呃。 我这是……流鼻血了吗? 人家看到香艳情节,才会流鼻血。 我也没见什么刺激性的东西,不过是撞了下鼻子……秦骁的背,是铜墙铁壁吗?竟然能撞出血。 艾玛。 怎么……停不下来? “有纸吗?” 面对突发流血事件,小叶的反应还挺镇静的,一边擦着鼻血,一边头也不抬的问。 秦骁本来要质问她面对闹事的新兵,为什么不打电话给纠察队,为什么不闪避躲开,为什么要以身犯险……秦骁本来要质问她,知不知道她自己是孕妇,万一纠察队没来,新兵们的拳头砸在她身上是什么后果! 分明恼怒到了极点,有一堆的质问,准备从头来训,好好教育教育她。 却没想到还没教育一下不听话的小叶同志,这位同志居然把自己鼻子撞出血了。 鲜红的鼻血喷薄而出,艳若朝阳。 鲜血这玩意,咱们教导员当年执行任务,见多了——自己的血,战友的血,敌人的血,又或者是动物的血…… 可他老婆的血,他这还第一次见着。 说不出有什么感想。 秦骁就是有些懵,原本准备了一箩筐的训斥,纷纷堵在了嗓子眼,没音了。 小叶问他“有纸吗”。 他面无表情,看上去还稳着,事实上已经吓傻了,竟答了一句:“手帕行吗?” 小叶想了想,严肃问道:“你手帕不贵吧?不会是什么手工帕吧……” “五块钱一条。” 小叶“哦”了一声。 她这么一“哦”,教导员同志终于从初见老婆大人的鲜血的毁灭性打击中,反应过来,“叶春闲,你是纸做的吧,蹭一下都能破皮!” 光影声色渐渐拢入眼底。 秦骁反应过来了。 终于反应过来了。 一声厉呵,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住了。 “我……” “抬头。别说话。” 又一声厉呵。 小心翼翼托住小叶的脑袋,抽出手帕,一边帮她擦着鼻血,秦骁心抽的一瑟一瑟。一路带着她往卫生所去,血滴一路。血糊糊的少女。血糊糊的手帕。血糊糊……的教导员。沿途偶尔遇上部队领导,从没见过如此惨烈的状况,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有几个没回过神的机关的,开口就劝:“教导员,家庭不和睦,也不能家暴啊……” 这哪跟哪啊! 小叶秦骁面面相觑,满头黑线。 第七十一章 小张军医 到了校医室,校医见多了鼻血事件,从柜子里取出药棉、软膏、棉花,摆摆手,不以为然,笑眯眯道:“没事没事,擦擦血迹,棉花塞着鼻子,先控制住。一会儿不流了,擦点维E软膏就行了。” 这是个三十出头的校医,格外八卦,见着小叶流鼻血,两眼直冒精光。帮小叶止血的时候,问清楚小叶是撞伤的还不够,仔仔细细还得问你为什么就撞上了。要不是秦骁在边上咳了一声—— 看他那架势,恨不得将撞伤前后的二十四小时,小叶都干了些什么,都打听的清清楚楚。 帮小叶解决了鼻子,又检查了下秦骁腰部的伤。 检查伤口,这位校医同志照样闲不下来,拆开绷带,上药的时候…… 他深刻挖掘,反复推敲。 唠唠叨叨,比隔壁王婶的二舅奶奶还要话痨。 小叶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开始怀疑,如果这位校医同志的手边上有匕首,这位校医同志会不会计算好数学角度,来次物理模拟。 看病不过十来分钟,可校医同志愣是让小叶、秦骁感悟到如坐针毡,度秒如年的震惊。 从天文地理,到百姓民生…… 就没有这位校医同志不聊的话题。 他不止要聊,还拉着你聊。 你给出一个“嗯”、“哦”的模糊意见还不行,人就是有能耐,逼着你总结出百字以上的精华结论。 从海湾战争,到索马里海盗…… 校医同志充分展示出自己“忧国忧民”的一面。 各种专业术语,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 知道秦骁是某军校指挥类专业毕业的以后,他就差没拉着秦骁谈完海湾战争,再画一张军事地形图来深刻剖析。 小叶彻底惊呆了。 她曾听吴似雪说过,校医室的张校医,是一个热爱计算机编程的狂热分子。可吴似雪从没告诉过她,张校医除了热爱编程,还如此健谈。 “校医同志……” “都这么熟了,别叫校医同志,叫我小张吧。喏,张新宇。”指了指身上的工作牌,张校医笑眯眯的,可热情了。 小叶忍不住问:“小张同志……你平常,都这么爱说话吗?” 话音未落,就被张校医严肃打断:“哪能!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秦骁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小叶同样的满脸震惊。是我“语死早”(语文老师死的早),所以才错误理解了“沉默寡言”的意思。 要不是秦骁的伤,张医生还在帮着敷药。 又加上小叶鼻血还在控制观察阶段,这位校医同志不放人离开,小叶真忍不住哪远闪哪儿了。 正说着话,由远而近,外面传来吴似雪招牌似的吆喝。 “张二呆,成飞让我帮忙把你笔记本电脑顺路带回来了。放桌上了,我下午有课,先走一步。” “Hellen!” 一听见“电脑”这俩字,张校医深情的呼唤了一声,眼前刷的冒出粉红的心心。 刚才还刻意放慢了敷药动作,务必扯着秦骁、小叶两人陪他唠嗑的校医同志,如今听到电脑回来了,动作忽然间无比迅捷。 清理血迹。 敷药。 包扎。 左边半边伤,他用了十来分钟处理。 右边那部分,棉签一刷,敷衍完事儿。 这速度,简直可以媲美光速。 眨眼功夫,他连棉签都丢了。 洗了手,这位三十出头的校医同志彻底忘记刚才自己是怎样用聒噪的言语,摧残过小叶、秦骁,更彻底忘记他们聊到的是海湾战争还是苏联解体。他刚要飞奔出去,拥抱自己久别重逢的女神(电脑),却被小叶一把扯住了。 “小张同志,教导员的伤你真处理好了吗?” 迟疑,怀疑的问着。 不怪小叶会担心,这位校医同志看起来不太靠谱啊。 欢快的推开小叶的手,张校医和颜悦色,安慰道:“小姑娘,你别那么担心。他伤口是崩开了,不过我的医术绝对值得信赖,只要注意别沾水,别发炎就行了。没别的事儿,这是维E软膏,回头你鼻血不流了,自己处理下,早点回去吧!” 刚才拼命留人的,是他。 如今拼命赶人的,还是他。 门外,军绿色毡子一掀,吴似雪大喇喇的走了进来,一见小叶就笑了:“刚才在外面听着就你的声音,果然是你。” “艾玛,吴二傻,你不是走了嘛?校医室拒客!你要有个头疼脑热感冒发烧的毛病,捱过去吧。” 迫不及待的推着吴似雪出去,张校医可着急了。 他急。 吴似雪可丁点儿都不急。 “你不会老毛病又犯了吧,为了电脑,六亲不认!” “什么电脑不电脑,人家有名字的!Hellen!你知道希腊语中这是什么意思吗?这是光的意思!更是指受过高等教育,黑发黑眸优雅聪明的美丽上流少女!别拿你的无知,挑战我的忍耐。你知道成飞拿我的Hellen去修了多久吗?三十六个小时,人生有多少个36小时可以浪费!老子平常睡觉都抱着Hellen的,我和Hellen的感情比天高、比海深,你懂毛!” 一连串不歇气的排比,再次展现出咱们小张校医的语言天赋。 电源一插。 开关一按。 熟悉的屏保画面没出现,三十秒过去以后,电脑还是黑屏。 吴似雪在边上笑得幸灾乐祸,无比开心:“忘了告诉你,成飞说你电脑零件老化也就罢了,木马太顽固了,他才疏学浅修不了,让你自求多福。” “搞毛啊,说到底,老子白开心了,老子的Hellen还在沉睡中?” “字面理解,就这意思。” “哎内啥,少校同志,你先别走,我刚才忽然想起来,你的伤周围地方,有发炎的可能,我再帮你检查一下吧!” 晴天霹雳不亚于此。 刷的站了起来,张校医忽的反应过来,动作飞快无比,立马截住了秦骁的路,严肃建议。眼珠子骨碌碌的一转儿,他又笑嘻嘻的盯着小叶,和声道:“对了小叶老师,你也别走,咱们来抽个血,做个详细点的检查吧!” “不用了。” 小叶慌忙摆手。 手摆到一半,被张校医一把抓住,“别质疑医生的话,我可是专业的。” 多大点空儿,人家针头酒精消毒棉签全准备好了。 小叶才刚失过血,一见他兴致勃勃,拿着针管的架势,就有点儿犯晕乎。 吴似雪一脸囧,扯了扯小叶的袖子,抱歉的说道:“完了,都怪我,这时候刺激他。” “我现在走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只要被张二呆逮着,他打定注意要抽你的血,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会改变主意的。”右手比划了个刀子,在脖子上咔嚓一下,提起张校医的毛病,吴似雪瘪着嘴,愁眉苦脸。 上个月,她不过就是弄脏了张二呆的一件白大褂,张二呆逮着空儿,抽了她四百CC的鲜血—— 美名其曰:义务献血,人人有责。 献血过后那几天,她连走路都打颤儿。 后来一问,才知道他起码抽了四百CC! 你再问他。 小张校医可无辜了,“梁北上次来献了300CC血,我想你干什么都要压她一头,所以才自作主张帮你抽了400CC……早知道你要怪我,我抽个200CC就好了!” 吴似雪这个一根筋的傻姑娘。 一听这,立马精气神大翻天,“开什么玩笑,抽400,就400最好了!二呆干的好!下次我请你吃饭啊。” 饭也请了,礼也送了。 到最后,再咂摸一下,不对啊,老子献血,他张二呆不请老子吃饭,为什么得老子反着去请他? 瞧吧。 被卖了,你还得帮他数钱呢。 这就是咱们Y小校医室的张校医!熟人都叫他“张二呆”,可他从头到尾,和“呆”可沾不上分毫关系。六年前,小张校医跟着野战部队,在恶劣环境下救死扶伤。三年前,更是本军区赴某国维和部队的医疗队军医! 你别看他平时笑嘻嘻的,没点儿架子,特好相处。 可这位张校医脾气可怪着呢! 小气。 记仇。 话痨。 毒舌。 嗜血如命。 还特别的口蜜腹剑。 吴似雪犯他手上无数次,每次都被整的半条命去了,还特喜欢跟他一起玩。没有人知道一个医术造诣如此厉害的军医同志,怎么会甘于平凡,竟到了Y小的校医室,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校医。 校领导问过,老师们问过,学生们问过,吴似雪也问过。 咱们小张校医答的可简单了,“野战部队太苦了,没WIFI,不方便!我看过了,当校医上班能上网。” 对于这种说法,谁信! 一个怕苦的人,当初怎么会考军校,怎么会当军医,又怎么会在野战部队一待那么多年? 再问多点,张校医可不耐烦了:“你们怎么就这么啰嗦,上军校不花钱啊!” 吴似雪听一次笑一次。 艾玛,土豪富二代说自己缺钱,笑死人了! 不过。 别管信不信,咱们小张校医依然在建立在X军司令部的Y小,做着一名普普通通的校医。 他喜欢玩电脑,逮人聊天,以及……怂恿人义务献血。 第七十二章 学分已满 如今。 没有电脑,咱们小张校医的第二大毛病犯了,很有可能会发展成第三毛病顺便发作一下。 生怕被他惦记上抽血,吴似雪哪里敢坐,借口自己尿频,丢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给小叶,她拔脚就要闪人。 “哟,尿频啊。” 张校医一听这话,发出低沉的笑声。 抬起头,他轻描淡写掠了吴似雪一眼,笑的可甜了,棕褐色的眼眸儿,却染了几分洒脱的意气。 细瞧下—— 小张校医不话痨的时候,颇是清秀儒雅。 小叶却依然没明白,吴似雪为什么会这么怕他。 即便是话痨…… 办公室里的话痨不少,吴似雪自己也话痨。 可为什么张校医一笑,吴似雪身子明显一颤,手指一抖,满脸的视死如归,下意识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张校医有那么可怕吗? 小叶奇怪的想着。 就听张校医和声笑道:“尿频的原因很多啊。你年纪轻轻的按说不应该尿频,一定是生活作息不规律。这样吧,抽个血,查查是不是糖尿病。”吴似雪抓紧了小叶的胳膊,声音都快打颤了:“我最近吃的不多,没可能是糖尿病……” 金丝眼镜下的眼眸,掠过一抹睿智的光芒,张校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病人都喜欢瞒病。小病不医,终成大病。” “我真没病啊……” 不管吴似雪怎么挣扎,这丫头整个人已经被按坐下来。 小叶和秦骁互视一眼,面面相觑。都觉那病号座,吴似雪往那儿一坐,不像是看病的——张校医往那儿一站,不像是救死扶伤的——两人一愁一喜,真有一点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即视感。 吴似雪犹不死心,还在挣扎,凄厉而呼:“糖尿病不是扎手指,就可以取血样了。我可不可以不抽一管血?” “你都说了你最近吃饭正常,也许不是糖尿病,多抽点检查细致些……” “这好像没有直接关系吧。” “少罗嗦,伸手出来。” 无论她如何呼吁,也拯救不了她被抽血的命运。 那一管子血抽出来了,吴似雪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恹恹的,连说话的劲儿都没有了。 反观张校医,神清气爽,眼神清亮。 这一管血,不是用来抽的,而是张校医您明早的“早餐奶”吧。 “叶春闲,小叶啊,你也来一发……” 亮了亮手中的试管,熟稔的贴上标签,就在张校医笑眯眯的小眼神直接瞄准小叶的时候。 “叮咚……” 一阵悦耳的流水声,清晰的传入诸人耳中。 “校医同志,你的电脑我帮你修好了,木马病毒已经彻底查杀了,可以用了。”回答他的,是桌边小叶温淡如水的嗓音。 秦骁眼底不由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小叶在国外的那些年,他虽然没查过,但文锦却多事的查了查——知道小叶在康奈尔大学读的是计算机专业。 一般维修问题,也许她不在行。 但是木马,她应该是没问题。 秦骁只知道她在康奈尔大学,其实学分已经修满了,教授们对小叶的评价也都不错,却不是很清楚小叶编程的水平到底有多好。 如今。 看小叶轻松解决了专业人士都无法搞定的计算机木马问题,由此可见小姑娘的水平颇为不俗。 第七十三章 我的目标不过是打击小叶 按说,小叶搞定了这台笔记本电脑的问题,不明底细的人,都应该会惊愕一下。 可惊愕的,却只有吴似雪一人。张新宇校医,像早就知道小叶有攻破木马病毒的能力似的。他甚至连眼波,都没有闪动一下。 秦骁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 不知怎的…… 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让秦骁清晰感觉到从进了校医室开始,这位看似热情洋溢,又特自来熟的校医同志,并不似表面的简单。如果说,小叶是一个计算精密的编程。那么张校医,就像是编程的储存模式。 不同的存储模式,能够导致编程出现不同的问题。 从始到终,张校医看似漫不经心的唠嗑,却像是有备而来,轻描淡写间,一直在打探小叶和自己的虚实。 打从他们进了校医室开始…… 张校医看小叶的眼神,不像是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学校老师,更像是遇见一只他观察盯梢已久的兔子。而如今,这只兔子闯入了他的地界,他既好奇,又有趣。 &*& 有了女神Hellen(电脑),张校医自然没空搭理“闲杂人等”。 吴似雪带着小叶,逃也似的离开了校医室。 唯独秦骁,被两人落了下来。 校医同志很忙—— 忙着玩电脑,打游戏。 对于一个不是本校职工、学生,却还要叨扰他的教导员同志,咱们校医同志充分展现了“眼不见为净”的字面意思。 秦骁稳的很。 人家彻底漠视了他,他也不急着走。 审视的目光,狐疑的落在张校医的背影上。就在张校医和Hellen“热恋”到无法自拔,生死不离的时候…… 教导员低沉且淡漠的嗓音,忽的打破了指敲键盘的声音。 “曾经立于云巅,不可一世的火鹤,没想到也会甘于平庸,在Y小做个普普通通的校医。” “啪!” 指尖忽的一个用力,张新宇灵活的手指,微微一滞。 紧接着。 恢复正常。 3比0—— 漂亮的比分,赢了电脑联网的竞技游戏。 张新宇满脸兴奋,从神色上,看不出分毫的情绪波动,他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就像是没听见秦骁的话一样,利索的打开抽屉,拿了盘游戏光碟,满怀期待的正准备试试心新游戏,秦骁却走到了他身后。 年轻军官清冷的嗓音,透着淡淡的讥诮,不动声色又刺了一剑。 “拿手术刀的手,如今用来敲键盘、玩游戏,真不知我应该说可惜,还是可叹。倘若火豹还活着……” 骤然听见“火豹”这个名字,“嗒”的一声脆响,被张新宇妥善保存,视若珍宝的游戏光盘,哗啦啦的捏成了两半。猛的攥紧了拳头,方才还玩世不恭,没点儿正行的张校医,如今一下子起身。 你见着张新宇,分明绷在了临界点。 可不知怎的,几次深呼吸后,他竟压下了情绪,冷然说道:“你病也看过了,伤也包扎好了。没事就回去养着吧。” “我要是有事呢?” “你们X军总医院的军医,个个医术不凡。去找他们。” “可惜X军总医院中,没有一个叫火鹤的军医,更没有让火豹直到死的那一刻,依然牵肠挂肚的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嘴角倏的绷紧成一条直线。张新宇猛的回头,冷冷的看着秦骁,浑身透着说不出的抗拒和排斥。 秦骁一字一顿,淡淡说道:“在火鸟突击队最后一次剿灭毒枭的战斗中,火豹为了救战友,以身挡弹。其实弹伤虽然凶险,但没击中要害,他原本是有救的,只因为失血过多,当时的血浆已经用完,敌后又没有相应的救急设施…… “那时候,通信台被毁,通信兵阵亡。突击队单兵犯险,根本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直到一个礼拜以后……火鸟突击队成功突围,圆满完成任务。只可惜,因拖延时日太长,火豹终还是以身殉道。” 校医室忽的陷入巨大的沉寂。 张校医死死的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一时间…… 这儿静的,只能听见他细微的呼吸声。 短暂。 而急促。 哪怕是竭尽全力的掩饰自己的失态,可张新宇绷紧的肩,加速的呼吸和心跳,依然出卖了他的情绪。 从没有一个人,这么清楚张新宇的过去。 就连校领导,都一知半解。 Y小所有的老师、领导,都觉着张新宇是个怪人——不过人家医术好,背景厉害,薪资待遇要求又不高,还很有人缘的。就算有人被张新宇整过,愤怒之下,费尽心思去查张新宇的档案,那也查不出什么! 部队的保密工作不是说的玩的。 “你怎么知道火豹的事?” 最让张新宇觉得错愕的是,秦骁查到自己也就罢了,居然会查到火豹。 火豹已经死了那么多年…… 没道理有人会去查他。 何况,保密档案里,翔实的记录火豹最后这次任务的过程。在火豹的个人档案中,写的密密麻麻,有火豹的出生时间、入伍时间,担任职务,何时成为火鸟突击队队员,以及参加过任务的代号,受到过的大小嘉奖。 可查再多,到这也该停了,绝不可能有再大进展! 因为…… 在保密档案中,那么详细的记录,火豹死亡原因写的却很简单。 根本没提火豹是为了救战友而死。 张新宇曾经很愤怒。 觉得上面就这样抹杀了一个人的价值。 领导们淡淡掠了他一眼,却很淡漠:“难道火豹救你,就是一件很有价值的事?” 轻描淡写中,张新宇无地自容。 后来。 他退伍,离开了部队,到了Y小校医室工作。 时光中磨平了伤痕,几年前,那场血与火、生与死的战斗,渐渐的被人遗忘。 张新宇却永远无法原谅——身为军医,自己却无法救活为自己挨枪子的战友,眼睁睁的看着火豹死在自己的眼前。 受够了! 他受够了敌后武装,在丛林中生存的日子;他受够了血浆不足,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受够了胆战心惊,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一丝儿声音,唯恐会引来敌人的紧迫。 他当校医。 他要大声的笑,大声的闹。 他总是担心血浆不够用,会出大事。 可是就算知道火豹,可保密档案上没有任何一条,会告诉秦骁火豹是为了救他张新宇而牺牲的,为什么秦骁就知道了?而且,作为一个部队军官,应该比任何人更加了解并且尊重自己的战友。 可……秦骁如今将这些往事血淋淋的撕开,就代表了他一点都不尊重自己。 张新宇的脸色很难看。 …… 秦骁说:“我怎么知道火豹的事,自有我的渠道,至于你……我不管你欠火豹多少的人情,这些人情,都应该是你和火豹之间私人的事情。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警告你,不要为了报恩,而迷失了自己。” 别人不明白秦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张新宇下了一局好大的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 张新宇根本没想到秦骁居然会这么敏锐。 不仅一下就看穿了他的小动作,而且……会在他全无防备的时候,来这儿警告他。 张新宇不由认真的看了秦骁两眼。 …… 秦骁话都说到这儿了,要是一般人,早就该权衡利弊,有所行动……可张新宇就是一个疯子!他从盯准了叶春闲开始,早就想过叶春闲是秦骁的老婆……到时候自己势必要和秦骁起冲突。 话都说到这儿,脸面也撕破了,张新宇一下子反而放松下来。 ------题外话------ 想知道神秘大人物火鹤为什么会盯上小叶?想找小叶的麻烦吗? 收藏哟,点击哟,评论哟。咱们预告下:小叶不是吃素的主儿。秦少校更加敏锐洞察。何况还有神队友文锦……以及小叶背后强大到令人咋舌的家世背景(外公的嫡系派别)。 嗯,吃亏的必然是来找麻烦的家伙们…… 第七十四章 为她我不介意做个狗杂碎 他斯文的笑了。 一瞬间,校医室的小张校医又恢复了原本的从容自若,“警侦营的同志们都说新来的教导员,是个棘手的主儿,我原本不信,如今看来,你果然比我想象中的更有能耐——很难对付啊!” 秦骁冷漠的看着他,并不搭话。 张新宇笑的好温和,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捧着,一边喝,一边笑:“既然秦教导员话都说到这儿了,那我也说点儿明白话。火豹这小子看着沉默寡言,很不好相处,可少女会怀春,少男心思照样很难让人琢磨啊。” “说重点。” 张新宇笑的很亲切,无奈:“叶泉是他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女人,也是他这辈子唯一放不下的女人。我要不帮叶泉,火豹到地底下,也不会安心的。”说到火豹,他完全是兄长对弟弟的态度吗,眉眼间,满满的无奈和关怀。 秦骁问:“安远那些人,是你安排的?” 张新宇失望道:“看见你在,我就知道这几个蠢货失败了——他们恐怕连小叶的手指头都没碰到吧。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的,听吴似雪说,小叶多管闲事,接了冯家那个烂摊子,做了冯唯的家教。这样的人,不都是同情心泛滥,正义感极强,怎么偏偏没管文锦的闲事?” 秦骁觉得这人简直不可思议,“找小叶的麻烦,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张新宇想也不想,答:“只要能看见叶春闲不开心,叶泉就会很开心。” 秦骁说:“你知道叶泉希望这样?她们到底是姐妹。” “教导员,你可真会套话。你想让我说,这是叶泉的主意?” “难道不是?” “你不要污蔑叶泉,这事儿她根本不知情。”张新宇这么说,倒真好像和叶泉没一点儿干系。 秦骁笑了:“听你这样说,叶泉真是个纯白如纸的好姑娘。” 张新宇也笑:“她要是不好,火豹怎么会喜欢她。”虽然眼底阴沉沉的,可他依然在赞美叶泉。 对,秦骁判断的一点都没错。 “利用安远和文锦的矛盾,来找小叶的麻烦”,这主意就是叶泉出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文锦居然还真去了图书馆。 叶泉是不是干净的好姑娘,张新宇很清楚。可是他不能承认,承认了不就等于在说他兄弟火豹的眼光很差,死了都在念着这种女人。 同样,叶泉有几斤几两,秦骁查的不要太清楚。 这个女孩儿其实并没有秦骁想象中的聪明,她远不如他姐姐小叶……可叶泉身上有很多的谜团。就想一片漆黑的烟雾,笼着她,护她护的严严实实。 就连命运似乎都站在她的身后,她总能准确的判断时局。正是因为她干的事,太正确,而为人处世又太偏激幼稚,所以秦骁直觉这个女孩很矛盾。 如今。 连张新宇都被她利用起来了。这让秦骁越发惊愕。 他并不认为叶泉能够知道火豹和张新宇之间的关系,可为什么叶泉就能找到张新宇? 秦骁也见过许多行事充满违和感的人。 却没有一人,违和感会多到像叶泉那么夸张。 这让秦骁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像吃了苍蝇似的,各种难受。不愿意再去想那个女孩,他冷冷的看着张新宇,道:“你对付一个孕妇,难道就不怕给火鸟突击队抹黑?” 张新宇撇撇嘴,毫不在乎:“我早就退伍了,我的所为,和火鸟突击队没有任何干系。” “那良心呢?对付妇孺……这就是你在部队历练后的结果?” 狠狠的愣了一下,张新宇眼底掠过一抹阴沉,许久,才听他毫不在乎的说道:“只要我兄弟在地底下能安心,我做一个狗杂碎,又有什么。” 其实,张新宇等着秦骁揍自己——用诡谋,来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何况这还是在孕期的女孩……连张新宇自己都觉得他是个人渣败类。 他需要有一个人,能够狠狠的揍他,让他减轻心理上的愧疚。 可是…… 秦骁只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校医室。 连谴责、威胁一句都没有。 这让张新宇忽然间有一种搏而无力,拳砸棉花的茫然,一时间,竟不知自己为了火豹这么泯灭本心,到底是对是错。 第七十五章 不怕长针眼 自责一回事,张新宇的行动一点都没受影响。 校内,他从容不迫的收着网—— 挑拨着小叶和学校老师们之间的关系。 领导面前,好几人貌似不经意的把图书馆发生的险事儿,抖出来了——这让领导们开始质疑小叶的处事应变能力。紧接着,学生家长们,又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知道了小叶的初中学历——这可太拧不上台面了,家长们都认为小叶拉低了Y小的形象。 别的都还好说,家长们闹事,才是最麻烦的一关! 一般机构对图书管理人员的学历,没太大要求,只要能有人脉、不犯蠢就可以了。可谁也不知道张新宇到底和学生家长们说了些什么,短短三天,已经有无数家长和校领导反应小叶的问题—— 家长们采取的都是迂回的建议方式。 明知道这不是问题,依然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家长,脑袋跟被门夹了似的,不把小叶整出学校就不快活。 …… 不过,对秦骁而言,张新宇的所为,无伤大雅。 他只要不像安远在图书馆闹事那样,直接会伤害到小叶,就不值得在意。何况,就算是小叶随军不工作,秦骁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老婆本来就应该他来养,安心回家待着不也挺好。 可职场上被人排挤,怎么都不会让人觉得舒坦。 小叶在Y小,原本就进来的有些蹊跷,天天耳根子发痒,被人背后嚼舌根儿——这几天,被学生家长们再一搅和,炮火来得格外凶猛。 她就算心宽的可以围几桌麻将、开个棋牌室,如今也被闹的有些发毛了。 ** “听说祝老师又来挑你刺儿了?” 重重的把饭盒往桌上一砸,吴似雪一进食堂,就愤怒的嚷嚷起来。 “今天食堂主打肉末茄子,味道不错,1。5元半份。”一边吃着饭,小叶手里的不锈钢勺儿点点饭盒里的紫茄子,推荐道。 “祝秀那个傻缺在办公室得瑟呢,说学校最近才购的一批书,她故意调错几本外籍版的。吃完饭,你快点和我去图书馆,把调错的书整理出来,把书退了去,要不被教务处查到错漏,又得找你麻烦。” 掀开饭盒,吴似雪生怕小叶看不懂英文版的书名,万一购错了书籍,被主任发现了,又得要训人。 “……”小叶不吱声,只顾着看短信。 “哎,你快点啊!别发呆了!” 发现小叶还捏着勺子,若有所思的看着手机,半天没吃一口饭,吴似雪急的恨不得直接把她的饭盒拿来,帮她吃了。 “吃的太快,对肠胃不好,也不容易消化……” “吃的不快,你又要被人穿小鞋了!”吴似雪狠狠瞪着她,恨铁不成钢。 “哦,你是说那几本外文书籍啊。” 看了半天的手机,小叶这才回过神,反应到吴似雪刚才噼里啪啦说一堆的重点。 “你在看什么呢?我和你说那么久,敢情你一句话都没往心里去啊。不就手机嘛!难道是你们家教导员给你发短信了,还是怎么了!让你看着连吃饭都忘记了!”搁下饭盒,吴似雪口里裹着饭,口齿不清,不满意的嘟哝着。 “喏,你自己看。”小叶抿嘴一笑,心情愉悦的递去手机。 “别,万一你们家教导员发了什么少儿不宜的话,我看了怕长针眼。”用力嚼着饭粒,某人说的苦大仇深。 “那你别看了。”小叶笑道。 “别别,不看白不看,让我被针眼折磨死吧!” 一把抢来小叶的手机,生怕她反悔似的,“刷刷”的点了开机键,某个好奇心泛滥的家伙既八卦、又好奇的死盯着手机屏幕。也不知她看到什么,忽的就见某人一脸便秘的表情,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小叶。 ------题外话------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吴似雪大惊失色呢? 第七十六章 他是我的学生 “知道我为什么走神了吧?”小叶笑吟吟的看着她。 “……”饭粒也不嚼了,眼神也直了,吴似雪整个人,彻底呈现出石化状态。 “吃完饭,你陪我去选几本初中理化辅导书。”捧着饭盒,小叶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边笑着说道。 “唔……” 震撼来的太激烈,吴似雪舌头都不灵便了,她一扭头,惆怅又哀怨的盯着小叶,嘴里的饭“噗”的一下,全喷到自己饭盒里了。 这饭不吃了! 没法儿吃了! 扯了把纸巾,狠狠抹了把嘴角,吴似雪几乎疯魔了,“刚才那短信,真是冯唯发的?” “对啊,你没看错。” “他……咳咳!” 一口气没上来,憋了半天,震惊过头的吴似雪,可怜兮兮的盯着小叶,几乎快要昏倒了,“是不是他吃错什么药了?居然要求主动补课?!这不合理啊……小叶,这小子打小就是魔星,你不要被骗了啊。” “不是要求主动补课,他只是说,今年全国的奥数竞赛,他们X中会有五个名额,他要去参加。” 微笑的更正吴似雪的错误,小叶一点儿都不觉得冯唯去参加奥数比赛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就冯唯那水平,线性代数、平面几何到底有什么区别,我怀疑他都闹不清。别说候补队员没他份了,他还想当种子选手?做梦都比这个实在点。他是不是威胁你,如果参加不了今年的奥数竞赛,就炒你鱿鱼?” “……”小叶无语。 “小叶,我不是吓唬你的,他真不会安好心。你想了,他怎么可能争到这个名额……这种上课不听,下课胡闹的黑五类……” “什么叫黑五类?”都是大院里的孩子,小叶比平常人,对黑五类这个词儿更敏感一点,不由皱了皱眉,吴似雪狠狠一噎。 “好吧,我错了……不过,像冯唯这样黑心肠的小孩儿,”从“黑五类”,变成“黑心肠”,这好像压根没什么区别啊。 冯唯当初没少找吴似雪的麻烦,这两人积怨已久,化都化不开。 小叶叹了口气,也懒得再纠正她了,静静的吃着饭。 被这么一打岔儿,祝秀调换外文书籍的事,彻底被吴似雪忘的一干二净。她满脑子都是冯唯可恨又可怕的嘴脸,口中喋喋不休。 “冯唯这厮,脑子里全是整人的法儿,他从小就烦别人管着、约束着——会给你这个任务,莫非……他这是不想让你当他家教呢!” “嗯,他是提过,不要我教了。”小叶搭了一句。 “我就说了吧。”一得了肯定,吴似雪更激动了,“这事还谁知道?趁着他还没闹出来,直接拒绝了!” “我为什么要拒绝?”笑着看着吴似雪,小叶知道她关心自己,虽然,这样的关心有些冲动,又有些莽撞,不过……小叶心底不由还是浮出一丝儿暖意:若非是真的关心自己,吴似雪何必插手管闲事。 “我刚开始辅导他功课的时候,冯唯也和我说过,要参加什么什么竞赛,当时我就当机立断,让他打好基础再说。你都不知道他当时脸色黑的啊!就因为我不答应,后来他可没少给我找麻烦。” “那你答应他不就是了。” “答应了,送他过去那就是个笑料啊,到时候交白卷,作为辅导老师,我不得老脸都丢光了。” “你的脸还挺嫩的,不老。” 小叶不锈钢的勺子抵着雪白的牙尖儿,瞅着她,眼眸儿弯弯的,直笑。 吴似雪摸了摸脸皮儿,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总之,冯唯不想让咱们教,这没问题。不过‘不教’那也是有说法的!那得是咱们不乐意去教他这个学生!你不能让他倒腾的,变成咱们没能力教他。虽然同样是不教,但是性质完全两样啊!” 说到底,吴似雪的面子最重要。 这是冯唯第二次和她提出,他要参加奥数比赛。 第一次提出的时候,小叶点点头,承诺会考虑往奥数方向辅导。可这一次,冯唯直接发了短信过来。 在此之前,冯唯是没少给小叶找麻烦。 那孩子,冷清过头了。 吴似雪说的,其实丁点儿都没错:冯唯要争取这五个名额中的一个,比登天还难。自己原本就被“家长排斥,老师挤兑,领导不信任”这几个问题,弄的焦头烂额,要真让冯唯交了白卷—— 她这工作也可以直接丢了。 不过,倘若能教好冯唯…… 眼波一闪,小叶抿唇。 “你陪我去挑辅导书吧。”小口小口吃完了饭,小叶笑眯眯的看着吴似雪,主意已定,小姑娘眼底一片明亮纯粹,吴似雪几乎快被口水呛死了。 “你怎么还没开窍?!”吴似雪郁闷的嚷嚷着。 “有教无类。他是我的学生,只要他想,我就会努力的去帮他达成心愿。哪怕失败,至少我们尝试过。” 端着餐盘,一个貌不出奇的精瘦老头儿正挤在蜂拥来打饭的学生中。听见小叶的话,他回过头,好奇的看了一眼。Y小抓学生成绩,几乎到了疯魔的地步。优质的初中为了选拔生源,打从一年级就办培训班,给学生补习。 Y小的老师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谁谁谁讲课水平高,谁谁谁班上的学生出了几个全市前十,谁谁谁又有什么优势,争的那叫一个硝烟四起,战火纷飞。 这些老师就恨不得把学生脑袋当U盘存储片儿,数据、档案往里面一存,塞下几百兆的容量。 至于学生们能消化多少,他们可不管。 而且,他们还特别的喜欢学习好的学生,对于那些尖子生,格外的照顾,连态度都温和许多。 至于差生…… 不喜欢也得教啊! 但是精力就没那么足了,教着教着就暴躁起来。 在Y小,教育机构不像是普及知识的存在,竟变成了老师们“斗法”的战场。更让人无奈的是,老师们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争斗。这还是第一次,小老头儿听见有老师认认真真说,对学生应该有教无类。 老头儿暗暗留神她教职工卡上的人名。 离着远,却怎么也看不清小叶的职工卡。 第七十七章 挑衅 老头儿暗暗留神她教职工卡上的人名。 离着远,却怎么也看不清小叶的职工卡。 这时,身后一个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 “朱老,您怎么也跟这儿挤?” “体验体验。”老头儿回过头,看见身边苍蝇似粘来拍马屁的老师,他收回目光,态度温和的笑道。 “这人多挤啊,万一撞到您……” “对了小年啊,最近学校来了不少新老师。” “朱老您又说笑,这才三月,要等师范毕业的新老师来实习,得到今年七、八月份的时候了。” “喏,那不就有个老师,看着眼生啊。”朱老往叶春闲的方向,努了努嘴,笑着说道。 “那个啊,她叫叶春闲,是咱们图书馆的工勤人员。” 马屁精眼珠儿一转,想起来朱老有一个孙女,要活着,也该是小叶这么大。听说朱老可宠他那个外孙女了,如今这老师听他提到小叶,再看看小叶,哎别说,小叶长得和朱老的孙女,果然有点儿神似。 马屁精登时乐了。 艾玛! 人要走运,天上随随便便就能掉馅饼下来。 最近他和同事在竞争“优秀教职工”的名额。 两人实力相当,心计相似。对方也是个会拍马屁的主儿,一听见学生家长说小叶怎么怎么样,立马拧棍子往小叶那儿砸。哈哈。张小花啊张小花,叫你给叶春闲使绊子,叫你顺杆爬的比猴子还快。 看见没,人家叶春闲上面有人! “对啊,听说她学历不高,在学校干的有些吃力。不过依我看,这小姑娘踏实,平时没事儿就抱着本书,是个好学的。” 喋喋不休的夸着叶春闲,马屁精乐的眉飞色舞。 “工勤人员啊。” 淡淡应了声,老头儿听见小叶不是教书匠,心里道了声“可惜”,对小叶的兴趣就淡了。 不过,他脾气不错,从不驳人面子。 是以,马屁精依旧滔滔不绝,一边赞着小叶,一边暗自思索,是不是得帮一把小叶,让小叶感觉到Y小同事之间还有“真情”在……不过,那都是后话。 & 中午休息时间,冯唯孤零零一人,坐在乒乓球台边的椅子上。 阳光下的男孩,漂亮的仿佛天然的发光体。边上,有好几个同龄的小姑娘躲在角落,好奇又恋慕的看着他。不过,当他冷漠的一眼扫去时,那些女孩儿又像是受惊的小兔子,羞涩着跑开了。 天天偷偷摸摸的来看,她们不觉得厌,他还烦着呢。 冯唯眼底露出一丝不耐。 从水洗白的书包里,烦躁的掏出饭盒。 每天,他也就中午休息,能得半分清闲—— 没有老师的啰嗦。 没有母亲的偏心。 没有父亲的责备。 一个人思考,一个人沉默,一个人就着白水吃干饭。 和平常不同的是,今儿个,冯唯一打开饭盒,就愣了:和平常的菜色完全不一样,饭盒里面,左边是整齐的码着雪白的米饭,另一边,是咖喱牛肉、香酥鸡丁、金红色的小番茄、翠绿色的一截黄瓜。 不大的饭盒,菜色却格外丰富,扑鼻的饭菜香味勾的人食指大动。 只是…… 冯唯的饭盒里,从没有这么丰盛的午餐。 在冯家,只有一个人有资格享受到这样精心准备的午餐。 嘴角挑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冯唯心道:陈阿姨早起肯定又拿错的餐盒,把冯嘉宁的午餐放到了自己的书包里。 一把盖上了饭盒盖子,冯唯简直想冷笑。 冯嘉宁找过来的时候,冯唯正在吃面包,椅上的半大少年,细嚼慢咽,在阳光下透着别样的美感。 打小冯唯就美的像个精灵。 冯嘉宁眯起眼睛,莫名觉得刺眼。 “阿唯。”冯嘉宁掩藏住眼底的嫉妒,温和的笑笑,轻声打了个招呼。 “……”冯唯慢条斯理的吃着面包,没理他。 “哟,嘉宁啊,又来找你弟弟了?”旁边有一个老师路过,随口打了个招呼。 “谢老师你好。”冯嘉宁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你们聊吧,我就路过……”那老师手里拿着一沓资料,匆匆忙忙,笑着点了点头,离开了。 第七十八章 争锋相对 只要有任何一个人在,冯嘉宁的表面工作,都做的是很到位的。 冯唯冷眼旁观,没吱声。 “阿唯,这是你的午饭。”冯嘉宁自顾自的从书包中掏出一个饭盒,推到他的手边,和颜悦色的说道。 “……”冯唯依旧没搭理他。 “阿唯,我肚子饿了。” 一连两次被无视,冯嘉宁看了一眼渐远的谢老师,委屈的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又眼巴巴的看着冯唯。 “你肚子饿了,关我什么事。”缓缓的吞下面包屑,冯唯淡淡的丢出一句。 “你拿错了午餐饭盒……”冯嘉宁道。 “我怎么不知道。” “今天我的午餐是咖喱牛肉和香酥鸡丁,不是面包……” 生怕冯唯不相信自己的话,他连忙打开饭盒,饭盒里的确只有简简单单的吐司面包、鸡蛋和火腿肠。 鸡蛋已经冷了,火腿肠直接是超市买的冷食。 “你不是自己要求吃面包的吗?”冯唯看了一眼,低垂下的眼底,掠过一抹说不出的冷意。 “怎么可能!我不爱吃这个的。” “那你的饭盒怎么会有吐司?” “你拿错饭盒了。”很快乒乓球台边上,没人了,冯嘉宁的态度渐渐的有些不耐烦了,伸手就想去搜冯唯的书包。 “你干嘛?” “快把我的午餐还给我,我吃完饭还要念书,没空和你在这儿浪费时间。” “冯嘉宁,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脑洞开的有点儿大?拿到什么饭盒,就吃什么,别在我这儿碍眼。” “快还给我。” 伸出的手,一而再、再而三被截开了。冯嘉宁的力气本来就不如冯唯,争抢的工夫,一下子闹了个气喘吁吁。 “饭菜我吃了,你不愿意吃吐司,明天让阿姨给你换就是了,闹什么闹。”冯唯讥讽的盯着自家哥哥,刷的一下,一把扯出自己书包里的饭盒,打开盖子,空空如也的饭盒,连一颗米饭粒子都没剩下。 猛的看见空空如也的饭盒,冯嘉宁气疯了。 他本就饿的肚子咕咕直叫,总想着拿着饭盒,好好吃一顿,如今香喷喷的饭菜没了,他眼睛都红了。 “冯唯你等着吧,我要告诉妈妈,你又欺负我!”狠狠一把推开冯唯,冯嘉宁气氛的吼道。 “原来我填饱肚子,也是欺负你的手段之一,你快去告诉妈妈吧,让妈妈把我的伙食停了,以后再别给我做饭吃了!让我饿死得了。” “你……” “你们不是2点上课吗,友情提醒下,现在已经一点半了,你不打算去上课了吗?哟,好学生也要翘课,这我得和妈妈汇报一下。” “你……” “好了好了,别瞪了,再瞪你眼珠子也不会变大的。既然你执意认为饭盒拿错了,那就去和妈妈说下吧,说阿姨玩忽职守,做事不认真。刚好,让她换掉这个阿姨,就和当年你换掉苏阿姨一样!” 最后一句,才是冯唯原本的目的。 当他说到苏阿姨时,少年看着冯嘉宁的眼底,透着冰冷的敌意和厌恶。 “小杂碎。” 低低诅咒了一句,冯嘉宁不知道在忌惮些什么,转身就走。 “怎么?不和我追究了?唔。你的香酥小排骨,咖喱牛肉,的确很香啊。同样是喂给垃圾,但是我觉得垃圾箱里的牛肉,至少养活了野猫、野狗。喂给你……这叫什么?养一匹白眼狼?” 张狂的笑着,冯唯快活的伸了个懒腰,拧起书包,朝着教学楼走去。 “冯唯!” 猛的回过头,纤瘦羸弱的少年冯嘉宁,满脸愤怒。 “怎么?你想和我打架吗?”回眸温柔的睇着他,冯唯笑的格外灿烂。 “我是不会和你打架的。你怨愤妈妈更宠爱我,你怨愤我抢走了你应有的一切。可是冯唯,你凭什么和我争?除了身体比我健康,你还拥有什么?就你这样一无是处,猫厌狗憎的小屁孩,你也就在这上面打打嘴炮,过过嘴瘾。” “我才不是一无是处!” “不是吗?那你敢和我比吗?” “比就比。” “这句话,我从你上初一,一直听到了现在。” “你……” “哼。比就比?你怎么和我比?比成绩,我是全年级第一,品学兼优,被保送到X中。比特长……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全国奥数竞赛,我已经拿到了好几次的一等奖。你呢?冯唯,你知道什么是成功者吗?” “……” “你不知道。你就是杂碎,永远的失败者!” 第七十九章 天才和蠢材 这句话,仿佛被人用扩音器,放大了无数倍。一次次回荡在耳边,听的冯唯从心底激荡起一阵深浓的愤怒和压抑。冯嘉宁嚣张狂妄的嘴脸,近在咫尺,博而无力,似拳砸棉花,让冯唯忍不住浑身生出了一股冷意。 脑海中,一幕幕掠过的,是各色家教或者明讥、或者暗讽的话语。 ——“冯唯,你连几何和代数是什么都分不清,就别浪费时间去学奥数了。” ——“冯唯,你不行的,你比不过你哥哥的。” ——“冯唯,学习这玩意也要讲求一个天赋,要不,咱们换个……” …… 所有人,都这么和他说。 这些话,听到最后,连他自己都相信了:我不行。我比不过哥哥。我是一个失败者。 越是如此,他就越对学习无法上心。 那些文字、数字,像是诅咒一样,让他头疼不已。 他不想……不想再活在冯嘉宁的阴影下。 无论如何,一定要拿到奥数竞赛的一等奖,让冯嘉宁闭嘴! 可…… 手中翻开的书页,那些线条和阿拉伯数字,却渐渐化作一只犬齿狼牙的怪兽,吐着腥臭恶心的涎液,狰狞朝着他迎面扑来。 “不!” 恐惧的低吼着。 “冯唯,醒醒,醒醒。”一条戒尺,不耐烦的敲了敲冯唯的书桌。 少年猛的起身,光和影,一点点交错着,映入了眼底。他茫然的看着黑板右侧的挂钟,当看见上面的指针,少年的眼瞳骤然缩紧。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分。冯嘉宁不在……他这是,做了一个噩梦。 “冯唯,可以和老师说说,你在干什么吗?” “听课。”面无表情的坐下,冯唯立起书本,态度冷漠。 “听课?那我刚才讲到哪里了?” “不知道。” “你在梦里听我讲课吧。”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讥诮的抬起眼,似笑非笑看着这个曾经教过冯嘉宁,并且视冯嘉宁为得意弟子,直到冯嘉宁毕业后,依然天天念叨着的授课老师。冯唯神色很冷淡。 “算了算了,你啊!哎,明明是亲兄弟,你要是和你哥一样……” 老师又在絮絮滔滔了。 学生们认真的坐在座位上,听着老师的话,哪怕那些心仪冯唯的女孩子,为标明立场,也不屑、冷漠的看着冯唯。 这些排挤的目光,冯唯见多了—— “哒哒哒”的玩着手机。 冯唯嘛,就是这样一个顽劣、可恶、又不听话的坏学生。 ** 冯唯想拿奥数竞赛的名额,然而,他对数学却有着本能的恐惧。小叶承认他是天才,可这点小聪明,离成功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打从小叶辅导冯唯第一天,小叶就敏锐的察觉出冯唯的问题出在哪了。 “你可以看冯唯的试卷,他的分数不高,永远过程正确,计算结果错误。”平心静气的展开一张试卷,小叶点着题目,淡淡说道。 “他对数字不太敏感。”吴似雪想也不想的总结。 “他可以一心多用,在走神的时候,记住你刚才说了些什么,这样的人,无论是对文字还是对数字,都极其敏锐。” “呃,那就是粗心?” 清淡的看了吴似雪一眼,小叶整理好试卷,微笑着摇摇头,“我下班了,明天聊啊。” “今天主任请教职工吃饭,一起去啊。”一把拉住小叶的胳膊,吴似雪生怕她溜掉,认真说道。 最近这帮人老找小叶的麻烦,吴似雪也嫌烦了。 借着这次吃饭,她刚好“来一个,收拾一个;来两个,收拾一双”,让大伙儿明白小叶是自己罩着的! “不了,最近教导员受伤了,还天天忙的很。我得回去盯着他吃饭,免得他忙起来就忘记吃饭了。” “你们教导员这么大人了……”吴似雪还准备念叨两句,小叶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人了。 小叶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多了俩人。 一老一少。 老的五十出头的样子,挺和气一老太太,眼角笑纹弯弯,朴实的很,正拿着拖把在拖地。小的二十出头,穿米色毛衣,汲着兔头毛拖鞋,衣着合身,更衬出窈窕的腰身,她眉角极秀气,和秦骁七成相似。 “妈,这地多干净,你就算再拖,也不能把木地板拖成玻璃地板啊。歇着,歇着了。”一边翻看着手中一本小说,那小的,一边还吃着薯条,漫不经心的说着。 “就是,阿姨,这些我来做就是了,您只管歇着。”勤务员小张才夺过抹布,又见老的去拖地了,他脚不着地,慌忙伸手就去抢拖把。 “那我去烧壶水吧。” 老的突发奇想,又说。 “别别,阿姨,我去就好了,我去。” 大气都喘不上一口,小张连忙高声说道。 不过短短几分钟,勤务员小张手中抹布、拖把、茶叶……满满当当都拿不过来了。 小的一看就乐了:“小张哥哥,你别动,我给你拍个照!” 咔嚓一声,拍下来了。 她还乐得很:“小张哥哥,你这是练过的吧,那这么多东西,这玩意要放网上,你一准就火了。” “……” “姐姐,您别折腾我了。我怕您了还不成。”勤务员小张觉得做了那么久的后勤工作,就今天,第一次体会到欲哭无泪是什么滋味:苍天啊,一定是他出门之前没攒人品,才摊上秦家两个活宝。 老的闲不住,小的又是个混世魔王转世。 难怪教导员一早出门,到现在都没回来。 一看见叶春闲回来了,勤务员小张简直感动的要哭了。 第八十章 婆婆找上门 一看见叶春闲回来了,勤务员小张简直感动的要哭了。 “妈,小娆。” 看到客厅里那两人,小叶同样蛮惊愕的,连忙换鞋进屋。 秦小娆明显拘谨起来。 “嫂子。”小声的喊了一句,秦小娆收起了正在吃的薯片,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你坐着吧。”小叶放下包,淡淡撇了句。 打从上次秦小娆拿了藏红花来害她,事发以后,被秦骁训了,秦小娆其实蛮不服的。她逮着机会,还待继续找小叶的麻烦,没想到,竟因缘巧合的发现小叶有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 秦小娆一下子头都大了。 打听到叶泉和叶春闲分明两个人,她当时就懵了。 就因她的莽撞,她的小侄子差点就没了。 秦小娆虽然有时候稀里糊涂的,却还分的清好坏。 被她这么一折腾,她看着小叶脑子里总绷着一根弦,一抽一抽的,闭眼都仿佛能看到自己塞香囊里的那一袋子的藏红花。 “嫂子,我记得我哥书房有本书挺好看的,我先去看看啊。”她心里有愧,收了薯条、水杯,脸红红的就要闪人。 “好。” 淡淡应了一声,说是一家人,可小叶对她实在没什么好感。小叶心宽,却没宽到能对一个要害自己宝宝的人,还要笑脸相迎的地步。 秦骁是南方人。 老家宅子也在南方,一般都是秦妈妈想儿子,来一趟北京,看看儿子。 秦小娆很少来北京找哥哥。 如今。 两人一起来,倒是很稀罕啊。 客房门没锁,小叶眼尖,当即发现秦家母女的行李包裹还挺多的。这次来,应该是准备常住。 秦妈妈见女儿跑的比兔子还快,不由嗔怪道:“这丫头,平常伶牙俐齿的,见着你嫂子怎么被猫咬了舌头?真不懂事。” “妈,我没事的。”小叶一边说,一边到卫生间,用热水洗过手,擦了把脸,略有些疲倦的说道。 “小叶啊,这次来,我带了点阿胶,这玩意补血,你吃了好。” “谢谢妈。” “这孩子,都一家人!还和我客气什么。” 秦妈妈是个脾气很好的婆婆,在小叶为数不多的接触中,她从没和小叶红过脸。当时,秦小娆说什么也不赞同哥哥娶了小叶的时候,秦妈妈却很信小叶,愣是把事原原本本告诉了秦骁,支持让两人把证扯了。 只是,秦妈妈性子软,耳根子也略软,总是被儿子、女儿压的死死的。 小叶虽然不喜欢小姑子,却很尊重秦妈妈。 “小叶啊,阿骁又出任务去了吗?”四处张望了一下,秦妈妈犹豫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 “是啊。” 秦骁受伤的事情,怕家人担心,从一开始就瞒着。而且瞒的时候,也和小叶商量过,就怕小叶说漏了。所以看秦妈妈打听教导员的下落,几乎是同一时间,小叶就猜出秦骁为了瞒伤,晚上恐怕不会回来了。 只是……不回家,秦骁又能去哪儿呢。 小叶忍不住看了一眼勤务员小张。 后者眼观鼻、鼻观心,装聋作哑,保密原则学的非常好。 “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拉着小叶的手,坐在沙发上,秦妈妈期待的瞅着小叶。 “这个……我真不知道。” 为难的看着婆婆,小叶很清楚婆婆只要在这儿,秦骁为了瞒伤,就会拖一天——除非秦骁伤好,否则压根不会回来。 “这样啊。我也知道,他出任务,时间是没个准的,我来的太急!应该和你们先商量一下,免得急吼吼的来了,人都见不着。”秦妈妈叹了口气,眼底流露出隐隐的焦灼,一边帮着勤务员把煮好的饭菜端上桌,一边埋怨自己,道。 “妈,您带小娆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摆好碗筷,不急着喊秦小娆来吃饭,小叶先问了起来。 “没,没事儿。” “真没事?”小叶凝着眉,看她。 “我个老太太,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想儿子了。” 佯装没事的笑笑,老太太避话儿,冲着书房就喊,“秦小娆,还不来吃饭。要等着你嫂子亲自去请你啊!” “来了!” 书房门刷的打开,秦小娆跑的很快,悄悄的看了嫂子一眼,脸色还红红的。她当初误会嫂嫂就是叶泉,因为义愤,对嫂嫂做了很过分的事情——真相大白,闹清楚报复错了人以后,她有点儿怕小叶。 “快去洗手。”老太太催着女儿,不再去看小叶。 秦骁不在,这一顿饭一家人吃的各怀心思。 秦小娆愧对嫂嫂,怕着。 老太太似在瞒事,闪着,避着,防备着。 就小叶,一双星辰似清澈、明亮的眼眸儿,不动声色打量着这对母女。 第八十一章 未曾深爱过 婆婆是个不爱想事的性格,可今儿个却和自己说,“她应该先和自己商量了再来”。很明显,婆婆不是想儿子,而是遇上什么难事,要同秦骁商议拿主意的……这难事是什么,非得要瞒着自己、瞒着女儿,只能和儿子说? 婆媳之间的事,从来说不好。 小叶也从不认为婆婆和善,自己就能帮婆婆拿主意。 可是…… 不插手,却不代表不告知秦骁。 吃完饭,等婆婆和小姑子休息去了,小叶立刻从勤务员那儿打听到秦骁在军区招待所。 看了下手表,晚上8点30。 平常这个时候,她早就睡了。可……今儿个事多,不能睡啊! 披着风衣,她匆匆忙忙的过去了。 去的时候,教导员在公寓里面,拿着纸笔,正在制定作战计划。 透过公寓落地的玻璃看过去,柔光下,俊秀非凡的男子浑身犹含微露之光,眉睫柔软分明,清美得不可思议。 恰好有几个首长家十七八岁正当年少的闺女,放学路过。 在窗户外面看见秦骁,叽叽喳喳的忍不住就惊叹起来。 “啧,咱们秦少校这张脸啊,真就是个妖孽。咱们s军区前后五百年,要找个比他漂亮的,那没了……” “何止是脸,我爷爷说了,得亏这不是战争年代,否则凭秦少校的本事,那是分分钟就挣出个大帅。诡谲如狐,行动如风,能得我爷爷这评价的,全华夏的军官不超3个!” “你们别说了,再眼馋人家也是有老婆的……” “我觉得老天对咱们太摧残了……放这么个脸蛋身材能力都是极品的妖孽,可是典型的见着吃不着!看见他,我就觉得军区那些自以为是的二代小屁孩们忒没劲!” 有人突发奇想。 “军婚能离吗?” “军婚不能离!” 回答她的,是同伴们异口同声的大笑。 小叶过去,刚好看见这些鲜妍如花的少女们背着书包,擦身而过。 说来…… 小叶比这些老将军的孙女也大不了两三岁。看脸的话,说小叶是她们读高中的妹妹,都有人信。 可是一看见小叶,女孩子们都知道她是秦少校那个招人嫉妒的老婆呢! 对视一眼,“咳,遇见男神的老婆了,快跑。”谁都认识秦骁的老婆是那个清清淡淡的小叶啊,背后莫论人非,刚好在秦骁老婆的面前议论人家…… 少女们脸红了,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一溜烟的跑开了。 “讨厌,王倩,都是你,没事发什么花痴。” “说的好像你不喜欢秦少校似的……” 离老远,还听见女孩们互相抱怨的声音。路灯下,那些氤氲的背影模糊却又真实。 小叶双手插在笔挺的风衣口袋里,看着她们的背影,扯出一抹淡笑。 和一般女人不同,听见别人议论她老公,她不觉得所有物被人觊觎了,只是开心。这种“你喜欢的人,恰好被大家喜欢”的感觉,并不难受。 未曾深爱。 不曾执念。 岁月正好,现世安稳。 ** 提着鸡汤到了军区招待所。 值勤哨兵的眼神格外暧昧,一脸“小两口不在家亲热,居然跑外面找刺激”的了悟邪恶表情。 “咳咳。” 小叶被哨兵看得莫名其妙,硬着头皮无视之,直接刷开房卡进门了。 ** 进门的时候,秦骁刚准备换药,脱掉一身军装,没想到她会来,眼波一闪,乌秀挺拔的眉毛明显拧了一下。 小叶冲他笑笑,把尚且冒着热气的鸡汤倒出来,盛上,一切备好,暖呼呼的送到秦骁手里。 “我给你带饭来了。”小叶琢磨着怎么和秦骁说婆婆的事,微笑招呼。 “我吃过了。”接过鸡汤,放在一边,抿唇,二话不说拉过她的小手,眼神沉沉如水的。 “我……” 小叶被他强势地拉过手,绞着手指,雾煞煞的还想着怎么起话头,秦骁就感受到她的小手冰凉,眼底明显一冷,沉默了下,话音有些冷。 “出门为什么不多添一件衣服。” 他这么一吱声,小叶终于明白秦骁哪里怪怪的了。 小叶过来是为了说婆婆的事,不是为了来刷好感度。被男人抓住的地方像是被烫了似的,小姑娘唯恐他误会自己轻浮,连忙想要缩回,却被秦骁抓得紧紧的—— 第八十二章 吹皮球的肚子 “别动。”感受到她的抗拒,流转的眸光轻描淡写的一眼瞥来。 “教导员,我觉得吧,婆婆来,恐怕是有事……” 小叶是真紧张,担心秦骁把自己夜访的目的往某些暧昧想过去,真应了哨兵那个邪恶的眼神……连忙扯开话题。 她原以为教导员听见,会松开手。 未想,对方劈来一眼,捏着她的手不许她撤,风轻云淡的还要教育她:“妈的事儿,她要不开口和你说,你别问。” “可……” 小叶总觉得不对,还要说清楚来龙去脉,秦骁忽的问她:“你晚上吃的什么?” 呃。 问吃的啊。 军区公寓里的暖气片可舒服了,吹得小姑娘迷迷糊糊,下意识就答:“土豆,豆腐,豆皮,豆浆……还有煎饼果子。” 她如数家珍,可没发现自己捅了大篓子。 在吃饭问题上,秦骁管她可严了:孕期三十六周,必须要保证应有的营养,但也不宜多吃。 自从娶了老婆,即将担任准爸爸——在战场上生杀予夺风雷天下的秦少校赫然化身家庭好孕医。 你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冷峻绝美的优秀男人天天盯着你吃饭。 一开始,小叶觉得教导员好man! 太爷们了! 肯在小地方,一点一滴关心着老婆孩子,这简直就是超越男神,最佳完美老公的模范典型。 一个那么冷酷的男人,却在细微处如此重视。 很迷人的好不好。 可是…… 被教导员用练兵的法子,“练”过几次以后,小叶满脑门子的黑线,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荷尔蒙太多余了。 谁能对冰块有yy心思啊! 土豆,豆皮,豆腐…… 听听! 这都是些什么菜色。营养全偏了! 小叶还在说着,手上传来的力道突的被缩紧,紧接着,秦骁如水深邃冷峻的寒眸中倏然掠过一抹冷。 她还没反应过来,刚刚盛好的鸡汤原封不动地摆在了她的眼前。 抬头。 教导员雪白的脸蛋没有多余表情,只淡看着她,就俩字命令:“喝掉。” 头顶像是有天雷滚过,小叶彻底懵了:“教导员,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这是我带给你补身子的啊,你流了那么多血,得养养。” “我不需要。” “可……” “我喂你。” 鸡同鸭讲说的便是这么回事吧。你嫌吃饭麻烦,没关系,我可以喂你—— 等灌完小半碗鸡汤。 秦骁虽不大满意,不过媳妇到底听话,还是喝了点儿。 奖赏似的摸摸小叶的脑袋,他还要叹气。 “我看人家怀孕,一会儿就饿了,喜欢吃的东西那么多,怎么也吃不够似的,你怎么就不爱多吃。” 这毛病其实不是这辈子养成的…… 重生之前,怀孕的时候,小叶就吃不下东西。 胃浅。 怀了六七个月时,肚子也不像人家吹皮球似的鼓着。她约莫明白宝宝出世之后,身体总是不好,应该和自己的厌食有关系。 可…… 她就是吃不下去啊。 重生之后,其实也在调理。也想改掉坏毛病。的确也改了许多。可在秦骁的眼中,不够,这哪能够呢。 所以,秦骁管她吃饭可厉害了。 野外拉练不在家的时候,就催着勤务员小张来压小叶吃饭。 如今……小叶晚上就吃点豆皮、土豆,还来找秦骁说事,这不就等于撞秦骁的枪眼上了。 他能睁只眼、闭只眼才是怪事。 第八十三章 一碗鸡汤 喝完小半碗鸡汤以后,小叶就彻底歇火了。 趴伏在桌前,解决完心头大患一碗鸡汤的小姑娘困倦极了,糯甜如猫,软软的,杏眼懵懂,极可人。 “这么晚了,你今天别回去了。” 看着小叶颇颇打哈欠,秦骁摸了摸小叶毛茸茸的脑袋,鹰隼般锋锐的眼底略过一抹心疼,淡道。 “不行啊,婆婆她们还在家呢。”小姑娘困乏地眯着星光尨茸的眸子,脚底下像是踩着棉花,挣扎着起来,转身就走。 “我妈她们也不是第一天来了,你别担心她们。” “可婆婆问起来……” “你来时,是怎么和她说的?” “我说……学校有点事儿,还没解决完。” “那就和我妈打个电话,说太晚了,你直接在职工宿舍休息了。” “可是……” “好了,打电话吧。” “……” 又打了个哈欠,小叶有些心动。 不远处,是一张温暖的床铺,军绿色的被子叠的和方块似的,看上去板板正正,要在别的时候,小叶一准儿觉着躺上去不舒服。可今儿个,那张床怎么看,怎么勾人,好像不停的和她招手:快来睡觉!快来睡觉! 小叶眼皮儿不由的有点儿打架,好困。 她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都九点多了。 平常这个时候,小叶早睡了。这回因为不知道婆婆有什么事,小叶也没秦骁的电话,只好跑过来说话,结果熬到现在。 眼下,外面寒风阵阵。 过来的时候,很冷啊,风吹的脸上,丝丝的刺着。 教导员这里是军方招待所,有热水、暖气、电脑、网络……环境不错,就是床位太小了。 两个人睡一起,绝对要贴在一处了。 呃。 教导员应该会去再开个房间吧。 小叶想也不想地替教导员想好了床位归属问题。点了点头,拨了电话。一切拾掇好了,躺在床上,手脚都很暖和。 她眯着眼睛,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沾着枕头,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这暖和的被褥更舒服的地儿。 等秦骁冲完澡,掀开被褥上床的时候—— 小叶都没醒。 她本来就嗜睡,何况这忙了一天,睡的更沉了。 白天太累,晚上睡得太沉,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才睡几个小时,不常做梦的她可今儿个却开始做梦了。 先是梦见一团乳白色的迷雾,雾气中,她踉跄的闯入一片清幽幽的竹林。林下,有一道黑色染血的人影。茫茫雾气中,她看不清那人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那些血,心口却仿佛被什么狠狠撞击了着。 心痛。 痛到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忽然间慌了。 拔脚奋力的想要跑过去,可白茫茫的雾气越来越浓,几乎要吞没那人染尘的背影。 周遭也越来越冷。 那些雾气忽然化作倾盆的大雨,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咝。” 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就在小叶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周遭的场景再次变了! 竹林不见了! 雾霾不见了! 大雨没有了! 那道黑色染血的人影,也不见了。 “小叶,别怕。” 有一个严峻淡漠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那声音冰冷的仿佛没有一丝儿感情,然而,小叶却一点儿也不害怕…… 反而,觉得很亲近。 这是……谁的声音? 小叶想找出声音到底是从哪儿发出来的,却蓦然发现,这儿散落着许多杂物书籍,竟然是外公外婆家的小阁楼。久违的熟悉感,一下子充溢在胸腔,翻开手中一本看了许多遍的《小王子》,心里暖暖的。 她记得,这是妈妈送给她的五岁生日礼物。 一翻到小王子,她就想起妈妈。 可是…… 心里暖,为什么手上的这本书也这么暖和啊? 疑惑的又摸了摸。 这本书……不仅暖和,而且还很有弹性,硬硬的,却不硌手。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小叶充满了求知*,上下其手,来回检查这本书到底哪里不对劲的时候,有什么一把抓住了她下摸的小手。挣不开手,小叶不满的咕哝着,睁开了眼,乍看见眼前一张放大的俊容,吓了一大跳。 “……” 沉默了三秒,忍不住尖叫出声。 秦骁! 眼前的画面,简直比作噩梦还让她头皮发麻,她身边……她身边什么时候躺着个大活人,而且是年轻的、温热的、衣衫不整的男人!? 绝不是因为这人长得丑才吓着她。 相反,对方俊秀的让人窒息! 小叶再没看见过有一个人,美得和他一样卓绝出尘,却又如此让人心动。 这不是教导员又会有谁啊! 可……可教导员不是应该去军区招待所重新开一间房子吗?教导员为什么会在她的床上?而且……还脱了外衣!对,教导员的军装呢!教导员为什么只穿着白衬衫?! 更可怕的是……白衬衫的扣子,已经被解到了胸口—— 一*的打击,此起彼伏的撞入脑海。 小叶怀孕以后,脑水就有点儿不够用,如此一来,越发晴天霹雳。 年轻军官白皙的肌肤仿佛笼着一层水光,细瓷一般,却绝不会让人想到文弱无用之类的形容词。 相反! 那是小叶这辈子见过最完美的男性身材。 两人的姿势,暧昧的让人脸红心跳。 就这么大点的床。 小叶半边身子都依偎在他的怀中。 两人贴的那么紧,几乎没有空隙,她一只手,还穿过对方的衬衫,搁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膛上,另一只手…… 待小叶反应到那是什么的时候,轰隆,她的脸几乎可以滴出血了,慌忙不迭的撒开。 “教导员,你没事吧!” 她她她…… 她刚才摸到的,居然是…… 小姑娘飞快的抬起眼,心虚看了一眼秦骁,脸红红的低下去,被打击的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唔,没事……” 淡淡的冒了个音儿。 教导员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此时,因为压抑着什么,越发透着让人说不出的味道,磁性而充满了吸引力,听的人心都要化了。 第八十四章 老婆心太宽 墙上的挂钟,差不多12点了。 小叶尴尬极了。神经一绷紧了,连瞌睡虫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秦骁也不见得安稳。 年轻军官半拢着眼眸儿,睫毛细密的宛如漆黑的小扇儿,从那儿透出的眸光,像是星辰坠入了水中,可勾人了。 “一、二、三……六十五,六十六……” 掰着手指,悄悄的在心里数着羊,小叶无奈的准备用这个方法,快速的进入梦乡。 她天真的以为:睡着了,就没那么多想法了。 可越数,这不对劲啊。 数到最后,小叶肚子居然数饿了,两眼冒着贼亮贼亮的光,简直是精神振奋啊! 手虽然没摸着,可身子紧紧贴着他啊! 这个时候,小姑娘几乎能清晰的感受到年轻军官身体滚烫灼人。 她穿的是单薄的睡衣。 比纸还薄…… “教导员,你说婆婆为什么忽然带着小娆来看你啊?”小叶若无其事的坐起来一点儿,试图无视教导员和自己之间的暧昧。 她一本正经的问。 “不知道。” 秦骁淡淡回答,眉头淡淡的拧了一下。 刺——嗷! 叶春闲,你的手……不要乱动好不好。 别开眼,极力漠视自己怀中蠕动的小人,年轻军官头一次觉得煎熬! 小叶很瘦,身上分明没有几两肉。 她的手,轻轻抚在自己的胸膛上,比羽毛还轻,却格外的柔软。 秦骁忽然间觉得这样的她,很性感。 像一只刚睡熟的小猫,仰着头,让人忍不住想亲吻她。 “不知道?别啊!那是你妈啊,你怎么能不知道呢。老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总不能就这样一直躲在外面吧!” 猛的一下坐了起来,小叶有点儿冒火。 那是他妈妈呢! 要是自己的妈妈还在,来看自己一趟,自己哪怕再忙,也得赶着趟儿上去。 就算是受伤了,那也得咬着牙关,怎么也得见一面啊。 教导员真是的! 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提到“妈妈”这个词儿,叶春闲小同志鼻子酸溜溜的,眼睛都忍不住微红,连最基本的“相敬如宾”的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个时候,哪还记得两人之间有多尴尬。 “那……我明天回去一趟?” 被人如此戳着脊梁骨,这之于秦骁教导员,委实是一个格外新鲜的经验。 要知道—— 教导员在军校的时候,就是品学兼优。 军校毕业,到了部队直接便是连长,就算训练战士们的方式铁血严厉,那也没有熊兵敢说他一句不是。 如今,竟有个小姑娘捏着他的领子,鼓着腮帮子,不满的瞪着他。 这丫头,眼眸儿圆溜溜的,像深紫色的水晶葡萄,水灵灵的,几乎能滴出水来。脸颊又粉又嫩,比刚出炉的小包子还可爱,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秦骁从没见过她这样激动的模样。 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一抹不可察觉的笑意。 得他承诺,小叶终于松了松心,脸上的不满也散去一些,“这才是嘛。我看妈找你,像是挺急的……” “嗯,我明天就回去。” 秦骁嘴角微微一勾。 看她撑着身子,露出两截白白嫩嫩的小胳膊,心中不禁一动,眼神一浓,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么闹了一出,小叶饿的更厉害了。 可她脾气拗,饿了也不说,单张着一双骨碌碌的眼睛,四处张望着…… 她倒是想省事,准备等秦骁离开以后,煮一包方便面。 秦骁却老也不走! 该不会真要和她同床共枕吧。 小姑娘急的眼神忍不住飘了起来,肚子咕噜噜的响着,目光一直幽怨的往茶几上面的袋装方便面上挪。 那种垃圾食品,也亏得她想吃。 “好好睡着。”秦骁无奈的摇了摇头,揉了揉她的头发,径自帮她掖好了被子,换好衣裳,戴上帽子出门了。 呵,终于走了。 悄悄松了口气,小叶爬起来倒腾起来。 又是煮开水,又是撕方便面袋。 折腾了好半天,正当小姑娘无聊的抱着饭盒,把刚烧开的滚水冲进去,泡掉防腐剂,准备撒调料包时—— 秦骁回来了。 也不知教导员是怎么办到的,大半夜的,他居然端了碗蒸鸡蛋回来。 滑滑嫩嫩的鸡蛋糕,撒着切碎了的小香葱。 热腾腾,香喷喷,勾得人垂涎欲滴。 小叶瞅瞅自己手里的方便面,又瞅瞅人家手里端着的蒸鸡蛋,心情一下子就惆怅起来。 唔。 这个时候,蒸鸡蛋显然比泡面香嫩爽口。 看人家教导员! 肚子饿了,找个吃食都这么讲究。 看看自己! 就剩下这么一包泡面了。 不过,小叶没别的优点,最好的一点就是宽心——教导员晚上要住这儿,已成定局,都要给他生娃儿了,现在计较这些小细节,未免太矫情。何况,招待所要真没空间,她还能把教导员往外撵吗? 没那理儿! 小姑娘放开了心,手脚麻利的泡好了面,调好了味儿,掰开叉子,正准备搅拌搅拌,填满空虚的胃…… 秦骁径自抽出了她眼前的泡面。 “我尝尝你的手艺。” 早就说过,咱们教导员情商低,忒低! 分明是不忍心小叶吃这些没营养的垃圾食品,可说出的话来,怎么听,都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怎么就听着这么欠拾掇呢! 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小叶有些恼火的看着自己眼前空荡荡的泡面位置,未登发飙,秦骁又把蒸蛋推到了她面前。 “你吃这个。” 秦骁如是说。 不知怎的,方才还满肚子火,一下子歇火了。 看着眼前这碗蒸蛋,小叶忽然就想到秦骁急冲冲的出门,又急忙忙的回来的模样。 窗外,深浓的夜色,蒙着一层白色的雾气。 外间滴水成冰,黑的看不见一星儿的光亮。 教导员回来的时候,浓密柔软的睫毛上,蒙着层雪白的霜色。屋里很暖,那霜色,就化作了细密晶莹的露珠儿。小叶心口有一处铁石似的冰雪,也似教导员睫毛上闪烁着碎光的白霜一样,悄悄的融化。 那毕竟是尘封已久的心,乍然一动,就像是雷霆乍震,震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第八十五章 美色炫目 一勺勺挖着蒸鸡蛋,吹凉,吃掉。 小叶抬起头,又瞟了眼埋头吃方便面的教导员秦骁。 依然是这么个男人。 俊秀。 沉默。 像是高不可及的冰雪之巅。 曾经的小叶,觉得那个人,不是自己能触碰到的——他在云端上,风清月朗,不染纤尘——这么好的男人,太过完美,若是沦陷,总归是自己吃苦——于是,她不想,不闻,不见,不知…… 自然也不会多思。 可如今的小叶,忽然间发现自己从没有了解过秦骁。 也许…… 人家并不是你所以为的不近人情。 也许…… 他心里,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喜欢孙弄弄。 小叶捏着调羹,欲言又止,黑眼珠儿骨碌碌的转着,水光融滑。 犹豫了半天,她终是还没有忍住:“教导员,可不可以陪我说说话。” “说话?” “是啊。” 秦骁从泡面碗中抬起一张斯文俊秀的脸,凝眉,不置可否的撇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么晚了。” “你这不是还没睡吗。” 秦骁想拒绝,可话到了嘴边,看见小姑娘亮晶晶,充满期待的小眼神。不知怎的,心下一软。 “嗯。” 淡淡吱了个声,他继续低头和碗里的泡面奋战。 说实话,秦骁最烦泡面这个味儿。 辛辣冲鼻,还飘着一股火车车厢的铁锈劲儿。 如果是出任务,条件不允许,只能逮着什么吃什么,那也就罢了。 在家的时候,他是连一点儿都不沾这个。 一个军人,在饮食上不能有太多的喜恶和挑剔,逼急了,蛇虫鼠蚁,什么都得吃——白花花的蛆,蠕动着就塞嘴里。 这可高蛋白。 大补! 相对而言,方便面的色香味,还真是平凡无奇,可做顶好的食物! 然。 能吃是一回事,爱不爱吃,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方水养一方人,秦骁就这么个癖好! 就不爱吃。 你和他说? 红一区空降来的教导员,英明神武,军事素质一流,谋算能力不凡!这简直就一碉堡,刀枪不入,油盐不进…… 谁会知道他会悚方便面?! 别说部队里的战友,就连老太太,都不知道亲儿子有多讨厌方便面。 小叶偏看他几眼,就查出端倪了。 “教导员,你是不是特别不喜欢吃方便面啊?” “谁告诉你的?” “猜的。” 小叶呐呐道。 “猜的?那继续猜。” 头也不抬的和泡面做着斗争,秦骁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忍不住抬头多看了小叶一眼。 但见小姑娘笑的特可爱,黑溜溜的眼眸儿一瞬不眨的看着自己。 这种全心全意看着你的感觉,就像是大雪天里,忽然有人递给你一杯热咖啡,暖暖的甜,融在心头。 秦骁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多稀奇呐! 教导员还会笑! 小叶和他结婚这么久了,就从没在教导员脸上看见这么会心的微笑。 教导员笑起来,就仿佛初春第一枝桃花,忽然绽了个花骨朵,端的是唇红齿白,美色炫目。 霎时间,小叶仿佛心里有无数朵花,簌簌绽放。 她就没见过谁比教导员生的还要好看的人! 庞柳不如他! 太子不如他! 就连她那个在军区大院里,有着“小美男子”称号的半路学生冯唯,都不如他! 小叶的心里像猫挠似的。 又痒又麻。 七上八下。 不想多看,却又管不住自己往他那儿撇的小眼神。 她忍不住酸溜溜的道:“不仅猜了教导员不喜欢吃泡面,我还能猜出教导员喜欢谁。” “哦?我喜欢谁?” “孙弄弄呗。” 这个名字,鬼使神差的就蹦了出来。 本来就难吃的泡面,在听见一个不想提及的名字时,骤然间变成了转移注意力的神丹妙药。拧紧了好看的乌眉,三两口胡乱扒完了碗面,秦骁洗洗手,去洗了把脸,显然不想多谈。 第八十六章 这世界我只喜欢你 “教导员,和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小叶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 “快点吃完睡了。” 秦骁撇了一眼她才吃了几口的蒸鸡蛋,尴尬道。 “吃东西太快容易消化不良,会胃疼!大晚上的,我吃的那么快,会积食。” “……” 沉默。 一阵阵的沉默。 秦骁没辙了。 小姑娘雪白的牙尖儿,抵着闪闪发光的不锈钢调羹儿,道:“所有人都在说,如果没有文军医,你和孙弄弄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是不是一不小心,打乱了你的计划,挡了你的路?” “什么叫挡路?” 不知为什么,秦骁很不喜欢她这个“挡路”的说法,他忍不住停下换衣服的动作,凝视着她。 “我听说,当初在H区救灾,孙弄弄掉水里了。当时涨洪,情况险恶的不得了,可教导员眉毛都没皱一下,就扎水里了……如果运气差点,教导员也许会死的。如果不是特别的喜欢,会这样生死不顾吗?” 当初军区大院,一群军嫂在嚼舌根,你当小叶真的风轻云淡,丁点儿都没放心上? 哪能! 小叶的记性可好了! 就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可人家听过了,就没忘。 特别是该记住的,一个字儿都不落,记的清清楚楚。 从前心宽如海,是因为“我又不喜欢教导员,教导员爱喜欢谁喜欢谁”。 现在既然心动了—— 小姑娘心中那把尺儿,立马来来回回的量着长短。算盘珠子小薄子,咱们一笔笔,重新再来算总账! 秦骁就没发现小叶到底在恼着些什么。 都这么晚了,这熊孩子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分明抛却旧念,重新开始! 分明咱们的秦教导员同志眼里清清白白,心里坦坦荡荡。 可…… 在这熊孩子清算总账的目光下,秦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破天荒的心里有些发虚。 他严肃道:“瞎想什么呢,我是一个军人。” “军人哦?”学着他的语气,小叶咬着雪白的勺子,笑得纯粹明亮。 秦骁强势重复:“军人就该冲在第一线,为你们的生命安全负责。何况,那孩子当时还是我的兵,我能不救吗。” “教导员,你脸红什么?” “没!” 一个笔挺的军姿,秦骁转身,暗暗骂着自己怎么就跟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绷着肩,僵硬的把军装挂在衣架上。却又忍不住透过镜子的余光,去观察小叶的反应。 这样的教导员,会脸红,会心虚,像初秋山野上的青橘子,清新可爱。 这触手可及的温暖,像暖风吹拂过冰原。 小叶分明要和他追究明白,却忍不住被逗乐了。 “教导员,明天早上,我要监考XX班,如果我起迟了……” 小叶的话还没说完,秦骁立马识趣道:“我帮你去监考学生。”那速度,快的仿佛慢说一秒,就会收到处分批评一样。 “我是说明天早上事比较乱,我还得去给冯唯补课。” “监考是什么时候?” “早上9点钟。” “给冯唯补课是什么时候?” “9点半。” “……” 秦骁哑了。 他分身乏术,要去帮小叶监考学生,势必没办法去帮小叶去给冯唯上课。可要是去给冯唯上课,监考又得落下。(教导员军校毕业,博士文凭,底子很好,给个初中生补课,分分钟没难度。) 一晚上揣摩研究! 依旧没想到什么两全之策。 到第二天,秦骁拿着一沓空白的试卷,交给冯唯。到这时,扶着额,他才知道小叶既不需要自己帮她监考学生,更不需要自己帮她去给冯唯上课! 原来,小叶只是让他把卷子提前拿给冯唯就好了。 这么简单的事…… 绕迷了高智商的秦少校,不得不说小叶也是只小狐狸。看着简简单单,事实上人家牙齿白白,笑容浅浅,尾巴摇摇,不动声色间—— 一城再下一城。 被老婆摆了一道,秦骁哭笑不得。 第八十七章 再遇庞三公子 ** 当年吴似雪教冯唯,闹腾的格外厉害。 大的——吴似雪。 小的——冯唯。 那大的被气得目眦尽裂,脏腑不顺。 你再瞧小的照样逍遥自在,冷眼旁观。 大的没法儿,被激出了一股子戾气,就不信治不了他。 当时…… 伪装、渗透、GPS追踪导航,吴似雪从娘胎里下来,攒了二十年的心谋诡计全用冯唯身上了。 她百般手段用得神乎其神! 围、堵、截、拦—— 有个屁用! 冯唯该怎么逃课,照样怎么逃课。 冯唯就不是爱听你讲课的人,他要不愿干一件事儿,总能被他逮着法儿逃出去。 到小叶来教冯唯了,吸取了吴似雪失败的经验,咱们小叶也挺擅长揣摩人心。你冯唯不是不爱听课,那行啊,给你卷子,你自己做吧。冯唯主动要求拿奥数竞赛的种子选手名单,所以小叶也不担心他题目做一半,就闪人。 & 监考教室在第七会议室。 这是关于部队提干,军校春季招生,要考察这些干部们的文化课—— 平常考试地点大多是在重点高校。 可这次,林林总总的原因加一起,考试地点就定这了。Y小对于这种部队提干的监考,也没多大经验。 学校领导个个也都是人精。 都怕这时候监考出个岔子,真要闹出点儿事来,学校不好看,部队也不好看。 教导主任真能想! 烫手山芋想也不想,丢小叶这儿—— 总之是个随军来的,不可能出大岔子。 小叶原来在康奈尔大学读书,也跟着自己的导师,监考过同校的师弟师妹——反正就那么回事,还能拿两百元的监考费。 小叶压根没犹豫,就接了活。 真到了会议室,黑压压的一片,军帽整齐的摆桌上,军容军貌整齐得挑不出岔儿! 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军人。 一个个,挺直腰杆儿。 在小叶抱着封着试卷的牛皮纸袋进门一刹,没来由的空气都是一凝——铁马金戈的杀意,齐刷刷的迎面射来。 小叶在军区住着,却也没去过练兵场,更没见过这架势! 小姑娘怯勺了(北京方言:不懂行,闹笑话)。 步子这么一顿,小叶白着脸,还不等她多作反应,肩上落下一条胳膊。扭头,一张阴柔秀美的脸,近在咫尺。 “小叶,我帮你拿试卷吧。” 熟稔的语气,亲昵的态度。 这人谁啊! 定睛仔细一看,她头皮都炸了,就说今儿个早上左眼皮跳的厉害!和她一起监考的另一位监考员,怎么会是庞柳!? “不用,我自己拿。” 扯回试卷封袋,小叶皱着眉头退后两步。教导主任一开始如果告诉她,另外一个陪同监考人员是庞柳的话——别说两百元监考一次了,两千她也不干!纠结的撕开卷封,小叶一份份数着人数,把卷子发下去。 庞柳今儿个心情似乎极好。 不软不硬吃了个钉子,也不以为忤,他笑嘻嘻的杵在门口,轻佻的吹了个口哨,小小声音的埋怨了一句。 “都一个院长大的,怎么还这么夹生啊!” “什么一个院长大的,这位老师不要乱说话,我可不认识你。” “我啊,” 食指点点自己嫣润的红唇,庞三公子笑的可灿烂了:“我是庞柳啊!你怎么会不认识!我们一个院,一个班的呢!” “哦。” 淡淡应了声,小叶继续装不认识他。 “这孩子,才多大点,就健忘了!” 多漂亮的男孩儿。 撇着嘴,半是委屈半是无奈的笑说这么一句,几勾人了! 小叶装着没听见。 倒是路过一个巡考的年轻女老师,一抬眼,就见着第七会议室的监考老师笑眼灿然的站在那儿。 女老师二十来岁,大学也才毕业,粉红少女心,噗噗直跳。 大院出来的孩子,分两类! 没异性缘,剃了光头往十字广场裸奔一圈,也没一人看你。可有异性缘的,甭管长得怎么样了,举手投足都招人。 招蜂引蝶,人那是与生俱来的本事! 显然。 庞柳属于后者。 小叶看见这些当兵的,一开考,不看试卷,齐刷刷的往门口瞅了过去,当即就有些纳闷。顺着他们的目光,小叶往门口一瞟,脑子就有些发糊了! “庞老师,把试卷发一下!” 缓步走到门口,小叶面无表情的提醒着。 可庞柳呢,也不知什么时候,和那女老师门口就聊起天来。 听见小叶喊他,庞柳一回头,笑的可温软了:“小叶,这个是小王老师。小王老师,这个是小叶,我打小儿一起长大的发小!” 笑嘻嘻的一把拉住小叶的手,庞三公子自来熟的和她介绍起身边的巡考女老师。女老师嘴角挂着温婉的笑容,可一双眼睛,锐似小刀,不动声色的射向庞柳拉着小叶的那只手上,又刺刀似的射向了小叶微隆的小腹。 然。 她的声音却是和婉清脆的,“你好,小叶老师,我是王琳。” 矜持的扬起了光洁的下巴,年轻的女老师微笑。 在一群考生面前,小叶不好驳庞柳的面子,只得微微点了点头,聊做打招呼。 “你别介意,我这发小有点儿怕生。” 温柔的解释着,庞柳一副“小叶啊,我可熟”、“小叶不擅长聊天,我代她和你赔不是”这个架势。 可你谁啊! 我和你很熟吗? “庞柳,发试卷了!” 小叶额角忍不住一阵阵抽动,她不动声色的踩了庞柳一脚,也学精明了,口中还一本正经的说。 被她重重踩了这么一下,庞三公子疼的脸都皱一团了,偏眼神刷的亮了!像是得了什么极好的宝贝,连刚才搭讪到一半的漂亮女老师都顾不得了,屁颠屁颠跟着她回到了教室。 巡考的女老师的脸都绿了。 第八十八章 激情直播 “小叶,你还记得我吧!不过才出国几年啊,我们可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 教室里,一片落笔沙沙声。 庞柳凑到小叶身边,笑眉笑眼的,低声叙旧。 小叶眉头直皱。 小叶说:“咱们不熟!庞三公子,麻烦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穿一条裤子长大?” “不熟!?你居然说我俩不熟!?” 西子捧心似的,捂着胸口,庞柳一脸受伤的表情。 小叶绕开他,直接无视。 “你看,你也知道我排行老三,一般泛泛之交,谁知道我在家排老几啊!”悄悄的挨了过来,庞柳再接再厉。 这男孩儿,本就眉极浓,艳得惊人;眼极美,妖得勾魂。秀美的容貌,在第七会议室里,这些铁血铮铮的军营战士们面前,颇有几分粉雪敷面,唇红齿白的书生俊俏。 稍稍勾起眼角,都是一段风情。 这样的柔媚在别处,颇有几分招人恨的打眼。 在这群军营战士中,却被衬得楚楚动人! 如今。 他还西子捧心的站在你前面。 啧! 真是绝了。 年轻男子骨子里的狠厉绝情,在这样刻意做成的娇柔,竟不让人生厌,反而添了几分可人的活泼劲儿。 就像是无辜的大男孩,摇着你的胳膊—— 邀宠呢! 就算小叶心中警铃大作,却也不忍软刀子磨他,只好装作没看见,坐到最末。 ** 庞柳眼神闪过一抹深邃,越发柔软的惊人,就像看不出小叶无声的排拒一样,他依样挨坐过来。胳膊挤挤小叶,凑过头,两小无猜,悄声说:“我们那么久都没见,你好不容易回国了,不如开个老同学聚会怎么样?” 温热的呼吸,扑在小叶的脸颊,透着疏朗诱人的清香。 开同学聚会? 开什么玩笑! 小叶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别人说,要开同学聚会,那也就罢了。偏这人是庞柳。重生前,她也去过庞柳组织的同学聚会,不过短短三天,这丫愣是拆散了三对!这人就没个底线!生冷不忌,十五岁的小姑娘不放过,人妻更不撒手。 人家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同学妻、不可欺,可这厮愣是给几个老同学戴了绿帽子了! 低头瞅瞅自己微凸的小腹,小叶胆战心惊。 她可是还怀孕呢! 庞柳不会连孕妇都不放过巴阿…… 拽紧了试卷,小叶如临大敌。 庞柳依然无知无觉,笑眯眯的,“小叶,你说说,你这才回国,怎么就结婚了!” “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我们青梅竹马呢。”委屈的又靠近一点,挤挤小叶的肩,他明媚又忧伤的叹了口气,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 烟盒一开,还不等点上烟。 这时,从进考场开始一直趴在最后一桌,蒙头大睡的某个预备干部长身而立,不耐烦的站了起来,单手劈去夺过庞柳的打火机—— 不耐烦地瞅着庞柳,“啪”的一声把打火机拍在桌上,不客气的说道:“没看见人家是孕妇还大着肚子,克制一点不行啊。” 庞柳的打火机被人夺了,也不生气—— 只那水光潋滟的妖孽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某军官的身上,嘴角还翘着分淡淡的笑。 “好好考你的试。”淡淡丢出一句,他往后一倚,妖孽的容貌似林梢倾泻的月光,双手环胸,担看着那小军官,口中不轻不重的警告了一句。 “我考不考试无所谓,考场禁烟你不知道。”小军官瞄了一眼小叶凸起的肚子,还蛮硬气的。 “啧,你倒是和监考老师杠上了。” 庞柳温柔的笑,眼底掠过一抹狠色,低头去记那军官手里试卷上的名字——然而,还没等他目光瞥过去,像是知道他打了什么歪点子似的,小军官啪的一下抽走了自己的试卷。 然后。 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考场。 这就是彻底断了庞柳记他的名字,往部队告状的后手。 不交卷子的方法好是好,可是旷考也是大问题啊。小叶惊呆了,连忙追过去:“同志,试卷……试卷留下来……没试卷影响你考试提干。” 她脑门上几条黑线,这边还急着呢。 可对面那个小军官忒干脆利落了,从座位离开以后,长腿一迈就没影了。等小叶追出去,连他往哪边走的都不知道了。 “……” 捏着拳头,小叶无可奈何,满脸郁闷的回来。 一回来,庞柳居然一点都没闯祸的自觉,还挑挑眉,眼底掠过一抹阴戾,抬头就问,“啧,小叶,不错啊。结婚了还能勾搭上这么个小军官,什么时候认识的?” 小叶气不打一处来,扭头,白他一眼:“我不认识他。也不认识你。你可不可以别说话了。” 都是庞柳的错!部队送优秀的战士来参加文化课考试,这就是预备提干啊!别管人家是不是进场就开始蒙头大睡,庞柳居然把人给气走了。这都叫什么事! 让你在这说小话!吵着人家睡觉了吧。 让你准备抽烟!熏着人家睡眠质量了吧。 小叶额角狠狠抽动了一下,气极了,忍不住又瞪了庞柳一眼。 “不说话?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儿!周末,我特意为你开了个校友会,老同学全到,你可别不赏脸。”说那么久,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他纠缠不休,原来就是为了这个校友会! 小叶生怕他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万一又气跑几个,咬了咬牙,只得点头。 她这么一点头。 旁边就有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哎,没劲。”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兵,黑漆漆的国字脸,面貌生得憨厚无比,一双晶亮亮的眼睛直往这边瞅着呢。看了那么久的八点档,那个兵还以为小叶会义正言辞的拒绝“出轨的诱惑”,没想到小叶居然同意去参加那个什么什么同学聚会了。人咬着钢笔头,看着小叶的眼神还颇有谴责意味呢。 那眼神似乎在说:“小姑娘,你怎么就那么容易上贼船了呢。那是大尾巴狼要害你的啊……快拒绝!快拒绝!” …… 小叶的脑门都像是被门夹了:你瞧着这些兵在答题?哪能!从庞柳纠缠小叶开始,某几个八卦心态严重的,就竖着耳朵津津有味的在这儿听着墙角呢。 劲爆八卦都没听到什么—— 怎么就结束了!? 女主角怎么能和有可能潜伏在周边的“外遇对象”搞同学拆散会呢!? 这不符合剧情! 这感觉就像看着电视连续剧,主角还没等宣战发威,就开始向恶势力低头!更可恨的,电视还“至此剧终”,没后文了。这多揪心啊!听墙角这兵心里可憋火了,真恨不得把导演编剧拖出来,暴揍一顿。小叶抬起头,就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既期盼,又惋惜的看着自己。 “你卷子做完了?”深吸几口气,小叶压抑了好半天,问。 这兵恍然大悟,憨厚一笑,挠头,真心实意的感激道:“差点忘了这还是在考试。呵呵……监考老师,对不住了……您多包涵。咱们连天天除了新闻,就没看过别的电视——咱们班平时练兵,新人新面孔都见不着一张!俺从小就爱看电视,来部队这么久都憋慌了,忍不住就走神了。谢谢你提醒我呐!” “噗嗤!”庞柳笑了。 “……”嘴角狠狠抽搐一下,小叶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 到底是哪个忽悠告诉她,部队上的兵,都特淳朴,特实在,特善解人意。一个摔白卷走人,另一个……看着憨憨实实的,说出来的话,真能把人气死了,再气活! 你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 这都拿她当八点档直播看上的!? ------题外话------ 同学会,拆散一对是一对。 叶泉、叶春闲、庞柳……这些可都是老同学啊。我觉得参加过同学会的,会秒懂同学会的内涵…… 这就是小社会:攀比、炫耀、搞外遇。 小叶扮猪吃老虎这么久了,嗯,也快要发威了。 第八十九章 惊才绝艳 好在监考只有一场,俩小时之后,甭管这些预备提干的老兵们到底有多难缠,好歹总算是送走了这波煞神。 从第七会议室,收了卷子,封好出来,恰好遇见吴似雪迎面走来。一见着小叶脸色不对,她立马关切的渣渣道:“小叶,我记得你今天要去给冯唯补课了吧,瞧这气色被摧残的,咱们辞了吧,不遭那冤枉罪!” “这和冯唯有什么关系?” 小叶啼笑皆非。 拿着封好的试卷,两人并肩走在明湖旁边。 今儿个小叶穿的比较多,刚才去监考部队预备提干军官的时候,教室里的供暖片儿又忒暖和。关着窗,教室里闷的慌。 如今,总算出来了。 Y小湖面上水波粼粼,透着青草的香味儿,倏忽的扑入鼻端,似春的气息,令人耳目一爽。 心情一阔,小叶连脸色都好了许多,破天荒的和吴似雪多说了几句。 “冯唯没你想的那么糟。” “我说小叶,你怎么那么向着他?你真被他拖累了,就知道我今天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好。” 吴似雪搭在小叶的肩上,语重心长。 小叶冲她直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她解释冯唯的天赋到底有多好。 国人时兴填鸭式教育,不管三七二十一,是知识就往学生的脑门里塞,死记硬背半夜鸡叫的催小孩读书。倘若一次考不好,便是天塌地陷,朔风凛冽——这孩子整个人生也报废了。 可国外不一样,小叶在康奈尔大学读书,见过许多优秀的外国同学…… 并不是说他们不用功。 而是在学习上面,他们更相信兴趣就是最好的老师。 国内某齐齐考上QH大学的双胞胎女孩,日程表都做到了凌晨一点。 可是真比起来,那些被认为是疯玩疯闹特别轻松的国外的孩子,一点也不比QH女生轻松…… 冯唯最大的问题,不是没天赋,而是没兴趣。 如今。他的确要求要成为奥数的种子选手,可支持他上进的不是兴趣,而是赌气。 “倘若我不会被他拖累,他反而会是我的贵人呢?”眯着眼睛,小叶笑眼明亮又粲然地看着吴似雪。 “他要能成为你的贵人,我立马学廉颇,如门谢罪!”吴似雪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廉颇是肉袒负荆,如门谢罪。你一个女孩子……脱了衣裳怪不好的。这……还是不要了……” “他还没做什么,你怎么对他那么有信心啊!”吴似雪正说着,突然反应过来小叶刚才说的是肉袒负荆,紧接着咂摸出来有什么不对,当即跳了起来:“小叶你学坏了!你居然让我脱了衣裳……” “不是我啊,是你自己说要学廉颇。”无辜地冲她眨眨眼,小叶看起来可正直了。 “你你你……” “哈哈,安了。你肯负荆请罪,我还不肯呢。就算他冯唯是我的贵人,也不能欺负我们似雪。”笑眯眯地摸了摸吴似雪毛茸茸的脑袋,小叶笑得眉眼晶亮,就像是阳光倾斜在波光粼粼的湖泊—— 灿烂得让人心情随着她一起飞扬起来。 吴似雪明明有一点小不高兴的,在她灿烂的笑容下,那些小小的醋意立马像烟消云散。 在吴似雪的心里,小叶便是她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子。 这么聪明,却低调到了尘埃。 如果小叶愿意,别说来Y小教书了,便是跑去QH大学做个讲师也并不是不可以的。这么惊才绝艳的女孩,谁能当她的贵人啊! 没了。 整片S军区都找不到。 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冯唯真的是叶春闲的贵人—— 上辈子,冯唯对叶春闲就有一段恩。这辈子,两人之间的缘分却是从叶春闲应诺要为冯唯拿下奥数冠军开始,便已乱麻般牵扯上了。 第九十章 新郎脸上涂了墨 冯唯既然有心向学,自然不用小叶多督促。 小叶去的时候,冯唯已经把秦骁带给他的试卷写了一半。冯母对于小叶这么个家庭教师,原本是很不满意。再加上大儿子冯嘉宁,有意无意的,还要给她吹点耳旁风,数落下小叶的是非,于是,她看着小叶越发不满。 可这些天下来,冯唯的长进却是有目共睹。 如今。 小叶都不用过来,冯唯竟也不闹,安安心心的伏案写题。 一开始,冯母也担心小儿子是不是在房里玩游戏机——要真是这样,铁定是小叶带坏了她儿子!她非得抓坏小叶的脸! 怀着沉重的疑虑,冯母来巡查了几次。 要是平时,冯唯早和她闹起来。 可今儿个,冯唯一颗心都在试卷上,压根没注意到她进来了。冯母走近,仔细看了,小儿子写的的确是试卷。冯唯难道真学好了?这题,该不会是瞎填的答案吧。狐疑的瞥了一眼冯唯,冯母她拿着冯唯写好的半张卷子,检查了下。 旋即,美艳的妇人登时露出一丝惊愕。 “妈妈,我想喝柳橙汁。” 冯嘉宁推开门,拿着湖蓝色的专用水杯,羞涩的说道。 “嘘。” 话音未落,冯母立刻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轻点儿。 拉着冯嘉宁出卧室,又仔细的帮冯唯关好了门,冯母小声道:“让阿姨给你榨一杯就好了,你弟弟在做题呢,别吵着他了。” 刷,指甲猛地刺入掌心。 冯嘉宁像是饥渴许久的人,忽然被鸡蛋噎住—— 吞不进、吐不出。 少年苍白的脸色又红又黑,格外精彩。 “宁宁,你哪里不舒服?”美妇人被吓到了。 “没……没有。”缓缓的摇头,冯嘉宁恢复过来,温柔的笑笑。 冯嘉宁觉得可笑极了! 冯唯不过是开始学习,妈妈就开始这么偏心了,他冯嘉宁从小学一年级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怎么就没见着妈妈怎么表示。 对于冯妈妈的转变,小叶是第二个发现的。 平常小叶来,冯母绝对是用下巴尖儿看她,可如今……冯妈妈却破天荒的给了她一个笑脸。 冯母甚至在讲课中途,亲自送茶水过来了。 可惜…… 无论冯妈妈对小叶好不好,小叶其实都没多大感觉。 ——离奥数竞赛选拔的考试越来越近。 ——冯唯的进展比她想象中的快的多。 ——这张试卷,冯唯一道题目都没错。 ——嗯。还不错。 ——对了,教导员一会儿就会见着婆婆了吧,哎,有妈的孩子就是好! 从某种程度而言,小叶和冯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那就是想心事的时候,比较“目中无人”。 而且,思维跳跃度极大。 上一秒还想着这件事,下一秒立刻跳跃到另外一件事上了。 从冯家离开的时候,冯妈妈还准备和小叶聊上几句,可小叶教完书、抱着教案,压根就没注意到有谈话心情的冯母。 这一个软钉子,冯母吃的脸色漆黑。 晚上去凯悦酒店参加一个婚宴的时候,就算她有心扯动嘴角,可一想到那软钉子吃的,愣是挤不出一丝儿笑容。 婚宴是俞家那个小侄子办的,本就是一出糊涂亲! 新郎的脸色都有些发黑。宾客们也都是消息灵通的主儿,都知道新郎想娶的是新娘貌美的小姨妈,谁曾想—— 临门,新娘掉了个包。 说出来,满满的心酸。 大伙儿对着这门糊涂亲,绞尽脑汁的摆笑脸。可您再厚的脸皮,对着新郎黑如锅底的脸色,也侃不出几句吉利的祝词儿啊。婚宴的氛围本来就尴尬。你说说!冯夫人您又在火上浇哪门子的油! “新郎的脸上涂了墨,小秋啊,你怎么也一脸从山西煤矿刚出来的惨败样?”逮着空儿,贵宾席中一个鬓发花白的老头儿,笑着打趣了一句。 老头儿叫任惊鸿。 性情颇为孤僻冷峻,是X大的老教授,桃李满天下,教出过许多了不起的学生。 那些学生,不乏军队、机关里的当权派。 都知道老头儿人脉广,声望颇丰。在场就有那么许多憋着气,要往上爬的中坚干部,他们削尖了脑袋,也想和老头儿扯点儿干系——都知道老头儿看似不在圈子里,可升官加爵能不能提得起来,没准就在他下午茶的一句话。 可惜! 这老头儿性子倔,为人傲气清高,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 任你嘴上抹蜜,手里提多少礼…… 老头儿该白眼看你,照样白眼。 冯夫人也曾是那“前仆后继攀关系,后浪拍在沙滩上”的其中之一。 正因为吃过瘪,所以,她对任老头儿的难缠,深有体会! 原想着,老冯不凭关系也到这位置了,既然攻不下任老头儿这座碉堡,那就听之任之罢了。可谁知道,今儿个,任老头儿居然主动和她说话了。 冯夫人受宠若惊。 “任老您说笑了。” “我看你心情不好啊。”任老头和睦笑道。 “没有没有,俞公子结婚这可是大喜,我好歹被他叫声阿姨,怎会在他结婚时摆什么脸色。” “也是,我听说你家两个儿子都很有出息,你高兴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有烦心事。”任老头笑呵呵的说道。 “任老知道我家那俩不成器的儿子?” “大的那一个叫冯嘉宁,小的叫冯唯是吧。” “呀,您怎么知道的!?” 冯夫人惊喜的叫了一声。 别管能不能搭上任老头儿这根飞黄腾达的梯云纵,单是任老头和她说话,这都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 更别提,任老居然还认识自家的儿子。 冯夫人已经发现好多人,悄悄往这儿瞄来了,她骄傲的挺直了腰杆,喜气洋洋,哪见得吃软钉子的晦气劲儿。 “我不仅知道你这俩儿子,我还知道你家冯唯。”捋着胡子,老头儿笑道:“你小儿子最近又换了个家教啊。怎么样!这个新家教教的还凑合不?” “这……” 冯夫人对小叶其实还算满意,可一想起她吃的那个软钉子,表扬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谁想。 任老头见她犹豫,竟一下子紧张起来,“莫非是那丫头教的不好?” 冯夫人一时大意,竟没听出任老头提起小叶时,那股子护犊子的紧张劲儿。 “叶春闲这个人嘛……怎么说呢……唔……” 说不好,冯夫人也说不出来—— 冯夫人虽然护短,又小气,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可唯一一点好处,不爱说谎。 小儿子的长进实实在在的摆着。 单这点,她就没法儿说小叶教的不好。 犹豫半天,答不上话,冯夫人眼珠儿一转,终于察觉出有点儿不对了。 “任老认识叶春闲吗?” 任老头儿一愣:“听说过点儿。” “呀,她还这么有名?”冯夫人惊讶极了。 “我孙子在Y小读书。” “可她不是不教书吗?” “嗯。”含糊不清的支吾了一句,任老慢悠悠的别开了眼。 他要不想说,谁还能去撬开老头儿的嘴?冯夫人也一人精,当即反应到这叶春闲的背景恐怕并不简单。 听任老这口气,分明就是长辈护晚辈的架势。 莫非…… 小叶还和任老有点什么远房亲戚的关系? 第九十一章 奉子成亲 冯夫人心思电转,瞬间把面对小叶的那点儿矜持、自傲抛到爪哇国去了。 叶春闲要真和任老有什么关系,她这软钉子,吃也就吃了——不亏! 冯夫人气来的快,消的也快。才多大点空儿,脸色立马雨过天晴,灿若朝阳。这厢,俞家那位娶错媳妇的准新郎原本就满脑门子的不爽利,如今冷不丁看见冯夫人灿烂无比的笑容,那感觉,真是要多恼火有多恼火。 偏任老转个话音,又开始和冯夫人聊起家常了。 那话钩儿,一梭梭的往小叶那靠。 这更坐实了冯夫人对这两人关系的猜测—— 不是亲戚,一准也是关系不错的邻居。 得亏小叶不在,倘若是小叶在这儿,必然会大吃一惊:这老头儿,哪儿是她的什么远亲近邻! 这分明就是将她扫地出门的亲外公! 外公脾气坏的一塌糊涂,倔起脾气,六亲不认。 他要认准了什么,那就是一条路走到瞎。 当初,外公狠话撂下,不许小叶回叶家……小叶没听外公的话。于是,素来爱护她的外公,真的能狠心关了家门不再认她当孙女。 后来,她和叶家的关系登报断绝。 小叶不是没有去找过外公、外婆,可等着小叶的……依然是一次次冷酷无情的闭门羹。 外公闹起脾气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小叶伤心的以为外公讨厌自己了,她再也回不去了…… 可谁又会知道。 就是这一次次将她关在门外,冷眼相待的任家老头儿,却是一个为了探听到孙女的最新近况,竟不惜当个唠叨怪老头儿的好外公。 老头儿心里可别扭了。 疼了那么多年的亲孙女,为了个渣爹就不要自己了。渣爹什么性儿,孙女不了解,他这个当岳父的能不了解!最让老头儿伤心不已的不是小叶的渣爹怎么怎么样,而是他疼了二十多年的小女儿,竟然生了那么颗狠毒的心。 老头儿不让小叶去找渣爹,说到底……心底还是有个坎儿。 直到如今,任老头儿都无法面对被自己宠成渣的小女儿任笑笑。 就是因为他太宠笑笑,却不教她是非,才让笑笑变得如此狠毒、可怕……害了自己无辜的大女儿。 所以对小叶,老头儿第一步,就是狠下心! 别的不说…… 至少得让孙女学会明辨是非。 报纸上,叶翼和孙女断绝了父女关系,这还是蛮大快人心的。看到那张报纸,老头儿笑容满面,当即浮一大白!好几年都没喝酒了,那天晚上,破天荒的喝了一杯。那时,他心里的火气已经消的七七八八了。 之所以小叶去找外公外婆,依然在此闭门羹,归根到底就一个原因。 ——秦骁呢? ——你叶春闲怎么就一个人来了!?要真拿我和你外婆这儿当娘家,怎么就没见秦骁跟着你一起回门? 老头儿心里唏嘘的很。 外孙女结婚了。 可这外孙女的喜酒,老头儿他可一点儿都没吃到。 他还蛮不是滋味的。 你要知道,当初秦骁往上打的结婚报告差点被打回来,要不是老头儿他在中间使了把力,你以为你叶春闲刚从国外回来,挺着个大肚子,来历不明的就能嫁部队上重点培养的军官吗? 对于秦骁的身世,任老头儿也查过。 这孩子虽说沉默了点,可人品却是挑不出丁点儿差漏。 从秦骁上军校起,参加了多少次军演,得了多少次军功,老头儿清清楚楚! 唯一让任老头儿不大满意的,也就秦骁和孙弄弄那一点儿剪不断、理还乱的小绯闻。 不过。 任老头儿年轻的时候也花过。 男人嘛,哪能没点儿过去……只要有责任心、是非观,能对老婆孩子好就行。 更何况。 孙弄弄都成了文家的媳妇。 弄弄那孩子,任老头儿也算是看着她长大。 那孩子平实清淡,在一溜儿大院子弟中,虽算不得扎眼,却绝不是惹是生非爱作乱的女孩儿。 零零总总各种关系考虑过—— 秦骁这孙婿,在任老头儿这得分不低。 “任老,听说今年又要提一批人,您这儿有消息吗……”冯夫人在这边,身子微微前倾,满脸期待,还待问问别个情况,为自家兄弟谋个差事儿,打个基础。 “没,不清楚。” “怎么会没呢,您的高徒可不就有在管这事儿的。”冯夫人急了。 “他是他,我是我。” “虽然分得清楚,可毕竟师徒关系扯不断的。像小叶,他教我们家阿唯,一周上什么课,她可清楚了。”许是错觉出老头儿聊兴在于叶春闲。冯夫人也一人精,眼珠一转,话题继续往叶春闲的身上引,颇颇丢出诱饵。 第九十二章 庞柳手中的枪 正说着话,酒店门口忽然传来清零哐啷的声音。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哪个宾客手抖,弄砸了碗具,没在意,依旧是各说各话。 任老头虽然对孙女的事儿关心,可不代表他傻。 听冯夫人一扯他最烦厌的政事儿,撇撇嘴,老头儿兴趣寡淡的应了一声,迅速划清界限:“她喜欢管学生的闲事,那也是她的事儿。” “任老……”冯夫人还要说些什么,“哐当”,又一声巨响。争吵声隐约变大,直接惊动了这边。细细听去,只模糊的听着“不负责任”、“混账”之类的尖叫。 再听那把声线,竟还是个年轻女孩儿的叫声。 “哟,那是怎么回事,可别打起来了。”任惊鸿眯着眼睛扯开话题,说着还悠哉悠哉往那边踱步而去,显然是话题至此为止,你别来烦我了。 ** 乍见着碎瓷片片,残羹遍地—— 小叶的火气噗噗的往外冒。 她早就该知道小姑子秦小娆是一个闹腾的人。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秦小娆不仅窝里横,拿着藏红花,敢胆大包天的给自己下药……到了外面,照样混江一条龙,拧着菜刀就敢来人家婚宴上去砸场。 只是饭后散步这么简单个事,小姑子竟然能磨到滨江大道。 要真到滨江大道也无所谓…… 滨江的夜景还是不错的,河上的桥边也有公园。 从军区过去,散步一个来回,刚好半小时,挺能消磨时间,又能消食。 可谁知道,过去了,形势飞速逆转。 她们在前面走着,后面就跟了好几个行踪鬼祟的人影。 开始,小叶见在大街上,也不确定对方是针对自己这行人,于是并没在意。直到撇进一小巷,那几个鬼祟也一并过来了,而小姑子又头也不回往滨江酒店去。 “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小叶不是没提醒过小姑子和婆婆,可两人神色略复杂,压根没当她的提醒当一回事儿。 当时,小叶就觉着有些不好了。 被小姑子带着进了滨江酒店,桌椅一摔,那几个尾随身后的鬼祟人影齐刷刷的站出来,跟在秦小娆捋起袖子,又吼又骂—— 小叶整个人都懵了。 这…… 都在干什么!?找茬砸场子? “小叶,那个新娘的弟弟,和小娆谈了三年……如今,他为了别的女孩儿,要和小娆分手。”婆婆神色有些怂,小声的解释了下秦小娆带人来砸场的动机。 “分手就要来砸他家的婚礼?” “小叶,你不明白……小娆心里也是苦啊。” “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问题私下解决不就好了,人家结婚的时候,你们这样闹,万一传到部队上,指导员怎么办。” “这……” 犹豫了半天,婆婆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懊悔。可都到这地步,让她承认错误真比死了还难受。 婆婆说:“燕家那孩子,和我家小娆谈个恋爱,真糟心。分手就分手,手机不接,人也找不到,避小娆避的跟洪水猛兽似的,小娆好不容易才查出他今儿个要来参加他姐的婚礼。这次找不到人,又不知道他要躲到什么时候去。” “那你们也不该带人来砸场子啊,新娘根本不知情,你们这样和土匪有什么区别。” 小叶气的都想摔手走人了。 可门口齐刷刷的保安拦着,直拿她当危险因素。 小叶也怕这些人手脚要是没个轻重,伤到肚子里的宝宝怎么办。 开始,小叶还劝教导员别避着婆婆。如今想来……她真是自作多情!婆婆冒冒失失来找指导员,哪里是因为想儿子了!根本就是和女儿一起来闹事嘛。 她额角一阵阵的抽筋,突然明白教导员为什么要和她说:“妈没和你说,你就别问。” 真是…… 知母莫若子。 打从一开始,教导员就知道她们来没好事吧。 婆婆说:“为了燕家那个坏小子,你小妹前阵子哭的肝肠寸断,连饭都不吃,自闭都要割腕了。小叶,我是做母亲的,你也要当妈妈了,你理解理解我。” 这特么是什么强盗逻辑!饶是叶春闲脾气再好,都忍不住直往外窜火气了。 婚礼上,有许多面熟的脸孔,有些是她们学校的领导,还有一些分明是部队上的领导……让她觉得惊异的是,有些面孔看似不熟,却似曾相识。他们有的混在保安中,有的混在人群里。 仔细一想,叶春闲惊的额角上汗珠子就出来了!那些人,她重生之前遭遇过,并且在他们手中吃过诸多的苦头——那都是通吃黑白两道,心思狠戾的主儿。 当初,他们是庞柳手中的枪,指到哪儿,打到哪儿。 如今…… 这群人在这儿,而且盯着自己这行人的目光明显的转冷。 小叶不肖想,都知道这次婚礼的保镖有些人来头很硬,自己想要全身而退,绝对是件伤脑筋的事。 第九十三章 俞夫人啊,养了个好儿子 小叶不肖想,都知道这次婚礼的保镖有些人来头很硬,自己想要全身而退,绝对是件伤脑筋的事。 暗暗去拨秦骁的电话,一遍遍,却总是占线忙音。 那边,保安因为还不确定秦小娆、叶翼一行人和新娘家是什么关系,还不敢冒然动手。 燕母的眼神当时就冷了下来。 “燕微,这是你惹出来的事儿?” “我不认识她。” 回答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他身形挺拔,穿着黑色的西装礼服,胸前插着一朵红色的婚礼用花。 看眉眼,冷秀的仿若漫画中的冰山美少年。 目光冰寒的从秦小娆脸上掠过,男人眉头都没皱一下,淡淡道。 “今天是我女儿结婚的日子,我也不想闹太难看,把她们撵出去吧。”燕母口气轻蔑,就像是在撵蟑螂、老鼠似的。“未来婆婆”从骨子里透出的轻蔑感,让秦小娆瞬间又羞又怒,气红了一张漂亮的脸蛋。 “燕微,你不认识我?你敢说你不认识我!我肚子里有你的种!”秦小娆冲上去,想去抓燕微的脸。 “撵出去。” 厌烦的挥了挥手。 后者一个闪步,被保安们护在后面,仿佛再看秦小娆一眼,都会脏了眼睛一样。 “燕微,你不得好死!” 大势已去,见他这样绝情,秦小娆悲从心来,愤怒的咒骂起来。 保安们见新娘家的态度如此坚决,当即手中也没轻重,开始和秦小娆带来的人厮打起来。 秦小娆一个不差,被推倒地上。 秦小娆索性坐在地上,就哭闹起来。 小叶看的胆战心惊,小心的护着肚子,往门口挪,惊怒到头皮都发麻了。 天! 秦家母女要干什么,她叶春闲管不着,也不想管…… 可她叶春闲肚子里的,至少是你秦家的骨肉——小叶重生以后,最在意也是最在乎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在她认为:你们秦家母女俩要砸场子,找岔子,我叶春闲没意见,可是你们能不能别拖着我!? “呜呜呜……”霎时间,婚礼酒席中,混合着哭声和一片厮打声,间杂着桌椅碗盆杂碎的声音。 任老过来瞧热闹的时候,就见着双方早已白热化。 老头儿原本是最烦这些热闹,可是呢,不来看热闹,就得被冯夫人追问机关上哪哪儿有空缺,能提上什么什么的人。 比起瞧热闹,他更厌烦这些人情世故。 按老头儿的脾气,他也可以手一摔,想不搭理你,就不搭理你了——管你说再多,老子当初没少做这种气人事儿。可如今,老也老了,他自己不在乎——他孙女小叶还在这女人手底下干活。 这一看,他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在今天晚上之前,你要告诉任老头儿,你外孙女叶春闲会来滨江酒店惹事,砸人家婚礼的场子…… 老头儿绝对一口唾沫喷死你! 我任惊鸿的孙女家教甚严,做事之前是用脑子想的,能和粗野无礼的市井小民似的来闹婚礼? 可如今,你不用和他说—— 事实胜于雄辩。 叶春闲居然在闹事人群中。 一个尖嘴猴腮的保安,正拿着棍子,一步步朝着毫无所觉的她靠近。 任老头儿颤巍巍的拿下自己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掏出手帕,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戴上。一连重复了三次这样的动作。惊的心率加快,额上的青筋,一阵阵绽了起来。 “都给我住手!” 一声怒吼,任谁都想象不到—— 搞学问、素来讲求个文质彬彬、静以养生的任校长任惊鸿,竟然会爆发出兔子的速度! 几乎在保安的棍子,即将敲到小叶的身上的那瞬…… 老头儿扑了过去。 穿着一身黑色礼服的新郎俞世安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秦小娆一行人来闹事。 此时,你要问俞世安在想什么。 那还用问么? 新娘家惹出来的事儿,最好把事情闹大点,出点血光之灾什么的。 天下大乱,越乱越好。 要真出血光了,他就算吃了这哑巴亏,结了这冤枉亲事儿,往后也好时不时拿这事拿捏一下“老婆”。 往后,他俞世安愿意在外面怎么玩,就怎么玩!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可谁想…… 半路杀出个陈咬金,任惊鸿任校长居然扑了过来,看着架势,是要为人家挡刀子,挨子弹啊! 虽然不知道任老头儿这时候闹什么别扭,可俞世安不蠢—— 一个老头儿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老头儿那些身居高位、尊师重道的学生们。 老头儿年岁大了,要在出了什么事儿…… 别说是燕家,就连俞家,照样是要倒血霉的! 手中晃荡的酒杯往地上一砸,和他抱同样想法的,不止一人,霎时间,就听着四面八方传来各种脚步声、提醒声。 “任老,小心!” 眼见着俞世安即将拦着老头儿。 谁想,老头儿格外的狡猾,他冲了过去,电光石火的瞬间,脚步打了个转儿,竟想也不想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人,狠狠一推。 俞世安猝不及防,竟还真被他的手了。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棍子折断的声音。 女宾客们倒抽了一口冷气,骇然的闭上了眼睛。 男宾客们却是想也想不到的,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一幕。 而小叶,这才像是反应过来,转过头。 紧接着,小叶看见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个穿着笔挺,胸口别着一朵小红花,生得有些俊俏的陌生男子,满脸漆黑的趴在地上。 “世安……” 中年贵妇失控尖叫的哭声,第一个打破酒店中死一样的宁静。 “放心放心,死不了。” 任老头儿优哉游哉,凉凉的落了一句。 “世安……” 贵妇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年轻人,身手矫健,看见女孩儿要吃亏,就护了上去。俞夫人啊,你养了个好儿子。” 你说说! 这老头儿是不是狐狸变的。 分明是他推的人,他话音在舌尖儿一转,倒成了你见义勇为,英雄救美。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 第九十四章 来日我们清算总账 “妈,我没事。”咬紧了牙关,俞世安就算想说什么,黑着脸,也只得认了哑巴亏。 小叶从没想过,被小姑子阴了一道,闹了一场,峰回路转,竟然会在滨江酒店遇见对自己一直避而不见的外公。 俞世安挨了一记闷棍,好半天喘不过气,气得见着这行人,被砸中的肋骨都在断裂似的疼痛。 “把这群人统统给我撵出去。”字音从牙根中迸出来,俞世安从没这么气愤过。他撑着吓傻的伴郎站起来,一眼都不想再看这群人。 “撵!”俞母也急红了眼。 她是做母亲的人,见不得儿子挨了那么一下。 打黑拳的是任校长,这人的身份让她无作为,也不敢作为。可至于小叶,她恨的眼都射出了寒光—— 要不是那个女孩,她儿子会挨那么一下!? 那些隐藏在宾客中,身手不俗的保镖们得了俞家人的命令,纷纷从黑暗中走出。 活动了下手腕,一个照面,秦小娆带来的人,全被扭压在地上。场上没有受制的,也就秦小娆、秦妈妈,小叶三人。 秦小娆吓的脸都白了。 秦妈妈一开始被女儿忽悠过来,颇能从道德制高点上,觉得燕微喜新厌旧,对女儿始乱终弃,这事儿做的不厚道。 她当时高人一等,发制于人。 然而。 新郎挨了闷棍子,儿媳妇差点被保安打,孙子也险些保不住。 更可怕的是—— 对方似乎要玩真格的了,自己这边连个帮手都没! 这一层层的打击下来…… 秦妈妈本身就是个没什么主心骨的妇人,眼睛一翻,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小叶,我们现在走,来得及吗?” 这个时候,秦妈妈悄悄挨近儿媳妇,面露怯色。 小叶傻愣在当场,完全没反应。 “姥……”爷。 那个字,在舌底压着,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小叶这是回国那么久,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着外公—— 瘦小的老头儿,眉毛已然花白,可精神还是很好的。因为不经常笑,老头儿的嘴角微微的撇着,像是在讽刺着什么。在他身边,站着许多身量挺拔的中年男女,所以更衬得他腰背佝偻。 而那些华贵的西装礼服,也让老头儿一身洗旧了的中山装,显得异常的朴素。 就像是金玉中的一颗沙粒。 姥爷好面子,他的意思没人能忤逆—— 姥姥不行! 妈妈不行! 姥爷最宠的学生们不行! 她叶春闲……更是不行的不行! 黯然的低下头,小叶的精神在看见任惊鸿的时候,仿佛瞬间被人抽空了。 她咬着嘴唇,想到姥爷原本就不认自己,平常一见着自己就勃然大怒,自己刚才还没脸的来闹事,于是越发不敢喊人。 “老什么?小叶,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秦妈妈终于察觉出儿媳妇不对。 “没事。妈,我们走吧。”小叶失魂落魄,转身就走。 再说任老头,一直等着孙女和以前一样,亲亲热热的喊自己“姥爷”,然后他就可以念叨死俞世安!丫的帮老头儿的孙女挡个棍子,你这毛孩子一脸什么表情!你不爽,老头儿我更不爽呢!你说说!我孙女不就来看看热闹,险些就被你们打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你们打的那不是狗,那是老头儿我的外孙女! 你丫的燕家、俞家,欺负我任老头儿的孙女,这一笔笔帐,我记得可清楚了。 …… 老头儿内心斗争十分激烈。 不屑的小眼神,刀子似的,一片片剐着俞世安、燕微的头皮儿,直剐得俞、燕两人胆战心惊,莫名其妙。 可……剐了一会儿,老头儿就觉着不对了。 叶春闲,你走什么!你没看见外公就在这儿待着啊! 嘿!嘿!孙女,看这!看这儿啊!你怎么不喊人啊! 老头儿脸蛋刷的涨的通红,眼巴巴的看着外孙女在诸人鄙夷的目光下转身,急的抓耳挠腮,终于按捺不住了—— “叶春闲,回来!” 第九十五章 薄唇如一片儿水光 走到一半的小叶,身子倏的一僵。刚才……是姥爷在喊她吗? 这个想法才冒个头儿,立马被小叶自我否定了:不!不可能的。姥爷都不认她了,怎么会喊她回去。眼中的光亮一点点黯了下去,一次次被否定,一次次被推开,让小叶根本不敢奢求什么。 可即便是理智一遍遍的告诉她,那是幻听,那是错觉。心底却依然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微弱的呼唤:叶春闲,姥爷如果真不要你了,重生之前,在你孤立无援的时候,又怎么会一次次的对你伸出援手? 也许…… 真的是姥爷在和自己说话! 僵硬的回过头,小叶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咬紧了花瓣似的下唇。 “任老,您要找谁?我帮你喊‘他’过来。” 宾客中,有势力的贵妇人笑容满面的过来,一把推开挡路的小叶,热情的拍着马屁。 小叶猝不及防,被她踉跄几步。 眼见着,小腹即将撞上一旁的桌子。 刹那之间,一双有力的手臂精准无比,像高山大海般,宽广包容,稳稳的环住了小叶,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 秦骁开始接着小叶电话,马不停蹄就往滨江酒店赶。 ——他根本想不到,妹妹大了,感情生活居然这么乱。 ——他更想不到秦小娆自己的感情理不顺,竟然胆大包天的拉着小叶一起来壮胆。 才踏入滨江酒店,见着形势还算好…… 他心下稍安。 可他根本就想不到,宾客之中,竟然会有人直接把小叶拨开。 当时。 秦骁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疾风一掠,你都没反应过来,就觉有刀锋擦着头皮过去了。再一闪眼,年轻军官不知何时揽过小叶,俊俏的脸蛋刷的铁青一片,一双冷厉漂亮的眼睛,寒冰似的狠狠剐了妹妹一眼。 秦小娆本来还撒泼打滚,哭的厉害。 冷不丁的,头皮倏的一凉,顺着直觉望过去,秦小娆的心刷的就被人狠狠刺了一刀。 “哥……”嘴唇抖抖索索。 秦小娆心脏猛的窒了窒,顾不得哭,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手足无措,像个干错事的小女孩一样,弱弱的站在一边。 “秦小娆,你长大了嘛。” 年轻军官扶着小叶,收回了银钩似的寒冷目光,两片薄唇,清亮宛如薄薄的一片儿水光,分明温柔无比。 然而。 吐出的话音,却像是淬了毒药似的冰水,听的人胆战心惊。 “哥,他们欺负我!” “闭嘴!” 一声冷呵,秦小娆吓傻了。 到底年纪小,被吓的脑子都发蒙,小姑娘抽抽噎噎,嘴角一撇,一想起燕微的始乱终弃,忍不住嚎啕大哭。 这边,秦骁是军方重点培养的骨干苗子。 在场的许多人精,虽然不明白秦骁和秦小娆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秦骁在这儿,这面子总归是要给的。 不动声色的一挥手,那些扭压着闹事分子的狠主儿纷纷撤手—— 重新隐没在人群里。 “秦少校,你这是……” 新郎俞世安一见着秦骁,额角忍不住抽了起来—— 和秦骁对上,显然不划算。 然而,二话不说就把人毫发无损的放走了,俞、燕两家这不就是被人打脸,往后还怎么在圈子里面立足。 & “丫头,看见姥爷在这儿,一句招呼都不打!”这时候,任老头委委屈屈,别别扭扭的吱声了。 “任老,这是……” 刚才推人的贵妇人心底一个咯噔,看看任惊鸿,又看看被秦骁护着的小叶,小心肝一缩,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我孙女!”轻描淡写丢出一句,任惊鸿态度颇为从容。 “亲……亲的?” 隔壁家的女孩儿,也是孙女,远方亲戚家的,也是孙女!没准是八竿子打不到边的保姆家孩子呢? “亲的!”斩钉截铁的掷下一句,任惊鸿毫不犹豫,狠狠打碎了对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狠狠的咽了口唾沫,那妇人猛的一个机灵,悄悄的看着自己保养得宜的双手,再看看小叶,只觉晴天霹雳,舌头都捋不直了。 “我内……内啥,刚才心急,不小心撞了您孙女一下,真对不住了。” “你眼神不好?” 淡淡的撇了对方一眼,任惊鸿冷不丁冒出一句。 “2。5的……” 对方下意识答道。 “这么好眼睛,看不见前面有人,你还挤,你还推?” “我……我不知道她是您孙女。”脑门上的汗珠,刷的就下来了。 “哟,不是我孙女,你就可以推,可以挤了?” “这……这……” “这什么这,舌头捋直了说话!”不满的背着手,老头儿微皱眉头,神色阴沉沉地瞪着她。 “对不住您了。” “今年多大了?” “三十八。” “有孩子了吧?” “有。” “呵!这么大人了,做事之前,看看清楚什么时候该动手,什么时候不该,就当给孩子积点德。” 看似漫不经心的说辞,可字字句句透着寒锋冷刀的锐利,不动声色间,刀刀见血。 对方汗流浃背。 众目睽睽之下,一双双眼睛或同情、或幸灾乐祸、又或冷漠的看着贵妇。 谁都知道任校长护短! 不仅护短,还有个斤斤计较的小毛病。 越到老,这老头儿毛病越古怪——你戳他一针,他管你后台靠山是天皇老子还是谁,也得还你个暴雨梨花针。 大庭广众之下,他要是训你,真个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留。 “姥爷……” 小叶从没想过好面子的姥爷,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认了自己,情况并不比那妇人好上多少。 “你还知道我是你姥爷啊!”转过头,一个毛栗子,重重起势,轮到落时,却是轻轻的敲在小叶的脑门。 秦骁眯了眯眼,一笔记在心里。 “我当您不认我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小叶哪察觉到教导员心里的小不爽,这儿光顾着委屈了。 “我怎么就有你这么笨的孙女!”又一个毛栗子上去了。 这次,秦骁眼神一闪,不动声色的揉了揉小叶的头发。老头儿的毛栗子,头一次落空了,敲在了秦骁的手背上。 第九十六章 什么时候洞房都可以 任惊鸿若有所思撇了一眼秦骁。 “姥……姥爷,这是……” 小叶见他目光一直搁在秦骁身上,心里咯噔一声,紧张的掌心里全部都是汗。 一开始,她没带秦骁去见姥爷,就想着能瞒一阵是一阵。 秦骁这么大喇喇的出现在姥爷面前,小姑娘一下子傻眼了,也不知道怎么和姥爷解释自己结婚的事儿。 重生之前,她记得姥爷虽然一直暗中援手,却一直很憎恶秦骁。 只要一提到秦骁,姥爷都会暴跳如雷。 这辈子,秦骁是她老公! 这是再怎么避,也避不过的一关……这个时候,双雄争霸,她就恨不得挖个坑,直接把秦骁埋进去。 “红一区X连教导员,秦骁,我听说过。”淡淡应了一声,任老头儿情绪很平静。 “……他是我……我……” 来不及思考老头儿提起秦骁,怎么这么冷静。 小叶抓瞎了。 磕磕绊绊的想要解释清楚这一团混乱的关系,素来聪明的叶春闲,临到这时候,却犯了糊涂。 重生之前,任惊鸿厌恶秦骁那是个什么状况? ——那时候,孩子落地,母子危险,身为人父,秦骁却连个脸都没露。 ——那时候,孩子重病,卧于床榻,军营里,还一直传着他和孙弄弄在H区救灾时的那点儿绯闻。 ——那时候,更让任惊鸿恨得牙齿痒痒的是,自己这笨蛋孙女,直到最后,都不告诉家人孩子的父亲是谁。 小叶不说,任惊鸿就查不出来吗? 在任老头心里,秦骁如此“薄情寡义,不负责任”,欺到自家孙女头上,他自然拿他当洪水猛兽,不会给个好脸色。 要不是这娃娃确实才干出众,年纪轻轻立下两个特等军功,连升三级斩获少将军衔,而自己手头上的确没有秦骁始乱终弃的证据,否则真他妈就冒着玉石俱焚的风险,任惊鸿也要毁掉他。 可现下呢? 两人这门婚事,是他任惊鸿拉的线! 为什么说是任惊鸿拉线? 要知道,当时秦骁打结婚申请时,首长们的心里也藏着鬼——别说叶春闲几年的国外空白档案,身世有些耐人寻味了!就算是没有猫腻很清白,首长们也舍不得军区重点培养的红苗儿娶个无根无基的普通女孩儿。 一个个都藏着后手,准备把自家漂漂亮亮的女儿往秦骁那儿送—— 只要秦骁有意思,什么时候洞房都成! 可谁想到…… 这小九九还没拨算清楚,任老头儿半途截胡,吹胡子瞪眼:“我任惊鸿的孙女有个屁的档案问题!你们这样针对我,是出师了、毕业了、看我老了、不中用了对不对!” 老人家这么冷笑一声,谁还敢拦。 “不不不,您老人家的孙女根正苗红!想嫁谁都成!”点头哈腰的,个个眼眶饱含热泪,割着心头肉,忍痛批了申请。 …… 对于秦骁,任惊鸿别说比小叶更了解,恐怕他比秦骁的老子娘更明白这娃娃的人品本事。 冷峻沉稳,杀伐决断—— 这样的孩子在军队这种地方,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人家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任老头儿虽不至于看着秦骁十分高兴,但至少是满意的。 他唯一不满意的—— 也就是小叶这藏着、掖着的态度。 秦骁抿了抿唇,郑重的行礼,谦恭道:“姥爷您好,我是秦骁,小叶的爱人。初次见面,让您见笑了。” “果然都是一家人啊!说什么见笑不见笑,快来这边坐着!” 这时,燕母热情的牵着小叶的手,连忙扯开话题,无事人一般,引着小叶往座位上一坐。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谁都知道闹不下去了。 闹事的这一伙人,不仅有军方培养的骨干做后台,而且……竟然还和任惊鸿扯上了干系。 俞、燕两家都不是笨蛋。 他们可以咬咬牙,不给秦骁留面子,可他们得罪不起任惊鸿! 那才是真正棘手的大人物。人家就算从未参政,却打个喷嚏,依旧能够震慑军、商、政三方。 这个圈子向来是背景说话。 谁再敢再提秦小娆闹事的这一茬。 “服务员,再加一桌,我儿子结婚,都是自己人,来了便是客,吃了喜酒再走。”新郎的父亲这时候,也跑过来,哈哈笑言。看秦骁、任惊鸿的面子——连着闹事的秦小娆,没主心骨的秦母,也一并被人引到了上座。 第九十七章 你就等着一辈子痛下去吧 秦小娆打小就怕哥哥。哪怕对燕微恨到了骨子里,可是哥哥就在一旁看着,她噤若寒蝉,呐呐的低头看着眼前的一副筷子,像是再没什么比筷子更有趣的东西似的。 秦妈妈轻轻的拍了拍女儿的背,秦小娆一下子委屈的不行,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是! 她用嫂嫂做掩护,来闹事,是她秦小娆不对。 她也知错了。 可说到底,最混账的人,不就是燕微吗?为什么做错事的,却依然能逍遥自在?为什么无情无义的人,却还没事人一般。 “好了好了!今天大喜的日子,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拍了拍手,所有人注意力,再次被司仪引了过去。司仪才华横溢,三言两语,逗得宾客们哈哈大笑,瞬间忘记了刚才的闹剧。 任惊鸿落座的时候,秦骁帮他拉好了椅子。 老头儿淡淡撇了秦骁一眼,大咧咧的坐了上去—— 任惊鸿也知道这回闹事的,是秦骁的妹妹。可你说老头儿有多沉得住气!气定神闲的夹菜,抿一口小酒,愣是不问一句闲话。 对方好歹是亲家,辈分又这么大。 秦骁和小叶结婚的时候,也没请他来。 秦妈妈心里略微的尴尬,忍不住悄悄的扯过叶春闲:“小叶,那是你姥爷?” “嗯。” “原来怎么没听你说过家人的事?” “妈,别问了。” 秦骁轻描淡写,给小叶解了围。 秦妈妈转过脸,呐呐打了个招呼,虽略显小家子气,不过任惊鸿在乎的是秦妈妈对孙女好不好,对她的礼仪问题,却是全然不在乎。任惊鸿虽说脾气怪,到底是人老成精的狐狸。他要有心和你套话,你逃的掉? 他乐呵呵的和秦妈妈说了几句。 秦妈妈心下稍安。 又说几句。 秦妈妈立马将老头儿引为人生导师,启明方向,打开了话匣子,对于小叶进门以后的事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边热火朝天的聊着。时不时,扯出秦骁、小叶,气氛格外融洽。 那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燕微竟然被指派着,坐到了秦小娆的身边。 燕微自打坐那以后,就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在玩手机。 秦小娆神色木木的,红着眼,也不搭理他。 要不是刚才秦小娆闹过一场—— 任谁都无法相信,这两人竟是曾经的情侣! 其实…… 秦小娆不闹事,不说话,却也乖巧的很,看上去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小叶夹不到的菜,不用哥哥说,她虽然不说话,却也帮小叶夹到碗里,仔细的照顾着嫂嫂。 小叶心知这姑娘,说白了就是莽撞性子,做事一点儿都不计后果! 虽然恼着。 不过,见她蔫着,可怜兮兮,却也无法生出丁点儿埋怨的心态。 得儿。 眼不见为净! 只有任惊鸿,一双精明的眼睛不动声色的从秦小娆的脸上掠过,又移到了燕微的身上,最后移到了孙女叶春闲的身上。 他拧着眉,眼中忽的掠过一丝精光。 婚宴散了以后,任惊鸿随口找了个理由,也没怎么搭理外孙女,径自回家了。 秦骁为人冷漠,不喜热闹。 然而。 这不代表他对局势毫无所觉。 相反。 特种兵出身的,渗透,伪装,侦查,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此人对于未知的发展,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直觉。 几乎是同一时间,看着任惊鸿招呼都不打一声坐上小轿车离去,他脑中灵光一现,有一个猜测模糊的闪入脑海,突然想明白任惊鸿的身份。在一群人嚷嚷着要闹洞房的时候,他已带着母亲、妹妹和媳妇,一并回了军区。 回去的时候,秦小娆垂头丧气,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秦妈妈有心缓和下气氛…… 一撇见儿子挺拔如剑,都似闪着寒光的背影,愣是所有的话音都憋着嗓子眼,一个字儿都不敢说出来。 秦小娆窝里横,也只横一横母亲那块儿。 对于兄长,她打从心底里惧着—— 担了一晚上的心,就怕哥哥回去以后清算总账,露水沉沉的夜晚,愣是把她紧张到手心全是汗水。 十点多,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前几天,将军楼那边有小子玩弹弓,把路灯打坏了,到晚上,破碎的玻璃下,镁丝燃着,在寒风凛冽的夜间,像幽暗的鬼火。 秦骁这人,你是不能从表情上判断他的喜怒。 至于小叶,到了睡觉的点儿,她还犯困呢,也不搭理你。 ——哥哥的心思猜不准。 ——嫂嫂又神游太虚。 ——至于老太太,一并是挨批的命。 秦小娆心如死灰,两只小手揪着衣角,急的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绝望的看着嫂嫂进门后,直接去洗漱睡觉:早也一刀,晚也一刀。秦小娆一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进门,换鞋,坐在沙发上。 双手交叠在小腹边,耷拉着脑袋。 以最陈恳,最卑微的态度,坐在那儿,秦小娆悲催的等待迎接哥哥的怒火。 一秒钟过去了,两秒钟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妈,我哥呢?”环顾四周,没见着秦骁,秦小娆忍不住悄悄抬起酸涩的脖子,惊讶的问道。 “大约在想着怎么罚我俩吧。”老太太挺看的开,同样悄悄抬起头,小声的嘀咕了一声。 “可是……就算要罚我俩,也得见着人啊。” “人不就在那儿……” 遁着记忆的方向,老太太才努了下嘴,忽然发现那边立着的那个充满压迫感的挺拔人影不见了。 “哎,秦小娆,你哥呢?”老太太也迷糊了。 “主卧的门锁了。”秦小娆悄悄道。 “我刚才听见你嫂子说要睡了,才打的招呼,我也没敢抬头……”老太太同样悄悄道。 “难道……不追究了?” 两个做错事,同样心怀愧疚和忐忑的母女,脑袋凑在一起,一边商讨“减刑”政策,竖着耳朵听着主卧那边的动静。 “咯吱。” 就听着卧室大门手把旋动的声音。 刷的一下。 两人飞快坐回原处,眼观鼻,鼻观心,认认真真的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然而。 手把旋动到一半,戛然而止,大门没开。 “妈,我好困……”一直等到凌晨一点,秦骁依然没有出来。 “呼……呼……”秦妈妈早就睡着了,只有秦小娆绷着根神经,不敢随随便便的睡着。 就这样,一直捱到凌晨五点,秦小娆坚持不住,沉沉入睡。 小叶早上起来洗漱,都没把她吵醒。 秦骁一出来,秦小娆登时跟受惊的兔子似的,张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刷的就跳出来,准备自我检讨,深刻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 可是。 秦骁看都没看她一眼,吃过早餐以后,绷着脸,似在处理什么重大问题,稍稍和母亲打了个招呼,也出门了。 秦小娆面色登时惨淡无比。难道,她哥就这么容易放过她了? “别慌,这叫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等他回来,准有更可怕的后续!”秦老太真乃神人也。往女儿身后一站,心有戚戚,忽的冒出这么一句话。秦小娆刚松下来的神经,登时再次绷紧。 “妈,我哥会怎么罚我啊?” “估计没轻的。”面带悔色的看了一眼小叶,秦妈妈小声道。 “我也就当是被燕微莫名其妙无预兆的分手了,一时冲动,想不开,我现在真的后悔了。” “你前阵子还说要跳楼呢。”秦老太毫不留情的揭了女儿的伤疤。 “在我哥面前,不要提燕微啊。‘被’分手,那只是几个月的痛。要真我哥来整我一下,我这辈子都得痛了!” “你和你嫂子道过歉了吗?” “出事就道歉了。” “你嫂子怎么说?” “她……没回答我。” “估摸着悬,你就等着一辈子痛下去吧。”秦老太语重心长,拍拍闺女的肩,同情无比的长叹了一口气。 老太太虽然没主心骨,不过一双老眼贼亮了。 一开始,她敢力顶闺女的反对,让小叶进门,就是看准了小叶这孩子清净如水,绝不是会闹事的性子。 如今。 儿子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出现,帮小叶挨了任惊鸿的一记毛栗。 要在外人看来,秦教导员的脸色都没变一下,也没有特别的表现出爱护小叶,只是轻描淡写护了她一下。 知儿莫若母! 老太太当即心里雪亮雪亮:儿子这可是真的喜欢上小叶了!要别的女孩,只要不打死打残,你就算再怎么折腾,他都不会多撇你一眼。可他就这么紧着小叶。 和责任义务没关系,他是把小叶放心尖尖上了。 女儿把秦骁得罪狠了,除了媳妇儿,谁和儿子求情都没用喽。 ------题外话------ 你们猜,秦骁和秦小娆,真的是秦老太太的儿子女儿吗? 第九十八章 另一种绝色 秦小娆虽然冲动,做事不经大脑,可唯独有一点好处—— 她若是想真正的对你好,那就是挖心挖肺地宠着你。 老太太本来就是被女儿撺掇着,来找负心小子讨回公道。然而,公道这种事,说白了各有各的理。 空口无凭,说是说不清的。 秦小娆闹了这么一回,幡然醒悟,不提到哥哥那儿认错,她首先就对不起清水含露似的小嫂子。 这不,天天跟着小嫂子,总想着怎么将功补过。 每次吴似雪看见秦小娆欲语还休,满脸愧疚地看着小叶,总忍不住啃着芝士条,酸溜溜的沮丧着,“小叶,你们一家子到底怎么长的?你家那位秦少校已经是全军区最好看的男人了,连你爱人的妹妹,也这么漂亮!这还叫我们怎么活啊。” “一日三餐,保持基本营养摄取。多晒太阳,补充钙质。多喝水,防止胶原蛋白流失……就这么活。” 小叶想也不想的回答。 话音方落,抬头,就见着吴似雪瞠目结舌看着自己,惊讶的差点没把芝士粉给喷出来。 “我这只是比喻啊。小叶,你你你……你居然还真答我了……” “帮我登记一下图书借记,我去方便一下。记得,学生借还图书,一定要登记。”小叶抿嘴一笑,和和气气的说。 “安了安了,图书馆交给我,你快去吧。” 接了小叶的钥匙,吴似雪挥了挥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等小叶一出去,她就忍不住噌到门口,若有若无的打量着秦小娆。 啧。 这要说漂亮吧,吴似雪自己也够漂亮的了。 可看见秦小娆,她总是有一种被洗眼的感觉——秦小娆的美,却是另一种好看,五官和秦少校相似啊,都是那种雪白脸蛋,眸子黑得近乎黯金色的五官轮廓—— 哎呀,这真是绝了。 哪怕不穿挺括的衣裳,人家气质风度在这儿,也是不同凡响。 吴似雪听过秦小娆的名字,纯粹因为对方是秦少校的亲妹妹! 单这个名号,便可以让全S军区的男孩、女孩们高看她一眼。 要知道秦少校可是二十岁便拿到了华夏顶级军事学院的博士文凭,做过特种军官,拿过好几个令人眼前一亮的军功。 这样的男人,智商行动力高到令人咋舌。 浑身都像镶了钻石,闪闪发光,神祗一般,迫得你无法直视。 大家不敢光明正大去研究秦少校,可秦少校的亲妹妹在这儿,又是那么和秦骁相似的眉眼容貌。这还不是捡着宝,仔细研究。 y小的这些老师,最是眼高于顶,可遇见秦骁,骨子里那一些莫名其妙的优越感立马歇火。 金灿灿的阳光镶在Y小图书馆上的边角上,闪闪发光。 吴似雪捏着钥匙环,心情愉悦,刚准备和秦小娆聊几句天,学校喇叭里突然传来一个生硬刻板的男嗓:“图书馆文员叶春闲,听到广播后,速到教务室。” “什么鬼?” 听见广播声,吴似雪眉头皱了。 学校喇叭经常是用来点名批评犯错的学生—— 像这种全校广播,让教职工去教务室的情况虽然也有,但是委实不常见。 Y小虽然只是小学,可是职工多的是海派留学生。一个个都是从全华夏层层选拔,高薪聘请,礼遇有加的高材生。 Y小认为:孩子是国家的未来。 S军区的Y小,培养的都是官二代、军三代,更是未来中的顶梁之柱。 所以Y小对老师们从来客客气气,说话都是用敬称的。 比如吴似雪,人家就是叫她小吴老师。寻常无论是不是正规场合,“请、对不起、谢谢”随时挂在口边。 这才是Y小的氛围。 可今儿个…… ——这个“文员叶春闲,速到教务室”是闹哪样? ——“请”这个敬语呢?被广播室的同事们给吞了吗? ——最重要的是,这么以命令的口吻让小叶去教务室,全校师生都能听见,这让孩子们以后怎么去尊重小叶? 眼神刷的冷了下来,吴似雪脸上闪过一抹怒色。 第九十九章 闯下大祸 “叶春闲呢?” 就在吴似雪心里冒火,折回来准备打电话质问教导处主任办事方式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略显高亢的男嗓。 那是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灰白色的名牌西装,长得不难看,却给人一种邋遢的感觉。 吴似雪没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徐禄。 徐禄? 何许人也? Y小有几个处心积虑的想把小叶挤出学校的恶势力份子,徐禄从始至终榜上有名。 说来,他和吴似雪是门对门的邻居。吴似雪这孩子没心机,忒讲义气。小时候,徐禄被人追着打,吴似雪伸出援手还救过他几回。那时候的吴似雪可仗义了!按她的话说:“都一个大院长大,你出去被欺负了,我脸上也不好看啊。” 大家和顺美满的过了这么多年,关系不说特别好,至少也不难看—— 直到小叶到了Y小。 刷! S军区内所有看上去格外稳固的平衡,瞬间打破。 吴似雪和她的朋友们死心塌地的支持小叶,觉得小叶大材小用,委屈了能力。 可另一边,是以祝希月、徐禄为首的反对派,明里暗里挤兑小叶。 叶春闲没来之前,Y小只有一个吴似雪的容貌气度能和祝希月平分秋色,祝希月比学问、比身世,都比不过吴似雪,可叶春闲来了以后—— 可恨! 又一座泰山压她头上了。 叶春闲本来长得好看,特别得学生们的喜欢,又嫁了军方重点培养的对象。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本身就足够让人眼红了! 可最最让祝希月看不过眼——却是她从小到大争了那么多年的吴似雪居然打从心底里崇拜叶春闲。 呵呵。 逗她吗? 她和吴似雪斗了这么多年,没得到吴似雪一个心悦诚服的赞赏。就凭叶春闲的初中文凭,吴似雪居然向着她!? 祝希月心里嫉妒的直冒酸水。 恨不得将之剥皮抽筋。 可祝希月是什么人? Y小女神啊! 女神哪能亲自动手去处理敌对势力。 就这样,徐禄作为祝希月的头号爱慕者,自然死心塌地贯穿“女神说的对”、“女神憎恶必然邪恶”、“女神带我走向光明”三个方针理论—— 誓死打击叶春闲。 在徐禄为虎作伥,给小叶使了几次绊子以后…… 徐禄的大名早就入了吴似雪的黑名单。 他一出现,吴似雪都不用想都知道对方带上了精心炮制的屎盆子,准备往小叶身上扣。 电话也不打了,冷冷盯着徐禄,吴似雪口气极讽刺,“哟,我当是谁,徐狗腿来了啊,说吧,又想来找小叶的什么麻烦?” 冷不丁看清说话的人似吴似雪,刚才趾高气昂的口气瞬间蔫下。 “似雪。你……你怎么在这儿?你对我有偏见吧。我怎么就是狗腿了,哪里又来找叶春闲的麻烦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他可以在小叶的面前趾高气昂,可是他不敢在吴似雪面前做妖——在看见吴似雪的刹那,他就有打退堂鼓的冲动,连话音都小了几分贝。 乍听着徐禄强词夺理的狡辩,吴似雪怒极反笑:“哎哟呵,还血口喷人。徐禄,长能耐了,知道用成语了!” 被吴似雪这么鄙夷,徐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 “好了,别拿你的死鱼眼瞪我,看着反胃。别人不知道你徐禄有几条花花肠子,我吴似雪会不知道!?当初大冬天那一盆子的冰水,迎头朝小叶的身上砸下来——你敢说这不是你做的?还血口喷人……啧,徐禄你多大人了,敢做不敢当啊!” “吴似雪!” “怎样?” 徐禄声音大,吴似雪声音更大。 猛然把电话往桌子上一顿,女孩眼神透着说不出的锐气,杀气腾腾地剐过来。 徐禄本身对她就有惧意,听她声音一大,立马蔫巴了,忙缩着脑袋,软下声,“似雪……你,你别生气啊,我这次来,真的没有坏心。我是来帮叶春闲的……你别吼我啊……” “帮!?小叶要你帮?你也太抬举自己了吧。” “真帮。是真的……前些日子,学校要采购一批外文书籍,有100万的码洋。都是原版书籍……叶春闲不懂英文买错了书,现在事情闹到校领导那儿,广播都通知了,她这回可闯下大祸了……” 第一百章 甘甜沁入心扉(一更) 吴似雪闻言,脸都白了。 突然间,她明白校广播为什么是一句:“图书馆文员叶春闲,听到广播后,速到教务室。” 这么不客气的语气…… 原来……是因为那批外文版图书的事! “吴似雪,你到哪里去?”身后,徐禄装模作样还在问,吴似雪理也不理,朝着校长办公室的方向急奔而去。 & “什么!?100万码洋的图书!?订单全错了!?” 就在徐禄“通风报信”的时候,校领导们纷纷赶到教务室,也吵翻了天。 桌子被拍的“啪啪”做响。 校董唐军火冒三丈,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祝希月红着眼眶,假惺惺的递去一杯茶:“唐总,您消消气,生气伤肝,叶春闲太年轻了,做事毛躁一点,她也不是故意的……” “年轻!?” 茶杯子狠狠顿下去,唐军原本都骂的有些累了,听见这句,火气蹭蹭蹭又冒大了:“年轻永远不是推诿责任的理由!全校就她叶春闲一个年轻吗?似雪不年轻?新宇不年轻?小徐不年轻?” “唐总……” “好了,祝老师你不用为叶春闲说话了!我知道你心善,见不得人家吃苦。可学校这么严谨的机构,是人情说话的地方吗!?” “叶春闲呢?怎么还没来?再催催!” “就说了随军家属好好在家里待着就行了,国家也不是养不起她们!招一个资历名望学识不俗的好老师,一年也不过才二十万。这下可好!她叶春闲手一抖,5个资深教师就被她这么打水漂了。” 早上9点41分,教务室兵荒马乱,讥讽的声音不绝于耳。 小叶过来的时候,遇见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祝希月在旁边煽风点火,领导们怒火冲天,做主招聘她的干事姑娘吓的直抹眼泪。 她没来之前,校领导们找不到发泄怒火的人,一股脑把怒气全撒在了和小叶关系不错的干事、老师身上! 小叶一来,第一个看见她的不是别人,是招聘她的那个干事小姑娘。这个干事姑娘心肠特别侠义,自己都被骂成狗熊,红着眼眶,她还挺担心小叶的,慌忙和小叶摇摇头,做了个“别过来”的眼神。 这眼神,刷的让小叶的心软了软。 在某种程度来说,小叶也算是铁石心肠的主儿—— 她的朋友少,并非是没人愿意和她结交,而是她自己不愿意和人待在一处:总觉着同龄人思维幼稚,相谈甚是浪费无聊。 这个干事小姑娘平素蛮有礼貌的,修养学识也不错。可小叶身边有吴似雪这么个八爪章鱼,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对其他人,小叶就比较淡了。她几乎没注意到身边有这么一号人物。 ——能叫上名,却交往甚淡。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这么微妙,你不去相处,那便是一辈子地老天荒的陌生。 如今,校领导云集的教务室,明显是龙潭虎穴。谁进去了,谁被生吞活剥,连骨头都不剩。 来之前,小叶自己也清楚,恐怕不是好事。 要像叶泉、又或者庞柳的性子,绝对是我下地狱不行,你得陪我一起去!他恨不得你快点来,陪他一起吃苦。 可教务室,那个抹着眼泪的干事小姑娘,自己明明很不好,却假装坚强地冲小叶笑,宁愿自己挨枪子,也要示警她现在别进来。 小叶心里突然烫了。 那边校领导们还在不耐烦:“叶春闲怎么回事,我10点还有个会,魏主任,你再去发一个广播。” “是这样的唐总,咱们Y小的广播次数有严格规定,今天已经发过一次了,这不好再发了。” 那个干事小姑娘抹着眼泪,也说:“这个时候刚好是休息时间,遇上借记图书的军人、干部、老师、学生们多,的确有可能拖一拖……” 她不吱声,还好。 一吱声,唐校董就火了:“你还有脸说!都是你招的什么文员!” 校董之间的勾心斗角也挺厉害。 唐军这么一发火,旁边就有人冷笑两声。 “唐总,Y小的内务一直不勤,上次方总捐的游泳池——建筑设备也被人中间克扣了,那次损失也不小,我也没见你发这么大火。这次不就是100万码洋的图书……我们财大气粗的唐总还在乎这点小钱?” “姜老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游泳池是锻炼体魄,图书是丰富灵魂。这两者能相提并论吗?” “哼,我看体魄灵魂什么是假,这100万的捐款是从你唐军的腰包掏出来,眼见Dallas的国际交换生要过来,你怕你的投资收不到回效,不能争名夺利,才在这里火冒三丈吧?” “姜别南,你!” “姜老师,你太冤枉唐总了,100万的码洋相当于2000本原版英文图书,折合一下有10个大书架子。唐总只是担心学生们看不到书……叶春闲闯了这么大的祸,唐总也是没办法,才发火的。” 唐军想要反驳,却无从反驳,还是祝希月红着眼眶,细声细气地一边为唐军辩解,一边继续把话题往叶春闲犯错上面引。 祝希月……你二缺啊!好不容易校董们内斗了……干嘛还要把话题拉回来,非得玩死叶春闲不可吗? 干事小姑娘听她这么一说,气的够呛! 可现在叶春闲不在这啊! 唐军找不到能开炮的人,一眼看见王璐在那儿发呆,劈头就骂:“说来说去,还是王璐,你能不能做这个干事?不能做的话,大把的人等着上位!她要是不来,她和你一起滚蛋!” 王璐眼眶红红的,绞着手指,委屈极了。 可就算是这样了,她还是不看门外的叶春闲,死心塌地的自己一个人接受校董狂风骤雨似的咆哮。 & “唐总,马上十点了,您的会。”就在这时,助理上前两步,小声的提醒。 “哦,是的,会议。”唐军拿起文件夹,站起身,等了这么久,也没见叶春闲一个屁,不等了,再等还不知道损失多少个100万呢。 他起身就准备走人。 祝希月一见就急了,“可是唐总……叶春闲还没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她不来,我还能抓着她来。”一提这事,想到自己经营许久的面子工程泡汤了,唐军拍着桌子,无范围攻击。 “散了散了,王璐你也是的,往后招人上点心。军区分的家属,咱们看好了学历能力,再往里面塞!”某校董冷冷笑。 王璐低着头,没吱声—— 小丫头也挺想得开的:只要唐总一走,其他的校领导就好对付多了。毕竟定错了书,又不是不可弥补。只是没定唐总想要的那一批货而已…… 就在尘埃即将落定,小叶的危机即将被暂压得时候。 任谁也没想到。 门外会出现两短一长的敲门声,像一滴水砸落在湖泊,打碎了原本的安谧宁静。也像是石破之时,碎玉飞溅,炸出满世界的喧哗。 刷! 所有人眼神纷纷往门口扫了过去。 就见着门口,清水露珠似的,脸蛋雪白,眼瞳黑得近乎黯金色的小姑娘平静从容地站在门口。 她说:“图书馆文员叶春闲,前来报到。” 清淡如水的嗓音,宁静的就像是含微露之光的玉石,浸入了黑沉沉的井水中,不动声色,却又温软甘甜得让人耳目一新。 乍见来人—— 祝希月眼神刷的就亮了。 ——叶春闲! ——叶春闲总算是来了! ——看这次还不能挤兑她出学校! 心里燃着一把烈火,祝希月高兴得神清气爽,突然觉得刚才被唐总凶了那么一下,也得到了安慰。 ——叶春闲居然还真来了。 校领导们叹了口气,心头也不知翻涌什么滋味:要拿她开涮吧,军方那里不好交代。可是不拿她开涮,别说学生家长那一关过不去,就连校董事这一关都麻烦。 所有人心潮汹涌。 唯,干事小姑娘王璐满脸的惊愕,几乎无法想象叶春闲明明在接受到自己暗示的眼神后,居然还会主动冒险,跑过来承担校董们的怒火。 ——叶春闲你二啊!这件荒唐的订书单即将落下帷幕,一切过错自己承了也就罢了……你来做什么! & 北京时间9点50分 天空上笼罩着淡淡灰白色的雾霾,空气尚有点凉,丝丝的窜入肌肤,是早春的气息。 “刚才唐总抱怨订书单错误的事情,我也听见了。” 几步走来,画桥碧阴似的小姑娘,气质极好,立在这儿,你便能想到岁月静好之类的句子。小叶甫一亮相,校董会那么多闹闹嚷嚷,说叶春闲这不好、那不好、妖魔化她的董事们都愣住了。 为什么? 他们都没见过小叶啊。 根本想不到。想不到一个不过初中都没毕业的小姑娘,居然有这等光风霁月似的疏朗气质。 ——都怕叶春闲带坏了孩子。怕孩子们有样学样的,跟着叶春闲学会了下里巴人的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可叶春闲就站在这儿了,这才叫事实打脸! 她哪里是粗鲁、无礼的寻常女子?便是整个S军区,也难挑几个像小叶这样清水明澈,笑容浅浅,气质都像是能发光的清透孩子。 ------题外话------ 从今日起,每天3—4更。 第一百零一章 明亮宛如朝阳(二更) 这姿态委实有些刺眼! 祝希月嫉妒的眼都红了…… 却不敢说。 她学着吴似雪的口气,红着眼眶,双手捧心,饱含同情的看着小叶,柔柔的说。 “小叶,我知道书单的事情,也不是你故意订错的,你已经很努力了,我们都知道,一个初中没毕业的女孩,来采购这么大的项目,的确也挺为难你的,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祝老师你把脑子忘在家里了吗!在这儿玩白莲花的戏码。” 小叶分明是这个眼神。 可是她不说。 只淡淡笑。 那花瓣似的嫣红唇瓣那一分笑容,像月下海棠,将她整个人衬出一股蓬勃而清丽的美好。 那笑,淡的却让祝希月心里咚咚打鼓。 然而…… 根本不等祝希月酸水直冒,自有人气势汹汹冲着她吼。 “祝老师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这不是她的错,不是她的错,是谁的错?你的错!?” 啪啪啪的用力拍桌子。 唐总满脸铁青的瞪着祝希月,怒火冲天。 噗嗤。 唐军这话说得太狠,有人不由偷笑起来。 不仅是唐总,其他校领导也摸着下巴,不赞同的看了一眼祝希月。 “祝老师,这和你没关系,你别说话。” 大家这么针对她,祝希月气得嘴巴都歪了。 ——一群傻帽。 ——听不懂反话啊! ——就是因为知道揭不过去,我才帮叶春闲说话的好不好。 眼角闪过一抹懊恼的愤怒,祝希月还要装着自己是叶春闲的同盟战友,柔弱可怜的辩解。 “你们太残忍了……小叶从上任图书馆文员开始,一直认真负责,她也不想发生这种错……” “哦,难道干了错事,一句我很认真,就可以抵消所有过错?” 祝希月的“认真理论”一出来,领导们的脸色立马黑了。 也有领导脾气好。 苦口婆心的解释。 “祝老师,认真固然重要,但是能力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件事,并不是我们不给她机会。而是没办法给……小叶,你来Y小的时间不长,不过应该也知道我们的制度。像这种给学校带来重大损失的过错,是必须开除处分的。” “什么!?你们要开除小叶!?” 领导们话音未落,祝希月立马尖叫起来。 双眼含泪。 她拼命摇头,“不……不要那样……小叶是无辜的……” 红着眼眶,晶莹的泪珠如雨落一般,哽咽着,潸潸落下。 祝希月伤心的就像是天塌了。 要是不知情了,绝对想不到一开始捅了篓子不算,又让叶春闲背黑锅,私底下还要告密的人确实是她祝希月。 有好几个女领导见她这般,都忍不住拉着她的手,感慨了一声:“希月真是个好孩子,心太软了。” “对啊,哪里像这个叶春闲!” 大家内心里怜惜祝希月。 明里暗里都在骂:都是叶春闲的错。做错了事,居然还敢来,还害的我们希月哭的这么惨。 真不是个好东西。 教务室明明是处理学校事务的地方,被祝希月挤下三两滴眼泪后,迅速变成了妈妈党们的讨伐大会。 这还能不能正经说事儿了? 小叶不由皱了皱眉头。 & 可是她烦,唐军更烦,眼见马上要开会了,这边还闹上了。 这么简单的事儿…… 居然哭起来了。 有女人的地方就是麻烦! 他还没有处罚叶春闲呢,都闹个什么劲。 敲敲桌子。 忽略祝希月闹出的麻烦。 他冷笑:“叶春闲,学校开除你是一回事,但是你造成的损失太大,离职之前,你写个检讨,全校认错,并且赔偿百分之七十的损失。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对,损失是要补齐的。” “不然学校亏空没办法。” 就在领导们七嘴八舌,讨论着对小叶的处罚时。 却见立在门口的小叶上前一步,漆黑的眼眸明亮得宛如朝阳,透着晶莹璀璨的光华。 一开口,便是能令所有人静寂下来的清亮嗓音。 “抱歉,打扰一下,我听的有点乱,可以问一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闹得大家对我这么多成见吗?” 轰隆! 所有人都被这一句问题炸懵了。 哎哟呵,这小姑娘是装傻还是真不懂啊? 给学校带来这么严重的损失,居然还说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叶春闲,你填错了订单,还好意思问我们你做错了什么?” 别人还没反应,祝希月率先惊叫起来。 可话音落下,她立马就收到刷刷刷好几束探究的目光:祝老师这么咄咄逼人的姿态,和刚才同情弱小的模样不同啊。 ——她不是很善良可爱的吗? ——为什么会突然爆出这么尖锐的嗓音? 被大家盯的头皮一阵发麻,祝希月难堪到不行。 一个激灵,她连忙补救。 “不过,也有没有可能是小叶的订单没错?我们冤枉你了……” 细声细气的才说完。 她就见着小叶雪白的脸蛋没有丁点表情,眉目冷酷,目光掠过自己,淡道:“哦,书单啊,我的确改了。” 小叶如此坦荡平静,又或者称之为死猪不怕开水烫,委实把领导们气得鼻子都歪了。 “改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回去写检讨吧。”招招手,校董恨铁不成钢的都在撵人了。 然而。 小叶紧接着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笑了。 “之所以改订单,不过是因为订单上部分书籍,我认为并不适合我校的师生阅读。也不适合国际交换生阅读。” “哎哟!叶春闲,你长能耐了。你认为?你一个初中没毕业的,能看得懂书单上的书目名称?” 不仅是领导笑了。 就连旁边一直恨不得小叶更惨一点的祝希月都笑了。 干事王璐抬起哭的和兔子似的红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叶春闲你死定了。 居然会质疑对国外文学颇有建树的唐校董指定的书单。 完了完了,这回全完了。 千万人鄙夷唾弃,可小叶却不见丁点弱势。 再向前一步。 顶着所有人猜忌的目光,她的声音冷酷从容。 “其他不说,就比如五十度灰这本书,虽然是英国人必读的100本书之一。 可是这本书其实是起源于同人文,是暮光之城的衍生版,中间夹杂着各种暴力、色情、*等少儿不宜的内容。 我泱泱华夏国是以含蓄、内敛、雍容、大气著称于世的礼仪之邦。 如果在全华夏最好的小学中,摆上这么一本五十度灰—— 这不符合我国的国情。 还有决战王妃这种文笔简单、内容单薄的小说—— 对比一些经典名著,简直糟粕。 这些书籍根本不足以撑起我校气度。买了浪费码洋,我作为图书管理员,有权调换书籍。” 刷刷刷。 一口气点了好几本内容有误的小说。 让人惊奇的不是小叶对这些书的点评,而是所有谈话,叶春闲居然是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文说出来的。 小叶会说英语!? 这太惊人了! ——你不是说叶春闲初中都没毕业,文化水平太低,看不懂英文才会出错。 ——你不是说叶春闲蠢钝不堪,看不懂书目中的内容,就乱改书单,是闯下弥天大祸。 那好。 她就让你看一看什么叫“文化水平太低”。 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就连在场的许多校领导都挑不出口音上的错误。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最惊诧的不是别人,而是刚才拍着桌子骂得最凶残的校董唐军。 女孩一本一本细细和你分析她为什么要改书单。 那么多生僻的单词,她信手拈来,不见分毫狼狈干涩。 校董事们都听傻了。 “小叶,你什么时候学会英语的?” “上学的时候。” “这么说,叶老师是因为书目有些不合理,作为图书管理人员,因认为自己有权利修改部分错漏,才改的书单?” “2000本书,我并没有全部修改,只是修了部分。” 唐军是用英文来问小叶这些问题。 小叶也是用英文回答他的。 她的姿态,不卑不亢,口音流利又漂亮。 说英语,就像是说母语一样从容自若。 都是各国的海归教师—— 当即明白,在国内的孩子就算寒窗苦读十年,也不可能说这么漂亮的一口英文—— 不仅仅是发音标准,有些俚语,她都用的很精准。 没有十年左右的国外求学经历,根本不可能如此完美。 卧槽! 这是在逗我吗? Y小的食堂掌厨大妈是某大学退休教授,连图书管理员都会说这么漂亮的英语。 有人觉得脑供血明显不足了。 唐总扶着额,人也要晕倒了。 “这么多本书,连我都不敢说全看过,叶老师你居然都知道!?厉害,太厉害了……”翘着大拇指,唐总心悦诚服。 唐军如此容易倒戈,祝希月彻底疯掉了。 “撒谎!你骗人!2000本书,就算一天看3本,也得半年的时间,你才来图书馆多长时间,怎么可能看过这么多的书。” 女人尖叫的声音几乎震破耳膜。 对比于她—— 小叶依然是清清淡淡的神色。 静默如水的姿态。 她盯着祝希月的眼睛,淡淡说:“我没事就喜欢看书。可空闲的时间少,所以,一天看不了三本书,二天看一本还差不多。十年下来,看2几千本书很奇怪吗?” 她随口道出事实,却不知这一句话会引起多大震动。 三天看一本,那就是说…… 在十年前,小叶的英语水平已经如此逆天了? 她才多大? 二十出头! 这么年轻的小叶,十年前不就是十来岁!? 那恰好是她初中辍学的年龄。 档案袋上,分明写着叶春闲文化程度很低,英语尤其差劲,难道……她十来岁不是初中辍学,而是出国留学!? ------题外话------ 敬待第三更。 第一百零二章 亲吻(三更) ** ——“唐叔叔,我劝你还是不要总是找小叶的麻烦。” ——“用学历来评价一个人,您可真够庸俗的了……” ——“家长们闹,就让他们闹呗,Y小建校百年以来,说得好像咱们怕了事儿似的。” ——“好了好了,您可别说了。” 在很久之前,唐军想要朝小叶这里找事,都被吴似雪拦下了。 那丫头从来不服气谁…… 偏偏喜欢小叶。 一开始,唐军百思不得其解,闹不懂眼高于顶的吴似雪怎么就转了性了。 如今…… 信了。 这还能不信吗? 别的不说,就凭着这一口漂亮的英语,来Y小做个英文老师是不成任何问题的。 “唐总,这边的董事会……估计都开完了。” 那边,唐军的助理天塌了似的,无奈。 “走。” 沉着脸,唐军也是拿的起、放的下。 既然价值百万的图书,没有出任何问题,他还有什么理由来找小叶的麻烦呢。 “唐总……这个……叶春闲……” 教导主任急了。 “叶你妹!” 两道目光杀气腾腾,冷不丁的杀了过来。 教导主任本来还想再撩拨个一两句,面对校董说脏话,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蔫了。 漏屋偏逢下雨,说的便是这么一回事吧。 才在唐总那里吃过鳖—— 一扭头,校董事的其他人还要苦口婆心的落井下石。 “魏主任,往后空穴来风的假消息,再不要未经查实就往校董会上面报。大家都很忙的,好不好。” “Y小有这么好的文员,好好栽培,孩子们的未来就靠他们了……” “好好干,多和人家王璐老师学习一下,提升提升眼界格局……Y小要能再发现几个叶春闲这样的好苗子,就好了。” 董事们接二连三的出了明窗净几、地面光洁如镜、环境优雅芬芳的高档教务室。 可这一个两个说的话,全部都是冷刀子。 在某种程度上说,董事们非常团结——就算是明争暗斗,他们也不会轻易给自己惹麻烦。 如今。 一场闹剧闹到现在,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人家叶春闲改书目的理由、规程,都是按照正规途径来的。 那么多书,她一目十行全部能记下来,也足够说明了小叶图书管理员的职位根本没有玩忽职守。 教务室,人是怎么聚起来的,散的就有多快。 没多久,就只剩下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祝希月,还有教导主任魏英武了。 “怎么可能!叶春闲,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你怎么可能会说英语!” 人一散,祝希月原形毕露。 苍白着一张脸,她面目狰狞,不可置信的尖叫。 “祝老师……” 旁边,教导主任魏英武瞄了一眼角落里的叶春闲,小声的想提醒女神注意一下形象。 “别碰我!” 用力挥开了魏英武的手,祝希月眼泪潸潸落下。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故意害我的!害我在董事会出这么大的丑!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 抹着眼泪,祝希月目光露出凶狠的寒光。 眼见着,她就要不管不顾的扑上来,去厮打毫无防备的小叶—— 小叶抬起头,突然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也是无悲无喜。 静默如山中银月,静影沉璧,透着说不得的深邃。 仿佛一眼能看到你最狼狈的生命中…… 透着淡淡怜悯。 祝希月突然像是被人定住了,心中涌上了说不出的落魄无助,几乎要崩溃失声痛哭。 “祝老师,我不管你多恨我,有多想让我消失,我只想提醒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小叶也没说什么。 这么一句话,清淡的神祗连威胁都算不上,可祝希月登时像是被人用冰水从头到尾浇了个彻底。 她虽然讨厌小叶,憎恶吴似雪…… 可吴似雪不好对付,小叶一样不好对付。 谁特么和她说叶春闲简单了! 这是个简单的人!?她怎么会简单!? “呜呜呜……” 脑海里一根神经崩了,向来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的祝希月,第一次尝到了从云端跌落在泥泞的滋味。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狼狈地逃出了教务室。 & 她一跑出去,将近百坪的教务室真的就只剩下两人了。 一个,是满脸铁青的教导主任。 还有一个,就是小叶。 按照小叶平时的行事风格,没她的事,她会很早就离开,根本不喜欢在怀孕期间让自己累着了。 可今儿个,小叶不走。 大家都走完了,她还待在这儿。 …… 教导主任魏英武是个年不过三十岁的年轻男人,一直挺喜欢祝希月的。 要不是因为太喜欢祝希月,他也不至于假公济私,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代替祝希月去校董会告御状。 有多喜欢祝希月,他就有多痛恨小叶。 就是这个叶春闲,让他的女神心碎了! …… “叶老师,没别的事了,你不回图书馆吗?”铁青着脸色,魏英武几乎从牙根中蹦出字音。 “嗯,随便看看。” 小叶瞥了他一眼,淡道。 “我这里,有什么好看的,能劳烦到叶老师如此重视。” “这个。” 伸手,在角落处的一个花纹古朴简单的铜錾手炉上敲了敲,破天荒的,小叶心情不错,居然奉送魏英武一个微笑。 她没有发现,在她微笑的时候…… 天光都像是亮了下。 与此同时。 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立着某个穿着挺括军装,容貌艳美得不可思议的男人,眼神也同时闪过一抹醋色,冷冷剐了某人一眼。 …… 魏英武原本就有气。 别说小叶朝他笑了,就算是人民币朝他笑,他也高兴不起来。 就在他不高兴地想要刺一刺小叶的时候,头皮倏然一紧,像是被锋锐的尖刀划了下,惊得他脸都白了。 奇怪…… 为什么突然觉得天气好像冷了起来? 摸了摸脖子,魏英武还来不及反应,冷不丁看见小叶伸出削葱一般白嫩如玉的手,小心翼翼捧起了手炉。 这可好! 一下子触他逆鳞了。 “叶老师,不要把你们乡下的规矩都往军区带。谁让你碰那个手炉了,你经过别人同意了吗?” 几步过去,他伸手就想拽开小叶的手。 按照他的想法—— 拽开小叶,顺便狠狠掐她一下,不能掐死小叶,能让小叶吃点苦头,也算是给心仪的女孩报仇。 可他就没想到—— 他的手还没碰到小叶,手腕突然被人捏住了。紧接着,火辣辣的疼痛在手腕炸开了。 “啊——疼,好疼。” 一叠声的尖叫着,魏英武像受惊的兔子似的,整个人都跳了起来,风度全无。 魏英武是什么人? 学霸。 什么叫学霸? 就是那种干瘪瘦弱,枯黄枯黄的,风一吹就跑了的孩子。 平常你碰他一两下,他都要叫唤个半天。 何况……今儿个是有人捏着他的手腕,眼泪哗啦哗啦的往下掉…… & “你想干什么?” 恶人先告状,说的大约便是这回事了。 魏主任还没来得及叫,掐着他手腕的男子已经沉沉开口了。 一双暗夜深邃的眸子冷冷盯着他,清冷的嗓音不沾一分感情,冷冰冰的问着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我能干什么啊,我就是想把我的手炉拿回来。” 眼泪一泻千里,魏主任鬼哭狼嚎。 “教导员……”与此同时,小叶也看见了来人。 逆着光,年轻的黑衣军官浑身都透着暴烈如火焰的气息,撸着袖子,冷酷决绝的站在那儿。 天! 这不是教导员是谁!? 教导员来了。 “嗯。” 冷冷应了一声,算是回答小叶的问题。 松开魏英武的手,秦骁的脸色很冷。 小叶其实蛮惊讶的。 为什么…… 教导员出现的总是这么恰到好处! 在她想他的时候,他总会神兵天降。 这人……是长了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不过,她刚好要找他。 抿嘴,小姑娘傻乐傻乐的。 不由的笑着露出剔透雪白的小虎牙,笑得特别可爱,满眼满心的欢喜,几乎是爱嗔的叫了一声。 “教导员,我正想着你呢。” 清软软的嗓音,小猫似的噌到了年轻军官的身边,亲亲热热的挨着他。 小叶开心极了。 她的声音原本就糯软可人。 不自觉露出的一段风情,那轻轻的一声唤,更是像小猫爪子似的,悄悄的在秦骁铁石心肠的胸口挠了挠。 挠得他心口一紧—— 分明是有怒,生气她为什么要朝一个陌生男人微笑,生气她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男人共处一室。 却一点都发不出来。 “想我?”低沉的嗓音淡问着,咱们秦少校还挺沉得住气。 “对。教导员,你快来看这个手炉,是不是特别好看。” 笑眯眯的把手炉塞在了秦骁的手中,抬起一双晶透鲜艳的眸子,小姑娘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期待的看着他。 说真的—— 秦骁一米九的个儿,格外的挺拔高挑。 一身军装更衬得男人身上有一股铁血厉杀的煞气,可让人心动了。 小叶也不算太矮。 可是她只要站在秦骁身边,却永远只到秦骁的胸口。 像是一个拥抱,小姑娘就能被自己的气息彻底湮没。 偏小叶还抬起莹白如雪的小脸,嘟着花瓣似的小嘴,一脸心满意足的小模样,满心期盼的看着你。 这让他心口一动,突然有一种亲吻她的冲动。 感谢名单小剧场 正文未完结,请收藏,请留言,请点击,勿养文,谢谢合作。 & * 关于人设: 秦骁—— 25岁,男,第x集团军,年纪最小、能力诡谲可怕的军直侦查营、营教导员,军事院校博士文凭,少校军衔,性情阴冷,沉默寡言。读书时,曾因……貌美肤白,文弱纤细,屡屡被京城某*围堵调戏。 后来,没有后来了。 调戏过他的官2代肋骨断了5根,被揍的不省人事,扒光衣裳吊在炮楼,从此消失在他眼皮底下。 叶春闲—— 20岁,女,认真,负责的……闷油瓶子。 & * 片段1 “孕中期,你可以做羊水穿刺检查,看看我肚子里的是不是你的种。”歇斯底里的抬起头,小小的女孩儿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她眼睛里布满了绝望的血丝,比玻璃还脆弱。秦骁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一撞! 片段2 “都怀孕三个月了,你怎么还是小笼包?”不满的捏捏她鼓囊囊的胸,年轻军官明锐犀利的目光挑剔的审视着它,陷入沉思:这么小,以后孩子吃不饱怎么办? 片段3。 “你天天来障碍场,就因为人家说多看看帅哥,肚子里的宝宝也会漂亮?”压着火气,平心,静气的问。 “嗯。” “王振那也叫帅?”冰冷的嗓音倏的高了一点儿,略微的不满。 “嗯。” “那个黑煤炭,连五官都分不出了!”诋毁,这绝对是*裸的诋毁。 不明白眼前的年轻军官到底在生什么气,叶春闲看着他雪白俊俏的脸蛋,终是认真回答:“黑一点才帅。” 片段4。 军直侦查营,迎来了最黑暗的训练篇。 从普通小战士、班长、排长、到连长……所有人泪流满面,崩溃了,“营长啊,老子不怕晒黑!您老为什么要改晚上练兵?黑灯瞎火的!老子要睡觉,睡觉,睡觉——” & * 文艺版简介: 从不爱,到很爱很爱; 从宝宝的母亲,到他钟爱的妻子; 从铁血少将、士兵眼中的白无常、雪莲花边的毒蛇,到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男人; 从禁欲派,到…… 遇见叶春闲。 是秦骁此生最大的福分。 谢谢你,让我的心脏有了跳动和温度。 以下内容,和剧情简介人设无关,谨慎阅读。 11月5日小剧场—— 墨若青鸦:“有人说你身心不干净。” 秦骁冷笑:“呵。” 墨若青鸦:“有人觉得你老婆样貌不够美。” 秦骁低头,继续保养手中的ak47。 墨若青鸦:“有人说你老婆和菟丝子一样柔弱。” 秦骁冷眼:“温连。” 温连立定站好:“到。” 秦骁淡漠,瞄了一眼咒声发出的方向:“给你三颗子弹。” 温连激动:“保证完成任务。” “砰” “砰” “砰” 世界安静下来。小叶沉默了,孙弄弄沉默了。 孙弄弄小心翼翼退后一步,强辩:“我和秦少校什么关系也没有。” 秦骁的目光越过她,冷漠。 “开门放恶狗,关门宠老婆。我干不干净,我老婆用过她知道。她美不美,我喜欢就行。你们闲得蛋疼,我不介意让温连送你们一程。” & * 11月6日小剧场 路人甲:“小叶,你也不管管你家秦骁,下手太黑了,不就说你长得不好看嘛。” 小叶看着地上横尸一片,温温柔柔的笑:“那么,你说我长得不好看,我还要笑脸相对?” 路人甲理直气壮:“……你按照凤姐芙蓉姐去整个容什么的,不就好了。何况……总躲在男人的身后,你就算被虐死也活该。” 小叶:“哦,你觉得我弱?” 路人甲身后冷风飕飕,突然从她脸温柔的表情中,察觉到危险:“这……” 小叶笑的柔和,拿着笔记本电脑,轻松黑入华夏某国电脑。 十分钟后。 遥远方:“不好了,路人甲,你们小区整片失火——你床底下压着几箱子的凤姐照片被烧没了。” 路人甲晴天霹雳,撕心哀嚎:“不!我的女神。” 不远处:“路人甲,你偶像被人揍了,连他亲爹都认不出他来了……” 路人甲哭瞎:“No,我的(叶)良辰哥哥。” 小叶微笑:“任家家训,谁让我今天不高兴,我让谁死了也不痛快。” (注:任,是小叶的母姓。) & * 注:冯唯,17岁暴烈不良少年,军2代,女主的学生(提前预告,神秘大触,后文闪亮登场)。 【不定期放送激情小剧场,欢迎忠粉们领衔主演。自己挑人,被点牌子的角色,会狠狠满足大家。】 * & 【感谢名单】 北辰桃送了一张评价票 于是长大后i送了25朵鲜花 君誉送了1颗钻石 adgjl11044送了1朵鲜花 foxup520送了1颗钻石,4朵鲜花 水无暇送了5颗钻石,56朵鲜花 公子羞花送了10颗钻石 啊海怕123送了2颗钻石 ty1018送了2颗钻石,一张5分评价票 爱墨一万年送了49朵鲜花 飞/mg儿送了1颗钻石,5朵鲜花 卿樱雅千忆送了1朵鲜花 1585xxxx069送了6朵鲜花 1839xxxx524送了1颗钻石,19朵鲜花 qquser9560251送了7颗钻石,41朵鲜花,一张5分评价票 人之弋送了23朵鲜花,3张5分评价票谢宝贝们送我鲜花钻石5分评价票。青鸦感谢也感动。 不过,道具属不必要花费,有心即可,谢绝攀比赠送。喜欢我的故事,可以等小说上架后订阅正版,又或者购买收藏我已出版的《总有妖孽等你收(这个梨)》,或即将出版的都市豪门小说(书名保留,上市后公布)。 ------题外话------ 【11月8日:立冬】 “一候水始冰,二候地始冻,三候雉入大水为蜃。” 此时,夜静身闲,绿蚁新醅,宜读一篇好文。 青鸦祝语: 一愿洪泥点雪泯千忧,明月不负秋。二愿冻笔新诗隋侯珠,红尘盛一壶。三愿香醪如蜜女儿闲,书醉黛眉弯。 入v公告 本文将于12月11日收费阅读。 请大家准备好零钱,充好值,等待入v后的爆更。 青鸦是职业作家,码字为生,为了鸦能够过个暖冬,请大家订阅v章节吧。 接下来,说说入V后的更新规则。 一日三更,一更3000字。心情好的情况下,4更。 再然后,说说订阅充值渠道: 1 网银,淘宝,手机,支付宝均可充值(其余你们知道新渠道,可以补充)。 2 520小说游戏中心,也可以赚币(具体方案,我瞄了一眼,觉得还是挺吓人的,大家还不如正经充值,免遭荼毒)。充值注意事项: 1。听说520小说盗号现象严重,所以大家尽量不要用数字或字母做ID,以免被黑客惦记。 【青鸦补充:每次看见评论区那个XXX,xxx的字母君和数字君们,我都在替你颤着小心肝】 2。听说520小说账号不满500520小说币(即5元)时,黑客有百分之80的概率不会注意到你的账号。 【青鸦补充1:我知道有妹纸喜欢一冲100元,做这件事的时候,请千万保护好自己的账号】 【青鸦补充2:5元以下的亲们,也别忽略百分之20的被盗几率】 3。根据青鸦的亲身体验,手机客户端上充值挺贵的,是1元=70520小说币。如果是网银充值,大约是1元=100520小说币的比率。淘宝虽然很便宜,有1元=200520小说币,但是十有*都是盗号!别人一找回账号,你就抓瞎,得不偿失。不过抱有侥幸心态的,咱们也可以去捡捡漏。 【青鸦补充:安全为上,千万别被盗号。】 4。我知道妹纸们喜欢青鸦的小说,会给我点5分评价,又或者投票。这种情况,我们可以研究研究评价票和月票的获得途径。 【获得途径】 1客户端点签到,满30天可以抽一次奖,如果你们抽中了,不如投给我吧。要5分评价,要月票,哈哈。 2订阅消费蛮10元,得到一张免费评价票(青鸦提示:不要做买椟还珠的事情,这种有自然好,没有不要特意去订阅什么,除非那本书,你真的喜欢)。 3200520小说币,一张评价票(青鸦补充:花钱的评价票,不如2个钻石,为了避免我替你们心疼,还是不花钱投评价票最好……) 【是否要投评价票、月票】 1免费的我很喜欢,多多益善(一定记得5分,5分,5分哦) 2额外要花钱的,不要(重要的话说3次:额外花钱的不要,不要,不要!)总而言之,我很高兴大家能喜欢我的书,能追随我至今,能正版订阅,能为我继续写网络小说添砖加瓦地支持下去。 我会一直写下去的,我爱你们大家! 第一百零三章 羽毛挠过掌心(一更) ** “魏主任,你的手炉不要了,卖给我怎么样?” 小叶捧着手炉,现在特别兴奋,眼睛闪闪发光,浑身都透着说不出的光彩。 “我为什么不要了,搁在那儿!别动,我有用的。” 教导主任唬着张脸,想去抢小叶手里的铜錾香炉,可是秦骁就立在那儿,目光锋锐如刀倏然一闪。 咽了咽口水,魏英武假模假样的咳了一声,收回差点伸过去的手。 “你有什么用?”教导主任要说点别的还好,一说“我有用”,小叶立马乐了,“敢情那箱子上面‘废品’两个字,是你随手的写的。” 她笑眉笑眼的睇着他,太过愉悦,漆黑的眸子甚至有细碎的光芒在闪动,可爱得不可思议。 “这……这……” 教务室常常会有些废品,不要的东西丢箱子里,然后统一等收破烂的老头过来,然后一把卖掉。 魏英武看一眼,就知道小叶如获至宝的香炉,其实是一直摆在教务处放着生灰的小玩意。 听说…… 这东西是某个领导在国外花了大价钱淘回来的宝贝。 是宣德年间的制品。 可后来,这倒霉催的领导手欠,大价钱买了古董就买了吧,非得疑神疑鬼,觉得自己买到假货。 为了应验自己的猜测,他屁颠屁颠拿去给某大家鉴赏。 嗯。 那大家真不愧是大家。 三分钟就鉴了真伪—— 一张假冒伪劣的鉴赏证书就这么砸校领导惆怅的脸上了。 倒霉领导拿到证书以后,心塞了三天,吃不下,睡不着——筷子里夹着饭,还要捂着脸叹几口气。 上百万的投资砸了水漂。 搁谁身上,都得愁死了。 ——眼不见为净,就这么,东西丢到教务室了。 早些年,东西一直在这里放着的,也没人管他,谁也不敢动。 后来,那领导退休了。 出国到女儿那里享清福了…… 看不顺眼的人,从这位校领导开始转移上魏英武了。 魏英武琢磨了许久,一直想把这糟心碍眼的东西给处理掉,可是苦于没有好时机。 这不—— 他昨儿个才咬咬牙,决定土豪一把,把这个破铜炉,连着这个糟心的鉴定证书一起当废品丢了。 可是…… 东西才丢废品箱里,小叶居然看上了。 “怎么?魏主任还不舍得一个废品了?”小叶抿嘴,笑的温和又平静。 可这话说得就耐人寻味了。 要知道,魏英武是一个极沙文主义的性子,最讨厌人家和他说,他的眼光差,又或者小家气。 可小叶真是绝了! 专门挑着他的痛脚踩下去。 “谁说我舍不得一个废品了,不就是个破炉子,你想要尽管拿走!” 魏英武好歹做了几年的教导主任,结果还是冲动—— 被小叶一即将,他想也不想拍着胸脯就落话音了。 一直到小叶喜滋滋的捧着铜錾香炉从教务室离开,他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却又怎么也想不出来。 & 从教务室出来以后,小叶开心的不得了。 也顾不得和秦骁是形式上的婚姻,牵着老公秦骁的手,喜滋滋的就往图书馆走。 “教导员,你怎么知道我在教务室的?” 叽叽喳喳的问着。 连秦骁都发现她和以往大不相同—— 话似乎多了些。 整个人也像是亮堂了起来。 如果说,从前的小叶是一潭平静无波的秋水,那么现在的小叶从水面飞掠而过,就是雀跃明亮得小鸟儿。 光鲜亮丽的羽毛。 温软咫尺的呼吸。 玲珑剔透。 伏在你的掌心,让人有一种想用全世界去呵护她的冲动。 她眼睛还盯着手上的錾刻铜炉,偏偏极为自然的把自己的小手塞在秦骁的大掌中,让他来引路。 甫一触碰到她的手,秦骁掌心就像被人用羽毛轻轻一挠…… 她的手那么白,那么小。 柔若无骨。 滑腻可心。 冰冷淡漠的年轻军官,他的心,也像是被人烫了一下似的,烫得他眼神浓墨漆黑—— 分明有一种狠狠将她扯到身边,揉入身体的冲动。 却又不舍。 可就这么一不舍。 小姑娘又把手抽了回去,继续去捧着自己的炉子。 “……” 眼神狠狠黯了黯。 连秦骁自己都没察觉出…… 在她抽出小手的瞬间,一股莫名的失落弥漫在心口。 “教导员,你牵一下我,别让我摔着。” 然而。 根本没等他失落太久,小姑娘看完炉子,理所当然的又把手塞他掌心了,一边塞,一边还要老气横秋的教育他—— 别让自己摔着。 这么霸道专横的小娇嗔,一点都不像小叶。 秦骁啼笑皆非。 却莫名觉得被她信任,是一件很愉悦的事儿。 & 秦骁握着她的手。 怕极了。 怕自己稍稍用力,会捏坏了这个薄瓷做成的小雀儿,更怕她受到惊吓,从掌心飞走…… 患得又患失。 这在秦骁二十五年来的生命中,可谓是从未有过。 他一直觉得叶春闲太小了。 年龄小。 容貌小。 身子小小的。 手也小小的。 那么小小的她,却怀着他的孩子—— 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子。 小到……让他觉得稍微靠近,都会折坏了这个玲珑晶莹的孩子。 可今天…… 秦骁却爱极了她的小,那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揉碎到骨血里的爱。 眼神变得深邃又幽黯。 静静睇她。 年轻军官回答她的声音,也轻轻的,像黎明时候的朝露,含雪雾之香,清淡的几乎不可触碰。 “有人和我说,你在教务处……” “哈哈,是谁啊?” 风吹过耳畔,卷起春之芬芳。 在两侧高大梧桐树排列的校园小道中走了一阵,小叶笑得好开怀,还是霸道的捏着秦骁的手,没抬头。 小姑娘全副心思全搁在自己手里的宝贝上,捧着心口,熨帖滚烫。 ——铜錾香炉。 ——真的是铜錾香炉!她捡到宝了! …… 秦骁没有直接回答。 只是淡淡问。 “你不喜欢看见我吗?” “怎么可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这么俊俏帅气的教导员相伴左右,是一件洗眼、又洗心的事,我怎么会不喜欢。” 想也不想的回答。 小姑娘口上说洗眼、洗心,可根本就没回头看秦骁。 洗眼洗心,说的是这枚辨不出真伪的小炉子吧。 秦骁啼笑皆非。 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抿嘴,眼神里的冰块却融了一点儿。 一打开话匣子,小叶同志满面喜色,笑得甜甜的,满口跑火车,彻底将儿时的天性解放出来了。 秦骁还是第一次发现,她这么能说。 “咱们教导员幸亏没生在三国时期,否则曹植就不会给洛神写赋了。” “哦?” “他绝对为你写啊。‘翩若惊鸿,宛如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这说的全部是教导员你啊……” “……” “生在公元二八六年,也是一件好事。” “嗯。” “卫玠就不会被看死了。‘风神秀异,朗然照人’,形容咱们教导员堪堪够用。别说被全城的百姓看,就算被世界人民投掷果子,教导员你也能一个不漏的接住,然后一个眼风,就能扫死他们,哈哈……” “……” 她倾心香炉,笑容可爱,喋喋不休。 年轻军官也不打断她,任由她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欢喜的说着自己觉得有趣的事儿。 原来,在她眼中,自己是美貌的,睿智的,冷酷的…… 摸了摸薄凉的嘴角,秦骁鲜艳如黑曜石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淡淡的光华。 可走了一路。 秦骁就觉得变味了。 温软馨香的小东西怕摔倒,总是一会儿把手塞他掌心里,一会儿又舍不得自己的小炉子,抽出来摸一摸。 一下他还忍得住,这么反反复复—— 撩拨的年轻军官心都缩了。 心口的痒,几乎要挣出胸腔,黑曜石似的漂亮眼睛,像先秦遗火点亮的沉沉暗夜,潮湿得惑人。 “小叶。” 不知过了多久,他忍不住开口,一开口,却是略微沙哑的嗓音。 “什么?” 小姑娘眼眸弯弯朝着铜炉吹了一口气,根本没发现身侧立着的年轻军官,是多么正常的男人—— 居然又捏住了教导员的手。 刷—— 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子啃噬着五脏六腑,有什么蓬勃的在心口绽开了。 没办法。 只能生硬的借着开口说话转移注意力。 “你说的是真的吗?”秦骁冷冷淡淡的问。 “什么真的?” “你觉得我……很漂亮?” “对啊!教导员是全世界最美丽的人!” 小叶是北京姑娘。 北京人什么最厉害?口才啊! 京油子,卫嘴子。 北京小妞平常不开腔,这口才刷刷刷的崭露头角,甜言蜜语不要钱的往外丢。 这么漫不经心的姿态,说的却是全世间最美的情话。 秦少校未识情滋味…… 听多了赞美,不以为然。 唯独这一句,是他红本本上名正言顺的老婆对他说的,霎时间像五星红旗插上了南极的冰山,这是宣告主权—— 那一句话,在他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 一丝红晕悄悄飞上绝美的脸颊。 “咳咳。” 用清咳声转移心里的欢喜。 扭头,他绝美的眼眸闪动着令人心醉的光,清淡的去看小叶。 阳光错落的从梧桐叶上洒落下来,细碎的落在少女雪白的颈间,将少女柔美的侧影晕染上了淡金色的光芒。 细密的睫毛眨啊眨…… 调皮的像个精灵。 & 鸡同鸭讲,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你当小叶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开心的恨不得和全世界说“我爱你”。 这不过是因为手中的铜錾香炉。 魏英武不识货,学校那位自己没有眼光、只会听专家们乱发鉴定证书的校领导没眼光…… 可这不代表小叶不懂行啊! 宣德年间的铜錾香炉,这搁市场上,都是收藏家们眼中的至宝——恨不得高价买来,供祖宗似的供奉上。 倘若只是一件收藏品,小叶没心没肺,事实上真不在乎。 可是…… 这种铜錾香炉,可是外公一直在收藏的古董。 重生之前,庞柳手里有一件这样的藏品,外公见了以后,脚步都挪不动了…… 为了让庞柳让爱,外公这么严谨的人,都腆着老脸,特意登门拜访了好几次! 庞柳就是用了一件铜錾香炉,吊了老人家许久的胃口,害得外公对庞柳的印象好得不得了。 重生以后,小叶就暗暗下定决心。 她才不能让历史重演! 她一定要为外公找一件正品的宣德年间的铜錾香炉—— 原以为要收藏这样的东西,少不得费尽心思,可她就没想过得来全不费工夫。 教务处居然被她捡了这样一个大漏! 她喜不自禁的想和全世界分享自己的天大好消息…… 全世界服务器繁忙,占线中。 她没人来倾述,身边就一个秦骁,小姑娘可不逮着教导员,噼里啪啦的一通赞美啊!不过是借景抒情。 ** 越看越欢喜。 真品…… 真的是真品! 就在小姑娘捧着小铜炉,举高,对着阳光去研究上面古朴细腻的纹理时,校园小路上,刚好是放学时间—— 也不知从哪突然冒出了一群熊孩子。 举着彩色的风车,嘻嘻哈哈的笑着冲了过来。 “大将军开路,闲人避让!” Y小的孩子们,大多是军区领导们的儿子、孙子。从小顺风顺水,多少人捧着哄着,性子恣意张扬。 你让他们给你让路? 那才不可能! 平时小叶走路上的时候,就挺注意身边这些熊孩子,生怕被碰着撞着了。 可今儿个…… 才得了一枚真品的宣德年间的铜香炉,可以送给外公做他大寿的生日礼物,小姑娘也是得意忘形了。 居然没留神。 眼见着小屁孩子乐呵乐呵的拿着风车就要撞过来—— 还是秦骁眼尖手快。 “小心!” 猛的一个侧身,飞快的挡在小叶的前面,用后背对着那些熊孩子们。 “砰。” 一声重响。熊孩子们冲劲太大,根本没想过有人居然敢拦着自己的路,一下子就被撞倒在地上。 彩色风车坏了。 衣裳弄脏了。 最重要的……是穿这么多,摔倒在地上还挺重,挺疼的。 撇撇嘴,小家伙“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他疼。 教导员也不见得轻松好吧。 伤口本来就没好…… 这些熊孩子们还没个轻重的撞。这么一撞,刚好腰部中了子弹的地方。漂亮的眉心都拧了拧。 撕—— 这特么可真是将门虎子。 撞的还真是地方! 第一百零四章 必须要生两个(二更) 被哭闹的声音吵得头疼,秦骁的脸色阴沉如暗夜。 在他看来:男孩子可以打碎牙齿、流出血,绝对不能哭—— 天塌下来,还有一副肩膀可以扛着。 闯了祸,挺着胸膛承担后果。 这天还没塌,祸还没闯——他还没生气,这小子先哭上了。 这是闹那样? 顺手把地上哭闹着的小孩拧起来,教导员皱着眉头,冰冷得宛如黑曜石的寒眸冷冷平视着小鬼。 还没吱声。 “哇……大哥哥不要打我……我不是故意撞上你的!” 仰着脖子,小鬼被吓着了,率先发难—— 张嘴哭得惊天动地。 他约莫六、七岁的样子,雪白雪白的,不提莽撞的性子,倒是个看起来粉嫩可爱的孩子。 这么一哭,湿漉漉的小眼神饱含泪水,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伤心的从指缝间去看秦骁呢。 秦骁特别不喜欢小孩。 以他的想法,小孩那么好哭,身上绝对沾了不知名的细菌—— 千万别沾他身上,搅了他的清净。 可今儿个…… 小叶就在旁边。 在一分钟之前,他甚至真心实意的在想,小叶为他怀着的宝宝会是什么样,肉嘟嘟,雪雪白。 漂亮的像个瓷娃娃? 还是眉目如画,秀气的像个小公主? 可现在,小公主和瓷娃娃都没见着,先见到个混世小魔王。 “你多大了?” 深吸几口气,好容易压住心底那点儿不爽的烦躁,秦骁低沉好听的嗓音淡淡响起。 “七……七岁了。” 抽抽噎噎的从指缝中去看秦骁,小鬼也挺机灵的……哎,眼前这个看起来好美,却也好凶的哥哥不怎么生气。 “七岁?” 七年后,未来儿子是不是也是这么大?小叶肚子里宝宝的形象,不知不觉的和眼前手中拧着的小鬼重叠了。 分明不高兴。 可一想到,自己和小叶的孩子…… 秦少校嘴角不由放缓了弧度,微微柔化了一点儿。 …… “大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也没伤着哪儿,可不可以放我下来?衣领扯着脖子,好疼的。” 给点儿阳光就灿烂,有三分颜色就开染坊。这说的,绝壁就是军区大院里面的熊孩子! 这边闯的祸还没落幕呢。 小家伙从指缝里,偷偷看见秦少校绝美的脸上竟然没有动怒的倾向—— 小孩骨子里那点捣蛋因素瞬间蠢蠢欲动。 不过小孩也聪明。知道秦骁看起来美得令人窒息,可是浑身气场强大,一看就不好惹。 他还挺会走哀兵政策。 小小声音的和你商量着,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模样。 “道歉了吗?” “道了道了。”捣蒜似的点头,小孩一脸我做事特别局器的小模样。 “和这个姐姐道歉了吗?” 秦骁面上冰雪初融,目光示意性的看向小叶。 可他这么一看,就惹大麻烦了。 Y小孩子们都认识小叶啊,早上那条广播才刚刚发出来,余温都还没散呢,那就是扫了小叶的面子。 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会有一个强者崇拜。 ——你厉害,我就听你的,信你。 ——你弱,我就不搭理你,藐视你。 前者对秦骁适用。 后者对小叶适用。 熊孩子能二话不说对秦骁道歉,可是对小叶,委实是尊重不起。 梗着脖子,小家伙眼珠子一转,当时就硬气的顶了起来。 “大哥哥,在哪里犯错跌倒了,就在哪里爬起来,总结错误,老师是这么教我的。” “然后?” “然后我总结了一下,我撞上的是你,不是这个大姐姐啊……我为什么要和大姐姐道歉?我又没有做错,对不对!” 一开始,秦骁心里还挺柔软的,总是看着这小鬼,想到他和小叶的孩子。 必然也是这样雪白一团,漂漂亮亮。 必然也是伶牙俐齿,聪明机灵。 必然也是集父母千万宠爱于一身,在军区里横冲直撞,无法无天。 必然也是…… 虎头虎脑,拿着彩色的小风车,春风里,疯叫疯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莽撞碰到小叶微微凸起的肚子。 抿了抿嘴角,冷汗刷的就冒出来了。 开始还挺期待的。 可想到最后一种可能…… 他神色叵测的望着小叶微微凸起的小腹,对自己未来的儿子,突然产生一种……要不然,生下来,就冲下水道里的古怪冲动。 女人的第六感是本能。 乍一感觉到秦少校小寒风嗖嗖嗖的眼神落在自己肚子上,小叶的寒毛都乍了起来。 “教导员,你总盯着我的肚子干什么!?” 手里的精巧小香炉也不管了,小姑娘防备地护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肚子。 秦骁也真是一腹黑! 都这种情况下,他面不改色心不跳,还挺能岔开话题:“刚才这小子冲得快,有没有伤着你。” “没有。”呐呐的回答一句,小叶看着秦骁,内疚,是不是又误会教导员了。 “呜呜呜……大哥哥,快松开我!我堂哥来了……他脾气可凶了,看见我被你拧着手上,绝对会骂我又闯祸了!” 就在这时,被拧小鸡似的提在手里的小豆丁突然泥鳅似的扭了起来。 一边扭,一边还要尖叫。 “七百米,六百米,五百米……快快!大哥哥,我道歉,我和你道歉,我和大姐姐道歉,都道歉……你快松开我。我哥忒烦人了……总说我‘七八岁,狗都嫌’。如果被他看见我闯祸,他起码骂我三天!” 那么软软一坨的熊孩子,扭动起来翻天倒海。 不远处,确有一道挺拔的少年身影往这边走来…… 小叶也认识那人。 秦骁也认识。 他要不说,两人倒真想不到熊孩子的克星,居然会是这么个眉眼清丽脾气暴躁的美貌少年—— 冯唯。 “呜哇!被看见了!大哥哥,我真的被你害死了!” 少年直直的朝这边走来。 小孩尖叫一声,心如死灰的叹了口气,不动弹了。 “冯向楚,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又闯祸了?”离得十米远,就听见少年的嗓音朗然的传入耳中。 变声期的少年…… 嗓音委实不好听,带着一丝儿讥诮,硬邦邦的掷了下来。 刚才泥鳅似的恨不得插上翅膀飞掉的小豆丁,在听见来人的声音之后,瞬间肩膀都耷拉了下来。 整个人,都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的菜青虫…… 无精打采的垂着头。 垂头丧气的喊了一声:“堂哥……” 要在平时,被堂哥逮着自己闯祸,堂哥一准会劈头盖脸一通臭骂,然后拧着他去罚顿马步。 可今儿个…… 小豆丁冯向楚都已经在心里建设好了,预备承受堂哥狂风骤雨的批评,令人惊讶的是,堂哥居然不理他了。 堂哥转性了? 堂哥被外星人附体了? 堂哥发现他冯向楚以后是要拯救银河系的男人,于是网开一面了? 就在小豆丁心里雀跃欢呼,各种遐想不绝的时候—— 耳畔传来堂哥清淡的嗓音。 “叶老师,这是五年模拟的试卷。” 小豆丁瞠目结舌,整个人吧唧一下,张开湿漉漉的大眼睛,又复活了! 叶叶叶……叶老师? 堂哥真的是被外星人附体了吧。 他居然会恭恭敬敬的喊“老师”? 不不不! 重点是叶老师?这里哪里有叶老师!? 不就是一个叶春闲吗? 妈妈在Y小的董事会,在家里说了好几次,有机会一定要把叶春闲这个坏掉学校良好氛围的老鼠屎给清除掉。 冯向楚在家的时候,听的可多了。 都是叶春闲这不好,那不好,这都成思维定性了。 可今儿个…… 他当成偶像,浑身都散发着万丈光芒,打架厉害、街舞跳得好、游戏打得好、完美得一塌糊涂的堂哥…… 他他他居然是叶春闲的学生!? “堂哥,你……你吃错药了吗?这个是叶春闲,不是叶老师……你眼神……不会是不好了吧……” 小家伙自身难保,还在秦骁的手里晃晃悠悠,却居然百爪挠心,好奇的不行,怯怯的问了一声。 他只是想拉回堂哥光辉万丈的形象。 可怎么都没想到…… 话音未落,脑门上“哐”的一下就被人狠狠敲了一下。 “呜呜……”想哭,一撇嘴,就看见堂哥的脸近在咫尺,满脸寒色的盯着自己,杀气腾腾迎面扑来。 “冯向楚,刚才说什么的?再说一遍。” 冯唯的声音挺清淡的。 可冯向楚愣是察觉到铁马金戈的煞气。 “没没……我什么都没说。” 咬着下嘴唇,小豆丁含着泪水,拼命摇头,虽然不知道哪一句说错了,总之不承认就对了。 “浑身脏兮兮的,被人抓着,你这是又闯祸了?”瞄了一眼秦骁,冯唯清清淡淡的问。 “我……我……不小心撞到人了。” “和叶老师道歉了吗?” “我撞着的……不是叶春闲……”那个叶春闲三个字才落下来,“哐”,脑门上继续被人狠狠敲了一下。 “……” 刷! 脑子里一道光亮闪过。 这个时候,冯向楚还还闹不清楚到底是哪里惹着堂哥的逆鳞,那才是蠢笨到家,不配姓冯了。 ——叶春闲。 ——对!就是这个名字。 ——堂哥不许他直呼叶春闲的大名。 ——凭什么! ——妈妈不是说,叶春闲很没有用的吗?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过冯向楚多聪明啊,立马从善如流。 “我对不起祖国,对不起人民,对不起教育我让我茁壮成长的叶老师!堂哥你教训的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一个立正笔挺着小腰杆,小孩严肃得就像是在国旗下宣誓,把道歉说出了新的花式。 九十度朝叶春闲鞠了个躬。 小孩可紧张了。 “知道对不起了,以后怎么办?”挑高了眉梢,冯唯淡淡丢了一句。 “往后我一定仔细看路,看见叶老师一定鞠躬敬礼。” “鞠躬敬礼就够了?” “不不!我还要让我们全班的同学,还有隔壁班的同学,都尊重叶老师。” “好了,背一遍主席语录,去顿一小时马步吧。”得到这么一句承诺,冯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这才放人。 “是!” 小孩如释重负,屁颠屁颠的跑了。 刚才秦少校好声好气,让他道歉,他不干。如今,冯唯三两句话,几个毛栗子敲上去,小孩立马听话了。 真的是…… 恶人自有恶人磨。 或者说…… 以后他和小叶生一个宝宝不够,必须要生两个。哥哥管弟弟,这才是铁的规律。 摩挲着光洁的下巴,秦骁的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心。 那边,小孩连彩色小风车都不要了,风风火火的跑。一边跑,一边背着“华夏人民有志气有能力,一定能在不远的将来赶上和超过世界先进水平”。 那么屁大点的小孩,愣是被冯唯训练成铁骨英姿的小战士—— 小叶嘴角忍不住狠狠抽搐了一下。 这样…… 也行? “叶老师?” 小豆丁一走,冯唯继续恢复了从前尖锐暴烈的样子,似乎刚才那个浑身热血教训弟弟的少年不是他一样。 “嗯,还有什么事吗?” 被冯唯拉回了注意力,小叶如梦初醒,眼睛有点朦,对眼前这少年几乎无法直视。 “我听说过几天,你要参加X中的同学会。” “你怎么知道?” 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小叶真没想到冯家的孩子居然这么神通广大。 她才答应庞柳几天…… 连教导员都不知道这件事,可冯唯居然知道了。 “可以带我去吗?” 少年避开了小叶的问题,晶莹剔透的眸子落在远方,雾煞煞的也不知在看些什么,突然落下了这么一句。 “你?” “可不可以?” 不等小叶问出更多的疑惑,冯唯强势的又问了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小叶总觉得今天的冯唯很奇怪。 就拿收卷子的这件事情来说吧,冯唯的卷子交得太快了…… 要是她没记错,这卷子是前天才拿到冯唯手里的——整整的五套模拟试卷,可是冯唯一天就做好了。 学霸的确喜欢提前做完试卷,可冯唯从来不爱学习。 而且。 试卷做好了,就做好了呗。 要是在平常时候,只要小叶不去催冯唯,冯唯主动不会来找自己交卷。 这次,冯唯却主动来了。 他上的学校离Y小的距离并不是很近,他却抽出了午休的时间,煞费苦心的来办这么件事。 显然,交卷是幌子。 去同学会才是正经事儿…… 那么多人,那么多同学会,冯唯都没兴趣。为什么偏偏对自己的同学会有兴趣? 小叶总觉得不对。 却怎么也想不出哪里不对。 第一百零五章 触碰到他的底线(三更) 小叶的习惯特别的好,想不出来就不想。心宽体胖才能养好娃娃,焦心劳神对身体不好。 中午,小叶本来都是习惯在图书馆对付一口,被闹了一回,也懒得去学校食堂打饭了。 小手直接往秦骁的腰部摸过去。 “你干什么?” 还没摸到什么,在半道上就被人精准的截下来了。 “刚才不是被熊孩子撞了一下,我看看伤口裂了没有。”这么总是被人撞着,又使力儿,这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拧着眉头,小叶还蛮担忧的。 耳朵轮廓处不自觉的红了红,教导员想歪了,却还挺能给自己找台阶下的,“不过是小伤,没什么大事。” 依旧是按着她的手,不许她碰。 你要是大大方方让她看一下,那也就罢了,这么藏着掖着,可算是惹恼了小姑娘。 “教导员,这是干嘛呢?摸一下都这么小气?你这是为谁守身如玉啊,又是孙弄弄?” 没拿他和孙弄弄那点绯闻当一回事。 她才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可她却不知这句话说完以后,秦骁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对秦骁而言,这简直就是黑历史了。 你试试,你老婆在你面前总说你和别的女人怎么怎么样。你也怕误会对不对! 秦骁情商不高,可敏锐性还是有的。 别人误会没关系,可小叶不能误会他。 “什么守身不守身的!” 声色俱厉的喝斥,他还紧张着呢。 可小叶才不当回事,捏着他的手,想也不想的丢出一句:“教导员,你干嘛呢,又没扒光你衣裳……这么不让我看,莫非这是担心我碰了你,往后,你和我离婚的话,不好和你们那个H区的弄弄交代啊?” “叶春闲!” 猛然转头,直视着小叶,秦骁的眼神透着冰峰寒气,冷得让人不敢直视。 这是上次藏红花事件之后…… 秦骁第二次这么冷厉的看着小叶,像是小叶触碰到他不可侵犯的一方净土似的。 上一次,是小叶刚来军区,心里惶惶不安。总觉得秦少校发火了,这就是不想对他负责,不想要他和她的孩子…… 她会惊,会惧,会惶恐。 可如今,秦骁的为人,小叶全都摸清楚了。 这个男人有天底下最珍贵的品质—— 再没有谁,会比他更承担的起责任和义务。 他绝对不会真正的抛妻弃子,让自己成为最烂最渣的那类人。 可人与人的相处,并不是仗着“我容忍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将一切践踏在脚下”。 说到底,秦少校是亲人,也是家人。 小叶虽然不明白他在生气什么,可是既然触碰到他的底线,还是有必要弥补一下的…… “教导员,你不喜欢,我不碰了就是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诚恳的承认错误。 她以为秦骁生气,是不想让她碰到腰部的伤处。 虽然不明白教导员为什么这么小家子气,可是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咱们是新时代的优秀女性,犯不着在这点小事上面,伤了两人之间的和气。 …… 她以为秦骁听见自己诚恳的道歉,能够维持一贯的好风度,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可怎么都没想到。 话音落下。 秦骁抿着薄凉的红唇,居然拉着她的手,直接穿过自己的军装,往腰部的伤口摸上去了。 天雷轰顶是什么感觉? 约莫就是这样吧。 呃…… 教导员,你这是闹那样啊! 刚才明明紧张的不行,分明害怕我碰到你一根寒毛。 现在为什么就突然想开了? 心里暗搓搓的吐槽了一句,本来是想仔细摸摸渗血了没有,可是被人赶鸭子上架,强迫式的摸到亲老公藏着衣裳下的好身材…… 这体验也蛮尴尬的。 “嗯,你摸吧。” 像是嫌她还不够丢人,秦骁居然落下这么一句。 咳咳。 她也不是女色魔。什么叫“你摸吧”,说得好像她刚才说那么多,就是为了调戏良家妇男似的。 周围,好多放了学的小学生嘻嘻哈哈的从边上路过。也有几个老师,好奇的瞅着这边动静。 “教导员……我们回去……再说吧。” 含糊其辞的想避开。 对方还抓着她的手,不许她挣脱出来。 “不是想摸摸伤口有没裂开吗?”秦骁还用刚才她的话,来堵着她。 “……” 小叶整个人都疯魔了。 对啊! 她是想看伤口。 可是无意识的去看,和众目睽睽下去看是两回事好不好,教导员你是故意报复我提到你心爱的女孩吗! 小叶的火气噗噗的往外冒。 她狠起来,也有一股子倔劲儿,还真的不管不顾,贴着秦骁一点点去摸纱布上面有没有湿。 Y小在军区,有几个路过的年轻军人看得脸红心跳,当时就吹了个口哨。 在远远的,喊:“哎哟呵,秦少校,小嫂子很大胆啊!祝你们‘性’福啊!” 秦骁一眼掠过去,大家笑哈哈的全部散开。 小叶气得脑门都冒烟了。 为这点破事,直到回到家,小叶的脸还是黑着的。 没好气的下了面条。 没好气的倒了温水。 没好气的饭后洗了把脸。 移动的火炉,熊熊燃烧着旺盛的火气,这说得便是此时的叶春闲同志了。 军嫂们说秦骁余情未了。 军嫂们说秦骁和那个叫孙弄弄的女孩子关系特别暧昧。 军嫂们说秦骁和那个谁谁谁孤男寡女*…… 从前,小叶一句都不相信。 如今全信了。 教导员就是一个人面兽心、见异思迁、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看着美艳无双优秀大气,事实上肚子里坏出水的花、心、大、萝、卜! 小姑娘也挺生气的。 干什么都带着一股怨念。 气呼呼的从柜子里拿出来大锅,清零哐当的架在煤气炉上,蒸馏水滚开了以后,把今天才淘到的铜錾小香炉放进去—— 秦骁说:“古玩意消消毒也不错。” 小叶懒得搭理他。 把沸煮的时间定了半个小时,气呼呼的再回屋子里面休息。 嫁给秦骁这么久了,两人从分房、到同房,又到分房,其实也挺折腾的…… 天气冷的时候,小叶和秦骁睡了几次,发现他身上特别暖和。 就像是抱着一个火炉子。 这几天,他们也是同房睡的。 一直相安无事。 可今儿个。 气呼呼的把自己的被子抱到客房。 小叶心里可怨念了,才不愿意和那个为了孙弄弄,在全校师生、全S军区的老少折腾自己的花心萝卜睡在一起。 “小叶,客房里的暖气片不是很好……你睡的会不舒服。”秦骁眼睁睁看见她抱着被子出来,眼神可怜兮兮的,欲言又止。 她也不搭理。 谁要搭理花心大萝卜啊! 她都给他留面子,和他道歉,说不要去摸他的伤口了,结果他不给自己留面子! “小叶……” 还要说什么,“砰!”大门直接摔在鼻子尖了。 生杀予夺,冷酷决绝的S军区重点培养的未来接班人,被个小女子这么甩脸。 谁敢和他这么摔脸啊! 没了。 也就一个叶春闲了。 大门在眼前摔上的时候,年轻军官一动不动的立在门口,眼里湿漉漉的光亮也在一点一滴的熄灭。 半小时过去了。 大锅里面的铜錾香炉被煮得咕噜咕噜直冒水汽。 热气腾腾的,许多脏东西都被煮得冒出在铜炉的表面。与此同时,滴的一声,火也熄灭了。 “小叶,香炉煮好了。” 门口,秦骁敲了敲门,长身玉立还站在那儿,没走。 可是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指才刚刚触碰到客房的大门—— 刷的一下。 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小姑娘就这么绷着雪雪白的脸蛋,面无表情的从门口那个一米九的挺俊军官的身边扬长而过。 “……” 要不要这么酷。小姑娘居然是一点都没把目光落在秦骁的身上。 要是S军区,秦骁手下的特种兵战士们敢这么忽视他,咱们教导员分分钟必然要教会你怎么做人。 三拳五脚揍过去,招招往要害打过去,可疼了—— 三五天你也别想舒坦了。 可忽视他的,不是别人,是他老婆叶春闲啊。 深邃漆黑的眸子略过一抹无奈,老婆大人发威,除了忍受,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清零哐当。” 小叶还在那儿逮着手套,准备从开水里面捞出煮好的小香炉。 乍见这么一幕—— 秦骁的脸都白了。 “叶春闲,你做什么呢!?不要手了啊!” 慌忙把小叶的手抓来握在自己的掌心中,秦骁惊吓到脸色都白了。 “放开我。” 冷冰冰的喝斥,小叶还倔着呢。 别的,你再生气,再不爽,再无视忽略他都没有关系,可叶春闲,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秦骁的脸色沉得像冰封万里的雪山,冷得没有一丝儿烟火气息。 “叶春闲,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是因为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给你留面子,强迫你,让你不高兴了,对不对?可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从未过问过你和孙弄弄的往事。” “和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你还不知道吗?我在乎的是你……是你说的话!把‘离婚’简简单单的挂在嘴上,我为什么要生气,我生气的原因,也只是这个而已!” 第一百零六章 夜色无边(一更) 这都哪跟哪啊? 不是因为提到了孙弄弄,他心情不好,所以才找自己麻烦的? 原来是因为自己说了“离婚”俩字?! 难道教导员还真想守着这个有名无实的婚姻,一直到终老啊? 小叶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对方解开误会,明明白白说清楚了不是因为孙弄弄,她要在揪着这点不放,也太小家子气了。 虽然对教导员不想离婚的心态稍有微词。不过小姑娘也挺能藏的。 抬头一笑抿恩仇。 “这手套隔热,不会烫伤手的。不信的话,教导员你自己看看……” 拆下手套塞秦骁手里。 她也不正面回答以后是不是要离婚的事,岔开了话题,装傻呗。 总之谁都不能打消她的主意! 对小叶而言,她现在刚刚重生,好容易拥有了新生活——总结反省了上辈子的错误教训,一步步纠正中。 羽翼未丰,现在不妨借势安身。 宝宝还没出世,现在要积蓄力量,先努力把白白胖胖的小子给生下来。 叶泉对她有加害之心…… 她尚无反击之力。 避开即可。 谁一口气能吃成胖子,重生了就好像拥有超级赛亚人的体力精力。 她叶春闲是人,有血有肉,真实可触的人。 老天已经给她最好的优待…… 她一点都不想浪费。 等她生过宝宝,然后产后调养好身体,学些格斗防身术,能够独当一面,保护好自己,那时,离婚是迟早的。 感情什么的,沾之太疼了。 她连和父母姐妹之间的亲情都无法理顺,有什么资格去沾惹爱情。 小叶有自知之明。 她眼眸漆黑沉静,笑的风轻云淡,不张扬,也不浅薄,可不知怎的,秦骁却突然有一种眼前的女孩儿…… 分明是他的老婆,怀着他的孩子,却怎么也触碰不到的空荡。 那种空…… 让秦骁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焦躁。 & “祝希月,你到底能不能行……” 与此同时,华丽精致的别墅里,黑色真皮的椅子转了个圈。黑暗里,一个清丽中却透着说不出阴冷的女嗓淡淡响起。 “泉哥,对不起,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我让你给叶春闲找麻烦,是让你直接害她,她大着肚子,你不会没事撞她一下害她流产?你长着猪脑子吗?居然会从外文版书籍下手。你不知道她才从国外回来……” “对不起,泉哥……呜呜呜……” 捂着刚才被打红的脸,祝希月哭的天昏地暗。 “泉哥,那到底是你亲姐姐,而且的确不好对付……要不然……算了?”旁边,有人犹豫了许久,轻声道。 “啪!” 狠狠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叶泉的眼中射出仇恨冷漠的光芒。 “我叶泉没有兄弟姐妹,有的只是我自己。她抢了爸爸的关注,抢了我少年时候最喜欢的男孩,害岳南和我分手,害爸爸对我疑神疑鬼……我要能忍下这口气,就不叫叶泉!” “那……” “来日方长,看着吧……我迟早能让她生不如死。”一声话音落下,天空都像阴了下来。 ** 当日晚上六点整。 军方把守森严,哨兵重重的档案库中,敲键盘的声音“啪啪啪”的响起。 “哎,咱们教导员,我就问你一句,你怎么忽然想起来去查太子的事儿?”瞥见秦骁在电脑里输入无数指令,调出被锁的资料,文锦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似笑非笑打趣了一句。 啧。 这多稀奇! 向来遵纪守法,从来不会假公谋私的秦少校居然在养伤的日子里,特意跑档案室找到文锦,找他要岳南的资料。 天大新闻哟。 秦骁懒得和他罗嗦,轻描淡写的丢出一句,“我怀疑,他和小叶在街巷遇袭,有些关系。”漂亮的脸蛋,淡漠的没有丁点儿多余表情,说事儿,也就仅仅只是说事。 “呵?他?去找叶春闲麻烦?”一听这个可能,文锦立刻像是听见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乐的哈哈大笑。见秦骁依然在查,文锦停住嘴角蔓延不住的笑意,忍不住说道:“太子虽然混账,却是一个有原则的混账。” “怎么说?” “他从来不对良家妇女下手,除非喜欢到心尖尖都酥了,否则不会去动,就叶春闲那样的……哈哈哈……” 一字不漏的把文锦提供的线索,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秦骁沉默了下。 然后,他飞快的取了外套,连招呼都没打,在文锦惊愕的目光下,雷厉风行的匆匆离去。 …… …… …… 被小叶那句“离婚”吓着了,秦骁突然发现,自己从未明白过自己的老婆。 她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 她是他秦骁的老婆。 唯一的老婆。 她是他宣誓过,一辈子不离不弃,无论贫贱富贵健康疾病,执子之手一生不离的女人。 他下定决心和她过一辈子。 她居然想和他离婚? …… 就因为小叶这样的反常,秦骁终于开始注意她身边那些不合理存在的许多事了。 一开始,秦骁只以为妹妹给小叶弄藏红花,只是一件巧合。 然,直到秦小娆带着小叶去砸燕、俞家的婚礼现场,险些闹出大事儿……秦骁这才恍然惊觉,这事绝没这么简单。 秦小娆恐怕做了人家的枪,还无知无觉。 秦骁并没去细查小叶的人际。 从前,是因为他与小叶不过是半路夫妻,责任使然,关怀有限。 后来,是因为他认为小叶不过是寻常个小姑娘,身边能有什么大事,于是疏忽了。 如今,他却不得不查,不得不看! 从小叶身边发生的事儿,一点一滴,却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缓缓的推动着。 那些事看似和小叶并无关系,可千丝万缕,却汇聚成一张网,正不动声色的往叶春闲的身上笼过去,扯着她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去。 包括Y小祝希月排挤叶春闲,他都觉得没这么简单。 …… 然而,再往前追溯,秦骁甚至怀疑…… 他和小叶的第一次,其实并非是男欢女爱的巧合。 破旧废弃的巷子,阴暗腐朽的青苔。 几个坏事做尽、下贱淫荡的瘪三;一个被逼在街角瑟瑟发抖、仓皇无助的小姑娘。 倘若,当时他没有路过,又或者路过了冷眼旁观,没有管她? 一想到那种可能,肩头倏的一绷,秦骁目光骤然一冷。 其实那个废弃的小巷子,也算不上什么偏僻的角落——附近有一家封闭式的高中,平常偶有学生翻墙出来。然而,周二宿管老师查房格外的严格,根本不会有学生会冒着这样的风险,翻出墙来。 可是。 为什么就是那天,小叶偏偏从那里路过? 为什么就是那天,巷子里多了几个下贱无耻的瘪三? 也许。 那张网,比自己想象中更早的张开在叶春闲的身边! 曾经,秦骁对自己酒醉之后,不辨方位的路过小巷,感到无比的懊悔。 要是他没有喝酒,就不会路过那儿……也不会对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小姑娘,做出那样的事情。 这是秦骁纯白如纸的人生履历中,第一个不可磨灭的污点! 因为酒醉,他居然和一个刚见面的女孩儿,发生了那样关系……并且,不受控制的让她怀上了自己的种。 在他没有把小叶放在心上的时候,偶尔,他甚至忍不住会冷血的去想—— 如果自己没有路过,一切都会不同了。 至于“小叶会不会被人玷污”,“瘪三们会不会有人负责”,他根本从未思考过。 对他而言…… 那只是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儿。 四九城,时时刻刻会发生一些黑暗。没有人能够阻止阳光后的肮脏污垢——他秦骁,只对眼前发生的事,有责任。 在更早之前,他甚至觉得和小叶发生关系,很不应该,这有可能影响到他未来发展的格局。 营职楼里的军嫂们,说的一点儿都不错! 他秦骁从来不是好人。 他之所以在诸人眼中,品格端方,不过是因为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在大是大非上,从来没有行差错步! 那些阴暗,不过是藏在了骨血中的糟粕…… 有,却从不显露。 无论军区领导,又或是自以为目光敏锐的孙弄弄,甚至小叶,都以为他秦骁是无懈可击的碉堡,完美的无可挑剔。 其实不然。 说来可笑,和他从无交集的大院军嫂们,却轻易的撕开了那一层假象。 秦骁如今却在忏悔,却在后怕。 他甚至怕到……掌心沁出了一层汗水。 ** 半个小时后。 秦骁来到四九城,某个废弃的死胡同,第一眼就看见堆积如小山的垃圾。墙角的苔藓呈灰黑色,处处充斥着腐朽破落的气息。一个衣衫褴褛、散发出恶臭的瘦小男子,躺在垃圾堆里,闭着眼,时不时发出癫狂的笑声。 ——“东瞧瞧,西望望,做大梦的破烂王,脏脏脏!” ——“白屁股,滑溜溜,破烂王爱做大梦,羞羞羞!” 下学路过这儿的孩子也不害怕,拍着手,嘻嘻哈哈刮着白嫩的脸皮,取笑着躺在垃圾堆里的他。 “哼……” 意味不明的呻吟了一声,张开眼,一双无神的眼皮撑开。 “哎呀,破烂王要打人了,快跑!” 孩子们呼啦啦的散开了。 “别怕,破烂王腿瘸了,他打不着我们的。”离着老远,还能听见他们天真无邪的嬉笑声。 那么无忧,却又那么残忍。 “陈秋。” 一个清冷淡漠的嗓音,倏的在充满恶臭味的垃圾堆边响起。 瘦小的男子抬起一双被生活折磨的憔悴的脸,阳光下,长身玉立的年轻军官,俊美的仿佛是希腊神话中的完美神祗。 笔挺的军装,冷峻的容颜。 对方的眼睛既漂亮又有神,脸部的线条,流利而轮廓分明。 那是个……干净到连军靴都不染尘滓的男人! “滚!滚开!” 一种深浓的不甘,夹杂自惭形愧,让瘦小的男人越发的愤怒,忍不住抓着周遭充斥着恶臭的垃圾就丢过去。 他恨这世界!他恨一切假惺惺的路人!他要毁掉那伪装的干净! “去年11月1日的安心胡同,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面对疯魔的男人,秦骁开门见山,淡淡问道。 乍听见“11月1日的安心胡同”这几个关键词,破烂王忽的如着雷击,整个人瞬间从癫狂的愤怒,变得格外的恐惧。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浑身抖抖索索,挣扎想要爬起,却啪嗒一声狠狠的摔倒在地,男人不由痛苦的呻吟起来。 秦骁敏觉,赫然发现他腿上的伤,并非是与生俱来,分明是被人活生生打瘸的,眼中倏的掠过一丝精光,他冷然问道:“你的腿,是什么时候瘸的?” 不问这事还好,这一问…… “嗷呜”一声,男人发出了野兽似嘶哑的哭声。 “我知道自己不该看!不该知道秘密……可我都已经这样了,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他惊恐到语无伦次,歇斯底里的缩成一团,那么大个男人,两行污浊的眼泪沾在了脸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 那是天崩地陷,信仰崩溃的绝望。 破烂王从不是一个勇敢的人,虽然活的如此低贱卑微,可他至少活着!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连他最后微秒的希望,都要残忍的击碎? “你看见的,是这个女孩吗?”拿着小叶的照片,秦骁素来习惯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 “不!我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就是这张照片,伴随着痛苦的回忆,直戳到破烂王心底最深浓的噩梦,他惊恐到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破烂王是孩子们给他起的外号。 他叫什么……连他自己都忘记了。 在很久以前,他记得自己在一家破落的公司当文员,虽然拿着微薄的工资,挤在破陋的廉住房里,却至少足以温饱。甚至,他还有一个清秀、好脾气的女友。为了庆祝他涨工资,那天晚上,女友买了一瓶酒。 安心胡同有一家烤鸭店。 雪亮的刀片削掉了被烤成蜜汁色的酥香外皮,将细嫩可口的肉细细切薄,高价供应给周遭的大酒店。剩下的鸭骨头,还沾着些许酥脆的外皮,一般烤鸭店不要——这玩意,一般会送给买整鸭的熟客,或者廉价卖掉。 他称了两斤鸭骨头,喜滋滋的抄了一条近路回家。 就是在那时,他看见那个女孩儿。 那是个很漂亮的丫头,无论在任何时候碰见她,你都忍不住会多瞅上两眼。她个子小小的,身材匀称。路灯下,乌黑的长发松松的在脑后绑着,更衬得小丫头肤色如雪,像误落人间的精灵。 “准备好没……手脚麻利点,2个小时够不够……必须做的干净……他妈的别和老子磨磨唧唧……老子说了,这儿不可能有人!” 狠狠踢开地上的小石子,小丫头骂骂咧咧。 一开始,他还在心里叹息: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怎么对着路灯讲话,肯定是疯魔了。 摇摇头,他还挺同情的。 可走近了,他才发现对方根本不是对着路灯在说话—— 街角的阴影处,立着几个神色阴狠的混混。 大冷个天,几个人穿的一看就是不良混黑的那种,有的身上的纹身从脖子上爬出,妖艳狠戾,一直纹到了脸上。安心胡同的小混混,心狠手辣。平素路过的,你多看他们几眼,都有可能送掉半条小命。 在这条胡同,这些混混的名声极为恶劣。 他浑身一个机灵,匆匆忙忙的走。 走到一半,头皮似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一抬头,就看见那个长得忒漂亮的小姑娘若有所思,冷冷的盯着自己。 回想开始听见的内容,陈秋惊出了一身冷汗。 为了避免和这群煞星撞上,他特意绕着相反的方向,走了一条平常不怎么走的近路。 然而,无巧不成书。 就是这条路,他居然又遇见那个漂亮的小姑娘,遇上那几个斗狠的混混。让陈秋觉得奇怪的是,刚才明明对她点头哈腰,格外尊敬的小混混们……在换了条路,竟然对她拉拉扯扯,调笑羞辱。 有钱人家的小孩子,青春期叛逆,总喜欢用这法子找存在感。 陈秋低着头,不敢惹事。 他心思沉重,提在手里的烤鸭架子,也有点儿沉甸甸的硌着手。 这时,冷不丁迎面撞上个人。 浓烈的酒气弥漫在四周,他整个人都被撞飞在地上。 “对不起……” 一个清冷的嗓音,陈恳的道歉。夜太深,巷子里没灯,他看不见那人是谁,只能辨得对方身量挺拔……虽然周遭尽是酒味,对方却没有一点儿醉态,连声音都如此平稳陈恳,让人听了心情不由的放松下来。 “没关系。” 陈秋摇摇头,拔脚就走。 “等一下。” 那人忽然追上来,出声唤住他。 “……” 刷的一下,陈秋呆若木鸡,连头都不敢回一下,生怕惹到什么事儿。 “嗯。”身后,传来“撕啦啦”的奇怪声音。紧接着,“笃笃”的脚步声,空荡荡的回响在漆黑的巷子。 陈秋害怕极了,心都提起来了。 “你东西掉了。” 这时,对方打破了沉默,淡淡说道。 有什么被郑重的塞在了他满是汗水的掌心,啊,原来是烤鸭掉了,对方把撞飞在地的烤鸭捡起来还给他了。 “不……滚开……啊……” 漆黑的巷子,少女略带稚气的尖叫,忽然一阵接一阵的传了出来。 这玩的是什么?*吗? 陈秋不敢多想,以飞的速度,快速的逃离了这个带给他压迫感、恐惧感的破落巷子。在他认为,从此以后,他就算再赶时间,也坚决不会从安心胡同过了——不从这儿过,就不会再次遇见那群混混! 可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不过就是惊鸿那么一瞥,竟带来了那么严重的祸根。 他死也不回想到,第二天去公司上班,老板见着他,脸色就阴沉沉的,紧接着他就被奇怪的理由辞退了。女友是第二天晚上提出分手的。在此之前,他们甚至决定去结婚。陈秋租借的房子,房东是一个好脾气的老婆婆。 就连陈秋刚来北京,最苦的时候,拖欠了半年的房租,老婆婆都没说什么…… 可是,他明明才交过房租,老婆婆就迟疑的告诉他,房子不租了。 待他万念俱灰,打包裹走人的时候,老婆婆含糊的暗示他:“孩子啊,出门在外,有些人,咱们惹不起,就躲!赶紧回老家去吧!” 当时的陈秋,只以为这是自己不走运,凭着能力,他一定会有在四九城里出人头地的一天! 然而。 事实却是残酷的,在第七天,他又遇见了那些混混——开始,陈秋其实并没有认出那些小瘪三。狭路相逢的时候,这些混混,头上裹着纱布,或手上打着石膏,看起来一点威胁性都没有。 可就是这些人,凶残无比,愣是活生生的把他的腿打瘸了。 如果这个时候,陈秋还猜不出来这些都是什么时候惹出来的祸事,那他真的是蠢到无药可救。 可是,就算猜出来了,又能怎样?老天能给他一吐冤屈的机会?老天能给他报仇雪恨的机会吗?安心胡同的混混们,从来是有京城势力圈的贵人们撑腰!那些二代想着法儿玩新花样,暗地里的勾当龌龊低贱,血腥可怖! 她们能玩,却不许你多看一眼,不许你窥破她们的秘密! 她们呼风唤雨,坏事做绝,又有谁管得了! 呵呵……管不了!谁他妈都管不了这些无法无天的小混账! 陈秋悲从心来,不由的嚎啕大哭。 ** 夜幕已然降临,橙黄色的灯光点缀着繁华都市。 在某个私享会所,最顶层装潢的金碧辉煌的套房内,一个身材瘦小、脸色苍白的男子缩在沙发里,神色十分的憔悴。他的头发是新洗过的,有点儿长,却用毛巾擦干了,在白衬衫上,没有滴水的痕迹。 “喝水吗?” 修长白净的手,从容不迫的递过去了一杯水。 “不用了,谢谢。” 瘦小的清秀男子,眼中犹带一丝忐忑,他摇摇头,小声的拒绝了。 “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人。” “……” “你沉默,是因为你内心在恐惧。” “……” “哒、哒。”屈起的手指,轻轻的敲了一下桌子,秦骁面色冷峻,坐在不远处,轻描淡写几句话,直指人心。 在他身前,硕大的落地玻璃窗,轻易能够俯瞰到四九城最繁华的夜景—— 这栋私享会所,设为某个商业中心的主楼。 顶层的总统套房,拥有最一流的警戒装置、隔音效果、防火防弹的配置……然而,这里并没有对外开放。 外界根本不知道,这栋楼是军区保护特殊人质的军事秘密场所。 任京城的权贵们手眼通天,然而,这世上真的有这么一面不透风的墙!你就算挠耳抓腮,削尖了脑壳,也无法触碰其核心禁地!它层层关卡,处处机关,不仅防着铁窗外的敌人们,更是防着内部的腐朽势力。 在这儿,看似舒适无比…… 然而。 这里却拥有最严明的纪律性,以及……公平、正义! 它以凛冽的姿态,俯瞰着全城的繁华,兴旺,以及阳光下黑影子里的那些骇人听闻、令人发指的罪恶、肮脏。 在看到陈秋的那一刻,秦骁心中的猜测已经被证实—— 果然是有人要对小叶不利! 对方一步步的蚕食,一次次的试探,危险如割喉的金丝线,稍有不慎,便会疯狂的反噬一切。 只是……秦骁不知道黑手到底是谁。 安心胡同的混混们,明显是太子岳南的势力…… 文锦说过,岳南虽然是个人渣,却从不对良家妇女动手。岳南旗下有诸多势力,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秦骁是从猎人学校出来的特种兵战士,他的确有抽丝剥茧,凭着推断查出幕后黑手的能力。 可那些方法,太慢了! 眼下,正有一个见过幕后黑手的目击者。 这是一个不幸的目击者,也是一个幸运的目击者。 不幸的是…… 他看见不该看的。 四九城即便在暗地里,有再多的肮脏龌蹉,却到底也是讲“法制”的! 陈秋的被人迫的无家可归,流浪街头…… 其实这并不是最可怕的。 按照秦骁对犯罪心理学的认识,对方的目的,应该是让眼前这个胆怯木讷的男人,一步步,悄无声息走向死亡的深渊。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这个男人或许就会死于一次人为制造的意外中。 一滩血迹,一圈粉笔灰画的白线,就是他最后的归宿。 警察们就算查到他,也只会把他归纳到流浪人员意外死亡的事故中,并不会给予太大关注。 幸运的是…… 他遇见了秦骁。 秦骁有意为小叶摆平这些糟心的破事儿,自然会雷厉风行,以决然凛冽的姿态,扫荡一切不安分的因素! ** 与此同时,在夜场中酣畅热舞的叶泉,莫名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泉哥,今儿个这么早,怎么就走了?” 有相熟的酒保,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呼。 叶泉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停止白皙修长的脖颈,似高贵不可言的白天鹅,神色淡漠的取了单薄的外套,踩着黑色的小皮靴,径自推门而出。 身后,传来酒保们毫不掩饰的不屑议论。 “她以为她是谁。” “少说两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要被她听见了,少不得又是一出事儿。” “太子都不要她了,她还能起什么风浪?” “她的脸还是不错的!太子不要她,可惦记着这块‘天鹅肉’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你我招惹的起的。” “嘁,贱货……” 再走几步,那些议论便混杂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转身被吞没在声浪之中。 叶泉听得很清楚。 自从岳南和她分手以后,所有人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 哼,他们看不起她叶泉,她叶泉还看不起他们呢!一群渣渣。在背后议论再是义愤填膺,又能如何? 岳南不要她,可她叶泉就爬不起来了吗? 有人说过:“男人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 京城二代圈里,并不是只有一个岳南! 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又骄傲的冷笑,察觉到身后那几抹鬼祟的黑影,叶泉轻车熟路的绕过灯火通明的酒吧门口,刻意走了一条人迹稀少的小路。 夜露尚重,这么冷的天,叶泉穿得格外单薄—— 笔直修长的大腿,只穿着黑色的丝袜,蹬着一双黑色的皮靴里,衬得她整个人像深夜里的妖精,美艳的惊人! 这个装扮,糅合了少女的纯情,熟女的艳丽,颇能勾引男人眼球…… 然而。 在这样寒冷的夜里,却显然有些不合时宜。 “泉哥。” 就在她即将走出幽深的小巷子时,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那几个鬼祟人影,终于从黑暗中现身而出。 那是几个极年轻,面容雪白的男孩儿。 一个、两个,清秀的脸蛋都透着些许的痞气和玩世不恭,在喊“泉哥”的时候,并没有酒吧那些人的尊重,反而透着淡淡的戏谑意味。 他们是庞柳的人。 只瞧了一眼,叶泉迅速就辨出了男孩们的势力范围。 庞柳今年二十一岁。 他不再是七年前,那个把少男心事搁于心尖儿,纯粹到容不得丁点儿渣滓的水晶男孩儿。 在七年里,庞柳学会了隐忍、舍弃、压抑……以及种种低调、蛰伏的姿态。 这样的他,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柄工艺礼品手枪。 上面彩绘了唯美的线条,镶嵌了璀璨的各色宝石,在月光中散发出迷人的莹莹光泽,引得人心动不已。 你自以为捡到了宝贝,迫不及待的靠近。 然而。 当你一步步的近了,沉湎其中,这才发现黑洞洞的枪口悠闲无比,正指着你头顶的太阳穴。 养眼的美人,杀人于无形! 在这个黑暗的地下王国里,倘若有人能和岳南的势力旗鼓相当,庞柳无疑是其中的一个。 可惜,今天叶泉等的人,并不是庞柳。 眼中掠过一抹不耐,叶泉扬起尖尖的下巴,骄傲的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才刚入夜,还没到玩的时候,泉哥怎么就走了?”男孩们笑嘻嘻的说着,一个个雪白干净的模样,格外惹人。 “别和我扯这些虚的,有事儿直说。” “泉哥就是泉哥,爽快!” 一个男孩儿打了个响指,笑着赞道,虽说是赞,然而你却从他眼里,看不出丁点儿欢喜。 一如既往,依旧是淡淡的戏谑。 他嘴角噙着温柔的笑,软声说道:“没别的事儿,庞爷今儿个寂寞了,想请泉哥一起喝上一杯。” “我没空。” 叶泉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泉哥在等的,是他吗?” 这时,男孩儿忽的打了个响指,紧接着,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子这才缓缓的从建筑物投下的黑影中剥离而出。 “砰”的一声闷响,有什么被狠狠丢在了地上。 “唔唔……” 含糊不清的挣扎声,传入诸人耳中。 “吵。” 打响指的男孩儿显然是这群人中的头头,他不过嫌弃的才说出一个字,中年男子举着拳头,一下子砸了过去。 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 “啊……” 赫然一声惊叫,叶泉看清了被丢到地上的竟然是一个人的时候,忍不住失声尖叫。 说起来,叶泉也不是不经事的小姑娘了。 然而。 地上的人,不仅是她今晚等的人……在二代圈中,也是个会玩会闹,手硬心狠的顽主儿! 男孩儿一句“吵”,就让这个明显是保镖的中年男子,痛下狠手,直接砸在对方的脸上。 这个保镖不知道这人是谁吗!?他不害怕二世祖们疯狂的报复吗!? 红红黑黑的血迹,一点点,透着血腥气息,充斥在鼻腔中,叶泉心底忽然涌上了一股淡淡的凉意。 男孩儿拍拍中年男子的肩,示意他离开一点儿。 笑眯眯的走过来,他对着叶泉,没啥诚意的笑道:“真对不住,我这朋友出个手,没轻没重的,吓到泉哥了!” “哼。” 冷冷的哼了一声,抿紧了花瓣似的唇,叶泉愤怒的眼中燃起了簇簇火光——他这是对不住的姿态么?不!他要有丁点儿歉意,就不会来这儿拦路,就不会知道这人是自己要等的人,还下这么重的狠手。 在这个黑暗的地下王国中,叶泉从来是说一不二的主儿。 这是头一回,有人竟然敢和她叫板! 叶泉气疯了。 “泉哥不说话,这是吓傻了吗?” “泉哥莫慌,傻了的话,我这儿有药。” “来,张嘴,吃药!” 都是不正经的主儿,嘻嘻哈哈,笑着打趣,压根就没拿叶泉当个菜。 叶泉惊呆了。 她根本无法想象,在她还没有彻底被击垮之前,竟然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指甲刷的掐入了掌心。 黑暗沉沉的夜,僻静的小巷子,女孩儿的眼里透出仇恨的光亮,阴毒的几乎要吞噬掉一切。 “啧啧,泉哥,您可别这样看我。我读书少,经不起诱惑。” 故意曲解了叶泉的目光,男孩们不正经的目光,邪恶的往叶泉的裙子里面钻。 “好了!收回你的禄山爪。” 为首的男孩儿一回头,冲着边上的同伴们,笑骂一句,紧接着,淡淡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把挡路的挪开,庞爷要请泉哥喝一杯,压压惊呢!” “好叻!” 话音落下,后面那些人嘻嘻哈哈的,纷纷笑着过来,丢垃圾似的,把被揍成染料的顽主儿踹到一边。 “请吧,泉哥。” 踹开了人,对方还一个绅士无比的西方礼仪,笑着低头,请叶泉过来。 叶泉和人约在这儿,不为别的,只为了解决当初在安心胡同陷害姐姐叶春闲的一点儿不干净的小尾巴——按照约定,她的合作伙伴,会制造一起意外事故,直接把当初的目击者做掉! 那件*,就会变成天知地知,你不知我知,成为叶泉永远的秘密。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庞柳这个中途杀出的程咬金,守株待兔,竟然会把她等的人抓住! 听口气,看架势,难道…… 庞柳知道了安心胡同,自己干了些什么? 毁掉姐姐的清白这件事情,要是被父亲知道了……这个念头闪电一般窜入了脑海,叶泉浑身一个机灵,再看被打成了酱油铺子的合作伙伴,她强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高傲的扬起了脑袋。 “带路。” 冷冷的斥道。事到临头,叶泉竟然稳了下来。 “唔唔……” 一听见叶泉要走,嘴里塞了烂布条,被揍成酱油铺子的那人忽然像是听见什么极可怕的事情,拼命挣扎了起来。 “把他放了。” 庞柳既然说,是请自己喝茶,叶泉咂摸了一下,觉得这些人不敢忤逆自己。 她抬着头,冷冷命令。 可惜,这次她料错了,眼前这帮男孩们都是一等一能混的顽主儿,都知道叶泉狐假虎威的德行。 谁听她的调遣! “唔唔……” 只有被捆成粽子的倒霉蛋,以为叶泉说话还管用,竟然挣扎着,拼命去瞪那些男孩儿。 他不动还好,一动…… 当即就有一男孩儿,照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嬉皮笑脸道:“哟,都这德行了,还不安分呢。你主子知道你办事这么不牢么?” 主子? “什么主子?” 敏锐的察觉到男孩儿言外流露出的意思,叶泉心中一动,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不由惊愕的盯着他。 “泉哥别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快快快,再不走,庞爷要等急了。” 笑嘻嘻的催促着,男孩儿偏不回答她。 “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陡然附上心尖,心脏一点点的缩紧,叶泉轻易的避开男孩伸来的手。 “哟,真烈。” 轻佻的吹了个口哨,男孩儿眼睛亮晶晶的。 “……” 叶泉没说话,也不敢说话。 她想不到! 一点儿都想不到严坤居然是为人做事的!一想到自己竟然把**裸的暴露在严坤的面前,而对方的身后,却还有另外的人操纵着这一切,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弱点……叶泉就心里就说不出的发冷。 女孩儿那张美丽的脸,在夜色下近乎狰狞。 得不到男孩们的回答,她几乎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抓着严坤,当即厉声问道:“你身后到底是谁?” “真啰嗦!” 不耐烦的撇撇嘴,“啪!”一计手劈直接砸在叶泉后颈,谁都没想到传话的男孩儿身手不弱。 “走喽走喽。” 熟稔的把人劈晕,像抗麻袋一样,直接把她的双手一叠,毫不怜惜的往身上一扛—— 男孩儿们带着叶泉,像夜间的黑色的潮水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僻静的小巷。留下的,只有一个被揍得连爹妈都认不出来的倒霉蛋。 “呜呜……” 一想到主子花了那么多心思设局,结果事没办成,叶泉还被庞柳的人给截胡了—— 某倒霉蛋泣涕涟涟,绝望的连动弹的力气都没了。 夜,还深着呢。 第一百零七章 我只想活着(二更) “乒——” 台球室内,一个容貌秀气的黑衣青年正拿着台球杆,瞄准了进球洞,熟稔的撞下一杆。 在他身边,也立着几个衣饰不俗的青年,或饶有兴味的观战,或拿着台球杆百无聊赖的倚在一旁。 一杆一撞一收手。 他姿势行云流水,嘴角翘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举手投足风度尽显,散发出成熟男人独特的魅力。 斯诺克的休闲竞技,完全成了黑衣青年的个人秀。 这是个五官生得比较普通,身材架子却仿佛模特一般高挑均匀。他穿着的休闲衫看不出牌子,熨帖的勾勒出精瘦有力的腰腹。 然而,你要以为这是什么不入流的地摊货,那可就大错特错。 巴黎某品牌服饰,完全是手工缝制的料子,这看上去低调普通的休闲衫,价值却高昂得令人咂舌! 领口处,金线还绣了主人姓名的首字母。 那是一个“Y”字母。 京城圈子里,姓Y的青年,用头发丝儿想,都能猜出这必然是岳家的儿子。 岳家的儿子活跃在公众眼前的,就仅只有一个岳南,那是一个养得无比精细的文秀青年。 单长相而言,岳南甩这位黑衣青年一条街都不止了。 可轮到气质—— 两人格外的相似。 若是有精于面向的主儿,恐怕就能细致的错觉出,岳南看上去虽然稳重,眼里却也容易流露出少年人的狠劲儿。眼前的黑衣青年,也不会刻意表现出什么样的姿态,可站在他跟前儿,你就觉得他很稳。 他的稳,和岳南很不相同。 那是沉稳到骨子里的气势,纵横捭阖,气势磅礴。 他稳得让人心安,淡的令人生不出丁点儿忤逆的念头。 从嘴角的笑容,到清润无波的眼神,虽看上去并不像岳南那样光芒四射,可依旧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魄力。在今晚斯诺克得分高到让人感觉到压力的时候,场外,进来了一个高挑艳美的黑衣女孩儿。 女孩撇着嘴,踩着细细的高跟,击在地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像是在和谁生气似的。 女孩一进来,谁也不理,就这么一脸不爽的杵在黑衣青年的身边,双手环胸,仿佛要把他瞪出个窟窿。 这么美的女孩儿,要是一般的男人,早就过去搭讪嘘寒问暖。 偏偏这个黑衣青年,一句话都不说,一个字儿都不蹦,愣是把女孩儿憋出了一肚子火,忍不住冲着他发起火来。 “你这人,鸠占鹊巢很有意思吗?” 一开口,就是毫不客气的质问。 黑衣青年不以为忤,他专心致志的依旧盯着瞄准的方向,就好像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手中台球杆更让他动心的事情一样。 在心理学上而言,这种姿态,代表着绝对的轻蔑和挑衅。 是一种极不礼貌的行为。 可黑衣青年做这事,你却发现他聚精会神的样子帅气极了,这么严谨认真的态度,让你不自觉就原谅了。 一球击中,连撞,进洞。 漂亮的一手得分。 黑衣青年没抬头,淡淡笑道:“对不住了,借你的台球室一用,价格方面,你可以随意提出。” “不是我不借你球室,可你也看见了,你在这儿玩,谁都插不上手,桌球这么打着,真的有意思吗?” “我只是按规矩玩球。” 他话音一落,旁边那些立在一边的青年们,面上或多或少的流露出尴尬情绪。 是啊。 他按规矩玩,所以谁都插不上手。 “哥哥哎,这儿谁都不认识你,你和谁玩?” 这句话才是重点,话音一落,旁边许多台球室新来的小妹,捂着嘴,纷纷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黑衣青年来时,轻车熟路,和每个人微笑,他的微笑本身就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让你不由的心生好感。 别说在台球室常待的小妹了,就连老客们,都没注意到这是个生面孔。 几局打下来,有几个老客还勾着他的肩,又羡又嫉的赞一声:“嘿,哥们,这一手玩的漂亮啊!” 俩小时玩下来,所有人脸都青了,这才开始琢磨“这人谁啊,哪来的啊”,“他这么一玩,不把别人比进泥里了”,“我女朋友1分钟看了他108次了,艹,这人到底是打哪儿来的,你认识不”…… 这么一打听,台球室的老板惊动过来了。 别看人女孩儿年轻,却是典型的北京妞儿,干事儿麻利,嘴皮子利索,直接就请你离开,没二话。 “没人认识我,我找认识的人。” 淡淡丢出这么一句,黑衣青年依旧是这么淡定的范儿,他甚至根本没拿正眼瞄你一下,可你就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得叻,我给老客一个面子,那您说,您认识谁啊?” 黑衣青年淡漠的掏出怀表—— 怀表?可不就是怀表。这年头,见过用手机看时间、用手表看时间的,就没见过有人用怀表。 台球室一帮男孩儿惊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台球室老板虽是个极年轻女孩儿,可人家那也是见多了世面——多大的阵仗,她都能稳着不怯勺。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黑衣青年掏出怀表这样从容不迫的姿势,莫名竟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嗯,她也差不多要来了。” 嘴角勾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黑衣青年随手就把台球杆,塞给了离自己最近的这个女孩儿。 “庞爷呢?” 话音方落,就听着门口随着脚步声,传来个大大咧咧的笑声,紧接着,所有人不自觉的顺着黑衣青年的目光,往门口看去。 只见好几个男孩儿领着叶泉,笑嘻嘻的进门了。 “哎,你们都这么盯着我干嘛?庞爷要找的人,我头发丝儿都没少一根的带回来了,这回可不能说我尽办砸事儿吧。” 这会儿,所有人看着为首那男孩儿的目光里,简直多了几分同情。 叶泉跟着几人身后,面色有些苍白,额前的刘海也有点儿凌乱,明显的……是受到了惊吓。 这下,围观的一溜众人都明白黑衣青年要找谁了—— 可不就是叶泉嘛! 庞爷说过,要“安然无恙”的把叶泉“请”回来。 如今,这厮是把叶泉带回来了,可“麻烦”早他一步,早就登门—— 黑衣男子显然不是什么善茬儿!目标显然是冲着叶泉来的。如今,这厮还有脸说自己没有把事儿办砸?哈哈!滑天下之大稽! “找到我等的人了,谢谢姑娘的台球室,我玩的很愉快。” 啧啧,听听!果然找的是叶泉,人一到,他也不玩了。 前行两步。 “啪!”黑衣青年径自走过去,握住叶泉的手,嘴角微微一扬,在诸人惊诧的目光下,拉着叶泉就准备离开台球室。 他动作不快,难得的是行云流水,让人生不出丁点儿反抗的念头—— 你都没反应过来,人家都拉着叶泉快要走出门口了。 包括叶泉,都有点儿发懵。她还琢磨着“这人好眼熟”,“是谁啊”等等诸如此类的疑惑时,就已经走到门口了。 这时,一直在二楼隔岸观火的庞柳无奈的叹了口气。“岳大哥好容易来我这儿一次,怎么才来了,又要走了。”二楼疾步而下,庞柳忽然出声说道。 岳大哥? 这圈子里,能让庞三公子喊一声“大哥”的人,除了庞家那位大公子,数目凤毛麟角。 有惊觉一点儿的,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姓氏—— 姓岳的还能有谁? 他不是岳南,年纪又这么轻,难道……是岳南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胞兄? 一时间,人人神色皆是一震,纷纷开始回忆一下方才有没有在言谈中唐突了这位“岳公子”。 包括台球室的小老板,这位美貌的高跟鞋女孩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下意识拿着台球杆后退了两步,小心的避开了“岳公子”。岳公子淡淡瞄了这位尽职尽责的台球室美女老板一眼,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 “我就来找个人,没别的事。” 他口气稀松平常,就好像自己只是顺便的路过一般,可惜人人严阵以待,没一个人把这件事当成“路过”的小插曲。 “岳大哥找的是叶泉。” “不够明显么?”目光挪向自己牵着叶泉的那只手上,挑眉,岳公子平淡的眉眼看不出情绪波动。 “蛮明显的,不过……小弟才请到叶小姐来喝一杯,岳大哥您这样截胡,是不是不大厚道。” “这么晚了,叶泉不适合外出。” “都是出来玩的,有什么适合不适合?” “倘若是一个礼拜之前,你什么时候找她玩,我不过问一句。如今嘛……她玩不起,你……更玩不起。” “哈哈……” 庞柳看了眼叶泉,笑的有些讽刺。 微微叹了口气,黑衣青年淡淡说道:“如果我的资料没有错,她叶泉的肚子里,在一个月之前,应该有了岳家的种儿。你要查些什么,或者想为人出头,这个时候,暂时歇歇。卖我一个面子,可好?” “为人出头”,这句话一出来,庞柳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庞柳要干什么事儿,看来早就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一清二楚! 只是…… 他万万想不到,岳沉星要带人走,居然会用这样一个理由。 圈里谁不知道太子和叶泉,早就翻新篇了。 庞柳很清楚岳家老大有一护短的脾气——只要与岳家沾点儿边,就算他不要了,也容不得人家沾一点儿。可岳沉星就算再护短,一个和他弟弟已经没什么关系的女人,还有什么好护的? 而且,岳沉星用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惊爆的理由! “什么种……不种的……” 叶泉压根没明白岳沉星的意思,她茫然的看着岳沉星。 后者的目光,压根没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我现在可以走了么?庞三公子?” “岳公子想走,我哪敢拦!您走您的……” 连忙让开一条路,不管信还是不信,庞柳都不会明面上和岳沉星起冲突。 他这路一让开,旁边台球室老板忍不住凝了凝秀美的乌眉,她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咬牙,捏紧了拳头。 走到门口的时候,岳沉星不知想到些什么,忽然停下步子,转身,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男孩儿上下打量了一眼,淡淡笑道:“能把你的鞋子借我一下吗?” 那男孩儿穿着的是一双平底的运动鞋,鬼使神差,竟点了点头。 拿了他的运动鞋,岳沉星径自脱掉了叶泉脚上那双高跟小皮靴,不由分说的在里面塞了团卫生纸,给叶泉穿上。 “我不要穿这么丑的鞋……” “少啰嗦。” 分明干的是如此温柔的事儿,岳沉星的语气却淡漠的很,一味的静,却也没有丁点儿怜惜成分。 & 一晚上经历了这么多变故。 说实话,叶泉一颗心七上八下,也蛮不舒服的。 眼前的黑衣男子,连庞柳都要忌惮几分,庞三公子喊他“岳大哥”,他的身份压根就不用多疑了,岳沉星无误。 叶泉敢招惹岳南—— 因为岳南是她玩的起的主儿。 眼前的男人,她却不敢沾,不敢惹……就连多看一眼,都会长针眼! 岳沉星在圈内神秘的很,见过他的人不多,但是传闻却也并不是太少——所有接触过岳沉星的人,对他只有俩字评价:恐怖。 叶泉玩弄男人,素来找拿捏的住的。 从她见到岳沉星的第一眼开始,她就深切的明白自己拿捏不住他……岳沉星看上去无比的温柔,可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压根没有*——无论美、丑、喜、恶,在他眼里,她叶泉就像是物品,而非是人。 叶泉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找自己,要帮自己。 她的把柄还在庞柳的手上。 如今显然……更多一个岳沉星。 从台球室出来,坐在轿车副驾上,叶泉心中乱蓬蓬的,明显沉默下来。 她其实蛮怕的。 因为她吃不准岳沉星的脾气,这对叶泉而言,她宁愿自己落在庞柳手上,也不想面对这样一个不定时炸弹。 & 岳沉星的车子里用的是安神香,BMW的牌子尊贵华丽,坐在里面很稳很舒适。 车子开的很快,径自朝郊外过去。 一路上夜色如水,呼啸着无数路灯路景齐齐的往后面掠过。 岳沉星说话的时候,叶泉害怕。 岳沉星不说话,叶泉觉得周遭连空气都凝固似的,压得她心里沉沉的,几乎喘不过气。 “呼哧……呼哧……” 不知不觉,呼吸就重了起来,连着一双眼睛也黑的像是被水淋了似的,湿漉漉的,格外的狼狈。 怎么回事啊?岳沉星到底找她是为什么的?难道……是看她长得漂亮,所以想来猎个艳? 苦中作乐的想着。就在叶泉压抑的不行时,“啪”的一声,顶灯被打开,车子里赫然亮堂起来,像是知道叶泉到底在疑惑些什么似的,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岳沉星,张口忽然说道:“给你个忠告,往后不要再去找叶春闲的麻烦了……” 不提叶春闲还好,一提叶春闲,叶泉就不开心,脸色明显的僵了僵,她干巴巴的说道:“岳大哥,我知道你是岳南的哥哥……我也知道岳南最近喜欢上我姐姐,恐怕是对我有点不满意。可就算你们兄弟齐心,对我再不满意,也不能污蔑我对付自己的姐姐啊……呜呜呜……” 晶莹的泪水一滴滴,珍珠串似的往下落,叶泉哽咽着捂脸哭了起来。 她不哭还好,一哭,岳沉星青筋就突突的跳。 “你特么能不装吗?” “我装什么了?我和姐姐虽然感情不算特别好,可我不是坏女孩啊,我怎么可能对付我姐姐……” “去年安心胡同发生的事儿,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吗?” 冷不丁听见安心胡同这个地名,叶泉的眼睛狠狠一缩,分明怕的浑身都发抖了,可她却倔强的挺了挺胸膛,流泪厉声呵道:“岳大哥,你说什么呢!像安心胡同那种小混混玩的地方,我怎么可能混进去。” “对,你没混进去,你只买了个凶,准备杀个人是不是?” “岳大哥,杀人偿命,我只是个女孩子,怎么能做买凶杀人的事!” “是。没被发现的时候,你就天底下最纯洁的女孩子。” “岳大哥,你欺人太甚!停车,快点停车!”用力的拍着车门,叶泉气的浑身发抖,眼泪流的更蜂拥了。 “刺啦!” 一声刺耳的停车声后,岳沉星就没见过这么会演的女孩,脸色阴阴的一巴掌摔在了她的脸上。 “叶泉,你特么可不可以放聪明点。我既然知道你对付叶春闲,就肯定有证据。我肯把你从庞柳那儿救出来,肯定是要护着你的……我都知道了你心狠手辣没良心,你特么不想着怎么求我,还用这些下三滥的演技装无辜,装给谁看啊你?” 修长漂亮的双手搭在墨紫色的方向盘上,在顶灯下,年轻男人冰冷的目光似小箭一般锐利。叶泉漂亮的小脸明显的绷紧了,一双莹亮俏丽的水眸戒备的看着岳沉星,连粗重的呼吸都屏住了。 短短几分钟的对视,却仿佛一世纪那么久远。 就在岳沉星觉着憋火,觉得这小妞真的蠢的无药可救的时候,“呜哇”,一声大哭,他的手臂忽然被人紧紧的抱住了。 “岳大哥救我……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护着我,不能被爸爸知道我害的叶春闲,爸爸会打死我的……” 呼之欲出的丰满酥胸可怜兮兮的拼命的往岳沉星的胳膊上蹭,叶泉哭的眼睛红红的,天都要塌了。 & 大晚上的,叶翼本来都睡下了,被一通电话吵醒了——来电显示的号码能查得出部队番号。打电话来的男嗓公事公办,语气透着军人的严谨和郑重。直接说今天晚上有人要来找叶首长,请叶首长做一下心理准备。 叶翼也是部队出身的。 这电话一接心里就冒嘀咕…… 什么人啊?竟然铺垫再三,先让部队上的朋友来这么一通电话给他打预防针。 难道是他叶翼做了什么错事,惊动了某位有分量的首长? 满头的雾水下,虽有些稀里糊涂,可他是个谨慎的人,还是特意的换上正装,打好了头油,留了个小警卫员,肃穆的等在客厅里。 他做好万全准备,却怎么都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个畏畏缩缩、神色仓促的瘸腿男人。 一进来,这男人就在哭。 “呜呜呜……首长……首长啊……” 叶翼前阵儿给残疾人员争福利,很多残疾的百姓都感动得不得了,锦旗送了一面又一面。这阵热潮还没去呢……没想到又有人大老远的跑来感恩了。脸色一喜,亲切和气的问:“同志,你认得我啊?” “认得!这眉毛、眼睛、鼻子……我都认得,认得的!”男人捂着脸,激动的还在哭。 呵呵。*不离十了。一定是来感谢他的。没想到连部队都知道他干的好事了……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应该的,呵呵……呵呵……叶翼挺高兴的,大晚上被人挖起来的火气,瞬间消的一干二净。 他大将风范的拍拍男人的肩,亲切道:“小同志,你把我记得这么清楚,是怎么回事啊?” 夸吧,夸吧。 让赞美词狂风骤雨的袭来吧。 “呜呜呜……叶首长,首长啊……”男人激动的都不会说话了,只会喊人。 一旁的警卫员估计和叶翼想到了一处儿,同样与有荣焉的抬头挺胸,崇拜的看着自家首长,“同志,你别客气,首长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你是残疾人福利基金的受益者吧……呵呵……我们首长一直是这样的好人,今后也会继续为人民服务的……你也别太感动了……” 话音一落,就见男人哭声一滞。 抽抽噎噎的。 男人眼底掠过一抹讶异。 叶翼和警卫员没反应过来,还笑呵呵的,气氛融洽,准备送送温暖,谦虚谦虚。 可叶翼怎么都想不到男人一句话,让他脸色彻底黑了。 “呜呜呜,我是来求首长饶我一条性命的……” 一抹眼泪,残疾的男人说出了这样一句晴天霹雳的话。 “什么!?” 叶翼的笑容猛的一僵。 “说什么胡话呢!我们首长那是为人民办实事的首长,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警卫员脸色同样嗔怪了起来。 “首长,我求求您了,求求您管管您女儿……我想活着……哪怕丢了工作、被女朋友甩了、瘸了腿、生不如死的活着……我也想活着……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放过我,放过我啊……” 猛的扑出轮椅。 陈秋突然想起那个穿着一身军装、俊美得宛如天神的年轻长官告诉自己的话…… “砰——砰——” 额头撞在莹润如油,洁白通透瓷砖地板上,溅出了殷红的鲜血。 叶翼捏紧拳头,脸色彻底黑了。 第一百零八章 没有衣服我穿什么?(一更) “苹果汁?橘汁?还是牛奶?” 胸前裹着雪白的浴巾,湿着长头,光着脚丫站在光洁明亮的落地窗前,看城市光影落入眼瞳。从岳沉星的BMW穿过幽僻的小道,从狭长隧道,驶入了这栋宛如宫殿的山间别墅,叶泉就处于一种亢奋状态。 她从前就听说过岳南的哥哥是一个惯于享乐的人。虽然他鲜少出现在公众面前,可品味格调,远超许多在果壳儿仗着家世为非作歹的顽主儿。 岳南从不多谈长兄。他不谈,叶泉也懒得问,总觉得和那么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没什么交集的。可直到岳沉星把她从庞柳的手中劫出来,她这才算见识到权门长子的气势、气派! 别墅外面把守着重重哨兵,里面却很幽静。 从布置情况来看……你就算和她说这里是奥兰多的七星酒店总统套,她都信。 进来以后,叶泉觉得刘姥姥进大观园不外乎如是。 岳沉星有三位管家。分别为他的饮食、居安、出行负责。而每个管家,对应十二个助理,个个都是年轻貌美工作能力拔尖的女孩。别墅里,有十二个保镖,全都是美国西点军校毕业的特种兵战士。 令人惊奇的是,这些特种兵战士居然都是年轻英气的漂亮女孩子。 权门长子,就是这么张扬的在地下黑暗国度,玩着资本、权利、斗争的游戏。 一直以来,叶泉真以为叶家在四九城也算是挺气派了。 而她交往的男友——岳南,又是太子爷。 岳公子踏踏实实按着国人眼中的标准往上爬,虽然有些睥睨天下的古怪脾气,但至少真实可触碰。这让叶泉总有错觉,她所处于的世界,便是全华夏食物链的顶端。可直到被岳沉星的气派震撼到—— 她才知道……岳南、庞柳这帮人都是在玩她呢! 叶家从未触碰过上流社会的一片衣角,却还总以为自己牛气冲天,坐上了权利游戏的疯狂列车。 人家指缝间漏出的一小抹,却也是叶家拍马不及的。 岳沉星把她带回来以后,所有女孩笑容清浅,温和地叫她“小姐”。 岳沉星打一个响指,女孩们潮水般的涌来,轻言笑语间,柔和的卸掉了她脸上的浓妆。 岳沉星挑剔的一皱眉,女孩们立马惊醒。 卸妆还不够! 紧接着,也不知她们从哪里拿出花洒、热水——居然就这么在客厅中,在岳沉星的眼皮子底下,仔仔细细的给叶泉洗了个澡。 “……” 这也就是说,在叶泉稀里糊涂的时候,不仅身子被人看光了,还被人摸光了,脸都被人换了一张。 整个人都在发蒙的时候。 年轻貌美的女管家严谨说:“大少爷,这位小姐的尺码是90,58,89……我已经把三位肩宽体重报给了胡先生。不过胡先生说,他暂时很忙,恐怕明天才能赶制出这位小姐的衣裳……” “我自己有衣裳。”叶泉忍不住叫道。 “你的衣裳太脏。”想也不想的丢出一句,岳沉星眼中掠过一抹讥讽。 年轻的女管家脸上没有丁点表情,依然是尽职尽责,认真解释:“对不起小姐,我们先生有一点儿洁癖。小姐是二少爷的前女友,应该知道岳家人都有一点洁癖。先生的屋子,讨厌有其他男人的味道……” 一句话,分明暗示了叶泉在果壳酒吧的私生活不干净。 “你们什么意思!?你总不能让我一晚上都光着吧!”叶泉脸刷的红到耳根,捂着重要部位,她整个人都疯掉了。 “这……”女管家为难的看着岳沉星。 “反正你也该去休息了。” “可是明天呢?明天难道还要我这样……” “放心,这栋别墅除了我,没有其他男人。”岳沉星冷酷的说。 就算除了你没有其他的男人,你也是男人好不好。 叶泉很清楚男人的劣性。 什么东西你喂到他嘴巴里,一点神秘感都没了,那么他对你的性趣也算是玩完了。 要是周围没这么多女管,她真的不介意去勾引一下岳沉星。毕竟太子爷的哥哥,虽然模样没有太子那么亮眼,可权利是有的。叶泉习惯了用身体来丈量整个世界——可前提是没这些女管! 在这么多比她年轻、比她漂亮、还比她身材好的女人面前…… 叶泉根本不敢下手。 何况光着的,一点神秘感都没有,还叫什么情趣啊。 她气炸了,对着其中一个女助理忍不住吼了起来。 “你们在开玩笑吗?我们的身材差不多,你的衣裳呢?借我穿一件不就好了!”话音落下,女助理满脸不可置信,登时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 还是女管家稳重,淡道:“小姐,在风岳楼,我们所有人的衣裳都是定制的,只有没身份的下等人才会互换衣裳。” “我不管,总之我要穿衣裳!” 气恼的大叫着,叶泉的反应特别激烈。 岳沉星被她吵的头疼。 一个响指。 女管家犹豫了一下,立马捧来雪白的浴巾,仔细的帮叶泉从胸口扎紧围上了,总算是安静下来。 从始至终,这些管家助理们哪怕再不悦,无论在言辞还是目光脸色上,都没有露出丝毫端倪。真正体现了风岳楼的教养和气度。 可叶泉的底细大家都知道,叶泉的态度有这样嚣张无礼。 哪怕再是泥脾气,在离开客房的时候,依然有女助理忍不住小声嘀咕了起来:“拽什么啊,要不是怀了二少爷的种,谁爱搭理她。” “噤声。你是想被先生撵出去吗?这种话不要说第二次。”话音没落,就被瞪了一眼。 那边彻底没声了。 所有人施施然的离开以后。 大得仿佛没边的客房里,登时只剩下叶泉和岳沉星。 高悬在雪白墙壁上的罗马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都像是敲在心间一样。 叶泉不敢直视岳沉星深邃探究的目光,干咳了一声,光着一双雪白无暇的脚丫,轻快地走到落地窗边,借由观景来转移自己的心虚。 “有红酒吗?” 从透明玻璃的倒影中,恍惚看见身后挺拔高峻的清淡男人,打开柜子,手指点在一排晶莹璀璨的瓶子上时,叶泉突然口很干。 “你只能在果汁和牛奶中选择。” 动作流利潇洒的关上原木色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瓶果汁,岳沉星想也不想截断了她的话。 “凭什么?我不喜欢喝果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一句话,叶泉绷着脸,晶莹的瞳眸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不快地瞪着岳沉星。 轻轻晃了晃浅红色的玻璃瓶子。 开瓶塞。 拿来水晶高脚杯,在里面倒了一杯,眼前的男人浑身透着绝对的掌控力和威慑力。根本不把叶泉的愤怒放在眼里。 “喝掉。” 径自把手中的杯子塞在叶泉的手里,男人的话音清淡却令人不可反驳。 手中莫名其妙的被塞来一杯果子,还是她最讨厌的苹果味的。叶泉气得浑身发抖,“岳沉星,你无权干涉我的喜好。” “对,可是你肚子里若是有我岳家的种儿,那可就不一定了。”挑眉,男人稍启薄唇,说出的话却冷淡的没有丁点感情。 又是这一句! 又是这一句! 从见到岳沉星开始,他不许她穿高跟鞋,不许她抽烟,不许她浓妆艳抹,不许她勒住小腹,不许她喝酒。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说:她肚子里有岳家的种儿。 说实话,叶泉是很想怀上岳南的孩子。 奉子成婚这种事情虽然土的冒泡,岳南也未必会承认,可是只要肚子里有岳家的血脉,那么至少嫁入岳家的机会,也能大一点。 可…… “怎么可能,你弟弟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我就不相信岳大公子你自己也不清楚!” 气恼难平,眼中狠狠的划过一丝羞怒,这个男人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揭叶泉的短,气得她忍不住抓花岳沉星的脸。 “哦,我弟是什么样的人?” 极为自然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岳沉星眼底闪烁着淡淡的玩味,他倒是还很平静。 “……” 刷。脸色刷的红到了耳根。 叶泉一下子卡壳了。 你弟弟是什么样的人…… 她说的时候,只顾着图口上的爽快,可直到说出来以后,才发现岳南的那些恶劣嗜好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可岳沉星明明直到自己的亲弟弟是什么样的,却还要问,让她亲口说。 这种侮辱…… 在和岳南的床底间不是没有。 可她叶泉是果壳地下王国的女王啊,她叶泉和岳沉星不熟啊!她怎么好意思开口说那些情趣乐趣恶劣。 狠狠剜了岳沉星一眼,叶泉不耐烦的一口喝掉了杯子里的果汁,“这下好了吧。刚才在车里,我们达成的协议!”把杯底朝下,往下狠狠倒了倒,叶泉冷冷的盯着岳沉星,旧话重提。 “粗鲁。” 不轻不重的指责了叶泉一声,岳沉星淡淡道了一声,紧接着一把将她扯入自己怀中。 大手极为自然的掀开了她的浴巾…… “岳沉星!” 叶泉惊得双目圆睁,整个人都愣住了,不可置信看着男人。 可是,让他惊讶的是,岳沉星掀开浴巾之后,大手并非是和一般男人那么爬上她雪白的双峰。 而是…… 轻轻的覆上了她*的小腹。 “嘘。别说话。” 静静的睇着怀中的女人,有这么一瞬,他是全天底下最温柔的男人——分明没有美得令人窒息的容颜,却气质拔尘,朗然令人无法直视。在那么一泓漆黑如暗夜海洋的目光下,叶泉几乎说不出话。 “还有八个月啊,要小心……” 一句话,狠狠将叶泉整个人都像是被铁锤砸了似的,彻底从拔神。 “我和你说了,我没怀孕,没怀孕,没有怀孕!”一叠声的尖叫着,叶泉整个人都炸了。 可紧接着,叶泉看见了天底下最阴沉可怕的目光。 “啪!” 又一个巴掌狠狠的摔在了她的脸上,岳沉星那么温和柔软的人,眼中却透着讥诮的笑意。 “要想让我帮你遮住你陷害亲生姐姐的丑闻,你就得怀孕了。岳南近些年来的眼光越来越差,怎么就找到你这样蠢笨的女人。我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又暗示了这么久,还不够明白吗?我要的,不是叶泉,而是怀了岳南的孩子的叶泉!” 他的话音冰冷的掷了下来。 捂着被打得红肿起来的脸,这才是叶泉真正的见识到岳沉星藏着温和面具下面,那真实的性情—— 谁和她说岳沉星温柔似水! 特么的都是骗子! 他知道她没有怀孕,也知道她所有丑陋肮脏的把柄。 从一开始,他找到自己,分明就是要利用自己! 突然间,叶泉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权门这些高高在上的少爷们,他们的游戏,根本是叶泉想也不敢想的。 ** “叶泉呢?” 这天晚上,叶翼拨到了勤务员的内线上,霹头就问。 “首长?这时候是晚上两点了,叶泉小姐在家里睡觉的吧。” “叫她过来见我。” “可是首长……这么晚了,叶泉小姐是女孩子,我去敲她的门……这不好吧。”战战兢兢的,叶家的勤务员接到叶翼电话的时候,就有不好预感。 一开始,他还想替叶泉兜着,可这句话说出来,他脸色就变了。 任笑笑心里打着小鼓,忍不住伸手去来挽住叶翼的胳膊。 “翼哥……他说的也对,他一个大男人,大半夜的去敲泉泉的门,这影响多不好啊。” “影响!她叶泉还怕影响了!”一把甩开任笑笑挽着自己的手,桌子拍得噼里啪啦的响,叶翼脑门上的青筋都抽抽了,怒不可遏的瞪着她。 任笑笑立马噎了话音,眼眶红了,“翼哥,发生这种事,我也不想的,你和我发什么火。人家片面之词,你又信了……你怎么知道这人不是暗恋我们家泉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气不过了,才来害我们家泉泉的。” 这种蠢话任笑笑也敢说! 叶翼狠狠吸了几口气,差点忍不住想剖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长得是什么。 “你实话和我说,叶泉到底在不在家!”对着电话内线,叶翼怒声呵问。 第一百零九章 被强吻了(二更) 云麓公寓,离得远远,就看见灯火通明。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不知道是谁把家里的音箱开到最大,疯狂的歌声几乎要震碎门板玻璃。天台上,有人喝了酒,在大声的吼:“陆云非,我爱你,你特么爱我一下会死啊!” “馨馨,不要哭了,为个贱男人不值得的……” 旁边也不知道是谁在劝,声音都还挺大,居然用扩音喇叭。 “哐当!” 从天而降一个酒瓶子,恰好在叶翼的脚底下落地开花。 天台上的女孩还在吼:“陆云非,我陆馨馨不就是你妹嘛,血缘关系算个屁!你大胆面对内心,会死啊!我都不介意了,你介意个屁啊!” 这这这…… 是兄妹出真感情了?! 叶翼的血压噌噌往上窜,整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公寓管理员还嫌他不够震惊,还要语重心长的说:“叶老板,你别看楼上那妹妹吵得这么厉害,事实上咱们云麓,也算她最纯情了!你不要看不起人家啊……兄妹之间怎么就不能有真爱了。” …… 和白天的气象完全不同,晚上的云麓公寓就是疯人病院开了闸门,多少神经病跑出来都不知道。公寓周围五里地,得亏没有其余的小区住户,否则谁和这栋公寓住对门,简直是造了十八辈子的孽。 公寓的管理员见叶翼脸色不好,又解释:“叶老板,你不要害怕,这些孩子就是情感比较外放,其实没坏心的。你也知道……都是富二代嘛,从小父母不关爱,长大了内心总会有一点缺失。” …… 叶翼沉着脸,压抑着怒火:“我买这栋公寓的时候,你不是说,这里都是海归学生,环境好?” “呵呵……你要这么说,也是可以的。现在的二代们学习成绩不好,总是要想办法塞点钱,出过去镀个金什么的……回国了以后,这都叫海归啊!” “……” 叶翼头上有一根筋突突突的直跳,任笑笑在旁边红着眼眶,抱怨说:“我们白天来看房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对啊,这些小孩都是夜猫子。白天睡大觉,安静得很,也就晚上闹腾。” …… 叶翼几乎要气炸了,冲着任笑笑就狠狠瞪了一眼:“她要在这里买房子,你惯着她,你自己看!这都是什么玩意!” “呜呜呜……” 任笑笑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委屈的不得了:“当初泉泉说想买房的时候,翼哥你也说云麓公寓好,依山傍水的,环境好。掏钱签字的是翼哥你啊……现在出了事,怎么就都是我的错了!” “……” 警卫员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这哪里敢吭声啊。首长和阿姨吵架,他们跟着值班的小警卫员都是上辈子的折翼天使! “算了算了,泉泉跟着这群妖魔鬼怪在一起,能学好才有鬼!”叶翼血压本来都升上去的,不过看见云麓公寓的环境,也想开了。 蓬生麻中,不扶自直。 白沙在涅,与之俱黑。 人家孟母还有三迁,他叶翼眼神瘸了,给泉泉买了这样的公寓,都和这么一帮子狐朋狗友在一起,能学好才是怪事。 “就是说嘛,我们泉泉是翼哥你的血,那个叫陈什么秋的小痞子说她陷害她姐姐,怎么可能!一定是和这些妖魔鬼怪在一起,一时糊涂才会做的那种事……” 抹干眼泪,任笑笑泪汪汪的为女儿辩解着。 “不说了,今天就搬!必须搬家!” 夫妇俩气势汹汹的往上冲,掏出备用钥匙开了门,就准备把女儿拧回家——说到底总归是自家闺女,还是不想把人想得太坏的。 可两人谁都没有想到…… 门打开了,“刷”,叶翼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上就扑来个软玉温香。 紧接着,纤纤玉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一股甜腻香味冲了过来——堂堂叶大老虎,居然在女儿居住的公寓里,被一个年轻的女孩抱住就强吻了。 “啊……” 任笑笑脑子当时一根筋就裂开了。厮打着抓下来那个穿着暴露,像八爪章鱼似的缠在叶翼身上拥吻的女孩。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谁放你进来的?!”尖叫着,任笑笑指着那个扑上叶翼就强吻的女孩破口大骂。 那是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细细的长发随意扎了起来,长得也是精致漂亮,可衣裳穿的很猎奇!上半截就穿了个小可爱,下半截穿着几乎遮不住屁股的小短裤,露出白花花的肉。 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女孩不耐烦的推开任笑笑:“大妈,你搞什么鬼啊?什么你家我家的?” 叶老虎整个人都崩溃了。从政二十年来,他不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往上贴的女人——比女孩更年轻、更漂亮的,身材更好的比比皆是。逢场作戏不过风月,这个尺度他把握得也很好。 可是他从没有试过在女儿的公寓里,被一个年龄比女儿还小的女孩抱着强吻! 刚才任笑笑的角度奇怪,所以只看见了他被强吻…… 却根本没有看见女孩刚才贴过来的时候,不仅仅强吻了他,不安分的小手甚至伸到了他裤子里面摸了几把。 “……” 任笑笑没看见,不代表警卫员也没看见。 旁边的警卫员傻眼了。 不可置信的看了看首长,看了看首长夫人,再看看刚才活色生香扑过来的年轻女孩,脑子里被雷霹了。 这里……不是应该是叶泉小姐住着的地方吗? 满室通明也就罢了,这摇滚的音乐是什么鬼?还有这一屋子眼皮浮肿,脚步虚浮的男男女女,打哪来的!? “叶泉!叶泉人呢!?”叶翼气疯了,握着拳头用力的敲了敲门口养锦鲤的化煞鱼池。 “你是说泉哥吗?泉哥说,今晚上有点事,让我们自己玩。你们也是泉哥的朋友吗?啧,泉哥胃口真大,连这种大叔大妈也不放过……沈悦,你刚才打赌输了,亲的还没有三分钟,自己来领罚吧。” 旁边一个年轻人晃过来,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过叶翼、任笑笑,吹了个口哨,不客气的拽过刚才扑叶翼的女孩…… 当着两人的面,这俩就这么搞了起来。 “啪啪啪……” 满室乌烟瘴气,到处都是抱着一起啃的男男女女。还有几个雪白的手臂上,有好几个黑漆漆的针眼。 这发生了什么,还需要说吗?! “翼哥,翼哥……你怎么了?” 眼一花,叶翼受不了这种刺激,直挺挺的往后面栽了过去。 任笑笑惊慌的大叫起来。 在叶翼记忆中最后的一幕……就是任笑笑红通通的眼眶,还有不染瑕疵的天花板在晃悠。 ** 相对于叶家的鸡飞狗跳,这天晚上,小叶睡得很好。 第二天大早,照常去上班。 世界风云变涌,她在她的小世界里,喜乐安平。 庞柳本来准备把叶泉逮着,然后把叶泉办的那些挫事全部抖在叶翼的眼皮子底下,没想到半途被人截了两次胡—— 一次,是岳沉星。 莫名其妙就把叶泉给带走了。 别和他说岳沉星会看上叶泉那个婊子,就算全天下的女人死光了,以岳沉星的洁癖,也绝对不会娶叶泉。 他说叶泉坏了岳南的种儿…… 这更是天大笑话。 岳南有多小心,整个圈子就没有不知道的——除非岳南真的想定下来,否则根本不可能让叶泉怀岳家的骨血。 那就是团迷雾,庞爷想不通,不理了,不想了。 让他觉得愤怒的,是第二次截胡! 卧槽。 那个叫秦骁的少校军官到底能不能好了。叶春闲是他庞柳罩着的女人,秦骁到底从哪个旮旯角落找到那个短腿的男人—— 居然赶在他庞柳之前,就把叶泉的真面目抖了出来。 ** 随后,叶翼半夜被女儿气得中风住院的事情,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圈子——一边传,一边还要遮遮掩掩——毕竟是老叶家的闺女——要顾着叶首长的面子,不肯说具体——可即便如此,医院也传遍了。 高干病房里,小医生、小护士们资历浅,还都挺八卦的。 “老叶有两个闺女吧,被哪个气的?” “总不能是泉泉呗,谁不知道老叶和任笑笑把他们的宝贝闺女护的跟眼珠子似的……” “那是?” “大的。记得不?当初她妈妈去战地做记者,就留个闺女,五岁的时候谁都没教,自己就找到叶家了……” “啊!我记得记得,那个叫叶什么闲的吧。” “十几岁的时候就出国了,你想了,国外多乱!既然是被闺女气住院的,肯定就是被大的气的。” 医院里研究得热火朝天。 这厢,任笑笑抹着眼泪,一遍遍的拨着电话,心里也在急:“泉泉,你再怎么爱玩,再怎么爱闹,我都不管你,可你爸爸都生病了,你怎么人就不见了?!” 叶泉的手机是关机的。 从凌晨三点一直拨到第二天,一直拨不通。 任笑笑没办法,病房里,叶翼还躺着呢…… 女人哭得泪汪汪的,小护士们都还挺同情的,都跑过来劝:“任阿姨,您也别太伤心了,养了那么个女儿,我们都知道您不省心……不过还好啊,你还有叶泉这么出挑的闺女,叶叔叔还算是有安慰的。” 她们在说什么?她们是故意这么讽刺她任笑笑没教个好女儿吗? 任笑笑噎了一下,又羞又怒,恨不能抓花这些小护士的脸。 可对方却是真心实意的又在说:“叶阿姨,要我说,当年那个大的找回叶家的时候,你们就不应该让她回去!” 义愤填膺的口气,都还蛮正气的。 要是讽刺,做不来这种姿态啊…… 难道,大家都以为气坏翼哥的是叶春闲?一个念头电光石火间闪入脑海。任笑笑惊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哭了。 对! 叶春闲和泉泉长得一模一样,小时候,就连任笑笑自己都会弄错这对姐妹。 翼哥之所以这么生气,不过是因为期待甚大的小女儿,居然交了一群吸毒、*、没品的朋友。 如果这些事情,是叶春闲做的呢? 翼哥会生气,但是绝对不会气到一病不起的地步。 眼中倏然闪过一抹焦色,任笑笑一下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手机嘀嘀嘀的,却不是拨打叶泉的电话。 “陈九……对,是我。我需要你帮我干一件事……。” ** 三小时后,Y小图书馆。 “你说——你要把叶先生买给叶泉的云麓公寓,划到我的名下?”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洒落,风,静静的摇晃着不远处的梧桐树。 从树叶之间,洒落细碎的阳光,如精灵般跳跃在叶间,让整颗梧桐树都像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清淡平和的女嗓浅浅的传出来,似乎有令人安定的力量,清澈无比。 任笑笑看着搬着板凳在外面,做着看书的小叶,脸上尴尬的扯出一个笑容:“怎么,你不喜欢吗?” “喜欢。为什么不喜欢。叶女士从小就教过我,能占的小便宜,一定不能少占。如今这么大一个便宜送到了我的眼皮底下,我能不喜欢吗。” 讥诮的勾起了唇角,小叶淡淡瞄了一眼任笑笑,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话音乍落,任笑笑的眼中露出一片狂喜。 几乎是迫不及待从口袋中拿出房屋转让协议,不由分说的塞在小叶的手中,喜道:“那你就签字吧。” 小叶脸上略过一抹讽刺,想笑,却忍住了。故意抓住了钢笔,作势要在协议上签字,却迟迟不落笔。 这个动作一连好几次了,连任笑笑都察觉到她的犹豫,连忙追问:“怎么不签?有什么问题吗?” 搁下笔,小叶抬起头,突然对任笑笑微微一笑。 “没什么,我就觉得奇怪啊。” 任笑笑太急了。 因为急,甚至没发现她明显是在逗自己,居然还实心实意的解释。 “这有什么奇怪的!四九城的房价,寸土寸金……这么一套三百㎡的复式公寓,你就算工作一辈子,也未必赚的了这么多钱。而且这房子不仅大,装修也好,这么个好机会在眼前,不签是傻子……” “哦,不签原来是傻子啊。” 扯了扯嘴角,小叶一双漆黑的眼眸沉静又冷淡的看着任笑笑,淡道:“可为什么我觉得我签了,才是跳坑。” 刷!任笑笑的头皮炸开了,整个人忍不住蹭蹭蹭的往外面冒火:“谁有空给你挖坑跳,叶春闲,你不要太抬举自己了。” “原来是我太抬举自己了吗?” 低头,遮住眼底一片冷酷的光,小叶淡淡的笑。 “别人对你好,你还疑神疑鬼的,非得人家对你不好,你才觉得对……你是不是贱啊!我没空和你扯这么多,你快签字,我还有事呢。” 像以往一样,任笑笑还以为小叶是从前那个好拿捏的孩子。 她能等太久,可是翼哥等不了! 她还需要在翼哥醒来之前,让叶春闲签了字,然后告诉翼哥那个云麓公寓是叶春闲的房子,那些狐朋狗友也是叶春闲交的!想也不想的上前两步,抓着小叶的手,任笑笑就准备带着她往房屋转让协议上面签字。 然而。 还不等任笑笑抓过去,小叶在她的眼皮底下,已经轻轻松松却已经把那份协议给撕掉了。 眼见着白纸黑字变成碎片,任笑笑惊怒叫加,眼眶都红了。 “叶春闲,你干什么呢!你把协议撕掉了!你怎么能撕掉协议!”脸孔瞬间变得好可怕,任笑笑厉声喝道。 抿唇,小叶笑得好可爱。 “对啊,我撕掉了。” “你怎么可以撕掉……你知道你撕掉的是什么吗?你怎么能这么做……” “在学名的含义上,我撕掉的是一份房屋转让协议。在唯心的角度来说,我撕掉的是一份自毁的可能。” “自毁?你知道什么!” 任笑笑捂着心口,气得恨不得当时就冲过去,纠打小叶。 然而。 根本不等她冲上来,小叶冷冷看着她,淡道。 “任女士,你忘了吗?每次你捧着枣儿给我吃的时候,后面永远藏着一根棍子。十年前,我敬你是长辈,容你任你让你,可现在……我和叶先生早就解除了父女关系,那张报纸,在你的手包里还藏着……你明明知道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了,还要转让房子给我,这不是坑,又是什么?” “我……我……” 任笑笑从未想过当年那么个沉默可爱的小女孩会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一下子被说愣住了。 “喏,你的小把戏在我这里没用。别说我叶春闲是不屑于占小便宜的人,就算我喜欢占便宜……任女士,你的小便宜是毒药,是猛兽……我不敢沾。” 话说得太犀利了,可是任笑笑却一句都反驳不了。 呆愣当场。 就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任笑笑如梦初醒,眼神换了好几次,突然哭得肝肠寸断,一下子跪倒在小叶面前,泪流满面的哀求。 “对,是我的错,是我挖坑,我恶毒,我虚荣…… 可是小叶,你爸爸是无辜的啊……算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好不好…… 呜呜呜……你爸爸被泉泉气倒了,现在还在医院……医生说很不乐观,千万不能受气了。 都是我的错,没管教好泉泉…… 他对泉泉的期待太大了,所以才承受不了泉泉学坏了的落差。 可是你不一样……你爸爸本来就对你不抱希望了,你犯的错误多一件和多两件没什么区别……求求你了小叶,求求你救救泉泉,救救你爸爸……” 第一百一十章 衣衫不整(一更) 小叶一直知道小姨挺恶毒的。可是她从来没想过,任笑笑不仅恶毒,居然还这么不要脸。 一开始,任笑笑诱骗她签那份协议,话说得可好听了,什么“四九城寸土寸金”、“小姨这是心疼你”、“你爸爸也是觉得对不住你”、“总之对你有好处的”…… 好说歹说,她不上当。 任笑笑知道撞上钉子了,立马改编战略:下跪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上演哀兵政策。 要是在重生之前,她叶春闲傻乎乎的,把亲情看成这世间最重要的事情,一准会在小姨下跪之前,想也不想签下那份协议。 可是现在的小叶看破了任笑笑的真面目。 什么叫“你爸爸本来就对你不抱希望了”? 什么叫“你犯的错误多一件,和多两件没什么区别”? 什么叫“你不像是泉泉”? 任笑笑哭得眼泪花花,以为跪在地上,用身份亲情压着自己,自己就能二话不说把什么黑锅都自己扛吗? 小叶瞠目结舌的看着任笑笑,简直气笑了。 拿起正在看的书,她转身就走。 “叶春闲,你怎么这么狠心。你爸爸的安危,你妹妹的名声,现在都在你一句话之间,你小姨为了你的家人,都给你下跪了……你怎么转身就走!叶春闲,你摸摸良心,你对得起生你养你的家人吗?” 任笑笑在身后撕心裂肺的哭叫。 她要不这么说,倒也罢了,这么一说,小叶突然回过头,目光奇怪的看着任笑笑:“任女士,你是不是弄错了一点。” “我没有弄错,你是这样狼心狗肺不知好歹的东西,你简直和你那个死鬼妈妈一样狠心可怕!” “啪!” 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任笑笑说谁都可以,唯独不能说她的妈妈。 看在妈妈的面子上,她忍了任笑笑,忍了叶泉,忍了她们一家那么多年—— 看着妈妈的面子上,上辈子她被叶泉害得那么惨,都没有吭一声—— 看着妈妈的面子上,重生后哪怕她知道任笑笑母女人面兽心,却从未想过任何的报复—— 可如今,在血缘上她叫一声小姨的女人,居然对她说“你简直和你那个死鬼妈妈一样狠心可怕”。 这真的是犯了小叶的禁忌! 冷冷地盯着任笑笑,在小叶素来雪白羞涩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这般阴冷可怕的表情。 像是踏着地狱复仇的烈焰莲花,步步血印的走来。 小姑娘浑身说不出的戾气和愤怒。 任笑笑从未看见她眼中闪烁着这么冷酷的光芒,吓坏了,捂着脸,踉跄着退后两步,尖声大叫:“叶春闲,干什么!?你别过来……你敢打你的小姨!你懂不懂悖论五常,你知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到底是谁!” 中午,图书馆本来就有许多老师在借阅资料。 如今任笑笑披散着头发,又哭又闹,就像是发了疯似的,很快就有人围了上来,窃窃议论。 “看那个谁……是秦少校的老婆吧。” “没想到看着文文静静的,居然是这种人。” “我刚才看见那个女人给她下跪……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谁,啧,是她小姨呢……” “让小姨给自己下跪,还打了小姨,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听说昨天祝老师也被叶春闲整了一道……我劝你们别惹人家。”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多。 小叶听见了,却不在乎。人活着阳光之下,没有风言风语怎么可能,再明亮的地方也有背光的阴影。 她的眼中只有任笑笑,还有那一张和母亲相似的脸! 她怎么都想不出…… 这么相似的两张脸,居然会有南辕北辙的性格。 她永远也想不到…… 在任笑笑的心里,居然这么厌恶仇视着妈妈。 可笑! 真的可笑! 上辈子她到底是什么猪油蒙了心,居然以为相似的两张脸就应该有相同的一份心情。居然会真正的把任笑笑当妈妈,把叶泉当妹妹。 “叶春闲,你干什么?我警告你别过来……你要干什么?” 放声尖叫着,任笑笑吓红了眼眶。 小叶的目光太锐利,像尖刀。 更像的…… 却是姐姐任欢洞察冷漠的眼。 任笑笑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姐姐任欢。乍看见小叶用任欢的目光看着自己…… 脑海里像是有一根弦,彻底的崩裂断掉。 “道歉。”冷冷的逼视着任笑笑,叶春闲冷然喝道。 “道什么歉……我做错了什么?我教你孝顺长辈,爱护亲人,我教错了你吗?叶春闲,你摸着良心说说……” 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可是任笑笑却不甘心—— 不!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走势和发展。 叶春闲怎么会变性子。 就算变…… 也不应该变了这么多。 任笑笑想到在很久很久以前,小叶还是很小的时候,你只要和她说姐妹和睦,做人要藕良心,小姑娘总是笑眼粲然,用力点头。 那时候的小叶…… 多善良。 多温顺。 多……好忽悠! 这条准则被任笑笑用了十几年,百试不爽——她还想用这个说法让小叶“幡然醒悟、痛改前非”。可她压根没想过,乍听见这么一句,小叶居然笑了,笑得清淡,笑的锋锐,笑得让她的心都快要窒息了。 “天底下任何人都有资格来教我什么叫‘孝顺长辈,爱护亲人’,任何人都可以说‘良心’这俩字。 可是你——任笑笑,你知道什么叫亲情,你知道什么叫良心吗? 二十年前,在亲姐姐怀孕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利用这张和姐姐相似的脸,爬上亲姐夫的床的你,你想过了什么叫亲人吗?你想过什么叫悖论五常吗? 姐妹俩在同一年生下同一个男人的两个孩子…… 你想过世人如何看待任家的家教?你在对亲姐夫下春药的时候,想过替你的父母考虑一二吗? 亲情?良心? 这两样,任笑笑自己摸一摸,你的胸膛里有没有?” 声音不大。 可话音落下,任笑笑瞬间如遭雷劈,“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和你爸爸的那些事?谁在你面前嚼舌根的?假的……这都是假的!” 凄厉的叫着,任笑笑吓懵了。 这些藏着历史的缝隙中,肮脏到连她都不敢回首的往事,素来除了当事人,并无人一人知晓。 叶春闲从哪里听说这些的?她怎么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无数的念头像炸弹似的,在脑海里炸开。 任笑笑彻底蒙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怎么?任笑笑女士,这些事你敢做还不敢当了吗?” 任笑笑蒙住了。 欲言又止,颤颤巍巍的从手包中拿出瓶水。 眼神恍惚。 拧开盖子。 想去喝。 可是才喝了一口,就呛得不停的咳嗽。 深吸了好几口气,好不容易稳住了心底那些呼啸蜂拥的小情绪,任笑笑突然反应过来,如今她是来找叶春闲背黑锅的。 早些的事情做了就是做了! 当事人都生死不知了…… 只要她咬死不松口,谁特么知道叶春闲说的是真相还是谣言。 眼神骤然一厉,她厉声喝斥:“好了!叶春闲,那些造谣生事的话,你不用说给我听了。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到底救不救你爸爸?他就算对你再不好,也是生你养你的人……人不能忘本忘恩。” 大帽子刷刷刷的往叶春闲的头上砸。 听起来…… 真的是让人一点都不能辩驳。 生恩大,养恩也大。 重生之前,任笑笑不就是用着这个理由,一次次的让自己背黑锅。而且把自己说得哑口无言。 不是不知道这中间许多莫名的漏洞,只是她不想追究。 到底…… 是一家人啊。 可是…… 这世界上哪有像任笑笑母女似的一家人。 嘴角勾勒出一抹讽刺的微笑,叶春闲冷然道:“不关我的事。” “怎么会不关你的事,一个是你的亲爸爸,一个是你的亲小姨,还有一个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袖手旁观……” 任笑笑声色俱厉,还要洗脑。 却见叶春闲翻出她的手包,直接从里面抽出一张报纸,掷在了任笑笑的头上,口气轻蔑冷酷。 “任笑笑女士,你眼神瘸了吗?这张刊登了‘叶春闲与其父脱离父女关系’的报纸还在你的包里放着,你这个时候来和我说……这个早就抛妻弃女的男人是我的亲人。这不是很可笑么。” 白纸黑字的报纸飘飘乎在眼前,任笑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当初在翼哥的耳朵边上吹枕头风—— 说服翼哥同意和叶春闲断绝父女关系的那一幕。 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她当时拿到报纸,高兴得恨不得放几发皇家彩炮公布天下——自己终于把任欢母女彻底赶出了自己的地盘。 直到此时…… 叶春闲拿着报纸和她说,“我和叶翼没关系”的时候,她这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斩断了一条多好的后路。 “呜呜呜……” 悲从心来,任笑笑当时就恨不得哭死过去。 “可是……可是……” 她还组织着语言,想要用其他什么办法来诱着小叶跳坑的时候,只见那个她从未放在过眼里的女孩残酷的说道: “任笑笑女士,我劝你死心吧。别说叶先生早就和我断绝了父女关系,就算没断绝,我凭什么要帮叶泉背黑锅? 云麓公寓?呵。你真当我没有听说过吗? 四九城里鱼龙混杂,有上进的,就有堕落的……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买那栋公寓做居所。 吸毒、*、艾滋…… 那栋公寓里的麻烦,远比你想的更严重。 让我猜猜,叶先生终于发现她那个纯洁无暇、水晶剔透的宝贝女儿在云麓别墅的秘密?被气得血压上升了? 我帮叶泉背的黑锅还少了吗? 六年前,叶泉十四岁,因为喜欢庞柳,于是给庞柳下药,在小树林里衣衫不整的事情被叶先生看见了…… 你们不就是把这顶锅往我身上扣的吗? 再早点。 叶泉从上学时候,考试作弊,放学鬼混的事情,还不是扣我身上。 我出国的六年里…… 你们害怕叶泉的混乱私生活,被叶先生发现,不惜忽悠着叶先生在叶泉十几岁的时候,就给她买了公寓,让她独自一人住。 肮脏龌蹉藏了六年,终于藏不住了对不对? 呵。 我也得说,叶泉运气还真好。 我以为她顶多藏三年…… 这三年真是你们赚出来的好运气。 何况,我就算能提叶泉背上这次黑锅,下次再遇见这种事情怎么办呢?再把叶先生气得七窍生烟,然后继续找我? 你就不嫌麻烦吗。 还不如让叶先生趁早知道她宝贝女儿的真面目。” 小叶冷静残酷的说着。 不说还好,一说,任笑笑哭得肝肠寸断,彻底像没了主心骨似的,不停的叫。 “叶春闲,叶春闲你怎么这么狠啊!那是你妹妹啊……那是你亲妹妹啊!你知道翼哥要是知道她这样会怎样吗?他会赶她出家门的……你已经被撵出家门了,你还想让你亲妹妹也被撵出去吗?她这么小……又没有谋生能力,要是在街头被人害死了,强奸了,又或是怎么样,都是你害的!” 乍听着“强奸”这两个字,小叶的眼里骤然闪过一抹寒光。 强奸? 呵呵。 她叶泉不去强奸漂亮的男孩子就好了,她还怕被人强奸吗? 只有别人被她叶泉害的,失去贞洁的事情…… 她叶泉就从不会把男女关系当一回事! 看来,任笑笑还是不了解她的亲女儿。 再说了…… 叶泉是死是活,和她叶春闲到底有什么关系?任笑笑到底多大脸,才会认为自己一定会在乎这个所谓的“亲妹妹”。 话聊到现在,小叶也觉得百无聊赖。 懒得再和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说下去了。让任笑笑认错,对妈妈道歉,呵呵……还不如杀了她比较简单。 “叶春闲,你敢走!你敢走我就自杀在你面前!” 眼见着小叶想走。任笑笑突然冲出来,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就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厉声的威胁着。 “那你就自杀算了。” 小叶咕哝了一句,真不想看见任笑笑尖酸刻薄的作态。 她本来就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 任笑笑居然还真有这个烈性!被小叶这么一激,刷……寒光摸过了脖子,就听着围观众一声惊叫。 “不好了!有人自杀了!” Y小路人叫嚷着,轰轰烈烈,舆论彻底的炸锅了。 ------题外话------ 要月票,要评论,爱你们~mua~ 第一百一十章 你冲我发什么火?(二更) 任笑笑本来只想浅浅的划一道,吓唬一下小叶也就够了。结果被这么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尖叫声吓着了—— 哗啦! 一刀子深的,殷红的献血哗啦啦的冒了出来。 “啊……”养尊处优的阔太太什么时候见过血,当血滴在手指上的时候,立马就慌了。 “快快!叫救护车啊!” 不远处看热闹的老师们叫嚷起来。 她们这么一叫不打紧,可“救护车”是干嘛用的?那都是救些奄奄一息的老头、老太太比较多。 任笑笑看不见自己脖子上,伤的到底有多严重,只看见猩红的鲜血一滴滴砸手指上,又听见大家说要叫救护车了。两眼一翻,她自己把自己吓晕过去了。 ** 半小时后,风岳楼。 “什么!?你说我爸住院了?不可能!我爸多年轻啊,身体好得不行!怎么可能会生病住院……” 接到电话的时候,叶泉还在岳沉星的别墅里。 除了一开始不适应,渐渐的,她也在这栋格调极高的小楼中找到了乐子。 她发现风岳楼里,除了岳沉星以外,所有的人都对她恭恭敬敬。 本来她是夜间生物—— 不能没酒,没男人,没刺激的音乐和众人的吹捧。 可是风岳楼里,那么多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围在你身边,一口一个小姐,无论你做什么都没一句怨言,这感觉好极了。 毕竟都是专业的,比平常果壳结交的那些人,更能服侍得她舒舒服服。 不仅在身体上,也在心理上,给了叶泉一种“唯我独尊”的感觉…… 渐渐的。 叶泉也找到乐趣了。 她现在可一点都不想离开风岳楼——在她眼里,岳沉星无论是格调、涵养、还是城府,都比岳南沉稳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岳沉星还是太子爷的亲哥哥! 他越说对自己没兴趣,这就越激发了叶泉征服他的斗志—— 呵! 开什么玩笑。 从小到大,除了庞柳那个不解风情的,居然会喜欢上叶春闲那个身材平板、做事一板一眼的叶春闲。谁不喜欢她叶泉啊! 既然岳沉星要利用自己,那她就叫他知道,喜欢上自己的棋子是什么感觉! 红舌魅惑的划过唇瓣,叶泉笑的得意妖娆。 岳沉星—— 她吃定了! ** “……” 手机那头,在一阵长久的安静以后,家庭医生黄安瑞不可置信的看着手机,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叶泉挂掉了自己的电话。 “怎么样?联系上泉泉了?”叶翼的心腹陈九跑过来,问。 “小姐把电话挂了。” “挂了!怎么可能?!你没和她说,她爸都生病住院了?!” “说了……” “说了她怎么可能会挂电话。泉泉不是这么不懂事的孩子。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回来看看像什么话!” 乍听着家庭医生说叶泉知道她爸生病还挂电话,陈九拍着桌子,执意的认为黄安瑞这是在骗人呢。 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家庭医生其实也憋着一肚子的火,“你冲我发什么火。她说她有事,让我别烦她……是我让她有事的?!” 也是发现自己态度太冲了,陈九连忙收住暴脾气,急得团团转。 “这可怎么办?泉泉不回来,曾老爷子在病房里候着……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曾老爷子何许人也? 说来话长。 叶翼虽在官场上叱咤风云,可一门心思的还是想往上爬。 人言,商政不分家。 事实上在华夏,不仅是商政不分家,学术界和政治界也是有些关系的。 华夏素来秉持一个理念:学者,国之重器,存在的目的便是让民众相信真理。是以,学术界知名的人物,往往一句话能够震动军、政、方三界。便是连如日中天的岳家、庞家,也得让人家几分面子。 然而。 搞文化的这帮子人或多或少有些古怪的毛病,总是不好讨好。所以,这让许多*削尖脑袋,也未必挤得进人家的圈子。 学术界泰山北斗的人物—— 一个是国内任家,另外一个便是国外曾家了。 叶翼四十来岁的年纪,为何能轻轻松松爬到这个位置,说到底他好命,娶了任家的大女儿。 当年叶翼升官,任惊鸿也没少说他的好话。 可升来升去,为什么这个位置就到顶,十年来,除了踏踏实实的走程序,也不见再往上提个一官半职,也是因为他命差—— 娶了任家的小女儿。 任惊鸿早在二十年前就把小女儿撵出家门的事,那些个大人物们谁不知道啊。 都知道叶翼糟蹋了任惊鸿两个闺女,还屹立不倒,不过是因为叶翼除却靠任家的关系以外,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为了打破这个禁锢。 叶翼死心塌地的想走通曾老的关系。 和任老一样,曾老也属于退隐状态—— 和任老不大一样,曾老无儿无女,年轻时候风流债挺多的,女人太多了,家里的红旗就要倒了—— 当年曾老也才三十来岁,正直壮年,老婆受不了他在外面拈花惹草,直接寄了离婚协议给他,带着孩子就这么销声匿迹了。 有些人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等失去了,才幡然醒悟。 曾老就是其中的典型! 老婆离开的第一年,他风生水起,有女学生投怀送抱什么的,他也不拒绝。 老婆离开的第二年,他午夜梦醒,总是整夜整夜的失眠。 老婆离开的第三年,他寝食无味,突然间就明白“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意思。 从那以后,再多女人,环肥燕瘦也入不得他的眼。 从前总觉得,左拥右抱,这才是真男人。 可老婆走了以后…… 他才知道,那么多的女人,竟然就没有一个他想要的。 不过也得亏他洗心革面,收心了,否则学术界也不可能有这么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照耀后人。 在叶翼的了解中,曾老一辈子都没结婚,据说在等他原配的老婆。 曾老的脾气可古怪了。金银珠宝权利女人他都看不上眼,越到老时,却越倾慕人家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听说他和弟弟的关系好,把弟弟家的孩子们疼到了骨子里。 听说弟弟家的孩子们,曾老最喜欢的,是那个在剑桥大学读研究生的小孙子。 听说他正在给小孙子选妃,帮着物色孙媳妇的人选。 叶翼多聪明的人! 当时就明白了要投其所好,只能从家庭关系入手。 别管叶泉是不是和岳南在谈恋爱,总之多一个关系,多一个选择对不对。 十年来,叶翼就这么明里暗里的营造出“家和万事兴”的姿态,偷偷的在曾老爷子这里刷印象分。曾老爷子口上虽然没说,可谁都知道,在这么多的干部里面,他最喜欢的就是叶翼…… 没别的原因! 叶翼从来不在外面拈三搞四的,家里夫妻感情好,女儿又这么孝顺,这关系和顺美满啊,多馋人啊! 曾老没得到过的家庭温暖,就特别向往人家家的亲情关系。 这不! 好容易回趟国,听说叶翼生病了,这还挺担忧的,居然拄着个拐杖,一个人悄悄摸摸的就到了医院。 进门了,见这叶翼也躺在床上。 老人家还蛮担心的。 问。 “叶泉呢?爸爸都生病了,小姑娘人跑哪儿去了?” 陈九也是聪明人,想也不想的回答:“老爷子,泉泉今天大约是有课吧,事发的也挺突然的,咱们一时半会联系不上人。” “哦。” 老人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回头。 “我听说叶泉今年二十岁,在T大读书。” “对啊。我们泉泉学习还行,不怎么让爸妈费心。” “恋爱了吗?” “没呢。这么小,叶局管得紧,家人护得和眼珠子似的,不让谈……” “哈哈哈……二十了,也不小了,像我们那个时代,这个年龄都是几个娃娃的妈了……” 谈了几句,直把老爷子逗得哈哈大笑。 别看陈九在那边谈笑风生。 可私底下,背后都出了一层白毛汗。 这边,陈九在这里代替叶翼招呼着满鬓苍苍的老爷子,那边,家庭医生黄安瑞赶紧的给叶泉打电话,让叶泉立马到医院。 茶水换了两道。 水果都端了好几盘。 叶泉愣是不见人影。 不仅如此,120还乌拉乌拉的送过来一个脖子上献血滴滴答答的女人——卧槽!是任笑笑! 在楼上,透过窗户,一看见来人,陈九的头皮当时就炸开了。 定睛再一看。 救护车上面下来个年纪极轻的女娃娃,脸蛋雪白,头发乌黑,穿着宽松的毛衣,遮着微凸的小肚子—— 分明和叶泉长得一模一样。 可脸分不清楚,穿衣风格还有气质,这些能分人啊。 他当时就懵了。 火烧火燎的下来,在拐角处逮着小叶,劈头就问。 “叶春闲,你到这儿来干嘛?” 小姑娘平平静静的,漆黑安静的眸子淡淡掠了他一眼,理都没搭理他。 陈九别的都不怕。 就怕叶春闲和叶泉的脸是一样的,到时候曾老看见了叶春闲,再看看叶泉,就知道叶翼都在和他扯谎。 他和曾老爷子告罪说来上厕所,时间还不能长—— 长话短说,就在叨叨。 “叶春闲,你不是已经和叶局脱离父女关系了吗?” “嗯。” “都没关系了,你爸也不需要你来管了……” “哦。” “你别费心了,就算再努力,叶家的财产也不会分到你手上的。” “哦。” “你这么折腾,忙里忙外争着你妹妹的东西,有意思吗?” 陈九平时不是毒舌的人。 这次,真的是被曾老的来访给冲昏头了。 生怕叶春闲给叶翼招祸。 一句句,尽往痛处踩。 说实话,小叶要不是因为医院的护士们拉住不放人,是真的不想搭理陈九——陈九还苍蝇似的在耳朵边上喋喋不休。 听烦了。 小姑娘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淡道:“陈先生,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来争家产的?” “……” “没看见,对不对?那可不可以请你闭嘴。” 陈九一噎,消停了。 小叶就跟着护士们,在下面填表格。 陈九眼睁睁看着她送人去急诊室,处理些琐事,好不容易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正要回去继续和老爷子唠。黄安瑞火烧火燎的对他说,“九哥,泉泉挂了我的电话,让我们别烦她”。 脑子里的血,蹭蹭蹭往上冲。 “你说什么!?” 黄安瑞说:“九哥,要么咱们和曾老爷子就实话实说,算了。” “你要实话实说了,曾老一准被气走。等叶局醒来了,知道这件事,绝对再中风一次。” “那你说怎么办?叶局把小姐夸得太厉害了,老爷子这会儿明摆着,是来相孙媳妇的。” 狠狠的把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丢,陈九眼中一厉,发了狠:“你继续给泉泉打电话,老爷子那里,我来安抚!” …… 你说他怎么安抚的! 一肚子的鬼点子想了许多,就想到了叶春闲的头上。 那边,小叶还在医院里面签字。 医院的规章制度就这一点不好,谁打的120,就得谁负责——明明亲人朋友就在那边,他们不去管,非得打电话的人填资料。 小叶原本资料就填的挺没劲的。 那女人自己拿刀子割脖子,这都没割上大动脉,到头来她闯的祸,害得自己来给她平坑。 一想到这,小叶心情就不怎么好。 然而。 心情更糟的还在后面。 陈九居然跑过来,让她去看一看叶翼。 “陈先生,你脑子还够用吗?刚才在楼下,是谁告诉我‘你爸不需要你管’的。现在是下午两点整,离你说那句话,最多不超过十分钟……你现在又让我去看叶先生,你自己说过的话,忘了吗?” 一笔一划的在白纸上填资料,小姑娘一板一眼的说着,颇有些不想多谈的样子。 话音落下,陈九的脸色就红了。 “小叶……刚才叔叔是太急了,说话有点不经大脑,可叔叔没有坏心的……” “我信。” 你对叶翼、任笑笑、叶泉都是没二心的。我十万个信。 “那小叶……” 眼个中一亮,陈九欢喜的准备带她去见曾老爷子。 “不去。” 可惜。根本没等他开心太久,小叶想也不想的截下话音,直接给了他一个硬钉子。 “小叶,你这是怎么回事?爸爸生病了,为人儿女去看一眼,很过分吗?你爸爸就算和你断绝了关系,可说到底还是你爸爸啊。” “……” 又是这个理论。 又是这个理论。 小叶听着简直想笑。 其实从任笑笑、陈九的态度上,可以看出很多事。有些人,你根本不能指望他们有良心。 你吃亏,你受罪,那是你的事情。 作为得到好处的那一方,他们也许一开始会内疚,久了以后,就会理所当然享受你的好。 他们不认为那是你的宽容和大度。 他们从不知何谓感恩。 也从不会有什么良心发现…… 这些人像巴蛇似的,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口气能吞食掉大半个城池。 说到底,不过是你滥好心,惯出了一堆不知所谓的贱人。 就在小叶准备打发了陈九,然后回学校的时候,黄安瑞突然满脸焦色的冲了过来,急声叫道:“九哥,小姐还是联系不上,曾老爷子要回去了,怎么办?” “……” 电光石火间,小叶听见了“曾老爷子”四个字,心中一颤,脚步突然一顿。 叶翼的权门斗争太复杂,小叶对他的事,其实并不是十分清楚。 唯独曾老爷子却在小叶的记忆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小叶的记忆中,叶翼曾经削尖脑袋,曾经想和曾家搞好关系——为了拉拢曾家,不惜在贫民窟收养了一个小女孩,就为了让她长大以后,嫁给曾家最小的那个孙子。 然而最让小叶印象深刻的…… 不是叶翼的那个养女。 而是……这位老人家,是教导员敬重的老人。 小叶上一辈子,和教导员的缘分很浅——除了暗巷中,她被人下了春药,迷迷糊糊的和教导员发生关系—— 其余的,几乎没相处过。 然而。 就是在宝宝重病不治的时候,秦骁天神降临似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半跪在她的面前忏悔。 “对不起,我来晚了。” 生活不是电视剧,永远没有那么多你怀了男主角的宝宝,哪怕相隔万里,他也会恰恰好出现在你面前——拯救你狼狈不堪的生命。 从小叶带球远离秦骁,她就想过自己会和秦骁老死不往来。 上辈子,可她却没想到…… 宝宝离开的时候,当时已经是华夏势力最强大,生杀予夺,在军中掌话语权的美狐少将——秦骁,居然奇迹般找到了她。 来不及相处,却是分别。 车祸之后,她并不是直接重生在三年前——而是在半空中漂浮了几天。 那几天,曾千秋的名字就一遍遍如雷贯耳,出现在耳边。 曾老爷子…… 也就是这个时候,闪入了小叶的记忆里。 那时,老爷子在研究一种放射性物质,由于防护不力,染上了怪病。皮肤上长满了奇怪的脓疮,大家都怕被传染,秦骁却不怕。 她天天看见俊美如神祗,凛冽冷漠的军官,衣不解带的侍奉那位老人家。 美狐少将一定很尊重他! 那是小叶重生之前最后的记忆。 一直以来,小叶有意的回避上辈子遇见的人或事。可是为了科学奉献一生的曾老爷子,却破天荒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不知怎的。 小叶就是很好奇—— 那个科学严谨,让叶翼削尖脑袋往他身边挤,让美狐少将奉汤奉药敬重有加的老人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还是水果味的!(一更) 高干病房的墙壁,一尘不染的光洁,棕褐色的实木柜子上方,挂着一片薄胎晶透的等离子电视。 护士们来来回回,曾老坐在病房外面,翻着一本密密麻麻全英文的大部头原版物理书籍。 “Ondis……distance……scales……larger……largerthanthestringscale……” 老爷子眼神不好。 为了照顾病人,窗帘又拉了小半叶。哪怕是在外间,光线也有些暗。小声念着书上的内容。他磕磕绊绊的,三分钟也读不完一句话。 小叶在门口,疑惑的看着房间里的老头儿。 她原以为,一个能让教导员那么尽心照顾的老人家,一定有过人的风采—— 什么叫过人风采? 呃。 这个难说。 不说是胸口碎大石吧,至少你看上去,就应该很有学问吧。 不说头顶上闪烁金光,至少你旁边,得有一堆围着拍马屁的小人吧。 可是小叶过去了,看了半天,都没发现这位曾老爷子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老爷子约莫七八十岁,身材高瘦,脸颊凹下去的。 两寸长的短头发,花白花白。 深黑色的呢子大衣口袋里,塞着一只钢笔。 手里拿着本书,颤巍巍的,时不时去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那一页纸,他看了有十分钟了。 一句话,磕绊了好久也念不完整,直听得小叶都替他着急。 这哪是大人物啊! 明明就和她外公任惊鸿一样——是四九城里,每天清晨起来遛弯,没事养养鸟,玩玩核桃,爱吃焦圈豆汁的倔老头儿! 要说他们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爱看书而已。 外公也是。 眼神不好。 重生之前,小叶后来见过一次外公——是在小花园里面,老人孤零零的捧着个书,在那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念。 年轻时候三分钟能看完的页面,他看了好久,都没有翻一页。 小叶心里酸涩极了。 想不到年轻时候,凡事都不假他人之手,性格干硬得和石头似的外公,居然连页面上寻常几句话都读不完整了。 忍不住上去,帮外公读完了那一页。 没读完的时候,外公高高兴兴的一边听着,一边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划划,可是读完了以后,刚说了个“谢谢你啊,姑娘。” 一抬头看见读书的人是小叶,脸色刷的沉了下来。 上辈子…… 外公到最后都没有原谅自己。 重生前的经历,不知怎的,就和现在重叠在一起了。眼前的老人,分明和外公不一样,币外公高瘦,念的书也不一样。 可不知怎的,心中一涩,她就觉得外公的影子和他重叠了。 小叶这次过来,是瞒着陈九的。 本来只想偷看一眼曾老爷子是什么样子的人,可是等小叶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已经认认真真的替老头儿读完了书。 “Ondistanescaleslargerthanzhestringscale…… Instringtheory, oneofthetesofthestringcorrespondstothegraviton, aquantutcarriesgravitationalforce…… Thusstringtheoryisatheoryofquantumgravity。” 读书的嗓音有些稚气。 却难得的认真。 一口气,却把曾千秋翻到的那一页书,完完整整,一字不漏的念了下来。许多生僻的单词,她全认得。 听见声音的第一时间,老爷子拧着眉头,本来是挺不高兴的—— 老头儿眼神不好,也不是一两天。 他身边有马屁精,每次看见他读得不顺畅,都喜欢自作主张的替他读完。 一开始,曾千秋也挺开心的。 总算能读下去了…… 省些力气,对不。 可读了几页,老头儿的火气扑哧扑哧的就往外面窜——手中逮着什么,丢什么! “你们能不能读!不能读不要来打搅我!什么是科学?科学就是一分一厘的偏差都不能有!得亏你们不做学问——就你们这种做学问的态度——这实验研究下去,就是浪费国家科研经费的!” 噼里啪啦一通骂。 清零哐当一顿砸。 总算把马屁精们统统给撵走了。周围安静了。老头儿继续扶着眼镜,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下读书,做笔记。 一直以来,老头就挺烦人家来替他读书。 他研究的,是物理新兴学科——弦理论——这本身就是理论物理中,最精辟也是最难解的分支科学—— 普通人别说了解这些理论了!就连许多浅显的基础,都未必明白。 中文版的译文市面基本没有。 全英文的。 你英文学得再好,可很多单词都是生僻的——你不懂,却还要去读这些书,不是明摆着要闹幺蛾子。 小叶突然冒冒失失的替他一读,老头儿第一个反应是怒的。 这谁家的孩子!有没有规矩了?怎么随随便便的打扰别人看书!不知道做学问的,最忌讳有人过来打扰啊! 可还没开口,那孩子已经认真的读了下去。 一页书的内容,没有任何的磕绊,单词精准的没口音,一口气读到了最后面。 喝! 狠狠倒吸一口冷气。 老爷子真的是惊呆了——能读外文版原著不惊奇,惊奇的是这孩子——居然能读全学术的论文著作。 “小姑娘,你知道你刚才读的这段内容,说的是什么吗?” “是stringtheory,弦理论吧。量子引力理论……我上学的时候,教导我量子物理的,是客座教授施瓦茨先生。我并不是很理解他的研究,但不可否认,这是一项伟大的科学发现……” 认认真真的回忆着在大学接触过的学科,小叶下意识答道。 “施瓦茨?你的老师居然是施瓦茨!?” 曾老惊讶的叫了起来,紧接着“哈哈”大笑。 “小姑娘,多少人研究弦理论,一知半解却还要不懂装懂。你是施瓦茨的学生,居然明明白白的和我说,你不是很理解这项研究!哈哈哈……有意思!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合上书。 曾千秋根本没想过在国内,居然能遇见弦理论提出者——施瓦茨的学生,不由惊喜得眼睛都亮了起来。 “……” 他不笑的时候,那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倔老头儿。 一笑起来,那笑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笑声带有杀伤力的老头儿! 小叶被这么一笑,如梦初醒,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进来了,居然还帮曾老爷子读了书。 额头上面一条条黑线刷下来。 小叶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她好像……不知不觉的就给自己惹麻烦了。 说好了,在门口远远看一眼的呢! 说好了,坚决不要当叶泉的替身,替叶泉背黑锅,又或是替叶泉赶鸭子上架呢! 呃…… 就因为老爷子气度容貌和外公有一点点的相似,结果她什么都忘了,居然自投罗网的送上门了。 嘴角抽搐了一下,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来都来了,还能让她把刚才说的话全吞到肚子里去吗? 怎么可能! 干笑。 小姑娘无可奈何的干笑。 可这么一笑,却更让老头儿认准了小叶是个谦虚、认真、踏实的姑娘。 他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收起书,上上下下打量着小叶,越看越满意:“小姑娘,你是叫叶泉吧。” 对! 是叶泉! 就是这一张脸! 叶翼可宝贝他这个女儿了,给他看过叶泉的照片——这雪白一团,眉目漆黑,浑身灵气的小模样,可不就是叶泉嘛! …… 心里一堆的省略号飘过去,小叶无奈极了。 就说了吧!只要她露一个脸,不管是谁,都会想也不想的默认她是叶泉。 要是在以往,小叶真懒得和陌生人解释——总归是不相干的人,你要误会就误会呗。总之我们没交集。互不干扰。 可是眼前这一位,是教导员敬重的人。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息息相关的,周围的人。 他误会自己是叶泉没关系,可叶泉那些莫名奇妙的毛病,要是被安在自己身上,这也是一件挺讨厌的事。 叹了口气,小叶摇摇头:“老爷子,你认错人了,我不叫叶泉。” “不叫?!怎么可能!你和叶翼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你怎么会不是叶泉……”乍听见小叶这么一说,老头儿愣住了。 “……” 小叶还犹豫着,到底怎样才能解释清楚自己和叶泉之间复杂错落的关系,门口一个惊恐的女嗓突然尖叫起来。 “叶春闲,你在这里做什么?” 任笑笑的刀片没伤到大动脉,也就是自己吓自己。昏过去,过了一阵子醒了,抹抹脖子,缠着白纱,吓得又要晕——医生一看,连忙就说:“别怕,没事,没伤着要害。”她这才安下心。 这么一安心,就开始琢磨叶春闲这是怎么回事! 居然不签那份协议。 她不签协议,翼哥到时候醒来了,肯定还是找泉泉的麻烦啊。 可还没等她想太多,陈九和她说,曾老爷子来了! 哎呀! 曾老爷子! 那是翼哥加官进爵的直通车! 任笑笑喜得眉飞色舞,欢天喜地的就冲了过来。 可是冲过来了,别的没看见,她第一个看见的居然是叶春闲。叶春闲和曾老爷子居然相谈甚欢。 叶春闲这个小婊砸,连亲妹妹都不顾了,现在还要在老爷子面前嚼舌根! 怒火冲冲。 任笑笑冲过来,推开小叶,满脸紧张的和老爷子问:“曾老,叶春闲和你说什么了?这小孩从小就满口谎话,不爱学习,现在又未婚先孕,怎么教都教不好。她要和你说什么,你千万不要听她的鬼话!” “……” 曾千秋蛮喜欢小叶的,觉得小姑娘认真、笃实、不轻浮。 就算不是叶翼家的孩子……其实也没什么关系。眼缘是件很奇妙的事。他就觉得小丫头合了眼缘,怎么着了。可还没追问出小姑娘的身份,任笑笑冲过来,噼里啪啦一盆脏水泼上来了。 说别的,曾千秋还信一点儿。 说这小姑娘满口谎话、不爱学习?这怎么可能。 她要是满口谎话,就不会坦诚的告诉自己她对施瓦茨先生的著作一知半解了。 她要是不爱学习……内谁,任笑笑是吧,你过来把我这本书一字不漏的读一遍。 脸色刷的沉了下来。 老爷子心里有点不高兴。 这时候,陈九也跑过来了,看见任笑笑脖子上缠着的那一片纱布,忙挤眉弄眼的提醒她:“笑笑,脖子……脖子……” 任笑笑急昏头了,没注意到自己脖子上还挂着彩呢。 可曾千秋眼睛不好,却不瞎。 “任笑笑,你脖子怎么回事?” 刷! 任笑笑傻眼了,如梦初醒,这才反应到自己挂着脖子上的伤,跑过来见曾老爷子是一件很蠢的事。 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呢。 任笑笑和陈九脸都黑了,还想着这应该怎么和老爷子解释,小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说:“老人家,你问任女士脖子上的伤啊。这还能是怎么回事!她自己用刀片划的呗。” 清脆的嗓音,理所当然的语气。 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任笑笑刚才干过的蠢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曾千秋听。 “叶先生被亲生女儿气病了。 任笑笑女士害怕他把亲女儿撵出家门,于是就费了些心思,找到我,想把她女儿做过的坏事一股脑的按在我身上。 我不同意,任笑笑女士气昏头了,于是用自杀来威胁我…… 接下来的后果,就是您看见的这个样子了。” 抿着嫣红如花瓣的唇,小叶口齿清晰伶俐,三言两语就把任笑笑的恶毒和无耻,全部抖了出来。 旁边路过那么多医生护士,都在好奇任笑笑这么风风火火的跑来是干什么。 结果,别的没听见—— 先听见了一条惊天大八卦。 “哗啦!” 所有人都炸锅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任笑笑。 曾千秋的脸色黑的和锅底灰似的。 “叶翼的女儿是叶泉,那你是……” “我叫叶春闲。是叶翼前妻的女儿,在不久前,因为‘不学无术、带坏妹妹’被叶先生扫地出门。对了,我也是任笑笑女士的侄女。初次见面,我这一团混乱的家庭关系……让您见笑了。” 撕破温馨和睦的假象。 谁他妈和他说,叶翼的家庭就是完美五好家族! 脸色绷得紧紧的。 曾千秋明白了!一下子全想明白了! “笑笑,笑笑,你这是怎么了!振作点!” 今天一连两次遭遇自己彻底无法控制的“悲剧”,任笑笑从未想过,小叶在高干病房里——这种人来人往——大多知根知底的人们面前——居然抖出了自己二十年前做的荒唐事…… 脑子里嗡了一下,她天旋地转的倒了下去。 陈九惊呼的声音,嗡嗡响起。 她听不见。 曾千秋的脸色黑如煤球。 她看不见。 脑海中一遍遍炸响的,永远只有一句—— 叶春闲!我到底欠了你什么!让你这样刀刀见血的来讨债!你害死我!你要害死我了! 惊怒得捂着心口,任笑笑彻底晕了过去。 ** 呵呵。 她总算知道词锋犀利,会给渣渣们带来怎样的杀伤力。 一连把任笑笑吓晕一次,气晕一次——要是在重生之前,小叶还蛮有心理负担的,可如今却是说不出的痛快。 嘴角抿着愉悦的笑意,她连回家,都笑得忒可爱。 秦骁不小心吐露真心。 失败。 被藐视。 被无视。 本来都绷着一根筋,他特别担心小叶要是个乌龟性子:知道自己这么在乎她,万一缩壳里面,继续躲着自己怎么办。 没想到…… 这才几个小时不见,上了一趟班,下班回来,小姑娘的喜色是遮也遮不住的。 “教导员,衣裳脱了。” 晚上,小叶温温柔柔的,嘴角还抿着笑呢。 “……” 眼神漆黑如深邃的暗夜。抿着嘴唇。秦骁绝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漂亮的耳朵尖尖,悄悄的红了。 听说有些女人怀孕的时候,会特别忍不住,想要做那种事。 小叶莫非…… 雌激素分泌太厉害,特别想要那个? 心里像被石头狠狠砸了一下。震得年轻的军官呼吸发紧,心脏几乎都要蹦了出来。 这个…… 会不会太快啊? 不不。 都结婚那么久了,怎么会快呢。那个念头才冒出来,立马被自己反驳了。 那…… 会不会伤着宝宝啊? 呃。 之前他特意问过军医,军医说了,这个事在前三个月不能做。可是四到七个月的时候,只要不激烈,带套就可以了。 小叶主动求欢。 这在之前,是秦骁想都不敢想的。 心里无数的念头噪杂的涌了上来。狭长深邃的凤眸中,由于惊喜,甚至染上了一层黯金色的光辉。 小叶那句脱衣裳的命令才下来,教导员立马若无其事的点头。 若无其事的出了房门。 若无其事的翻箱子。 若无其事的找到结婚登记的时候,民政局的大妈顺手塞给他的套套。低头一看,卧槽!还是水果味的。 耳尖红到了耳根。 拿着套套,又若无其事的回房。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丢人丢到姥姥家(二更) “教导员……你不冷吗?” 小叶拿了块毛巾,端着盆热水回到房间里,冷不丁看见秦骁才脱掉上衣,露出线条流利好看的胸膛。 吓了一跳。 这一幕冲击力还是挺大的! 灯影下,男人清美的脸看不出表情。 他站在那儿,缠着纱布的手指间,提着迷彩背心,块垒分明的腰上还缠着雪白的绷带,回眸望你。 刷! 小叶的呼吸突然就有些发紧。 不得不说,教导员真无愧于“美狐少将”的名号! 你很难想象—— 这么一张这么斯斯文文的俊脸,藏在衣衫下的身材居然有爆破力——蜂腰窄臀,这男人浑身都散发出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小叶就算再冷心冷血,面对这么一副强壮的*,也会心动。 什么嘛!脸蛋这么好看,身材又这么好,这还要不要其他男人活了! 小姑娘心里砰砰跳着。 转过脸,若无其事的背对他,正准备拧干了毛巾,帮他擦擦身子。 可是—— 白嫩的小手才刚刚下手,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道凉风,透着皂角的香味,倏忽入鼻。 这是…… 教导员的味道。 她心里一跳,觉得自己一定是花痴过头了——看见教导员性感诱人的身材——那还是小半截,居然就幻想被教导员抱住…… 嘴角抽搐了下,小叶疯掉了。 叶春闲,你骨头能不能别这么轻啊! 好看的男人多得是—— 贝克汉姆还做过内裤广告呢!鼓囊囊的一团,藏着柔软的布料下,也没见你看见那个广告就做春梦。 秦骁这才露了一点点,你怎么就遐想联翩了! 这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呢。 真是丢脸死了! 深吸一口气,认认真真的拧着毛巾,用力的抖抖手,小姑娘眼神黑漆漆的,一遍遍警告自己不要骨头太轻了…… 可是。 这个“春梦”也实在了一点吧。 她闭着眼睛,还告诉自己别瞎想的时候,一双结实有力的胳膊从身后,若无其事的拢了过来。 正正好贴着她的腰。 这触感太真实了! 被触碰到的地方,烫得她浑身都热了起来。不……这好像有点不对啊!眯着眼睛,小姑娘扭过头,不可置信的往后一瞧。 “啊!” 这一瞧,可正经的吓到她了!不是梦!教导员居然真的过来了,而且居然“桌咚”了她! 三下五除二,利落干脆的帮她去拧干毛巾。 男人的气息无声无息包围着她。 就在她刚才回头的时候,自己的唇瓣居然……居然……恰恰好的,擦过秦骁*的胸口。 “轰隆!” 一股热血往头上冲,她她她……她一不小心,是不是……亲到秦少校的胸口的?这……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手忙脚乱的慌忙想后退。可是一退,又恰恰好背部撞上桌子—— 好在教导员眼疾手快,长臂一勾,正正好遮住硌人的桌角。这么一来,她的背就恰好撞在教导员的手掌里了。 “慌慌张张的,怎么回事?” 她脸都红到了耳根。 教导员居然还轻描淡写的问着她。 “……” 一臂的距离,就这么狭小的空间,不管是往上、往下、往左、往右——睁开眼睛就得近距离观摩少校同志*的胸肌。 小姑娘嫩得和水葱似的脸,飘上淡淡的红云。 “教导员……”一说话,唇瓣真的不是故意去啄吻年轻军官雪白,却像是裹着子弹的皮肉。 “别乱动。”低低喝了一声。 秦骁声音一紧。 清淡的目光瞄了她一眼,从她的脸上滑到她手上的毛巾,径自接过来,重新拧干了,帮她擦了擦脸。 小叶头顶上千万条滚雷闪过。 只觉自己的脸被热毛巾细细地擦过去,额角一跳,刚准备和教导员说,这个是给你擦身子的,不是用来洗脸的。可张了张嘴,还来不及解释清楚,整个人,就被这个斯斯文文的男人横抱了。 “教导员……别,你的伤……”腰部不能用力啊…… “没事。” 她担心着秦骁的伤。 秦骁却不在乎。 小姑娘脸嫩,迷迷糊糊,懵懵懂懂,脸还烫着呢,就被轻轻放到床上了。橘黄色的纯棉床单,软蓬蓬的,躺在上面舒服极了。她模糊的觉得哪里不对,可根本想不出来,等反应过来,浑身上下都被啃干净了。 室内的暖气片儿,烤得人不住的出汗。 床单湿了一茬又一茬,嗓子叫得都快要哑掉了,身上多了一朵又一朵的小草莓,连带着,秦骁的肩膀上多了好几个可爱的小牙印。 事后。秦骁还不放她去洗澡,长臂一勾,静静的把下巴埋在她的颈窝里,“乖,别动。”小叶几乎不敢让他看见自己躺着的一块,潮得有多厉害。脸红红的装睡。不对啊!说好了,是帮他擦擦身子,顺便再换药的。怎么发展发展,居然到了这一步了? …… 直到第二天,小叶的脑子都是懵的。 秦骁明明说了,怀孕四个月以后,做这种事情小心一点,不碍事的。可是起来以后,小叶才知道相信男人的鬼话,不如期待母猪上树! 说好的小心一点,轻一点呢! 为什么她一站起来,还没走路,就腿软!? …… 生不如死的去了浴室,想去洗洗。 可是浴缸里放了水,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不仅如此,她怎么还换过睡衣了? 她才不相信自己睡着了,自己会动手换衣裳。 不肖想…… 一定是秦骁半夜里起来干的。 嘴角抽搐了一下,她也挺想得开的:算了,更过分的事都做了,人家肯半夜起来给你擦擦身子,惜福吧。 挤牙膏,刷牙,洗脸。 小姑娘正收拾着自己的时候,电光石火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等等,不对啊,教导员给她换过了衣裳,他不会把床单也换了吧!? 脑子嗡了一下,她脸刷的白了。 平常教导员勤快…… 她持表扬态度。 可是……昨晚上,床单湿得特别厉害,被看见了那还得了!?小叶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特别担心秦骁看见自己躺着的那一块。 忙放下洗脸毛巾,偷偷摸摸的跑回卧室。 教导员平时起来的特别早,可是今天,居然到现在还在睡——淡金色的晨曦,透过百叶窗,落在年轻男人雪白绝美的睡颜上。 浓密如小扇的漆黑睫毛,遮住了他清透又漂亮的眼瞳。 高挺的鼻梁。 柔软的薄唇。 薄被覆在他的腰腹上,若隐若现了一副完美得让天底下所有女人以及部分男人合不拢腿的好身材。 这个男人,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都完美得像个天使! 可是…… 天使哪会趁着人迷迷糊糊,把人吃干抹净啊! 她郁闷的屏住呼吸,做贼似的伸过脑袋,去看床单—— 哈!看了一眼,就松了一口大气。还好还好,没有换掉,教导员应该不知道她昨天情动的有多厉害。 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 小姑娘拍着胸口,小虎牙尖尖,嫩得和青葱似的小脸上不由沾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偷偷摸摸的爬过去。 她欢天喜地的就开始“销毁证据”的行动中。 可她光顾着自己高兴,根本没看见床上,那个本来应该睡着了的绝美青年却像是知道她打着什么小心思—— 连眼皮都没掀一下,非常配合的转身,让她抽走被单。 从始至终,他没有睁开眼。 直到小叶清洗掉被单上的那一片痕迹,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出门,他这才翻身而起。 春晨的阳光明媚中。 点亮了青年剔透鲜艳的瞳眸。 伸手捡起散落在地的长裤、衬衫,青年的眼中融化了封冰和积雪,是暖暖的和风吹开了绿的芽。 时光唯美的就像是一副水墨画轴—— 你的欢欣雀跃羞涩懵懂小心思,只要你喜欢,我都会一一圆满。 ** 忽如一夜春风来,八卦的传播速度永远快得不可思议。 圈子里的丑闻,永远比美誉传的更迅速。 大早上的,不仅是高干病房这些刚毕业的小医生、小护士在谈,大院里的三姑六婆在谈,就连机关干部在谈。 叶老虎的家中出了两件天大的丑闻—— 其一。 “听说叶老虎这次生病,就是被他那个小女儿叶泉给气的。” “那闺女,生的水灵俊秀的——要不闹出这个事儿,我都想着可惜家里没生个儿子,否则娶回家多有面儿……” “得亏你没生儿子!你儿子要真交了这样的女朋友,你也得少活几年!瞧瞧人家老叶!听说在他女儿的公寓里,被个比他女儿还小的女孩扒了裤子——强上了——” “什么!?” 一阵阵错落惊愕的倒抽冷气,叶泉的名声正在以摧朽拉枯的速度坍塌着。 其二。 “你们知不知道,叶老虎的原配老婆,其实不是任笑笑啊。” “鬼!人家夫妻两个感情可好了……二十年里,机关里面那么多大领导在外面二奶、三奶,就老叶干干净净的。” “这是人家太太手段好。” “老顾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嫉妒任笑笑长得好看,也不能拿人家的私生活做八卦。” “我需要嫉妒她!?你不知道,这女人二十年前,为了和姐姐抢男人,都能给自己的亲姐夫下药……” …… 这些事,原本是藏着历史的缝隙中,除了当事人,和一些知根知底的大领导们清楚。机关里的干部们,少有能接触到真相的。 可是…… 被任笑笑自杀的事件这么一激化。霎时间,那些藏了二十年的故事,纷纷用一种纷纷扬扬春风化雪的姿态—— 曝光了! ** 叶翼年纪不大,再加上环绕在他身边的医生,都是全国最顶尖的专家。 这病……来得快,好得也快。没两天就好全了。可是,他倘若知道醒来以后,世界天翻地覆——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关系被破坏,他真恨不能一直睡下去。 当陈九告诉他,曾老爷子恐怕对他寒透了心的时候,他还当陈九在寻他开心。 等陈九原原本本把事情告诉他以后,他整个人都懵了。 “任笑笑!你的脑子里长的是藕还是坑?我不过就是昏了一天,你他妈这么短的时间,居然给我翻出了浪!” 床头逮着什么,就砸什么。 叶翼气疯掉了。 哽咽两声,任笑笑战战兢兢的过来,险些被血压器砸到脑袋,哭丧着脸,狼狈泣道:“翼哥,你听我解释……我也不想的……对不起……我真没想到小叶居然会那个时候到医院。” “你过来。”挥挥手,叶翼气得直不起身,突然叫她靠近一点。 “翼哥……” 任笑笑含泪奔来,还以为他信了自己的话,正要狠狠去骂叶春闲。 “啪!” 一个清脆的声音倏然在脸上炸开。 任笑笑吓得惊呆了,几乎感觉不到疼痛,整个人都木了。 叶翼哆嗦着手,气得浑身发抖,恨铁不成钢:“任笑笑,结婚二十年,你知道我最恨你哪一点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 我他妈是气! 你不长脑子,敢不敢长一点心。 我最他妈恨你张口就来,不分青红皂白的推脱责任。 这和小叶有什么关系? 你说要我和她脱离父女关系,我办了。你说她未婚先孕有辱家风,我信了。要不是我们二十年的夫妻情分搁在这,你觉得我会明知道一切和她没什么关系,却还听你的信你的? …… 从她回叶家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迟早会容不下她。 叶家经不得风浪……这些年,我容你忍你让你,不过是因为我想维护好这个家。 可他妈的我容忍让出了个什么东西? 你真当我老了,蠢了,没用了还是怎么着!?她叶春闲平时本本分分的,我就不信她为了做妖,专门还能跑一趟医院来害我一次。 蠢货!” 一口唾沫狠狠喷在了任笑笑的脸上,叶翼从没这么失望过。 “翼哥……” 不可置信的捂着脸,任笑笑愣了好半天,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呜哇一声大哭出声,“叶翼你个死没良心的!你相信她……你不信我!” 结婚这么多年来,叶翼虽然心里一直搁着姐姐任欢,有时候也会对她冷言冷语,可是这个男人却从没有打过她。 这么多年来…… 这是叶翼第一次打她! 身体上的打击,不如心理上的创伤。 霎时间,任笑笑崩溃了,整个人又闹又叫的冲上去,顾不得叶翼还在挂点滴,冲着他就揪打起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暗黑色的激流 & “叶泉,你妈妈和你爸打架,打得他胳膊都折了。” “不可能。我爸妈感情好着呢。” “你不信自己去看呗。说的好像谁乐意骗你一样!”小护士吐槽了一句,蹬蹬蹬的下楼跑了。 说真的,叶泉还蛮不愿意回来。 她和岳沉星相处没多久,可是不知道怎么着,就是觉得岳沉星很对胃口。黄安瑞打电话的时候,她就觉得黄安瑞真烦人。结果,黄安瑞不打电话了,岳沉星亲自把她送到医院里来了。 真是早不住院,晚不住院。她差一点点就能色诱到岳沉星了! 她心情本来就糟透了,小护士还要造谣她爸妈在住院的时候打架。开什么玩笑!她妈不好说,可是她爸最顾惜羽毛了。就算是气到极点,也不会在公共场所和谁争个红脸的!这些人尽眼红她人美、腿长、家世好—— 都爱造谣! 少说些风言风语会死啊!狠狠朝小护士跑开的方向瞪了一眼,叶泉“嘀嘀嘀”的按着手机键—— 还在玩游戏呢! 可是发了几条微信,就方向今天气场有点不对。 平常,从来没人敢大喇喇盯着她看。 可今天……这已经是N个从她身边走过去,一边窃笑,一边捂着同伴的嘴巴喋喋不休说着什么的了。 高干病房的楼层高。 医院的电梯就这点不好! 总是动不动,就有夹着病历本的小护士上来。 眼神沉了下来,叶泉原本不在意这些小麻雀们的目光,以为她们不过是在嫉妒她的包包是香奈儿限量的名牌。 可是连男医生看见她,目光都奇怪的很。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点都不意外自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可现在的情况——不大对!这些人的目光不像是在看女神,而是……在看猴子。 艹,她叶泉打从出身起,就没被人这么用轻蔑的目光扫过。 火气一点点积攒着。 叶泉越来越不自在,分明十几层楼的电梯,一两分钟的时间,她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 电梯到十七层的时候。 “滴”。 就在这时,电梯又停下来了,一个小医生匆匆忙忙的跑来,正准备按下楼层按钮,冷不丁看见身边的人是叶泉。 这厮也一绝人! 明明都进电梯了,突然一拍脑袋,像是想到自己有大事没办的样子,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叶泉不傻。 分得清楚他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 目光一沉,她冷着脸脚步一跨,突然冷冰冰的扫了那小医生一眼,忍着怒火,厉声喝道:“我就给你一个选择,进来,或者从这家医院滚蛋走人。” “……” 她声音太厉,外面好几个路过的小护士听见了,心肝一颤,装没听见的样子低头匆匆走人。 那小医生也是胆小。 被她这么一喝,眼泪哗啦就下来了:“姑奶奶,我进来,进来还不成吗?” 平常在果壳酒吧,挺多人都害怕叶泉。 可是那是看着太子岳南的面子上—— 叶泉做过的坏事不少,可在大院里面,她的形象倒保持的还不错。公众面前,少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 把人吓着,那是常常有的事…… 可是,把人吓哭,这还是破天荒地第一回。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一时之间却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家医院的医生护士们个个拿自己当鬼。 进来之后,那个长得文静秀气的小医生眼泪啪嗒啪嗒的就往下砸。 叶泉的火气直冒。 冷声骂道。 “我是鬼还是妖啊,你怕个屁!” 小医生平时业务精湛,勤勤恳恳,也没别的缺点,就是特别白目、胆小。 他泪汪汪的咕哝—— “姑奶奶,您要是个鬼,我这都不怕了!咱们学了五年的医,别的本事没有,鬼故事听多了。学姐说了,人心比鬼还可怕……呜呜呜……您说什么我都办了,您可别找人轮了我,又或者打断我的腿……我们家就我一个独苗苗,我是要给我们老刘家传宗接代的,是要给祖奶奶养老送终的……”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求着。 他不做谐星……真白瞎了他天生自带搞笑体质的能力。 呵。拿着镜子照过自己吗? 就你……还想被人轮? 叶泉听他哭求自己别“轮了他”的时候,想笑。可是。等他说到“别打断我的腿”的时候,脸色刷的苍白如纸。 “谁特么告诉你我会打断你的腿!?” 疯狂的怒意爬上心头。 就在她尖叫着,用大小声来掩盖心虚的时候,小医生两眼一翻,居然整个人都昏了过去。 透着尖锐憎恶的感情的声音尖锐的飚出了电梯门。 随着小医生昏倒时候摔落在地的重响,与此同时,电梯门也开了。 门外。 叶翼阴气沉沉的神色刷的撞入眼帘。 要在以往,叶泉在外面就算再嚣张、再恶毒,回到家里还是要瞒一点的。看见爸爸沉下去的脸,也知道害怕的。 可今天…… 她却顾不得那么许多,心里无数的事情蜂拥的冒了上来。 手指冰凉,脸色灰败。 此刻的她害怕的就像跌落在地狱之中,一边遭受千万熊熊烈火的炙烤,一边被寒冰封住了全部的心思。 冰火两重天…… 曾做过的事,曝光的惧怕,让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不! 她不能坐以待毙! 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名声跌落谷底! “泉泉,你干什么去?!” 眼见着她扭过头,想也不想的冲着楼下跑,陈九本来就担心叶翼撵她出家门,如今越发心里咯噔一声往下沉。 慌忙追喊过去。 叶翼早就看见女儿来了,等在电梯门口也是有私心的。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还是想听泉泉自己和他解释——他宁愿欺骗自己,那些都是以讹传讹的谎话。 可是他根本没想到,电梯还没上来,她就听见女儿尖叫的声音。 里子面子纷纷被砸了个一干二净。 这还不够。 见了他的面,叶泉还在那发呆,傻站。 他满脸铁青的等着女儿和自己承认错误,痛改前非—— 结果她转身就跑。 有什么狠狠在脑子里面碾过去,炸得他两眼发黑。 “陈九,回来!”压抑着强烈的愤怒,叶翼的拳头都攥紧了。 “叶局……”陈九慌忙去扶他,“泉泉恐怕有什么苦衷,她不是不分好歹的人……您不要和她计较。” “滚!让她滚!滚了就不要再回来了!我叶翼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一股锐利的疼痛赫然扎到心口。 叶翼气得脸都白了,才骂完,便是撕心裂肺的一阵咳嗽。 “叶局……您没事吧……” 陈九本来还想劝,乍见着叶翼咳得腰都弯了下去,慌忙冲过来,不停的帮他抚背顺气——绝口再不为叶泉说一句话了。 身后那些动静,叶泉不是不知道…… 可是心里被一股暗黑色的激流冲击着,她管不得,顾不得,想不得了! 爸爸那边,她有的是时机去解释。 可是名声毁了—— 往后她就再也无法在圈内有立足之地了。 该死!她陷害叶春闲的事情为什么会曝光出来?岳南明明承诺过,他的手下都是口风最严的精英—— 见鬼的精英! 岳沉星明明和她保证过,他会帮自己对付叶春闲—— 见鬼的对付! 现在叶春闲好吃好喝好睡,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她叶泉什么都不好了。春日的寒风刮在脸上,冰凉中透着刺刺的疼痛。 岳沉星呢?在楼下!她看见他的车还在停车位那儿泊着! 心里咚咚咚打着大鼓。 叶泉的眼泪不知道怎么就落了下来。 脚上的高跟鞋鞋底都跑断了,到停车位的时候,岳沉星倚在车门上,正拿着打火机点烟。 男人的脸那么平凡,却莫名有一种奇妙的气质,让人能忽略他的长相——沉浸在他举手投足间强大的气场里。像极了黑暗中指引方向的那一枚闪闪发光的星辰,他明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叶泉从不是脆弱简单的女人。 可是看见岳沉星的时候,心底的重压却刷的击垮了她全部的心神。 忍不住扑到岳沉星的怀中,她像个迷路的孩子,哭得肝肠寸断,像是有几辈子的委屈述说不完。 叶泉扑来的时候,岳沉星眼中分明闪过一抹厌恶。 他明明想避开。 可是,浓烈到艳丽逼人的黑瞳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亮。强忍着厌恶,并未推开怀中这个哭得伤心的小女人。 “呜呜呜……岳大哥,你说过要救我的……你说过要护着我……你说过我的肚子里怀着岳家的种……既然是这样……你不能让人毁了我……岳大哥,帮我……” 濡湿的眼泪浸开在岳沉星手工定制的昂贵大衣上,小女人哭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怎么了?慢慢说。我会帮你……别怕。” 犹豫了一下,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叶泉黑顺光滑的长发。 岳沉星的眼中分明略过一抹了然的讥诮,偏偏声音是全世界最明亮的雪,柔和得让人心中砰砰乱跳。 “呜呜呜……” 听见这么一句,叶泉心中突然像是打了定心针似的,分明她的世界即将坍塌崩溃,却为岳沉星的一个承诺…… 找到了主心骨。 ** 没人知道,在某栋装潢格外雅致明亮的会所中,同时也有一个妖孽得似能夺人心神的绝美男人优雅的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子。 “呵,那个女人以为找了某人做靠山,就高枕无忧吗?” 权门的角逐较量—— 刚刚开始。 一切,莫言胜败。 ------题外话------ 今天,鸦的家中停电2次,草稿丢失,只有一章,让大家久等了……抱歉抱歉。 明日,我看看能不能补吧……毕竟存稿丢失是重创…… 晚安。亲们。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亮紫色的礼物盒(一更) 从早起上班开始,小姑娘心里就呕血死了。 一来学校,她大早上的就被吴似雪追问自己是不是吃了辣,嘴唇怎么破了。 听见吴似雪那么问,连忙去隔间的休息室照镜子,仔细一看,脸都黑了!她的嘴,可不就是破皮了!昨儿个,某个衣冠楚楚,挺拔斯文的男人脱了衣裳,非常“节制”的亲了她大半个晚上。 这下可好,表皮层罢工表示抗议! 连忙随便涂了点药膏,好不容易遮了些,看的不太明显,可吴似雪还要语重心长的教育她:“喜欢吃辣没关系,别吃太多了……北方天气干,吃太多容易出小毛病。” 听着小吴老师上了一早晨的“南北差异科”。 本来她就挺郁闷的了,十点以后,居然还有人鬼鬼祟祟的看着她,在背后小声议论着什么—— 似乎在说她长得难看。 呃。 她长得好不好看,关这些人什么事。 她对这些风言风语原本并不在意,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昨儿个被少校同志稀里糊涂的啃干净以后…… 她觉得自己耳目都敏锐起来,特别关注自己的皮相。 狠狠瞪了几人。结果那几个年轻轻的小军官傻乐傻乐冲着她直笑。直看得小姑娘浑身都起了一层白毛汗。这到底是她一孕傻三年,还是部队招新兵的时候没留神,跑到二院去募兵了? 她在瞪他们哎,他们怎么还冲着她笑? 低着头,生怕莫名其妙被人打击报复了,小姑娘连忙装着在看书的样子。 可是总坐着,也是麻烦。 被教导员啃了一晚上,她腿软的不行…… 正坐着也煎熬,侧坐着也煎熬。 坐立不安,看谁都有点小不顺眼。 小心思挤挤攘攘的冒了一早晨,好不容易快到饭点了,把她当猴子来围观的人更多了。 呃…… 这是组团来的吗? 打从她嫁给秦骁开始,就一堆的人在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在所有人眼里,秦少校就是那一朵倒霉催的鲜花。像这种围观“牛粪”的情况,说真的也不少! 她本来心情不好,绷着脸,总想着看完了吧,快走快走。可这么一*的来,被看着看着,小姑娘也激出了一股意气:还有完没完了!我不就糟蹋了你们的“偶像”嘛!要看就看,谁怕谁啊。 板着雪白的小脸,一边在心里骂秦骁,一边干活。 她愤慨的不行—— 却不知,这一*的来人哪里是为了围观糟蹋秦少校的是谁,纯粹是来看她叶春闲本人的。 今早上,有多少来过图书馆的小军官眼神都亮了啊。 都在议论。 “哎……图书馆的内谁……叶春闲……她长得不难看啊……”有人才红着脸,小小声音的和同伴说了一句,立马被同伴踹了一脚:“你瞎了吧,她要是难看,整个Y小没好看的人!” “可是……我原来怎么就没发现……”若无其事的打量着,偷看一眼,再偷看一眼。 心里都像是小鼓敲着。 对啊! 从前你怎么没发现? 还不是少校同志柳下惠,从来都不碰小叶。 小叶重生以后,每天都提着个小心肝。不笑的时候,尚有冰雪未消融的冷意,让人不想离得太近了。自从昨儿个,少校同志狼心大发,忍不住啃掉小红帽,那个被小叶藏在封冰心底的小姑娘…… 又活了。 会喜、会怒、会嗔、会怨的小姑娘,鲜亮明丽的复活了。 抿着透红的唇,她只顾着在心里骂秦骁了——哪里察觉出自己那么多的小情绪全部暴露出来。 那一颦一笑水光闪耀,就像是小猫爪似的,挠着你的心。 这么一围观,就是一上午。 就在她心里的小怒火层层叠叠,几乎要爆发的时候,少校同志来了。男人往那儿一站,便是做坚固不可摧毁的美丽碉堡——外面的那些人,根本不需要他说话,一个眼风扫过去,蹭蹭蹭,跑的飞快。 你老婆被人当猴子围观的时候,没见你及时赶到。 小叶还挺傲娇的。 心里小小的吐槽着少校同志来得太晚了。 正想着,手里就被塞了个亮紫色、看起来就格外精致昂贵的礼盒。 “怎么?教导员昨儿个嫖舒服了,今儿个带嫖资来了。”小妞儿生起气来,辣的生猛,什么话都敢说。 这个男人真不愧是未来即将攀上华夏第一权势之巅的“美狐少将”,雪白的脸皮没一分动容—— “按道理,不是应该你付嫖资吗?” 分明这么斯文俊俏,看起来没有一点酒色财气的艳俗之姿的绝美男人,清澈宛如洒满月光的山谷的嗓音—— 他眼神还挺纯粹,明亮的宛如纯真无邪的幼童。 得! 她和这个私生活干净的和白纸似的男人说什么啊! 他可能都不知道什么是嫖。 小叶咝咝的吸着冷气,明明被气的心肝都疼了,偏偏还不能怪罪少校同志——谁让你和他说重口味话题啊。 可紧接着发生的事儿…… 让她骤然明白“人不可貌相”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带来的震撼,足够叫小叶恨不得挖个鸵鸟坑,把自己埋进去得了。 来的时候,少校同志明明挺正气的。 说话也蛮纯的。 可是……让小叶万万没有想到,他看起来正气,那就恰恰是危机时刻。 他来也就十分钟,可这十分钟,她不仅被教导员抓到休息室脱光光,连带着也被看光光了。以上药为借口,浑身上下破了皮的地方,在小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全部被摸完了。 小姑娘花了一早上的时间,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能够厚着脸皮面对这个把自己吃干抹净的狐狸先生了。 可是人家几分钟时间,就彻底摧毁了小叶同志脆弱的小自尊。 “少校同志,你上药之前和我说一下会死啊!”抱着胸口夹着腿,她脸都红到了耳根,忍不住叫了起来。 “你自己能擦到药?” 瞄了她肚子一眼,教导员的嗓音清淡藐视的语气,仿佛她说了个蠢问题。 “我……我……”低头看看微凸的小腹,某人一下子傻眼了,“那你昨天为什么还要那个……” “哪个?” 平平淡淡的语气说出来的话,还是那样纯真如孩童的口气,偏有一种奇妙的诱惑力,他仔细上药,眼皮都没抬一下。 小叶气得脸更红了。 “你去死吧。” “我不会让你守活寡的。” 想也不想的丢出一句。少校同志终于干完了手上的“活儿”,满意的唇角勾出了一抹轻笑。 养伤期间,男人并没有把头发剪成寸板。 柔软的短发在阳光下,折射出艳丽的光芒。更衬得他肤色雪白,闪耀着夺人眼球的光彩。 小叶气极了,忍不住又去挠他。 纤细的手腕才刚刚挥过去,半途就被截住了。 “反正你的衣裳都脱了。不如……” 鲜艳明丽的艳瞳中,闪烁着黯金色的光辉,俯下身,轻轻啄吻过她透红可爱的唇瓣,男人的声音沙哑。 他的话语和行动力都太有暗示性了。 虽然…… 在小叶的心中,少校同志这样高高在上,在神坛上的男人,完美得仿佛没有丁点*,就应该被人拿着香火来祭拜。 这种人,就应该没有心,没有情,无时无刻连头发丝儿都在闪闪发光! 可是…… 没有*的人怎么可能对她做那么过分的事!一个没有*的人,怎么会在昨晚那么动情,差点伤了她! 小姑娘想也不想的白他一眼,忍不住光着脚丫去踹他,威胁:“想也别想,这是学校!我是不可能和你在学校做的!” “……” 沉默的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眼前这俊美得令人心尖尖都酥了的年轻军官突然拧着眉毛。 他凝眉的时候,千万束流光都似静止在他的身后。 姹紫嫣红的玫瑰也似在他身后绽放…… 他那么强大,却也那么冰冷。 像是捂不热的冰山,让人见了以后,全身都透着丝丝的寒意。 休息室明明有暖气片,一点都不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小叶分明觉得有什么轻轻摸到了她的心口,捏住了她的心脏。这么冷,这么锋锐。 让她瞬间忍不住又抚平他眉心。 就在小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勉强着想要妥协的时候,耳畔,少校同志皱着眉头,认认真真的看着她。 “我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 什么误会? 小叶还懵懂着呢。 年轻军官退后一步,也不知什么时候拆开了亮紫色的礼物盒。 一团蓬软的布料在他修长的手指一挥,抖开—— 霎时间,千万束光彩倒影入眼帘。 蓬松柔软的裙摆,在闪烁碎钻的衬托下,华美的像樱花下一场凄艳动人的童话。 居然是一条晚礼服长裙! 重生之前,小叶一直知道少校同志虽然不爱品牌和打扮,可天生的审美眼光就远超于人。他军装之外,穿的衣裳也都是挺有品的—— 可是她没有想到,少校同志给女孩子挑裙子的眼光,居然也这么赞。 天底下所有女孩都喜欢好看的裙子! 小叶骨子里的性情虽然比较板正,却对这样一条闪闪发光的裙子无任何抵抗力。 可…… 为什么要送她这么贵重的裙子? 脑子里一根弦绷着,她不可置信的看看裙子,又看看秦骁,一个念头闪电般闪过,紧接着千万头草泥马在心口奔腾而去…… 还不会……真的是……嫖资吧!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打狗也要看主人(二更)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段传到冯夫人耳中的时候,纵是连平素蛮端的住的冯夫人,都笑得合不拢嘴了,“叶老师,小叶老师,你说你这脑子在想什么啊?这孩子——啧,你老公和你亲热,怎么就和嫖资扯上关系了……” 从小叶来了以后,冯夫人音色明丽的笑声就不绝于耳。 今儿个,小叶来得比较早。 冯唯又不在家。 要是在平时,她过来早了,冯夫人忙着练瑜伽、学插花,哪有空搭理她。 二话不说,一准把她打发都冯唯的房间候着去…… 可今儿个,她才露个面,冯夫人竟像是等了许久,亲亲热热地就把她拉客厅里坐着,佣人端茶奉水的。冯夫人逮着话题,滔滔不绝的和她谈家长里短,绞尽脑汁的在小叶这儿刷亲密值。 冯夫人心里也有小九九。 人家是任惊鸿的亲孙女! 别管那初中没毕业的文凭到底是真是假,就凭着任惊鸿亲孙女这一茬,也足够让冯夫人压下身板,和颜悦色来套近乎了。 唯唯这是走了狗屎运,居然能做任惊鸿孙女的学生。 这等好事,要是轮到我们嘉宁身上就好了。 别看冯夫人聊得那么开心,小叶简直恨不得找个坑儿钻进去。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就是冯夫人了! Y小有这么一句话…… 什么八卦,你千万别让吴似雪知道,这厮要是知道了,全天下就没有不知道的人了。起先,小叶还对这则传言抱怀疑态度。可现在,冯夫人居然拿她和教导员的私事做谈资,小叶脸都黑了。 瞄她一眼,这是在暗示她别说了。 偏冯夫人还没点儿自觉,牙签插了一枚草莓递她手上,边招呼她吃水果,忍俊不禁,又大声笑了起来。 冯嘉宁好几次打开门,尽听见妈妈在楼下,笑得特别明丽轻快。 他眯着眼睛往下看。 被妈妈拉着,坐在沙发上的是冯唯那个安静到几乎可以融入空气里的家庭教师——叶春闲。 从前,他也没觉得这个新来的家庭教师有什么特别的。 可自从冯唯的成绩像是竹节似的连连拔高,冯嘉宁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危机意识。 不过。 以他对冯唯的了解,就算压着学,那小子也不会有什么长进的。 所以,那丝儿危机意识并不强烈。 直到这回叶春闲晚上来给冯唯补课,妈妈推掉了好几个牌友的邀请,把自己拾掇得特别精神等在家里面——他这才觉得哪里不对了。 接下来的这二十分钟里,冯嘉宁终于体会到嫉妒的滋味儿。 他好几次悄悄开了条门缝,听楼下的动静,都听见妈妈开心的大笑声。 从前,妈妈只要一谈起冯唯,就闭上嘴,不想多谈——连带着和冯唯关系好的佣人、司机、家庭教师,她一律不正眼去看。 提到冯唯,她永远只会皱着眉头,叹气:“阿唯,你什么时候能像哥哥那样,让我和你爸爸省点儿心。” 冯嘉宁一直挺自豪,觉得自己就是老冯家的独苗苗—— 爸妈喜欢自己。 老师喜欢自己。 同学们也喜欢自己。 就连冯唯的前任家庭教师,还是喜欢自己。 就凭这一点、一点、又一点,冯唯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了,更别提冯唯性子顽劣,还经常闯祸了。 欺负一个人久了,就会有一种不知高高在上的强者心态。 容不得本属于自己的光芒被遮掩。 哪怕…… 那只是细微的一点点。 在冯嘉宁的世界里,并没有其他的对手。有的,只是得天独厚容貌盖世的亲弟弟—— 冯唯。 他已经习惯了掠夺冯唯拥有的一切,习惯看见所有站在冯唯那一边的人,纷纷被打落在悬崖底下—— 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 此时,冯唯的世界里,居然还会有光明的存在——那样的光明虽然不至于让他失去什么,却依然刺痛了他冰冷的眼眸。 …… “小叶老师,我们家阿唯这些天,一直都是你劳心费力的。他能长进,也都是你的功劳……这些天,他也没闯祸,真是乖了许多。你看什么时间有空,我和老冯带孩子,真该请你吃顿饭……” 这边,冯夫人还借着冯唯,想来套近乎。 哪知道自己夸了冯唯这么一句,冯嘉宁的眼睛都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妈妈。 就因为冯唯考试及格了,不闯祸了…… 妈妈居然觉得冯唯长进大!? 真是听不下去了。 “砰。” 重重的摔上了门,冯嘉宁脚步沉重的走出那个分明宽敞明亮,在他看来气压却逼仄得让他喘不过气的房间。乍听见楼上摔门的声音,紧接着,看见螺旋阶梯的上层,那抹单薄的少年身影。 冯夫人一愣。 紧接着,她眼神一柔,下意识收紧腰板,放柔了声音,愧疚的笑道:“阿宁,妈妈是不是吵到你读书了?” “没有。” 明明心里气恼得恨不得摔门而出,可是楼梯上的少年却抬起了月光般清透的眸光,温和的笑笑,一副没有关系的温柔样子。 他要是生气,又或者嗔怒,冯夫人都不会太愧疚。 可偏偏大儿子脸色苍白的像失去生机的空谷,身形单薄的又如秋日黄昏中的枯蝶。 冯夫人的心瞬间缩紧了。 心疼得恨不能吞掉自己刚才大笑的声音。 “明嫂!明嫂!” 她怜惜的看着冯嘉宁,站起来,突然高声叫了起来。 “在,我在这呢。夫人,怎么了?” 厨房里,还在忙里忙外,小火炖着一盅燕窝粥的明嫂连忙把手在围裙上擦擦,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 “把燕窝粥给大少爷送上去补补身子!” 想也不想的发号施令。 冯夫人的态度很鲜明。 明嫂瞄了一眼小叶,声音立马踌躇了起来,小声提醒:“可是夫人,我只炖了一盅的燕窝粥啊。” “那不就得了,给大少爷送上去,快一点!” 不耐烦的催促着,冯夫人心疼大儿子,心疼得心尖尖都疼了。满脑子都是自责,怪自己声音太大,惊吓着阿宁了。 她说的理直气壮,明嫂愣住了。 “夫人,你让我熬燕窝粥,是准备晚上给小少爷补补的……您不是说小少爷最近读书太辛苦,要好好的养一养吗?” “阿唯啊……” 乍听见明嫂这么说,冯夫人的确有一瞬间的犹豫。 大儿子是骨肉,小儿子也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 手心手背,并没区别。 明显的感觉到母亲的犹豫,冯嘉宁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光,低下头,柔软的刘海遮住了眼底的厌恶和讥诮。 他的声音,却还脆弱清稚的很。 “我没事的……把燕窝粥给弟弟留着吧。弟弟这些天,也是真的蛮辛苦的……” 少年脆弱的声音,几乎要随风而去。 说实话。 小叶一直对冯家的家事抱着观望、远离的态度。 可是听见冯嘉宁这么一说,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银色阶梯上,那个脆弱又敏感的青稚少年。其实叶泉争宠夺爱的手段,她见太多了。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叶泉那些手段,和眼前的少年比一比,简直被衬成了渣。 至少,叶泉在装病这一点,不如冯家大少爷有先天的优势。 瞧这话说的多圆啊! 这孩子竟然把装病、示弱、伤感揉在一起,成功营造出想喝补粥,又不忍心弟弟吃苦的形象。 噗! 不过就是一碗燕窝粥嘛。 叶泉在心里吐槽着。 原以为冯夫人能有判断是非的能力,却没想到听冯嘉宁这么一说——冯夫人的脸上立刻浮上了懊恼锋锐的冷意。 明明是冯嘉宁的问题,可是冯夫人护子心切,竟然能无范围开炮,转瞬就把炮口对准了无辜的帮佣身上。 “明嫂,我们冯家是缺了那盅燕窝粥还是怎么着了,你不会一开始就熬两盅粥啊!” 明嫂无缘无故被骂了,满脸无奈。 “不是的,夫人。是……大少爷早上说了,最近太腻食了。不想吃夜宵……我才只炖了一碗。” “好了好了,银嫂你别说了,把粥给大少爷端上去。”挥手不耐烦的打断了明嫂的话,冯夫人才不管她解释的理由。 “那小少爷……” “你不会再去炖着啊。” “可……燕窝粥里面放了高汤,高汤要重新吊,至少要一天的时间……” “我不听你这些解释……” 冯夫人爱怜的看着冯嘉宁,正要再说些什么,玄关处突然传来一个尖锐冰冷的少年的嗓音,学着她的口气,冷冷的掷了下来。 “明嫂,我不听你这些解释。阿唯身体那么好,少喝一两碗粥,难道还会死了不成。让你办就办。你是新来的吧。” 时间像走了一个轮回。 多少年前,苏阿姨也是这么为自己打抱不平,结果莫名其妙就被冯夫人炒鱿鱼了。 如今,又有人不知好歹的替自己说话了。 学着母亲当年的口气,一字不漏重复着她当年说过的话,少年嫣红的唇瓣温柔的扯出一抹弧度,艳丽的容颜宛如高岭雪山的蓝玫瑰,莹润而高贵,淡淡凝视着冯夫人。 “你不去打牌,在家里干嘛?” “阿唯……” 要是在以往,冯夫人真做的出大呼小叫的呵斥冯唯的事,可是今儿个,任老的亲孙女就是小儿子的老师。咳,在小叶老师的面前教训冯唯…… 太不给叶春闲面子了。 尴尬的笑笑,冯夫人一下子卡壳了。 ------题外话------ 关于吴似雪为什么知道,后文会提,为避免你们迷糊,提前先说,吴似雪有图书馆的钥匙——真相就是介么简单。 晚安。亲们。 第一百一十六章 疯狂大胆的计划 “算了,打不打牌是你的事,我也没功夫管你那些闲事。”背着书包,绝丽的少年冷笑了一声,扭头转身就走。 冯嘉宁眼中明显掠过一抹愤怒,“冯唯,你这是怎么和妈妈说话的!” “一直都是你的妈妈。又不是我妈。” “冯唯,你!你……” 捂着心口,冯夫人分明想要骂他,可眼角余光瞥见小叶,登时一口气咽下去了—— 歇火了。 “哟,冯夫人今天改吃素,不骂人了。” 能看冯夫人吃瘪,这简直天大趣闻一件。再看看冯嘉宁几乎憋成内伤的脸,感觉比三伏天喝了一碗冰糖水还甜。 …… 美妇人老血冲嗓子眼了,发泄不能。瞬间像是苍老了好几岁,颤抖着丰润的唇瓣,一双美眸中写满了伤心,终是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造孽啊……我怎么生出了这么个东西……我怎么养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捂着脸,她一边咳嗽,莹润的泪珠如串般滚滚滑落。 “妈!”冯嘉宁吓了一跳,慌忙冲下楼来,扶住脸色苍白到无色的妈妈,看着弟弟的眼神既谴责,又无奈,“……妈……我给您倒杯水……阿唯年纪还小,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小?呵……呵呵……” 冯夫人胸口堵着一口气,光洁如珠玉似的手指颤抖着指着冯唯,透红的嘴唇几下开启,却终是在忌惮什么似的,没说出话。 “……” 小叶从进门就发现眼前的妇人在打小九九。 对方不傻,心里明镜似的,格外亮堂,偏偏想着法儿,想和自己拉近关系。 这就颇有点耐人寻味了。 小叶也学过些周易相面。 虽然不过是潦草翻了几页书,不过相由心生,这句话大抵不会有误。冯夫人虽然年近四十,却保养得宛如少妇,五官极艳,肤白胜雪——看的出冯唯的好相貌就是从她这遗传下来的。可是……她的眼角是上挑的,别有一种精明气儿。 和精明人打交道,你得时刻提着小心肝,免得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这人平时对她冷冷淡淡,今儿个如此客气,就反常了—— 外公早就教过小叶,“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叶时刻谨记着这句话,在上辈子,可就是依着这句名言,避过了庞柳好几次加害于她的可能。冯唯从前也这么顶撞过他妈妈,可冯夫人从前可以想也不想的指着冯唯的鼻子,骂他“小畜生”。 今儿个……冯夫人明明好几次颤抖着嘴唇,想要骂了,闪动着愤怒火光的美眸一触碰到自己,就立马畏怯的压下火气了。 我叶春闲是洪水猛兽么? 冯夫人怕我做什么? 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琉璃光华,小叶搁下茶杯,心里莫名极了,却也越发肯定了冯夫人有所图谋。 ** “对了,我要跟你去同学会的事情,你到底考虑的怎么样?” 这边,她冷眼旁观,还在琢磨冯夫人图谋的到底是什么。 没料想,冯唯单手把书包抗肩膀上楼,走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回眸劈头就问。 “什么同学会?”悄无声息在心里叹了口气,静默的边收拾着手里的教案,小叶垂头准备跟他上楼。 “别和我装傻,我和你说过的。” “……” 记得。 哪能不记得呢。 冯唯不就是想跟着她参加同学会。 可别的事,都好说。 偏偏同学会这个事,一开始小叶觉得应下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她本身就属于不大引人注目的,估计也不会有人察觉她带了学生过来…… 可是。 后来回家仔细咂摸了一下,就觉得这法子不可行。 没别的原因,就因为这个校友会是庞柳组织的——倘若是任何一个人组织这个校友会,都不是问题,偏偏是庞柳。上辈子,庞柳和冯唯似乎有一点过节。那过节什么时候产生的,她也不是很清楚…… 唯一清楚的是,庞柳似乎很讨厌冯唯。 总之对她有过恩的人,庞柳都是选择性仇视—— 就和一尾光鲜艳丽的响尾蛇,虎视眈眈的瞅着她,总是让小叶有一种打从心底里泛滥上的戒备。 & 此时,烽火会所。被小叶默认为“麻烦”、“恶人、”“响尾蛇”的年轻男人却还摸着一把牌,百无聊赖的在赌钱。像是察觉到有人在咒他似的,向来身体极好的庞爷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 演武场,一场惊心动魄的军事演习正在悄无声息的已接近尾声。 “D区A点西北方偏0。91°,请求爆破。” “同意。” “轰!” “蓝方一个塔防被炸,现余兵力……” 导演部里,首长们拧着眉,正监控着大屏幕上无数个红、蓝点点。红蓝方厮杀已到白热化的焦灼期。 没有人发现,在进攻的红方中,混入了一名优雅如鹤,敏捷似豹的身影。 或跳跃。 或匍匐。 身穿红方军服的年轻男人,有着细软如丝的黑发,涂着油彩的肌肤,高壮的身材和斯文秀气的脸蛋。他身上背着无数炸药包,腰间斜跨着冲锋枪,黑色的军靴中,藏着锋锐雪亮的匕首。 看上去,这便像演习中大部分的特种兵战士一般,浑身透着铁血的刚强意志力。 然而。 你仔细看,就会发现在年轻战士的身上,不仅手上有部分的肤色白皙过人,而且竟然还违和的戴了一副眼镜。 嫌少有战士近视。 然而。 眼前这位匍匐在漆黑沟壑中的特种兵战士,却分明不具备独立作战的能力。 倘若红方指挥部的首长看见自己的部队中,有这样一个看上去普通,却总透着微妙违和感的战士,绝对会破口大骂。 而辛苦他没看见—— 因为。 他若是看见,来不及骂,就会发现此人根本不是红方的参加演习的人员,而是一副陌生却熟悉的脸孔! 张新宇。 Y小校医室里,见血欢欣雀跃的奇怪校医居然化身红方演习战士,潜伏在S军区,一直摸到了蓝方坚守的指挥所。 这是一件多令人震惊的事! 张新宇从来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人。 然而。今天晚上,他要做的事情恐怕不能用“好”或“坏”这样简单的字眼来评价判断了。 他潜伏了N久,也设计了N久。 在四九城初春刚刚绽出浅绿色的夜晚,在雾霾尚未笼罩在整个京都大地的时候,风中尚残存着铁火硝烟气息。 张新宇做出了一个疯狂又大胆的计划! 倘若成功……他也许会上军事法庭,成为Y小,甚至是S军区最骇人听闻的一个可怕的恶魔。 在今晚,红蓝方的演习地,将会因缘际会的设伏在军区演武地。 叶春闲,也会在晚上约莫九点的时候路过这儿。 他也没别的念头。 不过是想要叶春闲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宝宝,还有她的一条腿。 叶泉不是心心念念,认为叶春闲抢了她的脸吗?那么……他会圆满叶泉心中所有的罪恶。 空包弹打在身上,并不会死人。 可是对于手无寸铁,毫无防备之力的叶春闲而言——这样的空包弹打在她的肚子上,宝宝她是别想要了。 至于腿,他也会收走一条的。 只要叶春闲瘸了,从此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把叶泉和叶春闲这么两个容貌一模一样的女人弄错了。 他欠了火豹的那条命,将以自己最珍贵的信仰来偿还。 只要计划成功,从此往后…… 他再也不欠火豹任何东西,也不会再为了叶泉,做任何脏手的事情。 也许。 他会在悔恨中度过余生。 也或许。 他会在失去信仰的堕落深渊迷失自己,成为一个被人唾弃厌恶的废人。 不过。 那都是以后了,他用了三年的时间定位叶春闲,经了无数天时地利人和,才设计出这样一个完美无缺的计划。眼底猩红的血色一点点浮了出来,鼻腔中几乎嗅到了血腥的气味…… 演武场鸟雀寂静,连虫鸣也似乎消湮在人间。 在这里等了大半夜,越到后来,他的心越来越颤抖,可越是颤抖,手中的枪却端的更稳了。 他计算的没错。 叶春闲的确是在九点,教导完了冯唯,手上拿着教案,不疾不徐的在黑暗的夜中走了过来。 三百米。 两百米。 一百米。 五米之内,空包弹也是能要人命的。 他要做的,就是在五十米之内射准自己的目标。 眯着眼睛,就在张新宇的手指捏着扣板,准备施行这个疯狂而残酷的计划之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在他耳聪目明的时候,竟还会有人悄无声息的潜伏到了他的身后。 在他开枪的前一秒,突然一把勒住了他的命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将他往后面一扯。 “唔……”眼睛由于惊恐,倏然瞪大了。对方出手快如闪电,就像是知道他的目的,窥破了他所有的计划似的,出现的恰恰好。正好在他快要扣动扳指的时候,一拳砸在了他的脑门。 紧接着,嘴巴里不知道塞了个什么。 暴风骤雨似的拳头不由分说的打在了身上。张新宇根本没看清对方是谁,眼镜就被人狠狠用拳头砸碎了。 只挨了一拳,他就知道对方是个打架的好手,出的拳头硬的和石头似的,一下下打在身上特别疼。 第一百一十七章 比窦娥还冤枉(一更) 黑暗中,他眼前一片离晰。 什么都看不清了…… 却模糊感觉到在秾艳的几乎融入夜色的梧桐树影下,有一道颀长而充满压迫力的身影,目光锋锐如刀,不动声色的扎了过来。 那是…… 一个名字闪入脑海,惊得他眼眶倏然透红,心口狠狠跳了下,压着他喘不过气来。 秦骁!? 不。绝不可能。 分明痛得浑身都蜷缩起来了,张新宇却从未有一时心跳的这么剧烈,害怕的眼眶都透红起来。 哪怕他做了完全的准备,骨子里却依然留着N年前那个身穿军装制服的少年影子—— 那是从前的自己—— 能持枪杀敌,亦能救死扶伤。 就算脱掉了一身军装,为了火豹的事情,离开了特种兵部队,远离了维和部队的战争区域—— 可张新宇的骨子里还是一个军人。 他鄙夷着自己的手段,痛恨着自己内心的腐朽流脓,可是哪怕在地狱底层的恶魔也会向往光明! 做完这一票,只要能报答了火豹的恩情,只要…… 他想过自己上军事法庭的那一幕。 可是…… 那是最差最坏的可能! 那意味着曾经他身为维和部队特种兵战士的荣耀,都将随着一件事深埋在烈火之中,被焚得一分不剩。 如果那个人是秦骁…… 张新宇不敢有那样的猜测。 就算仅仅只是猜测,他都会害怕到一种说不出的惧意抵在了嗓子眼,让他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 死,算什么? 他并不怕。 他怕的,只不过是自己所有的肮脏丑陋在军事法庭下的一览无余—— 同样是上军事法庭,可是如果那人不是秦骁,军方只会认为他的错误只是为了想替代红方赢得这场演习的胜利,虽给予严厉的惩治——但是作为军人的尊严——他依然能够保留…… 可对方如果是秦骁,那么他处心积虑设好的局,都会在军事法庭被抖出。那代表他将彻底失去军人的尊严。 “彭!彭!彭!” 揍人的不知道是谁,重重的拳头一下下,不知疲倦似的砸在他的脸上,身上。 瑟缩着身子,分明疼到了极点,可张新宇的灵魂却像是完全和*抽离出来——飘荡在暗黑的夜中。 彷徨得让他眼眶红得和血一样,扭曲着脸,却发不出一个声音。 眼神飘忽的仿佛死去的亡灵…… 无数个念头像炸药包似的,此起彼伏的炸在了脑海里,堵得他压抑到灵魂都扭曲变形了,却依旧无法出声。 都被人揍成这样了,他的心里却还留存着军人最后一点羞耻心。 不! 他不相信。 绝对的不相信。 秦骁绝不可能出现! 他又不是有特权的军方领导,在家养病的时候,怎么可能知道军方的秘密演习? 就算S军区疯传,说现在的军方,是把此人当一号首领来培养,可对这些传言,张新宇却是从不相信!出生决定命运,这是张新宇在很小的时候就有深刻体悟的——秦骁没有显赫的家世。 即便是尖子里的尖之,被看重培养,可是无根浮萍在攀折巅峰之花的时候,势必要狠戾绝情,手沾鲜血。 一个踏着无辜人的鲜血,去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的……男人…… 和他张新宇又有何区别。 如果秦骁真的是这种人,又怎么会为了区区个附属品似的女人,就将军方的演习权威视为空气,来插手这次红蓝方对抗呢! 脑子里模模糊糊的想着。 即便是忧虑交迫,到了崩溃的边缘,张新宇却依然固执的不相信—— 不信秦骁会为叶春闲做到这一步。 他总是微弱的期待着。觉得:如果秦骁在树下看热闹,现在揍他的人是谁啊? 梧桐树影下,清丽到绝艳的高峻青年像是知道了此时张新宇的想法似的,嘴角竟突然扯出一抹冰冷的笑。 “温连,咱们的小张校医似乎还没悔悟。” 冰冷而艳丽的唇瓣淡淡一扯,年轻军官的嗓音华丽无匹。就像是上好的景泰蓝,有着玉骨的剔透,雪的纯粹。 却也泛着华贵的光泽,令人打从心底里有一种雌伏的冲动! “秦骁!?” 这真的是秦骁! 那声音一出来,张新宇迎头就像被一盆冰水狠狠的泼了过来,惊骇到所有不愿相信的小期待迅速被熄灭。 脑袋被人狠狠的踩着脚底下。 浑身流淌出殷红的献血,耳膜嗡嗡的鼓动,脸上的鲜红混在了遮掩面目的油彩中,触目惊心。 就在秦骁出声的这一刻—— 身体上的疼痛彻底的炸开,传入到脑海中。 痛! 痛! 痛! 浑身都痛得无法呼吸。 一下下像是被刀片割着肉,脸上、身上、手上炸裂似的,他清晰的感受到身体里的血液在往伤口中流动。 声色音闻,都像是解开了一把锁,耳朵能听见了,身体能感受了! 反应力全部回来了。 “敢对我的家人出手,小张军医,我不知应该佩服你的勇气,还是怜悯你的智商……” 冰冷冷的嗓音,异常的好听,却也异常的锋锐。 明明浑身都痛的痉挛了,不知道为什么…… 张新宇竟然还能清楚的感觉到头皮在发麻。 “这种对嫂子出手的人,打死了都算便宜他!”又是几脚恶狠狠的踢到了小腹,张新宇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动手?” 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年轻高俊的军官淡望着身边娃娃脸的某人。 “我动手就我动手。” 恶狠狠的朝掌心唾了口涂抹,娃娃脸的小军官可严肃了,“叫丫混入演习军,叫丫更改作战方案,叫丫扰乱老子的部署,叫丫带走老子的弹药!老子这次一个连只剩下十三个人,就丫办的好事!” 随着说话的声音,拳打脚踹的避过烟罐的位置,招招见血。 温连这次是真生气! 蓝方素来是军事演习中,代表强大武装国的精锐力量。红军一般是模拟进攻,这些年演习中少有获胜。 这次,教导员终于不代表蓝方守着指挥所了! 这是他温连的春天啊—— 能代表红方,拿下蓝方指挥所,这不仅给自己争光,也给爹妈争脸啊! 谁知道…… 丫的杀出个张新宇,冒充红方指挥官,带走了他X连大部分的弹药,还在演武场设计了这么一场伏击。 看上去,他是找到了蓝方指挥所,准备轰炸了—— 事实上,丫分明是准备拿嫂子开刀。 别说温连本身就满喜欢水嫩嫩、和苹果似的小嫂子了——就算不喜欢——张新宇你在老子的地盘上闹幺蛾子——你爹知道吗?你妈知道吗?要是没有教导员,他温连这次真要背黑锅了——打不残你算我手软—— 越想越生气,暴怒中的小鲜肉拳头硬的让人头皮发麻! 那天。 张新宇浑身是血,身上代表红方阵亡的烟罐却令人惊讶的一个都没被踢爆,是痉挛着,被抬着送到军区医院的。 口上哪怕再叫嚷着“老子非打死你不可”,可是这种事情自然有军事法庭来判决他的罪恶。 不过,从这件事上,温连也觉得教导员真的是蛮狠的: ——丫要杀你儿子啊,少校同志你居然沉得住气,没有亲自动手,而是让我来动手。 ——你是不是不在乎你未来儿子,也不在乎“小苹果”啊? ——嘿嘿嘿嘿嘿…… ——少校同志你这么不珍惜“小苹果”,这是不是说明你对孙弄弄余情未了,还惦记着人家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 ——内个,内个。 ——少校同志,反正你的脸这么漂亮,身材也这么好——勾勾手指,估计全军区的女孩都愿意为你生猴子。 ——那……可不可以把“小苹果”让给我啊。 ——少校同志,我保证,我是真的好喜欢“小苹果”的……我保证会对她好好的,坚决不会让任何人伤着她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喜欢她啊,看见她笑,就忍不住把心都掏出来送给她做礼物。 ——我不介意她怀着你的孩子,也不介意她二婚。 ——只要是“小苹果”,我都喜欢……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求你了,少校同志…… ——你要是不喜欢,放“小苹果”自由吧,以后我逢年过节都会带“小苹果”给你来送礼物的。 那天,小温连长羞涩的跑到秦骁面前,看着小叶的背影,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羞出了淡淡的粉红色—— 心里粉红色的小泡泡一没留神,爆棚了。 就像是求未来岳父把女儿交到自己手上一样,娃娃脸的小军官认认真真的承诺了自己娶了小叶,会怎么样怎么样对她好。 秦骁冷着脸,一字不漏的听完了。 一字不漏的记下来了。 一字不漏的…… 数着字数加标点,连本带息的挥了拳头。 然后。 救护车乌拉乌拉的又来了一次。这次运走的,依旧是红蓝方演习中的某位重要人物! 和上次一模一样。 这位年轻的、娃娃脸的战士脸上没有受一点的伤,身上代表“阵亡消息”的彩罐也一个都没有爆掉。 却全身是血,也是被送到了急诊室。 “呜呜呜……少校同志你不讲道理!你又不喜欢小苹果,你未来的儿子都要被人给害了。正常人遇见仇人,早撸袖子上了,你连碰都没碰仇人……我帮你揍人,可是你居然揍我!” 眼泪哗啦啦的往下落。 小温连长求婚不成功,还被胖揍了。 他觉得自己比窦娥还要冤。T—T ** 第一百一十八章 离婚!气死了!(二更) ** 后来,这事也不知怎么就被文锦知道了。 这个在军校,和秦骁好得不分彼此的年轻军官眼波一闪,满脸惊讶,只说了一句话,“真没想到,他在乎叶春闲,竟到了这般地步。” 多稀罕的事啊! 张新宇要对小叶下手,秦骁知道以后都没有亲自动手去解决祸害,反而把事情丢给了温连。而且还揍了帮小叶打抱不平的温连…… 大家看来看去,谁也不知道文锦说这话什么意思。 呃…… 文锦不会是因为担心秦少校和他抢老婆,所以故意混淆话题,把秦少校这么冷淡的反应当成深爱小叶的理由吧。 ** S军区那些闲不住的军嫂们义愤填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嚼舌根运动! 都在说文锦真是个狐狸—— 颠倒黑白的工夫太厉害了! 都在说秦骁不是个东西—— 看着那么正经男人,连老婆孩子都不护不住! 也都在心满意足—— 幸亏我当年眼光好,嫁了我老公怎么怎么样,我要是被人这么欺负了,我老公才不会像秦骁那样不闻不问呢! ** 关于秦骁没良心、没感情、坏的出水了的传言甚嚣尘上。 没人知道,乍听着那些古古怪怪的酸水揣测——自己亲外孙女险些遇难,孙婿这么薄凉对待的老头儿任惊鸿,只是沉默的倒了一杯茶。 在茶香散尽之前,老头儿一滴不漏的喝掉了这碗茶。 然后擦了擦眼镜片,继续看书了。 老伴儿一边听,一边眼泪就下来了,摇着他的手说:“他姥爷,你孙女被人这么欺负了,你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 老太太看上去慈眉善目,可护孙女护到眼珠子里面去了,只差手上没一把剪刀,否则人家真能找秦骁拼命去。 提起小叶,老太太心里酸的几乎能哭死过去几回。 小时候,小叶是她抱着长大的,从软软糯糯的一团,甜的和蜜似的,长大到粉妆玉琢的小姑娘。 谁见了不疼到了骨子里。 那些日子,是老任家出了任笑笑勾引亲姐夫之后,老太太过的最舒心的日子了。 要是没有小叶,老太太每天都哭个没完。 可是抱着软软甜甜的小孙女,所有的痛苦、伤心、绝望都像是随着乌云一起被融化在晴空之下。 那就是她的小天使。 老太太疼她,疼到了骨子里。若是大丫不要去战区做记者,这样轻松快乐的日子也许能到终老。可就在被小女儿做出的丑事撕裂了的心伤被治愈的时候,大丫失踪了……那是老太太度过第二段黑暗的时光。 那些日子,小小的女孩儿每天晚上都在她臂弯里哭过去,眼睛肿肿的,一遍遍稚声稚气的问她。 “姥姥,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姥姥,妈妈是不是不要小叶了?” “姥姥,小叶听话……你快让妈妈回来吧。”那么稚气幼软的哭声,真的是要把她的心都撕碎了。 都怪老头子! 都怪老头子那时候在研究什么什么项目,天天不着家,小小的女孩儿日渐消瘦,老太太心都要痛死了。 ** 在小叶五岁那年,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小小的女孩儿因为想念爸爸,于是孤身一人,找了一个月,打听到叶翼住在哪里,找到了她爸爸。 “滚!叶春闲,你给我滚出这个家!只要你敢叫他一声‘爸’,我任惊鸿就没你这个孙女!” 当年,老头儿的吼声犹未消散。 直到此时想起,老太太心里都颤抖的失去了呼吸。 “呜呜呜……老头子,你怎么就那么狠心!我的小叶……我的小叶啊……你把我孙女还给我。” 一次次看着小小的女孩在门外,祈求姥爷的原谅,得到的却是大门紧锁,老太太恨不能杀掉这个狠心的老人! 那些日子,老太太又回到了曾经的黑暗中,吃不下,睡不着。 她每天趴在窗户上,无可奈何的看着门口小小的女孩儿走了好几个小时,连车子都没有的来了,又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了。 眼泪几乎要湮了任家的客厅。 “我教她知识、学问、做人的道理。我教她明辨是非三观——我教出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今天要是放她进来,来日,她会是第二个任笑笑!不要怪我心狠,我宁愿你现在恨我,也不想你被她气死……” 冷硬干涩的开口,任惊鸿狠下心来,任谁都不能打消他的主意。 年轻的时候,他就是这样—— 老了老了,还不改。 “我怎么会嫁了你这样狠心的人!呜呜呜……”老太太哭叫一声,一口气没上来,哭晕过去。 “小花,对不起……”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听见有一个苦涩的声音轻轻在道歉。 对不起有什么用? 你把我的孙女还给我啊…… 眼泪滑落下来,被人轻轻的擦掉了。她睡着也哭,醒了也哭,看见那个狠心的老头儿,逮着什么砸什么。 任惊鸿不躲不闪。 挺着腰杆任由她砸。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逢年过节都回来的小姑娘每次长途跋涉的来,走得鞋子都破了,灰头土脸的,也要一瘸一拐的来。 每次都带礼物。 老头儿非要说她孙女以后会是第二个任笑笑! 不会的! 绝不会的! 她的小姑娘心肠柔软,心思比最薄脆的蝉翼还要透明,这么孝顺姥爷姥姥,把亲情摆在第一位,怎么可能会是任笑笑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一年年过去。 她明明看见任惊鸿看着小叶的眼睛也红了,可是他就是不认小叶。 心里痛的几乎要裂开。 “你就是个狠心玩意。”她多少次这么骂任惊鸿,可任惊鸿只是叹了口气,甚至不许她留关于小叶的照片。 从小叶五岁,一直到小叶十四岁被狠心的任笑笑丢到国外,老太太从来不敢去想小叶…… 一想起来,就是撕心裂肺的心疼着孙女。 在老太太的眼中,天底下再也没有比孙女更可怜的孩子了。 好不容易回国了,孙女还要嫁一个有绯闻的小军官,这怎么行!当时她压着压着,都没能压住秦骁的结婚报告。 老头儿横插一缸子,愣是让小叶嫁了秦骁! ——嫁给军人有什么好?!要守活寡的!何况那个叫秦骁的小军官,风言风语穿着他喜欢孙家的闺女。 ——你懂什么。 摆摆手,老头儿根本不和她多谈。 本来她对秦骁就有一肚子的不满意,如今——她的宝贝孙女差点就被人给害了,秦骁居然自己不动手,还揍了动手的人! 这能有好的吗?! 他们老任家就小叶这么一颗独苗苗了,呜呜呜……不行!这怎么行呢。别人家的闺女孙女她管不住,可是小叶现在孤零零的一个人——离婚!要么让小叶和秦家那孩子离,要么她和任惊鸿离! 老太太心里难受,抹着眼泪,悲从心来,咬着牙根,头一次这么坚决。 任惊鸿古怪的瞄了老伴一眼,搁下手里的书:“老太婆,你脑子不会是长藕了吧。” “离婚!” 斩钉截铁的敲着桌子,老太太气得脑门都冒烟了。 “不就是为了秦家那孩子揍了温家的孩子?” “我管你呢!离婚!” 用力的敲着桌子,老太太红着眼睛,心里难受的一塌糊涂。 “哎……” 任惊鸿叹了口气,眼神突然就很纠结了。年轻时候,他吵不过老太太的时候,也是这么叹着气,一副又好气又无奈的样子。 风风雨雨几十年。 那么多挫折那么多坎儿都过来了。 老太太被他叹的那口气,一下子戳到了心窝窝,心里越发难受的一抽一抽,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忍不住就数落。 “一开始我就说过,秦家那孩子身世古怪也就罢了,脾气也古怪——不能嫁,没准会招祸……你偏不听,偏不信。你看,这都把我们小叶推到什么样的火坑里了。”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任惊鸿闷闷的起身,叹了口气,清零哐当翻起了箱子。 老太太以为任惊鸿会来安慰安慰自己,没想到老头儿一扭头,去翻他的书箱子了,当即被噎着一口气,傻眼了。 紧接着,疯狂的怒火冲上了脑门。 又是书箱子! 还是书箱子! 什么时候都是他的书箱子最宝贝了! “任惊鸿,你特么就和你的书过一辈子去吧!”怒冲冲的拿着杯子就朝任惊鸿的头上砸过去了。 老太太是真气到了。 可是。 让她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头都被砸出血了,老头儿却找了份文件,不由分说塞她手里让她开。 一开始,她还闹着脾气不想看。可是……这好像是秦骁的秘密档案。到底是和她的乖孙女有关。老太太不想看,却又忍不住。气狠狠的扯过来,翻了一页,只看了几行字,嘴巴就合不拢了。 再往后看下去,眼泪都忘记落了。 …… 若说秦骁的档案是一本血泪史,丁点儿不错。然而。这个血泪,是别人的血泪,和他秦少校却没有丁点儿的关系。 里面详细记录了秦骁在军校的战斗情况。 外人都传,当年秦骁上军校,曾经被富二代调戏过,他揍得人家断了三根肋骨,被吊在炮楼上。可事实上秦骁根本没做这件事。 这都是文锦做的! 这辈子,秦骁很少打架,在他的记录上,从来只和认识的朋友练手,绝对不会和陌生人打架。 哪怕你再惹着他,他也是瞄你一眼,脾气好的让人咋舌。 可是在记录本上,他的档案分明用红笔,重重勾勒了“危”字。 一个只是脸冷了些,脾气这么好的年轻小军官,他有什么危险的!?部队的档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神叨叨了? 老太太抱着怀疑看了下去。 可越往下看,脸色越是惨白的吓人。 ——秦骁从不在愤怒中出手。 ——秦骁从不对朋友下狠手。 ——秦骁很少打架,可是打架从没有输过。就连是全盛时期的文锦,都未必能在他手下过个平手。 但凡不出手,一出手就不给人活路。 这这这…… 这是人吗? 简直是移动的杀人机器! 没人能形容老太太此时的心情,明明你看着千万个不顺眼,觉得是糟蹋了我家好孙女的坏小子…… 最后,你却发现这个男人却是用生命在爱着你的宝贝孙女。 他可以动手,可以放任本心,杀掉张新宇。 可杀了以后呢? 让小叶守个几年活寡? 让宝宝一出世,就见不着爸爸? 让他的老婆孩子,陪自己扛着罪孽的耻辱? 为了小叶,他隐忍着,明明怒到了极点,却压下了火气——如果这都不叫爱,那什么才叫爱? 搁下手中的档案,老太太终于不吱声了。 ** 那天晚上,小叶回去很早就睡了。 昨儿个被少校同志折腾了一晚上,今天又遭遇了冯唯家的那点儿破事儿。她也蛮累的。沾着枕头就睡着了。根本不知道在自己的身边,有一场可怕的罪恶才绽放出叶芽,就被人碾了过去。 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总觉得被子轻轻的掀起来了,熟悉又陌生的好闻气息就在身后。 从前,教导员也会在她睡到一半的时候,悄悄的睡在她的身后,长臂勾住自己的小腹,轻轻感受她肚子里的动静。 可今儿个…… 小叶睡的迷迷糊糊,等了许久,都没觉得身后的男人有别的什么动作。 习惯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 久而久之…… 若是没了,还真的会让人睡不踏实。 翻身。 小姑娘睡得迷迷糊糊,眼睛都没有睁开,却下意识的一勾臂,搂住了那道颀长又艳丽的男影。 “呼……” 对方紧致的肌肉一僵,根本不像是从前那样弹性温暖,反而有一点点的冷。 小叶可怕冷了。 如果勾住的是火炉子,还要抱着不松手。 可是对方那么冷。 她拧着秀气的眉头,当即瑟缩了一下,嫌弃的就想要松开手。 可这次,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松开,就被人轻轻十指交扣的缠紧了。紧接着,那一具僵硬的身体这才慢慢回暖,像是倦鸟归巢,说不出的安心。 有湿漉漉的柔软,轻轻的印在了她的唇瓣。 香香的。 并不难受。 她半眯着星眸,分不清是舒服还是讨厌的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微笑,紧接着,有什么埋入了她的颈窝。低沉像是耳语的声音,压抑着什么,在梦中响起。 “小叶,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要……” 第一百一十九章 颜即是正义(一更) ** 张新宇的事情,都传得S军区无人不知了,偏话题主角叶春闲都不知道。 小姑娘现在一门心思的准备应付校友会—— 像这种“攀比、斗富、喝酒、吹嘘”的聚会,真的是消磨时间和精力的凶手。 教导员知道她要参加校友会,特意送了她一条镶碎钻的水蓝色高腰晚礼服,可是……他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年龄差! 小叶表情凝重的看着手中蓬软漂亮的裙子,无声的叹了口气。 要是教导员自己的同学会,都是事业有成的男男女女,同龄人自然可以穿那么一条光鲜亮丽的高腰礼服裙。 可教导员有没有考虑到…… 她的同学们大多是20岁左右。 在华夏,二十岁是个什么概念? 那就是大二、大三的样子,还没有走出社会的学生。 大约是自己表现的太老成了吧,教导员是不是都忘记自己其实比他小五岁?嘴角无奈的抿起来,小叶把裙子重新装好,放在衣柜里,换上自己能穿的衣裳。 等全部准备好,刚好也快到赴约的时间。 看了看手上的表,小叶站起来,打开房门,就看见秦骁还坐在客厅,手里拿着一本很厚的书。 秦骁喜欢看书,书房里有各种各样的藏书,堪比Y小的图书馆。 小叶每次看他看得那么入迷,就觉得他手里的书一定非常好看。她不好意思问教导员在看什么书,于是等教导员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到他的书房,去翻一下书名,准备自己也去借一本。 可是,翻了几页头就大了。秦骁看的都什么书啊!地方志。博物志。外文版的医学书籍。哲学。美术……五花八门的,有各国原版的,也有医学、地理、美术、爆破之类的书籍。小叶都看不懂。 教导员的兴趣太广泛了。 小叶看不懂,却觉得教导员实在太厉害了! 客厅里,光线还好,可是坐在阳光直射的地方,会影响看书质量的。平常许多的生活小细节,教导员都不太注意。小叶和他提醒过,可是教导员永远点头,转身继续维持那些很糟糕的小习惯。 他不在乎自己,小叶不能不在乎啊。 连忙过去,调整了一下窗帘的角度,终于把光线调得刚刚好了。 教导员还是没动静。他看着手中的书,薄薄的嘴角抿的好紧,雪白的侧脸美的让人窒息。 小叶好奇的瞄了一眼,发现是繁体版的地方志,竖排的文字,连断句都没有。 在心里小小的叹了口气。 她有时候挺嫉妒教导员的,分明只比她大五岁,却精通六国外语,熟知医学、救护、美术、机械化学…… 别人耗尽一生无法达成的学问,教导员却驾轻就熟。 “教导员,我出门了。” 客厅中除了笔落白纸的沙沙声,还有翻页声,几乎连呼吸声都情不可闻。他看书的时候,根本是心无旁骛的。 小叶也蛮清楚的。 可是她就是想和他说一说。 “我大约会晚点回来,冰箱里有饭菜,是做好的。你晚上如果嫌麻烦,等小娆回来给你做……” 秦骁的眼神没有抬起来,抿着透红的唇角,雪白的俊脸绷的很厉害,就像是在和谁生气一样。小叶坐在玄关处,低头换了鞋子,也没察觉出今天的教导员的眼神黑漆漆的,不对劲。 留了字条,她径自出门了。 却不知在大门落锁的同一时刻,原本在看书的秦骁终于抬起了那双艳丽的令人忘俗的眼眸。 “啪。” 轻轻的一声脆响。 修长白净的手指轻轻一扯,也没见他做什么反应,被小叶贴在墙壁上的便笺条已经稳稳的躺在了掌心。 娟秀的字体,只有几句话。 “我出门了,记得吃饭。——小叶” 艳丽如白玉似的骨节倏的一折,拢紧了字条,秦骁才低下头。这时,门锁突然被拧动,秦小娆早早就回来了,打开门,疑惑的看着他:“哥,嫂子去参加同学会啊,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 “……” 秦小娆拿着自己刚买的一箱橙子,手忙脚乱的一边拖,一边问:“嫂子没带你一起去?” 秦骁抿着透红的唇,一张俊俏的脸黑的吓人。 秦小娆叹了口气,一副无奈模样:“她不说,你就不跟着去吗?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嫂子有个不省心的妹妹。偏偏长得和她一模一样。万一她妹在外面又闯了什么祸,一股脑让嫂子背黑锅……” “……” 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的便是秦小娆了。 秦骁没好气的瞄了她一眼。 秦小娆最近Y小外文版图书事件中,“盯梢举报”有功,让哥哥成功在嫂子被人欺负的时候,恰好赶到—— 总算在哥哥这里立了功,也成功摸清了哥哥对嫂子的感情。 小姑娘拿着甘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哥哥,煞有介事道:“哥,别装了。从嫂子一大早起来,你就坐在这儿看书。你内心是很想嫂子带着你去同学会吧。” 三下五除二剥了橙子,塞了一片在嘴里,她盘着双腿,语重心长:“哥,像你这样是不行的!你不说,嫂子怎么会知道……” “秦小娆,是不是就你话多。” 牙根中阴测测的冒出一句话,秦骁心里藏着的那一点儿小心思,全部被妹妹给抖了出来。 他脸色彻底变黑了。 “我这都是为了谁啊。现在S军区都说你和嫂子的感情不好,盯着嫂子,准备趁虚而入的渣渣们多的是……” “秦小娆!”冷斥一声,某丫头这才是真正的踩着老虎尾巴了。 “……我突然想到我还蛮忙的……不和你说了,哥,我先去准备复习了,我在梦翼集团的面试通过了……” 后脑勺突然噌噌冒出一股凉意。 小姑娘脖子一缩,连忙从沙发上跳下来,想也不想的钻自己房间去了——开什么玩笑!她皮不痒,可不想被哥哥吊打一顿。 ** 秦小娆说过那些话以后,秦骁的心里就处于绷紧的状态。 他本来就不高兴了。 觉得小叶去和那么一帮子不知所谓的男男女女混迹在一起,是一件很蠢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主办人是庞柳—— 那个男孩看小叶的眼神,让秦骁从骨子里有一种抹灭他的冲动。 秦骁为什么要给小叶准备晚礼服,不过就是想让小叶穿着这件礼服,借此宣告世界,这个女人是他秦骁的老婆。 可是小叶并没穿他送给她的裙子去参加聚会。 秦骁心里像塞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 从前,他从不关心老婆去哪里,干什么,又见了谁。温连也不是第一次表达对小叶的好感。可是唯独这次,他没控制住自己,居然把自己的心腹手下揍成了重伤。这种不受控制的心情,让秦骁很不舒服。 他在怕。 怕小叶被人抢走了,怕外面的世界花花绿绿,小叶迷花了眼睛,忘记回家。 曾经他觉得叶春闲太小了,小到让人觉得不真实。 现在依然。 而且…… 那种心情随着喜欢的加深,越发泛滥不可收拾。 他总觉得他老婆会在校友会上,见到许多和她年龄相仿兴趣相同的男孩子,那些青春朝阳的精神,会让小叶觉得他们才是同类吗? 二十五岁的秦骁,从未觉得自己老。 当上了华夏S军区的正营级军官——谁见了他,不要叹一声秦少校年纪真轻,就没见过这么年轻的营级军官。 可是自从娶了小叶…… 他所有的骄傲分崩离析。 怎么会年轻…… 他足足比小叶大五岁。 若说三年是一个代沟,他和小叶之间有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 他上小学的时候,小叶才刚刚出生。 他有完整的思绪和价值观时,小叶还是懵懵懂懂的小娃娃。 他已经成为老气横秋的营区少校,小叶却还嫩生生的刚从校园走出来…… 他的沉默冷峻,都对比着小叶的青稚可人。 这么五年的差距—— 让秦骁自卑极了,怕极了小叶参加过这么一次校友聚会,就会被年轻人的那种朝气吸引,继而抛弃他。 ** “哥。你有没听说过一句话,‘颜(容貌)即正义’,就凭你这张脸脸,你就算要吃十三岁的花骨朵,也不会有人觉得违和。” 对此,秦小娆觉得哥哥简直瞎担心。 秦小娆比秦骁小三岁。从小到大,光靠着卖哥哥用过的钢笔、橡皮、作业本,她都能在攒下买小汽车的钱。 少校同志担心的不行。 可是…… 在秦小娆看来,这就是不应该有的担心。 秦骁绝不会知道,在他上军校,离开家的日子里,连隔壁那个刚上幼稚园的小女孩哭得眼睛都肿了。 五岁算什么啊! 隔壁那个小丫头分明是比哥哥小十三岁的! 连那么小的熊孩子,都知道“哥哥长得好漂亮”,“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哥哥做老婆”,“哥哥要等着我啊”……何况是身心健康的正常女人。 哥哥这是太粗心了,否则他会发现连许多刚上初中的小女孩看见他,还会脸红红的偷偷去瞧他。 就在她来北京的前一天,隔壁那个小姑娘还偷偷准备了礼物,让她代为转交给哥哥。 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老哥居然会觉得嫂子会移情别恋。 怎么可能! 第一百二十章 真是让人尴尬啊(二更) & 东城饺子馆,是校友会举办的聚餐点。 对比一下街道车流如梭的景象,饺子馆颇有土气。从外面看,它装修的也简陋——分不清几年没装修,门口的阶梯还是水泥的。再看看门口,对联是喜庆的大红。倒是添了些新气象…… 簸箕、笤帚,整整齐齐的拜在门口的角落。 旁边,还有一个偌大的红色塑料袋子,里面装着生活垃圾。 要不是门口的招牌上,明明白白写着“东城饺子馆”五个大字,任谁都会以为这只是小区居民住所。 来这以后,小叶就觉得古怪极了。 庞三公子作风奢豪,向来喜欢金光闪闪,贵气逼人的地儿。平常,他连吃顿饭,给人的小费都没少于三位数。 不喝豆汁。 不吃焦圈。 不吃羊肉串。 不吃臭豆腐。 不吃一切路边街头,以及在他看来廉价没营养的东西——饮食就像是作风古旧的英国绅士,严谨到让人咋舌。 他怎么突然接地气了,选了个饺子馆? 百八十个大学生聚在这儿,饺子馆里热闹的不行。有人在负责同学会签名,也有人在在引人入座。其余没事的,相熟的,就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热火朝天的聊着学校来了个新老师——好帅! 主办人庞柳还没到。 叶泉也没到。 这便少了两个众星捧月的人物。 小叶抿着唇,在同学录上签了自己的名字,默默的坐在角落中,倒了杯茶,便不吱声了。即便和叶泉有一模一样的脸,可她的老同学们似乎就能区分出哪个是叶泉,哪个是叶春闲。 没人注意到角落中,其貌不扬,一身土气的小叶。 和秦骁预料的一模一样—— 都是青春飞扬,浑身朝气的大学生们—— 看着就年轻—— 都在惊喜,都在议论! “这次的活动资金,可是庞三公子包圆了的。” “该!我们可都是一穷二白的学生党,他那么早就毕业,自己做了小老板,流水账七位数,他不请客天理难容。” “哎,那么有钱的庞公子,结果就请我们吃饺子——我还以为咱们今儿个有好的吃了,空着肚子就是来吃松露红酒煎鹅肝的——” “梅虎你俗不俗啊,能看见庞三公子那张脸,我觉得不吃都可以了……” 花痴的话音还没落下,就听见女孩们嘻嘻哈哈的大笑。 “得了吧,陈圆圆,他要是对庞公子的脸有非分遐想——别说三公子膈应,就连他妈都得哭瞎,他们老梅家可就这么一根传宗接代的独苗苗。” …… 每个人都似乎很熟。 每个人都能清楚的叫出对方的姓名。 每个人都知道同学的家庭背景…… 唯小叶。 七年的出国生涯,早像是沟壑一般,拉开了和同学们的距离,她完全融入不到那边欢声笑语的人群里。 总之,这便是庞柳想要折磨她的内容吗? 手段也太浅了些。嘴角扯出一抹莫名的笑,小叶捧着自己的大麦茶,一边喝,一边在心里冷笑。 ** 关于自己和庞三的梁子是怎么结的…… 她说不清。 她只记得上辈子,最后的最后,庞柳满眼仇恨,冰冷的对她说:“叶春闲,我尝到的痛苦,你也会一一品尝……” 指尖刷的掐入到掌心,小叶的眼底一片冰凉,默默的在心底发誓:不,绝不。你的痛苦,我绝不会沾惹。这辈子,我有教导员,我有外公,我有防备你的一颗心。你绝对害不了我了! ** 庞柳为什么会这么憎恨厌恶自己? 她也说不清。 她只知道叶泉有一次说漏了嘴,告诉她,庞柳这辈子最爱也是唯一爱过的女人,是被她叶春闲害死的。 曾有一度,小叶三观炸裂,觉得叶泉在开玩笑。 她叶春闲的生活,平静的就像是古井无波的冰水—— 她怎么可能害死一个女人。 她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倘若庞柳认为自己害死了谁,那一定也是叶泉干的好事,莫名的被庞柳认错了。 在某些时候,小叶也蛮固执的。 重生以后,她就固执的认为自己是替叶泉背了黑锅。 她佩服庞柳,却绝不同情! 一个口蜜腹剑、两面三刀,明明恨自己都恨到了骨子里,却还能装成“华夏好闺蜜”,出现在她的身边的男人——骨子里,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执念就叫人胆寒。 复仇要都这么精心部署,小叶觉得,自己上辈子栽这里,也真是没有办法。 她欣赏庞柳复仇的隐忍—— 都是绝不会因为单单是欣赏,就傻乎乎的想要解释清楚。 一个被仇恨蒙蔽双眼,失去理智的男人,你和他说道理,这能说的通吗?这不就是傻乎乎送上门让他虐嘛! ** 重生之后,小叶总想着避开、避开、再避开。 可是庞柳还是找到她,邀请她来参加这次校友会——庞柳的柔情蜜意、善良和气,都像是上辈子一样——温软得让人内心愉悦,莫名的安心…… 可一个地方跌倒一次也就够了!她绝不会上第二次当! …… 冯唯想来,她不带他,因为没什么好带的。 教导员似乎也对她的校友会有兴趣,她依然装不知道,因为她不希望教导员认识自己讨厌的人。 …… 水喝到七分饱的时候,庞柳还是没来。 门口的风铃响动,倒是来了一位奇怪的女客人。 虽然不能把来赴约的校友们一个个都叫出名字,可毕竟分开也不过七年,面熟是肯定的…… 唯独来了的这位女客人,小叶不认识。 不仅叫不出名字,而且看脸,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女孩穿着米黄色的卡通外衣,脸很白,腿也很长,长得蛮可爱的,进门以后,他们Y中C班,那个眼高于顶的学习委员立马惊喜的叫了起来。 “哎哟,苒苒,你可算来了。” 是叫苒苒吗? 这名字也陌生极了。 小叶一边喝茶,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笑的很可爱的女孩子。 从叶泉说她害过庞柳喜欢的女人,而且害了不止一次两次开始,小叶重生以后,就不由自主开始注意起庞柳身边出现的每一个女人了。 奈何。上辈子花心到极点,开个同学会都能拆散一对又一对的庞柳,在这辈子洁身自好,他身边并没出现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孩儿。 小叶就算处心积虑掘地三尺的找,都没找到那个在庞柳生命中占据绝对地位的女人。 直到这个叫“苒苒”的女孩出现! 呃。 上辈子,小叶记得,这女孩根本没有参加校友会。 其余的脸都熟。 就这一张,是陌生的…… 难道。 那个被叶泉说,自己害死了一个庞柳深爱的女人——那个女人就是眼前这个笑的很可爱的女孩子? 平心而论,苒苒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 这种可爱,不仅仅表现在外貌上,而且穿衣打扮举止,都是日式少女那种萌哒哒的可爱风。 苒苒很喜欢笑。 进门以后,无论见着谁,都会露出小虎牙笑得特别开心。 就连发现小叶打量她的目光,她也回头报以一个微笑…… 这样的女孩,无疑是讨人喜欢的。 庞柳那么阴暗可怕的性子,若是喜欢上这样的女孩,其实也是蛮般配的。 小叶来的目的,明明是为了找到上辈子,害自己惨死街头的“罪魁祸首”,可是面对这个叫苒苒的女孩子,她似乎讨厌不起来。 …… 有人喜欢,就有人装腔作势。 在另外一边,众星捧月似的另外一个穿牛仔裤的女孩,乍见着苒苒,脸上立马略过一抹厌恶。 “哟,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三公子的初恋来了……” “别,别这么说,我和庞柳也没什么的……” 小脸刷的红到了耳根,苒苒眼眸儿湿漉漉的,明明不好意思极了,却还在勇敢的抬头,羞涩的说道。 “怎么会没什么呢。庞三公子为了见你,可是特意在你回国以后,开了这么个校友会,就为了给你接风洗尘。杜苒苒,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我觉得,庞柳只不过是想和大家叙旧……” “叙旧个屁啊。我们毕业七年,什么时候开同学聚会他来过一次?可这次他不仅来了,还包圆了聚会的所有活动经费。要不是为了泡你,谁信。” “什么泡不泡的!曲薇,你不要说话这么难听……” “啧啧啧,你都有胆子去勾引庞三,怎么就没胆子承认啊。” “你……” 没说几句话,女孩的脸就变得和熟透的红苹果似的,羞的满脸通红,格外惹人。 旁边有人看不惯了。 “曲薇你要不要这么犀利啊。庞三公子喜欢谁,是他的事。苒苒好不容易回了一趟国,你们俩不要这么针锋相对的好不好,都是一个班的。” “一个班?中考前,她为了和庞三考同一所高中,于是特意托了关系,转到我们C班的,这也叫一个班?我才不承认这种半途出来的同学。在我心里,C班只有六十七个人,没她杜苒苒不是我们班的……” “对啊!加她六十七……” “谁说是加她。我说的,是加上叶春闲,一共六十七个人。” 一声冷笑,一句不屑。 小叶分明在角落里,悄悄听着大家谈论这个叫“杜苒苒”的女孩,却没想到曲薇话题一转,直接就把话题抛到自己身上了。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扫了过来。 这边,还吃着柑橘,在听墙角的小叶瞬间尴尬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陪我说会儿话(一更) 气氛变得有点僵…… 叶春闲学生时代,在Y中名声太有糟点了。 没人和她说话,大家也都蛮纳闷的:一个已婚有娃的女人,她来这干嘛?她不觉得难受吗? 互相问问左右,“谁请的叶春闲?” 答说:“没人请啊,我七年都没见过她了,谁知道她联系方式啊。” 又问:“该不会是自己来的吧。” 无奈:“那她脸皮也太厚了……” 都在悄悄摸摸的用眼神在打暗语,都觉得叶春闲来这儿太古怪了,都在自我感觉良好,“我们是祖国的花骨朵,鲜艳向阳,前途无量”,内叶春闲,才二十出头,都辍学了好几年了——有代沟。 一束束优越感十足的目光,不怀好意的朝叶春闲的头顶上飞过。 没有说话。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都在嗔怪,就是曲薇的错……叶春闲来了就来了呗!我们当不知道不就好了!干嘛非要提起这个女人啊!不提的话,也没什么问题—— 这么一提,不去打个招呼,似乎有点不对。 可真要大家去和小叶打招呼,这些青春明亮的大学生们又都有些心塞——为啥啊!凭什么啊!我干嘛要和她说话。 他们可以施舍路上的乞丐,亲切的和农民同志聊一聊收成,和环卫工人谈论一下天气…… 可是,他们不愿意和叶春闲说话。 因为…… 这个土的冒泡的女人,曾经是他们的初中同学。打招呼,意味着自己的格调瞬间被拉低了。 眼神几下变换。 那么热闹的饺子馆,突然间沉寂下来。 小叶其实挺了解他们的心理,“轻蔑”这两个字,有十八种写法,他们这样的写法还挺常见的。她低着头,假装不知道那边的波涛暗涌。 曲薇是存心要找杜苒苒的茬儿。 当即上前两步,不由分说的抓着小叶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扬声:“喏,哥哥姐姐们,这才是我们Y中C班正儿八经的同学,杜苒苒你算什么啊!你认得她是谁吗?” 她动作太大,小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的站了起来,当即无语了。 要说曲薇—— 在学生时代也是风云人物,虽家境平凡了一点,却胜在盘正条顺、肤白貌美,性格火爆有滋味儿。当年,想要征服这颗火爆小辣椒的男生,不分本校外校初中高中,直接可以从东直门排到西直门! 小叶初步估摸了一下,觉得那些男生组成一个保卫城市的战斗力,绰绰有余。 偏偏。这么优秀的曲薇同学平生不识情滋味,唯独就在庞三公子的身上栽了大跟头。 鬼知道当年的庞柳到底有什么好的! 一是沉默。 二是孤僻。 三是特别厌恶女生。 除了一张脸,兼着他的背景家世比较厉害,也没拔尖的地方了。 他脾气太糟了!多少追庞柳的妹纸们被他粗暴的推开,一句“我最讨厌女生”,吓得哭哭啼啼对男人都有心理障碍了。 屡战屡败,越挫越勇—— 说的便是曲薇。 小叶对曲薇也挺唏嘘的。 她一直认为,曲薇会追到庞柳,成为Y中一段“男追女,隔层纱”的佳话。可她万万没想到,曲薇在大四毕业季,拿奖学金去埃及旅游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中东混血的富豪小帅哥—— 喏。八年的爱恋就这么,轻轻松松被中东小土豪给撬走了。 如果这便是结局,小叶也觉得正常了。 唏嘘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小土豪左拥不够,还要右抱——对方在娶了曲薇之后,又娶了好几个其他国家的小老婆。 之前,她不是一直觉得庞柳没啥节操,说的便是这件事了。 曲薇未婚的时候,怎么去勾搭庞柳,都是失败告终。她结婚以后,终于成功拿下庞柳。一趟校友聚会,那俩就把床单滚到一处了。 如果“杜苒苒”是庞柳的初恋,曲薇这个时候还没遇见她命中注定的老公,会找“杜苒苒”麻烦,也不奇怪了! 可姐姐们…… 你们情敌又见情敌,火光带着闪电,可不可以别拉着我做炮灰啊。 手中的橘子还没剥完整,剥壳儿鸡蛋似的小脸,莹白的仿佛流动光彩,偏拿着橘皮的手,被曲薇举了起来——这造型就颇有些古怪。 再加上,小姑娘的肚子还挺着呢—— 一下子,大家的目光还没来得及落在抢戏的橘皮上,先落在了她的肚皮上。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杜苒苒惊讶的捂着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失声惊叫:“哎呀,同学,你肚子怎么回事!?” 那么久,没人注意到小叶的肚子。 这下可好。 被曲薇这么一捞人,小叶气球似的肚子登时落入了所有人的眼帘底下。 一帮子风华正茂的大学生们瞠目结舌。 二十岁…… 正常情况下,结婚证都不让你打…… 叶春闲这肚子是怎么回事? 她该不会是…… 小叶倒还很镇定,在曲薇的手底下,从容不迫抽回了自己的胳膊。手里的橘子剥完,然后用餐巾纸擦了擦手,抬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了回去,认认真真的说:“我结婚了,怀孕了,很快要生宝宝了。哪一条法律不许适婚年龄的女孩子,结婚生子?” 小叶要是遮遮掩掩,大家一准会揪着这个问题,议论个没完没了。 可是,人家有这么清淡的口气说出来…… 就连杜苒苒,都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不仅蠢,而且还很没礼貌,霎时间闹了个大红脸。 “我以为……我以为你还是学生。” “……”又一个蠢问题,小叶默不作声,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温和宽厚的看着她。 刷! 脸色再次红到了脖子里面去。 “我……” 杜苒苒一连犯了好几次蠢,连她旁边的学习委员都看不下去了,忙笑容满面的岔开话题:“苒苒,庞三公子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该不会是为了避嫌吧。” 才子佳人的故事向来香艳有趣,比谁谁谁结婚了,谁谁谁要生几个娃儿有诱惑力多了。 大家轰的一声炸锅了。 七嘴八舌打趣起来。 “得了吧,他们俩的事儿,整个Y中谁不知道啊,现在避嫌也晚了。” “我听说,庞柳为了苒苒,这些年拒了多少个投怀送抱的女人……就内什么什么果壳酒吧,多的是对庞三公子有觊觎心的,在那么腐朽的环境下,庞公子都没变节……哎哟喂丫,我们的苒苒可是真了不起……” “问个大胆的话题……听说辰公子也在追你……庞三有没醋死?” 依然是红脸。 可这次,杜苒苒的脸色中除了窘迫,还添了几分小女儿的娇羞意味,脑袋都像是要垂到桌子底下去了——满脸的无奈又甜蜜。 …… 曲薇从小到大,一直多优秀啊…… 可这次,却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什么叫“屈居人下”。 一个气急,满脸煞白的,开了两瓶白的,直接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灌。 曲薇再怎么样,都是Y中当年数一数二的美女。 要看脸的话,杜苒苒绝对比不过她。 当即有几个男同学过来,劈手夺过她的酒杯,“好了,薇薇,别喝了……这还没开始呢。” “要你们管,滚一边去。” 美眸一抬,当年的小辣椒到底是脾气火爆,手里的杯子直接瞅准一个就砸了过去,“哐当”一声,杜薇薇担忧的看着曲薇,想说什么,却又不好意思说。 只是那担忧中,多少有几分得意的意味。 …… 龙争虎斗。 漫山红花。 啧。 这撕逼大战可比电视剧精彩多了。 叶春闲一边吃着橘子,一边看,心里还一边点评着。 看来没错了…… 庞柳喜欢的女人,的的确确就是这个自己从没有见过的杜薇薇。 唔。 刚才听说这妹纸是外校的,初三那年为了追庞柳,特意转到Y中的。 难怪了! 我是在初三那年,被任笑笑打发到国外的。 难怪没见过这姑娘。 …… 边点评,还边感慨。 啧。瞧瞧人家这才叫修得正果。同样是女追男,曲薇的修行明显不够啊…… …… 小叶同志乐得被所有“老同学”遗忘,一口气吃了好几个香甜的大橘子。正要拿餐巾纸擦擦手指的时候,有什么携着淡淡的香水气息,突然软绵绵的搭在了她的胳膊上。 回头,一张落寞漂亮的小脸瞬间撞了过来—— 是曲薇。 不知道什么时候,明争暗斗落下风的曲薇丢下了一堆想拍她马屁的男孩,跑到自己旁边坐着。 ** 刚才就是这位同学…… 害得自己做了众矢之的,被人问了几个蠢问题。 现在还是这位同学…… 害得好几波男孩子瞪着自己,虎视眈眈。 小叶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道:哎,姑娘,你别这样啊,想陪你说话的小男生大把大把,你别给我引火烧身。 她从小就有点接触恐惧症。 除了教导员…… 其他人触碰到她,都会惹来她的厌恶。哪怕是女孩子也不例外。 一挣。没挣开。 再挣,还是没挣开。 小姑娘无声的叹了口气,还在猜测曲薇到底想干什么呢,就听见耳边软绵绵,带着哭腔的嗓音,徐徐传来。 “小叶,陪我说说话吧。” “……” 像是知道小叶绝对不会拒绝自己似的,对方哭着说完这句话之后,径自坐在小叶的旁边,不由分说的把湿漉漉的脸埋在了她的肩膀上。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他不是秦骁(一更) 肩膀被濡湿了。 袖子被濡湿了。 这姑娘的力气还大,扯着小叶不松手,到最后,小叶半条胳膊都湿漉漉的。 “我到底哪里不如杜苒苒?” 压抑的哭声,茫然的询问,轻飘飘的传入耳中。 小叶皱着眉,感觉到肩膀上冰凉凉的黏着皮肤,心道:你哪里不如杜苒苒,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庞柳啊,问我是没有用的。 曲薇说:“杜苒苒长得没我好看,成绩也没我好,上的大学也不如我,除了家世不错,她哪里比我强……小叶,难道在你们*的心里面,门当户对真的这么重要吗?” 其实也不是很重要。 主要是看人…… 小叶在心里回答了一句,默默望天。 低低的泣声,不绝于耳。 那天,曲薇的哭声一直立体环绕声,成就了小叶的噩梦。 叶春闲默默的,继续默默的。 她以为自己疏离的姿态已经做足了,是个人就应该看的出来她不想和“老同学”们多说话多联系。何况,是一个刚才为了争锋,故意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的“老同学”。 然而。 曲薇从小到大,除了在庞柳身上栽跟头,其余时候一直是顺风顺水的——居然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示好了,像是叶春闲这么平凡的女人,应该像是捡了天大便宜似的,尽心尽力的安慰她。 小叶不吱声,她认为小叶是获得了自己的友谊,欣喜若狂太害羞了…… 小叶拧着眉,她认为小叶义愤填膺,是觉得杜苒苒横刀夺爱,真是厚颜无耻…… 小叶叹气,她认为小叶理解自己的苦,简直和自己心意相通…… 到最后。 小叶还没说什么话,曲薇却在这样的脑补中获得了一段“刻苦铭心的革命友谊”。 ** 饺子都快吃完了,庞柳和叶泉都没到。 直到快散场的时候,有人接到电话,说庞柳来的时候出了车祸,撞伤了腿,让大家好吃好喝好玩,不必担心,并托人过来,给每个到场的同学都发了最新款的苹果手机,作为纪念礼品。 C班的同学们分到纪念品以后,百感交集,“瞧人家混的这叫个风生水起。纪念品都是iphone6p……” 唯,曲薇和杜苒苒晴天霹雳。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小叶本来是半条袖子湿了,现在可好,发展成整条袖子都湿了。 曲薇边哭边嗔怪:“他开车怎么不小心点。” 小叶真的很想推开她的头,然后和她说:“这只是撞伤了腿,其余的地方都好好的,姑奶奶求求你别哭了好吗……” 可是曲薇根本不识趣啊。 她躲到哪里,曲薇就跟到哪里。 ** 一片喧哗声中,还是班长快人快语,提议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庞柳。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应和。 于是,一帮人火急火燎的,浩浩荡荡的开始找车、买礼物、买鲜花果篮,准备去医院看庞柳。 可百八十号人,出租车塞了二十几辆,人还是有多的…… 班长一个个的清点人数。 轮到小叶的时候,班长脸色明显僵了下,然后呐呐说:“小叶,现在我们人太多了,车太少,你现在有肚子,和我们这么多人跑来跑去的,对宝宝不好,也容易受伤……要不……” 潜台词:要不你就不要去了吧。 小叶无聊了一个晚上,肩膀上,被曲薇湿漉漉的眼泪也冰凉凉的粘了一个晚上。 本来就归心似箭。 可是,这个校友会是庞柳点名要她来的。她担心庞柳没折磨到她,回头又想些新点子来折腾自己,所以一直强忍着不舒服,待着呢。 现在,班长明显嫌她累赘,不想让她去探病。 这句话可说到她心坎里面去了! 心里明明都礼炮齐鸣,乐呵的恨不得立马插着翅膀回家,可她脸上还做出担忧的神色,“大家都去了,就我一个人没去……是不是显得我太没有同学爱啊?” “不会不会,这不是你的错,我们没有车子啊。” “可是如果庞柳问到我……” 她这话一说出来,就有人窃窃的笑:“叶春闲,你也太抬举自己了吧。庞三公子生病的时候还会问到你?你以为你是杜苒苒吗?” 虽然大家都憋着笑,很轻蔑的看着小叶。 不过班长到底沉得住气,大气道:“别担心。如果庞公子真问到你,我会和他解释你其实很想来,只是不太方便才没办法。” 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小叶脸上露出羞涩的笑:“那麻烦你们了。” 就这样,一波人心满意足浩浩荡荡的去医院,小叶心安理得毫无负疚心理的回家。 回家的时候大约是九点多了,也不算太晚。 可是才进门,秦小娆就迎了上来,“嫂子,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不开灯?”小叶还没习惯家里黑洞洞的一片,下意识去摸墙上的白炽灯开关,可是还没摸到,就被秦小娆伸手拉了下来。 黑暗里,小姑子的眼睛闪啊闪,满是担忧,连声音也是悄悄摸摸的。 “别开灯啊。嫂子……我哥刚好一点,在房间里休息着呢。今天,他伤口又裂开了。我看见流了好多的血……” 脑子里嗡了一下,小叶的脸色刷的就白了。 “怎么伤口会裂开?我下午出门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秦小娆急的也快哭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你出门以后,我哥的心情就不大好。医生不是说了,养伤的时候让他心情放开阔些……估计,是看了网上许多关于同学会的帖子,觉得你参加同学会以后,见到了同龄人,会嫌弃他脾气坏,性格差,怕你不要他了……嫂子,你不会嫌弃我哥吧……虽然他年纪比你大了五岁,可是他真的很在乎你……” 说着说着,秦小娆的声音就带了哭腔。 她这么一哭不打紧,可哭的是秦骁,小叶瞬间心里瞬间就紧了起来。 秦骁受伤的那天本来就吓着小叶了。 那么多的血…… 血水一盆盆的都洗不干净他的衣裳。 别看当时小叶挺稳的,好像特别的坚强,可是那受伤的人到底是秦骁。 她那几天整夜整夜的做噩梦。 睡到一半,眼前总是一片扑天匝地的鲜红。 她怕极了…… 害怕教导员就这么走了。 总是睡不安稳。 平常能分房,她是一定要分房的。 唯独在教导员刚受伤的那几天,她每天一定要睡在秦骁的身边才能睡着。 可睡着了,还在怕。 哭着醒过来,睁开眼,看见教导员好看到令人的窒息的面孔就在眼前,细细的手指环住他的胳膊,感受到他身体里蓬勃旺盛的血气生命力—— 这才渐渐安心。 那个阴影就一直埋在心底,随时都会疯狂的扑来反噬掉她拥有的一切喜乐安平。 如今,小姑子和她这么说,小叶一下子就乱了,脸色白的没有血色,匆匆忙忙连包都没有放,头也不回的往卧室的方向奔了过去。 “嫂子,鞋!鞋!你还没换鞋……” 身后,秦小娆贼兮兮的,还在笑呢!哥,别说我不是亲妹,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 半夜九点半。 卧室开着台灯,墙壁上悬挂着一副沙盘图,用蓝色的图钉按在墙上,红笔标记着重点。 书桌上散落着几份文件,几本书。 秦骁站在那儿,双手环胸正看着沙盘推演图,皱眉思索着什么。 大门被人倏的打开,紧接着一阵冷风吹了进来,连着烟味酒味香水味,乱蓬蓬的一堆令人不舒服的味道中,一个小小的人儿冲了进来,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腰。 作为一个在委内瑞拉专门训练特种兵战士的猎人学校,以优异出色的表现,震惊了军方的优秀军人—— 秦骁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小叶。 ——她不是去参加同学会了吗? ——正常情况下,不是要等到十一二点才能回来?怎么这么早? ——她身上这沾的都是什么味? 估摸着…… 校友会玩的挺开心的。 这是喝了酒在撒酒疯,还是春心萌动把他秦骁当成她中学的哪一个初恋情人了。 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秦骁抿着唇,眼瞳倏然缩紧成漆黑的一个小点,心里嫉妒的都缩紧了,脸上却还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 面无表情的。 他还想要提醒她去洗澡换衣服。 可是尚未开口,身后突然传来抽抽噎噎的声音。 紧接着,小女孩泪眼朦胧,眼泪湿哒哒的落了下来,浸湿了他的衬衫。 轰隆! 晴天霹雳不亚于此。 秦骁分明心里嫉妒的不行,嫉妒她有了同学,就不要老公的行为真是太小没良心了。嫉妒她最纯粹简单的年华中,没有自己的涉足和陪伴。嫉妒她的那些同学们…… 陪伴了她一个晚上。 可面对她的眼泪,他所有的怒火都像是浇熄了。 心痛。 满满的心痛。 谁管她到底参加了几次同学会。 谁管她的那些同学是不是比他年轻。 谁管她是不是不喜欢自己。 折过身,那么俊美到令人目眩的男人,瞬间褪下了冷峻的伪装。笨拙又温柔的搂到怀里,手忙脚乱的,满心都是爱怜和不舍得。 “怎么了?不是去参加同学会了吗?怎么哭了?是不是被谁欺负了?我帮你去揍他!” 磁性好听的嗓音,略微沙哑的问着。 提到被谁欺负的时候,年轻男人眼神迅速笼上了一层戾气,声音都绷着怒气。 摇头。 拼命的摇头,小叶被“教导员受伤”的假消息吓着了,除了哭,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们那帮的同学到底在干什么?去了一趟居然把人给我弄哭了。” “教导员,别走,别离开我……” 一抽一抽的哽咽,小叶心里总笼着当初秦骁浑身是血被送回家的那层阴影,生怕眼前漂亮到令人目眩的男人只是自己的一个幻想。害怕自己松手了,他就不见了。 紧紧的抱住他的腰,她喉咙里的哽咽的颤音,模糊的让人听不清楚。 “别怕,没事的,我在这儿……” …… 手指一抖,从手表一样的金属手扣中按下按钮,一想到有人居然伤害连他都不舍得碰着的小女孩,年轻军官冰冷的面部线条越发冰寒透骨,冷得令人胆战心惊。 “云麓,去查一下Y中C班在东城饺子馆的聚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速度。” 薄唇淡淡的吐字。 丢出一个命令。 可是最后一个字音还没落下,哭成一团的小姑娘却破天荒的踮起脚尖,想也不想的吻住了他漂亮的唇瓣。 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担心和委屈全部发泄出来一般…… 小女孩的亲吻热情的让人惊喜。 眼神倏的一浓。 秦骁心里明明有那么多的愤怒、痛恨和憎恶。 可是在那软软的唇瓣贴上他的唇的时候,所有一切的负面情绪都像是被一片宁静的月光抚慰了,心里甜的就像是久旱的军旅中喝到了响水竹的甜水儿。 这是小叶第一次主动亲吻他。 这么笨拙。 却又这么热情。 眯着眼睛。 秦骁简直不可置信,整个人都僵在了那儿。 ** 伪装、侦查、渗透毕竟是警侦营的拿手科目。 没多大功夫。 耳机里传来云麓公事公办的声音:“报告少校同志,东城饺子馆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动,不过就是两女一男争风吃醋的无聊把戏……” 云麓简单明朗的报告了C班聚会的情况。 绘声绘色,说出了饺子馆的风云变涌—— 不愧是侦查的好手,这么短暂的时间里,他不仅查出了饺子馆的事,顺便还把庞柳、杜苒苒、曲薇的关系都分析清楚了。 乍听见庞柳的名字时—— 秦骁的眼眸一片冰冷。 这边,小叶泪眼朦胧,还迫不及待的在吻着他呢。 年轻军官白皙的耳尖本是羞涩的一红,可在听见庞柳车祸之后,那微微的淡粉红色,迅速像是被人狠狠的掐了一把似的—— 迅速变白了。 从羞涩到面无表情,从面无表情到冰冷,从冰冷到嫉妒的发狂。 秦骁的情绪走了这么一圈—— 也不过只是半分钟的事情。 指节分分寸寸的捏紧,他想不出小叶今天这么热情……竟是因为那个叫庞柳的男孩。 他早就觉得那个庞柳对小叶的态度很奇怪了,可是他总以为,小叶躲着庞柳,两人之间清清白白,绝对翻不出浪来。 可是他从未想过…… 躲避也许未必是厌恶,也有可能是“君我陌路”的诀别。 如今,庞柳的“女朋友”一曝光,所以小叶心如死灰,才会破罐子破摔的来亲吻自己吗? 说不出心里涌上了什么感觉。 可秦骁明明白白的感受到温连常常说的“拔凉拔凉”是什么滋味。 沉默的把头偏向了另外一边,避开了她的吻。 “去换衣裳,早点休息吧。” 想“明白”以后,男人的嗓音中有着经历过生死之后、独属于军人的特有的铁血意味,态度也是疏离的。 要在以往,小叶绝对很“知趣”。 人家一撵,她就溜走。 可今天,被秦小娆吓着了,小姑娘害怕的不行,见他这么一副浑不在乎的态度,堵在心里的那些担心终于彻底爆发了,气呼呼的,哭着叫了起来。 “小娆说你不吃药,也不换药!你是纯粹不想要好了吗?” “我的身体自己清楚。” “清楚还能把自己弄受伤,你的清楚就是说说而已吗?”小叶气狠了,恨他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要不是小娆说,她从未想过教导员居然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你去关心你的庞柳就好了,理我做什么?”老婆关心他,按说应该高兴,可是一想到庞柳,秦骁的脸色就黑的和涂了墨汁似的——从头到尾的不遂心。 “这特么和庞柳有什么关系。现在我们说的是你的伤!”细细的指尖狠狠戳着教导员坚硬的胸膛——次奥!戳的她手指痛。小姑娘红着眼眶,怒。 “你不是因为庞柳有女朋友了,心情不好,把我当成他的替身来吻我。”冰冷着脸,秦骁的眼神锐的和寒冰似的,听见从她嘴里冒出庞柳的名字,气得恨不得直接把庞柳杀掉。 小叶愣住了。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 “呵。这是被我说破了你的内心,恼羞成怒了吗?”扭过头,漂亮到令人目眩的男人嘴角勾起嫉妒的弧度。 今儿个校友聚会遇见了那么多“离奇曲折”的故事,小叶没笑。今儿个她前世的仇人庞柳车祸撞断了腿,小叶没笑。 唯独秦骁暗示她喜欢庞柳—— 小叶笑了。 真特么是被他给气笑了。 “庞柳什么时候身高一米九三,体重一百八十斤; 板着张脸像人家欠他钱似的; 在我上厕所的时候踹开门,抱着我帮我擦擦; 在我怀孕尿频的时候,去排队为我去开诊断证明; 知道我喜欢吃鱼却讨厌挑刺,于是笨拙的帮我把所有刺都挑掉; 因为我饿了,会为我在深夜中去煮鸡蛋羹; 会在我噩梦的时候对我说‘小叶,我在这儿’ …… 他什么时候能做到这些,然后把自己改名叫秦骁的时候,我就会在乎他是不是有新女友了,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不爱我。” 噼里啪啦一股气把所有的怨念砸了出来。 小叶被这个男人气疯了。 他说她把他当替身?他把她看成什么了?她叶春闲的骨头没有这么轻!就算失恋了,她也绝不会找一个相似的替身不管不顾的吻上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赠我空欢喜(二更) 一张白皙的俊脸上,冰冷如石的寒意在不知不觉中消融。 胸口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似的。 太过的惊喜—— 让秦骁的眼眶有透着一点儿红,像暗夜中的星辰,亮得令人窒息。 深吸了好几口气,好不容易压下砰砰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他扭过头,屏住呼吸,问。 “小叶,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干脆受伤疼死了、流血流死了算了。”恶狠狠的瞪着他,小叶捏着拳头,恨他这么冤枉自己。 “那我拆了绷带,遂了你的心愿,好不好。”秦骁抿着唇,假意伸手去拆腰间的纱布绷带。 “你干什么呢!” 小叶一看大惊失色,死死的捂着他的手,眼泪啪嗒啪嗒的又在往下落,“我让你好好吃药,好好换药,你哪一次听过,就这次,你听的倒是听的快。” “媳妇催我去见马克思,我能不听吗?” 秦骁一双漆黑宛如黑曜石的眼睛看着她,还蛮无辜的。 他长得可真好看!哪怕做着这么惹人恨的事——可看见这张斯文俊美的脸,小叶心窝窝都像是被人掐了一把,他湿热的呼吸软软的拂过她的脸。 小叶的耳根瞬间红透了,扭过脸,避开这么一张让自己心脏“噗通噗通”跳得不正常的俊脸。 咕哝。 “谁是你媳妇啊,要不要脸。” “好吧,我不要脸……” 秦骁也蛮无奈的,反正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哄着。 小叶又怒了,“怎么别人说你什么,你就承认什么?要不要这么没节操!” “那不是你要我承认的吗?” 秦骁无辜的看着他,叹了口气。 小叶的心脏瞬间被击中,像是被这一声叹气揉碎了心肠,心里软软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才记得这不是吵架的时候—— 小娆说教导员伤口流了好多血。教导员都疼成这样,还有心思来吃醋!还有力气来逗她笑! 她心都缩紧了,顿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媳妇。 他予她一世安稳半生无忧,可她却总还为他那一句“替身”的论调,恨不得他死了才好叫自己不担心。 心里痛的不行,她闷闷的埋头在秦骁坚硬的胸膛里,泪汪汪的吸了好大一口气,伸手又去摸他腰上的伤,“小娆说你的伤又崩裂了,流了好多血。” 心痛的说着,她担心溢于言表。 “秦小娆说的?”眼波一闪,他总算明白她回来为什么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一脸天塌了的表情。 还以为是庞柳那边的问题,原来是……秦小娆。 红本本上又记一笔,秦骁眼神锋锐,面色凝重—— 秦小娆,为何你的皮总是在痒。 “让我看看伤口。”担忧的去看他腰上的伤,小叶伸手想捧,又不敢捧,她都无法想象子弹打到身体里的时候,教导员该会有多疼。 “小叶,没事的……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你身上那么多伤……怎么会没事……” 媳妇哭的他心都痛了。 乖乖的让她摸伤口,又让她看清楚纱布上没血迹,折腾了这么一回,两人相拥而眠,并未有亲昵的举动,却第一次觉得两人的心贴的很近。 近的让人心都要化了。 ** 有人欣喜有人愁。 说的便是庞柳。 相较于“为老不修”、“年龄太大”、“脾气古怪”的秦少校的欢喜。 庞柳满心的不高兴。 他右腿打着石膏,坐在空荡荡的高干病房里,液晶电视在播放当红性感女星的电视剧,微信“嘀嘀嘀”的叫着。 颓然的望天,男孩艳丽的黑发垂落在耳侧,湿得有些诱惑。 看的好几个小护士面红心跳。都说高干病房来了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妖孽!个个激动的不像话。 可这妖孽呢? 眼神黯的藏了风暴,看什么都不顺眼,看谁都有踹一脚的冲动——前提是他打了石膏的腿,还能踹动人。 ——“庞爷,听说你今儿个去你们学校的同学会嘛,Y中出美女啊,求介绍盘正条顺的靓妞……” ——“庞爷,内叶泉傍上新靠山了,啃的牙疼,肿么破?” ——“庞爷,出来玩啊,今儿个台球室来了个新妞,娃娃脸,可秀气了,长得和叶泉有一点像,绝对是你的菜……” ——“庞爷……” …… 无数条短信几乎要轰炸了他的微信。 翻来覆去几条微信,无非是问妞,问有没有活儿,问叶泉…… 特么的叶泉和他有个屁的关系啊! 谁特么告诉他们,只要和叶泉长得像,就是他庞柳的菜! 他庞柳从小到大,觉得顺眼的只有一个人—— 叶春闲! 叶春闲! 叶春闲! …… 连她妹妹叶泉,都知道他庞柳喜欢的是谁! 可那个女人…… 脑子真特么比榆木疙瘩还迟钝。愣是能无视他一切的示好和靠近。 …… 庞柳觉得自己真的是天底下最倒霉的男人。 撞上南墙。 还死不悔改。 他明知道那个女人嫁了人,有了老公,还有了孩子…… 可他居然不在乎。 果壳再见到她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特么的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嫁了人,有了老公,有了孩子。 他想要的,仅仅只是叶春闲。 …… 他逼近一步,那女人就退后一步—— 他庞柳是洪水猛兽吗? 躲屁啊。 她退缩的姿态,让他心里堵着一团火,说不出的懊恼和愤怒。他费尽了力气,好不容易迫着那个招人恨的女人,让她同意去参加校友会。 为了这天,他特意选了在全城选了一家饺子包的特别好的饭馆——只因为她说过,她最喜欢的就是冬至天,吃热乎乎的饺子。 可是…… 一辆从旁撞来的奥迪,居然全盘毁了他的计划。 他筹谋已久的表白—— 他费尽心思的讨好—— 全特么被一辆车子给毁了。 ** 庞柳现在的心情,闷得就和去年攀珠穆朗玛的时候,分明万事俱备,站在了世界第一峰,可就是一口气都没抽上来。 堵的慌。 ** 特么的看见他烦心了,劳烦丫几个安静安静好不好,微信什么的就停一下好不! 谁特么的还在发消息,说叶泉! 叶泉关他屁事啊!要不是为了叶春闲,谁耐烦去管叶泉怎么怎么样—— ** 本来,庞三公子就怒的抓狂了,可今天晚上。他却发现坏事会成群结队的找上门—— 最让他愤怒的,不是小弟们一遍遍提叶泉,而是他在Y中这群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老同学”,浩浩荡荡的跑来探病! …… 王菲有一句歌词,写的是“让我感激你,赠我空欢喜。” 用这句话,来形容他在Y中的老同学,真的是再贴切没有了—— 一个两个三个的挤到医院里面来。 吵吵嚷嚷的说:“庞三公子,看我们给你带谁来了。” 俗不俗啊! 多大人了,还玩这种“你猜我猜不猜。” 没好气的问了一句“谁”,内戴眼镜,满脸青春痘的副班长就在那里神秘兮兮的凑近,嘚瑟:“是一个你很喜欢的人哦,我们把她带来了……” 刷。 有什么狠狠撞到了心里。 庞柳的腿其实疼的不行,可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真的生出了期盼。 坏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连唇角,都不自觉露出了一丝儿笑意。 “你是说……” “当当当当——” 模拟着电子竞技升级音,那些一脸雀跃的同学们像是做了天大的好事,众星捧月的推出个纤细的人影。 有多期待,看见他们推出来的女人,庞柳就有多愤怒。 特么的闹毛啊! 说好了带他喜欢的女人来。 这特么谁啊! 庞爷现在嘛也不想干。他妈的他就想一拳拳打过去,揍的这群人连他妈都不认识他们是谁。 真的是逗他呢。 脸色刷的黑了。 内“好心”办了坏事的副班长还没察觉出庞柳心中暗黑色的愤怒,得意洋洋的说:“别说哥们不罩着你啊,庞柳。你不是喜欢杜苒苒吗……我可是把她带来了,没亏着你送哥们的苹果机吧。” “谁告诉你说我喜欢杜苒苒?”压抑着愤怒,他问。 “全Y中谁不知道。你忘了吗?初三那年,你往杜苒苒的抽屉里递过情书……内情书被教导主任没收了,全校给念出来了……” 笑嘻嘻的去顶庞柳的肩,这小班长一副“哥懂,哥都明白”的样子。 这件事庞柳记得。 特么的谁知道那天,刚好是叶春闲转学出国的时候。而叶春闲的储物箱,被另外一个转学过来的女生给占了。 庞柳气的脸色发黑,还强忍着怒气:“我记得你开始和我说,Y中C班所有人都来了。” “啧,瞧瞧庞三公子,还害羞呢。喜欢的女孩就在一边,还要和我们说同学会叙旧……” 内话特别多的副班长,笑的一脸“哥们都懂”的样子,还和同伴打趣。 “同学们……都进来吧!让庞三公子感受感受来自C班的同窗爱——” 振臂一呼,门外挤着的学生们纷纷冲了进来。 于是。 这天晚上,庞柳就一个人头、一个人头的点过去。 从头到尾。 从尾到头。 说好的全班都到齐—— 可他点来点去,他最想见到、恨得牙根发痒的那个人,分明不在其列。 咬紧了牙关,庞三公子今儿个忍的已经太久了——那么多磕磕碰碰的乌龙事砸心里——压的他火山都要冒了。 都车祸撞伤右腿打石膏了—— 丫的又被来自C班的老同学给忽悠了。 脸色漆黑,他再也忍不住了,怒冲冲的劈头就问:“叶春闲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特种兵军王 叶春闲呢? 一个怪问题。 哪怕庞柳问“曲薇呢”,都比问“叶春闲呢”来得正常。 内满脸青春痘的哥们一下傻眼了,“车坐不下,我看她还在怀孕,怕碰倒她肚子里的宝宝赔不起,于是建议她别来了……” “去你特么的赔不起!碰倒了我赔!去你特么的建议她别来!这就是说,她本来是要来的!?” 手机狠狠朝C班那逗比哥们的脑门上砸过去。 庞爷恨不得一辆坦克过来,直接把这些人通通碾成肉泥得了。 那天。 C班同学会不欢而散。 一众“老同学”被砸的抱头鼠窜,一个个在骂:“卧槽,叶春闲到底是怎么惹上庞三的?” “该不会庞三的腿就是她撞骨折的吧——” “绝壁就是她撞的,要么就是她雇人去撞的了!” “我说你们脑洞能不能开的再大一点,艹,我说特么的叶春闲为什么这么不想来探病。这特么是挖坑给我们跳!” 灰头土脸中,从此都“知道”庞三恨叶春闲恨到了骨子里,都觉得自己倒霉催的当了那厮的替罪羊。 杜苒苒尴尬的被人推出来,还以为能得到心上人温柔的微笑,没想到庞三手头上抓东西怒不可遏的砸过来,根本不管砸到谁。 她脑门都被砸了个大包。 “呜呜呜……”她是哭着跑出高干病房的。 一干众人中,唯曲薇心里莫名复杂,呵呵……庞三原来不喜欢杜薇薇啊……那初三那年,他那封情书是给谁写的? 给小叶?不!绝对不可能! 想也不想的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曲薇虽然一晚上都黏着小叶,哭得小叶一袖子的眼泪水,可她骨子里和同学们一样,都看不起叶春闲。 庞三会给叶春闲写情书,还不如相信2016是世界末日。 估摸着是谁借着庞三的名,害他在校庆上出丑呢!斩钉截铁的给庞三当年的情书事件划下一个句号,曲薇突然觉得心情从没像今天这么愉悦过…… 呵呵。 庞三既然不喜欢杜苒苒,那是不是等于她还有机会。 庞三不是讨厌着叶春闲——那好!他讨厌的人,必是自己厌恶憎恨的存在——霎时间,一晚上脑补的“刻骨铭心的革命友谊”,终是在一个男人冰冷的眼神中,变成了“刻骨铭心的阶级仇恨”。 倘若小叶在这儿,必然会忍不住轻笑出声来:呵呵,你曲薇的爱憎还真是“分明”。 ** 本市的奥数竞赛选在四月十号。 令人惊讶的是初赛爆了个大冷门!谁都没想到,学习上吊儿郎当,从不上心的冯唯居然通过了初赛。 冯夫人喜的直夸,“小叶,你可真不愧是任校长的亲孙女,我们家阿唯幸亏是遇见了你……” 叶春闲不居功。 可S军区冯首长的小儿子不学无术,此时却放了这般光彩,到底是件奇事。 都在好奇,谁能把冯唯这块烂泥扶上墙啊—— 真特么应了“有教无类”! 可无论大伙怎么问,冯夫人故弄玄虚,对冯唯的家庭老师赞不绝口,可就是不告诉这波人到底是谁。 开什么玩笑呢!你想了——任校长的亲孙女是我们小儿子的家庭教师,我这边还没借着人家巴上任校长,你们还想来分一杯羹!?何况,人家教的是真好——冯夫人把小叶当成了宝贝,捂的可紧了。 惹的大家挠心挠肺。 吴似雪可没有那么多小九九。 她听说冯唯过初赛了,高兴的蹦了起来,激动溢于言表:“小叶你可太厉害了!” “厉害什么?瞎混呗。” 吴似雪满眼都冒心心了:“你这要是瞎混,我们学校的老师们可就都没活路了。” 小叶被她夸张的说法逗的直乐。 小吴老师风风火火,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 从此开始满世界的宣传,“冯家的小儿子能长进,那都是咱们小叶做好事不留名,挽救了不学无术的小痞子冯唯。” Y小上次那个外文版图书的事件才落幕没多久,让校董会意识到叶春闲的外语听、说、写能力都是拔尖的。 可这次,冯唯被辅导一下,奥数居然能通过初赛的事情一传出来—— 本来,一些觉得叶春闲沽名钓誉,心计太重,学了那么久的英语不知道想做什么的老师们纷纷跌破眼镜。 卧槽,有没搞错! 初中奥数她都能辅导!? 如果说,学英语是一种走捷径的行为,叶春闲的英语好,大家可以铁口直断她学这个是为了炫技。 可学习数学就比较纯粹了—— 你见过谁为了炫技专门去学数学? S军区这几天修眼镜的准要大赚好几笔。 冯唯和叶春闲的实力,都让人震惊的不得了,浑身金光灿灿,老师们见到“一初中没毕业的女孩,都有这实力”,不由的都开始自惭形秽。 学生家长们本来叫嚣着,让叶春闲滚出Y小,如今听说冯唯那档子事儿,再没人不识趣的去提这茬。 唯冯夫人,每天都在挠心挠肺的纠结:“这到底谁啊?把儿子的家庭教师是小叶抖了出去……” ** 冯唯的初赛过了,紧接着就是复赛。这几天,冯唯把奥数的试卷一遍遍的做。买来的试卷都做完了,闲的无聊,还要让小叶出题—— 小叶点着试卷上的几道半勾题,和他在讲方法:“冯唯,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吗?” “嗯?” 低着头,纤白的手指捏着钢笔,小叶的目光还停在这些题目上面,淡道:“你的知识点都掌握了,大致的方法也没错,逻辑发散思维都很好——可总是得不了满分,就毁在粗心上面。” “结果又扣不了多少分……”少年恣意飞扬,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性子。 小叶简直被气乐了:“大题的确过程对,结果错,只给你扣几分,可填空选择题呢?你觉得阅卷老师有闲心看你的过程?” “占分比例又不多。”他还不服气呢。 坐在复赛学校的操场休息椅上,小叶板着脸,语重心长:“你要是总这么想,迟早要吃大亏。” “反正我吃亏也习惯了。” “……” 这孩子倔的一塌糊涂,小叶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劝。 明明是周末放假,可是为了给他补数学,她都不能好好的陪着教导员。结果这孩子还要给她闹幺蛾子! 小叶好气又好笑。 不过,想要骂点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摸了摸凸起的小肚子,小叶脸上掠过一抹侥幸:幸亏她和教导员的脾气都不倔,否则要生出个这么难缠的孩子,可不得天天拿着小尺子去打宝宝的手板。 不知道宝宝像她多一点,还是像教导员多一点。 才想到秦骁,小叶就觉得心里甜丝丝的,连冯唯什么时候提了书包,然后去了考场都不知道。 她脸上热热的,还想着长远呢! 她都想好了,过几天,她就和秦骁一起回任家小楼去看姥爷和姥姥。姥爷上辈子一直不大喜欢教导员,不过让教导员带上那个宣德年制的香炉…… 姥爷一准高兴! 别看姥爷这么凶,可是心可软了。而且姥爷特别的佩服军人,觉得军人身上的伤痕,那都是一枚枚的军功章。 教导员别的不多…… 身上的伤可多了。也许,可以用他军人的身份,再亮亮身上的伤痕,让姥爷觉得教导员其实是个很优秀的男人。 想到昨晚亲热的时候,自己摸到教导员背上的那些留下的伤痕,小叶来不及得意自己替秦骁讨好老爷的小伎俩,心里突然又觉得一抽一抽,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 若是可以,她宁愿教导员一辈子都别受伤。 她听温连说“特种兵训练就是把人当野兽来练着,能文能武不算什么,突破自我挑战极限才是目的。” 在委内瑞拉的猎人学校进修之前,大家都是签过生死状的—— 在训练中,练死了也是有可能的。 教导员的伤,有的是出任务留下来的,可更多的是在成为兵王的道路时,用血肉之躯换来的。 温连也说,“有许多体质虽然强劲,却意志力薄弱的特种兵军官,在训练的时候,就嗝屁了。” “什么叫嗝屁?”当时,小叶捏着心,不可置信的问温连。 小温连长咬着苹果,羞涩的笑笑,连忙补充:“就是身体的极限被崩坏了,牺牲在野外拉链的战场上。” 小叶听到这些的时候,几乎都要厥过去。 若不是温连告诉她,她根本想象不到教导员居然吃过那么多的苦。 要是在三年、五年、七年之前…… 在她没有遇见教导员之前…… 在那些闷热而超市的热带玉林、冰冷零下40°的坚冰层下的黑水中,教导员要是没有挺过来…… 那她是不是就永远见不着他了。 揪着一颗心,她心里痛的不得了。 即便这些伤痕,都是可以用来在姥爷面前给秦骁加分的利器,可她还是宁愿秦骁未受过那些伤,未吃过那些苦。 秦骁一定给她吃*汤了!否则,她为什么一想到他,就喜欢的心口痛痛的、也酥酥的,说不出的欢喜和心痛呢。 …… 深吸了一口气,小叶正想着,拿着书本的小手里,突然被塞进来了一瓶牛奶。 “冯唯去考试了?”教导员磁性好听的嗓音,淡淡在耳朵旁边响起。 ------题外话------ 平安夜快乐!记得吃苹果哟。晚安,亲爱的们。 第一百二十五章 孙弄弄 …… 深吸了一口气,小叶正想着,拿着书本的小手里,突然被塞进来了一瓶牛奶。 “冯唯去考试了?”教导员磁性好听的嗓音,淡淡在耳朵旁边响起。 “是啊,也不知道能考几分……”叹了口气,小叶眼神还在发飘。 “不是有你教吗?”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果他自己不长进,教他数学的就算是苏步青也没用。” “那么辛苦,干脆不要教了。” “怕什么就避什么,跟懦夫有什么区别……”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脸上多了一双大手,揉着她被小春风吹的有点儿僵的脸。 小叶本来还是无意识的搭话,脸上突然多了个温度,腮帮子都被扯得有点儿发酸——小姑娘猛然反应过来。抬起头,不高兴的刚准备皱眉,结果——一张比初雪还要纯粹的俊脸映入眼帘。 “教导员!”惊喜的叫了起来,一个立正起立,总算是扯回了神游太虚的思路,小姑娘笑眯眯的看他。 “大早上的,就看见你在这悲春伤秋。” “哪里有。”看到教导员,心情不自觉的就明亮起来——还不承认呢。 秦骁从容不迫的坐在她的身边,浓密睫毛下,柔软的让人心中小鹿乱撞的深邃目光,一瞬不眨的看着她。 许久,淡道:“你要真的想让那孩子有长进,交给我算了。” 乍闻这句话,小叶寒毛都炸立起来,满脸嫌弃,连忙摇头:“算了,还是让那孩子多活几年吧。” 秦骁的嘴角不由勾出一抹淡笑,“你们女人啊,就是心软。” 小叶被他说的脸蛋一红。 什么叫“你们女人啊”……才二十出头的年岁,要是别人这么和她说,她绝对是浑身的不自在——可这话是教导员说的。忍不住反手搂住了秦骁的腰,小姑娘心里泛上了一种醉人的甜蜜。 眼睛亮晶晶的,“教导员,我们明天去见姥爷好不好?” 秦骁的嘴角一挑,淡笑:“我以为你不愿意把我介绍给你的家人们。” “没这回事。”想也不想的反驳,“就是……就是……” 捏着秦骁小腹紧致的肌肉,这就是小叶的坏毛病了,一说不出话的时候,逮着什么捏什么。 她捏其他的地方倒还好说,捏那里。 捏着捏着,就把秦骁捏出了一身的热气。 秦骁哭笑不得,只能把她的小手从肚子上抓开,“就是怎样?” “我怕姥爷骂我。”弱弱的抬起头,小姑娘还想着这茬呢!蛮严肃的和秦骁说:“教导员,回去见到姥爷以后,你记得千万别说话……我姥爷是个严肃的,最讨厌学生嬉皮笑脸的了……” “好。” “不过,姥姥的脾气好,她要和你说话,你就朝她笑。姥姥经常和我说,会笑的孩子有福气。” “那你怎么不爱笑?”淡淡问,秦骁精准的抓住了某一点。 “我啊……哎,你别管我了。你先管好你自己啊……万一我姥爷不喜欢你,要拿东西砸你出去,你千万别跟他杆上啊……” 没提到要回任家小楼见姥爷的时候,还没觉得有多紧张。 可是一提起…… 小叶突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上次在燕家的婚宴,小叶都不敢抬头看姥爷——按说,姥爷承认她是孙女了,她应该早点回去。 可是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堵着,也没办法回去。 如今…… 好容易解决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可以轻车简从的回家了。心里却堵着什么,她抬头看看秦骁比玫瑰还要漂亮的脸蛋,还蛮焦虑的——上辈子,上辈子姥爷就很不喜欢教导员啊。 “你不是给姥爷准备了礼物。” “万一姥爷‘富贵不能淫’呢?”哀怨的看了教导员一眼,亲情和爱情真是个难以抉择的重要命题。 秦骁长臂一勾,径自把她搂到怀里,“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姥爷真的不能接纳我,你怎么办?” 脑门上简直有一根筋在跳,小叶满头的黑线,教导员,这种问题,就像是“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了,你救哪一个”那么坑爹。 小姑娘长长的叹了口气,正准备说话,脑门上就被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 秦骁漆亮的寒眸含笑望她,沉静又温和,似乎在威胁,不许说放弃之类的话。 这么精致好看的男人—— 一心一意的看着你。 也不知怎的,心底那些柔软的小欢喜扑簌扑簌又往外冒了,小姑娘忍不住抱住他尖尖的下巴,用力的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放心吧,教导员,向M主席发誓,我绝对舍不得你的。” 秦骁的眼眸又呈现出黯金色。 像是被她这一句承诺戳中了哪一个按钮,年轻军官近乎疯狂的吻密密匝匝的落在她的脸上、嘴唇上。 亲的小姑娘气喘吁吁,小脸通红,娇娇的直唤:“不要了!不要了……教导员,我要喘不过气了……” 她的声音也糯软如甜丝丝的蜜糖。 刚才被她小手乱捏着小腹,又被她这么一撩,年轻军官呼吸不稳的松开了她,依然是搂着她。 额头抵着,一双深邃秀美的眸子湿漉漉的,专注的望。 “你不嫌我比你大五岁?不嫌我总是出任务,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不嫌我一身千疮百孔的伤痕,摸上去会吓到你?不嫌我手沾了血腥,是冷血无情的杀人狂魔……” ——秦小娆一开始忽悠人,说哥哥总是自卑自己年纪太大,配不上你,才会抑郁成伤大出血。 ——后来,小叶去了,发现被秦小娆摆了一道。 ——那些小理由,也渐渐的被小叶扫落一边,直到此时,秦骁认认真真的像是要望入她的心里,说这么一句话。 小叶心里才真正一抽抽的痛了起来。 她的教导员—— 这么优秀、这么出色的教导员,居然会为这点小事患得患失。不过才五岁的年龄差,这算什么! 不就是军人不能守在家中,让她不能时时刻刻的见着教导员,这算什么! 不就是一身千疮百孔的伤痕,那都是战斗的痕迹,比那些白皙柔软的肉鸡好上千倍万倍不止! 不就是手沾了血腥?那都是恐怖分子和侵入者的血……教导员怎么可能是杀人狂魔! 心塞塞的,好痛好痛。 她不要! 不要完美如斯的教导员迷失在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上。 静静的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小叶抬头望他,从未像现在这么认真过:“教导员,我有没有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不管你是美也好,丑也罢,大我五岁也好,十岁也罢。洁白如羽,漆黑似墨……不管怎么样,只要是你就好……我喜欢你,只因为你是你。” ** “啧,这小情书说的,看见人家没,文少校,多学学好不好?” 两人在那互诉衷肠。 角落里,也有人叉着腰,羡慕嫉妒的在打趣文锦。 “老夫老妻了,我学这个有什么用?”抬头淡淡瞄了身边浑身通透的女孩子一眼,文锦笑道。 “什么老夫老妻,我们领证还不足四个月,还没人叶春闲的肚子大……你不要这么吊儿郎当好不好!”推着文锦的轮椅,角落里的女孩子,清润润的仿佛月牙湖畔的芦苇,美好的让人心动。 “说那些情话有用吗?如果能让你肚子像人叶春闲的肚子那样吹气球似的鼓起来,我是不建议天天对你说‘我爱你’。” “这……”咬着嘴唇,女孩不吱声了。 …… 说真的,当年一起看上弄弄的,除了自己还有好兄弟秦骁——文锦也知道,倘若自己动作慢一点—— 弄弄当年其实更有好感的人,其实并不是天天来刷好感度的自己,而是秦骁! 可是爱情有千万种策略。 他使了兵法中的三十六计…… 声东击西,趁火打劫。 苦肉计,美人计。 …… 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文锦是幸运,也是侥幸。 幸亏秦骁对弄弄,也只是好感懵懂,却并未发展为更多一点的喜欢。否则,和秦骁抢女人,自己未必是对手。 这事最后被弄弄知道以后,弄弄还蛮不服气的。 当年的弄弄是真的把秦骁当成自己的私有品,喜欢到心尖尖的,看都不愿意让同班的战友多看一眼,总觉得那是自己的所有品—— 偏偏秦骁是个木头。 倘若…… 秦骁能主动一点,再主动一点,哪怕让弄弄知道他心里是有自己的,也许今天弄弄嫁的人就不是文锦了。 …… 老婆心里有结,要不让老婆明白当年秦骁隐约的好感,一辈子都不可能对她发展出爱情,也许弄弄一辈子还会心有不甘。 这不。 他特意选了个好时机,名义上带弄弄来看一看Y小的湖泊花园,事实上就是为了让老婆看看秦骁和小叶。 他要让弄弄知道,心动和喜欢是两个概念。 暂时的心动,是不可能发展成长久的爱情。 像秦骁吧……没和小叶结婚之前,对什么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当年秦骁对弄弄,如果有他对小叶一半的上心,都不会为了自己的一句话,就放弃竞争。 有些人,有些事,真的就是个缘分。 当年他暗示秦骁放弃弄弄,秦骁能想也不想的放弃。可是如果是三个月前,他暗示秦骁放弃小叶,恐怕会被秦骁的拳头给砸死…… 看吧。 这就是区别! ------题外话------ 圣诞节快乐,祝大家健康顺利。 p。s。这几天请一阵子假,依旧保持日更,但无多更。(一来是年底忙,二来是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头晕眼花,连半夜睡醒脑子都在嗡嗡作响,我需要暂时调养一下身体,希望大家理解。同时也希望大家多注意身体,千万不要为工作而忽略健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庞柳 & “庞爷最近心情不好,千万别摸到老虎尾巴。” “听说是为了个叫叶春闲的妞儿……” “叶春闲?不是说的是叶泉吗?” “叶泉个屁呐!你丫眼神能不能长点谱儿。别一提到姓叶的,就想到叶泉……明明就是那个叶春闲。” 某风投公司里,俩脸蛋雪白的男孩口上叼着烟,手里捏着牌,纯粹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还在议论着。 “那咱们到底要对付叶泉,还是叶春闲啊?”某男孩懵里懵懂的还在问。 话音未落,就被同伴用牌面狠狠拍了下脑袋。 “你傻啊!庞爷心情不好,纯粹是因为叶春闲。这个时候你还管叶泉个屁啊。收拾行当,咱们三天两头的去找叶春闲的茬儿!给老大出气!” “是这样的吗?”倒霉催的被砸,某男孩揉揉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又往小楼里面瞄了一眼面容俊美如神祗,打着石膏的男孩。 明明出了车祸,老大却还要一天十几遍的看着手中某份资料—— 那份资料他也记得。 那好像是叶春闲这几年的近况。 不就是那么几行字,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老大看的那么认真。 他不是女人,却有第六感,第六感总觉得老大对叶春闲的心思,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厌恶。 ** 阳光疏落的从窗外流泻而下,微风吹起雪白的纱幔,更衬的电脑桌边那个右腿打了石膏的年轻男孩浑身说不出的精致沉静。 分明美得惊人,可男孩漆黑明亮的眼眸却流露出惊人的痛楚,却颓唐的让人心疼。 “小叔叔,陪云云下棋。” 摇摇晃晃,路都走不稳,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奶娃娃抬起粉妆玉琢的小脸,爬上他没有受伤的腿上,稚声稚气的唤着。 “小云乖,去找顾叔叔陪你下,好不好?”没什么诚意的摸了摸娃娃柔软的头发,男孩淡道。 “顾叔叔的棋品太差了,走一步要悔三次,云云不喜欢和顾叔叔下棋。”皱着小鼻子,依旧是嗲嗲的童嗓,不依不饶的摇着庞柳的胳膊,求关注。 “那就和吴叔叔下……” “吴叔叔臭棋篓子一箩筐,和他下棋,云云的智商都会被拉低的。”板着脸,极认真的吐槽。 “那就……” “不嘛不嘛,小叔叔不要打发云云,云云不要那些人,云云只要聪明帅气又无敌的小叔叔,小叔叔陪云云下棋嘛,小叔叔……” 不等庞柳多说什么,小小的奶娃娃拼命的拉着庞柳,充分发挥了死磨硬泡的功力,又哭又闹,把庞柳手下那些雪白可爱的大男孩们个个数落了彻底,一边还满脸期待的看着庞柳。 “……” “小叔叔,你为什么不说话?” “……” “小叔叔,你是不是不爱云云了……” “……” “小叔叔?你为什么哭了?” “……” 连庞柳自己都没发现,怔怔的目光落在纤白指尖上的那几张照片上,眼泪竟然会不可抑制的落下来。 “小叔叔,你的眼泪是苦的。” 软绵绵的握在年轻男孩的怀里面,奶娃儿柔软的指尖轻轻沾了一下庞柳的眼泪,才在嘴里砸吧了一下,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 庞慕云是大哥的孩子。 不负责任的大哥大嫂忙着满世界罗曼蒂克,从来就把软绵绵的小东西视为爱情里面的拖油瓶。 这孩子从小被爷爷奶奶带大,最亲的不是爸爸妈妈,反而是张扬美貌的小叔叔庞柳。 从小她就把庞柳当成人生的偶像指南针。 如今……和小太阳一般灿烂夺目的小叔叔,居然对着一张照片泪流满面,这让小慕云一下子不知所措了。 捂着眼睛,偷偷去瞧被小叔叔泪水打湿的照片。 可是看了好久,她都没看出哪里不对—— 照片上不过是一个春日的湖畔,一股肚子鼓囊囊的,好像怀了宝宝的漂亮姐姐,回眸看着一个比月光还要安谧柔和的俊哥哥,淡淡微笑。 画面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小叔叔教过她:“内心明亮的人,要懂得欣赏世间一切的美好,这样才能更容易获得幸福。” 小慕云不知道什么是幸福…… 但是。 看见这张照片,小小的奶娃娃心里莫名涌动着开心的感觉——在那个姐姐的微笑中,她依稀仿佛知道了“幸福”是糖果,甜甜的,会让人上瘾。 这么好看的照片…… 小叔叔为什么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单纯的孩子,没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恨,哪里知道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美好,都值得让人欣赏赞叹。 ** 早上,庞柳瘸着一条打了石膏的右腿,带上了十九枝灿烂流丽的玫瑰,原本是要去Y小,认认真真和叶春闲告白—— 小叶在破落的小巷子里,被陌生男人夺去了处子之身,他不在乎。 小叶未婚生子,仓促嫁给了那个夺去她处子之身的男人,他也不在乎。 小叶喜欢那孩子,要生下来,他可以喜当爹。 这都不是问题! 只要那人是叶春闲,她便是千疮百孔,被全世界抛弃了,他庞柳都不在乎。 可是,他根本没有想到……在Y小,他看见的并不止是叶春闲。而是被自己视为今生死敌的秦骁,正抱着叶春闲,宠溺的亲吻着。 年轻军官的吻,密密匝匝的落在本属于他的小女孩的脸上、唇上—— 似乎是敌人发起挑衅的号角。 一股嫉火疯狂的冲了上来。庞柳恨不得冲上去,立刻把那个欺负他的小女孩的男人用力的打倒在地上。 可是还没等他冲过去,却看见了令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的一幕。 他的小女孩笑容柔软,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笨拙的回吻秦骁—— 心脏碎成一片片,是什么感觉? 是他庞柳。 灵魂被人劈了一刀,是什么感觉? 是他庞柳。 哪怕全世界都欺负小叶,他可以一拳拳的砸过去,让那些伤害了小叶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他会将所有她讨厌的人,踩在脚底下,逼迫他们跪着对小叶道歉! 可是…… 倘若小叶本身就喜欢那个男人呢? …… 心里被刺的千疮百孔,说不出的疼痛。 分明痛到了极点,无法呼吸,可是脚步却像是生了钉子似的,牢牢的无法动弹。 他的脑子出现了片刻的短路,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的心脏被剜去,是不是已经见了天国的父。 痛成了这样……他却依然舍不得,舍不得移开眼,目光哪怕是一秒,也舍不得离开那孕中幸福的全身都像在发光似的女孩脸上。 叶春闲,那个就是可以给你幸福的男人吗? 叶春闲,除了他是第一个占有你的男人,是你肚中孩子的爸爸,他哪一样比得过我? 叶春闲,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花叶扶疏处,玫瑰的花刺扎入了掌心,尖锐的刺痛一点点从指尖颤入心中,让他的心里突然苦得不能言说,眼里像下了一场滂沱的大雨。 什么都看不清了。 染血的玫瑰,飘落在雪白的水泥地上。 连带着花瓣落地的声音—— 是庞柳手中借以支撑行走的拐杖落地的脆响。 “同学,你的脸色很苍白,没有事情吧?”耳朵边上,错落的有S军区某某某,又或是某某某首长的孙女担心的声音。 她们贪婪的看着他的脸,捂着心口,羞涩的跑来搭讪。 “滚开。”漆黑的眼神一点点沉下去,声音不大,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庞柳分不出口齿之间的腥味到底是血的滋味还是什么…… “同学,你的腿受伤了,不要走这么快,不如到我家休息一下吧……” 指节一寸寸收紧。几乎捏碎了手中的相机——这原本是准备用来记录自己表白瞬间的证据,可此时,却记录了秦骁拥吻叶春闲的瞬间。分不清心中狂风骤雨般的愤怒到底为哪般,可此时的庞柳,却真切的感受到厌烦。 “我说,滚开。”一字一顿的吐字,男孩的眼中有漆黑流出毒水的恶魔,在无声无息的张开厌世的爪牙。 “可是同学……” 大跨步的往前走,明明骨折的右腿疼的几乎要死掉了。 可那里…… 比得上心痛的感觉吗? 将身后所有搭讪女孩的声音都弃之脑后。 向来站在世界巅峰,从未失败过的庞柳,竟第一次那么狼狈!狼狈的想逃离让自己心痛的那个场景那个画面。 ** “庞三公子,我麻烦你好好顾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吧。这车祸才多久,你能给我弄出两次石膏断裂!骨折不要命,就不是伤了对不对?我告诉你,处理不好,由于失血和疼痛,能引发休克或者死亡的好不啦!” 处理庞柳车祸伤口的医生姓黄,是个上海人,口音总是改不过来。 中午过来,看见庞柳一腿的血时,吓的脸都白了。 颤巍巍帮庞柳拆了石膏,重新又处理好伤口,坐在外面许久,才发现庞柳的石膏根本不是摔碎的。 而是这孩子自己走裂掉的! 当时,黄医师脸就青了—— 他做了庞家二十年的医生,是康美医院的院长,和庞父庞母也是熟识的平辈关系,早就把庞家的孩子们当亲人了。 指着庞柳的鼻子,黄医师破口大骂。 “庞柳,你特么这是在拿你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瘸了我都不管你了,死了谁负责?” 被骂的人呢? 傻愣愣的半躺在床上,手里捏着几张照片,目光空洞的真像是死了一样。 黄医师一下子又觉得自己骂重了。 “该不会是脑子撞坏了吧。前几天来看,明明好好的,没有脑震荡啊……”说到底,还是看着他长大的,哪舍得多骂。伸出手,去摸他的脸,担心的不行。 ** “老吴,叫上老王、老安还有薛子,赶紧过来……带上做脑CT的仪器……对,我现在在庞家小楼……你别管那么多,按我说的,快点。” 大中午的,为了庞柳这伤,康美医院所有的元老级人物都出动了。 仪器什么的搬来了。 抓着庞柳全身的检查…… 庞柳也不反抗,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任由黄医师带着几个主任医师拉着他检查了一项又一项。 庞柳依旧是眼神空洞洞的,像失去了灵魂的娃娃。 “院长,这孩子没问题啊……倒有点像我家闺女失恋时候的样子……”其中一个妈妈辈的主任医师看了眼庞柳,在门口悄悄的说。 黄医师眼睛一瞪,当即就骂了:“庞家的孩子都是狼崽子,怎么可能谈个恋爱就伤了元气!” “院长,您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啊。可这小子分明除了情绪抑郁,哪都没问题。” “……” 长长叹了口气。 管不了啊! 管不了! 年轻人谈恋爱什么的,真是个大麻烦,哪里像他们那个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了入洞房才知道新娘啥样!好的坏的都这么一辈子过去了,也没什么波澜。 “自由恋爱真是个招人恨的玩意。”咕哝着,当天黄医师觉得自己胡子都要愁白了。 …… 是啊。 庞家的孩子都是狼崽子,怎么可能谈个恋爱就伤了元气。 庞柳听见门外,黄伯伯说的话。 苦涩的扯了扯唇角,他以为自己会笑,却发现根本笑不出来。他以为自己能撑住,可根本撑不住。 真是见了鬼了! 叶春闲不就是个女人—— 没有叶春闲的日子,这七年他还不是风生水起的过来了—— 不就是叶春闲心里有人了—— …… 在自己的公司办公室里,他怔怔看着手中关于叶春闲这几年的资料。 无法想象—— 在一个月以前,他还想按着这些资料,狠狠的报复那些伤害过叶春闲的人。他甚至拟好了计划,不惜与岳家为敌,也要把太子岳南连带着叶泉一并铲除了。 他想过将叶泉打落在泥泞的时候,他可以抱着叶春闲,亲着她的脸,告诉她,他有多在乎她。 可现在…… 他根本没立场没理由去管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女人的闲事。 闭着眼睛。 脑子里嗡嗡的响。 好痛。 如果可以,真希望有人能把他的心缝起来,让他能够忘记叶春闲。 …… 直到小侄女庞慕云爬到他的身上,软绵绵的对他说:“小叔叔,你不爱云云了……” 爱。 乍听到这个字,庞柳心中撕心裂肺的疼痛赫然贯穿了全身,让他痛得浑身都痉挛起来。 眼泪终于不可抑制的砸落脚面。 多可笑! 叶春闲明明都不爱他,可是他连“恨”,都“恨”不起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曾经沧海(二更) 卧房里,点着一盏小灯。 房门半掩,将白炽灯细碎的柔光洒落一地。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才走出房门,迎面就来了个保养得宜的中年美妇。 “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你们家宝贝儿子这回可就栽在叶家的闺女上了。”卧房门口,男人长长叹了口气,没辙了。 乍听这么一说,美妇的眼底立马盈上晶莹了泪花。 捶着男人的胸口,就哭了起来。 “我当年就说了,叶家两个闺女,定一个下来得了,你非得说老叶家的门风不清白,娶了他们家的女儿是给自己添堵!呜呜呜……你瞧瞧,你儿子都被他们家女儿祸害成什么样了……” 庞爸爸叹了口气,“当年……”当年谁会知道庞柳对叶春闲那么喜欢。 是呗。 你当小树林里,叶泉给庞柳下药的事情,只有叶翼一双眼睛看见了?! 哪能。 庞爸爸当年也看见了。不过庞爹明显比叶爹要聪明——他看的出那个拉着儿子,极尽勾引媚态的丫头片子是叶泉——哼,小花招动到他庞某人的儿子头上——小丫头片子的心也够大! 当年,庞爹就没准备管儿女之间的那堆闲事儿。 庞爹有三个儿子。 大儿子沉默。, 二儿子莽撞。 唯独这小儿子,看似文静,事实上肚子里花花肠子多得数不清——随他老子! 庞爹引以为傲的,也是小儿子庞柳。 庞柳从小就没让他操过心。 再小点,幼儿园的时候,就知道乖顺温柔的讨了阿姨欢心,拿着鸡毛当令箭来摧残其他的小朋友们。长大了以后,更是风神俊秀,品学兼优。大院里谁不夸他庞青养了三个顶呱呱的好儿子…… 幼时的庞柳在某种程度上,就秉持了他的混性子—— 谁要惹到老子头上,老子让他一辈子不痛快。 而且…… 这种混,可不沾什么怜香惜玉的成分。庞青年轻的时候,庞妈倒追他,可没少吃过苦头。 他等着庞柳发狠招呢! 可让庞青跌破眼镜的是“儿子转性”了。 人家春药都下他头上,害他差点破功了,可面对叶泉,这小子居然呕出一口老血,把不高兴给忍下去了。 难道…… 小儿子眼光瘸了,真喜欢叶家那个没正形的黄毛丫头? 庞青当年也是紧张了一阵子的。 特意明里暗里的观察。 可再次令他跌破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小儿子对叶泉从来不见一个好脸,连应付都懒得对付。 这事扑朔迷离。 当初,小家伙差点在光天化日下要了人家女孩子的清白……即便那春药,是女孩子自身不检点,下了的。 可你不对人家下狠手,教训她,这不就是坐实了你对她有想法? 可既然有想法,为什么还爱理不理? 这是怎么回事? 庞青百思不得其解。 庞妈妈可天真了:“不然就把叶家的闺女定下来。他俩年岁相当,叶家的闺女又那么喜欢我儿子,娶回来,这还不被我儿子吃的死死的。” 庞青冷笑一声:“得了吧。儿子不喜欢她,娶回来做什么用?当保姆来伺候你?我们庞家不缺童养媳。” 庞妈妈被噎了一下,不吱声了。 庞青明里暗里的观察。 七年过去了。 当年雪白可爱的俩孩子都长大成人了——这俩都在一条道上混,却从未有过更深入的解除,仿佛平行的线,永不相交。 庞青其实是安心过一阵子的。 直到叶春闲回国。 庞柳为了她,不仅连他从不插手的庞家势力都动用了,就为了查那女孩回国后的遭遇;不惜和岳家叫板,就因为岳南的手下陷害过那女孩——这些倒也罢了,直到庞柳为了她,出车祸撞伤腿。 庞青终于咂摸出不对味了。 难道…… 小儿子打从开始,喜欢的就是叶春闲? 可惜。 庞青醒悟的太晚了,庞柳不仅为了叶春闲出了车祸,还为了叶春闲连腿都不要了,生生把自己的伤腿再次弄骨裂了。 “呜呜呜……你去和叶翼说!他大女儿嫁人了,算我们老庞家说晚了,可他还有个小女儿。” “胡闹!”乍听这么一说,庞青脸都黑了,感情的事,是换个人就能治愈的!? “呜呜呜……”庞妈妈看见儿子腿上的石膏,心就在抽痛:“我不管,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你的错,总之叶家的小女儿和大女儿长得一模一样,娶不了大的,娶小的也一样……” ** 叶翼这些天,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 医生说,他这个病不能再受刺激,要慢慢养,情绪千万别激动。 他身体好好的,都是当年在青藏高原当兵——高原反应落下的病根子——否则又怎么会撑不住区区几个打击。 他睡眠很不好。 哪怕医生开了安眠的药物,可是依然是整晚整晚的睡不踏实。 只要一闭眼——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云麓小区的“群魔乱舞”。 “翼哥,我给你削个苹果吧?医生说了,你这个病,多吃点富含类黄酮和番茄红素的水果,能疏通脑血管,对康复很有疗效。” 任笑笑拿着苹果,低头一边削,一边说。 上次和叶翼在医院里打架,害得全高干病房的病号们都看了一出好戏。 任笑笑长这么大,哪遇过这种事…… 哭了好几天。 见天就说:“叶翼那个死没良心的,他居然打我……他居然打我……” 可是哭了一阵子,没什么人搭理她。 连陈九都不怎么和她说话。 她脖子上又有伤,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大宅里住着。到晚上,眼泪掉的又凶又急,就想起叶翼这二十年来对她真的挑不出茬儿。 带上大包小包的,她又回来了。 天天伺候着叶翼的衣食,就仿佛那天为了叶泉和老公打架的人不是她一样。 可这次…… 叶翼并没有像原来那样,听她几句软话就原谅她。依然是梗着脖子,无论她做什么,都没怎么搭理。 任笑笑的眼泪啪嗒啪嗒又落了下来。 “翼哥,泉泉的事,我知道你心里堵着,不高兴,怨我。我也知道我宠她宠的太厉害了些……可是翼哥,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啊?她要不是我们俩的孩子……我怎么会疼她疼到连天上的星星都要摘给她。” 眼角的晶莹闪烁着。 任笑笑握住叶翼搁在被褥外的手。这只手,曾经宽厚有力,帮她挡下了多少风雨——可现在,却被病痛折磨的青筋裂出。 任笑笑忍不住又哭了。 “二十年前,我知道翼哥你怨我,怨我为什么要出现在你面前,破坏了你和姐姐的感情。其实我也恨我自己……为何看到你,就什么都顾不得,只想着和你好……我嫉妒姐姐,嫉妒你对她笑的那么温柔…… 从小到大,我要的,从未有得不到的。 可唯独你,是我拼尽了全力,都不能得你一次青眼。 你和姐姐吵架的时候,我承认我使了不入流的手段趁虚而入。 可是翼哥,哪个少女不怀春! 当时我真没想到要破坏你和姐姐的感情,我只希望有一个孩子,她是我们俩生的。哪怕没有名分,你不知道,那都没有关系。 我只想好好的养大她,把对你的爱全部倾注在她的身上。 老天到底是眷顾我的。 还是圆满了我这么一个微小的愿望。 你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出现在医院的时候。那么多医生护士对我指指点点,议论我一个人去检查,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为什么不陪着来。他们知道我是未婚有孕,都瞧不起我。 可翼哥,你不知道,我不在乎!我高兴的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我从未想过会和你长相厮守,我以为我的世界里只有泉泉了。 你不喜欢‘泉’这个字,曾问我为什么要给她起名叫叶泉……叶泉,其实这个泉,只是‘成全’的全啊。 我希望能成全你和姐姐的爱情,成全我对你的小小私心。 泉泉是我的命根子。 我用一生一世来爱着她,就像是我爱你一样……所以我不分是非对错的宠着她,为了她不惜和你打架。 只因为……我把对你的爱全部倾注在她的身上啊。” 任笑笑哭着抚摸着叶翼的手,哭着说着自己这辈子从未说出的话。 那么多人骂她、欺辱她。 她被父母赶出了家,失去了亲人。 这些都没关系。 她有叶翼。 她有叶泉。 可现在……泉泉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翼哥也被泉泉气病了。任笑笑趴在叶翼的床边上,哭的昏天暗地。 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叶翼本来并没什么反应。 可是随着她哭叫着说出“我把对你的爱,全部倾注在泉泉的身上”的时候,病床上那个已不年轻的男人,眼角终于淌下了一滴泪珠。 ** “咳咳。” 人家两口子在那里互诉衷肠,说真的,冒冒失失的闯进去也挺尴尬的。何况……那也不是两个小年轻了。 都大把的年岁了! 庞青当年不愿意小儿子和叶泉有关系,就是因为这俩不靠谱的爹妈。 叶翼是个人才,庞青愿意提携,这是没错的。 可公私分明。 做亲家,显然有些为难一张老脸。 庞青蛮看不起叶家的家教,真的不大想来。可是。赶鸭子上架,他要不来提亲,赶明回家,家里都能被夫人的眼泪给淹没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上掉馅饼 “咳咳。” 咳了一下不够,里面的人没反应,继续咳。 好家伙! 终于有动静了。 猛然反应到门口有人,任笑笑连忙弹起身,胡乱的抹着眼泪,扭过身,一眼看见门口的庞青,脸色明显僵了一下。 “笑笑,是谁?” 病床上,叶翼像是被笑笑刚才的话感动了,声音缓了下来,还在问。 “是……是……” 任笑笑不可置信的看着庞青,一下傻愣在那儿—— 呐呐的让开了身子。 这下,原本只有一个人吃惊,彻底变成了俩! 是老领导! 叶翼惊得连忙想要起来。 被庞青按了下去:“老叶啊,你这身体不行嘛,这才多年轻,就躺在病床上了。” “我……我……” 庞家和叶家疏远了多少年了! 当年,两家关系好的时候,都是叶翼顺杆爬,巴结着庞家的大家长。他生病的时候,都是庞青指了警卫员过来走一趟形式—— 端着个架子。 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他叶翼生病,居然引的庞青这么个大人物亲自来探望。 叶翼激动的语无伦次,当即喉咙就有点儿哽了。 庞青被这两双激动的眼睛盯着,也挺尴尬的:“病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的?” “没事没事,都是老毛病了……庞总,您坐。” 好半天,任笑笑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搬了椅子,在上面小心翼翼弹开并不存在的灰尘,殷勤的请他坐下。 “叫老领导来看我,这真是……”叶翼也像是找回了被猫咬掉的舌头,连忙坐起身来。 “这说的什么话。你生病,我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咱们共事了二十年啊!” “是啊是啊。” “瞧你紧张的,放松点,我这回来啊,找你是有点事的。”庞青说。 “……” 脑子嗡的响了一下。 叶翼几乎要厥过去…… 叶家夫妇俩局促的,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只能干巴巴的接着老领导的话——猜不准庞青突然造访到底是什么事。 ** 要搁在半个月前,甚至是一个礼拜之前—— 遇见老领导来探望自己,叶翼还敢停止了腰杆,自豪的说:“我政绩做的好,老领导来看我,是看重我呐。” 可是…… 被叶泉那点儿破事给刺激的,叶翼哪敢抱期待—— 曾经有人断了腿,在众目睽睽下,大晚上的跑到他家来下跪磕头,哭求道:“首长,我求求您了,求求您管管您女儿……我想活着……哪怕丢了工作、被女朋友甩了、瘸了腿、生不如死的活着……我也想活着……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放过我,放过我啊……” 那人的哭声犹在耳畔。 额头撞在莹润如油,洁白通透瓷砖地板上,溅出了殷红的鲜血。 那鲜红,刺着叶翼的神经。 刺的他心里发痛。 倘若,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叶泉在云麓小区还交了一群*、吸毒的痞子混混做朋友。 这些天,叶翼总怕人家来找他。 一有人来找,必然是哭着求他:“首长,求您管管您女儿吧,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 给国家办事,给民众办事的官员—— 居然养了这么个黑五类的闺女。 叶翼的老脸火辣辣的烫着! 叶泉在他眼皮底下到底干了多少坏事,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神经根本承载不了这些事儿…… 如今,乍听见庞青说找他有事。 他摇晃了几下身子,第一个反应就是叶泉又闯祸了。眼泪刷的落了下来。天旋地转中,整个人直勾勾的往地上栽。 “翼哥!翼哥你没事吧……”任笑笑哭着扶住他,惊声尖叫,“医生,医生!麻烦你来一下!” ** “没啥事,就是晕了过去。” 一番鸡飞狗跳,主治医师放下听诊器,双手插在口袋里,轻描淡写的丢出一句。 “医生,他总是晕,这是怎么回事?” “病人的脑血管比较脆弱,心脏负荷也重,受不得刺激……病人家属注意一点,不要什么事都拿到病人面前说。” “是的是的……” 任笑笑抹着眼泪送走了医生,倒是边上的庞青,摸着鼻子,心里颇有点儿不是滋味。 呃。 这是怎么回事?他才刚说了一句有事,叶翼就咋咋呼呼的晕了过去。共事了二十年,老叶不是这么扛不住事的性儿啊……难道,是嫌他们庞家和他们叶家疏远太久了,不想帮他的忙? 黑着张脸,庞青在边上看着医生来,医生又走。 想离开,实是心有不甘。他们老庞家的儿子看中了他们叶家的闺女,至于吓的死去活来吗? …… “对不住,翼哥最近身体不好,经不住事,有什么得罪老领导的地方,还请您海涵。” 那边叶翼昏了过去。 这边任笑笑不能当没看见庞青啊,抹着眼泪,眼巴巴的望着他,泪目。 庞青被堵的一口气没上来。 想发火,儿子的“幸福”还掌握在他们闺女的身上。 深吸几口气,好容易压下不满意:“笑笑,你别怪我多说几句。老叶原来的身子骨没这么差,这是怎么回事?谁给老叶这么大的气受了,这都把人折磨成什么样了……” “这……这……” 任笑笑的眼泪又出来了。她要怎么说,翼哥的病是被亲生女儿气出来的。 她哭的可怜巴巴的。 庞青看着心里头烦腻,也懒得管:“老叶都生了这么个病,闺女呢?怎么都不见在旁边伺候着。” “这……这……” 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的便是庞青了。 任笑笑的眼泪落的又凶又猛,她要怎么说才能解释清楚亲生闺女在二十郎当的岁数居然玩叛逆,离家出走了。 别说庞青了,她任笑笑都不知道叶泉哪儿去了。 “你们家泉泉今年二十岁了吧?我听说,她前些日子和岳家的孩子谈对象,谈吹了,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呜呜呜……” 一没忍住,喉咙中漏出了哭泣的声音,呜呜呜,我苦命的闺女啊,好不容易才攀到了岳家的金枝儿—— 结果又吹了! 老领导,您今儿个就是专门来戳我的心窝窝的吧。 问的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狠。 泪汪汪的看着庞青,也得亏问事的是庞青,要换一个人,任笑笑气急攻心,早就扑上去拼命了。 “看你这表情,这就是有这么一回事了。” 犹不嫌任笑笑的小心脏已经千疮百孔,庞青心里一喜,话音中都拈着轻快的喜气,笑眯眯的问。 “呜呜呜……” 这多气人啊!看笑话到她这儿了。 任笑笑再也忍不住,终于捂着嘴,放声大哭起来。 可哭着哭着。 她就哭不出来了。 明明刚才恨得恨不得冲上去砍几刀,再踹几脚的老领导,说出的下一句话却让任笑笑整个人都僵在了当场。 其实。 庞青也没说什么。 只不过是拍着她的肩,语重心长道:“你闺女二十岁了,还没男朋友。我家小儿子也是啊。长这么大,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没有……笑笑啊,你看这样好不好,让你家闺女,嫁给我家儿子,解决了这俩的人生大事,咱们做父母的也省心,你说对不对……” “呜……呃。” 哭声猛然咽在了嗓子眼。 泪眼朦胧中,任笑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呐。 庞青刚才说什么? 他他他……他说他家那个妖孽的和鬼似的,优秀到令人打从心底里欢喜的小儿子,要娶她任笑笑的女儿? 等等,等等。 她没听错吧? 哽咽着,任笑笑还在心里发虚:“老……老领导……您说的,是您的儿子……庞柳?” “对,就内不成器的小子。” “他他他……他要娶我的女儿?” “你觉得他俩不般配吗?” “不不,您是知道的,翼哥其实有两个女儿,一个是任欢的女儿,叫叶春闲。一个是我的女儿,叫叶泉。” “我知道啊。” “那个……叶春闲好像已经结婚了,有了肚子,都要生娃了,老领导您看中的儿媳妇,不可能是叶春闲吧?” 眼中射出了欣喜的光亮,任笑笑提着小心肝,还在犹豫的问。 “那是肯定的。一女不嫁二夫。叶春闲和她老公感情好着呢……我倒是想让她赶紧离婚,可这不是我说了算的嘛。” “那……老领导您看中的儿媳妇是……是……” “对!叶泉。” 慈悲和善的笑着,庞青觉得自己为了儿子,也真是做出了极大的牺牲,居然连叶泉那个不省心的黄毛丫头都不介意了。 “庞柳要娶叶泉!?” 捂着脸,任笑笑高兴的几乎要尖叫。 这下,就连晕厥在一旁,不省人事的叶翼也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令人震惊的事,悄悄的张开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庞青。 “你们不答应?” “不不不!答应,泉泉能和老领导家的小儿子结婚,这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们做父母的只有祝福的份!” 本来,任笑笑觉得叶泉的丑事被曝光了。全医院都知道她的那点破事,叶泉这回绝对死定了!一辈子翻不了身的那种惨。 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在她为了女儿愁白了头的时候,居然会有这么大一块馅饼砸脑门上了。 “翼哥,你醒醒。你听见没有……我们的泉泉,我们的泉泉要嫁人了!是庞家的小儿子,你早就觉得特优秀的那个孩子!” 拼命摇着叶翼的手,任笑笑高兴的几乎晕过去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遇故人 ** 扬眉吐气是什么感觉? 绝处逢生是什么感觉? 叶泉本来都被钉在了耻辱架上,被判了死刑。可就因为庞家来提亲,一下子就像是得了免死金牌—— 那些非议声纷纷如尘埃落定,悄无声息的被藏在了幽暗阴森的角落。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听到这个消息,秦骁幽沉的目光中倏然掠过一抹冷笑,淡道。 “什么虫?什么死?” 温连鼻青脸肿,嚼着苹果,疑惑的问他。 “没什么,思想政治课上完了?拉练完成了?没事尽往我这跑干什么?” 覆掌,消除了电脑上才收到的消息,秦骁面容沉静似水。 “少校同志,提到这儿,我就得和你好好说道说道!我都被你揍成这样,还不兴我放个假什么的!?” 唬着张娃娃脸,温连可不服气了。 “少来,我哪一拳打得你不能正常训练了?不知道军方的训练,是只要死不了,该怎么训练依旧怎么训练!” “呃,我重伤啊——” 两只手摸了摸全身上下,温连皱着鼻子,理直气壮的叫苦,摸了半天,却发现……嗳,好像真没伤的不能动弹的感觉。 秦少校真是个狠人! 招招打的他肉疼,看着伤得蛮厉害的,却一点都没伤到骨头。 可真要说没事…… 艾玛。 他的肉一直在叫疼! 嘴角翘着一分沉静如水的笑意,秦骁摸着拳头,冷笑,“哪里重伤?” “没……没有……”吞了吞口水,尴尬的傻笑,温连的智商破天荒的上线了,知道自己惹麻烦了。 “没有还不滚!”眼神阴测测,充满警告意味的盯着某个目光总往小叶身上转悠的大男孩,秦骁的口气还是平静的。 可越平静,越是有鬼啊! 妈妈呀,地球好危险,我要回家……温连狼狈泪奔。 & 与此同时,北京时间上午十点整。 S酒店,大堂经理小爱——踩着恨天高的黑色小高跟,理了理崭新的小领带,红光满面的教育着手底下这一溜儿水灵漂亮的小姑娘,意气风发。 “姑娘们,胸挺起来,肚子吸进去,不要撅屁股。我和你们说了多少次,做迎宾小姐也是个技术活。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今天你认真对待你的工作,明天工作给你一份意想不到的回报!” “小爱姐,还有多久?” “小爱姐,我腿肚子都酸了……” “小爱姐,当迎宾小姐有什么前途啊,你总爱给我们画大饼。” 话音没落,就被一肘子撞胳膊上了,被叫做“小爱姐”的大堂经理俏脸生寒,可严肃了。 “你这么没远见,回头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们部门的!” “呜呜呜……” 倒霉催的小姑娘笑的比哭还难看,摇摇晃晃的顶着头顶上的字典,好想哭。 做了一个“向前进”的革命造型,大堂经理可严肃了。 “迎宾是个了不起的事。代表着我们酒店的第一门面。客人们进门以后看见的不是罗马灯的光辉熠熠,不是天花板的一尘不染,不是地板的水润如金,而是你们迎宾小姐们春风化雪的笑容。 你们知道这有多重要吗? 从广义上来说,你们就是我们酒店的金字招牌,和酒店的业绩息息相关……从狭义上来说,万一哪个客人眼瘸了,爱上你这露出六颗牙齿的微笑,没准就把你们爱的死去活来—— 平步青云四个字怎么写知不知道? 一步登天这个成语怎么用懂不懂……” 狂风骤雨一顿说辞下来,砸的人脑门生疼生疼的。 其中就有人说了:“这种眼瘸的客人,一万个里面也不会有一个吧。”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非得让我上杀手锏对不对。我可是和你们说,如今要嫁入权门,做权门少奶奶的叶泉,可是在我们S酒店做过迎宾小姐的!她和她老公就是在这里一见钟情……” 连个磕巴也不打的在这儿吹牛,不愧是口灿莲花的大堂经理。 乍听着有人把叶泉和庞柳的姻缘挂这“迎宾”这一栏里,旁边坐着的小叶正喝了一口水,险些喷了出来。 咳咳。 这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吧。 她忍不住的咳了起来。可还来不及再咳几下,一道警告意味十足的目光已经杀气腾腾的扫了过来。 “小爱姐,你是说,夜店女王叶泉,是在这里和太子爷认识的?” 她知道大堂经理在胡诌没用啊。 可是居然有人信。 当即,就有几个小姑娘两眼放出贼亮贼亮的光芒,满脸期待的看着这位满口跑火车的大堂经理。 “没错!现在你们还觉得苦吗?” “不苦。”中气十足的回答着,小姑娘们的斗志全部被激发出来了。 “现在你们还觉得累吗?” “不累!” 依然是那么中气十足的回答。 一个个水灵漂亮的丫头们啊,被忽悠的铭感五内,连头顶压的脑袋都变平了的大厚字典也像没重量似的。 远远的,还能听见大家互相鼓励着:“争做好迎宾,早日嫁权门。” …… “噗,夏小爱,你的洗脑能不能再离奇一点。叶泉嫁入权门,这话你也好拿来吓忽悠人?” 啼笑皆非的看着夏小爱,在她练完“兵”之后,小叶忍不住吐槽。 “管理员工有那么多种精神胜利法,她们缺哪一种精神鼓舞,我就下猛料!” “你不怕叶泉知道你说她当过迎宾小姐,她来找你拼命啊?” “哎哟,我的姐姐哎,我夏小爱要是那么玩不起的人,早就包裹款款回家种田了……哪还能在四九城风生水起。” “……” 这倒也是。 小叶竟无从反驳。 坐在小叶对面的夏小爱,年约二十来岁,是一个有着细细柳叶眉,狭长丹凤眼的古典女孩儿。若看容貌,你很难相信如此精致容貌的女孩儿,竟是从草窝中飞出的金凤凰。 十年前。 十五岁的夏小爱孤身北飘。 遇见过骗子,遭逢过流氓,险些稀里糊涂死在了没人的暗巷之中,也差点被人贩子拐卖到深山老林。 运气好的时候,在夜总会被有钱的大老板包养,住的是别墅,出门有豪车,吃过山珍海味。 运气差的时候,被人打得遍体鳞伤,只能和流浪猫抢食。 “最差的事儿,老娘都遇见过了,还怕什么呢?” 人活着是一口气。用这句话来形容夏小爱,是再贴切不过的。在上辈子,小叶很难想象夏小爱的生活。在她看来,一个女人若是落魄到必须出卖自己的身体,那真的是比死还难过。 她无法想象夏小爱的生活。 只知道……那是一片绝望不见明天的黑暗,是自己这辈子不想沾染上的阴影。 哪怕。 在自己落魄的时候,夏小爱对自己伸出过援手,曾经想要救过自己——可小叶骨子里的骄傲,依旧是无法容许自己接受这样的施舍。 可重生以后…… 她记得最清楚的不是叶泉,不是庞柳,不是岳南又或者岳沉星…… 那些金光灿灿,似占尽了人间光明的上帝宠儿,在她的记忆里,都像是薄脆的纸张一般,只有好或坏的区别。 唯独夏小爱,是把人生融入了骨血中。 她总也忘不了自己拒绝夏小爱的“施舍”时,这个被自己视为陌路人的女孩甩了自己一巴掌,冷笑道: “叶春闲,你特么还是被你老子惯坏了。活都活不下去的时候,自尊有什么用?你觉得我脏,我给你的这些钱,是用我的身体换来的,你不想用。可我特么就算用身体换了这些东西,我伤害过谁?” 那日滂沱的大雨淋在身上,夏小爱浑身都被雨水打湿了,拽着她的衣领起来的时候,眼中射出了孤狼似的凶狠光亮。 雨水滴滴答答的从她的眉睫流淌而下,狠戾的不可思议。 小叶扯了扯嘴角,想笑。 却笑不出来。 “叶春闲,我真该看着你死掉算了。”那是夏小爱上辈子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直以来,小叶都不能理解这个女人。 夏小爱的经历太“丰富”了。 她无法理解夏小爱为了金钱权势利益,就能够轻松的丢掉自己的自尊。 直到现在…… 小叶依旧不懂。 可她至少学会了尊重。尊重另外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也绝对不可能融入进去的人生。正如夏小爱自己说的:“我的钱不干净,可我一不杀人二不放火,不偷不抢不做小三,我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人,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无论这个女人的私生活,在小叶看来是何等糜烂—— 可是不可否认,夏小爱后来的确混的风生水起。 她比自己认识的任何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二代们站的都高,看的更远。 虽然在后来,夏小爱的结局不大好,可是小叶承她的情,并尊重着在阳光另外一面的黑暗。 夏小爱觉得她执着。 其实,她何尝不认为夏小爱也是个执着的人。 上辈子,自己明明把拒绝的姿态做的那么足了,可是夏小爱就能一次次,不怕受伤的凑到她身边。 夏小爱说:“叶春闲,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我脑子进水了,大把的人等着巴结我,我不去管,我偏偏来你这碰钉子。” “没人求你来。” 当时,小叶根本不想和她多啰嗦。 却被她狠狠打了个巴掌。 “你死都不怕了,还怕活着吗?叶春闲,你是个懦夫!” 声音带着哭腔。 夏小爱说:“那年,是我到这个城市的第三个月。找不到工作,找不到住处,在KFC捡人家剩下的薯条番茄酱充饥……我以为我会死在这座繁华的大都市,却幸运找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 老板要求工作人员着装整齐,穿白衬衫,黑皮鞋。可我连吃饭的钱都没了,哪里有钱再购置新衣。 我铤而走险,决定在Y中的门口撞运气,捡漏试试能不能骗到一点钱,让我能够更换着装,有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 可让我绝望的是,Y中的孩子们精的跟猴似的,谁都不相信我‘上访没钱’的说法。 当时遇见你的时候,我已经不抱希望了。 我机械般的说出了那些骗人的话,我以为你会捏着鼻子逃走。可是你明明知道我说的都是假的,却还从书包里掏出了吃饭的一百块给我。 我永远都忘不了,你对我说‘你不是来上访的,连证明公章都没,没人会信你的。回去吧,这些钱够不够你的路费?’明明知道我在骗你,可是你居然问都没问一声,心甘情愿的帮我。 当时我就在想,这孩子脑子进坑了吧,不好使了。 不过不管我当时怎么吐槽,多亏了你给我的这一百块,让我能够在这座城市撑了下来。 叶春闲。 我帮你,不是因为你那一百块钱等于救我一条命,改变我的一生。而是因为,哪怕身处在地狱,我也有向往光明的心。你可以瞧不起我,可以唾弃我,可现在的情况就是,你需要我。” “我不需要。” 上辈子,小叶是宁愿死也不愿意接受夏小爱的施舍。 若给她再一次机会。 她依旧不会接受。 你可以骂她迂,骂她蠢,骂她故作清高太矫情。 夏小爱说她没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可夏小爱的金主却是贩卖毒品的大佬。 罂粟花中绽出的罪恶,小叶便是死,也不会去沾的。 夏小爱不知道她的金主的勾当,可是小叶知道!这就是小叶上辈子死都无法接纳夏小爱的原因—— 那是小叶宁死不悔的三观和原则。 …… 在小叶的眼中,夏小爱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 滴水之恩,她涌泉相报。 落魄时,她会给你援手;得意时,她绝不攀附。现在的夏小爱还没有遇见那个包养她的毒枭大佬,还只是四九城普普通通的一个北漂女孩。每个月为两千元的房租殚精竭虑,为温饱努力工作。 虽然没有钱,可是她还是干净的。 小叶在路上遇见她的时候,夏小爱没想到小叶还认得自己,局促的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儿。 小叶不知道自己重生,会改变什么…… 可是。 倘若可以,她希望夏小爱不要堕落,不要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包养,不要和上辈子那样被人当替罪羊锒铛入狱。 …… “哎,小叶,少喝浓茶知不知道。不怕晚上睡不着啊。” “我是怕来找你,在你这儿沙发上睡着了,提精神用的……” “得叻姐姐,我可说不过你。大忙人啊你,今天突然来找我,就是为了来看我练这些丫头片子的吗?” 笑嘻嘻的从玻璃茶几下面拿出指甲油,方小爱笑嘻嘻的打趣。 “我有一个宣德年制的小铜炉,想找你掌个眼,看看是不是真品啊……” “噗。你这是在逗我吗?” 小叶才把手包中,自己从教务处淘出来的小香炉掏了出来,夏小爱摆摆手,就笑了起来,“不行不行,我可没这眼力价儿。你找我看,看岔眼的话,你可不得掐死我啊!” “不怕,你就看看嘛。” 小叶笑的可认真了,笑眯眯的瞅着她。 别人不知道,可小叶特别清楚这姐们的一双眼睛,毒辣的天赋是与生俱来。 上辈子。 让小叶觉得特别惋惜的一件事,就是夏小爱明明有精准判断古董真伪的能力,却还要攀附着男人,放弃自尊。 这让小叶觉得特别不能理解。 不过。 上辈子也许在小爱的身上发生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别人的人生,既是不能一目窥全,那么就不要妄加评论。 可是…… 毕竟现在的夏小爱还是个喜欢鉴定古董的普通女孩。 小叶挺看重她的才能。 她虽然对铜制古董的研究蛮多的,可毕竟这玩意是要替教导员孝敬姥爷的。她也担心自己看走了眼,特意要找个大神来看看。 其他的鉴宝专家,她不认识…… 可是,在上辈子被人评为“刁钻黄金眼”的夏小爱,可是她这辈子认识的好朋友——有资源不知道利用,那才叫笨呢! “你这铜炉从哪来的?”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瞄了一眼小铜炉,夏小爱也不拿乔,淡淡问。 “我们学校一个老师从古董店淘来的,说是假的,然后丢到教务室,准备当废品卖了,被我给捡了回来。” “今晚上,你请我吃饭,我就和你说这玩意的来历。”眼珠子一转,夏小爱笑的轻松极了。 “那有什么问题!你要吃什么?东来顺?还是全聚德?一句话的事儿。” “我要吃北京饭店。” 想也不想的爆出了个店名。 乍听见她开口就说要吃北京饭店这样消费档次极高的饭店,小叶不仅不生气,反而眼睛都亮了。 “没问题!” 哈哈。 这铜炉子不用问了,一准的真品。 要不是真品,夏小爱这么个谨慎的性子,怎么可能把竹杠子敲到北京饭店。 何况。 刚才夏小爱说的是“你请我吃饭,我就和你说这玩意的来历”。看来,这香炉不仅是真品,而且还有故事。 小叶喜的嘴都合不拢了。 “哎,丫头,收敛,收敛啊!再笑牙都要掉了。不就捡了个漏,气质呢?风度呢?没听说过‘富贵不能淫’吗?” 穿一身黑色西装裙子的大堂经理夏小爱同志还挺“嫌弃”她的。 小叶是真开心:“你不懂,这可关系到我和教导员的婚姻,是否能一直这么一帆风顺下去啊……” 第一百三十章 秦骁吃醋了 放心,你和教导员的婚姻绝对圆圆满满顺顺利利长长久久。 小叶看不懂姥爷的潜台词。可是,夏小爱懂啊—— 秒懂。 首先,夏小爱知道叶春闲拿这件古董铜器,绝对是孝敬姥爷。其次,夏小爱顶头的上司是任校长得意门生的小舅子——早听老板说过,任校长为了让孙女顺利结婚,可是特意把首长们的电话都打爆了。 之前,小叶还苦兮兮的说担心姥爷不喜欢她老公。 哈。 怎么可能。 任校长对那位秦教导员要是不满意,怎么气势汹汹虎口夺食,和军方抢人——好说歹说中途截胡,把自家的宝贝孙女嫁给秦骁。 抿唇,夏小爱笑的鬼灵精怪。 见惯了小叶同学向来胸有成竹,万事皆有把握的模样。如今,看她这么患得患失,也是蛮有意思的。 & 小叶回门的时间,定在周日早晨十点。 前晚上,大包小包,礼物准备了不少。 秦骁看她摇摇晃晃的去够超市架子上层的各种包装礼盒,胆战心惊的护着,脸都青了,问她:“你这是要把超市搬回家吗?” “可以吗?”小叶眼睛一亮,扭头去望秦骁,小脸灿烂的和水晶吊灯一样晃得人心里都软了。 秦骁登时啼笑皆非,无可奈何的伸手,抹掉她脸颊上不知什么时候噌到的黑灰:“只要你喜欢。” 得了教导员的首肯,某人心满意足。 推着购物车,疯狂shop! “芝麻糊是姥姥喜欢喝的,要南方的牌子。祁门红茶是姥爷的最爱,坚决不能要陈茶。姥爷喜欢看书,可以买一个自动翻书器……翻书器……翻书器在生活用品区。姥姥的睡眠情况一直不大好,这个时候……需要安神枕……” 挑挑拣拣。 走走停停。 小叶全副心神全搁在购物区。手里拿着东西,她还碎碎念呢! 一边嘟囔着,对自己解释这东西有什么用处、什么好处,想着高兴的时候,嘴角就笑出了小小的虎牙。 就见着军区的超市里面,那么挺拔俊朗的年轻军官护在个女娃娃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满眼宠溺。 这景儿还是蛮勾人的。 第一,那二十五六岁穿制服的少校军官太俊了!像初冬的阳光一般,暖得让人打从心底里涌上明亮的感觉。 其次,女娃娃也好看。 小叶的好看,不是在外表的精致——现在,谁要说能看出小叶五官好,是美人坯子,那绝对是拍马屁!小姑娘这蹭一下,那蹭一下,雪白的小脸上早沾了好几片黑,分明就是一张小花脸! 可是,无论是谁看见她,都会忍不住赞一声,好漂亮的姑娘。 这个漂亮,不是体现在脸上。 而是精气神! 一想到明儿个就能回家去见姥爷、姥姥——小姑娘眉眼中的小欢欣、小雀跃,就抑制不住的往外冲。 她笑的多甜啊,甜得像喝了蜜似的,自己却还不知道。 “哎,教导员,我怎么总觉得有人在看我?”推了一会儿车,终于察觉出不对的地方。 缩了缩。 上辈子被人坑怕了,下意识就缩到秦骁的旁边,软软的小手就抓住了秦骁,一脸戒备的盯着几个瞅着她的军人。 “他们怕你买东西,不付钱。” 咱们秦少校也是一狐狸。明明知道这些人在看什么呢,居然想都不想,直接忽悠起老婆。 刷。小叶整张脸都憋红了。 好半天,气鼓鼓的嘟囔:“这也太瞧不起人了!” “没错。狗眼看人低。” 一口锦缎似的华美嗓音,一张风神俊秀的绝色容颜,漆黑如黑曜石的眸子,雪白似初雪的脸庞—— 任谁都想不到,如此舜华之颜的俊美军官,居然能一本正经的泼脏水。 漆黑的眸子闪了闪。 忽悠完小叶,不动声色的冷酷的目光从诸人脸上掠过,他还要宣布主权,伸手揽过小叶的腰身。 这下,小叶的肚子总算是彻底露出来了—— 很明显的孕相。 啧。是个有主儿的。 就算军区的超市里,有几个血气方刚的小子被那笑得特别可爱的小姑娘撩出了多余的荷尔蒙——目光从秦骁的身上走过,再看见小叶的肚子,也个个心里门清儿:知道那块肉……自己是不能惦记的。 惋惜的收回了目光,纷纷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可小叶不知道啊! 她真的奉秦骁为光明、为神祗、为救世主、为她最最喜欢的人。 秦骁说什么,她都死心塌地的信着。 什么嘛。 她叶春闲像是买东西付不起帐,要吃霸王餐的人吗?!不管是任家还是叶家,没这个家教。 某人心里憋着一口气,眼神都黑漆漆的,可恼了。 她恼了不打紧。 可秦骁脑子就嗡嗡作响了。 “媳妇,你不是不喜欢吃辣?这个香辣花生、辣条、辣子鸡丁……你买这些干嘛?” “不干嘛,学校三八妇女节发福利,一人发了两千元的购物卡,凑数!” 气势汹汹的把卡拍在结银台上,小叶黑着张小脸,什么时候被人用这种“你买不起,就不要买了”的目光看过啊…… 破天荒的小虚荣爆发了! 买买买! 谁说我买不起了的!? 可你看看她凑数的那大包、小包充土豪的内容是什么啊?都是辣条、花生米之类的小零食。 看着多,其实都不怎么值钱。 偏偏小姑娘还这么一副“我有钱,有钱是大爷”的气势拍上去购物卡——秦骁眼神一软,心里登时像是被小猫爪子挠了挠,只觉得自己简直是捡到一块宝了。 & 直到大包小包的,把东西全部拿回家。 分装整理的时候,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东西买多了。 “教导员,你吃辣吗?” “不常吃。” “那……辣条呢?” “没这嗜好。” “那……小娆呢?她喜欢吃香辣花生米吗?” “似乎也不怎么吃吧。” “……” 小姑娘点点头,看着还蛮正常的,抱着那堆买岔了的零食去卧室了。 秦骁以为她真的那么镇定了。 哪能! 打开门,就见着小姑娘手边上摆着一大杯的凉白开水,一边吃着香辣花生米,一边辣的眼泪汪汪。 “啊啊啊……都是超市的错,为什么要进这么多的辣条、辣子鸡丁……还都分在一个零食区里……” 秦骁简直要被她给逗死了。 & 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的嘴被辣的红红的。 对着镜子,直吸冷气。 秦骁说:“知道自己不能吃辣,还要吃那么多辣……” 小姑娘苦兮兮的叹了口气:“不吃浪费了啊。” 得叻。 你和她说?她这个时候,想的不是嘴唇被辣肿的事,居然还是“浪费可耻”这么个严肃问题。 秦骁再也忍不住,想也不想的吻上了她透红的小嘴。 “亲一下,就不会辣了。” 沙哑的嗓音,在关上灯的夜中,宠溺的像一场甜的醉人的童话。 & 翌日,任家小楼。 “老鸿,你的头发可以剪了啊!还有胡子,刮刮干净好不好。这客厅里到处都是书,还怎么站人?收拾了,收拾了!” 大清早,小楼里,就听见任老太太扯着高八度的嗓音,颐指气使的指挥着任惊鸿收拾屋子。 “干嘛呢。天塌了啊?”任惊鸿捧着碗热茶,才喝了两口,就被老伴撵的满屋子乱跑,“闪开点,别碍我的事。” 老伴撵人,还撵的挺不客气的。 在家里,大事他做主,可小事都是老伴做主。 就见着华夏德高望重,堪称泰山北斗的老人家可怜兮兮的抱着碗热茶,蹲墙角,一副无辜的模样。 倘若只是撵人也就罢了—— 可。 哪想,才抬眼睛,任老头儿立马看见自己做了好久笔记的一沓沓资料被老板给抄了起来,直接塞角落,登时吓得小心肝都要蹦出来了,“哎,小花啊,你这是抄家啊?搁着,搁着,别乱动我的资料!” 浑身一个激灵,头可断,血可流,笔记资料不能乱。 眼见着自己的“宝贝”就要被扫到历史的旮旯角落,被当成渣滓遗忘,老头儿吓的脸都白了—— 慌忙来抢救。 可手指还没碰到自己的资料,就被老伴用笤帚砸到胳膊腿上:“干嘛呢,干嘛呢。看看清楚,扫不掉你的宝贝的。小吴一会儿就过来,给你把东西都搬到书房去。这儿我现在在打扫呢。” 可怜兮兮的望着老伴,任老头也忧伤:“咱们都老胳膊老腿了,这种收拾屋子的事情,交给小吴他们不就好了……还劳夫人亲自打理啊。” 话音未落,就被老伴一口气唾了过去:“今儿个孙女回来,小吴打扫的是干净,他知道原来这桌子椅子摆哪儿的?家具换了位置,咱们孙女还以为换了个家呢,和我不亲了,你负责?” 呃,乍然这么一听,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可咂摸一下…… 任老头心里咋就这么不是滋味啊。得叻得叻。天大地大,老伴最大——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她说的都是真理。 一脸哀怨的继续捧着个热茶蹲墙角。 小叶还没回来呢,任老头心绪就经历了好几个转折时期——先是期待,然后高兴坏了,可高兴了没多久,被老伴削了一顿——这下可好,欢天喜地登时被折了一半,折腾了几天,老头儿终于积了一肚子火。 横!小丫头片子。 这次回来,别以为回来了,姥爷就宠着你了! 姥爷不爱搭理你! 老头儿端着碗茶,愤愤不平的吹胡子瞪眼——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颗心塞回肚里 & “媳妇,你确定你姥爷是真的原谅你了?”秦骁问。 直到小叶过来了,任老头儿还端着个茶碗,一脸苦大仇深的瞪着孙女。 “咳……好像是……否则他早就不承认我是他孙女了。”小叶也被姥爷盯出了一身的白毛汗,没什么自信的支吾了一声。 一紧张,小手忍不住就去寻秦骁。 捏着。 总得捏着些什么,才能安安心心。 哆哆嗦嗦,好容易才捏住了秦骁的大掌,秦骁指腹处,有拿枪磨出的茧,硬邦邦的,摸着还硌手,却干燥温暖。 一捏到那双熟悉的手,小姑娘的心这才稍稍搁在了肚子里,也有底气了。 抬眼,喊:“姥爷。” “横!” 老头儿心里明明心花怒放了,还傲娇呢!头一扭,一副没听见的模样。 倒是姥姥端着瓜子一出来,看见老伴还在这儿摆谱,气得狠狠掐了他胳膊俩下:“坐,坐啊。” 回头,笑得和朵菊花似的,热情招呼。 “姥姥。” 小叶在姥爷这里吃了钉子,一颗心还浮在云端上呢,怯怯的,才喊了一声,姥姥的眼眶立马就红了。 老人家眼眶这么一红不打紧,却瞬间勾起小叶儿时的回忆。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耳畔似又响起小时候,姥姥细声细气哄自己睡觉的声音。 小叶一下没忍住,哭了出来。 她这么一哭,姥姥也没忍住,抱着她喊着“我的孙女,我的乖孙女”,也是心里难受的不行,哭了出来。 祖孙俩在那儿哭,直看的任老头儿眼眶也悄悄红了。 那是在二老身边从小看到大的娃娃儿。 老任家的儿孙辈,大女儿生死不明,小女儿又被撵出了家门——就一个小叶,他们任家的独苗苗。 想了那么多年,终于回来了,能不捏着心肝肝,咝咝抽着气的疼着她吗? 这一哭祖孙三个都在抹眼泪。 小的在说:“姥姥,小叶不孝,一直没能陪着姥姥,让姥姥担心了……”老的在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任老头口上不说,扭过头,手帕也湿了大片。 …… 心理学认为,哭泣能够纾解情绪,每个礼拜哭一次,无论是对身体还是心灵都有一个排解的作用,很有好处。 可哭久了,那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秦骁原本杵旁边看着,可看着小叶哭得连气都岔了的时候,眼底倏然闪过一丝儿水光。 长臂一揽,这年轻小军官也真是能耐! 径自就把人带到自己怀里了。 他带过来,还自然的很,清光似的两片薄唇淡淡一抿,声音也一派平和自若:“姥姥您好,我叫秦骁。” 伸手,就去和姥姥握手。 多年行伍生涯的老规矩了—— 握手,表示尊重。 小叶她姥姥本来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结果那么个锤子似的嗓音砸了过来,倏然就把她砸的愣了愣。 还有些糊涂。 什么秦骁,骁秦的? 再反应,眼皮子底下多了一双修长洁白的手,冷峻严肃的伸了过来。 这是要握手吧…… 姥姥也是哭糊涂了,眼里还含着泪呢,下意识就去握了握。 “姥姥,您年纪大了,不宜情绪太激动。坐下来歇歇,拿热毛巾敷敷眼睛,别伤着眼了。” 握完之后,年轻军官下一句话有条不紊的就搁在这了。 从秦骁拉过孙女,把小叶的脑袋按在胸口,不许她哭的时候,任惊鸿先是惊愕,紧接着眼中就闪过一抹赞赏。 谁特么和他说,S军区的秦骁冷面阎王,不知道变通啊。 这一手拉的—— 截哭,截的恰到好处啊。 ——瞧人家疼媳妇的劲儿,不许孙女多哭,真没白瞎了他早就看好的这个外孙女婿。 ——可护了孙女不够,秦骁还要过来和老伴儿握个手。 ——三言两语的,把老伴儿的注意力也转移了,这孩子不仅疼媳妇,还挺顾着老人家的。 任惊鸿本来眼眶红红的,结果被秦骁这么一打岔,脑子里转悠的可灵活了,看秦骁心里都乐开花了。 好小子!配得上我的乖乖孙女。 小叶这边还抽抽噎噎的哭着,背后就被人一下下疏着气儿。 她还打着哭嗝儿。 心里还蛮难受的—— 秦骁的大手从她背上顺下去,情绪刚刚起来,就被他给拍着背,给摸下去了。小叶本来好多的心绪起伏,被他拍了拍,居然哭不出来了。 擦干泪,反应过来。 再看看—— 教导员的胸口那片挺括帅气的军装制服,都被自己哭湿了大片。 脸色刷的红了—— 总算回过神了。 她还挺不好意思的,悄悄抬起头,目光从睫毛下面透出来,偷偷的去看秦骁。教导员寒若深潭的目光,落在姥爷和姥姥的身上—— 似乎没发现这茬。 小姑娘登时一颗心安到肚子里。 趁着他不注意,连忙用手帕擦擦自己眼泪哭湿的地方。妈蛋……手帕的吸水能力为零,擦了就和没擦一样。 嘴角抽搐了下。小叶也蛮正经的,索性一边关注着秦骁的目光往哪儿落,一边和姥姥介绍:“姥姥,这是我……我……”想说“爱人”,可是在姥姥面前,没好意思说出来,卡壳了半天。 还是姥爷看不惯她支支吾吾的样儿,斩钉截铁的冒了句。 “都怀了人家的娃娃,还害个什么羞啊。这不就是你爱人嘛。” “姥爷……”您知道的啊! 小叶可怜兮兮的望过去,被姥爷这么一嗓子吭的,又心虚,忍不住缩了缩,悄悄去拉秦骁的手。 “小伙子,我们见过。”任惊鸿捧着个茶碗,坐在沙发上,一双威严的老眼从秦骁的脸上走过去。 到底是在国内泰山北斗似的人物,哪怕不显山露水的低调,可你想了,能培养出那么多军、政、商三界大人物的老头儿—— 他会是省油的灯吗? 任惊鸿平时看上去貌不惊人,可他面无表情看着你,一种说不出的威压徐徐散发出来。 便是小叶,虽然敬重外公,却也怕他。 要搁其他人,保不准在任老头儿这儿,身后起一层白毛汗,就露怯了。 唯秦骁,抿唇一笑,闲淡白云身,这一身玉质金相的俊朗风度,让人打从心底里就喝了一声彩。 “上次来去匆忙,没来得及与外公说几句话,今天特意来请罪了。” “你还知道请罪。”冷哼了一声,任惊鸿还想着这俩小的办喜事,没请自己喝一杯酒,浑身的不痛快呢。 “老头子,这说的什么话!外孙女婿来了,你给人家脸色看做什么!”还是外婆脾气好,悄悄又掐了任惊鸿一把。 “哎,你别管我了。” 任惊鸿的脸色一下红了。 这是什么感觉! 明明你神十火箭万事具备,预告是今天升空,预计要震惊震惊全世界——结果领导突然冒个脑袋:“老鸿啊,今天不升,咱们明天再升。” 这是拔气门芯呢! 艾玛,说好了今天的呢,全世界都等着看着我啊,领导你可不能这个时候掉链子。 可领导呢? 她才不管你。 你把她孙女婿吓着了,那可不行。任惊鸿被老伴儿掐的胳膊疼,心里可憋屈了。 任姥姥说:“我不管你没关系,只要我看不见,就不管你了。” “……” 喏,这话说出来,任惊鸿立马不吱声了,只是走到秦骁的面前,径自丢出一句:“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姥爷把秦骁一叫到书房,小叶就傻眼了。 怕什么来什么。这辈子,她最怕姥爷不待见秦骁,万一死心塌地的让她和秦骁离婚那可怎么办啊。可现在……姥爷果然是不喜欢秦骁的,说话的口气不好也就罢了,还把人往书房领了。 脑子里嗡嗡的响。 她想也不想的扑上去,抓着秦骁的胳膊,简直是红着张脸,生不如死的和姥爷哀求:“姥爷,教导员皮儿薄,不习惯和陌生人共处一室,我们……我们在这儿说话,好不好?” 她不求情还好。 这一求情,可算是点了爆竹筒,气得任惊鸿直跺脚。 “你这才嫁人多长时间,胳膊肘都学会往外拐了。我还能把你们教导员吃了不成?” “不能不能,姥爷您是吃素的……” “那你还担心什么?” 老头儿杀气腾腾的目光直往小叶这儿冲过来。 小姑娘哭丧着脸,还记得自己早前和教导员承诺过,绝对不会为了亲情,就把教导员给扫地出门。 可姥爷真的好凶啊…… 硬着头皮,她厚着脸皮,索性硬着头皮干笑:“那……那姥爷您既然吃素,脾气又好,一定不介意我跟着吧,反正……您也不会对教导员做什么事。” 任惊鸿被她气的没脾气了。 “得叻,嫁出去的孙女,泼出去的水。你这才嫁人多长时间,就被你们教导员吃的死死的,你见我和你姥姥在一起,什么时候不是我听她的。” “……” 任惊鸿明里暗里的挤兑她,就是不想让小叶跟着。 可小姑娘吃了秤砣铁了心。愣是装着听不出姥爷口气中的“恨铁不成钢”,抓着秦骁的手,无尾熊似的跟着,嬉皮笑脸,一副誓死也要护着他的模样。 这景儿,直看得任惊鸿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好笑之余,也把一颗心塞回到肚子里—— ------题外话------ 知道为什么任惊鸿会对小叶的态度安心吗?明天解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再见,我们的2015! “狼虎之锐,狡狐之智。” 军方对秦骁的内部评价,用的便是这八个字。 任惊鸿做事从来是胸有成竹,稳妥了,再下一城,绝不打无把握的仗,不做无谓的努力。 可是在选中秦骁做孙女婿这件事上,他自己也知道贪大了。 老伴儿和他哭诉,说秦家那孩子是怎样怎样的,就算长得好、能力强、前途不可限量、是打着灯笼找不到的绝色军官—— 可这人不是善类啊! 你把亲孙女嫁过去,万一咱孙女吃苦了怎么办? 对啊! 咱孙女吃苦了怎么办? 当时,他二话不说,翻出秦骁的秘密档案丢给老伴儿看——让老伴儿放心的同时,何尝不是在麻痹自己。 任惊鸿很少有看不准一个人的时候。 唯独秦骁—— 他看不透这孩子的底细,秦骁清华绝世的影子里面,藏着太多锋锐凌厉的刀子,比洪水猛兽可怕,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这样的人,和你为友,自然是件心安的事。 可他若是与你为敌,这后半辈子,你也别想睡个踏实觉了—— 你想都想不到他会在什么时候出手,摧毁你生命中一切的温暖。 说白了,任惊鸿一边欣赏秦骁,一边也在后怕! 他怕小叶降不住秦骁。 军方形容秦骁只用了八个字,可这八个字出了三种禽兽——这种人,你能用普通的法理来约束他?评价他? 任惊鸿心里也在发虚。 他怕小叶的性子万一和她姥姥一样倔,听多了那些秦少校和孙弄弄的小绯闻,就怀疑起秦骁立身稳不稳。 那绝壁是捅了马蜂窝,要出大事的。 艾玛。 你怀疑谁都行,千万别怀疑你家那个隐藏的可好的“禽兽”—— 别说你不能怀疑他—— 连斜眼看他都不能有! 此人铁石心肠,严谨淡漠,他能为了“责任心”三个字娶你,一辈子不离不弃,可你要和他玩宫心计玩你猜我猜不猜…… 人家智商分分钟把你秒成渣。 不玩宫心计,不代表人家不熟练。 你那些手段小伎俩,人在委内瑞拉的特种兵猎人学校使的炉火纯青。 别说你一个叶春闲了—— 便是来一打,都未必玩得过人家。 可你倘若打从心底里欢喜他,早前咱们说过,秦骁责任心强——既然娶了你,至少一辈子会宠你。 任惊鸿为啥要拉着秦骁去书房谈谈话? 还不是为孙女铺路。 任惊鸿知道秦骁挺喜欢孙女的——从那天,他没把张新宇给杀了,留条活路就可以看出他多在乎小叶了。 可任惊鸿总在怕。 他怕孙女自己作死,玩完这段锦绣良缘。他得把小叶一切有可能犯的小毛病,都事前和秦骁“聊一聊”——以他任校长的身份压一压,秦骁以后万一被小叶得罪恨了,至少也不会针对她。 结果你看看!你看看! 祖孙之间心有灵犀—— 他这还担心外孙女好大喜功,不能踏踏实实的做秦太太。 可他外孙女呢?愣是把秦骁疼到了心尖尖,还在这儿担心自己给秦骁穿小鞋。 艾玛。国外混了几年,小丫头脑子开窍了! 任惊鸿惊喜得眼睛都亮了起来,小叶还满口袋找找,直接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个精致剔透的小铜炉,呐呐的塞了过来。 “姥爷,这是教导员孝敬您的。” 东西塞给姥爷了,趁着姥爷翻弄着手中的小香炉,拖着秦骁,慌忙不跌的往外走——重生之前,姥爷只要逮着机会,绝对骂秦骁都不带重字儿。 小叶也是真担心。 怕一老一少起冲突。 原本预备着这次回来,好好和姥爷姥姥好好说说话,以后常回家看看。可现在,外公现在似乎是憋着火气。 兵法有云,“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 现在外公显然“不高兴,准备找教导员开涮”,小叶可不想最亲的人和最爱的人掐起来。 今儿个出门没看黄历,没赶上外公心情好的时候。 可就算姥爷心情不好,也坚决不能给姥爷责骂教导员的机会。 来不及和二老多说几句话,如坐针毡的观察着外公的脸色,在看着外公脸色阴下来之前,她当机立断,立马匆匆忙忙拖着秦骁离开了。 买菜回来的阿姨见她出门,还蛮惊诧的,说:“小叶,才回来不在家里吃饭吗?你外婆特意让我买了你爱吃的鲫鱼,准备给你做糖醋的。” “不了不了,我们下次回来吃饭。” 干笑着应付着,小叶的心肝噗噗直跳。 姥姥不明所以,以为她急着走是要忙工作,也蛮惋惜的:“那下次记得回来吃饭啊,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 “就……下个礼拜吧,我们学校是双休的假。” “那还不错。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炸三鲜、银丝映雪还有黄金狮子头。” “嗯嗯……” 都是姥姥拿手的好菜,听到都觉得口水直流。 可如今十面埋伏、四面楚歌,姥爷在那儿大刀枪就要冲教导员的脑门砍过来,小叶委实馋不起来。 干笑着,好容易拖着教导员出龙潭虎穴—— 坐军车上,摸摸掌心,小叶才发现:妈蛋,居然吓出了一手的冷汗。姥爷果然宝刀未老,眼风扫过来都自带迫击炮。 秦骁淡道:“我看你挺怕你姥爷的。” “我姥爷这人……怎么说呢,比较凶。其实他人挺好的,就是训起人来,叫人听了怪不舒服的。” “你都这么大了,你姥爷还会训你?” “……” 扭头,小叶眼神古怪的看着教导员。 她得怎样,才能委婉的告诉教导员:我不是特别怕我姥爷,主要是……你可能会怕我姥爷。我姥爷要对付的人,是你…… 她瘫在副驾的位置上。 想了想,觉得教导员也蛮不容易的,被姥爷盯上了,往后总会有苦头吃。她又何苦现在来刺激他呢。 她还蛮同情教导员的,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满眼的惋惜,不吱声了。 这表情,直看的秦骁忍俊不禁。 哟! 她还同情上自己了? 是谁被她姥爷吓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死皮赖脸的拍着姥爷的马屁…… 一出门,小虫子精神抖擞变成龙了。 旁人看见小叶,就觉得这不过是碎纸片似的孩子,简简单单,可你靠近她,才会发现那纸片儿搁在万花筒里—— 稍一触碰,就能绽放出千万种绚烂璀璨的风景! 秦骁爱到了心尖尖。 俯身,忍不住在开车之前对准她透红的小嘴,长长的亲了下去。 刷! 小叶的眼睛都睁大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教导员!这是在车上……” 她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惊吓。 “嗯,我知道。” 哑着嗓音,秦骁本来只想亲一下就好的,没想到这孩子满眼急的,雾煞煞的眼眸儿像是有千万水色风影迎面扑来。 他心口一紧,有把急火小虫子似的顺着五脏六腑啃了起来。 在外面,也做不了什么。 捧着她的脸,他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长吻下去。 小叶一开始还蛮惊的。 惊过之后…… 发现秦骁没别的动作,就只是亲的比较凶猛。 她立马安下心,顺便满眼的谴责了——教导员就这点不好!总是喜欢亲她的嘴,不分场合的亲,太不好了!她又没有吃很多的糖。 …… 艾玛,有人经过了经过了! 水眸倏然睁大了,前面不远处倒影出路过的几人,小叶想说话,可是嘴巴被封住了,连忙不好意思的去推秦骁。 可是推了一把,细细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妈蛋,教导员吃的是石头吗?胸肌看着一点都不夸张,那么纤细好看,可是推起来硬邦邦的…… 她手指都戳疼了。 “唔唔……”意味不明的望着秦骁,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还瞅着呢,希望某人能自觉一点。 结果,这眼神也不知道戳中他哪一处的按钮,秦骁亲的更猛了。 …… 得叻。 让教导员爽一爽吧,爽过了今天,下次回来见姥爷,指不定被姥爷凶成狗熊! 小叶推不动他,干脆想开了。 她要叹一口气,严肃的同情教导员一下,结果出不了声,索性睁着一双黑漆漆的水眸,一瞬不眨的看着秦骁,研究起作为一个男人,教导员同志的睫毛为什么这么浓密黑长…… 看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又嫉妒起来,一个男人长这么漂亮的眼睛和这么细密柔软的睫毛,这是要让人嫉妒死吗? 好奇的伸手摸摸自己的眼睛,又去摸秦骁的眼睛。 她自顾自的玩得也蛮开心的。 秦骁本来被她撩出了一身火,结果还来不及做什么,不仅被她仔仔细细的盯着脸去瞧,还被她摸到了眼睫毛上。 …… 结婚之前,秦骁觉得这孩子挺沉默的。不声不响,朴素的很,应该好生养。 刚结婚,秦骁觉得这孩子惊怯羞涩,和毛绒绒的雪兔似的。多说一句话,都会惹得她眼眶发红。稍稍用力,就会弄坏她了,可这么小小的她还怀了自己的孩子。 可相处久了,秦骁就明白了,什么沉默朴素惊怯羞涩,那都是装出来的。 人家可淡定了! 打从一开始,这孩子就准备借个壳儿,窝在他翅膀底下乘凉取暖。看着不动声色的,其实鬼精鬼精的。 …… 比方说现在吧。 他要真觉得她什么都不懂,那就活该自己憋死成全了小狐狸不想你碰她的心思。 ------题外话------ 跨年愉快! 第一百三十三章 犯了职业病 秦骁是这么好打发的人吗? 不是。 三下五除二,直接在军车上就把人吃干抹净了。直到回家,小叶脸蛋粉红,沃雪似的肌肤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汗津津的,还在傻眼。 内啥,她好像刚才被教导员非礼了吧。这……应该是在外面上,而且挡风玻璃不隔光。 脸色粉了又雪,雪了又粉。 下车时,秦骁敲了几次车窗,她怔怔的还没反应过来。 秦骁等不及,于是直接公主抱,小叶猝不及防,惊呼一声,终于反应过来了,双手搂着秦骁修长美好的脖子,严肃脸。 “教导员,你怎么能在外面做这种事!” “什么事?” “就是……” 眯着朦胧的星眸,小叶酝酿了一肚子的“谴责词”。可抬起头,目之所及,是秦骁一张俊灼郎朗的脸,秀逸到不行的下巴。心下一荡,她抿了抿唇,想也不想的亲上了他性感的喉结。 咝! 腹下三寸一把火轰轰烈烈烧烈了,秦骁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雪亮,低头,哑声警告:“小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露出一排编贝似的牙,小姑娘笑靥如花,小手轻轻摸着他的脸。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他。还在说:“知道啊,做了就做了,没什么大不了。咱们是夫妻,喜欢就要扑倒,走肾才叫激情……” 一堆歪理蹦出来,她还蛮兴奋的,一口气啄了他喉结好几下。 老婆这么大胆奔放。 秦骁再也忍不住了,径自把她压到墙角,缠绵用力封住了她的唇。 直吻得小叶眼睛水濛濛的,搭着秦骁宽阔却也特别骨感美好的肩胛,一副东风无力百花残的模样—— 小口小口吸着气呢。 “教导员,你好棒。”舔着被亲红的嘴唇赞叹着,天旋地转间,又被眼神倏的黑黯下来的秦骁,打横抱起了。 “教导员,你慢点,慢点啊……” 雪藕粉臂勾着他的脖子,她笑眯眯的还在说呢。 刷! 水色倏然迎面扑来,教导员静默的寒眸闪着令人心酥腿软的火花,又美又辣,亮得几乎要把人吞掉。 “别这么看我,人家害羞……” 小叶妖妖的笑着,露出雪白的小虎牙,亮晶晶的眼中闪过恶作剧的光芒,一边捏着他紧致的小腹,“羞涩”的撩他的火—— 秦骁吸了口冷气,没片刻迟疑,一口气爬完了几层楼,三下五除二开了门,施施然从宽敞明亮的大厅走过—— 边回房间,一边从容优雅的帮她解开外衣。 这边,秦小娆才背着英语单词,听到门外动静,“哥,你不是去嫂子家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小姑子嘟囔着,才打开门,立马像被针扎了眼睛似的,用力的眨了两下,不可置信的看着风华淡雅的那两人。 她她她…… 她看见什么了?哥哥抱着嫂子,一只手在揉小白兔? 卧槽,劲爆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白日宣淫”吗? 她还以为她哥一辈子的柳下惠,从来不会对女人起性趣。 没想到哥哥嫂子的感情这么好! “呀,我什么没都没看见!哥哥嫂子,你们继续!继续!” 抑制不住的乐了起来。 小姑子五指缝隙张得大大的,还忍不住好奇的看过去。 “……” 小叶也不在乎,还被秦骁横抱着,就这么笑着瞄了秦小娆一眼,一点都没有被抓包后的扭捏羞涩。 嫂嫂如此奔放,秦小娆脸一红,不好意思再看,客房连忙关上。 可关上了,还不死心。 这是她雪巅上一捧清泉似的亲哥哥啊! 从来高高在上,却也淡漠如冰。 秦小娆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见过哥哥清逸面孔下,如此炙热狂放的模样。门开条缝,她嘿嘿嘿的看哥哥带着嫂子,一路直奔主卧。 哟哟! 真的要本垒,本垒,本垒啊! 嫂子太厉害了啊! 居然能把哥哥从禁欲系的神坛上给拖下来。 秦小娆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只恨手边上没有单反,不能把亲哥的模样给拍下来。她悄悄摸摸的过去,还想去听一听墙角。 卧槽! 室内隔音效果太好,里面什么都听不见。 可听不见,不妨碍她脑补啊。 一边脑补,一边和妈打电话,一叠声的嚷嚷:“妈,我和你说,我看见我哥抱着我嫂子大白天的就啃上了——对对——还摸上了——以我哥这实力,你今年抱孙子,明年绝对就能抱上孙女!” “哎哟,你没看错!?”秦妈妈也惊喜的不行。 “没错,没错,真的是。” 那边喜滋滋的,还在幻想抱孙子、逗孙女、抱侄子、逗侄女。 这边关上门,秦骁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开始解开小叶的衣裳。先是大衣,然后是毛衣,最后是内衣。三下五除二的,把嫩生生,和莲子一般清透的小女孩剥了个光溜溜。 小叶搂着他的脖子,亲着他性感的喉结,还在惹火。 “教导员,我要亲你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灵巧的小舌头坏心肠的去咬秦骁透红的耳尖尖,锁骨,喉结。每过一处,秦骁绷着的肌肉越发紧致。 沃雪似的,透着让人脸红心热的温度。 抱着她,秦骁忍不住狠狠的又亲了一回,两人滚倒在床上。 三垒上弦,即将攻上本垒的时候,小叶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叹了口气,冷不丁的推了他一把。 “叶……” 低哑着嗓音,教导员还在说话呢。 小女孩皱着细细柳叶似的眉头,“烦恼”的伸手勾住玫瑰色的薄软毯子,裹住了自己。 “怎么了?” 秦骁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小叶呢?却指了指自己鼓起来的肚子,爱怜的摸着他秀逸出尘的俊脸,小眼神潋滟的几乎能滴出水。 委屈。 “教导员,医师指导过,孕期同房一个礼拜最多最多只能有一次……” 摸着他美得让人窒息的五官,她还在叹气。 一副“教导员,我很想啊,可是条件不允许”的无辜模样。 “我轻一点……” 秦骁本来都熄火了,却被她摸的整个人都绷紧了,咬着牙关,忍的眼眶的在发红。 “可是……” 水汪汪的星眸中流露出几分湿意,小女孩还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抱着他的脸,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算了,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 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对着他优美漂亮的薄唇,主动亲了上去。 这是……首肯了!? 秦骁倒吸了一口气,分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老婆这么为你着想! 明明有可能伤着自己和宝宝,却还担心你,可……怀中这么小的女娃娃,小到让他觉得祸害了祖国下一代的孩子。 她亲着你…… 一脸“忍耐”、“慷慨就义”…… 这让秦骁的心都缩紧了。 明明被撩拨了一下,整个人忍的都要爆炸了,可秦骁额头上青筋绽开,却只能忍着身体上的痛苦,独自一人往浴室去了。 “哎,教导员,我真的不介意……” 抬起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小叶挺着白花花的肚子,一副“我牺牲,我奉献,我不喜欢全世界我只喜欢你”的可爱小模样。 秦骁落荒而逃…… 愣是没敢回头。 大冬天的,浴室里面开着冷水,脱的只剩一条军裤,迎头对着冷水冲了下去。 “教导员,总是冲冷水澡不好的啊。” 门外,她还叹气呢! 秦骁又好气,又好笑—— 几乎可以脑补出老婆恶作剧得逞的小模样。 她推开自己的时候,秦骁就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小狐狸的当。可是,老婆不高兴——作为男人,除了配合她,他还能怎样。 老公去冲冷水澡,叶春闲同志也蛮开心的。 喏。 说了不要在外面随便乱来吧。 喏。 说了不要轻易惹恼怀孕中的小女人吧。 喏。 这可不能怪我咯,我很想和你做羞羞的事情,可你用掉了一个礼拜,唯一一次的幸运星。 在外面鬼鬼祟祟,某人捂着嘴巴还偷笑呢。 两人各自觉得岁月延绵,甘之如饴,有你的日子,便是风华宁静。 & “哈哈哈哈哈……小丫头,你就作死的坑你老公吧,你不怕把他坑到ED(医学专用语,男性不能叉叉的意思)啊……” 搁下往脸上画的眉笔,夏小爱笑的几乎抽了过去。 “教导员是华夏第一的特种兵军王。流几缸子血,都面不改色的撑了过来,不过就是一次没本垒嘛。” “你没听老话说,一滴精,十滴血。人家是坑爹,你这是坑你亲老公。他要是真的ED了,你这么年轻……这就是守活寡的节奏。” 夏小爱搂着她的肩膀,笑嘻嘻的吓唬她。 “他撸一管,就直接小弟弟阵亡,去见M主席……那我不是应该更担心今后的和谐生活问题。” “你啊你。”用卸妆液擦掉画歪了的眉形,夏小爱看着小叶,满眼可乐的笑意,“我发现你最近蛮闲的,总往我这边跑,不陪着你老公啊?” “对啊。我现在是老师嘛,要看着你!避免你行差踏错,走上歪路。” “你这是职业病犯了吗?哈哈哈……姐姐我三观正着呢……”笑嘻嘻的没把小叶的话当一回事,夏小爱继续在脸上涂涂抹抹。 “我发现你最近老喜欢化浓妆。”拿起梳妆台上的眉粉、腮红、唇彩、睫毛膏,小叶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光华。 ------题外话------ 祝大家元旦快乐!新的一年事事顺利,笑口常开!也祝我自己,新的一年保质保量快写多更。 第一百三十四章 告解(一更) “找了份赚零花钱的兼职。” “兼职?” 水润的圆眸倏然眯起,小叶记得夏小爱的人生转折点,就是在她做兼职的这段时间。虽然记不清具体的时间,不过是从那以后,夏小爱开始踩着钢丝,步步巅峰,摇曳生花,也是步步险锋。 “喂,蕊蕊姐,我都准备好了,马上就到了。” 正想着,那边小爱画好了妆,接了个电话,连忙清零哐当的把小镜子、唇彩什么一股脑的兜在手包里,匆匆忙忙的往外走。 “哎,夏姑娘,你就这么一走了之,把贵客给落家里不管了?” 小叶见她也不知想到些什么,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真的是啼笑皆非,忍不住在后面气定神闲的喊了一嗓子。 “呀,差点忘了你这个小祖宗。” 临到玄关,夏小爱急急火火的又跑了回来。 捏着小叶的胳膊,上下打量了半天。 想撵人,不好意思。 左左右右的看着小叶盘正条顺水灵灵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想到什么,突的笑的妩媚,飞了个媚眼,对她说,“丫头,姐姐现在要去做一个特别的地方……要不要过去和姐姐见识见识?” “你画这么浓的妆,指不定去做什么坏事呢,我可是好人家的孩子。” 半真半假的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水,小叶笑眯眯的拿话探她。 可人家呢? 坦坦荡荡,漂亮的脸蛋上没丁点儿闪躲不安,反而是挽着小叶的胳膊,开开心心的说:“那我今天也就高攀一回,把你这个好人家的孩子给拉下水了。” “哎,我可以喊‘非礼’吗。” “天天被你们家教导员拘着,你可是憋坏了吧,让姐姐我带你看看四九城的另一片风光。” 二话不说的把小叶塞进自己的甲壳虫里,小爱意气风发踩着油门,咣当咣当的就朝大路开了过去。 她这么坦荡,倒真让小叶摸不着头脑了。 别人不了解夏小爱,可小叶上辈子和她打过那么多次交道,虽然都是不欢而散,可对夏小爱的脾气摸的特别清楚。夏小爱愿意拉着她一起去“见识见识”,可见她工作的地方很干净甚至是安静。 倘若是吵闹噪杂,对方还怕伤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绝不可能不分轻重的拉着她一起去疯。 可要真的干干净净,上辈子夏小爱为什么会被那样可怕的狠角儿拉下水? 就算是夏小爱削尖了脑袋,想往上流社会钻,可人家不带她玩,她根本不可能有钻出头的机会。 心里怀着乱七八糟的疑虑,小叶脸上还端着呢,看不出什么表情。 夏小爱笑嘻嘻的和她说:“放轻松点,姐姐不是狼,吃不掉你这头鲜嫩可口的小肥羊的。” “这什么破比喻啊。”小叶被她逗的无可奈何。 “我和你说丫头,你到地儿了,你才会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神圣有意义的事。” “哦……”没啥诚意的应和了一句。 早知道小爱同志的嘴皮子功夫一等一的厉害,不过能把自己的工作和神圣有意义挂上钩…… 小叶也是蛮服气的。 今天也凑巧,市内没遇着堵车高峰时段,又或者说小爱同志的脑子里藏着GPS自动导航系统,一路剑走偏锋——才花了十几分钟的功夫,甲壳虫顺着条青灰色的水泥大路,开出五环之外。 这条路,小叶没走过,沿途栽着两排高耸云立的红叶石楠,一眼望去,红霞沃雪美不胜收。 夏小爱说:“这都是枫叶国华侨安先生投资的地皮,想在这儿建个水上游乐园。” 小叶满脸惊诧,“这哪里有水?” 夏小爱撇撇嘴,冷笑:“有钱人的主意不是一出跟着一处。这块地买了几十年了,修过楼房、养过花圃、建过高尔夫球场……拆了一波又一波。总之没有水上游乐园。华夏的征地有年限的吧。政府觉得那位安先生不办实事儿,准备年限到了,就在这儿修一个五层楼的图书馆。” 提到图书馆,夏小爱满眼的小星星。 本来小叶听她说到安先生的时候,颈后的寒毛都炸了起来——她想不到那个拖夏小爱下水的毒枭到底姓什么。 不过像那种人,假名假姓的也多。 总之是…… 海外侨胞有钱人。 这几个关键词亮出来,小叶就觉得那大约就是要害她朋友的“黑五类”了。 可夏小爱说,那个华侨几百年没回过国,这里的征地马上年限也要到了,她于是又松了口气。 既然没回国,那么不大可能是那个毒枭。 毕竟,夏小爱说的那个安先生几十年前就来内地投资了,那个毒枭虽然年龄比较大,但是绝不会是七老八十。 她坐在副驾上,听夏小爱一路开车一路侃大山。 没多久,就到了个开满金丝扶芳藤的小教堂。那是一栋欧式风格的教堂,小得居然只比任家小楼大一点。布置得井井有条,除开那大片的扶芳藤,角落里,也养着许多不知名的盆栽。 圣十字架的光辉在阳光下,熠熠闪耀。 “喏,到了。”熄火下车,夏小爱目光虔诚的领着小叶出来了。 “你在教堂做免费兼职?” 小叶倒真没想过夏小爱这种一门心思向“钱”看的女孩儿,居然还会好心肠的跑教堂里来打义务零工。 果然。话音方落,就被夏小爱一个毛栗敲在脑门上了。 “想什么呢?姐是那种免费做事不拿钱的人吗?而且你什么时候见过教堂的义工满脸抹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去服务大众啊。” “……” 呃,这倒是的。夏小爱可是从大清早开始,什么事都不干,就开始在脸上涂涂抹抹。她看过了,就夏小爱用的腮红眉粉,都是大牌子的,零零杂杂的算下来,一套绝对不低于六位数。 就小叶了解的夏姑娘,什么零工都接,什么杂活都干,前提是来钱。 可是丫起早摸黑的,把命都送掉半条了,干两年不吃不喝也未必省的下这么一套化妆品—— 这么昂贵的化妆品,夏姑娘就算看一眼,都会觉得肉疼。 今早上,她往脸上抹的时候,却一点都没手软。 小叶总觉得夏小爱画完妆以后,那张脸美得超凡脱俗,精致的五官都冒仙气儿……可修过的眉眼,为什么别扭极了…… 小叶还疑惑着呢。 迎面突然走来个清汤白面似的,白白净净的女孩子,见着小爱先嚷嚷了起来:“小爱姐,你总算是来了,快点快点,蕊蕊姐等了你好久了。这位是……” 那女孩看见小爱,慌忙不迭的伸手去拉。 可是一股脑的嚷嚷了半天,眼波一转,突然看见小叶,登时脸上的焦色变成了迟疑,上上下下的打量起小叶。 “这是我一玩得特别好的姐们,放假不是没事干,带她来做做礼拜。” “好了好了,小爱姐,你愿意带人就带人吧。蕊蕊姐等了好久,没等到你,都要发飙了。” 一屁股怼开了小叶,用后背对着她。 对方是彻底把小叶当空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小叶总觉得过来这个小姑娘,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总有一种敌意。呃。她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吗?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是怎么回事?难道……叶泉得罪的人已经遍布五湖四海了? 小叶抿嘴,笑了笑,对这种“飞来敌意”不以为然。 倒是夏小爱的心脏漏跳半拍,脸色刷的沉了下来,连忙护住小叶,冷冷望着迎来的女孩。 “成静你干嘛呢!?没看见人家怀着肚子吗?有你这样瞎撞的吗?撞坏了你负责啊!” 夏小爱从来都是火爆脾气,可是对身边的朋友格外照顾。 这还是她第一次凶身边的小姐妹。 成静没想到自己这么个小动作,居然会被夏小爱看见了,脸色迅速红到了耳根,呐呐。的连手都不知道摆哪儿了。 “小爱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故不故意你自己心里清楚。” 夏小爱美眸喷火,还要在数落对方。 小叶笑着打了个圆场:“没撞着也没什么事儿,那个不是什么蕊蕊姐的在找你,你还不赶紧去,是准备迟到了?” “差点忘了这茬……” 夏小爱一拍脑门,匆匆忙忙的继续往前走。 小叶居然会为自己说话,倒是让成静惊得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了。她……她还以为,对方知道自己的小心思,会一口气掐死自己呢。 低着头。 成静想要说什么,犹豫了半天,却没说出来。 呐呐的跟着小叶身后,这次也不撞了,不堵了。 她这么沉默,小叶受不了啊。 轻咳了一声,小叶打破沉默。 “小爱画着个花脸,来教堂里兼职做什么啊?”一路走在开满金丝扶芳藤的花园里,貌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啊?” 和我说话的?成静傻乎乎的抬起头,似乎没想过她会对自己说话。 “你也不知道?”小叶回过头,捏着一片黄金灿烂的花叶,平心静气的,朝她莞尔一笑。 小姑娘笑得特别灿烂可爱,一点阴霾都没有,让人忍不住随着她的笑容开朗起来。 成静心里也是有些小不安的。 见她这般,红着脸,连忙道:“不不,我知道的……小爱姐在这儿兼职的内容,就是帮金主儿告解。” “告解?” 本山大爷演过一个小品,“有人花钱吃喝,有人花钱点歌,有人花钱美容,有人花钱按摩”,这些都是寻常事。 可是,“雇人告解”是什么意思? 小叶满头黑线。 她要是没有记错—— “告解,是天主教的一种宗教仪式,信徒在神职人员面前忏悔自己的罪过,以求得天主宽恕,并得到神职人员的信仰辅导和生活道理。” 在国外,有人犯了过错却不能说出口,都是要在小黑屋里和神父告解—— 在小叶的眼里,告解的意义不在于忏悔,而在于说出自己内心隐藏很久的秘密,相当于树洞。 树洞之后,压着心里的沉重负担立马消散,那叫缓压! 可是…… 明明是不可宣说的秘密,却要雇人来替自己去告解,这叫什么? 她脑门都像被雷霹了。 不可置信。 看着成静。 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全心全意的看着你,成静心里登时像是被清泉洗涤了一般,浑身说不出的轻快美好。 捂着嘴,成静也在笑,悄悄的附耳过来。 “小叶姐,你是不是觉得很惊奇啊。其实我刚听说容小姐请人替自己在神父面前告解的时候,我也觉得脑子被门夹了。” “嗯……这位容小姐……就是你们说的蕊蕊姐?” 好半天找回来自己的声音,目光往里面一瞥,小叶问。 太过惊愕了,她甚至都没有发现,成静喊她是“小叶姐”。 她都没有告诉过成静自己姓什么。 夏小爱也没来得及介绍她。 可是,成静居然很熟一样,脱口而出就叫了一声“小叶姐”。 成静说:“蕊蕊姐只是容小姐的助理。帮容小姐选一个气质、五官、身材都和容小姐很相似的人,去替她告解。” “……” 呃……刚才脑子是雷霹了,现在脑子应该是进水的。 小叶扯了扯嘴角。 很想装成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表示一下这个不稀奇啊,可是笑了半天,发现自己的三观还是遭受了极大的冲击。 “你们容小姐一定是非常虔诚的天主教信徒,忙成这样了,居然还要请三个助理来替自己告解。” “哈哈哈……” 成静乐不可支,“小叶姐,你真是太容易忽悠了,容小姐每天做指甲要花两个小时,烫头发要用三个小时,换衣服要用两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就是美美的坐在课堂上,对着手机发呆……” “听起来很闲。” “不是听起来很闲,而是的确很闲。” “那她……” “容小姐家族联姻的对象,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家庭。要求儿媳妇也要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信徒。听说,容小姐被要求,每周至少要来教堂做两次礼拜,一次告解。可是容小姐不想来,于是就……” “……” 这就是“有钱任性”的花式写法吧。 “小爱姐长得和容小姐本来就五官相似,化了浓妆以后,再换上容小姐的衣裳,站在一起,就连蕊蕊姐都分不清谁是谁。” 第一百三十五章 职业操守(二更) “那……这位容小姐雇人代替自己,她就不怕穿帮?” “怕什么?容小姐的未婚夫就算亲自过来了,恐怕都分不出两人。” “她俩那么像!?”小叶惊愕。 “倒也不是长得特别像。又不是双胞胎,也不是一家人,怎么可能像到分不出彼此呢……”成静说到“不是一家人”的时候,冷不丁看了小叶一眼,清澈的眼眸中明显略过一抹愧疚。 “那……” “女方只需要美美美。男方只需要爽爽爽。他俩各玩各的,连订婚,都找的替身……容小姐找的是小爱姐,男方找的是个没名气的小演员。” “等于是,正主都没到场,两个路人甲订婚了?”小叶瞠目结舌。 “对啊。”成静耸耸肩,一副就这么回事的样子。 “……”小叶被噎的半天都说不出话。 成静瞄了一眼教堂里面,一个窗棂雕着好几个胖嘟嘟的天使,美轮美奂的休息室,对小叶说。 “听说男方的弟弟处心积虑想搅黄这门亲,于是经常过来,想看看容小姐每个礼拜有没有安心过来做礼拜。” “然后呢?” 豪门八卦太惊悚,小叶一口气听了那么多的新闻,都觉得脑容量不够了。 “然后,男方的弟弟又不认识容小姐!小爱姐只要画了浓妆,谁知道脸蛋下面是谁啊……” 提起这个,成静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唔。 这的确是……挺可乐的。一个连人都认不清的哥们,居然还担任了“观察未来嫂子有没有能力,嫁入自家”的伟大重任。 连小叶都有种哑然失笑的冲动。 眯着眼,阳光错落的从光华无尽的多彩琉璃屋顶上,流泻在一身。 突然,成静指着刚才她一直在看的休息室,小声说:“喏,今天,男方的弟弟又来了。不过没事,反正他也认不清人。” 顺着成静手指的方向,小叶这才发现金丝扶芳藤中,坐着个穿白衬衫的少年。 那少年长得…… 真的一点都不惹人注意。 要是成静不指一下,小叶都觉得那是个普通的路人甲。 没穿名牌,头上也没抹油光闪闪的头油。 和小叶脑补的豪门子弟完全不同。没有炫酷拽霸狂的总裁气息,那就是个娃娃脸,看起来像是邻家男孩的少年。 成静说:“修女们叫他堂九。你可别被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给骗了。” “难道他还能是个老虎?” “他可比老虎厉害。明明是脸盲,根本分不清楚人,可是好几次,小爱姐都差点被他抓包。” “你不说他分不清脸?” “对啊,就这种分不清楚脸的,观察判断力才敏锐。有一次,他帮小爱姐捡了手帕,小爱姐不过就说了一声‘谢谢’,结果差点被他在身上盯出个窟窿……” “难道,容小姐从来不道谢?” “不仅不道谢,而且容小姐有洁癖,掉到地上的手帕,绝对不可能用。” “他研究过容小姐?” “这我就不知道,不过幸亏小爱姐聪明,发现他目光太毒辣,立马对他说‘这块手帕麻烦你帮我丢到垃圾篓’。这才糊弄过去。” 小叶听成静喋喋不休的介绍。 从容小姐的家世,到容小姐的未婚夫,又到容小姐未婚夫的弟弟。 不过短短半小时,她就把容小姐的底细摸全了。 成静自己也不知道…… 为什么和小叶在一起,被对方“呀”、“是这样的吗”、“然后呢”这么几个问句加眼神一刺激,就源源不断的往外爆猛料。 等她发现自己说多了的时候…… 这家小教堂藏着的秘密,她已经原原本本的告诉小叶了。 & 是巧合吗? 哈。 哪能。 小叶打从跟着夏小爱到教堂里,就在打听夏小爱兼职的秘密呢。 虽然教堂里,不是神父,就是修女—— 再不然,就是一帮萌哒哒、水灵灵的妹子们。 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小叶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的记忆库没出错。 那么,夏小爱的确是在这个年龄段,做兼职的时候,误入歧途了。 可现在…… 这里是教堂啊! 气势浩然,富丽堂皇,圣洁无暇的教堂里。 你有一点歪念头,都会被天主看在眼里,在这样一个宗教气息浓郁的地方,夏小爱不过是来做个兼职,怎么可能遭遇毒枭? …… 小叶分析的还挺严谨的。 只要是上流社会的人,都有可能和那个毒枭认识,只要和那个倒霉催的毒枭认识,就有可能拉夏小爱下水。 呃。 这份告解的兼职,既轻松,又赚钱。 她如果冒冒失失的跑夏小爱的面前,和对方说:“你别做这兼职了,不然以后你肯定会触犯法律,替人坐牢的。” 夏小爱绝对会以为她脑子里进水了。 别说夏小爱觉得她抽风了,她自己都会觉得太蠢了。 …… “小叶姐,你在这里四处转转,也可以和神父聊聊,神父人很好的,我先去看看小爱姐准备的怎么样了。” 成静走了之后,小叶就坐在教堂门口,银白色的阶梯上。 托腮。 仔细思考那个会改编夏小爱命运的开关按钮到底在哪里。 …… 老人们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这话丁点不假。 小叶还在那想着呢,那边夏小爱已经换了衣裳出来了。 只是画妆,小叶还没察觉出夏小爱和平常有什么不同,顶多是妆容太精致了。可换了身衣裳,那边出现的—— 俨然就是个豪门出身的阔千金了。 你用余光撇着她—— 都能在她身上咂摸出傲慢来。 她往这边走—— 你下意识就会想有让开一条大路,让女王优先通过。 一直以来,小叶觉得上辈子,夏小爱的画风突然间就从自强少女的身份,转变成身后披着火焰裙尾的女王陛下,转变也太大。 可今儿个…… 小叶才发现,夏小爱从没有转变,打从开始起,她就是这样火焰为甲眉眼灿亮的女王! “哟,丫头,看傻眼了?” 小叶揉揉眼睛,正不可置信着。 夏小爱笑着跑过来,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笑得张扬得如同一团火焰。 “咳咳。” 在她背后,有一个清咳声才响起来。 刷的一下。 夏小爱立马跟被捅了屁股的猴子似的,迅速松开小叶的肩膀,抬起了尖尖的下巴,一副傲慢的模样。 听见这么一声咳嗽,小叶才看见她身后站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女人。 对方穿着剪裁合适的香奈儿套装。 带着一副黑框眼镜。 头发一丝不苟的往后梳着,一双严厉的眼睛挑剔的扫过小叶的浑身上下。 “蕊蕊姐,这是我闺蜜,叫叶春闲。你看——这叫一个条顺盘靓吧——你下次要还缺人告解,可以找她啊。” 笑嘻嘻的回头和中年女人说着,夏小爱浑身的张扬气息。 可话音未落,就被女人唾了回去。 “滚,你以为这种好事,是天上砸的馅饼啊?” “我这不就是。” 浑不在乎的开口堵了一句,夏小爱满脸的容光,盛开如一朵灼灼夭夭的绚烂的金丝牡丹。 “词儿记着了吗?” 没空搭理夏小爱的那些“奇思妙想”,女人犹嫌不安心,又问了一遍。 “记得,记得。” “告解要做半个小时,千万别没到点,就一个人傻乎乎的跑出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 “还有我要再和你说一次了,你替容小姐做告解的事,我说了多少遍,让你不要乱说出去……” “我是没乱说啊。” “这个叶春闲是怎么回事?” “这我一玩的特好的姐妹,我带她来祷告啊。” 几人一路上着阶梯,蕊蕊姐对着夏小爱,喋喋不休的数落着。 眼见着,一行几人就要到教堂里面了。 斜面—— 突然斜插着,递来一朵雪白得近乎散发出淡淡莹润光泽的白玫瑰。 不偏不倚。 玫瑰刚好是递到夏小爱的眼皮底下。 …… 白玫瑰的花语,是纯洁,高贵。 夏小爱等于是从社会的最底层,一路上摸爬滚打,没读过书,没上过学,就凭着几分小聪明和韧劲——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在上辈子,夏小爱最讨厌的,就是白玫瑰了。 谁要递她一枝白玫瑰,她绝对能和你翻脸—— 她会觉得,你这是在讽刺她的出身。认为她不够纯洁,不够高贵。 乍看见这朵白玫瑰,小叶的牙根都在发虚:这都谁啊!老虎屁股都摸上来了……胆肥啊! 闭上眼睛,小叶几乎可以预料到夏小爱的雷霆大怒了。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 “哇,好美的花。” 一声惊呼之后,夏小爱居然开心的伸手,不顾玫瑰花刺的接过了那朵白玫瑰。 这这这…… 这不对啊! 惊讶的瞪大眼睛,小叶不敢相信的看着她,正想着小爱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喜欢白玫瑰的时候。 “啪!” 一声重重的巴掌声,突然狠狠的响了过来。 小叶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夏小爱被人一巴掌打得几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 脑子里有血冲了上来。 小叶完全傻眼了。 不仅是她,夏小爱、蕊蕊姐、成静也都纷纷傻眼了。 顿声望去,一个美得超凡脱俗的精致版“夏小爱”就站在教堂门口,满脸讥诮的看着一行人。 冷笑。 “夏小爱,你脑子被猪啃了吗?装我装的这么不像,你有没有职业操守?” 第一百三十六章 唯利是图(一更) 两个“夏小爱”。 或者说,两个“容小姐”。 在大部分情况下,容小姐绝对不可能到教堂里来打自己的脸,让人家发现她雇人做告解的秘密。可今儿个,堂九还在那儿似笑非笑的往这边看,她不仅过来了,还和替身正面冲突了—— 天大稀奇! 小叶还在想这闹的是哪一出,不远处,穿白衬衫的少年堂九过来了,笑嘻嘻的说:“容子苏,干嘛啊,这么大火气。人家好歹帮你做了那么几个月的告解,买卖不成仁义在,至于动刀动枪的骂吗?” 扭头,狠狠的瞪着堂九,那个华美版的“夏小爱”眼眶红通通的,目中射出了仇恨的光芒。 “你一天不毁我你不高兴吗?” 几乎是哭着喊出了这句话,她拼尽全力的去推靠过来的少年。 “哎,哎!你可别红口白牙的冤枉人。我毁你?你让在场的诸位姐姐们看个明白,我什么时候毁过你了。” 堂九被推后,面上闪过一丝狠戾,却还凑过来,吊儿郎当的勾住了她的腰,一副亲昵的样子,坏心肠的在她耳蜗吹气。 堂九是十*岁的清秀少年。 看着面善。 无威胁。 不过,胜在个头高。 他笑眯眯的揽着容子苏,俊男美女站一起,居然不显突兀。 可…… 你仔细想想这俩人之间的关系,这动作就微妙了。 一个是小叔子,一个是未来嫂子。 正常情况下,你见着小叔子搂着未来嫂子,在她耳朵吹气的吗?这是明晃晃的给他亲哥哥的头上戴一顶绿色的帽子。 教堂之外骤转画风。 一场小伙伴们欢欢喜喜来告解,变成了家庭伦理剧。 最牛逼的编剧,也写不出这么离奇的剧情。 小叶嘴角抽搐了一下。 简直不忍直视。 唯独是夏小爱低垂着头,收紧了五指,任尖锐的玫瑰刺,扎破自己细细的指尖,像是游离出人世间的一抹魂儿。 冷清清。 孤零零。 蕊蕊和成静全部去安慰容子苏。唯独夏小爱——在三分钟之前,她还是大家关注的焦点。 蕊蕊还在苦口婆心的和她说“告解”的要领。 可是…… 容子苏一出现,云端上轻柔洁白的虹,依然高贵纯洁。 夏小爱则无人问津。 她又回到了潮湿、阴暗的最底层。 一个人人可以鄙弃的孩子…… 指尖上,殷红的献血滴滴答答的落下来,砸落在教堂外,一尘不染的银色阶梯上。 夏小爱的眼神空洞洞的。 脸颊上…… 有明显的鲜红五指痕。 那么恣意张扬的夏小爱;明亮得仿佛灼灼火焰,烫伤人眼的夏小爱;生杀予夺鲜明如雪的夏小爱—— 突然被打回原型! 变成一个被打了,被骂了,没有对错,甚至不能开口为自己辩一声的单薄女孩—— 这让小叶心痛的突然揪住了。 …… “容小姐,你的手疼不疼?” “我这有膏药,擦一擦,千万不要落下疤。” 蕊蕊姐和成静一个捧着容子苏的手,小心翼翼的吹着气,好像她的手收了多大的伤一样。 另外一个,慌忙不迭的从自己的手包里面找出无极膏,一脸担心的递了过去。 “滚开。” 可是两女的示好,全部遭遇滑铁卢。 摔开蕊蕊姐的手—— 打开成静递去的无极膏—— 精致版的“夏小爱”捂着脸,一双美眸闪烁着仇恨的火光,却只盯着堂九。 哭叫。 “我嫌贫爱富关你屁事啊,我‘雇人告解’关你屁事啊,我就是不喜欢你那个穷同学关你屁事啊——我和你大哥订过婚——以后会成为你嫂子——就为了你那个什么都没有的破同学!你把一切都毁了……” 蹲下身,容子苏哭的天崩地坼。 她伤心。 堂九的眼底略过一抹淡淡的戾气,更生气。 凌厉的眼风扫过旁边的蕊蕊、成静、夏小爱还有小叶。 沉下嗓音。 堂九冷然道:“容子苏,你非得要这个时候,和我说这些吗?” “呜呜呜……你敢做,还不许我说了……你哥天天在外面胡搞乱来,你为什么不去捉你哥的差漏,非要来管我……” 泪光闪闪,容子苏有哭泣的资格—— 她家境优渥,人长得美,嘴皮也甜,被长辈们如珠似宝的捧大。 哪里吃过苦! 早上,堂九把夏小爱的资料摔在她脸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哭过一回了。 妈妈从小就和她说,“做容家的女儿,不要想着你从容家得到了什么,而是要想你为容家付出了什么。” 她被家族捧了十几年…… 如今,终于到她为家族企业做贡献的时候! 她没有哥哥那样缜密的思维,也没有姐姐八面玲珑的才华,唯独一张脸长得不错。 容家有那么多女孩,唯独她,被选中做堂家的长媳。 俩人订婚那天,俩家高兴得不得了。 她不知道未来老公长得什么样子,只知道,“我容子苏,是要嫁给堂远锦的。就算他歪鼻子斜眼一脸麻子,那也是我未来老公!这……是我唯一能为家族做的事。” 从订婚日起。 她就想着自己嫁给堂远锦以后,就算是完成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使命。 可是…… 容子苏怎么都没想到到。 自己的脸长得漂亮…… 除了能为家族联姻做贡献,还有一个招蜂引蝶的本事! 她和堂远锦的弟弟读同一所大学。 她知道堂远锦的弟弟,小名堂九,是物理系有名的才子。 不过。 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交集。 这很好。 然而一个容子苏从来都不正眼去看的男孩儿,却轻易打破了她和堂九之间的距离。 …… 长得好看的女孩儿…… 总有几个护花使者。 容子苏是典型! 谁不知道中文系三年二班的容子苏,不仅人长得美,而且家里还忒有钱。 学校里,喜欢她的男孩多如过江之鲫。 她一个都没看在眼里,可就是那么多的男孩之间,还有个从小地方来的穷小子。 说真的,就算给她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像江岚那样的傻小子,绝入不了她的法眼。 对! 她承认江岚那小子很帅,长得一张勾人夺魄的俊脸。 可是他穷啊! 对! 她承认江岚那小子才华出众,以全国第一的分数考进A大金融系。 可是他穷啊! 对! 她承认喜欢江岚的女孩特别多,和江岚一起走到路上,俊男美女的回头率会百分百,满足一切女人的虚荣心。 可是他穷啊! 他要是有堂家长子的地位,她绝对二话不说把自己洗干净,送到他的床上,他哪怕想玩深水炸弹都行! 就一点穷…… 他们是绝不可能的! 可那小子没一点自知之明,还总是“缠”着她。 像这种没钱没势的小子,麻烦不要总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刷存在感好不好! 派人去揍江岚,是她干的。 派人征地拆迁,砸了江岚家的房子,也是她干的。 怎样了! 你能做初一,还不兴我做十五? 容子苏傲慢、残酷,烦透了这种铺天盖地盯上来的穷鬼。 她以为,让江岚流离失所,被人揍断了腿以后,就会彻底消失在A大,消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可是,她根本没想到—— 未婚夫的弟弟堂九居然是江岚在A大唯一的好朋友。 为了给江岚出头,堂九隔三差五的来找自己的麻烦——开始是在学校,后来是在家族聚会,再后来—— 他甚至挖出了自己“雇人做告解”的事! 夏小爱的事情,被曝光以后,爷爷被她气得血压都高了。 她就纳了闷了—— 那个叫夏小爱的女孩,五官粗看之下,和自己还是有六分相似的。画了妆,换过衣裳以后,更是七八成相似。 堂远锦都不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样! 堂九不是脸盲吗?他怎么分出来的! 雇人的时候,蕊蕊姐早就说过,会有穿帮的可能—— 可她就是不爱上教堂! 就是不想做告解! 穿帮就穿帮! 爷爷那么疼她,装装可怜,让爷爷去和堂家交涉就好了。 当时,她是这么说的。 可真的穿帮了…… 她才感觉到从心底里泛出的冷。 她还没准备好,突然之间就遇见这事——就像是被人扒了衣裳,光溜溜的在众目睽睽之下。 容子苏委屈得直哭。 可是…… 堂九一点都不同情。 她斗不过堂九,可是还是能在夏小爱这里使使威风的。 递一朵白玫瑰过去,不过是找茬。 夏小爱不接的话,她就没办法,可夏小爱接了—— 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一巴掌狠狠摔过去,她恨不得吞了那个害她失去家族信任的小贱人! 可她怎么都没想过…… 害得她在家中颜面扫地的堂九,居然也在这儿。 看见堂九的时候,她的怕的浑身都在发抖,气得恨不得生噬其的骨血。 …… 堂九笑眯眯的说:“欺负别人没快感,只有欺负你,我才能高兴。” “为了个莫名其妙的穷鬼,为了个不相干的人……” 泪水落的又凶又急,纤细的手指抖抖抖,愤怒的指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白衬衫少年。 可是,她根本没发现,在自己说江岚是“莫名其妙的穷鬼”时,堂九的眼神狠戾的像一匹狼。 “啪!” 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安谧祥和的教堂里,有骤然风雷几欲暴雨倾盆。 周围的气息瞬间变得很冷! 很寂! 也很尖锐! 有悄无声息的庞然巨兽,在薄脆的冰山之下,蠢蠢欲动,似乎要挣破禁锢,宣泄出令人心惊的威力。 …… 刚才,堂九这是打女人了吗? 如果说…… 刚才夏小爱挨了一巴掌,可以说夏小爱运气差劲,遇上了不好协调的雇主,吃了冤枉气。 可是…… 堂九是个风华正茂的青春少年。 他是个男人! 男人打女人,无论在身体还是心理上,都会让人有一种震撼的感觉。 …… 耳朵嗡嗡嗡的做响,容子苏从未想过居然会有人敢打自己。而且……那人还是自己未来的小叔子。 …… 她傻乎乎的看着堂九,惊愕的几乎失去了呼吸。 “江岚从来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穷鬼,知道了吗?”勾着容子苏精致小巧的下巴,堂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冷笑。 …… “放……放开我……”下巴被人捏得死死的,容子苏想骂人,可是那些脏话堵在嗓子眼。 只要一看见堂九冰冷的眼神,她就像三九天被冷水迎头浇下似的。 完全失去呼吸。 微弱的挣扎着,她甚至不敢用力—— 生怕惊扰到浑身笼着恶魔气息的文秀少年。 “我哥有那么好吗?面对江岚这么优秀的男孩……一个堂家长媳的位置,就能让你奋不顾身。” 讥诮的松开手。 用手帕冷冷的擦着自己刚才碰到容子苏的地方,堂九满脸嫌弃。 阳光灿烂。 细碎的穿过大教堂上方,流光溢彩的琉璃锦,将梦幻似的光芒洒落下来。 貌不惊人的少年长身玉立。 独自一人站在银白色阶梯,最高的那个位置,便是连头顶,都像是散发出万丈灿金色的光芒。 他冰冷锋锐的目光从容小姐的身上略过—— 然后一一的,扫过蕊蕊、成静、夏小爱,还有小叶。 你明明知道这少年,分明就是一个脸盲,分不出A和B之间,五官到底有什么区别。 你明明知道他根本不认识你,也记不住你的脸…… 可不知道为什么。 他看着你的时候,总能让人打从心底里,狠狠的瑟缩一下。 蕊蕊、成静忍不住低下了头。 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容子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哭着喊。 “对!堂家长媳的位置,的确能让我抛弃自尊。怎样了?堂九你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凭什么?商界大鳄最宠爱的小儿子又怎样!我是你未来的嫂子……” “堂家信奉天主教,不需要两面三刀、没有信仰的媳妇。你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我的嫂子。” “你——” 捂着脸,容子苏没想过他居然会这么笃定,一口气差点都没提起来。 “不信,你走着瞧。” 恶意的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少年自万丈光芒中走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头发尖尖都像是绽放出堕天使华美的光芒。 一步步从银色的阶梯走下。 他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这么貌不惊人的少年。 却有这般华美的气魄! …… 诸人眼睁睁的看他离开。 就在他的背影,即将消失在一个转角的时候。 这时—— 让人没有想到,明明被容子苏打蔫的夏小爱眼前突然绽放出惊人的光亮,一咕噜爬起来,想也不想追着堂九过去了。 “小爱姐,你干什么去?”成静是第一个发现的,想扯住夏小爱的衣袖,却没扯住。 “夏小爱,你曝光了容小姐的秘密,你还没和容小姐解释呢!现在跑了,难道你不想要薪水了……” 蕊蕊姐也在后面喊。 可是。 夏小爱的眼睛闪着狂热的光,忘记容小姐,忘记蕊蕊姐,忘记成静,忘记小叶,彻底听不见身后的声音。 …… 一直以来,夏小爱在问自己,“什么是上流社会?” 穿上光鲜亮丽的名牌衣裳,佩戴价值八、九、十位数的闪亮钻石装饰。 摸着高档昂贵的化妆品。 吃着澳洲空运过来的小牛排,喝82年评级最高的拉菲。 开私机,养纯血马,有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小岛—— 这些就是上流社会了吗? …… 在她眼中,自己见过最有钱、也最有品味的人,应该就是容子苏——容小姐了。 对方肯开高达七位数的薪酬,就为了让自己一周花几个小时,替她做礼拜,替她向上帝告解…… 这种财大气粗的行为,没遇见之前,夏小爱想都不敢想。 七位数? 在十五岁的时候,她以为就算卖了自己,也看不到这么多的钱。 可如今…… 容小姐签一张支票,都是这么大的数字! 有钱人太不把钱当钱看了。 …… 夏小爱觉得,自己的目标好好的做告解,赚到了钱,做一个普通有钱的女孩子,一辈子吃喝不愁也就够了。 可直到今天她被容子苏打了一巴掌,自尊被践踏—— 而在她眼中,和女神一样的容子苏,却被一个看似清秀讨喜的白衬衫少年骂得狗血淋头,哭得梨花带雨—— 她突然就醒悟了。 容子苏那样的,根本不是上流社会的名媛。 …… 真正的上流社会,应该是有睥睨天下的气魄,根本不需要用吃穿品味来和普通人拉开距离。 他们有得是钱,但是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享受生活的乐趣。 他们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 就是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可以有尊严的活着。 不需要对任何人摇尾乞怜。 对自己说的任何一句话,做出的任何一件事,都有足够的底气来承担后果。 有自己的节操和底线—— 享受生活,却也能驾驭生活。 有钱,却不做金钱的奴隶—— 这才是上流社会! 这是用金钱和权利,用三代、四代、五代甚至更久远的环境,培养出的深厚的人文底蕴。 …… 夏小爱现在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一片狂热的火。 她突然明白—— 这辈子,她可能做不了上流名媛。 但是……她可以让自己的女儿、孙女、曾孙女做一个站在金钱巅峰,傲视于人的骄傲名媛! 曾经的夏小爱,特别无法理解那种溜须拍马、唯利是图的小人。 可这一刻—— 她突然醒悟到。 只要诱惑足够,对她这样底层爬上来的女人而言,节操和底线什么的,都像是荒诞的笑话。这个世界,永远不在乎是非黑白,只有胜负之分。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死猪不怕开水烫(二更) ** 大片大片的飞鸟从林荫间,扑簌着翅膀,一路高飞入云霄。 美轮美奂的欧式教堂外,风云在霁青色的天空下,变换着白云苍狗,像是一场盛大无匹的弥撒。 风静静的吹,除了呼吸声,夏小爱几乎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你堵我的路,要到什么时候?”男孩双手酷酷的插在裤子的口袋里,冷漠的嗓音透着漫不经心的不屑。 “堂同学,我……” 深吸了一口气,夏小爱正准备说话。 噗嗤。 对面突然传来毫不掩饰的讥诮声。 “哟,小姑娘,真拿自己当一颗蒜了?堂同学?呵呵……我怎么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和你同学过。” “我……” 脸色迅速涨红到耳根。 夏小爱还要说什么—— 堂九狭长的眼眸中,明显的闪过不耐烦的厌倦。 嗓音中,透着公事公办的严谨,几乎背书似的,堂九想也不想掷出了夏小爱的私家资料。 “夏小爱,女,二十四岁。Z城XX区,明水乡人。家中父母健在,有一幼弟。村人重男轻女,对其动辄驱逐打骂——十三岁时,辍学回家——十五岁时,孤身北上——同年六月,险丧命于本市——” 从堂九说出夏小爱是什么地方的人开始…… 夏小爱如遭雷劈。 她隐瞒了近十年的身份。 在堂九的口中,简单的就仿佛是“1+1=2”,那么轻轻松松的戳破了。 夏小爱任职酒店大堂经理,老板知道她是南方人,可除非是亮出身份证,否则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她的老家。 更何况…… 堂九冷冷掷出的资料中,还有她幼时生长过的乡邑! “……” 夏小爱追出来的时候,只是直觉的告诉自己,她一定要捉住堂九这一尾大鱼! 对方恐怕是自己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可是。 她从未想过,这么一个看起来斯文秀气,人畜无害的简单少年,轻描淡写间居然把自己的底细摸得这么清楚。堂九低着头,看着身前那个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女孩,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夏小姐,给自己脸上贴金,也得你帖的上去才行。小学都没毕业的你,居然说和我是同学,脸红吗?” “堂先生。” 羞辱这回事,是不是经历的多了,就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吞下所有的苦涩,装成没心没肺的样子。 如果在两个月之前,有人这么当面戳破她美丽的肥皂泡,这么给她没脸—— 夏小爱一定会想也不想,扭头走人。 可今儿个。 她已经被容子苏打过一巴掌,在众目睽睽下出了那么大的丑。 面子什么的,比金钱和权势更重要吗? 咬着牙关。 夏小爱就像没听见堂九那些刺人的话,从善如流,想也不想的把拉关系的称谓改成了“堂先生”。 这么精致秀丽的女孩子,抬起脸,认认真真的睇着你—— 就算堂九骨子里没什么绅士精神—— 从不会因为对方是女孩子,就格外留面子—— 如今,也似乎被夏小爱眼中闪耀着的坚定光芒,给晃了晃神。 这倒是个韧劲的小妞儿! 堂九嘴角勾出一抹笑,在见多了圈子里矫揉造作吃不了苦的女孩之后,竟然觉得夏小爱有几分顺眼。 不过。 一想到对方是容子苏的“心腹”,那丝儿悸动迅速被不屑替代了。 吊儿郎当的拉开了距离。 这么邻家一副好说话模样的少年,说出的话能把人气吐一口老血。 “怎么?你这么匆匆忙忙的跑过来,这是要为你家主子打抱不平,觉得我堂九没品没格,只会欺负女孩子?” ——骂他堂九没本事的人,多得是。 ——不差你一个。 眼中还含着揶揄的笑,这种话听多了,堂九也不觉得哪里不对了。 总之。 爱骂就骂。 横竖这年头,不分青红皂白的“圣母党”太多了。 心情好的时候,堂九站着不动,就这么杵在这儿让你骂,圆满你想要为民除害的心情。 心情不好的时候—— 呵呵。 那可就对不起了。 堂九有一万种不带脏字的骂人办法,能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夏小爱运气好—— 恰遇上了堂九心情好。 …… 金丝扶芳藤灿烂的绽放在身后,少年的身后,就是教堂彩色的大玻璃,他站在那儿似笑非笑,浑身都像闪着银白色的柔光。 “我为什么要替容小姐打抱不平?我没觉得你做错。而且……她要是没有做亏心的事情,也不会被你欺负。” 这是堂九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评价自己。 瞠目结舌。 倒像是第一次见着夏小爱。 “你的意思是……我折腾容子苏,还折腾对了?” “对不对,我不敢说,我不是你,也不是容小姐,我来,只是想和堂先生交一个朋友,做一笔生意。” 眼中闪着灼灼的光亮,夏小爱扬眉笑道。 “交一个朋友?” 这世上,多得是名门权贵想要和堂九交朋友。 可“交朋友”这三个字,是要讲身份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 除了他堂九屈尊降贵—— 从没有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人跑到他面前,自告奋勇的说“我想和堂先生交一个朋友”。 这是堂九第二次觉得夏小爱这姑娘不按理出牌。 她二十四岁了。 比自己大三岁。 她长得很美…… 可穿的却是容子苏的衣裳,画的容子苏的妆容。 这么一个贫贱出身,看上去除了一张脸,就会泯然众人中的女孩,却是第一次让堂九一连看了她两眼。 可—— 夏小爱今天势必要带给他“惊喜”,也会带给他“惊吓”。 堂九活了21年,这是头一次,有一个女孩站在他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和他说:“堂先生,你不是想让容小姐,和你的好哥们成双入对么?你看,我怎么样?” 这是明明白白的把自己卖掉吗? 堂九的眼神一错,几乎不敢相信刚才听见了什么。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夏小爱笑得妩媚,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笑睇着他:“容小姐可以请一个替身,为她做告解,做礼拜,容先生,你也可以啊。” 猛然眯起眼眸,堂九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口中说出来。 夏小爱犹嫌他不理解,还在解释。 “你的好哥们江岚不是喜欢容小姐的脸。 你可以看出来,我和容小姐,长得其实是很相似的。而且,我的胃口很小——我不在乎那个江岚,是不是很穷,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欢—— 我可以做他的女朋友。 只要堂先生付得起价格,我可以做一切容小姐不屑去做的事。甚至可以嫁给被容小姐鄙夷到一无是处的那个江先生。” …… 一直以来,堂九觉得自己见过的女人挺多的。 他也挺了解这些女人的想法。无非是嫌贫爱富,虚荣无耻——这之间,容子苏可谓是其中的翘楚了。 可直到今天,堂九才发现下限是时刻会被刷新的。 便是杀掉他—— 他都想不到在圣洁明亮的教堂,居然会有一个容貌精致宛如天使的女孩,明明白白的对他说“只要你出的起价格,我什么都能做”。 …… “你特么和鸡有什么区别?” 冷不丁狠狠抽出自己被夏小爱抱住的胳膊。 他真特么眼睛瘸了。 居然会以为夏小爱和自己见过的所有女孩都不同。 呵呵。 屁! 这个从社会最底层爬上来的女孩虽然柔韧如蒲苇,却也着实的让他感觉到胃里一阵的泛滥酸水。 “堂先生,我和鸡最大的区别,是我长了一张容子苏的脸——长了一张你哥们江岚会喜欢的脸——” 眼中略过一抹狠戾,夏小爱的指尖残留着玫瑰的花刺。 分明痛得烧心。 可是,在面对堂九的质问时,她从容平静的把自尊踩着脚下,心脏麻木的失去了知觉。 “就凭这个,堂先生,我值不值得你付出大价钱?” “……” 就在夏小爱毫不犹豫的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用最*裸的语言,抢先在堂九羞辱她之前,先骂过自己的时候—— 目睹了这一切,脑子里像被雷霹了好几遍的小叶终于追了出来,几乎是颤抖着尖叫:“夏小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哟,鸡凑一双,怎么,你也是来卖的?” 堂九冷笑着,目光从小叶的肚子上走过一遍,锋锐的用恶毒的语言刺着两个年轻的女孩。 长这么大,小叶这还是第一次被人骂成是鸡。 一股热血轰轰烈烈的冲了上来。 “啪!” 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巴掌已经狠狠挥在了堂九的脸上。 不! 这不是一巴掌。 在小叶打过堂九之后,另外一巴掌也重重扇在了他的脸上。 “堂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 与此同时,夏小爱的嗓音同时间愤怒的响起。 刚才。 无论堂九说什么,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的夏小爱,唯独在堂九侮辱小叶的时候,终于爆发出了骨子里的韧劲。 “你特么敢打我!” 一把掐住了夏小爱的手腕,堂九今天被两个女人打了,彻底被惹毛了。 “你特么说我没关系,谁准你说叶春闲的?特么的他怎么惹你了?要和你交朋友谈交易的人是我,出卖身体为求富贵的人是我,你特么眼睛瞎了还是瘸了,为什么要骂小叶!?” 他生气。 夏小爱就像是被人激怒的小兽,比他更生气。 夏小爱和堂九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骂人不带脏字,一个骂人脏字连篇。 堂九还没反应过来—— 祖孙十八代都被暴怒中的夏小爱问候了一遍。 …… 小叶一直没明白夏小爱的转变,为什么会是从兼职以后,就开始性情大变,出入豪门圈—— 成为一个放荡的女人。 直到她刚才听见夏小爱对堂九说的那些自甘堕落的话,她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这分明就是出在堂九的身上。 堂九绝对不可能是那个害得夏小爱冤枉坐牢的毒枭—— 那么。 堂九介绍给夏小爱的男人,极有可能就是害夏小爱一辈子的那个人。 她当时冲出来,不过是想叫醒被“金钱*”迷失本性的夏小爱—— 可她怎么都想不到。 堂九居然会侮辱自己。 …… 让小叶更加想不到的是,在堂九侮辱自己之后,分明已经破罐子破摔,决定把后半生奉献给金钱的夏小爱—— 居然会想也不想的去骂堂九。 …… 不仅小叶惊呆,连堂九都惊呆了。 “你特么是这么和金主说话的吗?夏小爱,你相不相信,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老子要把你送到贫民窟去给黑人轮。” 堂九气得牙根都咬紧了。 谁想。 比他更凶狠的大有人在。 夏小爱明明手腕都被人控住了,却还在尖叫:“有胆你就来!老娘和你拼了!丫一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你特么不过就是有几个臭钱。你以为有钱就了不起了——” 啊呜一声。 就听着堂九一声闷哼,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怒极了的夏小爱不管三七二十一,恼得一塌糊涂,对准堂九的手腕,竟然想也不想的张口咬了下去。 ——特么的说好了“容子苏的脸,只要给钱,干什么都格外配合的”呢!? 一道惊雷霹脑门上。 堂九懵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嫌贫爱富 就连小叶,也被夏姑娘如此勇猛的“英姿”惊呆了。 & 小狗咬人要打狂犬疫苗,可是……夏姑娘咬人呢? & 本市最大的医院,永远是排着一堆看病问医的市民们。进了门,消毒水的气味浓厚的扑面而来。 虽然是春季,不过狗狗们都很安分。候在门口,等着注射狂犬疫苗的市民并不多。 队伍排了十分钟左右,就轮到堂九他们。 堂九捂着被咬出血的手腕,一直就瞪着夏小爱,亮晶晶的眼神里也不知道在算计些什么,总之是一脸的不高兴。 夏小爱原本削尖了脑袋,想在他这里找到一条上升阶层的快速通道。可惜。还没等计划顺利施行,丫就一脸轻蔑,不干不净的骂小叶。 你特么骂我,没关系。我本来就不是好人。可是你骂小叶是几个意思? 找抽呀你。 对夏小爱而言,小叶是自己在这个城市遇见第一个对她好的人,也是第一个愿意和她做朋友的人。 …… 倘若只是单纯一个朋友的话,并不能让夏小爱这种女人,放弃目标的去维护。对她好的朋友多着了!如果每一个,夏小爱都这么维护,她的脑门上早就被撞得头破血流。 唯独小叶。她是特殊的,她是另一个自己,她是对立于自己存在的光明。 …… 如果说,夏小爱没脸没皮没自尊没人性的已经被黑暗腐蚀了,那么小叶就是小爱在万丈幽冥中唯一的光明。 纯白到无暇—— 正直到脆弱—— 清透到—— 让夏小爱并肩走到她身边,都会觉得心痛到不能呼吸的存在。 …… 夏小爱的心里有太多的杂念。太多的*。太多的痛苦。太多的腌臜丑陋。 可小叶呢? 明明父亲偏心,继母恶毒,同父异母的妹妹两面三刀——小叶却依然守住了本心。没有沦落为*的走兽。 …… 一个人,在未涉世故之前,她若能纯白如纸,夏小爱只会嫉妒她,却是打从骨子里不屑这样的姑娘。 曾经的小叶,就被她定义为蠢姑娘。她感激对方的雪中送炭,但天生仇富,让她绝不会为对方付出一分一毫—— “你特么从小到大拥有的已经够多了,还需要我锦上添花?”这就是夏小爱的想法。 可是…… 后来她发现叶春闲并不是温室养大的小白花。 小叶的身世一点不见得简单。她所处于的境遇,一点也不见得轻松。她明明知道继母、妹妹的小把戏,她有许多的手段可以在父亲那儿争宠。可是她不屑。 有人说过:“知世故而不世故,这才是善良的成熟。” 对夏小爱而言,小叶就是那样的人。 …… 在小叶的身上,夏小爱看见了许多她曾经向往,却不曾拥有的品质。那些宛如金子般闪光的品质,是她一辈子无法企及的! 善良。却不懦弱。 低调。却不平庸。 勇敢。却不鲁莽。 倘若人是能够选择出身,我愿意和叶春闲做一生一世的姐妹,和她学习怎样用言行举止写出一个不偏不倚的“人”。 可我不能。 所以,我只能尽自己一切的努力,护着她,护住我心底最后的一片净土。 …… 堂九千不该、万不该—— 不该辱没她心中唯一的光明。 那是夏小爱活了二十四岁,唯一向往的纯白之光。 堂九侮辱的不是叶春闲。而是夏小爱对人性、对自尊、对高尚最后的底线! …… 冷笑,看堂九一遍遍护着自己手腕的,夏小爱幸灾乐祸,凉丝丝的说:“放心,要不了你堂少爷的小命。” “如果要了呢!” “了不起我拿自己的命填给你。” “你填的起吗?”睥睨的从鼻腔中透出一声冷哼,堂九对夏小爱满肚子牢骚,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可恶。 “填不起就下辈子继续填,填到值了你这条命的价。” 夏小爱一直对自己特别狠! 而且,她骨子里有自卑情绪。 倘若堂九轻蔑的丢一句“你赔不起”的话,别人可能会对堂九说:“人生来平等,富贵权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命填一命,我怎么可能会填不起——” 可是。 夏小爱冷漠的把下辈子都压上了,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贱命一条不值钱。 …… 上辈子,夏小爱也有这种倾向。所以她轻易的愿意为人顶罪,想也不想的替人去坐牢。 可这辈子—— 小叶看见这样的夏小爱,忍不住冷得哆嗦了一下。 …… 堂九也是真的有些小题大做。正常人,谁会因为被咬了一口,就跑医院去打狂犬疫苗。这得多瞧不起夏小爱啊! 可夏小爱一点都不在乎—— 堂九说要来打针,她二话不说,在教堂的休息室里换回了自己的衣裳,开着她的甲壳虫就把人拉诊所了。 堂九说私家诊所不行,坏了他堂二少爷的格局格调。于是夏小爱憋着一口气,直接把人拉到市立医院。 …… 到了市立医院,夏小爱排队,夏小爱填单子,夏小爱挂号。 从头到尾,堂九是大爷。 …… 这俩也都是活宝! 小叶直到到了医院,都没理解他俩这种不谋而合的脑回路。 …… 不过打针看病要花钱对不对。夏姑娘浓妆艳抹的过来,原本只是为了替容子苏办事,都没想过会有破财的时候。交完挂号费,她涨红了脸—— 卧槽! 这是宰人啊—— 一针就要两千多。 夏小爱下意识就想跟人吵,堂九凉丝丝的说:“免疫球蛋白一针两千多是正常的,你不会咬的起人,出不起医药费吧。” 夏小爱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生生吞下一口血。 想也不想的丢出一句话:“放屁。老子再咬十口都没问题。” 堂九眼中略过一抹饶有兴味的光亮,突然间觉得炸了毛的夏姑娘眉眼灿亮,居然有一点点的可爱。 “呵呵。”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 …… 夏小爱愁眉苦脸的,就跑来找小叶了商量着借钱的事。 ——人是她咬的。 ——面子是她自己打碎了牙也要撑着的。 ——堂九她是死都不愿意屈服的。 没钱怎么办? 只好找小叶这边先凑着。 …… 小叶和她一样没准备。 “不然我找教导员送钱过来吧?”小叶比较镇定,想了想,对她说。 “你家教导员不是军人吗……我听说,正规军都特别严肃,特别瞧不起社会闲散人士……” 夏姑娘从小就怕武警,怕军人,怕肩上带章儿的。 踌躇了一下,特别犹豫的问。 “不会的。”小叶认真的安慰她,“教导员虽然是正规军,可是他脾气特别好。” “真的吗?” “真的。”想也不想的赞美秦骁,连小叶自己都没察觉,说到秦骁的时候,自己的笑容有多甜。 得亏是秦骁手下的连长排长班长们没有听见小叶对他们秦少校的评价,否则绝对浑身打战—— 脾气好的可以是路人甲乙丙丁任何一个人,唯独不可能是秦教员。 秦教员是冰巅上的毒蛇,是深海中的黑鲨,是演武场上锋锐的刺刀。 不出则以,出则见血封喉。 他脾气好? 嫂子…… 你也太高估你家教导员了。 …… 电话打了两次,没打通。 小叶就有点儿急了。 那边,缴费单还捏着准备去交钱。可这边……人家堂二少爷都快排队打针了,缴费没到位,疫苗的药水也没到位。 堂九还一脸恶毒的冷笑。 “夏小爱,你该不会是付不起药费吧。和我说,这多大点儿事!老子卡里有得是钱,只要你肯脱了衣裳绕操场跑一圈,这医药费你一分都不用出。” 少年的脸上还带着明晃晃的两个巴掌印。 左边是小叶打的。 右边是夏小爱打的。 肿都还没消呢——他又开始出言侮辱夏小爱了! 堂九长这么大,也许是有点任性,傲慢,冷酷。可是他很少有这么明晃晃的用钱来侮辱人。 他喜欢你,不喜欢你,分得特别清楚。 讨厌的人,会彻底划开泾渭分明的界限,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喜欢的人约等于零。 大部分是不相干的人—— 譬如小叶。 哪怕打了他一巴掌,可也没见着他继续就去挑小叶的刺儿,或者做其他惹人嫌的事儿。 唯独面对夏小爱—— 这少年骨子里的毒舌劲儿全出来了! 堂九就是看夏小爱不顺眼,什么叫“容子苏的脸,只要给钱,干什么都特别配合”。如果真的是路上随随便便一个女人,明摆着冲着他的钱来的,他都不会被你靠近他的机会—— 偏偏是夏小爱。 这个明里、暗里都像是把自尊踩在脚底下,无耻到极点的女人,却为了他骂了他好朋友一句话—— 于是打了自己! 卧槽!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女人打。 还一次性被两个女人打了…… 堂九的火气蹭蹭蹭的直往上窜,却不是对小叶生的火气,唯独是对夏小爱出了大火气。 “我出双倍,让你堂二少爷脱了衣裳围着医院跑一圈,你干不干?” 夏小爱心里急的都快要跳起来了,面对堂九,却也没被激怒,倒是挺平心静气的。 “你出的起价儿,我就敢跑啊。” 笑嘻嘻的伸手,把胳膊搭在夏小爱的肩膀上,堂九吹了个口哨,轻佻的居然咬了咬夏小爱晶莹洁白的耳尖。 …… 他的牙尖才沾上夏小爱的耳朵时—— 小叶心肝都颤了一下。 艾玛。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堂九果然是年轻……居然连夏小爱这样的女孩都敢调戏。 你想了。一个寒门的女孩,能风生水起的在大都市生存下来—— 她做过陪酒。 做过车模。 做过夜店的调酒师。 要是没几把刷子,她早八百年前都得被人给做了。还能轮到现在,站在你面前和你谈条件? 就在小叶眯着眼睛,扭头不看的时候,果然—— 只见眼前一道疾影闪过,“砰”的一声,堂九整个人都被夏小爱一个擒拿手,压到了墙角扯着领带“制住”了。 …… 堂九想过夏小爱是拜金女,可拜金女不是脱了衣裳只要会扭屁股就行了? 夏小爱居然还会擒拿手。 他脸都黑了。 不过。 堂九的反应力也真是足够迅速,眼神中迅速略过一抹惊愕,他却回过头,一副无辜的样子,水汪汪的眸子睇着夏小爱。 “小爱姐,你轻点,轻点,医药费很贵的。” 打不过夏小爱,他能恶心死夏小爱。 冷不丁把手一松,夏小爱气的七窍生烟:“你特么别以为我不敢打你。你才多大啊你!老娘比你大好几岁,尊老爱幼你听说过没!” “知道了,知道了,姐姐您可真厉害。” 终于撒手了。卧槽,这妞儿掐人还挺疼的。揉着被捏红的手腕,堂九笑嘻嘻的和她说话。 “谁特么是你姐姐了。” 夏小爱长这么大,没见过“狠的时候,说出的话能让你恨不得捏死丫的”,“甜起来,哄得你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的男孩。 这男孩长得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帅气,却五官端正,笑起来还蛮可爱的。 她被气的直喘粗气—— 也不知道是在和堂九生气,还是在和自己生气。 …… 倒是小叶。 从堂九的反应中咂摸出一点不对劲。 反常。 真的是太反常了。 刚才堂九明明对夏小爱满肚子意见,被打一顿,难道就欺软怕硬了? …… 小叶眯着眼睛,看堂九笑嘻嘻的和夏小爱说,不要她付医药费; 看堂九和夏小爱说,他都是在逗她玩儿呢; 看他对夏小爱告白,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姐姐玩。 看他三言两语,把夏小爱哄得信了他的鬼话。 那种打从心底里不舒服的感觉,又泛了上来。 …… 堂九笑嘻嘻的说:“姐,你可真厉害,这一手擒拿手,比我们体育老师教的太极都管用。” “呵呵。”夏小爱没好气的瞥他一眼。 堂九又说:“姐,等我打完狂犬疫苗,我带你给我哥们看看,他们都特别崇拜打架厉害的人了。” “呵呵。”夏小爱还是懒得搭理他。 堂九眼底略过一抹狠戾。却还在甜言蜜语。“姐,我打狂犬疫苗,不要你付钱哦,你就陪我说几句话吧。” …… 嗡! 脑子里的一根弦冷不丁的震了起来。小叶终于咂摸出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堂九既然口口声声,不在乎夏小爱说了那么多话,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坚持去打狂犬疫苗? 他这么铁了心的要往身上扎针,不就是嫌夏小爱脏,怀疑夏小爱身上携带了病毒—— …… 小叶仔细去看,才发现堂九的脸蛋雪白,五官清秀,这个年轻的孩子,眼底藏着许多的黑暗可怕的东西。 看上去可爱无害,就是普通的邻家少年—— 却阴冷的让人心境。 她看不懂。 但是知道那是个危险的男孩。 这种人,别说夏小爱对付不了,她更是惹都惹不起。你看不出虚实的人,远远比凶狠的人更可怕。 …… 暗地里继续给秦骁拨电话,小叶除了搬出教导员,没别的办法了。 一边拨电话,心里一边想: 次奥!夏小爱,我终于知道你上辈子到底是怎么栽了的——遇上堂九这种两面三刀,能文能武,背后还能给你戳刀子的男人——他之前说要把你送去给黑人轮了,真有可能这么办。而且……我今儿个要是没来,你是不是都不用他主动对你出手,自己先洗干净的往他那凑过去了。 打了好久,电话依旧是打不通。 每次遇事都这样—— 教导员,你的手机是常年关着不在服务区吗? 小叶急的不行,干脆发短信:“教导员,我在市立医院XX楼,狂犬疫苗中心,速来。” 发完短信以后,捏着手机,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没丁点儿感情,继续冷冷淡淡的盯着堂九。 …… 堂九似乎也察觉到小叶的目光。 他朝小叶笑了笑,灿亮的眸子里有挑衅的意味。 小叶心里敞亮的,知道他故意激怒自己。她哪会这个时候和他起冲突,继续气定神闲的,仿佛没看见。 小叶不上当,堂九的脸上阴沉沉的,看着小叶的目光,越发可怕了。 …… 一针疫苗很快就打完了。 出了医院的大门,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三个年轻人的身上。 …… 堂九说:“小爱姐,今儿个我哥们过生日,不如跟我一起去和他庆个生。” “你哥们?” “对,小爱姐你也听说过,就是那个迷容子苏,迷的恨不得把心挖出来送给他的那哥们……”笑得一脸阳光的说着,堂九可热情了。 “江岚?” “对呀!”随着一声拊掌声,堂九清软的嗓音啧啧叹了起来:“小爱姐真是记忆力出众!哈哈,这都被你知道了啊。怎么样,小爱姐和我去一趟吧。你不会也和容子苏一样,嫌江岚穷,不愿意给一个出身寒门的学子,送去温暖的生日祝福吧。” 笑眯眯的冲着小爱眨巴着眼睛。 堂九说的特别可怜。 这特么在逗我?瞧不起穷人?呵。怎么可能。夏小爱想往上爬,但是她从不曾忘本。她自己就穷,怎么会轻蔑同类。 “我又不是容小姐。”冷冰冰的丢出一句,夏小爱虽然不介意人家穷,却不想提到打过她的容子苏。 堂九仿佛没听出她语气中的冰冷。 还在笑。 “那就这么说好,我们一起去给江岚庆生。不过小爱姐,你这个妆得卸一下了……” “这妆我画了俩小时……”夏小爱还挺舍不得的。 “要不然,江岚看见你,万一以为是容子苏过来了,触景生情,来一个水漫金山那多不好。” 其实堂九那么容易让夏小爱放下防备,也是有道理的。 夏小爱虽然之前对堂九有意见,可是堂九明明白白的和小叶道歉了,和她也道歉了,并且马屁拍的夏姑娘心花怒放。 夏小爱本身就想到豪门阶层的那个圈子。 没门路啊! 这不。 堂九是门路—— 堂九还是这么个风趣有趣的孩子。 这就相当于你瞌睡了,刚好有人送来了枕头。夏小爱本身心里就缠着些小念头,要不被堂九利用,那也是有鬼。 “那我……”犹豫着,她还想说什么,堂九掏出快手帕,笑眯眯的递给她。 咬咬牙,心一横。 她真的把脸上画的可精致的妆容给擦掉了。 …… 小叶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可是她还是搞不明白,堂九让夏小爱卸掉妆容到底干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评估一下夏小爱和容子苏到底有多相似? 脑子里乱糟糟的。 小叶蛮无语的。不过,她非常明白,很难有一个人像堂九这样让她觉得危机感。不管堂九拉着夏小爱想要干什么,绝对不可能是好事! …… 轻咳了一声,小叶扯了扯夏小爱的胳膊,突然说道:“我要回家了。” 她这么一说,堂九立马就乐了。 “也行啊,这个是小叶姐吧……我看你这么挺着个肚子,走来走去也是蛮不方便的。早点回去也对!免得万一磕碰到了,那我就太对不起你先生了……” 夏小爱偏过头,突然冒出一句:“小叶比你小一岁。” “什么?”堂九冷不丁被夏小爱堵了一句,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追问。 夏小爱满目怜悯的望着他:“她比你小,你叫她小叶姐啊?” 堂九脸黑了。 不管谁大谁小都是小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堂九要带走夏小爱,小叶明显是个累赘。 他还想着怎样把拖油瓶给甩开—— 可是,小叶居然如此识相,他简直太开心了。这个时候,夏小爱来和他揪称呼上的问题,他就觉得女人怎么这么麻烦,谁大谁小有屁关系。 不过他脸色僵了僵,却也没反驳。 只一瞬,就恢复过来,继续笑眯眯的瞅着两人,“那我们现在……” “我回家,小爱送我回家。”小叶想也不想的,提出解决方案。 “……” 堂九的脸又黑了。 这特么怎么可能。老子是要带夏小爱去浪的!中间要是送你回家,出了什么变故,那不就浪不起来了。 他回头去看夏小爱,眼神还可怜巴巴的,“小爱姐,那我哥们……” “我又不认识你哥们。现在我姐们要回家,你要不跟着我们一起走,要不你一个人去给江岚庆祝生日。” 夏小爱根本不把堂九悲催的小眼神放在心里,斩钉截铁站在小叶的这边。 “我……”堂九被噎的气都不顺了。 & 最后没辙,堂九还是上了夏小爱的甲壳虫,跟着夏小爱一起送小叶回家。 回途,小叶一直没吱声。 堂九心里也憋着一股气,觉得叶春闲这厮怎么就这么能碍他的“大事儿”,也不想说话! 夏小爱是司机,今儿个想的有点多,居然也沉默了。 于是。 甲壳虫上的气氛就有点儿紧。 没有一个人说话。 看窗外的看窗外,想事的想事,赌气的赌气。 青色的马路边上,大片大片的高楼如纸片上的剪影,飞快的从眼前略过。开了约莫二十分钟,就到了警戒区。军区的绿化做的很好,马路两侧,种植着梧桐、白果树、香樟等等的绿。 车子一往S军区开过去,夏小爱经常送小叶回家,还没什么反应—— 堂九的脸色就变得有点古怪了。 & 一开始,堂九觉得小叶年轻轻的就怀孕,指不定的是哪个旮旯角里混出来的土老帽! 对。小叶长得是漂亮。 可四九城里,拔尖出挑的果儿(女孩)多得是。 夏小爱还是个美人胚子呢!还不是一样的唯利是图,拜金主义。这种果儿,勾勾手指就能上了,太没劲。 他对孕妇没兴趣,所以对小叶也是看不上眼的。 & 可车子开到军区…… 堂九的心里就有点打鼓了——目光打了个转儿,往小叶那儿看过去——果儿还是那个果儿,可——丫是军娃娃!? 你要知道。 这世界的法则永远有这么一个规矩:民不如富,富不如官,官不如军令如山。 …… 老M都说了,枪杆子底下出政权。 他们堂家虽然富贵泼天,在商界打个喷嚏都能地动山摇。可是倘若为了个果儿,招惹上军方,他爹非得把他的皮扒了不可! 堂九咬着牙,眼中戾气浓重。 他还蛮有侥幸心理的:“小叶在军区上班?在哪位首长家做小阿姨啊?没准我还认识……” 夏小爱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阿姨?你也太小瞧我们小叶了吧。 她不是帮佣,她老公是军人,住在营职楼。不过你要真说她在军区上班也可以。她是冯师长小儿子的家庭教师。说到这儿,内啥……小叶,你教的学生,前阵子出了好大的风头,奥数比赛居然拿了一等奖! 我最近看电视,就看见他那张谁欠了他百八十万的脸。全市都拿他当榜样,天天各种采访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开始,堂九还在想,营级小军官,看上去没什么实力——碾了丫的。 可是…… 冯师长的小儿子一出来,他额角的青筋就跳了起来。 再一听—— 卧槽! 那个最近霸屏很厉害,连他们学校的教授都在夸奖的奥数竞赛第一名那孩子,居然是小叶的学生…… 所有的小心思迅速掐死在摇篮中。 尼玛。 这沾上了,可是要脱一层皮的势力,他堂九近两年还没想沾惹上这样的麻烦! 第一百三十九章 睚眦必报 “小叶你可太没良心了,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才刚回家,我看你眼睛都亮了。” 下了车,夏小爱笑眯眯的还和她打趣呢。 “哪里有。” 甲壳虫停在军区大院的门口,例行登记备报。 一笔一划填完了来客登记表,到了军区,小叶心里就底气了——这是教导员的地盘。退一万步讲,就算教导员不在,演武场有教导员的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谁能在这儿作妖。 把表格递给门口的哨兵,她抿唇一笑。 夏小爱嘘她:“你还说没!你们教导员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居然让你见不着他就抑郁寡欢的,回来了,就欢欣雀跃的小样儿——哎,你说往后他要是出任务什么的,你一人在家怎么办啊。” 小叶瞥她一眼,心里好笑:我这么急着来找教导员,我为了谁啊。 她和夏小爱也说不清楚。 于是索性闭嘴。 …… 稍远处的演武场,传来新兵们扯着嗓子整齐“一二一二”声,一行三人在两侧粉白的楼房中穿行,两侧有绿意盎然的草木花树,广场有飘扬的五星红旗,光影斑驳的落在女孩们莹白的脸蛋上。 她俩说说笑笑气氛融洽,堂九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他原本是要来找夏小爱的麻烦,这麻烦还没找到,怎么就成了护花使者——他这边还忙着呢,倒要送这俩回家了? 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天。 恰好看见宣传板上的五星红旗,那闪闪的红星也像在嘲笑他:堂九你丫就一蠢蛋。 …… 堂九是真的想一走了之,可摸摸被打的脸颊,眼底一丝儿戾气掠过,他十万个不甘心。 凭什么啊? 他好端端的被人打了,难道还不能找回利息么? …… 踢着小石子,心不在焉的跟着两个姑娘走在后面,直到小叶回家了。他在门口磨蹭了一下,想离开,却又不甘心。 小叶似笑非笑的睇着他:“堂少爷,进来坐坐吧。” 小叶也只是那么一说,在堂九看来,小叶这笑容里就有几分挑衅的味道。 你干什么都好,千万别挑衅堂九。 堂九这厮经不起撩—— 眼中一狠,他大刀阔斧的跟了进来。倒是把小叶看得目瞪口呆,紧接着哑然失笑,哟,这位堂少爷还没死心啊。 …… 不过都家了,秦骁就在家,小叶一点都不怕他。 …… “嫂子,你回来了!”换鞋的时候,秦小娆在客房里面听见了动静,抱着一大袋子的薯条,乐滋滋的跑了过来。一眼看见堂九和夏小爱,笑了:“这是有客人啊。我去给你们泡茶。” “秦小娆,你的薯片可以少吃一点了,都是垃圾食品,没点营养。” 见客厅的茶几上面,摆着的不是炸鸡翅,就是薯条,小叶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叮嘱。 “嫂子你和我哥一个口气,难怪人家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秦小娆在厨房里清零哐当的找茶叶罐子。 直听得小叶胆战心惊。 在外面连忙吆喝:“你小心一点,不要打破了教导员才买的碗。” “嫂子你就把一颗心塞回肚子里吧,我泡的茶可香了,连我哥都喜欢喝呢……这可是你有朋友来了,我才亮一手。” 厨房里,秦小娆精神抖擞。 夏小爱忍不住笑:“小叶,你小姑子和你关系不错啊。” “我担心她打碎那个碗。”抿唇,小叶还盯着秦小娆在厨房里那双会闯祸的人,看了一会儿,不由的笑着移开了眼。 …… 这边堂九可烦躁了。 他本来就挺讨厌和女人混到一起。从八岁到八十岁的女性,在他看来都是陨石砸地球的大麻烦。如今。为了坑一个夏小爱,这特么多一个叶春闲也就罢了,这又多了一个叫什么什么什么的。 小叶和夏小爱介绍过那妞儿的名字,堂九也没留神听。 他和夏小爱提了好几次“可以走了吧”。 夏小爱睁着闪闪发亮的大眼睛,笑嘻嘻的和他说:“喝了小叶她小姑子泡的茶再说呗。” 于是就这么捱着了。 …… 夏小爱翻开沙发上,摆着的一本订着书线的古籍,正好奇的翻着呢。小叶直接摸到厨房里去了。 “小娆,你哥哥呢?” 小叶自从遇见了夏小爱,什么都不灵,唯独直觉最敏锐,她就觉得堂九恐怕还没死心。 还是得把教导员给拧出来,否则她不安心。 秦小娆笑着说:“我哥大早上的,就被曾老拉去下棋了。” “曾老?” 小叶疑惑的望着她,没敢往某个大人物那里去想,一来是上辈子她记得秦骁是很晚才认识曾老的,二来她不觉得秦骁是爱下棋的人。 “对啊……好像是个学问很好的老爷爷,你出门没多久,他就拧着棋盘过来找哥哥下棋了。” “象棋?” “不是,是围棋。” 手里还端着锅热水呢,秦小娆头也不抬的说。 乍听见下的是围棋,小叶的脑门就冒黑线了。象棋还好说,速战速决,可是围棋这种考校心智的,下个几天都是稀松平常。 她怎么一要找秦骁,秦骁就各种事情都出来了。 小叶继续问她:“那教导员的手机呢?我之前给他打电话,都打不通,他不会是没带手机吧?” 话音才落,就见秦小娆一脸古怪的望着她:“嫂子,你不会不知道我哥基本上不用手机的吧。” “不用?”心里默默的一群乌鸦飞了过去,小叶就觉得眼皮子跳得厉害,果然! “对啊。我哥是军校生,在校时就接受特种兵训练,都养成习惯了。他习惯的用军用联络器……” “那是?” “军用耳机什么的。和他手下的兵或者是首长们,用那玩意一来是信号好,二来是不容易被侦听。” “那他还办什么手机?!”小叶被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难怪。 难怪他打了那么多电话,秦骁愣是能和她玩“你猜我在哪儿”的幼稚游戏。一个电话都不接,一条短信都不回。 搞了半天…… 手机不是必要联络工具。 秦小娆无奈道:“这也不能怪我哥啊,他平常又没什么朋友,朋友都是军方的。要不是妈妈逼着他办手机号,他更习惯用军方的联络方式。” 得叻。 这个时候,小叶还能说什么。没话说了。 “那你们有事怎么找他?” “找不到。” 耸耸肩,想也不想的丢出一句,秦小娆可看的开了,“总之没什么大事儿,要真有大事,都不用我们去找哥,哥会主动找到我的。” “……” 谁特么说了真有事,秦骁会主动找过来! 小叶的火气扑簌扑簌的往外冒。 她现在有事啊!很大的事!怎么也不见得教导员找过来。 …… “好了!嫂子,快请朋友们来喝茶吧。”说话间,秦小娆的茶也泡好了,端着就出去了。别看刚才秦小娆在里面清零哐当,看上去就像是厨房杀手一样,可令人惊讶的是她泡的茶居然很好喝。 淡青色的汝窑开片茶具,摸着手里刺啦啦的。 这是秦小娆才订购到货的。 茶水倒进去,雪白的香雾瞬间满溢入眼前,在那片淡淡的薄雾中,堂九的眼神却有些阴沉。 这让小叶打从心底里的不舒服。 …… 不过,秦小娆的茶一定加了镇定剂,喝了两口以后,小叶居然稳下心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总之现在夏小爱和自己在S军区里面,她才不信堂九就算有坏心眼,还能在军区里面做坏事。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拉着夏小爱别出门。 …… 在很多很多年以后,提到小叶今天缠着夏小爱,不许她跟着堂九去为江岚庆生这件事。 夏小爱都会抱着小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当时的夏小爱根本都想不到,要不是小叶的执着,她的人生就会走上另外一条无法预测的道路。 …… “叶春闲,你可真是没辜负你名字里面——春闲这俩字。我找夏姑娘和我一起去玩,你怎么就这么死心塌地的不放人。” 最后,堂九还是没捱到最后。 似笑非笑的丢出了这么一句,无可奈何的搁下茶杯。 “堂少爷也没辜负富家公子‘睚眦必报’的性情。让人佩服佩服。”微微一笑,小叶也是咬牙切齿。 两人寸土不让,明晃晃的在夏小爱面前打着哑谜,各自没讨一分好。 …… 倒是秦小娆这个傻姑娘,还在笑眯眯的和人家说:“小哥,我泡的茶好喝吧。以后继续来我家喝茶啊。” 小姑子如此热情好客,倒是把小叶弄得啼笑皆非。 …… 夏小爱虽然想往上爬,但是不蠢,听到小叶说堂九“睚眦必报”,她眼底沉沉的略过一抹惊骇的光亮。 突然间就明白今儿个小叶为什么要缠着自己,不许自己去为江岚庆祝生日。 …… 这天,堂九是一个人黑着脸离开的。 夏小爱,也是真的被堂九这样的阴冷可怕的性子吓着了,咬紧牙关,死也不肯和堂九一起出门,更不肯跟堂九一起去什么什么“趴”了。 堂九走了以后,她还在怕。胆战心惊在小叶家窝着,跟秦小娆聊聊茶艺,和小叶说说话。 到晚上,秦骁终于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章 小情书 秦骁回来以后,就发现氛围不对。 首先,今天来客人了——是个女的,坐在沙发上,神色恍惚的,咝咝的吸着冷气,好像被吓着了。 本来,他以为那是秦小娆的朋友—— 直接无视。 可秦小娆兴致勃勃的吃着薯片,还在摆弄她的那一套新买的开片茶具,高兴的和什么似的,根本没空搭理沙发上那女的。 ——难道是小叶的客人? ——既然是媳妇的朋友,秦骁觉得板着个脸不合适,也许自己应该适当的表现一下友善。 ——毕竟,以前没听说过小叶除了“吴似雪”那个朋友,还有些其他朋友。 破天荒的,他倒是多看了夏小爱一眼。 可是。 他才扫过去一道眼风,居然直接把沙发上,畏畏缩缩坐在那儿的女的吓的眼泪哗啦啦的直流。 小叶居然还瞪了他一眼。 …… 秦骁皱了皱漂亮的眉毛,心里瞬间就不高兴了。 他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那女的哭就哭呗,还害得他媳妇瞪他——真是作妖。 可更加不高兴的,还在后面呢。 小叶瞪了他以后,居然还伸出手臂,揽着那女的肩,安慰似的拍了拍—— “咳。” 清咳了一声,年轻军官犀利的眼风落在夏小爱被小叶搂住的地方,雪亮的刀子似的,意有所指的暗示自己回来了。 …… 小叶装着没看见,倒是秦小娆听见声音,终于从她伟大的薯条和茶具中拔出了神,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哥,你回来了啊。哎呀,今天嫂子带朋友回来了,说今天要在咱们家住一晚上。” “什么咱们家。这是我和你嫂子的家,你只是暂住。不是‘咱们’。”一字一顿,从容不迫的纠正了妹妹的口误。 秦小娆登时满脸便秘的表情,忍不住咕哝。 “人家说有了老婆忘了娘,哥……你这不仅是忘了咱妈,你连你亲妹妹都不认了……分那么清楚……你可真是……” …… “这是你老公?” 夏小爱惊讶的问小叶。她今天是真吓到了,草木皆兵,看什么都觉得那是堂九在闹幺蛾子。 冷不丁看见门口有个人—— 脸没看清,自己先吓着自己了。 直到秦小娆喊了那人一声“哥”,夏小爱才反应过来,这人不是堂九派来找自己麻烦的,是小叶的老公,秦小娆的亲哥哥。 “嗯。” 要是平时,小叶绝对很乐意和夏小爱介绍一下自己的老公,可今儿个,小叶也是被秦骁的手机关机给气到了。 他媳妇差点就要被人给卖了,教导员你手机!关机! 您可真够出息的。 这么一气,连介绍一个字都嫌多,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个“嗯”。 …… “小叶,你老公长得真好看。” 悄悄的贴在小叶的耳朵边上,夏小爱忍不住惊叹。 在没见到秦骁之前,夏小爱觉得小叶进入婚姻的坟墓,简直是作死啊。她早听说过小叶的老公长得很不错,可是“不错”是个什么概念?五官端正,看上去顺眼,也算是“不错”啊。 她觉得小叶特别亏! ——长得这么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还没绽放青春,没十七八个帅小伙捧着绚烂的红玫瑰喊楼。 这都是不完整的人生。 她觉得小叶往后肯定会遗憾。 ——大把的鲜花嫩草就在隔壁,你这么早的结婚了,等于是放弃了大片大片的森林。人家结婚七年痒,小叶你绝对三年就得痒。 她甚至看见哪个男孩好,都帮小叶物色着。 万一小叶往后离婚了,喏,这不就大把的备胎在后面等着呢。 可真见到秦骁,夏小爱心里的那些小念头迅速被一盆水浇灭了,突然间觉得自己白白替小叶担忧了。 …… 从小到大,喜欢夏小爱的男孩多不胜数。 特别是北漂以后,地方大了,眼界开了,人多了——其中就有文艺范的小男生给她写酸溜溜的小情诗,像什么: “环绵好眉目,闲丽美腰身。 凝肤皎若雪,明净色如神。” 夏小爱把这些小情书拿在手里,就开始头疼。看了半天,也看不懂。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什么意思啊! 到末了,小情书丢一边,还得在心里暗暗的骂人家“欺负”文盲。 可直到今天,在小叶家,看到门口穿军装制服,蜂腰窄臀的年轻军官—— 那些风花雪月的句子刷的冒出来了! 她突然就明白了,“好眉目”是秦骁,“美腰身”是秦骁,“皎若雪”是秦骁,“色如神”还是秦骁。 像是有千万灿烂的光华自那俊朗男儿的身后盛大绽放。 他不笑时,白云出岫—— 他抬眸时,晴霞秾艳—— 那是活脱脱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美青年,浑身都透着令人移不开眼的光华,能教人心都揪住,自惭形秽。 …… 夏小爱看了一眼,心里就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 得亏这是小叶的男人。否则,前面便是刀山火海,她拼了命的也要和这么优秀的男人睡一晚。 “呵呵。”小叶一双眼睛凉凉的从秦骁的身上掠了过去,也没说什么话。 “你不是和你老公关系如胶似漆,特别的好,你怎么‘呵’他啊?” 什么是“呵呵”,那不就是“草泥马”的简略写法。夏小爱觉得忒惊讶,小叶这么安然平淡的性子,居然会去“呵呵”。 而且“呵”的对象,居然是她老公。 …… 小叶没和她解释电话打不通的事,只和她说,“今晚上,你也别回去了,你和小娆睡一个屋。小娆说了,她愿意把床铺分你一半。” “我晚上会打扰到你们吧……” “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回去,你不怕堂九万一不死心,在外面守着,来个螳螂捕蝉找你麻烦?” “……” 夏小爱居然真的被吓住了,一个字都不吭了。 小叶语重心长:“喏,你也是怕的吧,那今天这么晚,就别回去了,咱们明天早早的,趁着堂九还没反应过来,再回去。” 斩钉截铁的替夏小爱定了主意,小叶彻底不去问秦骁的意见。 没看见秦骁在旁边,脸都黑了。 …… 一开始,秦骁容忍妹妹住过来,是因为秦小娆同学虽然脱线不靠谱,可大部分时间是自己玩自己的,在屋子里不出门—— 可以等同于空气。 然而,这多一个女的,是个什么鬼?这女的还要在他们家待一个晚上? 这不是明摆着,打扰他和媳妇的私人空间吗? …… 好不容易趁着受伤,能和媳妇多待一阵子,可还没来得及培养几天感情,就被曾老拉过去下棋。 回家了,还当是自己可以抱老婆了。 结果,媳妇弄来了个不知所谓,见着他就打哆嗦的女的。 …… 不过。 咱们教导员也真是忍字头上一把刀,虽然对小叶这个安排不大满意。可二话不说,还是默认了媳妇的安排。 吃过晚饭,秦骁还特意和秦小娆说:“你替你嫂子多招呼一下她朋友。” 秦小娆拍着胸脯保证:“哥,你放心,嫂子的朋友就是我朋友。” 秦小娆平时脑子里缺一根弦,可是在这件事上面,居然展现出非同一般的敏锐察觉,迅速秒懂了亲哥哥的意思。 吃过饭,她拉着夏小爱就回屋了。 秦小娆如数家珍的捧出自己收藏的手办、漫画、光碟。 可夏小爱和普通女孩子的成长历程不大一样,哪有那个闲工夫看什么漫画、电影。平时看本书,都得偷偷摸摸,别被老板逮着。 一个兴致勃勃的说,一个漫不经心的应两句。 …… 秦骁呢?还在这边等着小叶过来呢。 等了半钟头,小叶还在秦小娆那边屋子里呆着。 秦骁看了一会儿书,看不下去了。 一页纸定定的看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深吸一口气,去敲秦小娆的门。 “哥,你看我这手办,是不是做的精致漂亮,惟妙惟肖?”秦小娆兴致勃勃,看见她哥,还冒了一句。 秦骁哪有空管她捧着的手办啊,淡淡应了声:“今晚上我看你们今天都挺累的,早点休息吧。” “我不累啊……” 秦小娆被自己的手办*了头,还想要说话,秦骁的眼风跟刀子似的扎了过来。 秦小娆这才想气亲哥早前交给自己的任务,连忙拉着夏小爱说:“对对!我也觉得我有点累了……” “你不是说,还有几本漫画要拿出来给我们看吗?”小叶眼神黑沉沉的,突然温温柔柔的把手办搁在桌子上,清淡的笑问了一句。 …… “孕妇不适合熬夜。” 可秦小娆和夏小爱都来不及吭声,就听秦骁轻描淡写丢下这么一句,竟然一个箭步过来,轻轻松松的把小叶扛在肩上—— 像掠夺战利品一样—— 径自把人带走了。 …… “秦小娆,你哥好帅!” 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夏小爱瞬间忘记今天被堂九吓的浑身发冷的事儿,眼前刷的一亮,忍不住就赞了一声。 “轰隆!” 一把热火轰轰烈烈的烧到了耳根。 小叶哪想过他会过来劫人啊! 还是在小姑子秦小娆和闺蜜夏小爱的面前,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的,扛着自己走。 她气的眼眶都红了,小拳头拼命去捶他宽阔有力的肩膀,羞红了脸:“秦骁!你干什么呢!我还没和小娆说完呢!” “明天再说。” “你这是法西斯,现在才八点不到,我还不想那么早休息。” “酝酿睡觉也需要一些情绪。” “你……” 这么俊灼郎朗的青年军官,五官美的冒仙气,浑身都似散发出万丈光芒,偏偏一字一句,你听着好像特别正经,细细琢磨,怎么那么不对劲。 “嫂子,你就跟我哥过去吧,我哥等不及的要和你做羞羞的事呢。老夫老妻了,孩子都要组足球队了,还害羞什么呢。”眨巴着眼睛,秦小娆唯恐天下不乱,居然火上浇油。 “去吧去吧,多生几个,我当干妈。”夏小爱居然也来凑热闹,等秦少校扛着媳妇一出房门,立马笑着把门给关上了。 …… 这……这都是什么小姑子!什么闺蜜啊啊! 小叶瞠目结舌,几乎被这俩气晕过去。 …… 偏偏秦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似乎坐实了秦小娆说的话。 开什么玩笑! 做羞羞的事? 怎么可能! 她还在和秦骁生气呢。 …… 别人扛人,那天旋地转,应该是很让人不舒服的动作。可是秦骁扛人,却更像是抱小孩似的抱着小叶,直接避免了她的肚子撞上自己。 一开始,小叶没察觉有什么不对。 可秦小娆一说哥哥要带她去做羞羞的事,小叶冷不丁就察觉出哪里不对了。 秦秦秦……秦骁! 他的手往哪儿放的呢!?还托着自己的屁股,几乎把自己整个人都托起来了。没关注的无所谓,一关注起来,小叶突然发现这个姿势格外的羞耻。 …… 脸色刷的红到了耳根:“秦骁,你先放我下来。” 小叶气的脸都白了,低声喝斥。 ------题外话------ 谢谢黑山老巫婆、taochun001、dyya1983、13614500066、邹侦汝、wfshyhy姑娘们的投票……其实有很多的啊,感谢信回头发公众章节!特别是1361**妹纸,经常帮我拉票,非常感动!还有慕风summer、君誉、13714993404等姑娘们送的钻石鲜花,我都看见了!你们的留言我看见了,你们的支持我也看见了……今天又晚了,和大家说抱歉……明天说什么也让你们看到肉肉……谢谢大家的不离不弃!我会加油更新的!多肉多福…… 第一百四十一章 孕期反应 脸色刷的红到了耳根:“秦骁,你先放我下来。” 小叶气的脸都白了,低声喝斥。 “嗯。” 秦骁应了一声,把她放在床上。 小叶歇了口气,觉得自己的理智又回来了,可以心安理得的和秦少校好好的冷战一下。 可她没想到。 她才爬下来,在自动饮水机那里倒了一杯热水,准备喝一口的时候,秦骁又过来了,直接把她重新丢回到床上。 手里还拿着水杯,小叶整个人都木了。 窗帘拉上门上锁。 她还没反应过来秦骁总把她往床上丢,这是在干嘛呢——人家二话不说,伸手开始剥她的衣裳。 外面穿着的大衣被剥下来了,里面穿着的毛衣也被剥下来了。 三下五除二,她就被剥了大半的衣裳。 房间里不冷。 可秦骁穿得整整齐齐,她叶春闲上身就被剥得只剩下一条棉质内衣,她瞬间就觉得不对了。抬头去看教导员,眼前,俊逸出尘的男人双手环胸,一双鹰隼似的锐眸不动声色的看着—— 一开始,小叶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直到顺着他的目光落点,小叶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他他他……他看的好像是她的胸!? “好像真的不大。” 小叶还来不及骂,就见秦骁审视了许久,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小叶贫乳。 这是从发育期就有的毛病!中学时候,看看叶泉的胸,再看看自己的,她就会有一种同样的米养两般人的无奈。 那时候,小少女虽然会有这种感慨,却也并不太在乎这些。 可结婚以后…… 对比其他孕期的妈妈们,小叶就真察觉到自己的胸太小了。 这属于人生缺陷有没有。 本身小叶就生气,气秦骁不开手机,让自己白找了这么久。可回来了,还没来得及把冷战发挥到底—— 秦骁居然扒了她的衣裳,仔仔细细看了半天,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轰隆! 这回火气彻底冒上来了。 逮着什么是什么,枕头被子一股脑的往秦骁身上砸过去:“秦骁你说什么话呢!我大还是小,关你什么事!” 怒气冲冲的,从床头抓着睡衣,兜头套上,就准备去刷牙洗脸睡觉。 特么的别和她提秦骁! 生气。 小姑娘结婚这么久以来,什么时候生过秦骁的气啊。这回气大发了,正眼都不看一下秦骁,径自就往卫生间冲。 可这回—— 还和之前一样,不等她走两步,身子一轻,又被秦骁抱回到床上,连着刚套后的睡衣都被剥下来了。 教导员…… 你! 两只黑晶晶的大眼睛闪着愤怒的火光,开口刚要骂人,不止睡衣被扒了,就连小内内也被剥掉了,与此同时,某处罩上一双白净的大掌,年轻军官的嗓音清澈又磁性,像山涧流淌的清水。 “媳妇,人家不是说妊娠两个月以后,这里会逐渐膨胀,变得十分柔软……” “……” 脑子里的火气蹭蹭蹭的往外冒。 小叶整个人都木了。 由于太过崩溃。 她眼睁睁看着小白兔被秦骁一把握住,居然还没有什么反抗。 沉默了半晌。 小叶的声音几乎从牙根蹦出来。 “秦小娆和我说。你今天大早上的,是被曾老喊过去下棋。” “嗯。” 探究性的又搓了几把,秦骁皱着眉头,审视的目光没有离开那儿,看上去真的只是学术性研究。 静默了一会儿,小叶忍着。 “曾老研究的,是孕期女性生理构造的医学科目?” 她的声音还是很平静。 听不出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狂躁。 “那倒不是。” “那你是从哪儿听说这些的。” 小叶抿唇,居然还站起来,惦着脚尖,魅惑的勾住了年轻军官的脖子,朝他温温柔柔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只要他敢和自己说,那是从什么什么会所,什么什么洗浴中心,什么什么大保健中得出来的结论—— 小叶真的准备踹了他的命根子。 小女孩笑得可甜了,甜的可以盛出甘美的蜜糖,还故意抓着你的手,放在自己软绵绵的胸上,一脸甜笑望着你。 只是…… 你仔细看! 她黑晶晶的眸子,沉淀着黑漆漆的煞气,分明就是你敢答错一个字,立马能让你从温柔乡到修罗场的感觉。 不过秦骁修炼成精,也是一油光水滑的美狐狸。 ——老婆主动送上门。 ——好事啊! 他想也不想的把小叶拉到怀里,低头就给了她一个火辣辣的长吻。 直把小叶亲的都喘不过气,这才松开她的唇,宠溺的追着她的唇,又亲了几口,这才满足的抵着她的额头,淡道: “去下棋的时候,刚好遇见曾老有几个女学生也在那儿……” …… “女学生?多大了?长得漂亮吗?身材很好?” 他不说还好,小叶自己瞎猜——总之没坐实,秦骁还是清白的。 可他一说女学生,小叶脸色一黑,立马揪着他的衣领,黑晶晶的大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他,抿着粉红色的唇瓣,满眼的不高兴。 …… 她刚才被亲的嘴角儿水光潋滟。 如今,又贴着这么近,亮晶晶的眼神几乎在喷火,这么鲜活灵动的小女孩,看你的时候整个世界五彩缤纷。 秦骁心尖尖都像是被人用羽毛坏心肠的刷了一遍又一遍。 ——更重要的是,小叶这么重视他! 心里繁花盛开。 一时没忍住,秦骁不由抱紧她,滚在床上,对着嘴又啃了一回,直亲得小叶气喘吁吁,浑身的骨头都酥了。 他这才搂住小叶,从背后抱住她,一边揉着小叶鲜鲜的雪尖儿,一边贪婪的亲着小叶的脸—— 荷尔蒙爆棚的磁性嗓音,沙哑的发出低沉好听的笑声。 “曾老早在二十年前就不带研究生了。你说……他的女学生多大了……” 小叶被他搓到的地方一阵阵发烫,脸红红的,几乎提不起力气。 只能反过身子,紧紧的抱住了秦骁。 咝咝的吸着小凉气。 严肃脸。 “教导员,你别乱动。” 抬起脸。 她不舒服的还扭着呢。 就看见秦骁一张俊逸的不可思议,宛如黑暗山林中暗精灵,优雅到极点,却又艳丽到令人心碎的脸庞。 低下来,安静又宠溺的笑着,睇她。 如修的剑眉下,是连女子都要嫉妒的浓密睫毛,长长的睫毛下,男儿的寒眸秀色逼人,透着风雪夜归的清逸。 小叶的心脏突然像小猫挠了一把,噗通噗通,跳的好快—— 她不敢直视秦骁的眼睛。 被他直视看着的地方,烫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火辣辣的几乎胀痛了。她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姿势不对—— 红着脸,连忙把大白兔贴在秦骁的怀里,不许他看到。 还要咕哝。 “教导员,你别看我。” “嗯。” 秦骁很听话,磁性的声音淡淡的从鼻腔中透出来,温厚的力道让人安心——荷尔蒙刷刷刷的往外爆发啊! 小叶喜欢的心脏漏跳半拍。忙伸手朝秦骁的腿上掐了一把,咬牙切齿的继续威胁。 “你也别吭声。” …… 不许看她,还不许吭声。秦骁哑然失笑,于是伸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纤细伶仃的蝴蝶骨,很听话。 …… 黑色天鹅绒的窗帘静默垂落,每一朵褶皱都绽着夜的魅惑。 柔华的水晶灯盏下。 让人迷醉的氛围,在不知不觉中散发出来。 小叶裸露在外的胳膊汗津津的,就像是刷了一层雪白的牛奶,晶莹剔透,闪着人喉咙发紧的诱人光泽。 …… 秦骁剥衣裳的速度太快了 她瞄了一眼丢在床尾的粉红色睡衣,也懒得去套上了,平复了一下心情,坐直了身子,决定开始和秦骁算总账。 “你先告诉我,手机为什么不开机?” 别以为剥了她的衣裳,转移了话题,你就可以糊弄过关,咱们这儿一茬茬儿,还没算总账呢。 小女孩的眼神又辣又烈,像一壶火辣辣的烧刀子。 偏她还挺着肚子—— 一身纯美的看着你。 小是小点,可那晶莹剔透的模样,也是蛮勾人的。秦骁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扭开头。 “什么手机不开机。” “你的手机啊!” 小叶气炸了,蹭蹭蹭,满屋子跑了一圈,终于在角落找到秦小娆帮她哥挑的苹果手机,直接跑到秦骁的眼皮子底下—— 气势汹汹的质问。 秦骁又没忍住,继续把她捞到怀里,又揉了一遍大白兔。 “你不要总是不吭声,手机问题还没解决呢!”小叶气的脸红红的,也顾不得管自己又被人啃了一遍。 还拿着手机在他眼皮子底下晃。 “老婆,是你让我别吭声的。”甘鲜的吃着小叶的甜美儿,秦骁一边搓着她,眼神黑漆漆的。 “那我现在允许你说话。” 挺着腰杆子,小叶咬着牙,直接无视他在自己身上肆意游走的火。哼,别以为他次次用美人计就能奏效! 小女孩气不过,还像是要和秦骁叫板似的,还故意挺起嫩生生的笋尖儿,一副“我才不会被你色诱”的可爱模样。秦骁眼中略过一抹好笑,亲了亲往自己这儿凑上来的小尖尖,淡道: “一来是军方条令不允许用移动手机,二来出任务手机一般都是要上缴的。倘若有渗透侦查之类的任务,使用手机太危险了。” 他轻描淡写的说,坏心肠的还吹了一口气。 小叶身子一颤。 冷不丁的。 突然就明白秦骁说的“渗透侦查任务,使用手机太危险”是什么意思。 …… 是呐! 你想了,人家好不容易打入了毒枭集团的内部,万一在绷着一根弦,准备把那些恶势力一网打尽的时候—— 这儿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大家眼睁睁的看着你,你肯定是要接的呗。接起来还必须得按免提,那边大喇喇的冒一句—— “喂,X警官,晚上一起来吃个饭啊,恭喜你升迁啊。” 好家伙!你还没来得及解释,刷刷刷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就直接抵着你的脑门了。 香港的警匪电影不都是这么演的嘛! 小叶的冷汗刷的就冒出来了。 …… 秦骁要真这么出任务,莫名其妙被人打成筛子……心口倏的一缩,小叶压根不敢想那种可能。下意识的抱住了大手乱搓,在她身上作妖的绝色军官。 秦骁还没反应过来,牙尖就狠狠磕上了她胸前细嫩的笋尖尖。 “咝!”两人齐刷刷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个始作俑者,被吃豆腐了,却还是自己主动去抱的——脸色刷的红到了耳根。 一个本来只是想抱抱媳妇,却突然天降福音,尝到响水竹中的一片甘甜——眼神刷的黯黑浓艳,如一片深沉不见底的幽暗深渊。 …… “咳!” 小叶终于咂摸出再“老夫老妻”的,在某条狐狸的眼皮底下,这么不穿小内内是不合理的存在。连忙伸手去摸自己的睡衣,正准备二话不说往头上套,势要隔断某条狐狸的春色遐想—— “刷!” 指尖上那一抹薄薄的布料再次被人夺走了。 小叶脸色都黑了,刚才对咱们教导员的那点儿心动、那点儿怜惜,迅速被他不要脸的行为给激怒了。 “秦骁你干嘛呢?你穿得结结实实的没关系,你不知道我会冷啊,冻到了我没关系,冻到了宝宝怎么办?” 她理直气壮的指这秦骁的鼻子骂。 …… 秦骁嘴角勾出一抹风华绝代的淡笑。 “我把暖气打开了,现在室内的温度是三十度……我以为你会觉得热。” “那……那……” 妈蛋! 就说她一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明明是春天,暖气片儿三月就停了,可是她被秦骁来来回回的挪动居然一点都不冷。 这下总算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一进门,这丫居然就把暖气给开了…… 到底是谁啊!四九城有暖气片,居然还要来按一个冷暖空调。这不是浪费电嘛! …… 小叶气得脸红红的,想也不想的冲他嚷嚷:“一个礼拜还没到,你又想干什么了?” 小女孩生气的样子,眼神亮晶晶的,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还见着一身晶莹剔透的肌肤…… 看上去,就像是深海中走出的小小美人鱼儿,美得让秦骁几乎移不开眼。 …… 伸手,想也不想的继续把老婆抱在怀里,秦骁一边搓着她的大白兔,一边还可正经了:“你不是想知道,曾老的那些女学生们教了我一些什么吗?” “你不会……她们不会……” 小叶躺在他怀里,本来被他揉的好舒服,星眸闪闪,忍不住去亲他清光似的一片薄唇了。 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 抓住他的手,小叶也顾不得享受秦少校的马杀鸡了—— 浑身一僵,满脸受到惊吓的表情,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艳丽到诱人的禁欲系绝色军官。 …… “想什么呢!” 低喝一声。 抿唇,秦骁的眉眼中没有多余的情绪,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让人忍不住打从心底里愿意和他永远过没羞没躁的日子。 他声音还是清淡的。 正经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小叶浑身一个哆嗦,不忍直视的问他:“你和她们待了一阵,回来就欲求不满的袭胸,难道不是……” 才说一句,可爱的笋尖尖就被男人狠狠的掐痛了—— 单独我痛不行啊! 小叶的理论就是,谁让我痛了,我得让他双倍的痛回来,她抓住秦骁的胳膊,朝他手腕用力的就咬了一口。 咬了半天。 秦骁不痛不痒,什么反应都没。 …… 妈蛋。 秦少校,麻烦你有点反应好不好!这么轻描淡写的,让我很有压力好不好! 她咬了一阵,也觉得蛮没劲的。 旋即想明白了!秦骁这厮是中了子弹,都会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自己回家——她不过吃咬一口,怎么能让秦骁喊疼呢! 咬着咬着,这还咬酸了她的牙梆子。 “秦骁你就是属石头的。”想也不想的撂下一句,撒开手,小叶气的直接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睡觉! …… 挤了牙膏,刷牙刷到一半的时候,秦骁过来了。 对着镜子,秦骁挺俊修长的影子,帅得仿佛灿灿阳光下,那一个挣出幽暗深渊,美艳到令人窒息的暗精灵。 …… 小叶不想搭理他,噌噌噌的继续刷牙。 不知道刷了多久,才听秦骁淡道:“孕期*胀大是正常的,我之前让你多喝牛奶,喝鲫鱼汤也是这么一回事。曾老的阿姨们是过来人,见了你的照片,都和我说……咱们的宝宝以后没口福,才教我这样……” …… 刷!有什么狠狠霹中了脑门,小叶想了想,突然就明白了。 原来…… 教导员把她扛屋里以后,进门关窗就剥衣裳,果然还真没带点儿邪念——说来说去,“老夫老妻”的,还是要多为宝宝做打算! 第一百四十二章 美狐少将 洗漱之后,夫妻俩认认真真画起了备孕表格,数着日子等小宝的降生。 关于以后宝宝没奶吃的问题—— 其实两人早就合计过了。 不过那个时候,小叶才刚刚嫁给秦骁——两人都不熟——小叶骨子里又特别冷——被秦骁碰一下,就装着好“害羞”,避得远远的。那时候,秦骁想不出法儿,就用这法子,就是想和老婆亲近一点—— 用孩子没“粮食”,哄着老婆脱衣裳,主动凑过来。 那时候,他什么事也干不了,每天就揉揉小白兔子,干过过手瘾儿。 本来是指着多揉几把,揉出感情——等小包子出来以后,就可以和媳妇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了。 可是军方各种各样的训练、演练! 受伤了都不消停! 更无语的是,他妈属于拖后腿的典型——带着秦小娆过来——就为了找个莫名其妙的“负心汉”。 媳妇这边都没抱熟,家里一票人都过来了。 你说秦骁还能去吃嫩豆腐吗? 不能。 …… 秦骁本来就不介意小叶贫乳的问题,被老太太和秦小姐这么一搅和,这事也就这么消停了。 再后来…… 老太太回家去了,就剩一个秦小娆。 小叶说要“脱他衣裳”。 当时秦骁就觉得是好机会—— 你当秦骁真傻啊! 媳妇平时连小手都不给他摸的,突然伸手去摸他的腰窝,要脱他衣裳,怎么可能是为了啪啪啪。 可秦骁就是一成精的狐狸! 装傻呗。 …… 喏。 媳妇,这可是你主动送上门的。 喏。 媳妇,不怪我,这是你让我脱衣裳的。我的都脱了,你能不脱吗? 他还蛮正经的。 根本不给小叶反应的时间,三下五除二就掌握的“主战场”。用唇堵着小叶的嘴,亲得小叶浑身都软了—— 等小叶反应过来的时候,早被他吃得骨头渣儿都不剩。 …… 从那次,把小叶抱床上,干干净净的啃光以后,秦少校和媳妇的“冷战”生活终于结束了。 有一就有二,再往后,随时揩揩油什么的,简直不要太顺手。 他总算解放了,再也不用每天绞尽脑汁的去想怎么把小叶的衣裳给吃了。 自己的媳妇—— 想怎么啃,就怎么啃。 只是一个礼拜才能做一次,秦骁吃了一回甜香可口的鲜果儿,越发得神清气爽,精神焕发,还觉得颇有些可惜。 为什么不能一夜七次,非得要七天一次!? …… 思来想去,这都是小包子的错! 小包子在媳妇肚子里,就懂得和他爹抢女人。等出生以后——他一定要把那小东西踢远远的! 千万别妨碍了自己和小叶的性福生活。 从前,娶了小叶,有部分原因是看在小包子的面子上,觉得作为男人,应该对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负责…… 可现在。 小包子怎么这么碍事。秦骁抿着薄唇,一双桃花眼里还透着淡淡的不爽—— 儿子还没出生,就已经醋上了。 …… 把包子处理掉,那都是以后,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和小叶再多培养一点感情—— 最好让小叶除了自己,再也想不到其他人! 连女人都不行。 …… 对秦骁而言,从前摸枪的时候,心情像是找到了安宁的巷口儿。 现在呢?枪是随时都能摸上的,而且想摸多少有多少。 媳妇就一个! 时间紧迫,能多摸一把是一把。 …… 其实今儿个,曾老拉他去下棋,秦骁是一点儿都不想去,他还想在家里等小叶回来多看几眼呢—— 他也知道曾老是学术界的泰山北斗。 而且名头特别大! 砸人身上,都能砸出个巨大山谷。 分量忒重。 …… 事实上,在一个礼拜之前,秦骁虽然听说过曾老的大名——也知道曾老在毕业的军事院校,曾担任过客座教授—— 却没接触过。 怎么数,曾老的辈分和资历在那儿,搁那儿都是金光闪闪镶钻石的大人物! 他没那机会接触。 军方虽然把秦骁当重点培养对象,但一个寒门军士,要从底层爬到雪巅之上,仅凭着学问好、体魄好是没用的。 权谋这种事—— 近朱赤。近墨黑。 他们培养秦骁,要的是秦骁有狡狐般狠戾的心肠! 既然如此—— 把秦骁介绍给学术界的泰山北斗,就是一件蠢事!都怕曾老的心性影响到秦骁——秦骁要和曾老学了那“杀人不见血”的儒家——往后,你怎么能指望他踩着千万人的头骨,心性冷绝的站在顶点? 军方也知道曾老是个大宝藏! 就凭曾老的名声——只要曾老肯拉扶秦骁一把——秦骁少走二十年弯路,没准会是华夏史上最年轻、优秀的军方首长! 可这种陨石砸脑门的事…… 谁敢猜想。 所以。 即便军方把秦骁当成一个国家的重器、戾器、锐器来培养,却不敢轻易让他接触举重若轻的大人物们。 …… 军方也觉得,只要不介绍,秦骁就不会认识曾老。 可谁能想到—— 你不介绍,老人家居然主动制造机会,这几天一直对秦骁颇感兴趣——人家碰瓷是敲钱,曾老“碰瓷”是敲时间。抓着秦骁,愣要说老人家孤寡无依靠,特别可怜,点名要秦骁陪他下棋说话。 秦骁不搭理,人苦肉计都用上了。 唉声叹气的,就说身体不舒服,没几天痛快日子了,就想和小年轻们聊聊天—— …… 国之泰山不舒服了,可不得惊动军、政、商三界的大人物们。 大伙儿唯恐曾老出什么差池—— 想着法儿的讨好他。 曾老借口说想和小年轻聊聊天,这下子机关大院但凡十六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全送过来了。 ——送来干嘛? ——陪曾老唠嗑啊! …… 谁知道,老头儿倔得一塌糊涂,吹胡子瞪眼把人一个个撵得七七八八,反而真的气出了毛病。 军方一看,hold不住了,也终于明白谁来都没用,曾老就是想和秦骁说话儿。 咬咬牙,没辙。 只能沉痛脸,下硬命令:秦少校,祖国要交给你一项“艰巨”的任务。 ——多艰巨啊? ——陪曾老唠嗑。 好呗。 这下秦骁养伤也逃不掉了,只能去培老人家下棋聊天。 …… 说真的,曾老虽然学问好,围棋下的也还凑合,却哪里斗得过未来会被全球军方称为“美狐少将”的实力黑马。 秦骁战他有千万种办法。 别人一局棋,少则下三天,多则三个月。 秦骁这是从沙盘战、军事演戏中训练出来的专业素质——精准布局,四面埋伏,半小时就杀的曾老丢盔弃甲。 “不算不算,刚才是我眼花了,咱们重来一局。” 曾老不悔棋。 却喜欢下—— 再来一局。 半小时不到,还是输。 “小秦少校,刚才那一盘也不算,咱们继续来……”老人家年纪大了,复盘的本事还真不容小觑。 刚才黑白棋子在哪里,走什么位儿,秦骁下了那一手,他记得清清楚楚。 秦骁啼笑皆非。 明明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说他悔棋不君子,于是下这么同样的一局棋,却只改部分,于是剑走偏锋,招招不同。 这下,可吧老头儿打得落花流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再来,再来。” ——“哎呀,我刚才下那一步就好了。” ——“这次我准能赢了。” 秦骁多聪明啊! 既然知道老头儿没别的期许,就为了赢一盘。时间短了,他缠着你——时间长了,影响他回家抱老婆。 再下一局的时候,秦骁就记着点儿的落子。 下完一局,刚好让曾千秋险胜,又恰好是在吃完饭的时候—— …… 曾千秋好不容易赢了,乐得简直像攻破了一个学术上的大难关。 也不缠着秦骁了—— 否则,你以为秦骁能回来吃晚饭? 曾千秋不留他过夜,那才是怪事! …… 秦骁费了那么多心思这么大劲儿,好不容易摆平了曾千秋,回来就是为了和小叶温存一下的。 可小叶似乎在生他的气。 虽然不明白小叶在气什么…… 不过教导员就是狐狸! 他不和你道歉,也不和你说那些有的没的。 …… 直接把人给扛回屋里,动手就剥的小叶光溜溜的,这个时候,小叶贫乳,生产以后可能不出奶的梗—— 继续被这条狐狸使得炉火纯青。 …… 小叶还真的蛮紧张的,画完了备孕倒计时的表格,摸着自己小的可怜的胸,愁的黑云盖顶。 “你之前也说过要揉,多揉揉才大……可你妈来了以后,你就把这事给忘了把!” “是我的错。” “那些阿姨说,除了揉,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吗?” 伸手揉了一会儿,小叶就觉得胳膊酸。忍不住抓着秦骁的手,示意他接棒继续搓,紧张的问。 “好像没了。” 秦骁把她抱在怀里,眼神亮的像要咬人,哑着嗓子帮她继续揉。 …… 写了一会儿“备孕”要点,小叶也累了。 忧心忡忡的上床睡觉。 关了灯,室内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小叶睁大了眼睛,也只能偶尔看见秦骁眼中的一抹水光。 …… 也许是黑夜迷人,周遭寂静的只剩下肌肤摩挲的生硬。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纯粹为了“聊天”、纯粹为了“包子”的揉胸内容就变了滋味。自己揉的时候没感觉,可秦骁揉着揉着…… 小叶就忍不住抓这他的手,低低叫了起来。 “教导员……” “嗯?” 黑暗中,小叶看不清秦骁的表情,只觉得他的搓法好奇怪,自己被他搓的胸口发涨,小叶忍不住低低的喘起了细气,等待浑身窜上的那一阵热潮褪下去。 “你等一下。” 她小小声音,有点不好意思的商量着。 “好。” 秦骁眼神掠过一抹诱人的水光,居然真的就听话了。 …… 大掌就那么贴着最靠近胸口的位置。男人的热度直扑了上来。 小叶忍了好久。 红着脸,吸了一口气,满脸不好意思的,终于忍不住凑到秦骁的耳朵边上:“教导员,我好像有一点……” “什么?” “要那个……” 细细声音的说着,小叶羞得恨不得把自己蒙到被子里! 丢脸! 太特么丢脸了! …… 早就听过来人说过,有些孕妇在怀孕的时候,*会特别的强。一直以来,小叶还蛮不信邪的。 她觉得自己挺正常的! 没那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觉得秦骁每次弄过她以后,不好走路特别的麻烦。 …… 可今儿个,她艳丽又强大的教导员明明只是为了和她研究宝宝的哺乳问题。躺倒床上,关了灯以后,教导员连亲都没有亲她一口了。 她自己居然! “要什么啊?” 秦骁快睡着了,声音沾着睡意,几乎是气音,好听得不得了,性感的让她忍不住扭起了身子。 …… 妈蛋…… 教导员你居然睡了? 你怎么能睡了…… 小叶急的快哭了。 “算了,没什么……”她垂头丧气,特别沮丧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人生瞬间就不圆满了。 …… 黑暗中,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知不觉的传了出来——是秦骁身上皂角的气味——那么清晰,又那么诱人—— 小女孩挪开秦骁的手,躲在被子里,拉好自己的睡衣,缩成一团。正准备背对着秦骁,忍下去,直接一觉睡到大天亮的时候。 耳畔突然传来一个叹息声。 “傻瓜。” ……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身后那个活脱脱漫画走出的绝色男儿咬着她的耳尖尖,淡道。 再然后,身子被人从后面抱住。 那天晚上。 秦骁很温柔,他甚至没要她。可是从头到脚的都被秦骁啃光了,圆满解决了体内蛮忘荒之力的爆发。 ------题外话------ 最后一句很燥,我懂-_-于是你们也都懂的。谢谢审核编辑不卡我了!!我保证好好做人,不内啥!! 第一百四十三章 王见王 秦骁很温柔,他并没有要她。可是她从头到脚都被秦骁啃得干干净净,圆满解决了她体内躁动的洪荒之力。 & 大早起来,桌上摆好了早餐,煎得酥脆可口的吐司,一大壶滑润鲜浓的甜牛奶,旁边还有几碟生菜和圣女果。 小叶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夏小爱指导秦小娆怎么煎出酥而不焦的吐司。 “你们起的真早啊。” 打了个哈欠,她正准备去帮忙,被夏小爱推了出来:“这里有我和小娆就好了,快完了,你不用来忙了,坐着去吧。” “那么客气干嘛呢。” 小叶蛮不好意思的,客人到她家来,还得要客人来做饭。不过夏小爱的厨艺是真不错,瞄了一眼餐桌,都已经快做好了,她也就不矫情了,直接坐着等吃饭。 “小娆,你看见教导员了吗?”咬着吐司片,探头,朝小姑子随口一问。 “晨跑去了。大早上就起来了,还和我们说你‘昨天累着了’,让我们别吵醒你。”秦小娆终于掌握了火候,乐不可支的烤着吐司,惹的夏小爱在旁边忙补救:“够了够了,你烤的太多了,吃不完的。” 什么叫昨天累着了? 小叶脸色一僵,下意识撸起袖子去看手臂,鲜红的草莓印大喇喇夺入眼眶。 咳! 这痕迹比较扎眼。 她小心肝一颤。 装的还挺正经的,趁两人不注意,连忙把袖子给撸下来,心道:还好,春秋季穿的挺多,这俩看不见自己身上的小草莓。 面无表情的歇了一口气,再喝了一口牛奶。 转移话题。 “他的伤还没好呢。” “那点小伤,对我哥而言都是家常便饭了。嫂子你要担心我哥的伤,那得从我哥上军校担心到地老天荒。” 死不了的都秦骁而言,都是小伤。 …… 得叻。 就不应该和秦小娆同学提这一茬。 …… 说话的空儿,吐司和生菜都准备好了,秦小娆和夏小爱也坐过来了,三人快活的吃吃喝喝。 不过才睡了一晚上,秦小娆和夏小爱俨然一对相识多年的好闺蜜。 她俩热火朝天的聊着,居然无数的话题共鸣。 时不时聊着,就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秦小娆聊开心了,还要跑来和她说,“嫂子,你和我哥今天不是要送小爱回去嘛,我也要去。” “你不是每天特别忙。” 喝了一口牛奶,小叶没想到秦小娆居然会主动要求“干活”,吃了一惊。 才问完,就被秦小娆挤了个媚眼:“不是我每天特忙,我这是每天要给哥哥和嫂子制造私人独处空间啊。你得夸我体贴。” “都‘老夫老妻’了……要什么独处空间。”小叶脸色一红,倒还挺能端的住的,想也不想的丢出一句。 她话一说完,就看见夏小爱和秦小娆两人目光如炬,一脸坏笑的看着她。 “‘老夫老妻’哟。” “对!就这样,才激情。” 一个挤眉,一个弄眼,纷纷在那儿羞小叶呢。 小叶突然就意识到,难道……是自己穿的不够严实,身上的“小草莓们”被这俩活宝给看见了?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脖子,指尖密密实实的,是棉质睡衣的质感。她心里瞬间就踏实了。 喝了一杯牛奶压压“惊”,她还蛮镇定的。 “那就一起去呗。” 她才说完,小娆突然又冒出来,笑嘻嘻的搂住她的脖子,“还有一件事情啊,嫂子。” “嗯?什么?” 秦小娆事实上比小叶要大两岁,平常做事有点风风火火,所以小叶一直没觉得对方比自己大。 可今天—— 秦小娆和她哥长得特别相似的眼睛亮闪闪,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看着自己。 小叶突然就有一种害羞的感觉。 意识到对方比自己大两岁。 …… 秦小娆笑眯眯的说:“是这样的啊……为了咱们老秦家的下一代茁壮成长,嫂子,这个送给你。” 手里突然被塞进来个什么东西。 凉丝丝的。 拿起来一看,小叶整张脸都红到了耳根—— 小套套! 小姑子居然塞了个糖果口味的重口味小套套给自己。 连忙想塞回去。 她的手却被秦小娆抓的紧紧的,不许她撒手。 …… 一旁,夏小爱吃着酥脆可口的新鲜吐司,一脸坏笑的看着她,还可配合了:“这玩意,在你怀孕的时候用。等你家小宝出来以后,就不用管了。” 小叶满头黑线。 …… 秦小娆这么脱线的姑娘,口袋里怎么可能有这玩意呢! 用头发丝儿都能想出来这是夏小爱干的好事。 夏小爱她干活的那家酒店里面,经常会采购一些这种玩意,放在酒店的小抽屉里面明码标价。 夏姑娘什么都好—— 就一点! 社会主义墙角不挖白不挖。 偶尔,就会在领导的眼皮子底下,脸不红心不跳的顺走一些酒店里配置的各类产品,美名其曰:试用。 什么都拿有一个坏处啊。 你拿毛巾牙刷出来,回家还可以用用。可是拿这种凸点、荧光、糖果等等的小套套出来,夏姑娘又没男朋友。你让她用不着,就别拿——她也觉得亏。于是乎,家里、手包就摆着一堆小天使。 如今,她可算找到了好机会,能把自己的货存全部给捣鼓出去了。 …… 手里被塞了这么个玩意,小叶能镇定的起来吗? “夏小爱你又和我小姑子说什么呢。你带坏小孩!”红着脸,她指责夏姑娘不靠谱的行为。却直接被夏姑娘反剿了,“得了吧小叶,你小姑子比你大两岁,比你懂的要多。” 喝了满嘴牛奶,夏小爱说得可正经了。 “你……”想要反驳,居然无处反驳。 秦小娆挤挤眼睛,“昨儿个我们可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听见?”冷不丁的,小叶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脑子里灵光一现,反应到什么,却又傻乎乎的居然没抓住。 “对啊,我哥昨晚上就在找这玩意……” “教导员有找吗?”小叶整个人都懵了,她昨天怎么没意识到? “对啊,本来昨晚上就想给你们送过去的,害怕惊吓到你俩。喏,大家都这么熟了,别说姐姐我不罩着你。”伸手,又塞了几个小天使过来。 小叶捏着它们,当时就有种脑门被雷劈的感觉。 …… 一旁,夏小爱还啧啧啧的感慨:“没想到你家教导员看起来那么斯文,做事儿还蛮狂野的。” “你怎么知道?”小叶囧了。 “你昨晚上叫的那么大声,我们想不知道,也是挺有难度的。”笑着挤挤眼,小叶的老公这么爱她,夏小爱也替好友开心。 “……”小叶面无表情的脸色几乎都要崩不下去了。 这时候,小姑子居然勇猛补刀:“从八点半一直到十二点半……我哥这体力这也太好了吧,大早上我就看见洗衣房里面丢着的小床单了,啧。嫂子你也要保重啊,毕竟一带俩……” 轰隆! 一口牛奶差点喷了出来,小叶艰难的吞咽下去,面无表情的擦擦嘴角,绷着差点要红到耳根的脸蛋。 “我吃饱了,去看看教导员回来没有。” 几乎是落荒而逃。 & 直到送夏小爱回家,坐上秦骁的军车上,小叶的耳尖还有淡淡的红晕。 & 那种话题是不能多谈的。 谈多了…… 伤肾。 & 小叶还吊着个小心肝,庆幸这俩没在秦骁的面前乱说话。 一会儿,等她把夏小爱送回去,这事就可以揭过去了。 可是车子没开出军区,被拦了下来。 …… 前面停的有点久。 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教导员脸色有点黑。 …… 这是个稀奇事。 虽然哨兵查岗很正常……可是秦骁的车从来没有被拦过。 新来的岗哨早就被告知,这个身材比例完美得无可挑剔,长得也艳丽无匹的年轻军官,是被军方重点培养的狠角儿—— 你惹不起! …… 把车拦了,那小岗哨就缩角落里,准备打死也不吭声了。 小叶正在疑惑到底是什么事,一个让她绝对想象不到的人——突然出现从门岗休息室里出来。 熟悉又陌生的人影,推着轮椅,满脸戾气。 灿金色的阳光在雪亮的门栏上打了个晕,折射出耀眼的光点儿。 那个坐轮椅的男人美得近乎妖孽! 可,他的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脸色雪白的仿佛不沾一点人的气息儿,浓烈的戾气令人胆战心惊。 居然是庞柳。 …… 庞柳为什么会来? 他来干什么? …… 小叶满脸疑惑,正想着,一张鲜红的订婚请帖,近乎于摔的砸在小叶的脚底下。 不知什么时候,庞柳推着轮椅,立到她跟前了。 那张美得介乎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脸,透着说不出的深浓戾气:“叶春闲,现在你高兴了吗?”男人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仿佛从牙根里蹦出来的。 小叶见过的庞柳,一直是张扬灼眼的,几乎能够燃烧沾上他的一切人或事。 虽然小叶憎恨上辈子庞柳害得自己差点没了小宝,可是不得不说,庞柳在什么时候都是完美到让人恨得牙尖痒痒。 今儿个的庞柳浑身说不出的疲惫颓废劲儿。 …… 出门遇“煞星”。 又被摔了一脸请帖,小叶也蛮莫名的。 “我有什么高不高兴的?”她不知道他突然过来,砸了自己一张请帖,又问自己高不高兴是什么意思。她还等着和秦骁一起送夏小爱回家…… 她一点都不想和庞柳沾什么关系。 …… 倒是秦小娆好奇的捡起了那张镶金边,闪得人眼花的大红请帖,一字字的念了出来—— “送呈‘叶春闲及全家’,谨定于xxxx年5月21日18时,在XXXX举行订婚典礼。恭请光临。” “送呈’叶春闲及全家’,你这念起来,听起来怎么那么咬牙切齿,像是在骂人的话啊。”夏小爱忍不住咕哝。她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戳破了一个真相。 “好像是有一点奇怪。”秦小娆也皱着眉头,咂摸起来。 “别管前面的,看后面的,你念念清楚啊,是谁的婚礼啊?”有人请小叶去参加订婚仪式,居然是这种形式的,夏小爱来了兴趣,好奇问。 “新郎庞柳,新娘叶泉。” 看了一眼落款,秦小娆磕磕巴巴的念着上面的名字。 …… 刷! 话音方落,捅了大篓子。 新郎是庞柳,这个没什么。可是新娘是叶泉,这就是大问题了! 庞柳的新娘怎么能是叶泉! 他恨叶泉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娶她。 乍听着秦小娆念出的两个名字,车门外,那个沐浴在阳光下,浑身却仿佛沦落在无间地狱的妖孽青年猛然捏紧了手指,看着叶春闲,眼神冷得几乎可以把人冻成冰渣子。 …… 丝毫没察觉到对方的怨怒之气。 秦小娆说:“叶泉我知道,是……嫂子的亲妹妹,和我嫂子长得一模一样。不过俩人性格天差地别……” “何止天差地别,叶泉可没少借着她那张脸,造屎盆子往你嫂子身上扣。”夏小爱十五岁北漂,遇见的第一个朋友就是叶春闲,虽然后来叶春闲去国外念书了…… 但是,对叶家俩姐妹的事,她也算是蛮有发言权的。 “于是……这订婚关我嫂子什么事啊?为什么要把订婚请帖送呈给我嫂子!?我嫂子不是早就和叶家断绝关系了吗?” “来送请帖的这个小哥有古怪啊!居然丢了请帖,问小叶高不高兴,那俩人订婚,小叶高兴个屁咧——和自己有仇的亲妹妹即将嫁入高门,还不知道有什么手段来对付她,正常人哪里高兴的起来……” 满脸嫌弃的说着,夏小爱同样觉得这件事槽点太多了—— 她属于“圈内人”! 所以老早就知道叶泉攀高枝了,也知道叶泉的高枝儿,就是金光闪闪的庞家。 那女人一只脚踏入“权门”,即将风生水起的故事,还被夏小爱修修改改,涂抹成了“蛤蟆变天鹅”的典型教案,给她手下的迎宾小姐们科普过。 ——当时小叶也在场。 不过科普一回事,当面被人送请帖又是另外一回事。 …… “这男的到底谁啊?怎么那么八卦……”夏小爱忍不住闹起了嘀咕。 “该不会就是庞柳吧。”秦小娆脑洞可大了,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 “没准!” …… 两人齐刷刷的盯着庞柳。 从脸,一直看到打了石膏的右腿,眼神纷纷在惊疑,不会那么巧合!这么漂亮的小哥真的是庞柳吧。 卧槽! 叶泉走了什么狗屎运。心肠这么坏,还能嫁一个那么有钱,那么有权,偏偏脸和身材都还这么妖孽的小哥。 不不不……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庞家的小哥要和叶泉订婚,你找叶春闲干嘛? 权门八卦扑朔迷离,秦小娆和夏小爱看一眼美如妖孽的庞柳,再看一眼气定神闲的小叶,纷纷觉得脑水有一点不够用了。 & & & “怎么回事?” 那边,俩姑娘还叽叽喳喳的小声议论着。 这边,秦骁打开车门,犀利冷酷的眼神冷冰冰的从哨兵的头顶上掠了过去。 倒霉的哨兵头皮一阵阵发麻,几乎要哭了,“报告首长,这位……这位同志要见嫂夫人。” “他要见我的家人是他的事情。你有通报过吗?” “我……我正准备通报。” “那就是没经过通报了。没经过通报过,你怎么就给人放行了?” “我……我……” “军区是你家吗?泄露了军事机密,你准备负责吗?” “我……我……” “算了,你是哪个排?哪个连的?”秦骁的声音不重。可是一句话出来,岗哨小战士几乎快哭了出来,“秦少校,我这是第一次……” 呜呜呜…… 秦少校的眼神好厉! 他觉得自己要被瞪死了…… 呜呜呜…… 拦车之前,庞公子不是说好了,他可以躲在墙角可以装乌龟的吗? 呜呜呜…… 他都已经缩的那么厉害了,秦少校为什么还看见他了? 呜呜呜…… 秦少校不能惹,可是庞公子就能惹了吗? 不呢!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人庞公子,可是庞家搁在心尖尖上的小儿子。S军区,能担任岗哨的士兵们个个都是有背景的。你要搁在别人,庞柳来了,愣头青给关门外也就罢了。 可对于一个深谙权门斗争的岗哨战士—— 他哪里敢拦庞柳。 不拦的结果,就是王见王!庞柳对上秦骁。 …… 可庞柳对秦骁也就罢了,王见王之前,为什么还要拿他们小岗哨来当炮灰? 小岗哨想哭。 哭不出来。 秦骁的声音越来越冷:“不管你是第一次不经过通报放人,还是最后一次,你自己说自己的行为,是否违反了军区条例。” 声不用大,字不用厉。 无形的威压宛如钢刀从头皮上剐了过去。 “我……” 哨兵卡壳了,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你的问题,我会和你们领导说的。”秦骁冷冷的看了他最后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绕过去,径自走到了庞柳的身边。 & 拿岗哨开唰,一个是因为对方真的有问题,二来也就是秦骁的确不爽了。 …… 车被拦下来的时候,秦骁就看见庞柳了。 他其实有一万种避见庞柳的法儿。 只要他不喜欢,岗哨并不能对他怎么样。可他之所以停下来,也想会一会庞柳。 这个对他老婆“贼心不死”的庞家小少爷,在秦骁的眼皮子底下蹦跶了这么久,要说秦骁不生气——那怎么可能?! …… 秦骁冲庞柳过去的时候,秦小娆倏的就看见亲哥眼睛里的冷光。 别人不了解哥哥,可秦小娆了解啊! 她哥平素脸色都挺冷的,这是正常。 智商高的人就这点最烦人!看谁都觉得谁蠢的掉渣——从骨子里藐视你,就会导致一种他浑身散发出冷空气的感觉。 可这个时候,他哥其实只是觉得你蠢,并不是生气的。 她哥生气的时候,眼睛黑的让人胆战心惊。 …… 虽然不了解这个漂亮的小哥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能把她哥惹恼成这样。 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何况。 这么一个美得和哥哥旗鼓相当的角儿。 秦小娆可担心了! 生怕他哥出一趟黑拳,把人给揍死了——虽然是残的,可对方好歹也是个漂亮小哥。这世界上本来帅哥就少,再被她哥揍死一个……多少妹纸们要哭晕在厕所,对人生绝望。 为了避免这种可能—— 秦小娆哧溜一下就从车上窜下去了。 连忙拉住哥哥的胳膊。 “哥,你冷静!冷静!那就是个小残疾!人家身体本来就有缺陷了,你如果还揍他……揍死了胜之不武。揍不死人家怀疑哥哥你的能力啊!” “小残疾?” 乍听见小姑子快人快语,形容庞柳的这个名词,小叶几乎喷笑出声。 能把一头狼形容成“小残疾”。 哈哈…… 秦小娆你也真够胆肥的。她满眼的笑意望着那边,却发现“小残疾”这仨字落在庞柳的耳朵里,庞柳本来就怒,如今的脸越发黑如涂墨。 连夏小爱都在旁边忍不住嘀咕。 “人家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话一点都没错啊。我原来以为小叶有把人气死不偿命的能力……秦小娆,你功力不输你嫂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叶春闲,我帮你碾平挫折 & 在秦骁出现的刹那,庞柳就感觉到对方来者不善。 讲真。 庞柳从小到大顺风顺水,除了在喜欢叶春闲这件事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从未有让他觉得警觉的人或事。 可秦骁一过来,他后心口就像被什么划了过去,有一种毛毛扎扎的嫉妒。 眼前的男人很优秀。 ——秦骁长得好看,这是毋庸置疑! ——全S军区,你便是挑出孙允瓷(女配孙弄弄的亲哥)这种以雪白漂亮著称的美男子,站在秦骁的面前,恐怕也讨不到好。 然而。 男儿之间比得是能力、魄力、魅力。 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绝不能让有地下王国的暗黑之帝的庞柳,对他生出戒心。可面对秦骁,庞柳眼神倏然一沉—— 突然就有了一种浓烈的危机感! …… “嫂子,这男的是不是冲着你来的啊?”秦小娆拉不动哥哥,忍不住跑过去,冲着小叶咨询。 “呃……” 小叶卡了下,不知道和她怎么解释。秦小娆眼睛闪啊闪,还怪关心“国家残疾分子”的。 “我和我哥说了不行,我哥不搭理我,你拦着我哥一点,别让我哥把人家打死了呗。” “……” 打死了,这天底下就少个祸害。 不知道未来,将有多少个被庞柳“残害”过的大老爷们得感激教导员“为民除害”,避免了他们的老婆被妖孽勾走! 小叶捏着耳朵,窝在车上装死,一点都不想为庞柳说话。 “嫂子……” 秦小娆又忍不住推着她的肩,“你不要不吱声啊。我最近这不是刚失恋……我看这小哥长得挺好看的,腿瘸点也没关系啊,你不要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有了我哥,给我留点汤啊……” 这话说出来,小叶就不能装死了,无可奈何的抬起眼,悄悄往外面瞄了一眼。 庞柳一双琉璃似的眸子冷冷的睇着她。 杀气腾腾。 小叶继续缩回脑袋。 装死。 装了一会儿,总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 于是,又冲着秦小娆招了招手。 秦小娆还以为她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喜滋滋的连忙过来了。就听小叶语重心长:“换个。” “什么换个?” 秦小娆懵了,满脸疑惑的望着她。 小叶欲言又止,狠狠心,说:“天底下长得好看的男人多得是……这个你hold不住,太狠了。” 又瞄了一眼庞柳。 小叶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黑他! 上辈子,庞柳就是一朵移动的大桃花,走哪开到哪儿,什么样的女人都来者不拒——而且还特别反复——好了没几天,就分手——分了以后,就买醉——醉了以后,还能遇见几个白纸无暇的小姑娘献身。 就这种招蜂引蝶的速度—— 回头小姑子指不定胸前扎了几百把刀子,血淋淋的,没准还要怪她拉错了红线。 …… “嫂子,没关系,我就觉得他长得好,吃不着看看也好。你去劝劝吧,我真不忍心我哥把人打死了。” 有一种执着,叫撞破南墙心不死。 小叶被她软磨硬泡,好说歹说劝不听—— 夏小爱也说:“打死了是怪可惜的。” …… 小叶脑门上青筋几乎要一阵阵的跳了。 可惜什么啊!打死一万次也不可惜好不好! 而且…… 她们为什么就笃定教导员一定会打死庞柳呢?庞柳虽然点儿背(黑话:运气不好),撞瘸了腿。 可是轮到打架的实力,庞柳都不用在果壳去一挥手了—— 随随便便一招手,就能叫来一批打手保镖。 另外。 庞柳自己也是跆拳道黑带九段的水平…… 这厮的命可值钱了。小姑子担心庞柳,小叶心里冒嘀咕:她还蛮担心秦骁的呢。 …… “要打了,要打了,嫂子你快去拉架!”小叶是被坑爹的秦小娆同志硬生生的给撵下车的。 下了车,小叶也尴尬啊。 她能起什么作用啊……秦小娆来劝架,都不管用,她跑下来能有什么用。而且,小叶也是蛮无语的——秦小娆到底从哪里看出来,教导员要打架啊——这俩从来也不认识,打什么架! …… 无奈的下来以后,面对庞柳,再不能避着,只好笑笑:“庞先生,你的订婚仪式,我也不知道那天有没有空。不过我会尽量去的……” 小叶觉得自己这么说,也算是仁至义尽。 庞柳上辈子那么“害”她! 叶泉造了那么多“黑锅”给她背! 她居然还肯去参加这俩的订婚仪式,这不叫“胸怀宽广”叫什么啊。 …… 小叶不下车,不说这些话也就罢了。庞柳这人鬼精鬼精的!绝对不可能在自己受伤的情况下,和秦骁起冲突—— 之所以被称为“地下王国的暗黑皇者”。 从这个称号上,你大约可以猜出庞柳的性格—— 那还是骨子里比较阴冷的。 …… 这种人,玩阴谋格外顺手。 出阴招儿。 打黑枣儿。 气定神闲的就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可怕毒蝎,招摇着艳丽的尾巴,从容不迫的在暗处给你致命一击。 他怎么可能和秦骁正面碰上。 怎么可能在“情敌”的面前,暴露出他庞柳的弱势。 …… 可小叶这句话说出来以后,一种说不出的疼痛赫然间撕裂了他的胸腔。 连庞柳自己都不知道,心脏为什么会有破碎的痛。 阳光破碎在他清丽艳美的眼瞳。 折射出夺目的光亮。 拳头倏然紧紧的握住,在掌心掐出了骨肉鲜血。从没有一刻,庞柳的心像现在这样,千疮百孔到近乎麻木。 呵呵。 一个他喜欢了八年的女孩! 一个他以为只要努力的多喝牛奶吃牛肉,长大之后他就能娶回家的女孩! 一个一句话能够让他活着、也能让他死去的女孩! 她对自己说—— “庞先生,你的订婚仪式,我也不知道那天有没有空。不过我会尽量去的……” 在她眼里…… 自己只是毫不相关的一个“庞先生”? 在她心里…… 她可以毫无障碍的去参加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的订婚仪式? 叶春闲。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同一个教室听课,被同一个辅导老师开小灶,又参加同样的奥数竞赛。 在我庞柳二十年的生命里,你占据了全部的色彩。 在我庞柳情窦初开,刚刚学会喜欢一个女孩的时候,你在我心里生根发芽。 我以为…… 在你心里的某一个角落,至少会有我的一块地方。 咬紧的牙关中。 赫然尝到了腥甜的血的滋味。 抿着唇,庞柳低下头,这个妖孽一般精致的青年男子低沉的嗓音仿佛从胸腔中透出来。 “叶春闲,这就是你的回答?”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湮在风中。 不知道为什么。 小叶明明恨他恨到……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在面对这样的庞柳时,心底却依然忍不住像是被人掐了一把。 咝咝的。 有一点点的痛。 却琢磨不透,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庞柳,会让人觉得自己辜负了他整个世界。 真奇怪。 她叶春闲何时辜负过他。 上辈子,他给自己造成了那样大的痛苦,自己都没有视他为死敌,还能平和的和他相处。 他为何还一副受害人的姿态? …… “庞先生,你好好养伤。争取订婚的时候,腿不瘸了。” 咬了咬牙,小叶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犹豫了下,刚准备替庞柳推一把轮椅,把他推开军车的道道边上。 “嗯。” 庞柳抬起头,眼睛突然亮得有些可怕。 小叶以为他想开了,冲他弯了弯唇角,平心静气的说:“请帖我收到了,我推你过去,你早点回去吧。” 庞柳捏住她的手,不许她去推轮椅,却和她说:“叶春闲,我想走一走,看着八年同窗的感情上,你可以扶我一把吗?我腿好痛,走不动了……” 庞柳的话音很卑微。 小叶从未听过这么灿若朝阳的庞三公子,居然会深吸一口气,用近乎于祈求的口气和人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突然痛了一下。 …… 她突然就想起庞柳曾经在自己生病的时候,护在她的床边七天七夜,后来她好了,庞柳却病的不省人事的那些事。 想起了,上辈子,因为她心情抑郁寡欢,庞柳曾经开着私人飞机,在夜空中散落无数粉蓝色的玫瑰花瓣,用喇叭,气魄万千的对她喊话:“叶春闲,这世上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敢不敢说出来,我帮你碾过去。” 当初,庞柳那激昂的喊话声,带着直升机的风浪声,字字句句犹在耳畔。 他在飞机外面拉着门框,连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就那么近的在她的上空,让她一度心提到了嗓子眼,害怕他失足从高空中摔下来。 她吓得大叫,“庞柳你神经病啊。” 她顾不得被直升飞机下的风浪,吹的几乎贴在了地上,顾不得自己的小情绪,只能冲着他,担忧的大喊。 “什么?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 “我说你神经病!” 一个在地上,一个却在高空中。 她拼尽全力的大喊,喊的气喘吁吁,一身热汗的时候。庞柳在空中,星光碎在眼底,温柔的对她笑。 “叶春闲,喊出来,高兴一点了没有?” 那时,庞柳的笑容几乎点亮了夜空。 喇叭声中,那个男孩对她说:“叶春闲,我帮你碾过这世上一切的,你过不去的坎!我庞柳发誓,会用一辈子来保护你!” 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突然湿润了。 那些年,她流离失所,带着小宝孤苦无依,庞柳那些陪伴她的日子,为她打过架,为她费过心思。 上辈子。 在庞柳害死她的儿子之前,小叶那么全心全意的相信着庞柳,认为他是自己在这世上最后的好友。 她那么全心全意的信着他。 以至于不分对错的支持他,就连他脚踏N条船,总是伤害她身边的朋友,她都不舍得指责他。 …… 可是庞柳却害死了她的儿子,她这世上最爱的儿子! …… 庞柳,不过就是因为我“害”了你喜欢的女人。 你至于处心积虑…… 害死我儿子吗? …… 想到这,小叶心底原本涌上的那一点儿舍不得,迅速被说不出的暗黑情绪笼罩了。 她挣开庞柳的手。 并不愿意扶他起来。 “庞先生,你的腿还是伤着的,还是不要走了。” 小叶的立场很坚决。 这辈子说什么,也不要和庞柳沾亲带故的挂钩。 可没想到,就在小叶刚刚挣开了庞柳的手,拒绝了庞柳的请求,秦骁的脸色突然阴了一下,厉喝一声。 “小叶小心!” 在小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任谁都想不到,右腿瘸成那样,打了那样一块石膏的庞柳,居然会不顾自己的伤腿—— 直接站起来去推叶春闲! …… “是这个孩子吗?是因为这个碍事的东西,让你眼睛被蒙住了,让你瞎到看不见这世界上其他的人或事吗?叶春闲,我帮你……” 那日,庞柳锋锐的,却带着哭腔的嗓音冷冷的丢出来,伴随着他疯狂的反扑—— 几乎震破了小叶脆弱的心脏。 145.对不起,我还是无法放手 眼瞳倏然缩紧成尖尖,小叶永远记得上辈子,庞柳也说过这句话。 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全世界的门和窗户都像是在一夜之间,突然对自己关闭了。 小宝生病,没有医院肯接受她的孩子。 小宝发高烧,也没有医生肯给他打一阵退烧针。 小宝病的快要死了,撕心裂肺的哭,趴在她的怀里小声的喊“妈妈,妈妈”…… 她的心尖尖都要碎掉了。 那是她拼尽全部的勇气和力量,生下来的宝宝。那是她咬紧了牙关,宁愿头破血流也要护他半生无忧的宝宝。 可就因为庞柳温柔的一句:“叶春闲,你眼瞎,没事,我帮你……” 小宝还没来得及长大,还没来得及多叫她几声“妈妈”,就孤零零的死在了医院的太平间中。 停药。 断疗。 弃治。 庞柳没有亲手去做这些事!可是为了讨好他,有无数的人愿意来当杀人的刽子手。他们一步步把小宝推入了深渊。 那些埋葬在心底的往事! 那些被叶春闲认为,她这辈子永远绝对不要想起的往事! 那些撕裂了心脏让她如堕阿鼻地狱的往事! 一瞬间扑天匝地,密密麻麻的蜂拥而来,刺得小叶口不能言,眼不能视,遍目只有漫天的血色…… 血色中,小宝细细的嗓音,断断续续的哭泣着: “妈妈,我好难受……妈妈……天堂里会有甜甜的糖果吗……妈妈……你别哭……小宝不喊痛了,你看,小宝一点都不难受……” 她的儿子,由于孕期被叶泉拉到了强辐射的工厂,打从生下来开始,就一直患有许多可怕的先天病。 为了让小宝不发病,她甚至不敢给他吃糖,于是骗他糖果是很珍贵的东西。 小宝做梦都想吃一块甜甜的水果糖。 吃不到,却还固执的认为,这是糖果太珍贵了,并不是妈妈没本事。 每次去教堂做礼拜回来。 小宝总会开心的不得了,对她说:“妈妈,神父说……天堂什么都有,那一定会有彩色的糖果了……” “是……是啊……”她难受的抱着她的小宝,眼泪啪嗒啪嗒的砸落下来。 紧接着。 脸颊一软,有一只透着淡淡药香的小手,笨拙的帮她抹掉眼泪。 那么小的孩子,居然老成的叹了口气,和她说:“妈妈,我突然间很想去天堂看看呢!” “天堂有什么好看?待在妈妈的身边不好吗?” “不是啊,只是……我想,小宝去了天堂,一定给妈妈带会很多很多的糖果,让你甜到一辈子都不会掉眼泪了……” 心缩紧了,几乎失去了呼吸。 “妈妈,小宝一点也不难受了……你别哭……” 在病床上,那是宝宝上辈子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叶清晰的记得。 那么玲珑剔透,如水晶似的孩子,就这么永永远远的离开她了! “医生,我求求你!我给你跪下了,我求求你再看看小宝! 他还没死!他还有救的……你们给他药啊……你们给做治疗啊!你们干什么!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不!你们不能把他带走……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把他送到太平间。 他胆小,他怕黑……每天晚上不开着灯……都不敢睡觉……他脸皮薄,害羞,不敢和陌生人待在一起,那里那么黑,那么多他不认识的‘爷爷奶奶’……求求你们……不要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她跪在那些白大褂的身前,哭得撕心裂肺,拼命想拉住护工们拉着小宝往太平间走的动作。 没有人理她。 她抓着运送尸体的车子,指甲翻裂,绽出了鲜红的血肉,却不知痛楚的还在抗争。 “这个女人疯了!你儿子死了,他死了你知不知道!” “不,小宝没死……他只是睡着了……求求你们……不要……不要从我身边夺走他……” 手骨被打折了。 额头磕破了。 她浑身上下都是踉跄跑出来的伤,却只想从那些人手里夺回自己的儿子。 可是…… 什么都没了! 他们带走了他。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庞柳对她说:“叶春闲,你眼瞎,没事,我帮你……” …… 对!我眼瞎!我眼瞎了,才会觉得庞柳你特么是我那一辈子认识最知我、懂我、最善良可爱的朋友!我眼瞎了,才会一次次在你爸妈的面前,替你荒唐狼狈的人生做掩护,默认我是你的女朋友! 我做了一个好朋友能做的所有的事情。 可你呢?你生生把小宝害死了。庞柳!你这个残酷冷血没心没肺的杀人凶手! …… 心中生出了说不出的痛苦,太过尖锐的疼痛,让小叶甚至出现了错觉,整个人被过去的阴影狠狠地钉在了地面上。 彻底失去了行动力。 …… 眼见着庞柳即将把小叶凸起的肚子,往车灯上推撞过去的时候。 比庞柳速度更快的—— 是秦骁。 小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秦骁已经箭步冲上,稳稳的把小叶护在了自己的怀中。与此同时,一击狠狠的右勾拳砸在庞柳漂亮的脸蛋上。 “咝!” 狠狠的一声倒抽冷气。 任谁都想不到,庞柳居然不躲不闪,如此弱不禁风,会被秦骁一拳过去,整个人都打翻在地。 右腿的石膏又裂开了,扯着心肝脾肺肾的痛着,痛得庞柳几乎痉挛起来。 可多奇怪! 被人打了,他还在笑,嘴角没有笑,雪白漂亮的脸蛋没有笑,可眼中有温暖全世界、让人心痛到破碎的笑容—— …… 叶春闲,真好。 有人护着你。 …… 叶春闲,虽然你的缺点那么多!践踏了一次又一次我的心。可是……有人能够一直不离不弃的护着你,我就放心了—— 心脏缩成了一团,痉挛的几乎失去了知觉,可是庞柳的心情却从未有一刻这么安宁过。 ——只要有人护着你,那人不是我,也没事。 ——只要在任何时候,在你有危险的时候,你身后有一双手臂能为你遮风挡雨,那人不是我,也没事。 ——你老公很好。 ——好到让我挑不出毛病,只剩下嫉妒。 ——嫉妒为什么你选中的那人是他。 ——嫉妒为什么我们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抵不过岁月的流转。 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闭上眼睛,晶莹的泪水轰然砸落。 …… 叶春闲,你可真是个傻瓜! 呵呵,你怕我吗?为什么怕我?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真正的去伤了你! 那孩子是你的骨肉,你的血…… 我怎么能够不懂你的心。 …… 除了秦骁,根本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一个细节!就是庞柳刚才去推小叶的时候,哪怕拼着自己受伤的右腿再次断裂。 却还做了第二手准备。 倘若秦骁没有来得及冲去护住小叶的话,庞柳会毫不迟疑的扑过去,以断腿为代价,直接垫在小叶的前面,护着小叶的肚子。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哪怕浑身被戾气笼着,看人都恨到了牙尖痒痒。 可居然都舍不得去伤害小叶。 ——他推小叶,并不是因为恨,不过是为了试探自己的反应。 一个念头闪电似的窜入脑海。 …… 一个优秀到让自己警惕的男人,明明对自己的媳妇有企图,有遐想。可这个男人,却也是用尽心力的去爱小叶。 爱情不分先来后到。 爱情没有贫贱美丑。 …… 秦骁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分明应该厌恶庞柳,可是……对一个做什么都是错的男人,他突然觉得自己憎恨不起来。 …… “嫂子你没事吧!” “小叶,你还好吗……” 在庞柳去推小叶的时候,车上的秦小娆和夏小爱血都冲脑门了,吓得手脚冰凉,直到秦骁护了她一把。 小姑娘们这才纷纷冲了下来,担忧的跑过来看小叶的肚子。 …… 天空白得那么通亮,连一片的云朵都没有。 空空荡荡。 就像是被庞柳生生被人剜去心脏的胸腔,空到让人落泪。 庞家最小、也是最受宠的那个三公子躺在地上,嘴角和握紧的拳头缝里,渗出了淡淡的血迹。 他能动弹,却一点也不想动,只是咧开嘴,突然笑的让阳光都逊色了。 …… “小宝……我的宝宝……” 浑身冷汗的护住自己的肚子,小叶沉积了上辈子所有的怨念和痛苦,在这一瞬都忍不住爆发而出。 肚子里的孩子…… 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是她能够直面这肮脏破落的世界,唯一的信心。 她已经失去过小宝一次了。可是刚才,是不是倘若秦骁不在,她就会再次失去自己生命中的光和热。抱着肚子,小叶在重生以后,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 她哭得那么绝望,却不知道在听见哭声的时候,两个男人眼瞳缩成了针尖,心脏都狠狠缩紧了。 “小叶,怎么了?刚才是碰到哪里了?撞痛了对不对?” 慌忙把小叶横抱在怀里,秦骁紧张的上下去检查她。 “宝宝,我的孩子……” 用力的抱着秦骁,小叶分不清楚现实和虚幻了。 只知道哭。 声嘶力竭的痛哭。 不要…… 不要把小宝带到黑暗潮湿的太平间。他胆子小,他会害怕。他怕生,不敢和陌生的“爷爷奶奶”住隔壁。 “……妈妈,小宝去了天堂,一定给妈妈带会很多很多的糖果,让你甜到一辈子都不会掉眼泪了……” 耳畔,似又响起了小宝认认真真对自己说的话。 不!妈妈不要糖,妈妈不要一辈子甜到不会掉眼泪的糖果!妈妈只要你! “小叶,没事的!没事的……宝宝没事,我护着呢……别怕,别怕,我在这里……”一遍遍拍着小叶的背。 军区门口,路过的小战士和岗哨们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天啊!这是那个扫一个眼风,就能让人从脊梁骨开始打颤的冷面阎罗——秦少校吗? 小秦少校不是冷得和冰块似的吗? 听说,就连某文工团的团长,那个美得像妖精似的小姨子脱光光去勾引秦骁,都被他踹出了房间。 不是说,秦少校除了文家的孙媳妇,对谁都看不上眼的吗? 可是! 他们也没见过秦骁这么去哄文家的孙媳妇啊。 他们只见过秦骁去吼孙弄弄,吼孙弄弄“军姿站的不挺拔”、吼孙弄弄上了战场用血肉做炮灰,吼孙弄弄少来烦他。 这是大伙儿第一次看见秦少校哄人。 抱着。 哄着。 亲着。 揉着。 恨不得揉到心尖尖,揉到骨血里,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宠到让天底下所有的女人心脏砰砰乱跳,恨不得他抱着的人是自己。 妈蛋,不活了! 秦骁少校这种艳丽的让人嫉妒的绝色军官,不仅优秀,他居然还会哄老婆! 女人们羡慕小叶。 男人们嫉妒秦骁。 一个个眼镜跌破了一地。 “哥,我嫂子好像情绪不大对……”这个时候,秦小娆居然是第一个冷静下来,反应到小叶眼神涣散了的人。 “医院!快点去医院看啊!”夏小爱也急了,赶紧帮着打开车门,让秦骁带着小叶上来。 …… 乍听见“医院”两个字,庞柳整个人都被雷霹了。 来不及管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腿,痛的额头上冒出了许多的汗珠,他挣扎起身,却还要去看小叶。 可是,没等过去,就被秦骁冰冷冷的眼风扫了过来。 “庞先生,适可而止。” 秦骁的声音冷的能够在身上划开血淋淋的口子:“你要和谁订婚,和谁结婚,这是你的事。你说你和小叶是一起长大的,那么她之前吃了多少苦,你应该比谁都明白。现在,我请你不要来打扰我们。” 轰隆! 有什么狠狠砸在头顶。 轰的庞柳整个人都像是要死了过去。 伤口撒盐不亚于此。 哪怕腿被车祸撞断了,鼻梁被秦骁打断了,整座的阿鼻地狱只有我庞柳一人被烈火永生永世的燃烧。 这些都不会让我痛。 可是…… 叶春闲,你为什么你会被我吓到?我的存在,什么时候竟然成了你的负担? …… 秦骁说,“庞先生,适可而止。” 对不起。 我庞柳的字典里,从没有适可而止,从没有放弃。没有谁,能够在“一句话能让我死过去,一个微笑能让我活过来”的时候,从我的世界里全身而退。 包括你叶春闲。 也不能。 对不起,我尝试过放手,可我还是无法松开。 …… 恨就恨吧,我就是喜欢你! 指尖刷的刺入到掌心,庞柳晶莹的眼底,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心惊的狠戾光芒。 从没有一时,他心底里有如此深重的企盼和执着。 146.风岳楼 & “又断了一次?” 这天回家以后,黄院长叹了口气,重新给庞柳打好了石膏。他对庞妈妈说:“你儿子这腿,等着瘸吧。神仙来了都治不好的。” 打完石膏摇摇头。 这事管不了了。 庞妈妈眼泪哗的落了下来:“你不是全国最好的骨科医生吗?人家骨折都能治,我家小三不过是撞伤了,怎么就治不了。” “他自己三天两头不拿自己的腿当一回事,你问我?我还想问问你们。你们到底给他受了什么刺激。让他恨不得死了得了……” “宠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给他苦吃。”抹着眼泪,庞妈妈委屈得不得了。 庞爸爸瞄了一眼,气得恨不得打死自己这个为个女人神魂颠倒的小儿子,冷笑一声。 道。 “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和你妈就惯着你什么。不给你的,你自己想着法儿也能弄到。 我早说过,你这种遂心顺意的境遇,往后迟早得栽—— 你们一个两个,没一个信我的。 如今,你喜欢叶家的女孩儿,不管她品行有多令人糟心,只要你喜欢,你爸妈就能拉下老脸,去和叶家说亲去。因为你妈知道,就算不给你说这门亲事,你喜欢谁,就能一条黑路走到底。 与其让你头破血流,不如我俩替你少走一条弯路。 呵! 谁知道,这一门亲还是订错了。都是一样的脸,你看中的居然是叶家被驱逐出家门的大姑娘。 她已婚,有孕,又有个不错的老公—— 她但凡没结婚,又或者嫁的是寒门贫户没有背景的孩子—— 你爹哪怕拼着一世清白,用钱和权来砸人,只要我儿子高兴,又有什么大不了—— 可你自己也看到了,她嫁的是军方重点培养的对象。 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和门道。 你也不用和我说,你根本不懂这之间的弯弯道道。你有你的关系网,你的势力——你比你老子懂,比你妈妈更懂。 总之,我和你妈做什么,都遂不了你的心。你打定了主意,就是喜欢她。除了她,谁都不行…… 我和你妈也就不操你的心了。 不过。 叶泉这个烂摊子,是你自己糟蹋自己砸下来的。怎么退了这么订婚,我不管,也别想你妈妈管你的闲事。” 那天,庞爸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破天荒的,把主动权全部交给儿子了—— 乍听他这么一说,庞妈妈惊得一双美眸倏然掠上说不出的惊骇和惧意:“庞青,你是说真的!?” “嗯。” 淡淡应了声,庞爸并不像庞妈一样惊慌失措,为了小儿子的感情就乱了方寸。 他才说完,庞妈妈天塌了似的,哭得梨花带雨。一双保养得意的手捏着粉拳,不要命的砸在了庞青的胸膛。 “这怎么行!这怎么行!我儿子长了这么大,干干净净,连一场恋爱都没有谈过,却去追一个已婚怀孕的女人!” 庞妈妈接受不了,她宠到心尖尖上的小儿子! 她优秀到谁不夸一句赞一句的小儿子! 她连一场正正经经的恋爱都没有谈过,比清水还要透明的小儿子! 却要去追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 “呜呜呜……”哽咽的哭声,压抑不住的从喉咙中逸了出来。 用力捶着庞青—— 都是他! 都是他的错! 当年叶春闲好端端的没嫁人,没怀孕,多好的小姑娘。 如今,如今……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雨点般砸下去的拳头,被庞爸倏然捏住了。 “哭什么劲儿。” 一瞬不眨的盯着庞妈,男人骨子里的狠劲儿瞬间透了出来。 庞爸冷笑:“叶春闲再是已婚、再是怀孕,她也比叶泉来的干净。你连叶泉都不在乎了,还担心叶春闲?” 一句话说出来,庞妈妈所有的眼泪瞬间凝在眼眶。 连哭都忘记哭了。 是呐。 叶春闲是结过婚的女人,可叶泉一双玉臂万人枕,比起叶春闲不过占了年龄小,没结婚的好处。 说什么! 她连叶泉都能接纳,还有什么接纳不了的。 …… 庞妈抹着眼泪,唏嘘不已的离开了。 两人从房间出来以后,庞柳还吊着个被打了石膏的右腿,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 …… 从S军区回来以后,他就一直低着个头,一言不发,看上去很安静,眼底却藏着令人胆战心惊的黑色风暴。 然而。 庞妈觉得小儿子这是废了。 庞柳自己却明白,他没有被废——只要他还活着,还有一口气,任何人,任何事情绝不能废掉他的心智魄力。 他只是在思考。 …… 庞爸爸在说到“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时候,庞柳的心情其实很好。 难过? 呵。 他顾不上难过。 绝望? 开什么玩笑。 他庞柳还没有死,叶春闲也还好好的,人生那么多种可能那么多种境遇,你凭什么判他庞柳输了。 …… 他的事还多着呢。 他有一场硬仗,才刚刚拉开帷幕。 他没有空去唏嘘。没有时间为了鸡毛蒜皮的小情绪,妨碍到自己部署复仇的计划。 …… 任家有家教:“谁让我今天不高兴,我让谁一辈子不痛快。” 庞家也有家教:“来日方长。” …… 到傍晚的时候,庞柳接到了他回家以后,第一个电话。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日影从窗口斜了,又短了。 一直以来,庞柳就维持着那个姿势,养着伤,想着事儿。 直到接了这个电话。 一个像是化成石头的人影这才不动声色的从自己的椅子上起来了。 他很小心。 仔细着自己伤了三次,打了三次石膏的右腿。 国内最著名的骨科大夫——黄院长,对他妈妈说:“你儿子的腿,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治不好。他自己都不顾着点,你以为骨科医生还能治心病?” 大罗神仙也治不好吗? 呵。 怎么会治不好。 他为什么不顾着自己的身体? 他不如秦骁俊灼郎朗,不如秦骁有叶春闲的喜欢,不如秦骁在特种兵学校锻炼过的体魄强壮。倘若连腿都伤了,成了秦小娆说的“小残疾”,那他还有什么实力和秦骁去争夺叶春闲。 …… 拄着单支的拐杖。 这个骄傲的、艳丽的、妖孽都无可附加的青年,头一次正视了被自己忽略的身体。 他一步步的走到了窗前。 推开了窗户,让晚风吹到了脸颊上。 阳光照耀在剔透无暇的眼瞳,折射出令人心惊的、近乎于重金属颜色的凛冽光泽。 庞柳的嗓音很轻。 轻到风一吹,就能消融在北国的空气中。 …… “叶泉人呢?她躲了这么久了,藏了这么久了,连我庞三的求婚也敢应下。我要见她的人。” 薄唇一掀,这么个艳丽的青年,说的话音这么温柔,眼神中也像是有说不得的清泉流水—— 温软平和。 无端端的,手机那头的人却打了一个寒颤。 & 风岳楼。 晚。八点。 这就是一座宫殿,金碧辉煌的宫殿! 水晶吊灯闪动着璀璨迷离的光华,一室玫瑰清香浮动在空气里。天台游泳池闪烁着粼粼水光。 …… 叶泉做在游泳池的边上,抬头看星光点点,笑得恣意飞扬。 “你们知道吗?这种玫瑰精油,一滴的价格比黄金还要昂贵。我平常痛经的时候,才会用它来推拿一下……” 十瓶。 这是整整十瓶的玫瑰精油倒在了这么大的游泳池里。 低下头,深深的嗅了一口馨香醉人的花香,叶泉笑得很得意。 叶家有钱——任笑笑也很宠着她——可她从未试过眼也不眨的——把那么几瓶玫瑰精油洒落在泳池里。 可是岳沉星不在乎! 那么昂贵的玫瑰精油,在他眼里也和草芥一样。 权利的巅峰。 便是这样的恣意妄为。 …… 叶泉很满意,觉得这就是她想过的生活。 在风岳楼,从未有她觉得不顺心的事——倘若是有,那大约只和岳沉星有关。 …… 她在风岳楼住了那么久,一直想知道岳沉星到底要做什么。 可岳沉星只是养着她。 无功不受禄,这种粗浅的道理,咱们果壳的地下女王——泉哥,她格外的明白。 …… 岳沉星要的是她的身体? 不。 她不止一次的勾引过岳沉星。可每次都被岳沉星从房间里撵了出来。 岳沉星要的是她的头脑? 噗。 她叶泉自己都不知道除了脸,她也能做出谋划策的女谋事了。 …… 总之,岳沉星没说要她做什么。 她只需要尽情的玩。 尽情的享乐。 …… 在风岳楼,除了没有男人,有时候半夜醒过来还挺寂寞的——其余的,一切对极了叶泉的胃口。 …… “噗通!” 一声水响,她忍不住继续跳入到露天的泳池里,任由水流缓缓的从周遭浮起来,托着她的身子往水面上浮。 四九城所有的夜景,在这样的天台中几乎全部能落入眼底。 “哈哈哈……” 叶泉在风岳楼玩得太开心了,一遍遍的潜下去,然后在浮出水面,任由浸满了玫瑰精油的水流冲刷在肌肤上。 鼻息间—— 纷纷是那样醉人的香味。 她伸手捧着水珠儿,一滴滴的抚摸着自己*在外的雪白肌肤。 …… “叶小姐,你今天游的时间太长了。如果被先生知道了……” 在岸上,好几个身材玲珑容貌姣好的女孩子,担忧的捧着雪白的浴巾,劝她上岸。 “你们一天到晚,除了把岳沉星抬出来说事,还能有什么好招儿吗?他又不在风岳楼……怎么可能知道我又来游泳了。” “可是……” “别可是了,你们烦不烦!” 本来在撒过玫瑰精油的游泳池里,快活的做一条美人鱼是那么舒心的事儿。 可总有那么多苍蝇在耳朵边上喋喋不休。 …… 叶泉瞬间觉得没劲极了。 不高兴的从泳池中爬上来,黑着一张俏脸,任由女孩们低头帮她擦干了水痕,穿上了雪白的浴巾。 …… 叶泉的脾气很糟糕。 在风岳楼里住了这么久,几乎楼里每个女孩,都被她不顺心就骂几句,再不开心就打一顿。 好几个女孩被叶泉用鞭子抽的遍体鳞伤。 …… 虽然知道这就是飞上枝头的麻雀,可谁让岳先生宠她。 女孩们哪敢和她对着干。 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仔细的伺候着脾气暴躁残酷的女王陛下。 …… “我晚上想出去转个路,散散心。”系好了浴袍的带子,叶泉居高临下,冷漠的瞄了一眼伺候自己的女孩们。 “先生说,现在外面风头还没平下来,你出去恐怕会出事。” “平个屁啊平!我天天在这里,这有多少栋房子、多少个房间、多少个电子竞技室、多少个游泳池都一清二楚了。天天闷在这里,你们不嫌闷的慌,我还嫌烦!” 不高兴的抓着手边上的高脚杯。 太过顺畅的生活,滋生了叶泉的暴力倾向。 女孩们都知道叶泉脾气坏。 可是她们谁都想不到—— 叶泉火起来,居然会抓着水晶高脚杯往她们的头上砸。 …… “哐当!” 一声脆响,被砸中的女孩脑门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一行黏腻的液体,顺着额头流淌下来了。 …… “她想出去!你们就让她出去。拦什么。” 那么鲜红的血色,刺的女孩们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个字。 就在这个时候。 谁也没想到,风岳楼中的大管家看见叶泉把自己手下的女孩砸破脑袋以后,居然冷着脸,一点也不拦的,突然冷冷的喝道。 “可是熏姐……”女孩们欲言又止,想到岳沉星交代的事情,还想说些什么。 但见从阴影中走出来的大管家,面色冷的仿佛涂墨:“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给叶小姐准备外出的行头。” 147.暗王令 ** 黑色的正装,艳丽的脸庞,鹰隼般酷烈的目光。 灯红酒绿的果壳酒吧,庞三爷无论什么时候出现,都能引起小范围的轰动。 “庞爷!” “庞爷您来了……” “三爷!” “三爷!” 还没进门,就有许多人搁下手边正在泡的妞,充满尊敬的过来打一个招呼。 果壳天天有新人。 不熟的,指着,还要问:“那谁啊?不就是脸蛋漂亮吗?你们怎么个个都孙子似的巴结着?” 问这话的—— 往往没有然后了。 哪怕一开始,看着和他聊的热火朝天的,也会端着酒杯,一言不发的从这哥们的身边离开。 开什么国际玩笑! 庞爷,庞爷,庞爷—— 在果壳酒吧,你可以不认识酒吧的老板——老管。可是倘若你连庞爷都不认识——那可就太掉价了。有不熟,且又胆肥的,还在嚷嚷:“看着挺不错的小哥,可惜是个瘸的……” 说这话的—— 基本都被人从背后套个麻袋丢出去了。 丢出去—— 还得狠狠踹个几脚。 “卧槽,敢说咱们三爷是瘸的。往后别让老子在果壳见到你的脸。见一次,打一次,打的连你老母都不认识你。” …… 堂堂的三爷。 失踪了大半个月的三爷。 这个在暗夜帝国中,虽不显山露水,可指缝中透出的人脉关系,就让普通人削尖脑袋挤入权门之中的庞三爷。 代表权利、金钱、*巅峰的—— 庞三爷。 …… 他从沉不见底的深渊中,披一身戾气,连手腕黯金色的袖扣,都闪闪发光—— 透着奢华、低调气息的暗黑帝王! 回归了! 哪怕是右腿上打着石膏,行动还要借助手拐,可是在庞柳过来的时候,无论男女都屏住了呼吸。 稍熟一些的,恭恭敬敬的喊“三爷”。 不熟的。 静默的避退到一边,让出一条王者通行的道路。 …… 三爷和以往有区别。 从前。 三爷到果壳,总是要大声的吆喝,没轻没重的寻几个好朋友,点上满桌子的酒,看谁第一个喝趴了—— 醉了谈事,多几分真性情。 今儿个。 一瘸一拐的三爷冰着一张俊容,一言不发,冷冷穿过了人群。 他的右手还架在拄着的拐杖上,脸上也没有一点儿表情,来了以后直接就往自己常坐的位置走。 那么面色凛冽的青年。 如刀。 锋锐。 …… 任谁,都看的出三爷心情不好! 可即便三爷脸色再不对劲,他到底来了!果壳里照样有庞氏帝国的“万千子民”欢欣雀跃。 个个都惊奇,惊喜,惊讶。 …… 每天的果壳,都有无数的“庞氏帝国”拥趸者,三不五时的来探路,来了之后只问一句话。 “三爷今儿个来了吗?” “没。” “没啊……那我去XXX玩。” 第二天,来了还是一句话,“三爷今儿个来了吗?” “没。” “没啊……为什么三爷还没来?”失落遮都遮不住。 …… 对! 果壳儿混的,都知道太子爷岳南在这儿占据了半壁江山。 可黑暗的庞氏帝国中,除开岳南——颜值、逼格、档次,这都靠着三爷撑着一大份的面儿呢。 …… 有一种人,在时天下安宁、盛世无边;离去秋风肃杀、万物披雪。 这说的便是三爷了。 从前,他没心没肺的在果壳泡妞、喝酒、谈生意—— 你会觉得三爷这人太阴了! 太狠了! 太损了! 和他打交道,要提着小心肝,时时刻刻注意别被他温柔甜蜜的脸蛋给欺骗了,你什么时候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可三爷不在这大半个月里——大家突然就觉得妞不漂亮了!酒也不好喝了!做什么都没劲儿! …… 三爷和太子爷同样的重要—— 这是果壳不可或缺的两道不同的权门风景! 没有三爷的果壳—— 是不完整的果壳。 …… 如今,三爷终于回来了。 可他坐在那儿,右腿还抻直了,大喇喇的搁在那儿。 没有人敢跑去和庞柳说:“三爷,回去歇歇吧。” 没有人敢跑去和庞柳说:“三爷,我请你喝酒吧。” …… 甚至说。今儿个三爷来了,所有人打过招呼,都不敢跑去和三爷多说一句话,半个字。 只敢拿眼睛,偷偷摸摸的去瞧三爷。 还生怕被他发现了。 看一眼。 自惭形秽的就低下了头。 …… 还要议论。 “庞爷今儿个不对。” “你丫傻叉吧。庞爷的腿都伤成这样呢。搁谁身上能对劲啊!别特么让我知道谁开车这么不长眼睛,否则老子找一帮的黑人非轮了丫的!” “不是腿的原因……” …… 悄悄摸摸,还可小声的说着事儿呢。 “不是腿?那怎么回事?” 搭话的同伴也一大喇喇的粗神经,被同伴提醒了半天,手掌还在自己的女伴齐逼小短裙的下面乱摸乱捏。 一副酒色不醒的模样,大着舌头,还要问。 …… “庞爷今儿个气场不对。” 同伴忧心忡忡。 气场? 那是个什么鬼? 同伴抱着自己的妞儿,茫茫然的去看庞柳,朦朦胧胧的定睛一瞧——突然就咂摸出什么叫气场了。 …… 对呐! 这气场能对吗? 以往,庞爷喜欢热闹——越热闹越好! 可今儿个。 无论是谁过去,都被他轻描淡写的一眼掠了过去。 从前,庞爷嬉皮笑脸,甜蜜糯软,比你吃过最甜的俄罗斯醉熊糖还要香甜—— 可今儿个。 庞爷扫来眼风的时候,你只会觉得内心“咚咚”打起了小鼓。 无论你想怎么闹,怎么笑。 在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下,骤然间什么都剩不下了——只有从骨子里面冒出来的一股子寒凉之意。 …… 骤然席卷全身。 这个时候,你才真正会正视到什么是果壳酒吧中暗黑帝王! & & & 庞柳坐在那儿,一坐便是半小时。 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人敢上来搭话。 调酒师递来庞柳经常点的一杯“闲闲的春光”,可庞柳瞄了一眼,只丢出一句:“给我一杯水。” 那调酒师惊得隐形眼睛都要掉地上了。 “三爷,您是说……” 水? 嗜酒如命—— 不。 确切来说,应该是嗜好他调的那杯取名为“闲闲的春光”的鸡尾酒的庞家三公子—— 来了果壳儿不喝酒。 居然点一杯“白开水”?! …… “你这儿没有白开水?” 淡淡瞄了他一眼,庞柳雪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一般人,冷着脸会很凶狠—— 可庞柳不。 他生来一张妖孽漂亮的脸蛋,哪怕是冷着一张脸,满脸的柔情蜜意,仍然能让天底下所有的姑娘心碎。 “不不,有,我这就给您准备……” 花痴会对庞柳的脸流口水,可调酒师在果壳儿见过多面的庞柳,深刻明白眼前这么甜蜜的庞三公子—— 这时候笑着。 下一秒就有可能直接让你躺着离开——或者说再也进不了果壳。 …… 眼观鼻,鼻观心,调酒师给他了一杯不加任何料儿的白开水。 庞柳一口一口的喝着。 …… 他不说话,黑夜的时光都像静默在他的身上。 群魔乱舞,却抵不过他眼角眉梢的一抹流光。 岁月换转,不如他指尖温婉晃动的一片星光。 …… 也许是一刹那,也或许比一个世纪还要遥远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个脸蛋秀气的男孩匆匆忙忙的从门口走过来了,到了池子里,四处张望一眼,精准的在人群中看见发梢都发着光的庞柳。 匆匆忙忙的去。 附耳过去。 低低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三爷剔透如水晶的寒眸中,倏然就惊起来一道亮的惊人的光芒。 果壳多少人抻着头,竖直了耳朵,想听一听——听一听三爷这么摒弃所有人,独身在那儿坐着,到底又在算计什么。 然而。 他们什么都听不见。 & 有好事儿的,小桌子摆开了,骰子一下下的摇着,赌上了! “哎,你们说三爷今儿个不和任何人说话,一副心事重重,总指派着心腹来来回回的跑,他这是准备算计谁啊?” “我猜是成家。” “成家怎么了?” “嘿!你们不知道啊!听说成家最近在宝石之城弄了一块地皮,准备开个水上游乐园,这是明晃晃的和三爷抢生意。” 话一说出来,嘘声一片。 “切!得了吧。就一破水游城,你以为三爷日进账百万千万的,看得上那点小钱!” “我猜是陆家!” 话一出来,就被人用钢笔砸鼻尖了。 “哎哟妈哟。哥们儿,您可真敢猜,你知道陆家是什么背景的吗?” 胳膊搭在提鬼点子的哥们肩膀上。记事的“庄家”笑眯眯的朝他脸上吹了一口香烟,还要笑。 提建议的哥们被砸的一鼻尖的墨水。 也出脾气了! 没好气的甩开他的胳膊,一叠声的骂:“滚滚滚!不就是那位的心腹,你开的起庄,猜不起人,你行不行啊!” 二代们一*,这是分阶层、分身份的—— 这话说出来,大家纷纷吹口哨的吹口哨,鼓掌的鼓掌,“对啊!哥们,你行不行啊!” 开庄的哪里会玩不起。 当即掐了烟。 如水的瞳子里闪过一抹笑意,笑嘻嘻的在小黑板上记下来:“有胆儿!陆家!记一笔!” “哈哈哈……” 这回儿大伙高兴了。 不过没高兴多久,又冒问题了。 “哥们,猜人是一回事,可不兴乱猜啊——你说说,咱们三爷为什么要对付陆家啊?” “你煞笔啊!三爷才和叶家定亲了,往后就是叶家的准女婿。结果陆家毁了叶翼升官的一条道儿,你说三爷是不是要拿陆家开涮。” “哦!”“原来是这样!”一个个恍然大悟,都在说“在理在理”。 …… 对头! 欺负到叶翼的头上。那老头儿好歹是咱们三爷未来的老丈人。 陆家有太子罩着的,可叶家有咱们三爷罩着的! 三爷心情不好—— 你欺到三爷老丈人的头上,绝壁就是陆家了! 一言惊起千重浪。纷纷是迎合声。 …… 猜人头的行动如火如荼。 就在这时。 没人想到,角落里,居然有声悄无声息的冒出了一个声儿,“三爷刚才翻了暗王令。” 那声音阴沉沉的。 分不出是“暗王令”仨字太渗人了,还是说话人本身就是阴沉的性子。 暗王令一说出来,所有人齐刷刷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突然间。 刚才热火朝天的小赌场就这么静默了三秒钟。 不知过了多久。 有人第一个反应过来,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直觉的一口气堵在嗓子眼。 开口就骂。 “你特么眼瞎吧。三爷最懂黑吃黑的规矩,平常的人或事,一句话的事儿,摆平了就好,他怎么会翻出暗王令!?” 太过吃惊,二代们不像是刚才玩闹的心态,口气都硬了下来。 …… 什么叫暗王令? 那是果壳酒吧,二代之中最可怕的杀手锏。 相当于骑士决斗,你死我活的“生死令”。至今为止,果壳只有三张暗王令—— 一张在庞柳手中。 一张在岳南手中。 还有一张……没人知道他到底在谁的手中,只知道那是金色暗王令。 大约。 那只存在于果壳酒吧的传说中。 …… 本来大伙儿对暗王令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 可是上次,岳南祭出了暗王令,瞬间让四九城直达天听的某个砸个名儿,都能磕出个天坑的权门贵族满门落魄瞬间从云端跌落在泥泞! 大家蓦然就明白了! 暗王令就是封杀牌—— …… 那位被封杀的大人物,是二代们从小到大都敬仰的,小时候甚至天天发宏源:自己长大也要做这样业绩的厉害角色。 可岳南的“暗王令”祭出来。 那家说没就没了。 …… 在某种程度而言,那家绝算不上小门小户的人家。 搁在二代们之间,也都是能排上名号,值得尊重的权门世家。 可岳南一个不高兴! 以雷厉风行的行动绞杀过去—— 从此四九城就少了一个姓氏,少了一个可以喝酒泡妞聊八卦的隔壁人家,几代的荣华富贵彻底消失在权门。 …… 从此往后。 在记住岳南有多狠的时候,谁都不敢忽视暗王令。 而“暗王令”从此也成为了一个禁忌。 谁都不敢说。 谁也不敢想。 谁都不知道。 …… 都暗自在心里打鼓,眼观鼻,鼻观心的打着颤。 都无法想象—— 那么阴损的庞爷却有一点好处!他一向做人留一线,从不会斩草除根!他怎么就会祭出了暗王令? 这真的不是煞笔眼花开错了吗? 这种提着脑袋,一条小命吊在半空中的感觉太特么难受了,大家忍了一会儿—— 忍不下去! 终于止不住的骂起了说话的人。 “你眼瞎,特么的就别说话。” “知不知道暗王令是什么啊,土包子啊你!” 二代的圈子里永远不存在土包子。 一个个,却冒着会得罪人的风险,忘记了嘴里抹油,可见是怕恨了。 可这位呢? 却不动声色。 从容淡漠。 “老子三年前是猎人学校出来的狙击手,你说我眼睛瞎不瞎?” 被骂的人居然不生气。 轻描淡写的撂下一句,霎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 对! 陆家最近是窜的有一点快,让二代们有点不舒服。 可再不舒服…… 这到底是一个圈子的。 父辈们之间的小龃龉,他们管不了,也管不上。可是陆家的小公子,昨儿个还和他们在一起玩呢。 三爷要整饬陆家! 兔死狐悲,鱼死网破,约莫就是二代们此时的心态。 …… 美酒一杯杯,不要钱似的往嘴里塞。 大家没有吱声。 一个个,几乎不用想,都在内心里惊愕——自己曾经是不是得罪过三爷的未婚妻——叶泉。 ——害他老丈人叶翼无法升官的陆家,倒霉催给判了一个“死刑”。 ——如果得罪了他未婚妻叶泉,是不是得被打入阿鼻地狱!? 都在检讨。 当年年纪轻,他们有没有和三爷的未婚妻叶泉上过床。 给三爷戴绿帽子…… 会比陆家还惨吧! …… 心情有一点沉重。 一小片赌桌范围,连旁边贴上来,穿着暴露,丰臀肥乳的果儿(黑话:漂亮女孩)也不想玩了。 …… 暗王令,在悄无声息中举起了一个镰刀。 庞柳依然面色平静。 挂着一条断腿,喝着白开水,坐在吧台的那一个角落。说是角落,有庞柳的地方,聚光灯都像是打了下来。 他从头到脚都散发出圣洁明亮的光辉。 …… 他丝毫不知道不远处,那一波的赌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庞爷的眼神很亮。前所未有的亮。他今儿个……要做一件大事! ------题外话------ 猜猜“暗王令”要对付的是谁。 148.为什么不打死了? & “啊——呜呜……” 嘴巴被堵住了,手脚被捆住了,整个人被塞进了车后背的箱子里面。 “哐当!” 车后盖合上,满目漆黑。你打死叶泉,她也想不到从风岳楼出来以后,自己居然会被人绑票。 ——你们特么的知道我是谁吗? ——你们敢对老娘下手,你们特么的不要命了吗! ——不要让我出来!要被我知道你特么是谁,老娘要用刀子一片片削了你们的肉,涮锅给狗吃! …… 一开始,叶泉被人绑住,还能惊叫着,愤怒的在心里叫骂。 可是人被塞到车后盖—— 一股浓烈的汽油味突然冲鼻而来,娇生惯养的叶泉哪吃过这种苦,被呛得眼泪哗啦啦的往下落。 ——混账!一群的煞笔混账!放我出来!放我出来啊! 咬着布条,舌根都被勒得发麻,可是在狭窄肮脏的后盖中,她除了“唔唔唔唔”的叫,没有一点办法。 “咳咳!” 鼻腔中一直窜入刺鼻的汽油味,手脚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压在一起,浑身咝咝的痛着。 …… 对方的行动快如闪电,来得跟小旋风似的。 叶泉一开始以为,有人在和她闹着玩—— …… 在果壳,她和几个男女朋友闲着没事,也会玩一些真心话大冒险。玩到兴起,什么馊点子都想的出来,什么坏事都敢干。 在一个月前—— 叶泉就和人这么玩过“大冒险”。 点着桌子。 她刚巧也是遇见心情不好的时候。 点着桌子。 喝了一口酒,冷笑着冲人道: “你现在去车库提车,出了果壳儿,一路往南开俩小时,红绿灯也算——然后往左转,到什么地方算什么地方。就这么走,遇见的第一个女人,直接把她绑了,塞到后盖箱——开车带回来。” 当时,叶泉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泉哥,绑票犯法的!” “谁特么让你绑票了。” “你不是说……把人绑回来……” “对啊!绑回来。” “可……” 倒霉抽中了大冒险的女孩脸色煞白,明明很想学着叶泉漫不经心的姿态,装出一副干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然而。 却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 “别说姐姐我不帮着你。小五,你帮她捆人。大古,你帮她把人塞后备箱。于雪非,我就问你,大冒险你敢不敢!” 猛不丁的凑到那个抽中大冒险的女孩眼皮子底下,叶泉冷笑着问她。 “开什么玩笑!来果壳儿的都是玩得起的,你叶泉玩的起,我于雪非怎么可能连你都不如!” “哟!玩得起啊。那姐们,走起。” 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叶泉的眼底闪过一抹恶劣的冷光。 …… 一行人于是开着车子,浩浩荡荡的从果壳儿出去,向南开了俩小时。 加上红绿灯,果然等了一个多小时。 一路向南,果然俩小时后转弯。 转弯之后,果然又遇见一个夜深人静的小民居,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商店还开着灯,可惜收银员是个男人。 …… 一行人在门口吹着冷风,等了许久。 便利店的小收银员一次次的趴在窗户上,用惊羡的目光看着他们开来的跑车。 可丫是男的。 大冒险的内容是绑个女的。 …… 大半夜的,要遇见个女人也挺难—— 可那天,有无数个凑巧,无数个果然,等了约莫半小时,附近居民楼就有小区的女居民,到楼下的超市买方便面—— …… 这可被叶泉一伙人逮着了落单的女人! …… “大冒险!大冒险!大冒险!”叶泉这伙人坏的出水儿,一辆辆闪着锃亮光华的名跑,还乱闪着车窗的灯。 那么多年轻的男男女女,冲着于雪非大声嚷嚷着。 叶泉当时很淡定,冲着输了的女孩,笑得格外温柔:“于雪非,大冒险,你敢不敢啊!不敢就说一句,咱们回去喝酒啊——” …… 她的话音才落下来。 就见于雪非咬着牙,怒道:“有什么不敢的!” …… 是啊! 于雪非敢啊。 三下五除二带人冲过去,二话不说的把落单的女人绑了塞在后盖箱里面,于雪非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 “呜呜呜……” 叶泉记得当时那女人被捆到后备厢里面,一开始还有音儿,叫的还挺大声。 可开了没半个小时就歇菜了。 一路磕磕碰碰的开回了果壳,那女的磕得头破血流,早就昏了过去。 于雪非开着车,脸色一直黑得一塌糊涂。 …… 直到到了果壳。 把人拽出来,于雪非朝她手里攥的紧紧的钱包里,塞了二十万的支票和一个电话号码。 这些坏事做尽的孩子们扬长而去。 嘻嘻哈哈的笑声,从始至终都没停止过。 …… 女人会不会报警—— 他们不管。 女人会不会曝光他们做的坏事—— 他们也不管。 人生得意须尽欢。 这些孩子们从小顺风顺水的长大,从来没有遇见过用钱摆不平的事儿。 …… 可所有人都走了。 唯独于雪非,脸色冷的挺吓人的。 于雪非居然站在女人的旁边,拨通了自己家庭医生的电话。 …… 那时候,叶泉一回头,看见这一幕,可不屑了,一把夺过她的电话,一巴掌就扇到了于雪非的脸上,恣意的笑着。 “于雪非,你特么可真是胆小如鼠。绑人之前,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不会不如我……呵呵,我看你脑子进水了,你怎么可能比得过我!你胆子就没我大!” “叶泉,你!” “你个屁啊你!” 一脚踩碎了于雪非的手机。 叶泉和同党们笑得张扬,临到走的时候,还在回头,冲着于雪非笑骂一句:“丫就是胆小鬼,别和她玩,她玩不起的!” …… 那时候,于雪非气得浑身发抖,冲着叶泉的背影就吼:“叶泉,你特么坏的出油,迟早会遭报应的!” “呵呵呵呵……于雪非,你不是信耶稣吗?你和上帝说说,让他把报应降我头上啊!坏事都我一人做的,哎呀,我好怕怕啊!” 叶泉记得非常清楚,于雪非恨极了自己。 冲着自己尖叫了好久。 ……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于雪非想融入自己的圈子,却又舍不下面子,心肠也狠不下来,是个low到不行的小角色。 直到此时,她被人狠狠塞到后备箱里—— 骤然间。 叶泉突然“意识”到,能想到把人塞到后备厢里,然后对自己有仇,又这么折磨自己的人,绝壁是于雪非! 那厮心里不服气,来报复她了! …… “呜呜呜……唔唔!” 口里塞着布条,叶泉气的脑子一阵阵发炸——老娘顺风顺水了二十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啊! ——于雪非你丫有种开车! ——你别特么把我塞车厢里吓唬吓唬就算完事! ——你特么有种开车!玩死我啊! …… 叶泉气的恨不得杀了于雪非。 ——老娘特么的不仅要片了你的肉去喂狗,还特么的要你陪老娘的精神损失费,让你于家赔得倾家荡产! …… 可是。 让叶泉怎么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 “嗡嗡嗡!”就在叶泉满腹的愤恨,车子的引擎居然发动了! …… “哐当!” 脑门狠狠的砸在了坚硬的车板上,叶泉痛得浑身的骨头都在尖叫,浑身的嫩肉都在抽筋。 “唔唔……” 车子的后盖没有压紧。 可即便这样—— 空气还是迅速稀薄了下来。 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和闷热感,在骤然之间席卷了全身。 …… ——于雪非,你特么疯了,你居然真的敢开车。你特么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锋锐的内心的叫嚣,却一点用都没用。 车子从风岳楼外,一直沿着两岸风景不错的马路一路开到果壳。 …… “唔唔唔……” 叶泉一直觉得自己挺厉害的,不仅恨得起来,也玩得起。 她觉得被塞后备箱,顶多是一件刺激的事,没什么了不起——她叶泉也能在后备箱里熬俩小时。 可直到此时,她才发现不行! 一定都不行。 “呜呜呜……”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于雪非,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停车!放了我,快点放了我……” …… 内心的哀嚎根本没人听见。 …… 这天,果壳生杀予夺,在太子岳南的纵容下,坏事做尽,嚣张得尾巴几乎可以翘上天的果壳女王—— 泉哥! 她是被人像死猪一样拖着,毫无风度、毫不优雅的丢在庞爷的脚下的。 & & & 从叶泉昏迷不醒,被几个人拖进来开始,果壳酒吧骤然之间,就像是炸锅的油似的。 有胆小的女孩,尖叫一声,立马扑到了男伴的怀中,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胆大一点的,靠近了一点,屏住呼吸去看,旋即脑子里像是被千万吨的炸药给轰平了脑细胞。 ——卧槽卧槽卧槽! ——这谁啊! ——叶泉!? ——这特么真的是果壳的地下女王叶泉!? …… 拖人的几个男孩儿比较面生。 果壳大部分的熟客都不认识。 偶尔有几个生客,却认识他们,当即吓得魂飞魄散,跑过去小小声音的,劈头就骂:“苏灿你特么疯了!你特么知道你拖着的是谁!” “谁?” “叶泉叶泉叶泉!” 一叠声的尖叫着,满嘴的叶泉,还压着嗓音,不敢大声。 …… 叶泉何许人也? 三个月之前,她是太子岳南搁在心尖尖的女朋友,受尽万千的宠爱,是果壳毫无疑问的一颗明珠儿。 可惜点儿背。 不知道怎么回事,太子岳南突然间就不要她了。 这女的长得好看。 一堆人追着。 于是又做了有名的交际花。 这是前阵子的事了。 最近。 最近这事比较重要。 她最近是三爷庞柳才刚刚确定要订婚的未婚妻。 …… 庞柳是什么样的狠角儿! 你不明白对不对?没事。哥给你科普! ——睚眦必报。 ——恩怨分明。 ——护短。 ——超护短! …… 所有无伤大雅,却偏偏又要了命的坏毛病,你搁在庞三爷的身上,真的是一点错都没有。 …… 护短是什么意思,你特么还是不明白对不对? 没事! 哥咬着牙,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善心肠,再给你科普一次! …… ——你特么看一看陆家的下场就知道了!陆家不过是觉得叶翼碍眼,于是在叶翼升官的时候,拖了一下后腿。 ——你自己看!三爷居然祭出了暗王令! ——这是要陆家死啊! 果壳酒吧的二代们,在看见暗王令的时候,不约而同的认为三爷要对付陆家了——一个个已经把陆家当成“死刑犯”了。 …… 可以上那些,都不是重点。 …… 重点是:你现在当着三爷的面,把他即将娶回去做老婆的女人,弄的浑身是血,衣衫不整的在众目睽睽下拖出来。 你特么要死了啊! …… 有好心的人,拉着那个拖着叶泉的小哥,扭头就往外面走。 “哥,你干嘛?”那拖着叶泉,从果壳一遍游街的小哥脑子里的青筋一阵阵抽搐,也蛮无奈的。 “干嘛?老子在救你。趁着庞爷没发现!走!赶紧哪远走哪儿!否则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小子了。” …… 大家都还蛮同情这个长得不错的小哥。 可是。 当小哥把昏迷了的叶泉直接丢在了庞柳的脚底下。霎时间,所有的议论声纷纷云烟散尽。 …… 卧槽! 揍了三爷的未婚妻,还敢把人往三爷眼皮子底下丢的…… 小哥! 你人才啊。 然而。不等大家闭着眼睛,屏住呼吸,同情的看着拖人的小哥,准备看庞柳大发雷霆的时候—— 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拄着拐杖。 一直沉默的,温柔的,甜蜜的三爷从吧台下来,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的“未婚妻”被人揍得头破血流一样。 一瞬不眨的看着小哥,只淡淡说了一句话。 “为什么不打死了?” 149.羞辱 一直沉默的,温柔的,甜蜜的三爷从吧台下来,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的“未婚妻”被人揍得头破血流一样。 一瞬不眨的看着小哥,只淡淡说了一句话。 “为什么不打死了?” 脑门纷纷有炸开的感觉。 三爷刚才说什么?三爷刚才说的是“为什么不打死叶泉”? 信息量太大,果壳瞬间静得一塌糊涂。调酒师手中的鸡尾酒,突然烧起了一团绚烂的火焰—— 没人关注。 & 之前。有人在小黑板上悄悄的赌—— 之后。有人胆大包天,直接猜了个陆家要被开涮—— 可。 当他们看见叶泉浑身是血的被丢到三爷的脚下—— 轰! 脑子炸开一团火。 错了错了! 三爷的暗王令绝不是替叶泉打抱不平,分明是找茬叶泉! & 诡异的氛围在悄无声息弥漫了果壳酒吧。 谁都不敢吭声,谁都不敢打破沉寂——刚才那一块写着赌注的小黑板,被人悄悄的藏在了桌子底下。 …… 一个惊天的大新闻突然爆料出来! 对应的,也是知道秘密后的胆战心惊。 …… 有人实在受不了这压抑氛围的,悄悄拨通三两好友的可视电话。 压低声音。 通风报信。 “三爷和叶泉订婚了。” “哦,我知道啊……”马尔代夫的海边,和风暖暖,越洋电话打过去,通话的哥们还搂着金发碧眼的洋妞,吹着海风笑着呢。哥们这么气定神闲,立马引起一帮人小心脏噌噌的往外面窜火气。 卧槽。老子在这儿担惊受怕,你在那边嗅蜜刷夜(黑话:有家不回,外面泡妞)! 这边嫉妒的心尖尖都在发颤呢。 还不敢大小声。 冲着手机,压低了嗓音就吼:“你知道个屁。三爷烦着这门订婚,要拿叶泉开涮!” 一开始,果壳儿这边说什么,那个在隔壁度假的哥们都能听之任之。 唯这句话出来。哥们噗嗤一声笑了。 “你特么逗我!权门之间的联姻,是要脸的。三爷拿叶泉开涮的话,不是明晃晃的打自己的脸,三爷才不干这蠢事……” 你不相信没关系,老子有一万种方法打脸让你明白什么叫“真相”,憋着火气,果壳的哥们把镜头一转—— 直接让他看叶泉被揍晕在地上的画面。 …… 那边,于是眼睁睁看着十里繁华的洋场——一个艳艳的女孩儿,脑门上都透着血痕,就这么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揉揉眼睛,哥们傻了。 被人和丢垃圾一样,丢在地上的那个女人是谁? 果壳的地下女王! 泉哥! 再揉揉眼睛,哥们妞也不抱了,继续往边上看。泉哥旁边,那个一只手拄在拐子上面,脸蛋儿清丽如雪的男孩儿,又是谁? 三爷! 庞三爷! 一口气没喘上来,哥们话音窒住,风中凌乱了。 “我今儿个视频打开的方式不对,容我关机重启一下……” …… 很多很多年以后,在果壳的二代们,回忆起当初三爷对付叶泉的手腕,依然会有一种脊梁骨发寒的感觉。 任谁都想不到—— 看上去那么轻柔和善,仿佛从来不会和人置气的庞三爷,遇见他憎恨厌恶的人,居然会有这么狠戾的手段。 他外面如何耍阴招,打黑枣也就罢了。 可他把人拖到了果壳——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叶泉狼狈不堪,名声扫地! …… “泉哥这回算是毁了。” 从叶泉一身狼藉,昏迷不醒的,被人丢在庞柳的脚底下的时候,有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 以前,叶泉之所以能够风生水起,活跃于果壳酒吧——最主要的原因,不过是带上这样的妞儿,有面有份。 不管她脸蛋漂不漂亮,身材好不好—— 首先她是太子岳南的女人!其次,她是果壳的地下女王! 这在根本上,保证了叶泉的在果壳的地位。 …… 可今儿个,云端上的仙子被打落在泥泞中。 一身的光环被卸掉了。 …… 从此往后…… “泉哥”的时代过去了。 任由谁再提起“叶泉”,再不会有人恭恭敬敬称她一声“泉哥”。 大家只记得她被三爷踩在脚下的狼狈。 …… 果壳的二代们就是这么势力! & 这天,庞柳铁石心肠,眼睁睁的找人把叶泉的手脚捆了起来,直接吊在了果壳最瞩目的一片台子上。 艳生生的女孩儿,哪怕脸上沾了血,依然是美丽得让人心惊—— …… 那一张和叶春闲一模一样的脸! 看得庞柳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掐了一把,痛得难受。 …… “庞爷,人捆好了!”办事的小哥轻松利索的把人五花大绑捆在了那儿,笑眯眯的跑过来邀功。 “找块黑布,给她身上露出来的部分,都给我盖好了。” 喝着没滋儿、没味儿的白开水。 庞柳冷道。 …… “啊!?”捆人的小哥愣了愣,一下子傻眼了,不明白庞柳为什么突然会冒出这么一条命令。 庞柳瞄了他一眼,根本都没有说话—— 可他的心腹多么玲珑剔透的心肝啊,当即狠狠踹了那小哥一脚,冷声喝斥,“让你去就去!发什么呆!” “哎!是是!好叻!” 虽然不明白三爷这是要干什么—— 不过,干活就是了! …… 大家心里还要冒嘀咕。 正常情况下,如果要让叶泉出大丑,应该任由她衣衫不整的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才对? 三爷没找人扒光叶泉的衣裳就好了,干嘛还要给她包得跟圣女贞德似的—— …… 三爷的心思你别猜。 猜来猜去猜出“祸”! …… 两分钟不到,叶泉浑身上下都被黑布裹得跟粽子似的,一点儿都没有露出来。 …… 照理来说,这样就行了。可是。庞柳看着看着,还觉得那一张艳艳的小脸,沾着灰,碍眼。 皱着眉头。三爷又丢出了一句。 “找一块抹布,把她的脸给蒙起来。” “啊?蒙脸!?”这命令一出来,小哥们惊讶的话都说不清了。 把身上暴露的地方裹起来,可以说咱们三爷有绅士风度,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愤怒”,就让女士“蒙羞”。 可是…… 遮脸? 这是怎么回事? 三爷,您不是要拿叶泉开涮?! 你把她的脸给遮起来,这效果大打折扣啊——谁知道这戴着口罩,裹得和木乃伊重生一样的女人是“果壳女王——泉哥”。 …… “就你小子心思活泛对不对!庞爷说什么,照着做就是了!”又是一脚踹过来,还是刚才那个三爷的心腹。 “……” 不吱声了,绑人的小哥雷厉风行——满头雾水的找了一副口罩,按照三爷说的,把叶泉的半张脸也遮住了。 …… 嗯。 这次总算是顺眼极了。 & “三爷,人是晕的……要不要……” “拿水泼醒。” 一开始,这些斯文可爱觉得庞柳这么厚待“女俘虏”,居然把衣裳、脸蛋都遮了起来,势必只是装腔作势,拿捏一下叶泉—— 不过是为了让叶泉名誉扫地。 不算什么大事。 都在咂摸着自己刚才动手,会不会太粗暴了一点,万一……三爷只是和“未婚妻”闹了一点小矛盾—— 人家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你这么大喇喇的把三爷的女人折腾成这样…… 往后三爷回想起来,没准会给你穿小鞋。 可是。 当庞柳这么一句“拿水泼醒”说出来以后,所有男孩们眼观鼻、鼻观心,纷纷不吱声了。 …… 呵呵。 不用猜了!三爷绝壁和叶泉合不了好了! 要不是恨到了极点,三爷怎么可能大庭广众之下,拿水把人泼醒。 叶泉不醒,往后三爷反悔,有的是手段帮她找回场子。可是醒来以后,这就等于让叶泉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羞辱—— 尝试“万众瞩目”的滋味儿。 …… “哗啦!” 一盆夹着冰块的冷水,猛不丁的朝台子上,最“亮眼”的那个女孩身上泼了过去。 …… 黑色的,混沌的思绪里。 叶泉在做一场惊惶、可怕的噩梦。 梦里。 她被人塞在了铁片盒子,浑身都被人用刀片划着,一开始,她放声大骂,撂狠话。没有用。后来,她脖子被人掐住,连呼吸都困难了。深重的恐惧感让她哭着跪地求饶,一遍遍认错,还是没用。 最后。 一盆冷水下来的时候,鼻息突然间就顺畅无助了!心里的戾气被激发出来,叶泉气得放声尖叫。 “于雪非,你特么的不要被我逮着!我会杀了你!杀了你的!” 尖锐刺耳的叫声,几乎震破耳膜。 …… 所有人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于雪非?那是谁?为什么三爷找她的麻烦,她居然会算在一个不相干的路人甲身上? 被三爷揍了一顿,“泉哥”的脑壳坏掉了? 大家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台子上,浑身滴滴答答淌水的女人,一言不发还在揣摩。 & 一双手。 一双修长干净的手。 宛如初春的桃枝发芽的新嫩,透着说不出妖娆清透的气息——却是一双青年男子的手。 静静的搭在拐杖上。 只一眼,都能叫人感觉到说不出平和的意味。 此时,这双手的主人沉稳的拄着他的拐杖,一瘸一拐,徐徐的从酒吧的角落,一步步的走过来。 分明只有几米的距离,他却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 金属的拐杖,敲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灯光在他的眸色中—— 瞬间黯淡。 眉目清丽似星光点缀的夜色,鲜红如艳丽吸血鬼的薄唇,透着令人说不出的战栗含苞的柔软。 所有人静静让开一条路—— 让他过去。 …… 他目中无人,柔丽的,宛如揉碎雪的秾艳明眸中,亮得只剩下台子上面那个声嘶力竭尖叫着的女人。 …… “三爷……我扶您上去?” 台阶有一点高。庞柳的腿受伤了。 地面泼了水,滴滴答答的顺着光润如油的地面上,淌了一地。有细心的男孩儿连忙上前两步,搭住了庞柳的胳膊。 …… “咝!”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周围所有的人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的娘啊! 这小子是脑子少一根弦,还是拍马屁拍成了习惯? 倘若是前者,大家掬一把泪,表示同情。倘若是后者……那真是被人今晚上套个麻袋揍死,也不会有人眨一下眼。 庞柳是什么人啊!?果壳儿玩的,谁不知道咱们三爷缺点一大把,最大的缺点就是从来不承认自己的缺陷。 比如说吧。 他长得挺柔美的,像女孩子。这话不能在他面前说。他会觉得你在污蔑他,分分钟揍的你学会做人。 再比如说。 他的马球有一点糟。千万不能提。他认为,我庞柳什么都是天下无敌第一的好,狗屁的“有一点糟”,有本事你来。 可你要真的来了,赛马比他厉害—— 得叻! 您往后可别在咱们三爷的眼皮子底下出现,见你一次嘘你一次,非得把你的内裤都扒了丢光人。 …… 如今。 庞柳的右腿被撞坏了,打了骨折。 听骨科权威黄院长说—— 三爷这个右腿,极有可能落下病根。 这特么是比你马球打的比三爷好,脸蛋比三爷更阳刚之气的另一种致命缺陷! 三爷那么骄傲的人—— 他会让你来扶他!? 怎么可能。 …… 所有人都眯着眼睛,扭开了头,几乎不敢去看那男孩的下场。 可是。打从今儿个叶泉被绑到果壳以后,就注定了今天三爷要给大家带来的震撼到底有多少了。 …… 回头瞄了一眼那个细心的男孩。 庞柳没有吱声。 只是徐徐的,把自己无法支持的重量压在了那个男孩的身上。 “扶好了,别让我摔着。” 淡淡丢出了一句。 任谁都没有想到,庞三爷转型了,他居然能直面自己的缺陷,承认自己的腿伤。 眼镜噼里啪啦摔碎一地。 …… 眼睁睁的看着三爷上去了,在叶泉的身边站稳了,搬了张凳子,就这么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叶泉的对面。 没有人说话,也不需要说话。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叶泉闹,听叶泉尖叫,看叶泉颜面扫地,嘴角勾出一抹轻描淡写的微笑。 …… “闹够了吗?” 一句话砸下来。 比一盆冷水的威力还要大。 发疯似的叶泉骤然听见庞柳的嗓音,猛然浑身一冷,整个人都像是被一条艳丽的毒蛇盯上似的,猛然睁开了眼睛。 …… “这里没有于雪非,没有你要逮的人,也没有你要杀的人。只有我。叶泉,你是准备逮着我杀掉吗?” 温文尔雅的问着。 末日的审判。 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着。 叶泉被一盆冷水泼了过去,本来就浑身发冷,如今,冷不丁又看见了搬来一个椅子,大喇喇坐在自己对面的庞柳—— 哗啦! 心口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叶泉整个人都懵了,“庞……庞柳?” 一个名字,不可置信的从牙尖中蹦出来——叶泉根本无法想象把自己关到后备箱的人,居然是庞柳。 这个男人…… 不是从来不正眼看她吗? 十三岁的时候,自己费尽了心思,给他抽屉里塞满了情书,甚至忍不住下了媚药,只希望他能多看一眼,可每一次都失败。 七年里,自己无论做怎么样的坏事去激怒他、调戏他、挑衅他,得到的都是冷冷冰冰的一个背影—— 从喜欢,到憎恨,到绝望,到漠然。 叶泉总以为…… 自己就算把刀子架在庞柳的脖子上,庞柳都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好或坏的动作。 可今儿个。 庞柳居然找人把她绑了!? …… 分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叶泉木了。 …… “有几件事,很久之前我就想和你说了——” 嘴角勾出一抹清丽的笑。 庞柳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私事,会被全果壳的人都听见。 他就这么大喇喇的,用手里的拐杖,抵着叶泉柔软的脖子,迫使她不得不低下头。 “咳咳咳……”脖子被抵着难受,撕心裂肺的咳着,叶泉哑着嗓子吼:“你要说什么,说就是了,别拿那东西戳我!” …… 庞柳笑笑,眼中的阴霾像是暗无天日的永恒极夜。 轻轻拍了拍手。 他显得格外愉悦。 …… “好,好极了。‘泉哥’这么说一不二,倒是叫我刮目相看。” “哼。” 冷冷的哼了一声,周围的灯都是关的,台子有点儿高,叶泉的视角很偏僻——这让除了庞柳,根本看不见台下。 所以,她根本更不知道果壳所有的人,都在屏声静气的看着她的笑话。 她居然还在骄傲。 还在拿乔。 …… 雪白的脸上略过一抹冷笑。 庞柳知道,却也不会揭穿。 他冷冷的道:“首先,我要祝福你,你爹妈给你定了一门好亲,五月十二日,就是你嫁入庞家,做庞三少奶奶的日子了。” “什么!?” 惊喜的叫了起来,叶泉顾不得自己手脚被捆着,吊着半空中,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火辣辣的疼着—— 居然先眼睛都亮了。 …… 敏锐的察觉到她毫不遮掩的惊喜。 庞柳一点也不奇怪,叶泉会不知道这件事。 只是淡淡和她说。 “婚事是我父母,和你爹妈定下来的。老人家老眼昏花,总爱乱点一些鸳鸯谱。不过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订婚不等于结婚,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娶你的。” “庞柳,你!” 叶泉气得浑身发抖,根本想不到自己没高兴多久的事儿,居然会被对方一盆冷水泼下来浇灭希望。 …… “其次,我要问你。去年的十二月一日,安心胡同的人,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话音落下,叶泉的脸色倏然僵了僵。 她想了那么多,唯独没想过他会来问自己这件事。 “我不想回答你。岳沉星呢?他没告诉你,我坏了岳南的孩子。呵。你不想娶我,我特么还不想嫁给你呢!我迟早会是岳家的儿媳妇……庞柳,你算个屁!” “啪!” 一巴掌毫无预警的打在了她的脸上。 任谁都想不到。 庞柳上一秒还坐在那儿,下一秒站起来,居然会那么快很准的摔她一巴掌。 …… “庞柳,你特么敢打我!你知不知道你打的是谁!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老娘往后是要嫁到岳家的……” “啪!” 又一巴掌狠狠摔了过去。 “庞柳……” 叶泉都被打懵了。 “我腿虽然有点瘸,可眼不瞎。岳沉星护着你,我知道,也看到了。” “那……那你……” 叶泉从未见过庞柳的眼神那么阴暗可怕,浑身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打你,不过是为了告诉你……不管你后台是谁,得了谁的宠信,怀了谁的孩子,惹上我庞柳,就得有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我没有惹你,我吃饱了撑的去找你麻烦……呜呜呜……” 被打了两巴掌,叶泉的骄傲彻底被打没了。撕心裂肺的哭着,叶泉怕的忍不住尖叫。 “啪!” 第三个巴掌打过去。 “从去年十二月一日,安心胡同你派出那些人,干了某件事开始,你就彻底的惹上了我。” “那不是我……是岳南……是岳南的人……” 哭哭啼啼的反驳着,叶泉敢做不敢当。 “嗯,我知道。凭你一个人,干不了这么多坏事,还有岳南给你撑着腰呢。” 温文尔雅的说着。 庞柳面色平静。 ……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却不知听见他说的这段话以后—— 刷! 所有人的脑子里像是被人在黎明时分,突然劈出了一片光。 …… 岳南!岳家?岳沉星!岳家! 天啦。 暗王令对付的不是陆家,不是叶家,居然是岳家! …… 一个被忽略了很久,又被庞柳对付叶泉掩盖了许久的王牌,被毫无预警的扯出了水面。 不是叶泉推脱,所有人都不敢往那上面去想。 …… 直到此时。 薄薄的纸片突然被撕开,露出了薄纸下面腐朽的真相。 …… 这个时候,所有人突然意识到—— 叶家不至于庞爷动用暗王令。 叶泉没本事扛得住庞爷的暗王令。 …… 庞爷在给叶泉没脸的同时,突然间把岳沉星、岳南给扯了出来。 庞柳在叶泉大摇大摆说出“我坏了岳南的孩子”的时候,还能毫不犹豫的朝叶泉脸上摔巴掌…… 原来,打从一开始,大家就猜错了! 庞爷要对付的果然就是岳家!? …… 没有人敢听下去了。 浑身被冷汗浸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不管昨天的果壳是什么样,今天的果壳是什么样,明儿个的果壳有是什么样。 从此时起。四九城彻底的要变天了! ------题外话------ 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谢谢大家,我爱你们! 150.乖,快睡觉 & “砰——剥。” 一室明亮的奢华台球室里,岳沉星目不转睛的捏着杆子,正在自己陪自己玩这一个个彩色的小球儿。 “岳总,庞柳把叶小姐绑到果壳了。” 门口,有高跟鞋踏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匆匆忙忙的过来,低声道。 …… 黑沉沉的眼睛,心无旁骛的盯准了目标,水晶吊灯下面西装笔挺的男人,低着甚至,手眼一线,猛然撞击。 “啪!” 随着清脆的一声响动,闪着莹润光泽的小球飞快的滚动着,赫然撞击上了另外一个球,发散状的发出悦耳声音。 “岳总……”旁边身材前凸后翘,容貌迷人的女秘书抱着资料,正一脸茫然,准备再提醒他一次的时候。就见这个五官看起来格外平凡,组合在一起却格外惊心动魄的青年男人微笑着,脱下了白手套。 “绑就绑了吧。” “可是岳总,您处心积虑的把她从庞三那儿劫过来,好吃好喝的把她供在风岳楼,不是因为叶小姐怀了二少爷的宝宝……” 漂亮的女秘书完全想不明白岳沉星的想法,忍不住急急的发问。 可话问出来。 就看见岳沉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貌似疑惑的表情。 “子涵啊。” “啊?” 岳沉星的脾气很好——他有很多的女下属,而且大多是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孩子,可是他的目光从不曾停留。 他欣赏美丽的女孩。 却从不迷恋。 他喜欢自己身边有无数好看的女孩环绕着。 却从不记她们的名字。 岳沉星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这让女秘书安子涵愣了下,居然傻乎乎的抬起头,失去了一贯专业的素养。 “她要从风岳楼离开,是我撵她走的吗?” “不。岳总说过,最近有些人想对叶小姐不利,让她安心的在风岳楼待着就好……” “她走的时候,和我说了一声吗?” “没……叶小姐走得很匆忙,没有和您说过。” “那就对了。我给她最好的物质享受,她不懂得珍惜。冒冒失失的偏要投身于刀锋,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一脸莫名的拧开了瓶矿泉水,岳沉星嘴角展露出的笑容很迷人。 可他这么淡定,委实让女秘书大吃一惊。 “可……岳总……” “好了。如果是叶泉的事,以后不必和我说了。她愿意怎样,就怎样,死了也不必与我说。” “可……” 女秘书还想再说些什么,岳沉星想也不想的把手中的球杆塞到她的手里,淡道:“给我换一副球杆。上面有清漆,打起来不顺手。” & & & 被人吓晕过去,这绝对是一段不可磨灭的黑历史。 ——庞柳有多可怕啊! ——又没有五只眼睛,也没有三头六臂。顶多比别人长得漂亮一点,可真轮到好看,又不如她家教导员! ——就这么普通的一个中学同学。也没有推到自己,也没怎么着的,她自己先把自己给吓懵了。 事儿很蠢,经不起细想。 只要过个脑儿,小叶都觉得早上在军区大院的门口,直接被人吓晕过去的自己简直是糗到爆了。 满脸郁闷的捧着书,小叶耳尖尖发红。 干蠢事是很容易影响到心情的。 尤其是,干了蠢事,还被送到了医院。被几个主治医生围着,像围观猴子似的研究了半天,这就不仅仅只是蠢—— 更关乎到一个丢人的问题。 …… 一开始,她都昏了过去,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还可以做一下鸵鸟,当没发生那一场意外事故。 可医院到底不是吃素的! 总不能总让人昏厥逃避吧,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治”好了。 等醒过来,小叶情绪渐渐恢复正常以后,久违的理性思维就一丝一缕的回归,也就咂摸出不对劲了。 …… 把上辈子的记忆,混淆了这辈子。虽然说有情可原……可别人不知道啊!别人看见的,只有她叶春闲昏过去的那一幕。 ——被人推一把,就晕了。叶春闲,你到底有多娇气啊! …… 小叶恨不得拿锄头刨个坑儿,把早上那段经历压缩打包,然后狠狠的埋进去,再也不提起—— 可她倒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天下不如意的事,却是十之*! …… 小叶怎么都想不到秦骁居然这么武断—— 这都没跟她商量一下呢! 她叶春闲就登记住院了。 …… 住院就住院,咱们是孕妇,时时刻刻要检查一下身体——在医院待两天,咱们悄无声息的再回家—— 可让小叶额角抽筋的第二件事发生了! 早上大院门口的故事传播太广—— 整个军区都知道她叶春闲被人吓哭,受惊住院的“故事”。 …… 探病的来了一波又一波,礼物堆积如小山。 一直以来。 小叶都不知道在军区大院里,自己的人缘这么好,三姑六婆全“认识”,军嫂阿姨都熟稔。 那么一张张熟悉又陌生,有的连名儿都叫不出,似是而非的送上那么多礼物,一个个的嘘寒问暖—— 她才“发现”自己“认识”的人,似乎还蛮多的。 …… 外公任惊鸿捏着白瓷茶杯,坐在床角,笑眯眯的和她说:“丫头,知道‘往脸上贴金’这几个字咋写吗?” “知道。” “知道了还贴?” “……” 脑子一嗡,小叶猛不丁就明白上了外公的套儿。紧接着,她立马反应到外公接下来说的,可能不是什么好话。 ——打住,话题打住吧,外公,可以不聊了吗? 小叶绷着个神经,满脸哀怨的看着任惊鸿。 可偏偏老头儿记仇! 他还记得上次小叶回去,匆匆忙忙的走,连顿饭都没来得及吃的这回事——不把小叶挤兑哭,那都不叫亲外公! 老头儿拍着她的肩,美滋滋的,还在感慨。 “你才随军多长时间。就你这张脸啊——真没挑着你外公我的优点长——丢人群里就找不着了。要我说,你别说住几个月了,就算住十年,也未必能被人记着。人家干嘛给你送礼啊。这是给秦骁塞东西呢……” “外公。” 无奈的抬起头,小叶欲言又止。 “什么?” 老头儿笑眯眯的,还瞅着她。 小叶细细的手指拧着床单,还想问:什么叫没挑着“你外公我的优点长”?什么又叫“你这张脸,丢人群里就找不着了”?还有——什么什么又叫“你就算住十年,也未必能被人记着”? …… 小叶从来知道外公蛮毒舌的,谁要让他不痛快了,无范围攻击,一准攻得你连哪出是北都找不着。 可…… 这种与生俱来的本事,外公,咱们拿去对付路人甲乙丙丁好不好? 我是您的亲外孙女啊。 …… 小叶抬着眼睛,抿着唇,静静的望着他,想要说什么。 好半天,却一句话都没冒出来,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没什么?” 外公笑眯眯的。 却还没完。 “你昏了这么一场,也是好事。刚好一堆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和你们家秦骁认识一下,正苦于没门没路呢,这下倒好,打开‘丝绸之路’了……” …… 小叶眼皮不动声色的跳了一下,瞄了他一眼:外公,能不提“昏”字吗? …… 好容易,任校长探完病,终于回去了。 小叶吁了口气,这才清净下来。 不过。 也到晚上了。 …… 柔软的窗帘静静的拉下来,门关上,遮住了外面小山似的礼物。 高干病房就这点好—— 晚上不会客! 病房里的设施一应到位,除了病床之外,旁边还设了有守夜用的小房间,专门方便家人心血来潮,要来照应一二。 秦骁今晚不回家,陪她,就睡那儿。 …… 湿软的毛巾在热水里浸足了热度,拧干净。 秦骁在卫生间洗漱。 年轻军官俊灼朗朗的脸,倒影在镜子中,透着水色氤氲的另一种绝色。 他的手指修长。 白皙。 却并不柔软。 指腹的地方,有小小的老茧—— 这是一双多年握枪的手——在练兵场上一遍遍打过移动靶——在热带丛林围剿过跨国毒枭——在战地击杀过恐怖分子。 …… 此时,这么一双丰润、修长、白皙、有力的手指,却回归生活。 在铜盆中,利落的拧干了毛巾。水里滴了茉莉精油,毛巾热腾腾的出水,拿过来的时候,甚至散发出浓郁的香雾。 …… 小叶在里面捧着书,还没回过神儿。 秦骁的毛巾拧好了。 卫生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往这边过来了。 …… 小叶的心肝一颤,机灵的把书一合,薄被儿往下一拉。从头到脚的遮着,装睡! 秦骁过来以后。 也不吱声。 直接把人从被子里拖出来,开始认认真真的给她擦一遍—— 先是脸,仔仔细细的擦了。 然后是脖子。 连耳根儿也没放过。 洗干净毛巾。重新回来。解开扣子,继续往身上擦过去。 …… 擦着擦着,小叶装睡,实在有点儿煎熬,耳尖红的像是玲珑剔透的红玉儿。 也不知道是她的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总觉得秦骁擦的动作不对。在某些地方,一遍就过去了。可是……在某几个地方,流连的时间也太长了点。 还仔仔细细的一次次擦。 …… 她明明想让秦骁别乱动—— 可如果,现在伸手,去压住秦骁的动作,那装睡就白装了。 于是只能咬着牙。 继续任由他一遍遍洗了毛巾,给自己擦擦干净。 …… 好不容易擦好了。 浅蓝色的病号服重新给她穿上,扣好了。 秦骁脱了衣裳,没有去睡旁边给病号家属准备的休息间,反而直接躺在了小叶的身边。 …… 床就这么一点大,被子也就这么大。 两个人躺在一起,空间就逼仄下来。 小叶今儿个的首要目标,是装睡装睡装睡—— 装睡的目的。 不过是不想面对秦骁,不想直面自己早上被庞柳“吓晕”过去的黑历史。 可秦骁这么一躺上来—— 她连躲,都不知道往哪儿躲了。 …… 秦骁个子又那么高! 一米九!大半张病床都被他给占了。 …… 小叶红着眼睛,觉得秦骁这么做,太不给自己私人空间,太“欺负”人的时候,身子突然被人一揽。 一张小脸pia的一下,直接撞上一具充满了阳刚之气的胸膛。 …… 她以为秦骁要和自己询问,为什么会害怕庞柳的事儿—— 重生一辈子。 这是小叶心底最大的秘密了。 …… 她不知道怎么和秦骁解释这种“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事儿,身子都绷紧了,和受惊的小鹿似的。 肢体语言明明白白写着“拒绝”两个字。 …… 可让她惊讶的是,除了把自己搂在怀里,一遍遍像是安抚小孩似的拍着她的背—— 秦骁并没有更多的动作了。 …… 他不好奇吗? 不好奇他媳妇为什么会这么“矫情”?被人推一下,就装“死”晕过去? 他不厌恶吗? 不厌恶他媳妇“娇滴滴”的,一点苦都吃不了吗? …… 高干病房里的气氛太安静了。 小叶的小心脏重在打鼓。 总担心自己困了的时候,秦骁突然冒出一句:“媳妇,我们离婚吧,我最讨厌矫情的女人了。” 身子越绷越紧,越来越僵硬的时候。 背后。 那一下下哄小孩睡觉似的安抚突然停下来了,紧接着,小叶的耳尖尖突然被人轻轻咬了一口。 “大晚上不睡觉,你是想和我*做的事吗?” “教导员……” 小叶像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张着乌艳艳的眸子,愧疚的看着秦骁,还准备自我检讨她叶春闲不“矫情”的时候—— “睡觉。” 根本不给她更多说话的余地,秦骁的嘴唇像羽毛一样划过她的额头,语气温柔得让人心都醉了。 …… ------题外话------ 今天有点忙,明天多更一点。 151.相思不老岁月安 吃饭,睡觉,养身体。 小叶住院的时候,秦骁什么地方也不去,就在医院一天二十四小时的陪着她。 她觉得没劲儿,秦骁就给她读书听。 她觉得屋子里太冷了,秦骁就陪她到医院下面的小花园里晒太阳。 她觉得无聊,秦骁就给她唱歌—— 别看秦骁一副高冷禁欲系的模样,就以为他生性古板——哪能! 上军校,当兵的时候,哪个战士不会唱歌啊! 都是热血沸腾的军歌。 秦骁会唱的歌虽然不多,但每一首都在调子上,配着他磁性的低音炮,好听得让人心尖尖都酥了。 …… 一开始,小叶还总担心秦骁哪天心血来潮,就会来羞自己—— 拧出她被庞柳吓着的黑历史,说个没完。 可是这几天—— 秦骁小心仔细的陪护着,一个字儿都不提庞柳。 …… 那片阴影,终是在秦骁有意识的留空间之下,渐渐消散不复。 …… 小两口的甜蜜日子,红红火火的过。 怀孕时的每一天,都像是热恋期的小青年,两人都觉得格外的满意,知足。 却不知他俩在这儿“相思不老,岁月宁静”的时候,外面天翻地覆,多少人被闹得寝食难安。 都在咂摸着。 秦骁这一趟养伤,这得养到什么时候啊? …… 秦骁是警侦营的教导员,身份特殊,责任重大,用一句比较夸张的话来说—— 全华夏的安定就靠他了! 他是军校毕业生,又是博士的文凭——你要知道,但凡一种事做到了极致,势必是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 …… 军方为什么重点培养秦骁? 一方面,秦骁才华出众、能力惊人。 可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秦骁的骨子里有让人胆战心惊的狠劲儿。 他能不眠不休,在子弹耗尽、新伤无数、旧伤复发的情况下,把自己逼到绝境,愣是撑了三十六个小时—— 赤手空拳的把几乎逃出国界的毒枭活捉回来! 他能闭着眼睛带伤出S级任务,击毙无数恐怖分子,然后生龙活虎的回来—— …… 连军方最顶级的军医都在感慨:小秦少校,你这是嚼这人参鹿茸枸杞当归长大的吧?这气血也太旺了。 多少军医吐槽说—— 旁人噌破一点皮,能嚎的全天下都知道。 唯独秦少校,只要有一口气,你就能把加了S级的密令任务交给他,根本不用担心他完不成。 …… 他平时就不把自己身上的伤当一回事。早就总结出奇诡的规律:身体和脑子一样,都是越动越健康—— 总是不动是要生锈的! 别人是怎样的?不好说。可秦骁凭着这条见鬼的铁律,出入在生死危机中,早被军方上层标上了“铁血战神”的表情。 …… 一个凛冽、严酷、严于律己的年轻军官,向来以部队为家,从不曾主动请病假——都得是别人迫着他在医院养,他才休息一阵子的—— 这种人啊,你和他斗狠!?你哪里狠得过他。 …… 一件事做多了的时候,哪怕处处透着不正常的诡谲,可是一样能够让人有习以为常的感觉。 这条定律搁在秦骁的身上,一点不错。 …… 秦骁这次养了一个多月。 一号首长不知道手下爱将和媳妇如胶似漆,就知道最近办公室里,桌上S级的案子堆得一叠接一叠的高。 只要瞅见那些压着的案子,首长心里就老犯嘀咕。 “秦骁呢?” “养伤呢。” 他在那儿问,旁边的政委就在那儿回答。 “都养了一个多月吧?怎么还没归队啊?” 这边还继续嘀咕着。政委也皱着眉头:“伤的蛮严重的,一个月哪能养好啊!” “上次伤得后背血肉模糊的,都是半个月就回来了。这次不就是子弹穿了过去,又不是开花弹,哪有多大杀伤力。” 得叻。 您看着吧,平常咱们教导员都把一号首长的胃口养刁了—— 弹伤居然不叫大伤。 …… 不仅一号首长在嘀咕,秦骁手底下的侦查兵们也在嘀咕。 “教导员怎么还没回来啊?” “不知道。” “这都快一个月了吧。” “嗯。对。” “他老不回来,我还怪想的……” 话音未落,就被同班的战友狠狠敲在了脑门上。 “哎我说王振,你小子脑子长坑了吧。就内脸白心狠的‘冷面阎王’,一回来,天天想着法儿折腾我们——你是觉得皮痒了,哥哥们不介意小树林见啊!绝对让你感受一把改革春风吹大地的温暖……” 打了个冷战,被叫王振的侦查兵浑身一个哆嗦,脸白白的连忙闭嘴。 可才闭了嘴。 刚才那个威胁他要“小树林一较高低”的哥们突然给机枪擦好了油,扭过头,冷不丁冒出一句。 “不过,也的确闲出蛋了。大队制定的训练任务一点都不过瘾,我最近都觉得浑身有劲没处发。” “……” 啧啧。看着吧!这些狼崽子们嗷嗷乱叫,这都还是血气方刚,有劲没处使。 …… 那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边的望穿秋水盼归队。 两边虽然各有各的小算盘。 各有各的欢喜和烦恼—— 可到底都是平和的、安定的、沉静的、如水清透柔软的岁月。 …… 可没人知道,同样是姓叶的一家人—— 最近的叶翼、任笑笑急得团团转,整个人都像是无头苍蝇,四处求助,求助无门,瞬间苍老了十来岁。 眼泪落了一缸,又一缸。 票子房子送出去一堆,又一堆。 削尖脑袋的走关系—— 无它。 不过是庞柳最近在找叶泉的麻烦。 …… 岳南不出面。岳沉星也不出面。既然是这样,庞柳这还不卯足了劲,尽情的折磨叶泉。 岳家人不心疼叶泉。 可是任笑笑哪里能不心疼亲生的闺女。 & 咱们庞三爷原本就不是什么心底良善柔软的主儿。 遇见一个破坏自己“姻缘”,害得叶春闲那么早就嫁人的“仇人”,他哪里会心慈手软。 …… 他也没加虐刑。 一来,叶泉那张脸长得和叶春闲太像了,虽然自己不会认错,可是庞柳还是不想让那张脸受伤。 二来,虐刑怎么能展现咱们庞爷的虐人功底。 他要报复某一个人,绝对不会一口气整死了,让对方一了百了的痛快了事。 他擅长从人心的角度—— 夺走你最珍视、重要的心情,然后践踏在脚底下,一点点的碾碎,让你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 于是,这些天的高干圈里,叶泉做过那些多如繁星的坏事,突然在一夕之间被抖了出来。 其中包括她抢人男朋友,睡人老公,为了过科去陪辅导员睡觉,把自己的同学带出来去做高级小姐,害朋友的老婆流产,把坏事都往自己姐姐的头上扣,把亲姐姐的学费偷出来…… 乱七八糟的大事小事儿。 一两件,可以说这女孩品行有一点瑕疵,远离即可。 可是一股脑倒出来—— 叶家的老脸丢光了! 任谁都想不到叶家宠成那样的小女儿,居然坏成了那样。 …… 从前总觉得,叶家的大闺女亲妈妈不在身边,被继母养大,所以品行不好,是有情可原的。 可那些贴在叶春闲身上的“坏女孩”标签,一夜之间,纷纷易主。 这下可好! 舆论风向骤变,纷纷指向叶泉。 …… 就这样还不够。 不够。 怎么能够呢。 三爷请了最一流的摄影师,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拍摄叶泉尖叫、哭泣、歇斯底里的绝望模样。 然后一日照三餐的量,发到朋友圈。 …… 这些视频资料,很快就传到了叶翼和任笑笑的手里面。 小女儿形如枯槁,精神萎靡,哭泣尖叫的模样,深深刺痛了两个老人的心—— …… 叶翼原本还养着病—— 也来不及养了。 拾掇拾掇,带着老婆带着礼物,立马直奔庞家小楼,直接就请庞青出来,想让庞爸爸管管儿子。 可惜…… 也不知道庞爸爸是不是有意回避。 不管叶翼去多少次,管事的警卫员永远只有一句话:“对不起啊叶局,我们首长受邀参加XXX会,出访XXX国,您改天来吧。” 钉子碰久了,叶翼就醒悟了! 人家这是默许。 默许了他儿子折磨自己的女儿的劣行呢! …… 任笑笑抹着眼泪,指天骂地的哭叫。 “当初来求婚的是你们家,如今婚事都没定下来,你儿子就这么害我们家姑娘!庞青,你特么会遭报应的!” 任笑笑在别地骂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在庞青的家门口。 庞青是怎样的大人物啊! 早说了。 人家是可以和岳家媲美的权门显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各种势力还威风八面的立在一旁呢。 你半夜就算在他家门口画个圈,隔天都会被人查水表—— 何况。 是这样指天骂地的诅咒。 警卫员当即打开门,出来了,在叶翼漆黑漆黑的脸色下,直接就把任笑笑给丢出去了。 第二天的新闻还挺惊悚的,官方大字报,明晃晃的写着一行字:“疯癫女子诅咒华夏第一XX委员长,判刑两个月,缓期一年。” …… 庞青那条路,走不通。 老婆还被关起来了。 叶翼没办法,腆着个老脸,只能去和求庞柳高抬贵手。 …… 庞柳拄着拐杖,客客气气的把他迎进门,笑眯眯的,还挺和善:“叶叔叔,我干我的事儿,我劝你最好别来找麻烦。” 可这说出的话! 你瞧瞧,这哪里是和善的话! 152.背后捅刀子 麻烦?什么叫麻烦? 我叶翼替自己的闺女,求个名声求个脸,这叫麻烦? 叶翼一口气冲到了嗓子眼,咬着牙,想骂人。 可一触及庞柳似笑非笑的那双睿智洞察的眼睛,他浑身像被雷霹了一样—— 竟硬生生的把嗓子眼,即将飚出来的咒骂吞了回去。 红着眼,这个壮盛之年的男人——在官场上叱咤风云多少年的男人——打个喷嚏都让人浑身打颤的男人—— 今儿个。 却在一个二十出头,干净柔和的漂亮男孩的面前,无可奈何的佝偻了腰杆。 “庞三爷……” 他红着眼睛,恭恭敬敬的喊着。 话还没出来,庞柳冷眼旁观,冷不丁的截断了:“哎哟,叶叔叔!别,您可别。您是看着我长大的,叫我三爷,我可是得折福的。” 秀润泽光的静眸儿,淡漠的瞅着叶翼。 一叠声的温言笑语,吐出的却是锦绣不着调的花腔儿。 ** 以庞柳在四九城暗地里积攒下来的名望、势力、人脉圈——他能做大,有这个实力让人尊称一声“爷”。 叶翼虽然年长,可论实力能力地位排辈分—— 叫庞柳一声“三爷”,绝对挑不出错儿。 庞柳却不许叶翼这么叫! …… 他生硬冷漠的,截断了叶翼跪下来的膝盖—— 连跪—— 他都要让叶翼找不到跪的地方! …… “三爷,我,我……” 彷徨的喊了一声,所有的话音都堵在了嗓子眼,叶翼整个人都懵了,根本想不到庞柳居然这么决绝! & & & 叶翼。 那么曾经一个风风火火,叱咤风云的权门显贵—— 二十年来,加官进爵的道路虽然一直打不开——可归根结底,上位者见着叶翼,表面上的客气还是有的。 权门的厚黑学——便是个仇人,也要让你如沐春风里的欢喜着,何况上位者们对叶翼也没有许多的深仇大恨—— 这二十年来,叶翼过得很好! ——老婆由衷的崇拜他。 ——女儿说一不二的听着他的话。 ——警卫员尊重他。 ——手底下那么多削尖脑袋也要挤进来,溜须拍马的手下们。 ——那么多的早报晚报日报周报,花边标题不重复的宣传着他的政绩和生活,给市民们树立榜样的力量。 …… 在四九城里,叶翼虽然够不到上层阶级的权门斗争,但在他的一亩三分田里,他为王为帅—— 哪怕是岳家那些连头发丝儿都闪着金光的领导们—— 也是笑呵呵的拍着他的肩,口上的赞美不断:“老叶啊!不错啊,加油干,我这个位置迟早是你的。” …… 一直以来,叶翼觉得自己伸一下手,就能摘到天上熠熠发光的星辰,只要努力——再努一把力。 可如今,庞柳一句话,却让他明白他这辈子都别想摘星! 这么一个二十岁出头,清水剔透的纯粹男孩! 明明白白的说。 “叶叔叔,年轻人的事儿,你瞎掺和什么呢。咱们泉哥可是果壳地下声名赫赫的女王。她玩得起。” “三……” 叶翼想喊“三爷”,可是庞柳平心静气的一眼扫了过来。 叶翼那些话,登时被挤在嗓子眼,憋红了眼眶,想求情,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求情。 庞柳呢? 他还柔顺安静的扶了你一把。 “叶叔叔,您身体不好吧,平时别总玩什么微信微博,没什么大用,好好养身子,才是正途。” 这是明白的告诉你,别去管你女儿叶泉的事。 她的消息,你也别关注! 最好呐—— 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家里没这个人。 …… 叶翼被激的没辙。 “噗通!” 一声闷响。这个铁骨铮铮的,上过山下过乡去过大西北在青藏高原落下心脏的病根的男人—— 明知道满地荆棘,处处刀剑,周遭遍地机关锋锐! 可为了女儿—— 他没辙啊! 只能红着眼,噗通一声跪在了庞柳的脚底下。 老眼含泪。几乎带着哭腔的求。 “三爷。庞爷。庞三爷。您是我祖宗爷爷! 我叶翼一辈子没跪过人,为了女儿,我这一身的老骨头哪怕被拆了,打碎了,您熬汤下酒都没关系…… 我求求您了!放了泉泉吧…… 她年轻,少不经事的让您不高兴了…… 可看在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份上……我求求您放过她吧…… 我们叶家高攀不上您,打从一开始起,就不应该抱着和您结亲的心思。这是我的错,这都是我的错……” 哭的眼泪哗啦啦的求着。 那天。 庞柳也没说什么。 只是后来,听庞柳的心腹男孩说到,三爷护伤用的,拄着的那支拐杖,把手的那个位置那么圆润坚实,竟硬生生被捏裂了。 三爷笑了。 温柔无限的笑。 他柔柔的说: “叶叔叔,您不老,怎么就健忘了呢? 您怎么会一辈子没跪过人? 二十一年前,您去任家求婚任大小姐的时候,跪过一次。 二十年前,笑姨拿到怀孕通知书的时候,您跪了第二次。同年,您为了不和任家那位做记者的大小姐离婚,跪了第三次…… 我知道的都有这三次,我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您跪了多少年呢……” …… 和和气气的扶起叶翼。 和和气气的说着往事。 说完这些,他根本不给叶翼继续说话解释的机会,直接开门送客。 …… 那天,叶翼被人推着出门,他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浑身的冷汗、虚汗。 他藏匿的情事—— 再一次被血淋淋的剥开了血痂子,暴露在阳光下面。 庞柳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谁和他说的? 他为什么知道? 脸色白的仿佛纸张一样,虚弱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晕厥在庞柳家的门口一样。 叶翼分明想来为女儿求一条生路,却被几句话,打的脸都烂了。 …… “叶叔叔也别说不想和庞家结亲什么的,我倒是想啊,你们不给我机会。”甜蜜柔软的薄唇,轻佻的丢出了一句。 那么漂亮的男孩子,那水光淋淋的目光,湿漉漉的,倒好像还在嗔怪你。 “泉泉……泉泉她……” 被庞柳一句话激出了斗志,一想到还关押在看守所里的老婆,叶翼忍不住扒门哭喊着去求。 …… 大门却咣当一声合上了。 “叶局,门口人来人往的,太多双眼睛看着您呢,您这样不好。” 庞柳的心腹小将还要跑过来,煞有介事的劝一句。 “不好?为什么不好?老子为了自己的亲闺女!那是我亲生的闺女啊!”鬼哭狼嚎的哭叫着。 “……” 大家对视一眼,和个精神崩溃的男人还有什么说的呢? 最后。 叶翼是被人像垃圾一样拖出去,丢在马路牙子上面的。 他还在哭。 “三爷,放了泉泉……放了她吧……” 早年,他和任欢、任笑笑的情事被爆出来以后—— 他脑子里有一根筋就崩了,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什么都管不了、什么都顾不上,到最后,哭脏了的脸上,早看不出权门显贵的威严,颤抖的唇,来来回回只有一句。 “三爷,你不能这么残忍,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我还抱过你……” 哭着说,笑着说,可笑的时候也像是哭。 & 那么大的当官的,被折磨成这样,有人心肠软,就叹息一声。 “可怜天下父母心。” 才叹了气,一句“呸”迎着脸就砸过来了。 “得了吧,你当叶翼就只有这么一个闺女?他家的大姑娘,被小姑娘害成了什么样,你都没看见。人家叶春闲十几岁就一个人被踢到国外,背井离乡的。那时候才多大啊!可怜兮兮的卷铺盖出国——那就不叫他女儿了? 出国以后,高中没毕业,生活费学费就被国内给断掉了,这就不叫他女儿了? 不给钱,又不许回国。这要叫父母心的话,那父母心可真是狠。 不过人家叶春闲争气。凭着奖学金,勉强的凑够了学费生活费,眼看着一条大道顺畅无助了——结果出了一场车祸——连签字的人都找不到,差点死在国外。 多好的成绩啊,不能念书,只能辍学回国。回国以后,跟他叶翼都联系不上—— 这就叫‘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 叶家的二姑娘也真是坏的出水。我就不知道叶春闲到底怎么惹着她了,她居然逮着叶春闲刚回国的落单,找一堆混混把人堵到安心胡同那儿轮了——” …… 前面说什么不在乎,后面太香艳! 听的人眼睛噌的就亮了。 “真轮了?” “切!你脑子装着shi啊,关注点都在什么上面啊——也亏叶春闲运气好,遇见她现在的老公,没轮上。” “……” 抽口烟,八卦还没说完。 “那时候,你看叶翼为大女儿打抱不平了吗?他哭着喊着闹过一次了吗?他知道,也当没看见不知道,还嫌大女儿坏了门风,登报脱离父女关系了——人心都是偏着长的。我爹妈要是这么偏着我哥、我妹、我姐、我弟什么的,我非得被整成扭曲成反社会的人格。” …… 这么惊悚的往事都被踢爆了。 一片唏嘘声中,再没人“歌颂”叶翼无私奉献的“如山父爱”了。 …… “父爱”要都这德行! 华夏每年起码要多几万个反社会人格的孩子。 ** ** ** 一开始,叶翼四处求助,托着关系求大家帮忙看顾一下自家的小女儿,说老叶家就这么个独苗苗了。 到后来,谁也不愿意搭理他了。 …… “老叶,你也不算太老。要真觉得这闺女不好,再找个,重新生一个吧。” 闭门羹吃了一个又一个。 到最后,有人看不下去,居然连这幅论调都出来了。 & 叶翼在二十几年前,能够凭着一副相貌堂堂的长相,被任惊鸿家的两个女儿看中,绝不是因为长得好看。 这些论调听多了,他冷不丁的就反应过来—— 明明是叶泉在吃苦,可舆论的方向为什么指的都是“叶春闲”? 对叶春闲那个因自己一时激愤,被驱逐出家门的女儿,叶翼一直有点内疚,所以不愿意多关注,多联想—— 可叶泉的事,让他不得不关注。 …… 关注久了,黑着脸,他脑子就活泛起来了。 ——叶家的故事,除了当事人,谁还会知道? ——叶春闲出国那几年遇见的事情,就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外面的人绘声绘色的说,居然好像是亲生经历? ——找人去*叶春闲什么的,这种分明带着“主观判断”的话,除了叶春闲,谁还会这么黑叶泉! …… 有火气狠狠炸开了。 叶翼气得心律不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特么的他辛辛苦苦一辈子,为了这个家一辈子,到结果,居然是他亲生的女儿在背后捅刀子!要破坏掉这个家! 笑笑说的没错!叶春闲就是个讨债鬼! 她毁了自己。 毁了这个家。 脑子里有什么狠狠的砸下来,砸的叶翼怒火滂湃。他觉得自己突然堪破了一个被自己忽略了七年、冤枉了七年、又傻了七年的天大真相! 他一定是脑子进水了,居然会不敢面对叶春闲这个讨债精! ------题外话------ 猜猜那些“舆论”、“故事”,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152.军靴碾过肋骨 京城的空气最近雾霾极盛,可见度低。 这几天又反常的降温。 天气极冷。 疗养院。来来往往的护工们,遥遥就看见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裹着军大衣,面色冷峻的在岗哨那里登了个记。然后一个人踟蹰的走在院子里面的小道上,臃肿的背影里,有一点厉杀的恨。 有人的地方,八卦就多。 来来回回的护工,少部分挤独木桥进来的,大部分是家里有关系塞进来的——对京城的势力圈就有一些了解。 …… “那个是……叶局吧。” “刚才你看见他登记的内容吗?好像是……来找秦少校大肚子的小媳妇儿。内谁,也姓叶……她该不会是叶局的女儿吧……” “不是说秦少校的媳妇,家里没什么实力?” “蠢了吧你。要没实力,军方重点培养的那一块肥肉,能落到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身上?” “可S军区的军嫂里面,但凡有点背景的,不有一个什么什么的联盟——平常那些个女人就一起喝茶、插花、读书——弄什么太太的客厅,一个个下巴都要抬到天上了——我没见叶春闲在里面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 …… 一个个聊过了,眼睁睁的看着叶翼往疗养院的高干病房里面走。 一个个煞有介事的感慨,却不知道自己的消息也没那么灵通,也不知道叶翼最近摊大事了。 …… 岗哨那里看着叶局的面子,放人挺容易的。 可到了高干病房。 门口守着的,是秦骁新配的警卫员。那是个眼力劲儿忒锐的小战士,当时看着叶翼眉宇间的煞气,就不愿意放他进去。 两人在门口嚷嚷起来。 …… “叶同志,您不能进去。我这还没去通报一声呢。” “老子见女儿,还需要通报吗?” “可叶同志,您说您是嫂夫人的父亲,这没有文件证明啊……我真的不好放行。就这样,我就一小警卫员啊,没啥权利的,您体谅一下好吗?” “你证明你爹是你爹,还需要开文件吗?” “叶同志,您这也属于国家干部,部队的规矩多,您懂……” 小战士严苛把关,一点都不敢松懈,使劲了浑身解数也想要拖住这个看上去就来者不善的中年男人。 叶翼也不和他动手,还端着官架子,脸色黑漆漆的,冷冰冰的怼着话儿。 他看着小叶的病房里,眼神都透着刻骨的恨意,“我不和你多说,你让叶春闲出来。” “不是的,叶同志,现在这天还没亮呢,您让我去敲门,这不合理。” “没亮个屁!现在几点了!都快十点了!你不要和我说,她每天睡觉要睡到大中午的才起来!” “人家是孕妇啊,孕妇有特权。” 小战士觉得自己的脑水容量都不够用了。 …… 叶翼这个啊,这真不是正常父亲看女儿的眼神啊。这得是看血仇的目光! 小战士心里“咔咔”的颤着,哪里敢冒冒失失的把人给放进去。 …… 要在一个礼拜之前,放人也就放人了。 可是前几天,就他们警卫连的战友,不过就是把秦少校的车子拦了一把,结果今儿个已经被记了一个过。 这扛在身上的,得是多大的污点。 升官什么的都别想了! 别人一翻你的档案:哎哟,部队里记过了啊。你不行,换一个。 …… 喏。 前车之鉴就在那儿搁着—— 他这才刚刚被分到秦骁这儿,哪里敢乱来。 …… 叶翼气得浑身颤抖:“孕妇就可以不要她爹了?孕妇就可以干个坏事理直气壮了?她是孕妇她还有理了!?” “……” 倒霉催的小战士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看着眼前这个情绪激动的男人,还不敢伸手擦擦脸。只能干笑。可干笑伤身啊。小战士眼神都泛着苦水,一板一眼的微笑几乎都快要维持不住的时候—— “咯吱。” 高干的病房的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静静的打开了。 …… 阳光像射穿了雾霾,倏然一下,金灿灿的耀进了整个医院—— 分寸毫厘,都像在瞬间,被照得千万蔷薇绽放,闪闪发光—— …… 乍看见来人,刚才还一脸疲怠的小战士眼前一亮,立马一个机灵,理了理自己的军容,笔挺的站直了,敬了个军礼。 “秦少校。” 生龙活虎的一声,救兵来了!小战士翻身农奴把歌唱,眼角眉梢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怎么回事?” 秦骁似乎在里面洗什么东西,捋着袖子,露出雪白的胳膊。 这个男人,穿一身制式衬衫,佩戴扣式软质肩章,就像是没看见叶翼一样,语气淡漠的问了小战士一句。 “报告秦少校,这位叶翼——叶同志,他说是嫂夫人的父亲,想要见嫂夫人。” 警卫员管年龄大的首长夫人,叫“阿姨”。 年轻一点的,叫“嫂子”。 小叶堪堪二十岁,叫“嫂夫人”刚刚好。 …… 关于秦骁,叶翼知道的不多,倘若不是叶泉的事闹的太大,他根本想不到去查大女儿的近况。 他要是不查,也不会知道大女儿居然嫁人了—— 嫁的还是部队的军官。 …… 不过,叶翼也挺瞧不起秦骁的“官职”的。 也不过就是个正营级的军官,虽然年轻轻的当上正营级的军官,这在部队里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儿。 可对叶翼这种接近过“天颜”的人而言:像太子岳南、庞家的三公子庞柳才是值得他叶翼高看一眼的存在—— 人家那才是乘着飞机火箭,一飞冲天的大人物—— 前途不可限量! 而秦骁呢? 长得不错,就剩下一张脸了。官职太“微薄”,根本不具备让他高看一眼的实力! …… 叶春闲果然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从小就不如泉泉。 看泉泉的男朋友、未婚夫……不是岳南就是庞柳啊!叶春闲呢?才嫁了个部队的小军官,居然还拿起了谱儿。 …… 叶翼这次是带着傲慢和偏见来的。 见到病房门开了。 “叶春闲在里面对不对?哼,我要和我女儿说话。” 根本看都不看秦骁一眼,叶翼推开门,直接就准备踏入被保护的格外严密的高干病房。 可今儿个—— 他注定了要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 秦骁绝不是叶翼曾经交往过的那些“不入流”的小军官。 他的存在,便是雪巅上,高不可攀的松柏—— 迎风傲雪。 凛然大气。 ——叶翼,你算哪根葱啊?在咱们秦少校的地盘上做妖,那势必要有承担秦少校的“打脸”的心理准备! …… 任谁都想不到。 “砰!” 一声巨响之后,秦骁伸手抓着叶翼,轻轻松松一个过肩摔,居然直接把叶翼摔到了地上。旁边那小战士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穿着军大衣,浑身暴戾气息的中年男人直接被自己的领导给摔到了地上。 啧!那一声响亮的。小战士都觉得皮肉痛了一下,忍不住遮了遮眼,几乎不敢多看。 …… 眼神锐得和开刃的刀子似的。 秦骁三两步过来。 轻描淡写的关上了高干病房的门,直接把外面的场景纷纷隔绝了。 他一脸淡漠,冷然看着叶翼。 话音冷的和格陵兰岛最冷的冰原上,吹来的那一抹寒风,冷飕飕的带着钢刺儿,径自砸在了叶翼的耳朵里。 “你不能进去。” “秦骁!你特么敢打你老丈人!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找我女儿说事情,我还需要你的同意吗?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惹火了我,信不信我让我女儿和你离婚……” 浑身的骨头都被摔的像是要散架了。 事实上。秦骁出手有分寸,并不会真的把叶翼摔个半身不遂什么的,可吃点苦头也是必然。 关键是—— 秦骁这么大喇喇的摔了他一下,这把叶翼的面子放在哪里! 叶翼可以在庞柳的面前,把自尊踩在脚底下,尊严尽失的去下跪,去哀嚎,去哭求……那是因为“阶级的地位”决定一切。 可秦骁呢? 叶翼来之前,做过功课。 这小子的家人只有母亲和妹妹,是寒门长大的普通人。 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男人,在部队里就算窜的和开了“外挂”似的,可他到底是根基不稳。 一个根基不稳的小菜鸟,他叶翼有一万种办法让秦骁的仕途从此一路走到黑! 这种情况下—— 秦骁不勇敢是奴颜婢膝,跪在他脚底下奉承谄媚吗? 他居然摔了自己! …… 叶翼的脸皮火辣辣的烫着。 他顾不得其他,风度尽失,憋了那么久的愤怒终于忍不住奔泄而出,冲着秦骁就破口大骂了。 …… 叶翼气得呼吸都不顺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正准备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 不知什么时候。 秦骁双手环胸,上前了两步,突然抬起了穿着黑色锃亮的军靴的脚,一脚狠狠踩在了他的肋骨上。 脸色透出一种深浓可怕的戾气。 “你不是第一个对我的婚姻有异议的男人,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咔擦!” 任谁都想不到,明明看起来这么自持收敛的军官,在面对国家干部的时候,他居然想也不想踩了下去。 …… 之前被摔,叶翼其实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可这么一脚下去。 “嗷!” 一声痛苦的哀嚎过后,叶翼疼得浑身都痉挛了起来——他如何也想不到秦骁这么个没权没势的小军官居然这么狠戾暴烈! 居然会直接在众目睽睽下,踩断自己的肋骨。 …… 不仅叶翼吓傻了,就连旁边的小战士也懵逼了,旁边来来往往的护工医生们纷纷吓呆了。 大家惊疑的望着秦骁。 …… 谁都想不到秦骁会在医院动手。 可。 就这样的一个浑身充满暴烈之气的男人,你看一眼就会觉得他浑身散发出凛冽的气息,残酷的美学,凛冽得让人移不开眼。 喝! 这是怎样的绝色! 黑发艳丽,雪白的脸庞,漆黑的眸子透着铁血厉杀的锐气。这更衬得他裹在军装下的笔直长腿,格外的笔直。 这人浑身透着禁欲系的奇妙诱惑。 可此时—— 他冷冷望着叶翼的时候,你几乎觉得连在旁边多看了一眼的自己,都像是在地狱中挣扎不出的死灵魂。 他那么冷。 也那么俊美。 饶是天天能看见他,新分配来的小战士心口都不由倏的一跳,不由自主的对着他过分霸道的气质,吞了吞口水。 偏叶翼! 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句话得罪了秦骁,痛得哀嚎不断,却还在痛骂不休: “……小兔崽子……你特么敢对国家干部动手……你特么知不知道我是谁……叶春闲怎么会找了你这样的‘黑五类’……她这样没有眼光,嫁人这么不挑……真特么不配当我叶翼的女儿……” “咔擦。” 军靴的鞋底碾了一下,秦骁眸色清淡,冷的面色没有丝毫的感情。 “啊……” 酷烈的惨叫声,骤然贯穿了医院的上方。 叶翼从未想过秦骁踩断了他的肋骨,还要碾过,直接痛晕了过去。 ------题外话------ 猜一猜,叶翼哪一句话,让秦骁踩断他的肋骨。 153.幸而遇见你 小叶听说叶翼闹到医院以后,并不惊愕—— 有一种人,从一开始心就偏了,你怎么能祈盼他一碗水端平。 …… 秦骁回来,在卫生间把水开得哗啦啦的,仔仔细细用香皂洗了手,就和小叶说了一句:“我把他揍了顿。” 小叶一听就知道他说的“他”,指的是谁。 叶翼在外面闹的那么厉害,她又不是聋子,听得见。 可是小叶也蛮平静的! 要一般人,打了你亲爹,你会恨不得和对方划线拉开距离。可秦骁打了叶翼,她破天荒的居然觉得松了一口大气。 …… 刚才叶翼在外面,和警卫员小战士对话的时候—— 那语气,小叶听一遍就明白了。 找茬来的。 “那人”最喜欢打官腔来忽悠手底下的干事、副手。听说话的口气,你都能感觉到他高高在上睥睨草芥的姿态。 …… 之前,小叶心里还蛮复杂的,觉得叶翼特意大清早的找到这边,是为了修复一下父女关系。 她想的也怪远的。 皱着眉,雪白的牙齿咬着水晶杯的口子,还在琢磨,如果叶翼愧疚道歉,她应该怎样回答才不失大气。她甚至想好了,如果推脱不行,必须让叶翼先去和外公任惊鸿道歉,得到了外公的原谅,再说其他。 喏。外公要是不原谅“那人”,这也不能太怪她小心眼。 路线设定的蛮好的。她喝了一口水,把水杯子往旁边搁着,乌润润的笑眸弯了起来,觉得此般处理挑不出错了。 可她就没想到“那人”来了之后,口气那么恶劣。 “那人”还大放阙词,在外面嚷嚷:“孕妇就可以不要她爹了?孕妇就可以干个坏事理直气壮了?她是孕妇她还有理了!?” 话说的蛮狠的。 是叶翼亲口说的。 小叶愣了下,怎么都没想到“那人”直到今日,看到任笑笑母女陷害自己的那么多证据,一颗心还是偏的。 “他”就不知道内疚愧疚吗?养不起闺女,做不到对自己的孩子好,当初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 脑海中一片空明清净,小叶以为自己会堵着难受,可是真奇怪,她沉下眼眸,才一抬目光,就见教导员单膝跪地,半蹲在她面前——那么一张俊美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一瞬不眨的望着她。 分明没有多余的话。 可小叶心头敞亮,突然就明白眼前这个俊美高冷的年轻军官是会为了自己,一句话不说把“那人”轰出去的。 心头的阴霾直接被劈碎。 她没父女缘分,可她还有教导员。 人生不如意十之*,她有了秦骁,还得陇望蜀的奢望什么。 眼眸流转一泓流光,抿唇,小叶心里一暖,冲秦骁淡笑:“教导员,你干嘛?” “不干嘛。” 男人还淡漠呢。 静静的起身,挺拔的身影顶天立地,直接丢给她一个背影。 小叶瞬间就乐了。 “教导员,和你说个事儿。”勾着小指,她眼波流转,颇带几分妩媚劲儿,忍不住又开始勾引她老公。 “嗯。” “外面太吵。” “嗯。” 秦骁看了她一眼,像是要确定什么似的,小叶静静的回望过去,没有半点闪烁不安。这么一眼,秦骁就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言不发,转身出门了。 …… 秦骁说:“我把他揍了顿。” 以叶翼的尿性,会被教导员揍一顿,小叶一点都不奇怪。 她没觉得老公揍了渣爹,是一件多痛快的事儿,但也绝不替那人觉得难过,只是抬起头,冲秦骁笑:“哦。” 夫妻俩很有默契。 都不去提那个“他”到底是谁。 …… 两人相处的模式静静的。 一个看书。 另一个也看书。 不说话,也不尴尬。 只觉岁月柔软得像一条流金灿烂的河,沉醉着点点滴滴的镶着记忆的锦绣芙蕖,藏着太多心领神会。 …… 不知看了多久的书。 休息的时候,秦骁瞄了一眼她手里的苹果,径自拿过来,道:“和你说了多少遍,不是特供的水果,都要削皮再吃。” 男人的声音清清淡淡,小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微笑:“你帮我削吧。” …… 粉红透白的大苹果,个头足有碗口那么大。 秦骁不皱眉头,直接用军刀削。 锋锐的瑞士军刀握在一双干净、洁白的大手上,流利从容,不疾不徐的几下旋拧,就出来一条宛如水光的粉白色果屑。 小叶津津有味的看着秦骁削苹果—— 目光不由的有些痴迷。 …… 只要是使用管制刀具,教导员用起来得心应手,动作优雅的就像是上好的艺术家,在雕刻艺术品。 她在部队医院待着,有些人就送了果篮。 可是教导员说,这些果皮上不知道有没有沾农药,不许她洗了就吃。 周围病房又没人,连水果刀都借不到,于是教导员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造型建议流利的瑞士军刀,直接削了。 小叶平常自己不爱削苹果,容易弄的满手粘腻,果皮到处都是—— 看着就糟心。 可秦骁削起来,她看着还蛮好的。 男人手指修长有力,干什么都是美的享受。 她也挺好奇的。 这一条果皮长长的垂下来,一阵阵散发出清幽好闻的果香,为什么不会断开?她觉得有趣,一双清透的笑眸就静静的睇着你。秦骁削好一个,她津津有味的,立刻从果篮子里取出第二个,塞过去。 秦骁瞄她一眼,搁下手里的瑞士军刀,说:“你吃不下那么多。” 小叶冲他笑的可温柔了:“吃不下就打果汁儿。我就喜欢你削苹果的样子。” 指腹抵着薄透的刀背,继续开了一片新鲜果子。 她要看。 秦骁抿着嫣红诱人的薄唇,二话不说,果然就一个个苹果开始削。 直到把所有的苹果都削完了。 果篮空空。 薄薄的塑料套子,被胡乱的丢在旁边。 桌子上堆的满是一条条红得剔透,粉得晶莹的苹果皮。再旁边,一个个削好的苹果,雪白的灯笼盏似的搁着。 扫一眼望见这些削好的苹果,秦骁皱了皱眉头,低低叹了声,“真是浪费。” 秦骁觉得饭菜做多了,是浪费。 觉得衣物购多了,是浪费。 觉得水不用,滴滴答答的开着,也是浪费。 …… 在这点上,叶翼说的也没错。 秦骁出生于寒门,根本没有奢华享受的习惯——他从不浪费食物,不购置多余的衣物,也不像权门子弟那样刷夜嗅蜜。 的确没庞柳、岳南那样“财”气逼人。 ——要是一般的男人,就算买不起钻戒宝石讨媳妇欢心,但是一果篮的苹果还是付得起价的。 ——媳妇喜欢,绝壁是作死的削上整箱苹果,然后和媳妇说“你要多少,我都削给你”。 ——末了,还要温温柔柔的告个白。 这是正常的泡妞模式。 可秦骁呢? 他明明事都干完了,还瞄一眼小叶,轻描淡写的说她“真是浪费”。 这口气不轻不重。 却很符合秦骁的性格。 小叶就爱秦骁这种沉稳干练的性格,欢喜的不得了,忍不住眼神亮亮的,笑着勾住他的胳膊。 “心疼了?” “小心刀口儿。” 她突然扑上来,倒是把秦骁吓了一大跳,连忙利落的把军刀扣了回去,心肝都差点被她吓得漏跳半拍。 小叶还不管,抬头, “下次你再削苹果给我看。” “没下次了。” 似笑非笑的回了她一句,秦骁语气还蛮清淡的。 就是这样的秦骁! 这么清淡,却又把她宠到骨子里的秦骁。 小叶的心口像是被人悄悄的捏了一下,软得恨不得和他一辈子永远不分开,眼神里都是说不出的笑意。 “教导员。” “嗯?” “不要动。” 双手勾着秦骁洁白的脖子,小叶突然往上,不由分说的吻住了他线条美好的薄唇。 “我去洗手。” 这亲的有点久,两人都有点意犹未尽。 秦骁想伸手去回抱住她。 可是手指刚才才削过苹果,粘粘的沾着蜜儿。 他怕弄脏了小叶的病号服。 刚要起身。 胳膊突然又被小叶勾住了。 小叶的眼神大胆又明亮,落落大方的捧着他修长美好的手指,直接吮掉了他手指上沾着的果汁。 秦骁的眼神瞬间就黑得不得了,反客为主,伸手就要去抱她。 “去洗手。”可还没碰到她,就被这坏心肠的东西拍着手,直接撵到了洗手间。 秦骁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眼眶都忍的发红了。 咬着牙尖儿。 挑高了艳秾清丽的眉梢,湿漉漉的眼眸中透着说不出的压抑的*,分明在谴责叶同志这种挑起了火苗,却不负责熄灭的行为。 “中午我想吃耿福兴的灌汤包。” “好。” “还有阿妈汤饭。” “好。” “还要点都德的虾饺。” “好。” “你不说我浪费了吗?” “……” 秦骁漆黑的眼神卷着淡淡的宠溺,正望着她的时候。 小叶已是今天的第二次,搂住了他的脖子,亲吻柔软的落在了他的脸上,眼角,眉梢,鼻梁,嘴角,喉结。 “教导员,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认为自己很幸运,遇见了你。” 冷不丁的被告白。 分明应该是高兴的事。 可秦骁的心里突然却相识被小钩子狠狠扯住了,一种尖锐又说不出来由的疼痛刺到了心口。 她在这儿微笑,可秦骁就是觉得…… 她那么远。 远到连他都不知道她正躲在哪里哭泣了。 ------题外话------ 大家腊八节快乐!为了让大家过个好年,我决定尽快的让小包子出世,小叶的妈妈任欢回来。群抱!爱你们…… 154.背黑锅 & 风岳楼,一场特殊的谈判正进行着。 “你收网的速度慢了些。” “哎,哥们,这话你说的就不厚道了。你又不想亲自出面,又要稳稳妥妥的办好这些事,这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我给了你计划。”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句话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要算计的人那么多,这可是我一点点在帮你跑腿。” “总之,这些人,我不想他们出现在小叶面前。” “安了安了。” 雪白的A4纸,从一寸照到姓名、年龄、身高、体重,详细地记录着此人自出生以来的简历。 指尖刷刷刷的点着名单。 风岳楼里。 手执名单,身量挺拔的男人,穿昂贵的黑色手工西装。 这是个容貌平凡的男人。 眼角的细纹一点儿,往上勾着,不仅不显老,反而将他五官勾勒出一股成熟温润的韵味。他随手翻动了一下资料,薄脆的纸页,登时散发出淡淡的墨香。 阳光落在男人的眼角眉梢。 透着别样宁静。 他的五官拆开,十分平淡,合在一起却极为耐看。 对着光线抖开资料。 男人磁性的嗓音透着淡淡笑意,念:“高雪晨,2016年,以暴力、胁迫的方法入室抢劫,处五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五千…… 徐简,猥亵未成年少女,曾冒充军人打群架,被打掉三颗牙…… 王大路,2006年专门在胡同口拔气门芯,呈报其单位,做警告处理…… 梁子涵,喝完酒以后有裸奔的习惯…… 罗谨,变装癖。 …… 啧,我说秦骁,你什么时候染上了这种坏毛病,这么多的小角儿——便是天天来我眼皮底下刷存在感,我都不记得人——你可当真是有心,居然把人小时候尿了几次裤子都刨出来了。” 岳沉星的声音很好听。 一个个名字,一件件黑历史,厚厚的一沓资料。念出来,本来应该是很没意思的一件事! 可多奇怪啊! 他含着笑意的嗓音不仅不让人烦躁,反而透着说不出的韵味,磁性的低音炮听得人心旷神怡。 老天在夺去你优雅容颜的时候,却还给你一副好听的嗓音。 这说的便是岳哥哥了。 …… 冷不丁听岳沉星说自己“刨人家尿裤子的料儿”,秦骁眼中略过一抹幽沉的水光,淡道:“我可没那么闲。” 淡淡丢出一句,他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是无用功。 他把椅子抽开,利落的开了电脑。 乍见他去开电脑,岳沉星的眼皮不由自主就跳了一下。 …… 很久以前,有人习惯把秘密记在本子上。现在,大家习惯性的把资料藏在手机电子产品里。越是上位者,秘密越多……无论是商业机密还是内部调令,都藏在线路复杂的电子芯片里。 为了保证秘密不被泄露,编程复杂的防火墙层出不穷。 岳沉星在秦骁的面前,原该没有秘密。 可有一种反应…… 是本能。 看见秦骁去开他的电脑,岳沉星心里还是下意识紧张了一下。 眼神闪了闪,他忍不住开口阻了阻:“秦少校,别白费心思了,我的电脑有密码,你进不去的。别用我电脑……” 才叫了一声,他立马看见黑屏的电脑桌面迅速的泛开了淡墨色的水纹痕迹。 实力打脸约莫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伴随一阵悦耳的铃声。 岳沉星脸都黑了。 槽。他找专门的程序员设了重重防火墙的密码,居然这么简单的就被秦骁黑进去了! 虽然这不是秦骁第一次黑他的电脑,可岳沉星还是觉得额头突突的跳。 “——我说——秦少校,你特么敢不敢走点儿正规渠道,又黑我电脑,好玩吗?” “征用一下。” “征用征用,你们军方就这点臭毛病,改都不改。” “好用就行。” 头也不抬的丢出一句。 秦骁简洁利落的话音,就和他的人一样,清淡的没有多余的花纹繁饰,至简至朴,却偏偏透着说不出的惊艳。 幸亏是秦骁。 幸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 幸亏他们没芥蒂。 岳沉星摇摇头,心里冒出一堆的“幸亏”,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岳沉星看上去是个比较温和的青年,可骨子里有一种凛然的冷酷——他很厌烦别人动他的东西——可这人若是秦骁,他又委实生不出来气。 对此。 岳沉星也琢磨了许久,甚至忍不住冒冷汗:老子这么迁就秦骁,该不会是被“美色”迷惑,不知不觉被秦骁掰弯了吧? 这念头出来,立马打个寒颤! 别。 这可别。 他岳沉星还没在牡丹花下嗅够了蜜,怎么能简简单单的就弯了呢。 疑神疑鬼的紧张了半天。 后来他仔细想想—— 发现不对啊。 如果他真的被秦骁的“美色”迷弯了,他不是应该吃叶春闲的醋吗?他对叶春闲一点醋意都没有,反而对这小姑娘特别感兴趣。 …… 岳沉星活了三十年,很少遇见让自己深感兴趣的人或事。 可叶春闲和秦骁,却齐齐破了他的例。 …… 一个是秦骁。 冷。是所有人见到秦骁以后的第一反应。 这种冷,冷得冰冻三尺,寒风淋漓,你站在他身边都觉得冷风飕飕的冒。 像这么冷漠的人,在岳沉星的总结概括中,应该是不通人情世故,情商低到极其令人抓狂的糟心存在。 可是秦骁却不! 你以为他情商低,事实上都装的呢。 人家每次都装着平静冷漠,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可是轻描淡写间,就狠狠在背后刺你一刀。 你震惊错愕,回头去看他的时候,他早就把血刀子从容不迫的藏好了—— 他冷静得让你觉得被捅刀子是错觉。 冷漠到让你甚至觉得怀疑他会有阴暗心思的话,都是亵渎男神。 同样。 你要是深谙他为人以后,认为他只会捅刀子,那就是大错特错。 他即便话很少,戾气重—— 可是有些人就会莫名其妙的觉得秦骁是一个值得深交的哥们,恨不得把心挖出来掏给他。 比如自己—— 岳沉星直到现在,都琢磨不透秦骁到底给自己灌了什么迷汤,居然能够让自己死心塌地的帮他做事。 可不管是什么迷汤,格外奏效。 秦骁对他说,这四九城平静得太久了,少些热烈辉煌的烟火,用权杖击碎王冠,重组格局——别人说这么猖狂、疯狂的话,岳沉星一定笑呵呵的把他请出自己的风岳楼,然后打个黑枣,狠揍他一顿。 可秦骁! 也不知道秦骁的脑子怎么长的,在听过他的计划之后,岳沉星突然就觉得热血沸腾,很有兴趣陪他一起—— 搅浑这九五城的浑水! …… 你以为军方为什么会培养一个根基不稳的寒门子弟吗?真特么和识人、识才、知人善用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秦骁身上有一股特质,让你非他不可,非他不用。 候选人只有一个的时候—— 你除了选他,还能怎样? 军方大佬一个个对秦骁格外的喜爱看重,恨不得秦骁是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 剩下那些心里嫉妒得直冒酸水的小角色们,哪怕再不服气,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背地里说狠话—— 有人曾对秦骁说:“秦少校,你应该怎么怎么样,怎么怎么做,才能得到谁谁谁的敬重,要不然他们总是嫉妒你……” 秦骁听了以后,只淡问了一句:“公蚊子吸血咬人吗?” 对方愣了下,旋即摇头:“公蚊子不吸血。” 秦骁嘴角勾出一抹刀锋似的淡笑,冷道:“那我干嘛要管他们嗡嗡嗡的声音。” 那人懵了一下,明明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只好语重心长地劝:“秦少校,你这种想法是不对的,蚊子叫也挺烦人的。” 秦骁眼眸美得像最纯粹的黑曜石,淡道:“只要我立足在金字塔的顶尖,又为何要屈尊降贵,去聆听草芥蚊虫的悲鸣?” 一句话,惊得所有人心肝都水晶盏似的颤了起来。 天! 这是普通人说得话吗? 有聪明的,从此以后再不敢提秦骁一字的不好。 有蠢的,继续在嫉妒秦骁—— 时间会证明,这种嫉妒和咒骂就如同草芥中飞舞的蚊子,永远不可能阻绝雄鹰的翅膀和胸怀。 岳沉星曾以为华夏没劲极了,可是看见秦骁,他突然就觉得九五城还是值得摆一摆龙尾搅和一番风云的。 …… 另一个让岳沉星觉得刮目相看的。 是叶春闲。 小姑娘太静了—— …… 在熟悉叶春闲之前,岳沉星觉得秦骁真是亏大了——居然莫名其妙的就和个女人发生关系,稀里糊涂就结婚生子——这辈子都被一个女人给套牢了——真是白瞎了秦少校的高智商、好容貌。 否则就这基因,传下去可是得给华夏国添多少璀璨华彩的啊! 管中窥豹。 说的便是岳沉星了。他接触过叶泉——知道叶泉有多虚荣、多任性——从而对叶春闲的印象也糟极了。可真正的。这个叫叶春闲的女孩的资料被搁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他从头到尾的看过以后—— 嘴角翘起一抹淡笑。 岳沉星突然发现自己看走眼了。 如果说,秦骁是一个双面间谍,藏着好几副的面孔,能把人迷惑得团团转。 那么叶春闲和秦骁绝壁就是一类人了。 小姑娘看着平平淡淡,羞涩可爱,仿佛菟丝花一样不得不依附着秦骁而生—— 事实上呢? 岳沉星看过她还来不及消除浏览记录的网页网站、关注的消息、积攒的人脉。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喷笑了。 “秦骁,你到底干了什么啊?让人家小姑娘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了军婚,带孩子单过。” 对。 你没看错。 小叶的浏览的记录,行动的方向,分明是曲线救国的“离婚”计划。 “哎,哥们,你不是说,你媳妇离了你就不行吗?你也太不了解你媳妇了吧。”勾着秦骁的肩膀,他还要打趣。 秦骁脸色黑沉如墨。 “还有还有,你媳妇不是初中没毕业吗?你去给我找个初中生,把这个量子力学的题目解出来……” 秦骁脸色更黑了。 小叶看着静,其实她心里也明镜似的。 她的阅历、学识、品格、内涵有十分的精彩,偏偏只给你看三分,剩余的七分你解都解不出。 岳沉星也是真正的见过小叶的计算能力。 那次在图书馆。 她精准算计救兵到来的时间,真是丁点不差。 这种精密到毫秒的算计,比计算器还要精准可怕——这样的女孩子不过是不与你计较,她要是计较什么,你逃得过她的算计? …… 岳沉星觉得这夫妻俩有趣极了,明明实力莫测,双商极高,可都藏着掖着—— 你要不和他们接触,一辈子也别想挖到宝藏。 …… & “庞柳要知道他被你利用了,非得灭了你不可。” 伸了个拦腰,岳沉星看秦骁用了一会儿电脑,就有点儿倦了。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忍不住流露出淡淡的有趣。 “你以为庞柳什么都不知道?” “他知道了,会如了你的愿——把叶家折腾的鸡飞狗跳?” “他心甘情愿。” “啧!说到这儿,我得说秦骁你可真够狠的!明明是你要对付叶家,却找了一堆人替你背黑锅——不过——叶翼那里我就不懂了——你忍了那么久,怎么就在叶翼那儿破功了——你踩断叶翼的肋骨时,不怕小叶恨你啊?” 155.掘地三尺找一个人 “啧!说到这儿,我得说秦骁你可真够狠的!明明是你要对付叶家,却找了一堆人替你背黑锅——不过——叶翼那里我就不懂了——你忍了那么久,怎么就在叶翼那儿破功了——你踩断叶翼的肋骨时,不怕小叶恨你啊?” “所以……我得给她一个足够大的诚意,让她想不起来恨我。” 抿唇,秦骁黑漆漆的眼眸中,透出让人过目难忘的神采。 岳沉星朝电脑上一看,眼神都忍不住有一点发直了,一口气噎了许久,才叹了声:“秦少校,能找到这个女人,你可真是个人才。” …… 在电脑屏幕上,只有一张霸占了整个屏幕的照片。 照片上的东方女子眼神宁静温和。 她有一副和任笑笑有着相似的五官,看起来却比任笑笑小十岁,顶多三十出头。 在一片背后是蔚蓝色海洋的西欧背景中,神秘的东方女子穿紫色碎花的长裙,披着质地柔软的坎肩,坐在水晶的玻璃茶几边上——正对着镜头,一脸微笑,从容的举起了自己手上的茶杯。 “她叫洛采冬。” “这不是叶春闲她妈吗?!”乍听见那么陌生的一个名字,岳沉星的脸都绿了。 “十五年前,亚伯家族第七代的长子,娶了个体弱多病,容貌绝美的东方女人。为了和她长相厮守,亚伯家的长子甘愿放弃继承权,带老婆游山玩水,纾解情怀,只为给老婆养好身体,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幸福生活……” “特么的这就是叶春闲她妈啊!十五年前,恰好是任欢在战地采访,然后失踪的时候!” 岳沉星的脑子有根筋骨,突突的直跳着。 打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叶春闲她妈失踪这个问题可大可小—— 要换任何一个人,在战场上失踪了,岳沉星一定可以想也不想的认定“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唯独任欢! 那是谁啊! 那是任校长任惊鸿的女儿。 旁人的亲人骨肉在战场上,你也许抽不出精力一点点去刨尸万里的寻亲。可任惊鸿那是拼了老命,也要找办法去寻到他女儿的。 可这样的情况下—— 任惊鸿却仍然没有找到任欢的尸体。 那时候,谁都不敢给任欢打一个“已阵亡”的标签。 …… 也许大部分的人,会认为战地的残酷超出想象,一个炮弹砸下来,别说找个尸体了,就连血肉都拼不全了——任欢死了!彻彻底底的死透了。麻烦哥几个别唧唧歪歪,还抱有不切实际的遐想。 然而。 这大部分的人里却不包括岳沉星。 他有比旁人更加精准的资料,知道任欢最后失踪的地方,其实并没有轰炸机投弹又或者武装冲突。 而那几天,其实是有一架军用飞机降落在维和部队,停留了约莫三个小时。 那架军用机里面是谁? 为什么军用机来了以后,任欢就失踪了? 而最大的疑点,还有一个。 那就是军用机来了之后,为何会在维和部队的档案中,彻底抹掉这次记录? 事情透着许多的古怪。 可最最古怪的,是以岳沉星的渠道和本事,居然直至今日都没有查出来这些真相。 直到今天。 秦骁说“这个女人叫洛采冬,是亚伯家族第七代的长媳”,岳沉星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就想起来了—— 对! 除了亚伯家族,没人能够在他眼皮底下翻浪。 紧接着。 一个被藏在“历史故事”里的真相呼之欲出。 “卧槽——不会吧,那架飞机里的,难道是亚伯家族的人!?他们费尽心思的,居然就为了掠走一个任欢!?” 惊疑莫测的看着秦骁,岳沉星脸色都有一点发黑。 ** 旁人不知道亚伯家族代表着什么。可是。像岳沉星、秦骁这样权门、军方的势力,对亚伯家族却熟得不得了。 全球最大的军火商,便是亚伯家族的势力。 ** 在一百多年前。 亚伯兄弟原本是D国最大的玩具商人——那时候,电脑还没被发明出来,灯泡才刚刚脱离了竹丝儿传导,游戏机什么的更是没有—— 全球人民的娱乐方式非常简单—— 九五城的纨绔子弟们,喜欢玩鸟、养蝈蝈—— 国外一款名为“大富豪”的游戏盛世风靡—— 蝈蝈、鸟儿什么的咱们就不说了。 主要说一说这个“大富豪”,这便是亚伯家族的前身了。 …… 亚伯兄弟凭着这款大富豪,迅速从名不见经传的游戏公司,变成了D国首屈一指的游戏商。 有钱了,就想要做点贡献回馈社会—— 这是每个富翁的心理。 亚伯兄弟也不例外。 当时。 恰好是经济危机,爆发了世界大战——A国打B国,B国打D国,D国被打得嗷嗷叫,联合一众小国组联盟,凑点钱买点装备武装到牙齿,再揍回去。 正所谓天下大乱,说的便是那个时候的情形。 也好在当时没有原子弹、DF导弹之类的高杀伤力武器—— 大家就这么打着“玩”呗,一边打,一边还定了许多战争协议,看上去还挺正规的。 可总是打仗不是这么回事啊! 物质不足怎么办? …… 这个时候,ZF灵机一动,脑子一转就想到了,资本金、企业家那么多——拉投资呗。 有战争分子一听ZF要拉投资,二话不说:“给给给。”双手奉上前,特积极。有的就是彻头彻脑的铁公鸡了,“哎呀,又要打仗了,我又得穷了,这可怎么办啊?” 作为“铁公鸡首脑”的亚伯家族,心情挺复杂的。 他们一开始还蛮开心的,觉得我终于可以回馈祖国了,金钱物力不要命的往里面砸。 可是战争就一个无底洞啊。 你总是被D国政府军方征用这、征用那的—— 每次,ZF都说:“哎,内谁谁,咱们打仗没钱了,你家支援一点买军火呗。” 亚伯家族的俩兄弟就:“给给给!” 可次数多了。 俩兄弟赚的钱,补不上这个亏空,就苦着脸,打马虎眼:“这个,内个。” D国说:“被军方征用是应该骄傲的事,哭丧着脸,你这像什么话啊!快拿钱来。” 三下五除二,把票子掠走了。 你要是拿了钱。 安生了也就罢了。 可没几天,物质又短缺,人家又来了,还在说:“哎,内谁谁,你上次支援我们的军火很及时,我们打了几个胜仗,祖国以你为骄傲。可是你看,我们又没钱了,你再支援一点呗。” 亚伯兄弟没办法,票子继续送上去。 一次两次,还能撑着。 十次八次,就算是首富也撑不住啊。 亚伯兄弟没办法了,就跑来,主动的和D国政府说:“老大,你们要军火对不对?别拿票子了,我帮你办这事吧。需要多少多少钱,什么什么人脉……你用的好了,下次还在我们这儿买军火吧。” 老大一听,这敢情好啊,我也最不耐烦和人杀价什么的,你能做军火,那你上啊! 亚伯兄弟就是在这个情况下—— 转型了。 D国ZF也是人才。 不得不说,这俩也真的是运气好。 第一次玩军火,居然玩得还像模像样。 战争爆发的越来越厉害,亚伯兄弟一开始本来只是想少亏一点,没想到,战争一打起来,他们居然做到了军火商的头把交椅。 一晃一百多年过去了。 小军火商成了大军火商,大军火商撑了军火巨鳄。 在各个国家,你可以不知道这里的首富是谁,可是你要混军方、混政治,如果你说你不知道全世界最大的军火商—— 那还是一件蛮丢人的事。 & 打印机“吱吱嘎嘎”。 没多一会儿。 电脑屏幕上,那一张清晰的照片就彻底被打了出来。 径自把照片取出来,塞在岳沉星的手里,秦骁的脸色却还平静极了。 “老岳,亚伯家的长子阿德最近带着老婆来华夏游长城。你帮我查查,他们住在哪个酒店。” 乍听秦骁说这话,岳沉星可蛋疼了。 “秦少校,不就是为了给叶春闲找个妈,这人到底是任欢还是洛采冬,你到底有几成的把握啊?居然连这么一个疯子家族的人都敢惹。” “你都说了,我踩断了老丈人的肋骨,要不陪给她一个妈,我跪键盘你负责吗?” 难得秦少校愿意幽默一下。 可岳沉星怎么也幽默不起来啊…… 这是谁? 亚伯家族,亚伯家族,亚伯家族啊。 一开始,秦骁对自己说,他要搅和九五城的风云—— 岳沉星还觉得蛮有意思的。 虽然—— 名单上一堆的小角色,是曾经仗着叶泉的势力,欺负过叶春闲的——如今秦骁掘地三尺的把人刨出来,一个个去算总账,他觉得和小渣渣们计较,总有些跌份——不干一票大的,不能体现他岳沉星强劲的能力——可是——说好的大票,不是顺手碾平岳沉星看着不顺眼的某几家势力吗? 为什么会扯上亚伯家族? 这一票。 大得有点过头了。 沉默了许久,岳沉星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终于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他们不是疯子,你才是疯子。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任欢,她不出现在她女儿的面前,肯定是亚伯家族的人,不允许她和女儿有联系——你这样打破规矩,你就不怕遭到亚伯家族的疯狂反噬吗?” 156.吃干抹净小鲜肉 “你怕了?” 秦骁不答反问,一双乌艳艳的眸子不动声色地盯着岳沉星,神色却是极清闲的。这个男人,你无论什么时候看过去,都会发现他冷如月光朦胧中的远山——清艳绝伦,却也沉稳得让人安心。 许多人觉得岳沉星极稳,是个可托付重任的狠角儿!可每次被人夸奖自己冷静从容的时候,岳沉星都想让他们去看看秦骁! 什么是稳?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厄难当于头,亦矢志不渝。 这才是稳。 岳沉星的稳,来源于强大的自信。 而秦骁的稳,却是深不可测的计谋,沉不见底,让人心颤—— 他能在你心中打鼓,并无任何把握的时候,稳稳的推算出这件事的后续走向和未来。别人和岳沉星说,咱们干一票大的,去调戏亚伯家族的哥们吧——岳沉星绝壁以为你脑子进水了。 可这人若是秦骁—— 岳沉星发现,自己根本不怀疑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有多少—— 他就是知道,秦骁一定能做到。 ** 洛采冬,一个年过四十岁的女人。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于她,站在她的面前,从她的容貌、气质、肢体语言中,你根本猜不出她的年岁。 每次她温和地用一口标准的英文,和过来搭讪的意大利青年解释“我已经四十三岁”的时候,收获得永远是一阵不可思议的惊呼。 “不可能!亲爱的女士,您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 这个时候,阿德就会充满醋意地过来,霸道地揽住她的腰肢,在这群孩子的面前,她一个火辣辣的吻。 阿德就是亚伯家族的长子。 和一般的外国人不同,阿德的长相并不会显老,也没有到四十岁脸上就开始爬满细碎的抬头纹。 他长得很年轻,看起来比洛采冬不过大个几岁。 而且细细的眼角纹,不仅不会让他看起来太老,反而充满了成熟睿智的魅力。 阿德有西方男人的绅士风度,同时也兼具了东方男人的细心体贴。任谁看见了,都会毫不吝啬的称赞一句:“这真是个魅力迷人的大叔。” 这样的男人,无疑是很勾小姑娘的欢心。 可是他就像是中了毒似的,为他的太太洛采冬疯狂着—— 在结婚以来的十五年里,即便是胆大的小姑娘脱光了站在他的眼前,他也不会为对方心动。 洛采冬曾经挑高了细眉,淡道:“你这样不近人情,会让人觉得你是不是erectiledysfunction(不举)患者。” 可回应她的,却是阿德疯狂的亲吻,和一遍遍无休止的索求。 …… 旁人很难想象,这么一对男俊女美看起来很般配的夫妻,居然是姐弟恋。 阿德比洛采冬小五岁。 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洛采冬真是走了大好的运气,在二十八岁的时候,吃到了不过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小鲜肉——阿德。 这对姐弟恋从一开始,并不被人看好。 阿德太优秀了。 洛采冬虽然是一个容貌极美的东方女子,可是大家打从见到她开始,就听阿德说,“我太太的身体并不是很好,请大家不要打扰她。” 相处了一阵子—— 发现果然是哎! 动不动就有几个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匆匆忙忙地带着医药箱过来给洛采冬治病。 什么病? 不知道。 不过医生总这么来,洛采冬的身体这么差,很费钱啊! 都说洛采冬根本配不上阿德。 可阿德不介意。 甚至于,谁说洛采冬的坏话,他就和谁翻脸。 所以后来,大家都在瞎操心,认为洛采冬上辈子积了天大的福分,这才能得到阿德这样优秀的男孩子的真心。 这辈子咱们就别干其他事了,专门做好人好事,积攒人品值,没准下辈子能吃小鲜肉呢! …… 那时,是阿德刚刚卸下亚伯家族长子重担的日子。 那时,是阿德决定和心爱的女人过正常人生活的时候。 阿德和洛采冬几乎每三个月,就换一个住处。 可是那次。 他们到了D国某个风景怡人的小镇。那个小镇,有清风拂面的傍晚,遍目葱绿的大自然,独立的小房子安宁平静—— 洛采冬破天荒地,居然很喜欢这儿。 于是。 阿德便温柔地摸着她的脸,说:“亲爱的,你喜欢,我们就不走了,在这儿住着了。” …… 在邻居的眼中,绿公寓的女主人体弱多病,很少出门,他们做了三年的邻居,却很少见到女主人的容貌。他们只是听说,那个神秘美丽的女主人是东方人,有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睛,很聪明。 而男主人呢?那是个英俊过分的青年,小镇上百分之八十的少女对这么俊俏又温和的青年很有好感。 阿德文质彬彬,古道热肠,很讨人喜欢!最重要的,听说他还是剑桥大学的高材生—— 小镇上的人们喜欢有学问的读书人,对他的印象好极了。 然而。 当了三年邻居,从没有人想过,这么一个简单、温和的青年,竟然是全世界最大军火商生杀予夺冷酷绝情的长子。 …… 不被看好的恋情,终是热烈缠绵地发展下去了。 …… 没有人知道两人私底下相处模式是怎样的。 他们看到的表面—— 永远是阿德宠着洛采冬。把她当成需要照顾的小宝宝,生怕她冷着、生怕她热着、怕她饿了、也怕她撑了…… 洛采冬只要说,她想吃九五城的焦圈、豆汁,阿德绝对是大半夜的跑遍附近所有的唐人街,就为找到这一份口味。 洛采冬说想念九五城自己住过的小楼,阿得连夜找工匠一砖一瓦地就算一晚上盖不起来,也要让画师画出来,慰藉她的思乡之情。 洛采冬说今天我不想在房间里看见你,阿德就能在大冬天的在院子里面搭起帐篷,一个人住外面。 …… 可是就算是这样的宠,洛采冬依然不知足。 听他们住着的小镇邻居说,那么病弱的女人,骂起人来却是重字儿都不带,经常手上抓到什么就往阿德的脑袋上砸过去。 有人就亲眼看见洛采冬把阿德的脑门砸出一个窟窿。 血汩汩的往下流。 阿德不仅不生气,反而抱着她,温柔的哄着她:“宝宝乖,要好好吃饭,不然身体好不起来的。” 那语气肉麻的,足够让人起一层鸡皮疙瘩。 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儿。 洛采冬的脸都黑了。 全镇的女孩都在骂洛采冬,觉得这样的女人配阿德,简直是糟蹋了无所不能的阿德。 有人甚至在日记本上写:“如果我是阿德的妻子,我会天天宠着他,爱着他,让他做天底下最快活的男人。” 可惜。阿德的眼里从看不到那些女孩。 所以。女孩们的日记永远只是日记,她们对阿德的遐想,也只能在梦里YY一下。 …… 在外人眼里,结婚十五年以来,阿德几乎从忤逆过洛采冬的意思。 可谁也不知道,两人的相处模式,永远比外人看见的,更添几分惊心动魄—— 一个对你温柔宠溺到骨子里的男人—— 同时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 …… 结婚前三年,两人的相处方式永远是冷战,冷战,继续冷战。 结婚三年后,洛采冬学乖了,会温言软语地放低身段,费尽心思地讨好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男人。 那段日子,是阿德最开心的日子,每天幸福地像要飞了起来。 可每次,洛采冬讨好的目的,永远只有一个—— 回国。 “不行,你提什么要求都可以,唯独不可以回国。”额头静静地抵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阿德蔚蓝色的眼中有暗沉的隐忍。 “我可以带你回国去看我的父母……” “不可以。” “难道你不想得到我家人的认同?” “我们现在这样很好。” “阿德,你知道我很爱很爱你的,所以才想让你和我的家人们接触。” “我不奢求你很爱很爱我,只要是一点点,哪怕只有头发丝儿那么一点点,我都愿意。” “阿德……” “亲爱的,你什么都不用说了,除了这个要求,你任何的心愿我都能满足你。”用力地稳住心爱女人的唇,阿德眼中是无尽的恐惧。 再后来,洛采冬知道讨好不了他,也懒得做无用功了。 他们的相处模式又成为了结婚时候的冷战阶段。 “我要回国。”冷眼,淡道。 “亲爱的,我送你的郁金香胸针,那个设计是法国最知名的珠宝设计师亲手制作的作品,你喜欢吗?” “我想我女儿了。”沉默半晌,继续说道。 “亲爱的,你晚上一直没吃什么……是新来的厨师的手艺不好吗?我明天就换厨师。” “我不叫亲爱的。”冷眼,继续生冷地拒绝男人的靠近。 “采冬……”阿德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 “我不叫采东。” “阿洛……” “我任欢活了三十多年,从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任欢这个名字跟了我三十多年,恐怕也要一辈子跟到我死的那一天。阿德,不是我说你,你有意思吗?用这样的手段囚禁一个不喜欢你的‘老’女人……你还年轻,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未来……你是亚伯家族的长子,为个女人丢弃家族,你可真够有出息的。” 157.我再也不拦着你了 手中的郁金香胸针几乎被捏碎了,阿德没有说话。 任欢宛如刀锋般尖锐的话音,透着说不出的冷酷。 阿德一直勉强的欢喜仿佛从高空坠落下的玻璃,碎成了渣渣,一点儿都不剩。 一连许久,他都没说话。 任欢疲惫地闭上眼睛,不想再搭理他。就在这个时候,男人低沉透着深重悲伤的嗓音,从胸腔中层层的扩了出来。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 推开门,阿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宽敞明亮的房间。 “我这辈子不会喜欢你,下辈子不会喜欢你,永远都不会喜欢上你。” “没事。我喜欢你就够了。” …… 这是十年以来,两人相处的模式。 任欢那么骄傲、聪明的女人,遇见了阿德却像是鸡蛋撞上了石头。她使尽了浑身解数,却没有办法挣脱他的牢笼。 从开始,任欢的挣扎反抗鱼死网破的对决,到最后,她发现一切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 阿德用他的方式包容着心爱的女人无理取闹和小性子。 被逼急了,他还有一招必杀技:“阿洛,你的女儿好可爱,长得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欢欣雀跃的语气,眼底的戾气却深浓得让人窒息。 一瞬间,任欢所有的力量像是突然被人抽空。 为了小叶,任欢根本不能过分的反抗。 渐渐的,任欢也学会了和阿德的相处模式——顺毛摸。 你顺着他的心意,软软的哄着,不再提华夏的家人,不再提你的女儿,他的眼睛就会从暗蓝色,变成琥珀似的浅蓝色,蔚蓝得令人心旷神怡。 阿德心情好的时候,也会主动地顺着你。 不用你说,他就会找人弄来小叶近期的照片,拿给任欢。 告诉她,她的女儿现在生活得非常好。告诉她“小叶”在什么什么比赛中,拿到了一等奖。告诉她“小叶”渐渐长成了大姑娘,最近在和华夏一号首长的小儿子岳南在谈恋爱。告诉她,她的妹妹任笑笑很宠着“小叶”,一点儿苦都舍不得让小叶吃。告诉她“小叶”交了很多很多的朋友,人缘有多好。 任欢看不到女儿。却能从阿德的描述中,一点点拼凑出女儿的容貌、近况。 “小叶”混迹果壳酒吧,和岳家的孩子打成一片,爱飙车,爱玩刺激的游戏…… 任欢觉得这不大好。 酒吧是什么地方?小钢炮儿(黑话:性格暴烈的混混)最多了! 在那儿,你要没人护着,会出大事。岳南那孩子,只顾自己玩得开心,把“小叶”丢在一边,谁知道什么时候捅篓子。 阿德安慰她。 “宝贝儿没关系的,有我的人帮忙照看着呢。但凡有对咱们闺女不好的事儿,早被我的人摆平了。” 任欢觉得阿德说得太轻松。 她自己就是大院长大的,也是和部队大院的孩子们玩过来的。 那时候,九五城就外交部的那帮孩子们玩得最疯了。可就算玩得再疯,嗅蜜刷夜也是讲规矩的,不会像现在的孩子这么下手没轻重。 任欢要阿德好好地看着“小叶”,别让那孩子没个轻重的惹上麻烦,不好收拾。 阿德点头答应,想也不想的拍胸脯,绝不会让“小叶”吃亏。 任欢半信半疑,安不下一颗心。 还揪着呢。 可阿德发回来的照片,全是“小叶”和朋友们开心笑闹的场景。 事实大于雄辩! “小叶”过得这么舒坦,任欢也不好再指责阿德没有尽心尽力——毕竟,阿德的人几乎是全天二十四小时地守着“小叶”。 可她安下了心,这事儿却远没这么简单。 阿德口中的“不吃亏”、“不出事”、“不过火”,那是相较于阿德而言的“不吃亏”、“不出事”、“不过火”。 & 阿德是军火商人的儿子。 从小学的是枪械、冷兵器、医药知识…… 战争无大事,军火无小事。 只要不把自己玩报废了,你便是把所有挡路的人都给解决了,在亚伯家族的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个家族骨子里有种冷血、残酷的秉性。 和一般上层阶级“我为人人,人人为我”那种绅士精神不大一样。 亚伯家族的人,心是硬的,血是冷的。 阿德虽然不大喜欢任欢的女儿“小叶”,但是不得不说这孩子,骨子里太像他们亚伯家族的孩子。 总之“小叶”顺风顺水的欢脱着,张扬着—— 阿德也就听之任之由之。 …… 阿德永远也不知道,国界阶层文化的差异,会导致外国人看东方人,大多察觉不到个体与个体的差异—— 不同的容貌,他们尚且会分不出谁是谁,何况是相同容貌的叶泉和叶春闲。 阿德的手下也是半吊子的中国通。 乌龙一个接一个,打从他们找到叶翼的家中,啪啪啪照了一堆照片,听着中国话的时候,就一错千里。 阿德的手下语言能力急待提高,可编故事的能力倒是不错——三下五除二脑补出一堆故事,理所当然的把“认错人”进行到底。 见过坑爹坑妈的孩子,如今坑领导的下属也风风火火走上了历史的舞台。 这也是后来,任欢将阿德恨之入骨的最大原因! …… 在任欢的眼中,她任欢未满十八岁谈恋爱,这叫谁都有疯狂热烈的青春。可她女儿“小叶”年纪轻轻交了小男朋友,简直不务正业。 “阿德,你看着‘小叶’最近好不好?” 任欢每次问,阿德都点头,“看着呢,没事没事。” “阿德,‘小叶’最近怎么样?” “很好啊。没问题的。” 彼时,“小叶”泡吧刷夜钓凯子几件事做得淋漓尽致,阿德一件不漏地看在眼里,却从未觉得哪里不对。 …… 倘若“小叶”这么顺风顺水一路走下去,阿德真的觉得没点儿问题,也一点儿都不想让任欢和她的女儿有过多的联系。 没有谁比阿德更加明白—— 血缘是一种神奇的纽带,超越了世间一切的可能。 若是可以,“小叶”还是一辈子别出现在任欢的眼前吧。 …… 可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明明牵线搭桥,给了“小叶”无尽的方便和后门——可“小叶”喜乐安平的人生依然撞上了铁板!打从果壳那个姓庞的孩子找人把“小叶”塞到后备箱,然后送到果壳酒吧开始——“小叶”就彻底的栽了。 …… 阿德作为见证人,是“看”着“小叶”的名声每况愈下,千夫所指;“看”着叶翼风风火火地跑去理论,却被人踩断了肋骨送到医院;也“看”着任笑笑大放阙词,被送入监狱。 叶家颠覆得如此迅速。 这速度……比闪电还快! 阿德还在犹豫,这事儿要不要和任欢说说的时候,“小叶”已经被庞柳折磨得形销骨立了。 …… 阿德有一万种办法能够把“小叶”从庞柳的手里弄出来。 可是弄出来以后呢? “小叶”的名声已经臭了。 他能堵一人之口,堵百人之口,堵万人之口,却堵不住风中传来的议论声。 圈子就那么小,怎么可能有秘密。 只要“小叶”一天摘不掉被人在果壳看笑话的帽子,就会一直被嘲笑到老。 阿德犹豫了许久,终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任欢—— 把决策权交到任欢的手里面。 …… 任欢一直是个胆大心细的女人。 她能在维和部队做战地记者,就决定了她的眼界阅历与旁人不同。 听完阿德原原本本的说完了“小叶”近期的遭遇以后,任欢并没有大惊失色哭泣不休,也没觉得自己一定要怎样怎样地现在就赶回国内。 她只是淡淡道:“我让你帮我看着她呢?你对我说‘没事’,‘她很好’。这叫‘没事’、‘很好’?” “阿洛……”阿德沮丧着脸,像个无助的孩子似的,可怜兮兮地看着任欢。 “我纠正了你多少年了,我不叫洛采冬,这辈子不叫,下辈子未必。你可看好了,也许你愿意自欺欺人地这么喊我,可我永远都不可能变成你心目中的洛采冬。” “阿洛,你不要这么说……”阿德忧伤地望着她。 “我就问你一句话。这么十五年来,你不让我回国,不让我见她,那我让你帮我看着她呢?你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她呢?” “我有看啊。”阿德委屈。 “她抽烟、喝酒、逃课,这叫有看。她纵火、打架、给人下迷药、找小痞子堵路找茬、抢劫偷盗,这叫有看?抽烟喝酒什么的,我都可以当她是年少轻快,只伤害了自己的未来和前途。可违法犯罪的事做了这么多,她变成了这样面目可憎的孩子,你和我说这是‘没事’?” “阿洛,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啊,我又有哪里做错了?”蔚蓝色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任欢,那么英俊的中年大叔就像泰迪似的,雾煞煞地看着任欢。委屈,委屈极了。 “哪里错了?呵呵,阿德,我和你再说一次,错了,哪里都错了!我是任欢,不叫洛采冬。‘小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的人生早就被毁得差不多了。” 冷冷地看着阿德,任欢冷声地笑道。 “阿洛……”阿德呐呐,不知如何是好。 “你说吧,你认为,这事应该怎么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任欢双手环抱胸前,低着头,声音冷漠。 “你别急,不会打架的孩子,是不配做亚伯家族的人。‘小叶’她……” 阿德想说话,可话音还没有落下,就被任欢打断了:“别拿亚伯家族和我说事。她姓叶,不姓亚伯。她是我任欢的女儿,不是你阿德的女儿。” “我们可以生一个……” “呵呵。” 冷不丁地抬起头,任欢的眼眸中射出了冷漠锋锐的光芒,那么尖锐可怕的光亮,像刀子似地扎了过来,直刺得阿德所有的话音蔫蔫的,都畏畏缩缩地藏了起来。 他怕任欢。 爱到了极点求而不得,就会患得患失,恐惧无助。 …… 那么多年也过去了! 阿德曾以为任欢早就被自己感动了,再也不会用当年那样看仇人的目光看着自己。 可直到今天—— 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任欢从未原谅过他,她还恨着自己,狠自己毁了她的一切。 分明…… 做这一切,他从不后悔。 可乍看到十五年前,自己和任欢结婚那日,任欢看着自己的目光时,阿德依然觉得心脏好冰好冷,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 有窒息的痛感。 …… 沉默地看着任欢,阿德满心地恐惧,分明想要搂住她的肩膀,软语温言地安慰她:“阿洛你别担心,一切都有我,我会摆平这些事的。” 可他没有这个胆子。 他甚至连对视任欢的胆量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 他颓然地垂下了肩,轻声,道:“阿洛,我订了机票,我们回你的国家。你要见你的女儿,我再也不拦你了,好吗?求求你,不要恨我。” 最后一句,他说得很轻很卑微,卑微到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在空气中。 任欢明明那么恨他。 心里却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把,直涌上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题外话------ 首先,你们终于明白上辈子,小叶死了,任欢为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其次,这辈子的任欢真的认为没有认出女儿是谁吗?小卖个关子。:)) 最后,阿德为什么一定要喊任欢叫“洛采冬”?继续卖个关子,小剧透一个,这里和替身绝无关系。:)) 最后的最后,我得千万个谢谢亲爱的们送我鲜花钻石月票评价票,谢谢亲爱的们一条条的留言们! 青鸦双手合十,虔诚地心愿。 祝看我书的宝贝们减肥成功,桃花朵朵,生日快乐,求仁得仁,求孕好孕,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158.祖国的心尖尖 阿德曾以为任欢早就被自己感动了,再也不会用当年那样看仇人的目光看着自己。 可直到今天—— 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任欢从未原谅过他,她还恨着自己,狠自己毁了她的一切。 分明…… 做这一切,他从不后悔。 可乍看到十五年前,自己和任欢结婚那日,任欢看着自己的目光时,阿德依然觉得心脏好冰好冷,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 有窒息的痛感。 …… 沉默地看着任欢,阿德满心地恐惧,分明想要搂住她的肩膀,软语温言地安慰她:“阿洛你别担心,一切都有我,我会摆平这些事的。” 可他没有这个胆子。 他甚至连对视任欢的胆量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 他颓然地垂下了肩,轻声,道:“阿洛,我订了机票,我们回你的国家。你要见你的女儿,我再也不拦你了,好吗?求求你,不要恨我。” 最后一句,他说得很轻很卑微,卑微到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在空气中。 任欢明明那么恨他。 心里却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把,直涌上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 下机的那一刻,四九城久违的空气迎面扑来。 任欢眼泪差点没出来。 离了十五年,她想了十五年的四九城。她记得密云的水,故宫上方被切成格子的方方正正的天,院子里的石榴树,鸽哨下的笑声。 这儿的每一处青石铺的地面,她记忆犹新。 *广场的红旗飘着。 清华园的对面就是八国联军抢掠过的圆明园…… 任欢说:“我要住长安街。” 阿德对九五城门儿清,立马就找人在长安街的某个大饭店订了房——可加长版的林肯轿车开过来的时候,任欢瞄了一眼,淡道:“到了九五城,你不坐出租车,不听司机师傅侃几句,人生都是不圆满的。” 阿德犯怵了。 任欢淡道:“你要觉得不方便,一个人做这车过去吧,我是一定要做出租车的。” 阿德说:“宝贝,出租的道儿堵车厉害。” 任欢美眸一扫,一双凤目不怒而威:“嗯,谁家的车子明晃晃地开在路上不堵,你不堵莫非还要和公交车抢道儿?” 阿德说不过她,只能任由她的小性子。 可阿德从小到大还真没坐过的士! 他这个背景摆在这儿。 为了安全,人家大学之前都是家庭教师在家里授课,等在剑桥上大学了,土豪有私车、私机接送,从来不和普通人挤地铁火车。加长版林肯安静精细,坐上去舒适稳妥,何况构造都是经过改装的—— 防弹! 任欢这么不冷不热地堵一句,十个男人有*个抹不开脸,恐怕就会觉得这女人太不给面儿—— 你愿意咋整咋整了。 阿德呢?叹了口气。把几个小箱子让人送酒店。自己就陪着任欢寻了个道口,傻乎乎地等出租车。 上了车以后,任欢怡然自得,扣好安全带,目不斜视。 阿德用手指尖噌了一下窗口,看看手指头,眉头皱着。再低头看了一眼司机后靠那几条的铁栏子,又皱了皱眉头。车厢的空气里充斥着清新剂的味道,阿德受不了这股味儿,连打好几个喷嚏。 打开窗户,最近雾霾又挺严重的。他堵着鼻子,从上车开始,就处于一种严重的不适应。 可任欢呢? 如鱼得水,再没比她更熟老北京这股魂儿的。 驾驶座上的师傅是见过大世面的!什么样子精细的主儿没见过啊。哪有一个和阿德这样娇滴滴的。 看阿德嫌弃他车上的环境,脸色本来都有些不高兴。 可任欢抄着一口顺溜的京腔,开口就报出了目的地的地址。听着这么口京腔,老师傅的脸色这才徐徐地缓了下来。 司机师傅:“姑娘,这你老公?” 任欢:“嗯。” 司机师傅:“他听得懂中文吗?” 任欢:“不大懂。” 司机师傅扭过头,笑出一脸褶子的笑容,笑眯眯地冲着阿德,说:“hi,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阿德低着头,没搭理他。 司机师傅又问:“你喜欢中国吗?” 阿德还是没搭理他。 司机师傅继续问:“你喜欢吃全聚德烤鸭吗?” 阿德翻了个白眼,依然不理他。 任欢捂着嘴,笑。 司机师傅也乐了。 像是一个大事儿大难题,突然被他给解开了,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舒坦气。 司机师傅说:“姑娘,他哪国的人啊?” 任欢:“他D国的。” 司机师傅:“D国啊,拘谨生硬……怎么就找了个D国的……” 任欢:“不好说。” 司机师傅一直就挺宝贝自己的车子了——结果阿德一上来把他车子挑剔嫌弃了个够,老师傅也是个炮儿。知道阿德听不懂中国话,当即毫不客气地把D国人从头到脚,品头论足,批评了个够—— 末了还要添一句:“姑娘,你看着蛮年轻的,怎么就找了个D国老头儿?” 任欢惊愕极了,在国外,大家一直在夸阿德看起来年轻,没有实际年龄大。 结果。 一回九五城,遇见一老炮儿,开口就说阿德是老头儿。 阿德脸都绿了。 任欢把手放在他的拳头上,压住阿德几乎压抑不住的火气,和和气气地,还在笑问:“师傅,你觉得他有多大?” “起码三十七、八岁了吧。” 司机师傅开口说了个岁数,明知道外国人本来就没黄种人看起来年轻,还刻意把阿德的岁数往上加了个两三岁。 司机师傅眼尖,也知道阿德其实一点都不老。顶多眼角有细细的笑纹。这不仅不会让他的五官减分,反而给他添加了格外的成熟魅力。可老师傅是气恨了,看见任欢对阿德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口里也就没了边际,往死里在黑阿德。 他黑得还挺痛快的,任欢越听眼角的笑意就越柔和:“嗯,是挺老的。” 遇见一红绿灯。 车子停了下来。 司机师傅没注意到阿德的脸色越来越黑,还在逗哏:“姑娘,你看起来年轻,比他起码年轻七八岁。” 任欢一时没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路上,司机师傅发挥了“京油子,卫嘴子”的良好传统,天南地北地吹着。 任欢也很捧场,津津有味地听着。 可—— 就在老师傅差点说出“姑娘,找老公还得咱们四九城的小伙儿好,老外都不靠谱”的时候。 任欢冷不丁截断了他的话,笑道:“师傅,好了,我们到了。” “哎!这还有条街……”老师傅愣了愣,旋即抬头望了一眼,只觉得今天载着的这位客人气质优雅,聊起来舒服极了。 他还没聊够,可任欢说到地儿了,他忍不住扭头,疑惑极了。 任欢拉着脸色黑漆漆的阿德,数了钱,加百分之十的小费塞司机师傅手里,淡道:“他晕车晕得厉害,我们走一会儿。谢谢师傅了。” “谢啥,多谢你照顾我生意。” 司机师傅笑眯眯地和任欢挥手道别。 …… 下了车,阿德的脸色还黑漆漆的,难看极了。 “我看起来很老?” 阿德拉着任欢的手,走了约莫二十步的时候,手指的力量突然紧了紧,冷不丁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刚才,司机师傅问任欢,“他懂不懂中文?” 任欢说:“不大懂。” 刚才,司机师傅怪里拐弯地,用中文问了阿德一大堆问题的问题。 阿德一句话也没回答,就像是听不懂。 可下了车,这一口中文字正腔圆—— 就连路过的几个女孩子都忍不住惊讶地抬头去看阿德,似乎不敢相信居然有老外居然能把中文说那么标准。 “还好吧。”任欢懒得恭维他,却又不屑于说假话,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 阿德忍不住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欲言又止。“你又冷暴力我。” 任欢问他:“谁和你说了冷暴力这个词?” 阿德回答她:“看书。看电视。” 任欢淡道:“以后少看书,少看报。我坐了那么久的飞机,有些累了,先调个时差,我们明天去看‘小叶’。” 阿德眼巴巴地看着她拿了房卡,回房,洗澡,睡觉。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和她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他手下的人跑来,和他说:“老大,嫂子不先去看她女儿。” 阿德扫了那人一眼,那人登时不吱声了。 …… 再然后的事,阿德也有点心里打鼓了。 阿德一直以为,任欢为了女儿恨不得和他决裂,回国以后一定是什么都不管,先去找女儿。 他都想好了如果任欢要去找“小叶”,自己应该怎么拦着她,让她情绪别激动,别难受。 可是。 阿德就没想过,任欢回到祖国的心尖尖之后,状态好的不能再好——她甚至能和出租车师傅聊上一路,和遇见的每个人微笑。 之前,任欢骂他:“你到底是怎么帮我看着‘小叶’的!她抽烟喝酒*。我任欢的女儿不能是这样的!” 任欢提到“小叶”,就觉得“小叶”被阿德给带偏了,气得恨不能咬死阿德。 可她真的回来了,却不在乎了。 …… 阿德的手下说:“老大,嫂子该不会是气糊涂了?” 阿德沉默。 他也没底。 159.这世上倾城的暖 这种情况维持到第三天,任欢倒完了时差,终于记得开始问“小叶”的情况。 阿德把事再和她说了一遍。 任欢“哦”了一声。从此以后,该干嘛干嘛。任欢的骨子里还保留老北京人的习惯。爱吃个焦圈、喝个豆汁儿,也爱吃炸酱面,晚上喜欢遛个弯。心情好的时候,还能在胡同口,下几盘棋。 阿德怕她和任惊鸿联系,步步为营,盯紧了。 旁人觉得任老头儿不吭不响的,就是个搞学问的。可阿德明白,那个老头儿能量可大着呢!当年任惊鸿就差点把他给扒出来——要不是自己机灵,任惊鸿恐怕早就知道自己的底儿了! 阿德虽然不畏惧和任惊鸿实打实的干上,可真要是把任惊鸿伤着了,任欢还不得更恨他。 藏着、掖着、瞒着呗—— 他手下的心腹说:“老大,你宠嫂子真的是没边了。女人这么宠,会宠坏的。” 这话说完,那人直接被阿德“发配”了。 ——老子愿意宠谁,是老子的事。 ——老子能宠她,你们不能说。 倒霉催的手下原本是很看不起任欢,觉得任欢除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几岁,可脾气又冷又臭,身材也干瘪——他还指望在老大面前吹吹风,把自己尤物似的亲妹妹送过去,让老大开开荤,养个小三小四什么的。结果一句话,倒把自己折腾成了老大中心圈外的小四小五,彻底失了宠信。 那手下要是一般般可有可无的鸡肋也就罢了—— 被发配了,也顶多被人说一句,老大用不上他,找机会踢了他—— 可那人,分明是阿德用的得心应手的二把手,阿德一直挺喜欢他的,就因为说错一句话,被一锅端了—— 从此都明白阿德宠任欢,已经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 这次任欢回九五城,阿德这帮子手下把头都提起来了,一双双眼睛盯着,生怕出岔子捅娄子。 万一任欢往清华园,或者哪哪哪传个信—— 见机就得截了。 可真特么日了狗了。一天二十四小时他们恨不得掰成四十八小时地盯着,结果什么都没盯出来——任欢不仅不管她“女儿”,连清华园里的任家小楼这么近,她几次路过了,连眼神都没瞥一下。 阿德和他的手下们患得患失,绷紧了神经。 为了个女人呐。 & 小叶最近不开心,特别地不开心。 教导员那一脚踩得够狠——十个叶翼都能踩骨折十一次。正常伤残人士,应该有正常人的样子,每天积极养伤配合,这才是正途。可像叶翼那样,锲而不舍地打骚扰电话……这是什么鬼!? 小叶一次次按掉电话,没用。 对方就像不知道自己脸上刻着大写的“烦人”,依然一次次地打过来。 秦小娆出损招:“嫂子,你把手机静音,静音就听不见了。” 事实证明,秦小娆的损招完全不管用——你可以静音,可是等再拿起手机的时候,就会发现死机了。 几千个电话打爆手机,期间还夹杂着好几个吴似雪、冯唯以及校领导甚至一堆不认识的电话。可就那么多电话,也能被一长串同样号码的来电显示淹没了。 吴似雪每次拧着果篮过来,都在抱怨:“小叶,你这手机是中南海专线,还是315打假热线?我打几次电话,几次就是‘你所拨打的用户正忙’。你干嘛呢?人传销分子都没你业务繁忙。” 小叶不好和她解释叶翼的事,于是问她:“是谁把我是冯唯的家庭教师的事儿,给漏出去的。” 吴似雪嘿嘿两声,不吱声了。 冯唯自从那次奥数比赛杀出重围,斩获桂冠,拿到一等奖以后—— Y小红人横空出世! 只要提起那个动辄霸屏的小少年,大家必然会提到天才家教老师叶春闲。 这女人是妖啊! 居然能把个烂泥敷上墙,还轻而易举地用烂泥击败了人家用彩色颜料涂抹完还要镶嵌金边银边的名作。在一个月前,冯唯还是个连几何图形发散思维都弄不清楚的小炮儿,动不动就喜欢打架—— 军区大院的妈妈们提起冯唯就叹气:“可惜长得那么漂漂亮亮个孩子,居然是个蠢的。” 从奥数比赛接二连三地斩获桂冠以后—— 谁敢说冯唯是蠢的? 他要是蠢,能以近乎于满分的好成绩,击败那些曾经被妈妈党们寄予深切厚望的好学生?他要是蠢,能代表中国队,和国际选手在奥数赛中对抗? 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 Y小的家长会曾经处心积虑想着法儿,想把叶春闲给踢出学校。 等冯唯这事一曝光,非议声没了,与此同时,家长们削尖脑袋要往图书馆挤,都想把小叶请回家,做自家孩子的老师。 然而。 真是不凑巧。 这边还没等大家风风火火地跑去,求家教,这边小叶就被秦骁送到高干病房养着了。 找不到人,医院里探病被挡了一波又一波—— 咱们得另辟蹊径对不对。 这不。 手机的用途就出来了。 那几千个来电显示中,有近百个是家长们的电话。电话号码,还是吴似雪不小心给漏了的。 小叶这么一说,吴似雪把头都埋胸脯了,哪敢吭声。干笑着,如坐针毡地和小叶聊了几句,寻了个借口溜号了。 小叶从她走了以后,就琢磨自己手机总这么被来电显示给爆了,也不是个事儿。 正烦着呢! 秦骁早就把新备好的手机卡给她装好了。 “教导员,这手机卡送得太好了!”小叶欢喜极了,抱着秦骁忍不住就亲了两口。 “送得好,就这么点奖励?”薄薄的唇角勾出一抹魅惑的微笑,秦骁的眼睛亮得仿佛要咬人。 “嗳?”小叶孕傻阶段,还没明白秦骁说什么。 秦骁伸手一捞,对着她的嘴亲下去,直接用行动告诉她什么叫真正的亲吻。 小叶被他搂怀里以后,条件反射的,先去看高干病房的门有没关紧—— 看见门关紧了。 乌溜溜的大眼睛又去看窗户—— 看见窗户开了半扇。 心都提起来了。仔细再看。对面没有楼,从这个角度看不到外面。 这才安心了! …… 与此同时,她病号服的扣子也被秦骁麻溜地扯开了,露出里面雪莲花。 秦骁的眼神黑漆漆的,伸手摸了一把比牛奶还要滑不溜手的嫩肉,无可奈何:“你怎么又不穿内衣?” “又没有别人。”眨巴了下眼睛,小叶料准了没人,笑眯眯地伸手去勾住他的脖子。 “医生不是人?” “都是女医生啊……” “护工不是人?” “也都是年轻的女孩子啊。” “警卫员不是人啊?” “你从来都不让他进病房,这个也算?” “总之,没别人也要穿,不穿小心产后下垂。”惩罚似地掐了她胸前俏丽的小嫩尖,掐得小叶哎呦叫唤了一声,缩着胸,无辜地瞅着她。 秦骁也不同情。警告:“别乱动,我去给你拿内衣。” “可是勒着,真的有一点透不过气。”小叶叹了口气,咬着嘴唇,也挺无奈的。 “是你的心理作用吧。”秦骁在这个问题上,也蛮坚持的。 “……”小叶拗不过他。 说话的功夫,秦骁已经从衣柜最下面一层,从一堆漂亮的内衣内裤中,直接挑了件顺眼地过来。 “我想穿那个白色的。” 窗外灿金色的阳光,透着绿意的春风,一点点吹了进来,吹得小叶*在外的漂亮肌肤,像镀了层金浆,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小叶畏寒地抱着肩,遮住了胸前那片白得近乎耀眼的雪光。 “我觉得你穿红色的好看。” 秦骁掰开她的手,目不斜视地帮她穿好了,又系好了带子——正要给她穿好蓝色的病号服。眼神骤然一紧。白皙的指尖突然压住了她雪白的背后内衣带子的一角——不轻不重地,突然把带子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你之前说穿着内衣,会透不过气?”他扯了一会儿,突然问。 “嗯。”小叶被他扯着带子,越发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不舒服地去捉他使坏的大手。 可是秦骁却伸出了左手,让她握住自己的手。右手依然拽着细细的带子,目光中水光幽沉地仿佛见不到底。 “从什么时候觉得勒了?”他又问。 “大约就是这几天吧……”小叶想了想,说。 “哦。”秦骁应了一声,把好不容易给她穿好的内衣继续扒了下来,重新给她穿上了蓝白色的病号服。 “你不说不穿产后会下垂吗?怎么又脱了?” 虽然不明白秦骁为什么突然把内衣给丢一边了,不过胸口少了那么一片勒人的感觉,小叶觉得脑供血又回来了。 “等我一会儿。”简洁利落地丢下俩字,还没等小叶明白过来,秦骁眼中露出淡淡的笑意,径自出门了。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 秦骁回来了。手里拿着个粉红色的小袋子,乍看着那个牌子,小叶都呆住了—— 那是个孕妇内衣的牌子! 电视上,天天轮番做着广告,用过的妈妈们也都说这种内衣牌子好,听说这种内衣超火爆,要提前预定抢购才买得到。 可,内衣牌子不是问题,秦骁帮自己选购孕妇内衣,也不是问题。 这个广告有问题啊! 小叶脑门上的黑线刷地就冒了出来。 无良商家黑心极了,喜欢用青春粉嫩的少女做广告。那些腿长腰细的小姑娘们,一看就知道刚刚成年,肚子平坦光滑,偏偏穿着这样的内衣,和已婚少妇们宣传—— “穿XX牌内衣,胸挺臀俏,让你的那个他化身为狼。” 一边念着广告词,一边还要搔首弄姿一番。 这种没节操没下限的内衣广告,要不是质量的确有够好,单凭这家公司老总犯抽地用这种黄暴宣传,就该下线整顿了! 平时,小叶看他们家广告都面红耳赤,连忙换台。 可小叶就没想到,秦骁居然也看过这广告! 脸色黑漆漆地看着秦骁,小叶的火气倏地就冲了上来:“秦骁,你从哪儿知道这个牌子的内衣的?” “电视……” 秦骁的话音还没落下来,小叶光着脚就跑下来,踩在软和舒服的地毯上,怒气冲冲地盯着秦骁:“你看见电视广告上的女孩子穿这种内心,就春心荡漾了?” 指尖狠狠地戳着他的胸膛,有没有把秦骁戳出内疚感,小叶不知道。可是她的手指是切切实实的戳痛了。 “什么女孩子?” “电视广告上的女孩子啊!”小叶怒。 “我干嘛要看她们?” “你不看她们,干嘛为了给她们增加业绩,特意去给我换这样一件内衣!”直接把孕妇内衣从口袋里抖出来,小叶满脸的鄙视,就像是没想过秦骁居然是这种人一样。 秦骁直接把她搂到怀里,大手想也不想地搓了搓她柔软结实的胸部。 “老婆,你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美色攻势是没用的,气呼呼地拽着秦骁的手,小叶扭开脸,不去看他好看得让女人都嫉妒的脸。不许他碰自己,她还怒着呢。 秦骁直接把内衣塞她怀里,啼笑皆非:“你不觉得你从前那些内衣size都小了吗?” “小了?” “嗯。你不是说,最近穿着内衣觉得胸闷堵心?” “你不是为了给那些销售小姐冲业绩的?” 飞醋吃得太夸张,小叶脑子嗡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又误解教导员了。 “在你心目中,我是那样的人?”老婆这么不信任自己,秦骁眼神黑漆漆的,气定神闲地看着她,眼底分明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暴戾。 “咳咳!”尴尬地咳了两声,小叶丢人丢大发了。 她正琢磨着怎么找回面子,准备从电视广告入手,好好和秦少校聊一聊他为什么要看没营养的电视广告。 紧接着,秦骁一句话堵住了她所有的异议。 “牌子是秦小娆推荐的,她说电视广告中,就这个牌子最好用。” “……” 轰隆!小叶傻眼了。真的是什么石头都砸她脚上了——叶春闲啊叶春闲,你不是觉得教导员是经不住诱惑吗?人家教导员根本都不知道诱惑是哪来的。 人家买这个,不过是小姑子推荐的效果! 灰溜溜地由秦骁帮自己穿上小内内,小叶觉得自己的脸丢到了姥姥家。 160.冤有头债有主 九五城从来与南方不大相同,三月风,四月雨,到了五月花事是另一场繁华盛宴。这个时气候不错,春时绽放的花卉纷纷吐蕊含芳。医院里摆着盆栽,姹紫嫣红,将素白色冷酷的圣地染了几分勃勃生机。 叶翼养伤的地方在四楼出楼梯左拐第三个房间,配备着专门的护工。 也是老病号了! 医生们还记得前阵子,他血压升高,半夜里就火烧火燎地送到病房——出院这才多久啊,这回不是血压升高,是肋骨被踩断送医院了。 叶翼的脾气不好。 当官的时候惯出的毛病,生气的时候指着手下某人破口大骂,后来那人升官窜得高,早就压他头上了——被骂的那个,平时见谁都一副笑弥勒似的脸,唯独被他骂狠了——见面时两人都尴尬。 按说,一般人和气生财,这个时候就该琢磨琢磨,少骂几句了。 可是。 “叶老虎”、“叶老虎”!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平时还好说,遇见急火冲心,还是没改掉自己骂人的臭毛病。 “叶局,小叶的电话还是打不通。”陈九每天不干别的事,就站叶翼床头拨电话,一天就过去了。 “继续打。”气喘吁吁的哼唧着,叶翼怒火冲天。 “这手机总是关机。”抹着脑门上的汗粒子,陈九也是蛮尴尬的。 “继续——打。”噏动着嘴唇,叶翼脸色发黑,锲而不舍打一个已经关机的电话,也不知道是在和谁生气。 这些天,叶翼每天躺在病床上,肋骨撕心裂肺的疼着——想想自家这个情况,就忍不住抹眼泪。造孽啊,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才生了叶春闲这个讨债鬼——叶春闲怎么能这么污蔑她亲妹妹? 连陈九都发现他现在是钻进了死胡同。 有时候,陈九也劝:“叶局,就算是小叶在背后抹黑泉泉,害得泉泉名誉扫地,可这时候不补救,去追责也没什么大用。” “我特么要问问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叶翼肋骨受伤了,最忌讳动怒生气。 这么一捶着床板骂人,又痛得哎哟哎哟叫唤了起来。 “可叶局,您不是已经和小叶解除了父女关系……”这句话陈九一直想给叶翼说,可没什么机会。如今,叶翼这么怒气冲冲地骂叶春闲目中无人,陈九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到底是站我这边,还是站她那边?”叶翼一噎,狠狠盯着陈九,气得气都不顺了。 陈九老老实实地说:“这还用问吗?我陈九是叶局您一手提拔上来的。要是没有您,我都不知道死哪儿了……我自然向着您了。” 叶翼瞪了他一眼:“那你居然还为叶春闲说话。” 陈九犹豫许久,才说:“一码归一码。叶局,我就觉得……您现在是想救泉泉出火坑还是要找小叶出了这口气?” 叶翼继续捶床板:“泉泉被庞家那个兔崽子折磨死了,我这是要为了她出气啊。笑笑说得没错,我们宠着的孩子,别人凭什么要踩着!” 陈九老老实实地继续说:“可您就算找到叶春闲,把她骂死了又能怎么样?泉泉还是被庞柳折磨着。” 叶翼脑子里有根弦似乎“嗡”的一声裂开了。 他自从被叶泉气得中风之后,口上骂得再厉害,可说到底自家没有“丑怪的孩子”,他还是护着的。后来,叶泉被庞柳钉上了耻辱架,几乎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叶翼心里就像是被刀子划着似的难受。冲动之下,叶翼找到了叶春闲,本来想狠狠地替泉泉骂叶春闲一顿,让叶春闲和大家解释一下这些事不是泉泉干的,都是污蔑—— 可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伤”。 秦骁居然真的敢踩断他的肋骨,害得他又进了一趟医院。 这些天,叶翼就总是在发火,生气,要找叶春闲找个公道,要说清楚这事的弯弯道道,让叶春闲跪着和老父亲道歉。 可是他想了那么多,根本联系不上叶春闲。 陈九费了很大的功夫,连病房的门口都靠近不了。 好不容易搞到了叶春闲的手机号码,只打通了一次,话都没说就被挂断了。 叶翼气得火冒三丈,脑子都糊涂了,一次次电话拨过去,关机关机关机——永远都是占线打不通的电话,终于让他整个人都懵了。如今,陈九这么一句话就像是当头一棒,让他突然之间就清醒了。 他找大女儿,不过就是为了给小女儿洗个冤。找不到大女儿,不能把小女儿也丢到脑后啊! 眼神突然就清亮了一下。 叶翼沉默了许久,突然问:“我这些日子,家中出了许多事,脑子就糊涂了。有些时候冲动了,走了死胡同,多亏了有你在旁边。” 陈九诚惶诚恐:“叶局,您别这么说,能跟在您身边,是陈九我的福分。” 叶翼嘴角牵了牵,貌似满意地想要笑出来。又止住了笑意。 叹了口气,他说:“陈九啊,你来扶我起来。” 陈九连忙过去,小心翼翼地把他从床上扶了起来。 秦骁下手还是知道轻重的。 旁人觉得叶翼的肋骨断了,这是个大问题。可秦骁一脚踩下去,竟然碾了几脚,却还控制着力道,并没把他踩成重度伤残。 除开一开始,叶翼痛得每天都必须要借助镇痛药物,要注意排痰,还有呼吸系统的问题…… 养了一阵,也没那么难受。 在陈九的帮助下,他也能走动走动,伤口好转得虽没有突飞猛进,却对比同龄人好太多了。 陈九把叶翼扶到了窗户边上,叶翼坐在那儿,呼哧呼哧着喘着气,就对着透明的玻璃窗往外面看。 这一看的时间有点久了。 陈九担心他的伤口经不起这么久的支撑,也怕他镇痛药物吃多了,都不知道肋骨疼得厉害了。 正要和他说:“叶局,我们活动过了,继续躺一会儿吧。” 叶翼突然回过头,问她:“泉泉现在怎么样了?庞柳那兔崽子看起来平和柔顺的一个人,歪点子太多,他又使什么法儿折磨泉泉了?” 陈九犹豫了下:“叶局,明儿个嫂子就从局子里面出来了,您不先休息好了,让嫂子看见你这样,她也不高兴啊。” 转移话题的手段太生硬,叶翼瞄了他一眼,根本不用想就知道泉泉现在恐怕是好不了了。 叶翼倒也想开了:“你和我直说吧,我情绪还没激动到一句话就能厥过去的地步。” 陈九支吾着:“这……这……” 叶翼说:“你从前也不是支支吾吾的人。是你老了,还是你觉得我老了?” 陈九一咬牙一狠心,重头戏倒了出来:“庞三公子非要诬陷咱们泉泉干了许多坏事,在果壳立了个字牌,叫‘冤有头债有主’。” “‘冤有头债有主”?那是什么意思?”叶翼懵了一下,闹不懂这些孩子们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陈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犹豫了好半天,才狠狠心继续说了下去:“就是一个玻璃缸子,里面有许多的双色球,球体的里面装着许多的小字条,让人来抽签玩。” 叶翼拧着眉头,越听越疑惑:“这又是个什么玩意?这种双色球抽奖的,圈子里的孩子们都不爱玩,庞三这要闹哪样?” 陈九说:“叶局,您还是别听了吧。” “说!”一声厉喝,叶翼突然琢磨出这个双色球恐怕和泉泉的遭遇有关,可他不敢往下想,厉声喝斥,让陈九说出来。 陈九被他吓得一个机灵,当即哭丧着脸,一股脑的把事情抖了出来:“那些字条,写着泉泉做过的坏事。三公子说了,谁抽中了字条,就可以根据这字条上的内容,冤有头债有主地找泉泉来‘索债’。” 叶翼蹦来绷着脸,一口气都噎在了嗓子眼,特别害怕陈九说出什么可怕的玩法儿。 可没想到,只是这样子。 叶翼低估了现在圈子里面的熊孩子们到底有多混账。 当即松了一口气,居然还笑了出来。 他说:“我当庞三那个小兔崽子真能心狠到什么地步。这倒还好。我闺女从小到大品学兼优,做过最糟的事,不过是冬天下雪把冰块塞人家脖子里……还好,还好。” 他说完以后,陈九的脸色就变得非常微妙了。 欲言又止。 陈九明明不想让叶翼气得太厉害,对养伤没有好处,可是看见叶翼这么怡然自得的样子,却又觉得有些不忍心。 他扭开了头,不愿意说话。 可是他没想到在门口,居然有另外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哟。我们的玩法连叶叔叔都觉得适合啊。那可真是好极了……” 顿声望去—— 小混账庞柳不正拄着拐杖,笑得艳丽无双。 叶翼知道小女儿“没吃太多苦头”,对庞柳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并没有像之前看见庞柳那样恨不得他去死。 陈九看见庞柳,却直觉得脑子突突直跳。 叶翼说叶春闲是讨债的,可陈九觉得这位面柔心狠的庞家少爷才是彻底来讨债的——这位庞三少爷只要一出现,就没好处。 果然。 还不等陈九撵人,就听庞柳突然笑道:“叶叔叔,你们家泉泉可真是厉害。被十二个人轮了,居然还能跳钢管舞……” 161.总之都是你的错 还不等陈九撵人,就听庞柳突然笑道:“叶叔叔,你们家泉泉可真是厉害。被十二个人轮了,居然还能跳钢管舞……” 叶翼原本以为他是来和自己道歉,说说误会了泉泉又或是什么,一笑泯恩仇——自己奔五的人,也不好与个孩子多计较,就这么原谅他——大家皆大欢喜——这门亲事成不了,两家情谊还在——那也很好了。 可叶翼死也想不到庞柳过来以后,开口就一句:“叶叔叔,你家泉泉可真是厉害,被十二个人轮了,居然还能跳钢管舞……” 叶翼脑子里的血噌噌噌地往上冒。 “叶局,叶局你缓缓……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啊!”陈九火烧火燎地冲过去,想要扶住,却也拦不住叶翼轰然倒下的高大身影。 “庞三少爷,你和叶家到底什么仇?有怨有恨冲着我陈九来就好了!干嘛欺负个伤号和女孩儿!” 陈九握紧了拳头,双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冲着庞柳压抑不住地吼了起来。 庞柳牵了牵嘴角,想笑。 最终却只是把头扭开,淡淡咕哝了一句:“叶叔叔,你的身体可真是差劲啊。” 那天,庞柳拄着拐杖,是在护工们忙碌穿梭的抢救声中,一步步徐徐走出的高干病房。 听说这个事情以后,任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任欢对阿德说:“庞家那个小子倒是个心狠的。” 口气中颇有几分调侃的意味儿。 只要任欢不是一颗心挂念着叶翼死活,她这种风轻云淡的态度,倒是极大程度地讨好了阿德。 阿德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担心‘小叶’了?” 任欢眉毛稍稍地挑了起来,一双流转的美眸落在阿德的身上,那刺似的目光看得阿德心里咚咚打起了小鼓。 就在阿德以为任欢要和自己算总账的时候——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错的事埋单,谁都不例外。”任欢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然后绝口就不提这茬了。 “那我们回D国吧?”阿德以为她放下了,连忙趁着话头加了把火。 乍然这么一说,任欢冷不丁剜了他一眼,径自就唾了一句:“当真伤的不是你的血肉,你说得就这么简单。” 任欢不与自己生气、不和自己冷战,阿德已经是千万个庆幸了。 任欢这么一说,他哪敢再与任欢说东道西,灰溜溜地止住了话头。 ** 小叶最近总发现一道柔和的视线看着自己,有时是在她产检,有时也是她在阳台晒太阳,还有在她下楼遛弯的时候。 小叶自从被教导员抓到医院待着以后,除开开始叶翼来找过茬儿—— 再往后的生活,便和古井的水一般平静无波。 破天荒地多了这么一道目光的注视,小叶也觉得情绪有些复杂。 她总是想回过头,准确无误地逮住那道视线。 可真的是奇怪极了。 每次,那道柔和的目光的主人就像是和她有心电感应一般,总能在她瞬间回头的时候,精准地收回目光,让自己怎么也逮不住人。 小叶的第六感很强。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在告诉她对方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她而已。 讲真的。 倘若你平常被人关注,什么时候回过头都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或多或少会有点不自在的感觉—— 不说厌恶吧,被人监控总之不会是什么舒服的事。 在此之前,小叶也可烦别人指手画脚地干涉自己的生活——讨厌别人靠自己太近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小于一米,这在国外都是可以报警的。 独立而自由—— 这是小叶生活的法则和习惯。 可这次,被那一道柔和的目光盯了那么久的梢。小叶发现自己居然一点都厌恶不起来。不仅不厌恶,反而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和踏实。 她只是觉得奇怪。 那到底是谁啊? 不像是教导员的目光。 教导员要看她,都是光明正大直接看了的。 可不是教导员,谁还能让她这么安心踏实? 这么奇怪了几天,憋了几天。憋不住了,晚上咬着秦骁的耳朵,悄悄摸摸地就和秦骁说了这个事儿,问秦骁有没有察觉到最近有什么不对。 她以为以秦骁特种兵的经历,必然比自己更早察觉出这件事的怪异。“内事问百度,外事问谷歌,凡事问秦骁”,这样就对了。 问的时候,小叶还觉得秦骁绝对会给自己一个好回答呢。 可没想到,话头儿刚刚冒出来,就被秦骁揽入怀中,简简单单两个字:“睡觉。” 妈蛋。 这是教导员不愿意和她说吗!? 小叶趴在他怀里,原本还挺愤怒的——结果,嗅到了秦骁身上清新柔和的皂角味,什么都想不起来,比吃安眠药还管用,气着气着就睡着了。 被秦骁这么转移了几次话题,她也懒得问了—— 教导员都不愿意说,谁还能问出来。 日子就这么平静如水地过。 她一周一次地参加产检,养胎,在小宝尚在肚子里的时候读书给他听,心平气和不生气不激动不胡思乱想,以最佳的状态地待产—— 从小女孩到小女人,也许不过就是个“孩子”的差距。因为宝宝,小叶身上那股青涩的气息渐渐褪去,眉眼中拈了些许的蜜糖,浑身都似沐浴着淡金色的母性光辉。 ** 任欢每次看见这样的小叶,都会忍不住打从心底里想要落泪,又想要微笑。 那是我的女儿。 是我任欢的女儿——叶春闲。 她不是叶泉,她没有叶泉那种抽烟喝酒赌博*的坏毛病,她虽然还是小小的没长大的孩子,可她肚子里还生长着小小的“胚芽儿”。 那胚芽儿,就是她任欢的外孙。 …… 四十三岁就当了外孙,这在任欢前二十年的人生中,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大院里的发小们,四十岁的有的还游戏花丛中,都不落轿——可她任欢从来就走得比那些人快,比那些人远——他们从未有一个这么年轻就当了外孙的——唯独她任欢四十来岁,孙子都要有了,即将晋升“外婆”辈了。 …… 分不出是什么感觉,任欢心疼又骄傲! 心疼她双十年华本应该最青葱无暇,美好得如诗如画的女孩儿居然即将当了母亲——这得是多匆忙仓促的人生抉择啊! 骄傲她看似幼弱尚没长大的女孩儿坏了小宝后,并没有惊慌失措,以最正确最平静的态度对待自己的人生——我的小叶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她可以勇敢地面对自己生命中每个意外——这特么才是我任欢的女儿。 …… “吾家有女初长成”,说得便是任欢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了。 …… 其实一开始,任欢知道小叶辍学不读书,这么早就嫁人生子的时候,作为一个母亲,她直觉就认为出错了!这特么一准是秦骁带坏了她女儿! ——我管你长得是不是帅到天崩地裂车爆胎。 ——我管你是不是智商高情商高收入高。 ——我管你和我女儿生出的孩子,会不会基因好到爆,出个惊才绝艳的妖孽宝宝。 你带坏了我的女儿,你特么就不是个好东西。 …… 那时候,秦骁即便是买通了阿德身边的一条条暗线,把早前埋下的棋子一点点收线,打通了任欢周遭的暗道,告诉任欢要救任欢出来—— 任欢都不买他的账。 任欢听秦骁简略说的关于带她逃离阿德身边的计划,知道那是个好计划,可是她也不愿意配合! 为啥啊? 还不是为了小叶。 任欢知道小叶嫁了这么个男人的时候,气得牙根发痒啊。 秦骁出现一次,她就骂一次。 “你特么还有脸叫我‘岳母’,你特么谁啊?谁准你在我面前晃悠的啊。我可不承认你是我女婿。你特么还说要救我出火海,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啊。” 当时的任欢不仅是用下巴尖看人,惹急了,甚至会朝秦骁的脸上甩巴掌。 秦骁亏大了!脸都要被他老婆的妈妈打肿了,却还一个字都不能抱怨——谁让她是小叶的妈妈。 …… 后来呢? 任欢消了气,终于有耐心听完了秦骁和小叶之间发生的往事。 知道秦骁和小叶的结合,不是秦骁主动的,而是因为在简陋黑暗的巷子里,路过的绝色军官偶然救了个被混混围着的少女——然后这个绝色的军官,误打误撞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被女孩子给强了—— 任欢冷笑。 “你特么逗我呢!?我任欢的女儿居然还能强了个体魄强健的男人!?” “……”那个时候,秦骁百口莫辩,就特尴尬了。 …… 其实,任欢也知道那种情况怪不了秦骁。 可知道是一回事。 消化理解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就是生气! 生气你懂吧。无范围攻击,总之我不高兴,你也别想舒坦了。 一个母亲的心态永远是护短,永远是自家闺女是对的。 当时的任欢洁白的指节就这么用力敲了敲桌子,强词夺理地骂:“你特么是特种兵军官对不对?一个女孩子,就算是被下了春药,你要是不硬,她就算中了一吨的春药,难道还能强了你!?” 秦骁哑口无言,被看上去优雅地和油画似的岳母几句大白话,说得脸红脖子粗——从此放弃了在岳母这边的辩解挣扎。 162.我自有我的办法 后来,任欢在秦骁的安排下见到小叶。 从一开始对秦骁恨不得挫骨扬灰踹几脚,到最后发现这个女婿没那么糟。可骂也骂过打也打过,她面子上抹不开,于是不吱声了。 再到后来,秦骁问她要不要和小叶相认。 任欢忍了许久,还是不由地红了眼眶,指甲掐入掌心,勉强淡道:“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没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没脸见我的女儿。” 秦骁于是不说话了。 可他没想到,任欢和小叶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性子——任欢是任惊鸿的女儿,从小在大院里的孩子群中,都是拔尖尖的那批——小叶有趋利避害的智慧,可她母亲任欢却有越挫越勇的狠劲儿! 谁施我一针,我还谁暴雨梨花针。 以任欢的性子,谁特么这么欺负到我头上。你皮绷紧点,有仇我当前就报了,当然,这还不够——你下半辈子别想好好过了。一笔笔的总账咱们慢慢加倍的清算。老娘有得是时间和你耗着! 在这点,小叶不像是任欢的女儿,反而是与她没见过面的庞柳更像她。 两人睚眦必报的性儿,简直如出一辙!不仅如此,就连这充满迷惑性的外表也是百分之七十的相似——任谁看见这俩温柔静默的模样,都想不到他俩骨子里的劲儿到底有多狠、有多烈。 叶泉见识到庞柳的复仇。 可还有一个任欢呢! ——对。 ——你是我的亲侄女。 ——按说,作为你的亲阿姨,我得宠着你、爱着你。 ——可你特么这么多年来人干事!? 倘若叶泉知道斗起狠来,自己的亲大姨可是师祖奶奶的级别,从小横扫大院孩子堆从无敌手,给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惹事儿。 洁白的指节敲敲桌子,任欢的美眸中透着一股狠辣劲儿:“秦骁是吧,我们去果壳儿,有某个人,我很早就想会一会了。” ** 阴暗的看守所,灯泡很较暗,四处充满了潮湿压抑的气息。 “咳咳咳……” 一开始,任笑笑总是敲着桌子,严厉冷漠地面对这些警察,冷酷道:“你们无权拘留我,我要见我的律师。让你们局长来和我说话。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你去问我的律师。” 无论谁和她问话,她都趾高气昂,绝对不多说一个字。 可后来,她的私人律师没有等到,反而等到了叶翼肋骨断裂住院的消息。 再然后,她的律师终于来了,可是欲言又止,递来的却是辞呈。 一种深沉的恐惧终于沉沉地压在了心头。 任笑笑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踢到了铁板。 她再也不敢耀武扬威,认为自己是国家干部的亲属,不敢认为自己的特权足以撼动某层权利的威严。 看守所的饭菜清汤寡水,而且经常会有夹生饭,里面大颗的砂砾石子几乎要崩坏了任笑笑的牙。 任笑笑哪吃过这种苦头,一开始倔强地拍着门板,说这种饭根本不是人吃的。 可冰冷的铁栏杆外面,可负责人看都不看一眼,冷冰冰地径自道:“你吃就吃,不吃少废话。多得是人等着吃这一碗夹生饭。” 任笑笑养尊处优的脾气发作了,一把就把饭碗撂在桌上了:“谁爱吃谁吃,反正我不吃!看押人员在看守所被饿死,你以为你们不担责任吗?” 负责人的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意,一把扣住了小铁窗,才不管任笑笑有多难伺候,拿着警棍负手身后,转身就走。 任笑笑气懵了,哪里想过居然还有人敢这么无视她,举起双手把铁栏杆敲的“砰砰砰”的响。 可是除了第一次有人跑过来吼一句:“你有玩没完?不想出去了就继续敲!” 再之后,无论她怎么踹铁门也没人管她了。 任笑笑也是个烈性儿的,足足熬了一整天没吃饭——那些清汤寡水的饭菜怎么送进来的,就是怎么被拿出去的。 有心软的忍不住说:“这得要饿死……” 一句话没说出来,就被负责人怼了回去:“是我让她不吃饭闹绝食的?我是没给她吃还是怎么着了?才一天,你急什么。” 任笑笑在里面听着,气得恨不得用指甲抓死冷面冷心的负责人。 到第二天、第三天…… 光喝水实在有些熬不住了。 任笑笑的胃里就和有一团火烧着似的,难受得不得了。 起先她看这些清汤寡水的饭菜,就和看阶级敌人似的——恨不得将这些饭菜全部扣在看守人员的脸上。觉得闻到了,都恶心作呕,没点儿食欲。可后来,睡梦中饿醒以后,早前被她嫌弃的青菜豆腐…… 似乎别有一番滋味。 大火翻炒用的是荤油,早前闻到的味儿还在鼻边上,挺诱人的。 任笑笑想了一会儿,就突然饿的不行了。 伸手想要去拿碗,尝一口饭菜—— 可她不吃的饭菜,早在之前就被看守人员给收走了。 任笑笑饿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直骂娘。 到第三天早晨,看守人员送来一碗稀饭咸萝卜,她稀里哗啦吃得比谁都香。 人在饥饿的时候,哪顾得了那么多!这些被她称之为猪都不吃的饭菜,她连碗口都舔得干干净净。一边吃,一边落泪:“你们这些人都特么坏得出水!你们这么折磨良民,是要遭报应的!” 收走碗筷的时候,看守人员瞄了她一眼,忍不住咕哝:“我要是坏得出水,真该饿你个三五天。” 任笑笑脸都黑了。 到第十天的时候,她开始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负责人说:“不知道。” 任笑笑说:“难道不是有人来保释我,我就可以出去了吗?” 负责人说:“你这种情况,单保释是没办法的……具体有点复杂。我和你说不清楚。” 任笑笑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突然就后悔了。 后悔自己一冲动,为什么要在庞青的家门口破口大骂还被人逮着正着。 就这么不人不鬼地在看守所,被折磨了约莫大半个月。在任笑笑几乎忘记阳光长什么样的时候,她终于被放出来了—— 可是这大半个月,早就磨掉了她原本的傲气和锐气。 …… 任笑笑的肚子里憋着一股火气,那样的火气在看守所失去尊严的日子中一点点累积着,蜂拥地堵在了心口嗓子眼。在她被放出看守所的那一刹那,眼中的恶毒如蛇蝎般再也抑制不住地爆发。 连看守人员都察觉到她这种状况要出事! 皱了皱眉头,人家好声好气地和她说:“出去了好好做人啊……” 任笑笑扭过头,冷冷地看着她—— 不说话,可是骨子里的冷意让人胆战心惊。 …… 任笑笑出了看守所以后,先是去了医院。 在叶春闲从国外回来以后,她发现自己最常跑的地方就是医院。 看到病房里,翼哥坐在窗口边上,鬓角发白的侧影,她眼中的泪水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陈九和她说:“嫂子进去看看?” 任笑笑抹干泪,没有回答,反问道:“翼哥这肋骨,是怎么回事?” 陈九叹了口气,想说话,却又被任笑笑冷笑着,一口气截断了:“你不用说了,我闭着眼睛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陈九惊愕地望着她:“嫂子知道?” 任笑笑这些天被折磨得消瘦下来的脸庞中,透着一种骨色的森白,她咬牙切齿地冷笑:“从她回国以后,我们老叶家就没个安宁日子。” 这个“她”指的是谁,陈九根本不用想都知道。 这对夫妻俩有个通性—— 怨不起比自己强大的人,却只能把愤怒发泄到那些他们可以作孽的无辜的身上。 讲真的,陈九对叶春闲并没有太多的好恶感——面对叶春闲的时候,陈九也觉得这孩子就是来找事的,特别碍眼。可是老叶家被人整成这样,说来真的和叶春闲没什么关系。 陈九忍不住说了一句公道话:“嫂子,这怪不得小叶……” 夫妻不愧是夫妻—— 之前陈九和叶翼说这一切不怪小叶的时候,叶翼气恼地吼他“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如今他和任笑笑这么一说,任笑笑一样是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他:“你特么被那个扫把星洗脑了!?” 陈九没来由地被她一顿臭骂,也觉得冤枉极了:“嫂子,现在想想怎么把泉泉捞出来吧……” 任笑笑眼眶红通通的,冷声笑道:“这个不用你说!我已经有办法了。” …… ——连叶翼都没办法的事,任笑笑说她有办法。陈九委实有点不相信。 这个女人自从入了老叶家的大门以后,从来就只会拖叶翼的后腿。好事也能被她折腾成坏事。她能有什么办法啊?任笑笑这么言之凿凿地说,陈九心里总觉得有点突突直跳,觉得她和以往一样,恐怕也不会做什么靠谱的事儿。 可看任笑笑这么笃定的模样,他也不敢多说话。 …… 任笑笑从医院出来,径自驱车回家了。 到家以后,先跨了个火盆去去晦气,再洗了个澡,把之前穿着去看守所的那套几乎酸臭了的衣裳丢垃圾箱以后。她费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在衣柜中挑了一身比较素净的衣裳。 任笑笑的穿衣有风格—— 一定要贵,一定要有时尚感。 163.五六分的相似容貌 乍听见任笑笑要去“碧华园”,任九一拍脑门,突然间想明白了什么,旋即眼中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嫂子……您这是准备……” 任笑笑目光平静,气息从容,嘴角勾勒出一丝冷意:“嗯。你猜的没错。庞家权势泼天,我们老叶家斗不过。可是他们这么折磨我女儿,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整个四九城没人为我们主持公道,我们就去求曾老。他菩萨心肠,最疼孩子了。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辈儿这么吃苦受罪的!” ** 车子开了约莫半小时的时间,就到了碧花园。 任笑笑找到曾老爷子的时候,曾千秋根本不耐烦搭理她。 曾千秋的脾气本来就算不上好—— 何况,老叶家的夫妻俩打从伊始起,就在坑他、骗他、忽悠他—— 老头儿不高兴。 真特么日了狗了! 他们老叶家的家庭关系明明都乱作一团了,还要和他说老叶家是五好家庭,说叶翼不乱搞男女关系,说任笑笑也特别疼女儿,说四九城上上下下就找不出比他们老叶家更和睦的家庭了。 曾千秋觉得自己真特么好骗! 看他俩秀秀恩爱聊聊闺女,就觉得这家家教严谨。 欢喜的时候,恨不得把哥哥家的孙子带回国,介绍给老叶家的闺女认识认识。 结果。 他兴致勃勃地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对他们好,他们呢!? 他曾千秋要不是回了一趟国,遇叶翼生病了—— 要不是亲自跑医院看了一次—— 他们老叶家藏着、掖着的秘密,是不是还要瞒他个地老天荒!? ——这真是活见鬼!见鬼的父慈女孝!见鬼的五好家庭!都在坑他曾千秋老眼昏花! ——这个叫任笑笑的女人,在他面前口灿莲花,把他们老叶家的家庭和睦关系吹得天花乱坠,最不是个好东西了。 ——屁的家庭和睦啊!叶翼有俩女儿,其中一个还是和前妻生的,这前妻居然还和他现任妻子是亲姐妹!更乱的是他那两个女儿,相差岁数不到半年。 曾千秋听到这弯弯绕绕的关系,脸都绿了。 任笑笑太能吹了!这么乱的关系,愣是被她吹成了完美的家庭关系。这么好的口才不去做传销,真白瞎了她的天赋。 ……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别在我家门前转悠,脏了我家门口的地板。”任笑笑敲门的时候,曾老想也不想,直接把大门摔在她鼻子尖尖上面了,说话又狠又毒,指桑骂槐的一点儿都不客气。 任笑笑脸色当时就僵了。 任笑笑平时多泼啊!人家不给她脸,她都敢在庞青的门口拍门大骂,骂得警卫员皱着眉头把她双手一折送看守所。 再惹急一点,什么事都干得出,什么都敢干。 可今儿个,曾千秋这种摆明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摆明了不给她脸还要打肿她的脸…… 她却委屈到红了眼眶,也不敢闹出一个幺蛾子—— 眼泪哗啦啦地往下落,立在门口,任笑笑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啪啪啪地拍着门说。 “曾老,求求您开开门,我有事想求您……” “呵呵呵,求我的时候我是曾老。不求我的时候,拿我当猴耍呢。” 曾千秋回屋以后,打开屋外的监控视频。 泡了一壶铁观音,优哉游哉地喝着,想也不想地皱着眉头,冷笑地看着大门监控中任笑笑哭肿了的眼睛。 厚厚的铁板隔着两人。 按说,任笑笑家里的也是这种监控门,应该知道她在门外面,曾千秋在屋子里面是不可能看见听见什么的。 可谁都不知道任笑笑到底哪来的自信! 她似乎就是知道曾千秋就在门里面看着她呢。 她居然泪流满面,想也不想地跪在门口,狠狠地对着地板磕了头,哭着说。 “曾老,我知道您讨厌我,觉得我辜负了您的信任,是个无耻小人。 对,我任笑笑虚荣,自私,没脸没皮,是个小人……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曾老,我就算是做得再错再可恨,那都是我任笑笑一个人的错……我的女儿叶泉,她没有错啊。您要打我骂我都可以,我二话不说没有怨言。 可我女儿叶泉却是清水剔透的孩子。 曾老您曾夸过我们家泉泉聪明懂事,是个好孩子…… 我不求曾老和从前一样喜欢我们家泉泉,我只求曾老看在您曾经喜欢过泉泉的面子上,疼一疼孩子,救一救她。 当大人的做再多错事都是大人的问题! 孩子是无辜的。 我任笑笑在这里给您磕头了,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女儿好不好……她那么年轻,才二十岁……就要被人整死了。 呜呜呜……” 任笑笑往门口一跪的时候,曾千秋就吓了一大跳。 “艾玛,这是闹哪样啊!怎么还跪上了?”曾千秋虽然是学术界有名的老前辈,做事严谨,可学生们恭恭敬敬地对他,却也从没有跪过他啊。 冷不丁的任笑笑在门口跪上了,曾千秋当时就觉得脑子嗡嗡嗡的,有些炸开了。 来来回回地踱了几步。 曾千秋还觉得蛮不是滋味的。 当时伸手就想把监控视频给关上,然后立马缩回自己的书房,眼不见心不烦,不要去管任笑笑的闲事。 可是曾千秋的速度没有任笑笑哭诉的动作快。 他还来不及把视频给关掉—— 就听见任笑笑在外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苦求的内容说了出来。 一开始任笑笑说自己是个无耻小人的时候,曾千秋觉得她说了那么多废话,唯独这句说得可中听了。 可是当任笑笑说到叶泉是无辜的时候,老人家的眉毛就忍不住皱了起来。 任笑笑这回来……不是为了给叶翼求官?而是为了她女儿叶泉吗?她女儿叶泉是怎么回事? 任笑笑之前和陈九说:“整个四九城没人为我们主持公道,我们就去求曾老。曾老菩萨心肠,最疼孩子了。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辈儿这么吃苦受罪的!” 不得不说,叶翼一家人这十几年来其他的建树没什么—— 但委实把曾千秋的脾气摸得清清楚楚。 任笑笑说得丁点也不错。 曾千秋特别疼小辈儿。 今儿个,任笑笑磕头就算磕死在大门口,曾千秋眼睛都不会眨巴一下,绝对是关了视频监控继续跑回自己的实验室“闪避”掉这种人情世故! 可是任笑笑是为了叶泉来的。 曾千秋对叶泉虽然不是很熟…… 但是看过照片。 照片里的小女孩干干净净的,很讨人喜欢。 而且。 曾千秋去给叶翼探病的时候,偶遇了小叶。 曾千秋对小叶的印象好极了! 那小姑娘清清爽爽的,会讲一口流利的英语,能够帮他把那些学术论文仔细地读出来。并且没有一般孩子身上的焦躁脾气。 曾千秋特别喜欢小叶。 可惜小叶结婚了,都怀了孩子。 否则以曾千秋的性子,一准要把小叶拐回来,介绍给哥哥家的小孙子。 后来呢。 他发现人是挖不到的,他就开始留神起小叶的老公是个什么人了。别是个不靠谱的,平白祸害了这么好的孩子——他老人家是万万不允许的。 可这么一留神,曾千秋就遇见秦骁了。 一开始,曾千秋觉得秦骁这孩子长得太漂亮,一脸的桃花样,不要也花心地害得他们小姑娘伤心了! 可一接触,曾千秋就来不及管那些弯弯道道了。 秦骁会下棋,还下得一手好棋。 秦骁博览群书,你和他说什么,他都能和你对上话。 秦骁的思路特别活泛,聪明得神鬼莫测。 秦骁脾气冷,却一点都不蠢,以上几点都可以选择性忽略,唯独这点是真正的GET到了曾千秋的软肋。 曾千秋总觉得秦骁和自己认识的“某个人”特别特别地像—— 像到曾千秋有几次看见秦骁忍不住有些闪神。 闪神到忍不住落泪。 再仔细一看,秦骁不仅是性格上和“那个人”特别相似,而且五官眉眼中竟然也有五六分的相似。 几十年来,曾千秋根本不敢去想“某个人”。 可是自从遇见秦骁以后,他发现越来越长时间地去想那个人,想到心窝窝都疼了,悔得心肝都颤了,难受得一抽一抽。 一开始,曾千秋也觉得见着秦骁简直是在折磨自己—— 特别的不舒服。 可是到后来呢? 他不去关注秦骁,发现自己心里更是百爪挠心似的难受着,更不舒服。 一头儿派人去查秦骁的身世,这边老头儿就开始乐此不疲地拉着秦骁一起下棋。 他的棋艺比别人,自然是不错的了。 可对比秦骁,真是被虐的连渣渣都不剩。 平常人和秦骁都不用下几次棋,下个一次就会觉得再也不想和他下棋了——简直太自虐! 唯独曾千秋—— 一次不够两次不够三次不够。 被虐了个十七八次的,却还觉得浑身筋骨都疏通似的舒坦。 这个时候,哪还管什么叶春闲啊。 秦骁这小子,是个好小子。 …… 如果任笑笑不提到叶泉,曾千秋根本想不到小叶那一茬儿。任笑笑这么一提到叶泉——一来,曾千秋本来就疼小辈儿。二来,他是真的蛮喜欢小叶。当时就觉得心里缩了缩,觉得这个闲事不能搁着了! 2016.1.9 请假公告 头疼欲裂,本来说好睡一觉起来更新,结果睡一觉已经10点了,今天实在不舒服,明天更。头疼欲裂,本来说好睡一觉起来更新,结果睡一觉已经10点了,今天实在不舒服,明天更。头疼欲裂,本来说好睡一觉起来更新,结果睡一觉已经10点了,今天实在不舒服,明天更。头疼欲裂,本来说好睡一觉起来更新,结果睡一觉已经10点了,今天实在不舒服,明天更。头疼欲裂,本来说好睡一觉起来更新,结果睡一觉已经10点了,今天实在不舒服,明天更。头疼欲裂,本来说好睡一觉起来更新,结果睡一觉已经10点了,今天实在不舒服,明天更。头疼欲裂,本来说好睡一觉起来更新,结果睡一觉已经10点了,今天实在不舒服,明天更。头疼欲裂,本来说好睡一觉起来更新,结果睡一觉已经10点了,今天实在不舒服,明天更。 2016.1.27请假 和大家说声对不起,我高估了铁道部,我以为回老家,坐8小时车,晚上10点能到家码字……结果发现回到家以后都快12点了…… 而且我现在处于中转站,29号才能正常回家。 不过大家放心,我明天一定能更新的。 抱住你们! 和大家说声对不起,我高估了铁道部,我以为回老家,坐8小时车,晚上10点能到家码字……结果发现回到家以后都快12点了…… 而且我现在处于中转站,29号才能正常回家。 不过大家放心,我明天一定能更新的。 抱住你们! 和大家说声对不起,我高估了铁道部,我以为回老家,坐8小时车,晚上10点能到家码字……结果发现回到家以后都快12点了…… 而且我现在处于中转站,29号才能正常回家。 不过大家放心,我明天一定能更新的。 抱住你们! 164.门风清白 曾千秋答应帮忙之后,秦骁那儿还没什么反应,他的那几个学生知道了。一个个火烧火燎的,都坐不住了。 “老师,您知道叶翼有两个女儿不?” “我又不傻,哪不知道他家有两个闺女。”翻了一页书,曾千秋气定神闲。 “我听说师弟说,他们家那个叫叶春闲的姑娘,还蛮特别的。” “嗯。那姑娘聪明、踏实、也有眼力价儿。是个好孩子,我和她投缘。” “和老师投缘的人,可真不多。这个叫叶春闲的姑娘也运气不错。” 这话说得就有些古怪了。曾千秋还蛮喜欢小叶的,不愿意把两人投缘的事儿归在运气上面。当即抬起头,嗖嗖嗖的眼风就扫了过去。 学着学生的口气,老头儿阴阳怪气,冷不丁冒了一句:“能考上我的研究生的也不多,你小子运气也好。” 话说出来,直噎得那学生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冤得一塌糊涂。 哭丧着脸,当即无奈辩解。 “老师,这不一样,我考上您的研究生,这是凭实力的!” “人家小叶也是凭实力在人群里脱颖而出。”合上了书,曾千秋可护着小叶了。 “是是是,老师说得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哎,小子,你这是什么口气?这是在暗示老头儿我性格不好吗?还得让你个小辈儿让着我?” “不不,没有没有,我哪敢啊。”头皮一麻,那学生连忙摇头。 “那你这拐里拐弯地和我说这些是干嘛来着?”下巴尖一台,老头望着他内个话里话外意有所指的学生,还蛮不高兴的。 “我没拐里拐弯啊……” “还说没拐弯。你原来不是最讨厌叶翼他们一家子。这破天荒地和我谈起叶春闲是想干嘛呢?” 把大部头的厚书重新放回到书架里,曾千秋回过头,突然问。 “我……” 那学生欲言又止,憋了好半天气,还在犹豫怎么和曾千秋说叶泉和叶春闲的事儿。 曾千秋一双睿智的老眼瞬间不眨地盯着他,淡道:“小子,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了,知道我是个讨厌虚话套话的人。你狐狸尾巴没藏好,这是冲着叶家来的。有什么直接说,别给我打马虎眼。” 那学生犹豫半天,许久才小小声音地说:“我听师弟们说,昨儿个任笑笑来找老师求情了。” “嗯,有这事儿。”徐徐地在桌子边上倒了杯茶,曾千秋点点头,并不反驳。 “任笑笑说,她女儿快要被庞三公子折磨死了。”那学生想了想,继续往下说。 “嗯,她的确这么说过。” “老师恐怕不知道庞三公子是什么人。”叹了口气,学生无奈极了。 “庞青的儿子嘛。我怎么就不晓得了。这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庞青早些年,托我来教他的儿子。我看过他的资料,的确是个好苗子,脑袋瓜儿也灵光——可我人年纪大了,带不动,于是拒了。” “老师只知其一,恐怕不知其二。庞三公子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可与此同时,庞三也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性儿。” “这性子好!做学问,就得有往深里钻的劲儿。” “可庞三不仅做事认真,他要干什么坏事,也是这股儿狠劲儿。” “哦,你的意思是我去应了任笑笑的请求,恐怕要无功而返了?”吹开浮在茶碗上一根根倒立如霜的毛尖,曾千秋又喝了口茶,平心静气地问了一句。 这话说开了,就有些没劲了。 曾千秋那个学生也有点尴尬,无奈地说:“曾老,我和您说庞三,不止是想和您说任笑笑丢来的是个烫手山芋。” “这山芋烫手吗?我就不信他庞三还真的能抹开脸,不给我面子。” “他的确不能抹开脸啊,可您救得了任笑笑他们一时,总不能救他们一辈子吧。” “一辈子太长,我就算是他们爹妈也管不了。可是,我还能管着他们在我的眼皮底下不出事。” “老师,这个……我最最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您这么大费周章地去救任笑笑家的闺女。您知道这闺女是谁吗?” 拐里拐弯,弯了那么久,长长久久地把做这事的难度、做这事的麻烦说出来。可归根结底,问的却只是一句话—— “曾老,您知道您要救的人是谁吗?” 曾千秋打从开始就听他说废话,特别的不耐烦。可就和他们说的那句话一样,对方是凭实力考上他的研究生,是他的学生。这学生虽然毕业几十年了,可一直尊师重道,从不闹什么幺蛾子。 对方也是五十来岁的人了—— 在四九城里也是叱咤风云的一方人物—— 说到底,这小子不错!很不错! 曾千秋还蛮给他面子,不愿意一口气堵死他,让他下不来台。 可这小子老说废话太烦人。 曾千秋都昏昏欲睡了,才听他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他这么一问,曾千秋当即恍然大悟。 咂摸了一下茶碗里的毛尖。 曾千秋咧嘴一笑,突然拍了拍学生的肩膀,径自丢出一句。 “哎,小子,你是不是觉得我蛮喜欢叶春闲。所以肯应了这么个麻烦,一准是被任笑笑忽悠着认错了人?把叶泉当成叶春闲了?” “难道不是吗?” “哈哈哈……” 那学生才这么说了一句,立刻引来曾千秋粗犷的大笑声。 曾千秋搁下茶碗,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胡子眉毛里都拈着喜感的笑意。 “这孩子!真的是没事瞎操心。我就猜到你这么火烧火燎地来,一准是误会什么了!我老眼昏花,看书有些费力,可是认人还清楚得很。叶春闲和叶泉两个人,这个我还是能分得出来的。” “那老师您……” “可怜天下父母心。任笑笑为了她女儿,都求到了我的门口了。举手之劳,能帮就帮一把。” “可……” 曾千秋的学生还想说什么。 老头儿哈哈大笑,一语截断了他的话。 “何况叶泉说到底还是小叶的妹妹,一家出来的两个女孩儿。即便叶泉之前品行有些不良。可看在她姐姐的面子上,咱们不能把人家一棍子打死吧。” 曾千秋的学生明明觉得哪里不对,想要再劝几句—— 可老师的逻辑很清晰—— 帮得就是叶泉! 他纵是知道叶泉和小叶之间恐怕搁着些龃龉仇怨,在曾千秋这里也不好说些什么了。 & 与此同时,知道曾千秋肯帮叶泉去和庞柳求情,叶翼和陈九简直喜极而泣。 “笑笑,你说得是真的吗?曾老真的答应去庞三那儿替泉泉求情?” 医院里,叶翼明明听任笑笑说过一次,可是忍不住两眼还发出喜悦的光芒,一次又一次地问。 看守所里大半个月的经历真的磨平了任笑笑很多的傲气。 若是从前叶翼一句话问她两遍,她一定不耐烦地丢出一句“爱信不信,少来烦我”。 可今儿个,任笑笑帮叶翼削着苹果,居然还好心情地一遍遍回答:“是的,翼哥,没错,曾老同意帮忙了。” “泉泉她……她现在怎么样了?你去果壳看了吗?” “我还没有去。” “我听庞家的臭小子说,他在果壳门口弄了个‘冤有头债有主’的游戏来折磨泉泉,也不知道泉泉现在怎么样了?” “‘冤有头债有主’?”乍听见叶翼说这个,任笑笑的心脏倏然漏跳半拍,直觉的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是啊。他说什么泉泉做过多少坏事,一定要连本带息地让泉泉还回来。真特么胡来!泉泉才多大,能做什么坏事。庞三这个坏出水的小子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随手抓了一个人来折磨。真特么霉气,居然找到我们老叶家的头上……” 叶翼义愤填膺,喋喋不休地骂着庞柳。 叶翼固执地认为他女儿再坏,那也是小打小闹的坏,顶多是上课开开小差,下课和人吵几句嘴这么简单……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叶翼也真的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只要他不相信,便是你拿再多的证据摔他脸上,他都觉得你这是故意整他——他们老叶家门风清白干净。 可是叶翼不知道,他解释玩果壳那个游戏的玩法,任笑笑的脸色刷的惨白如纸。 “翼哥?你是说……庞三找人把泉泉做过的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地全部还到她身上?” 颤抖着嗓音,任笑笑的水果刀突然削破了手指。 “嗯。据说是这个样子的。” 叶翼想了想,正说着,突然看见任笑笑顾不得被刺破的手指,搁下水果刀和苹果,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叶翼急了:“笑笑,你苹果才削了一半……” 门外传来任笑笑越走越远的脚步声,和她明显压抑不住恐惧的声音:“让陈九给你先削着,翼哥,我去果壳看一看……” “你不是说不去?而且……你去那儿干什么?你没有会员证,管三又不许你进去。曾老既然答应你,会去找庞三说话求情,你现在急个什么劲儿?” 叶翼想追出去,可肋骨养着,他一下也不敢动。 “我想女儿了。” 叶翼不了解女儿,可是任笑笑一直帮女儿兜着她做的那些坏事儿,她能不了解叶泉吗?! 165.我也想去看看 “你不是说不去?而且……你去那儿干什么?你没有会员证,管三又不许你进去。曾老既然答应你,会去找庞三说话求情,你现在急个什么劲儿?” 叶翼想追出去,可肋骨养着,他一下也不敢动。 “我想女儿了。” 叶翼不了解女儿,可是任笑笑一直帮女儿兜着她做的那些坏事儿,她能不了解叶泉吗?! ** 自从上次在果壳和叶泉交锋之后,小叶再没去过。 一来,那儿的氛围不适合她,人太杂,鱼龙混杂,保不准什么时候触礁捅娄子。 二来,她不爱熬夜刷夜,委实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果壳之于小叶,就仿佛是水族馆外的玻璃框儿。看上去晶莹剔透,触手可及,与她却分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小叶总以为从果壳出来之后,自己这辈子就再没有踏上果壳的可能。 直到近些天,发生了几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闲事儿”。 首先,是叶翼来找她的麻烦,被秦骁断了肋骨。 其次,是叶翼锲而不舍地联系她,手机都要被叶翼打爆掉。 小叶觉得自己也算沉得住性了。从始至终,她都没想过要问清楚叶翼这么迫切地来找她,到底又为了什么事。 可养胎的日子过得太安稳—— 安稳过头,藏着旮旯角落里的那些黑暗就会时不时地翻涌出来,莫名其妙地蹿到大脑皮层,一遍遍提醒小叶居安思危,千万不要忽视潜在的危险。 小叶还蛮顺应本心的。 她给自己的八卦找了个好理由。 叶翼这么迫切地寻她,却反而断了几条的肋骨——没准内人在暴怒中,私底下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儿。对!现在她的确处于秦骁的安全圈内,可教导员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她。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是兵法的精髓。 防患于未然,是个有必要的事。 小叶想了许久,终于决定了解一下叶家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领导的夫人想要知道个什么事儿——大事一件! 不仅是警卫员同志绞尽脑汁地去搜索小道消息了,便是连夏小爱、吴似雪这帮人,也八卦感爆棚,十分乐意和小叶分享一下自己新得到的各路资讯。 于是短短半天时间,小叶就知道了庞柳最近发疯,逮着叶泉在玩“花样”呢。 一开始,小叶不以为然。 她以为庞柳心血来潮,只是找个不顺眼的来折腾——没准是把叶泉当成自己了——才会突然这么去找叶泉麻烦。 她觉得自己替叶泉背了十几年的黑锅,好容易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叶泉替自己背黑锅了——这感觉……居然还蛮不错的。 杂七杂八地想了许久。 小叶对“庞柳折磨叶泉”还蛮淡定的,认为这不过是一起雷声大雨点小的意外。 …… 可后来,她冷不丁地听说叶翼、任笑笑为了叶泉的事情四处奔波。眉头忍不住就皱了起来。 “呃……这么屁大点的小事,又必要四处去求爷爷告奶奶吗?庞柳折磨的人不少,叶翼至于这么紧张吗?” 夏小爱把事情原委才说出来,某人的醋意刷刷刷地往外冒。 说白了,只醋一件事:她果然是充电话费送的女儿。只有叶泉才是正正经经的叶翼的亲骨血。 向来从容不迫的叶姑娘啊。 破天荒地这么怪声怪气—— 直看得夏小爱瞠目结舌。 夏小爱搭着她的肩膀,冷不丁地突然问:“小叶,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像什么?” 小叶:“嗯?什么?” “特别的像没分到糖果的小孩。” “小孩儿在这里呢。”摸了摸自己圆圆的肚子,小叶还没察觉出夏小爱语气中的调侃,满脸严肃地纠正。 “哈哈哈哈。” 夏小爱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旋即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她拉着小叶的胳膊,和和气气地安慰小叶:“小叶,说真的,你和叶泉醋这个忒没意思。” 一句话,便让小叶立马反驳:“你开什么玩笑?我会吃叶泉的那种莫名其妙的飞醋?我才不在乎叶家到底疼哪个女儿呢。” “呵呵呵,不在乎,干嘛说一句你人就跳起了了?你就继续装吧。”夏小爱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调侃。 直把小叶闹了个大红脸。 夏小爱说小叶吃叶泉的醋—— 小叶觉得这绝不存在! 开什么玩笑呢。 她又不是重生前那个傻乎乎的叶春闲了,怎么可能会对叶翼的偏心有非议。 小叶气鼓鼓地坐在那儿,觉得小爱同志太不了解自己了。 可她忍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气有不平,忍不住又跑过来问夏小爱:“我看起来,真的像很在乎叶家的事?” “不是像,根本就是。”夏小爱如是回答她。 小叶瞬间沉默下来,抿着唇,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 她总觉得重生之后,自己看清楚叶家豺狼似的一家人——桥归桥,路归路,大家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不要碍谁的事儿。 她认为自己还蛮酷的。 她对叶翼、任笑笑还有叶泉再也不抱幻想,这一刀断的委实是干净。 可是……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可以花一年两年三年……甚至是十年二十年地去适应没有家人的生活。 可谁的心也不是钢筋水泥长的—— 她表面上看来风轻云淡,骨子里,却正如夏小爱所言,还是蛮嫉妒叶泉。 ——被庞柳折磨的要是她叶春闲,叶翼一定不会这么忙里忙外地张罗着。 ——被庞柳盯上的要是她叶春闲,叶翼该干嘛干嘛,每天清早上班肯定都不会迟到。 …… 庞柳的段数,小叶也是有所领教——她知道庞柳折腾人会从长计议,不可能一下把人给弄死了。 弄死就没的玩了。 这可不符合庞三少爷“细水长流抓壮丁”的习惯。 这种段数,她就不信叶翼想不明白。 可叶翼还是那么地疼叶泉——居然为了叶泉,和任笑笑一起去敲庞青的门,求庞青管管儿子。呵呵。这种当面打脸,骂人家儿子教的不好的事,除了叶翼也没谁干得出来了。 …… 之前,听到叶翼和庞青对峙的时候,小叶飞醋哧溜哧溜的冒。 可再后来,无论是警卫员那儿听说的料,还是从吴似雪、夏小爱那儿磨出的料——这几日叶家的大事,说来说去还是叶泉。 压根就没别人 小叶突然就觉得,叶翼和任笑笑这么紧张,事出诡谲—— 庞柳折磨叶泉的手段可能不平凡。 …… 她问夏小爱:“庞柳是砍了叶泉一条胳膊还是卸了叶泉的一条腿?” “都没啊。” “那就是庞柳折磨叶泉的时候,叶泉身体不好,并发症出来了,生命遭遇危机,稍不留神就会一命呜呼?” “小叶你写电影剧本啊!还生命遭遇危机,再离奇的本格推理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这哪那么邪乎的事。” “又不是缺胳膊断腿即将残废,也不是生死交加命悬一线……叶翼和任笑笑紧张什么啊?” 小叶一脸莫名,夏小爱却比她更莫名:“啧!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小叶:“我有必要装这个?” 夏小爱被她这种凡事慢三拍的态度给激怒了,忍不住叫了起来。 “庞三爷在果壳酒吧弄出了个‘冤有头债有主’,专门让人来找叶泉报仇呢。” 小叶正喝着一口水,冷不丁听见夏小爱这么一说,一口水都喷了出来。 “噗,这么离奇的游戏?那叶泉不得酸爽死了。” 这天底下最了解叶泉的,不是任笑笑,而应该是叶春闲。 听夏小爱说到这个游戏,叶春闲满眼惊愕,几乎不敢想象叶泉会遭遇什么样的事。 把水杯摆在一边,她一瞬不眨地睇着夏小爱。 夏小爱洋洋得意:“嘿嘿,可不是嘛。果壳你知道吧,四九城最神秘的酒吧。没有会员卡,根本进都进不去。如今,庞三爷为了折腾叶泉,也算是开了先例了。” 小叶惊讶极了:“先例?那是什么?” 夏小爱说:“现在的果壳,只要被叶泉折磨过的人,都可以过来排队等着来报仇呢。那里天天热闹得不得了!便是把叶泉霹成七个,一天一个去轮班,也满足不了来报仇的哥们姐们……” 夏小爱说得热火朝天。 小叶原本对叶泉并没有什么兴趣。 可被叶翼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激了几次,破天荒地竟生出了几分的好奇。 她好奇:那些冤主儿们不是一直觉得坏事是她叶春闲干的吗?可听夏小爱的说法,大家似乎一瞬间脑子灵光清醒起来——知道这事和她叶春闲没关系——知道这些全部是叶泉的杰作。 那些脑子糊涂了那么久的人,到底从哪儿突然被一棍子敲醒了? 小叶百爪挠心,多想闹明白啊。 “内个,果壳儿最近人多的话,难道不会混乱吗?”好奇心积攒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就忍不住冒出了关键性内容。 “不会啊,那不是有保安。” “那……你说如果我过去看看热闹,会被愤怒的人群当成叶泉,三下五除二地做了吗?” “不会吧叶春闲!?你在开我的玩笑!?你也想去果壳看热闹!?”夏小爱忍不住惊叫起来。 “有危险的话就不去,可是如果保安做的不错……说真的,我就是……好奇……只是好奇……” ------题外话------ 明天来修错字病句,大家晚安 166.莫名其妙的女人 所谓一拍即合—— 就是你刚有个念头,这念头就被人肯定了。大伙儿都不用合计,出门左右转,直奔目的地。 夏小爱说:“你家教导员如果知道我陪你去果壳儿,会抹了我的脖子吧。” 小叶瞄了她一眼:“我倒不知道你对秦骁的喜怒这么在乎。” 夏小爱立马一拍大腿:“对哦,我管他那么多呢。” 打从小叶准备去果壳,夏小爱就一直激动得不行。 这厮口上一副“这不好吧”、“我不应该和孕妇一起去凑热闹”、“我是个靠谱的人”的惶恐模样,可小叶想去果壳,没谁比她更乐见其成了。 嘿! 她能不兴奋吗? 她还真以为小叶真的心如止水,能够对叶泉不生丁点儿间隙,能从容冷漠地无视叶泉人生中的喜怒哀乐,做到不惊不怨—— 哈哈。原来小叶也在好奇。好奇叶泉最近遇上什么样的刁难。 & 打车到了果壳,下午五点不到。 大多数的酒吧在六点才会开门迎客,果壳也不例外。小叶对酒吧了解不多,没经验。夏小爱只顾着惊奇,也忘记其他的了。两人来了以后,看见大门紧锁,一拍脑袋,都明白来早了。 可来都来了,现在原路折返也不可能—— 两人附近逛游了一会儿。 果壳的地段不错。外面就是中心商业区。虽然它外部装修简陋,颇具迷惑性。可是再落拓简单的装修,也藏不住它在繁华地段的好景致。出门,无论是左转还是右转,各色商场目不暇接。 出门的商场大厦一楼是金玉首饰,偌大的红玉珊瑚全须全尾儿,搁在正中富贵招财,闪闪发光的晃得人眼眸发亮。珠宝柜台透着一层柔和的冷光,打在那些莹润的羊脂玉镯的上,散发出诱人的魅力。 夏小爱素来喜欢金光奔泻的精巧首饰,看一眼就觉得全身心都被洗涤了。 小叶说楼上有琳琅满目的各种名牌衣裳,夏小爱听了直摇头。 “这里的衣服特别贵,动辄几千上万的,我全部工资都砸这儿也买不起。不去。不看。不关注。” 小叶忍不住乐了:“这些石头比衣裳更贵,动辄六位数,你怎么还要看?” 夏小爱搁着玻璃展台,笑眯眯地口水都要下来了:“不一样啊。买不起我就看看,心里也欢喜得不得了。” 小叶觉得夏小爱这种捡着金光闪闪的饰物盯着就挪不开眼的行为,搁西方神话里简直就是爱收集金币的龙族,在中国就是典型爱石头的的鸟儿。 都多大了! 还看着闪闪发光的东西挪不动步子。 小叶又好气,又好笑。陪着她一个柜台一个柜台的看那些绿色、白的、红的、紫的、透明的各种石头。 这么一晃悠,就到了五点。 …… 小叶的饮食特别规律。原本准备来看一眼叶泉就离开,可错估了时间,到了饭点儿还没等到果壳开张。 夏小爱反正是常年饮食不规律,没啥感觉,还摸着玻璃展台死盯着那些璀璨夺目的石头。 小叶反正是饿了。 她站起身,才说了一句:“小爱,我去买点吃的,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过来。” 夏小爱的目光立刻从钻石上面拔了出来,双手挽着她,想也不想地对她说:“带什么啊!我们一起去吃。” 小叶乐了,睇着她,笑眯眯地糗她。 “你不是眼珠子都要落柜台了。我这不是怕耽搁了咱们夏大小姐思量明儿个的头面用哪一副比较好。” “这幅珍珠耳钉设计虽然简洁,却正好符合杂家平易近人的作风。那条白金手链奢华低调,杂家看了看,也是不错……” 一口气点了好几个珠宝首饰,夏小爱指点江山,一副专卖店的小玩意勉强受用的架势。 柜台小姐躲在后面,知道夏小爱完全只是看一看,根本不会买。于是听了她这么狂妄的口气,忍不住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在心里骂了一句“穷货”。 夏小爱和小叶也不在乎,嘻嘻哈哈的笑着。 夏小爱缠着小叶的胳膊,笑得眉眼晶亮地说:“虽然柜台的展品都不错。可咱们叶‘凉凉’饿了……杂家只好忍痛割爱,先陪着‘凉凉’用膳。至于这些首饰嘛……改日再看。” 小叶被她逗得直笑。 夏小爱俏皮地朝她眨巴了下眼,两人电梯下楼,直奔负一层的餐饮区去了。 …… 餐饮区是工作人员们用餐的地方,所以和楼上那些大牌高档的餐馆不同。虽然简单到几层隔板划一个区,桌子和椅子密密麻麻地挤着,根本分不出一桌桌的人群,可是胜在物美价廉,而且食品的种类也多。 夏小爱从来嗜辣如命,在B区点了疯狂烤翅,又在D区要了一份水煮鱼片。 火红的辣子香喷喷铺在雪白细嫩的鱼片上,热腾腾地滚着鱼香和辣香,看一眼就胃口大开。 小叶是一点辣都不能吃的。 看见夏小爱点的两份菜,头皮都冒汗了:“夏小爱,你不要你的脸了?到时候上火出痘痘,别又怪我没提醒你。” “没事,反正有遮瑕霜,多抹点就看不出来了。” “你就不怕辣啊?” 小叶看了眼,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倒是夏小爱吃得热火朝天,还热情地招呼了起来:“我和你说,酸儿辣女。像你这样既不嗜酸又不嗜辣的……这可不正常。不如小叶你尝尝我这份疯狂烤翅……咬一口,绝对能辣出火气来!” 小叶打了个哆嗦,看她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委实不敢尝试。 小叶吃得清淡。 就要了一份海鲜云吞面,炒好的贝类和甜虾在碟子里面,闻着就特别的香。云吞面上铺着几条新鲜爽口的生菜—— 青丝映雪,令人食指大动。 因为没到六点,大厦里的工作人员也没到用餐时间,所以用餐的人没像是餐点那样满满当当挤得人落不下脚。 位置还蛮多的! 像A区和C区,那是大片大片的凳子等人光顾呢。 小叶正一口一口地喝着鲜汤,细细咀嚼薄皮的云吞裹着的甜虾时,身侧突然落下一道人影。 一股浓郁的香风扑鼻而来,她就觉得自己左边的胳膊突然被人轻轻撞了一下。 有人坐了过来。 皱着眉头,小叶别扭极了。 眼角的余光没有扫过去,她就知道对方绝不可能是自己的朋友。 因为…… 小叶的朋友里面没有人用CliveChristian这个牌子的香水。 小叶虽然不怎么使用奢侈品,可是在康奈尔大学读书的时候,某个总爱找她麻烦的德国女孩是纯粹的土豪。那个德国女孩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而对方的身边还有个小跟班。那个小跟班存在的目的—— 大约就是为了宣传那个德国女孩穿的衣裳是什么什么地方定制的,用的香水又是什么什么地方定制的。 在某个小跟班的科普下,小叶被动地认识了很多奢侈品的牌子。 因为那个女孩特别钟情于CliveChristian的牌子,所以小叶闻到这种味道,几乎就感觉到刀锋舞蹈的节奏。 搁下筷子,她扭过头,正准备委婉地和对方说清楚自己不爱拼桌,请对方另外找一个位置。 可她还来不及说话,一道略显尖锐的脆亮嗓音冷不丁地响了起来。 “夏小爱,你有完没完?天天这么跟踪我,你有意思吗你?” 夏小爱? 这人是夏小爱的“朋友”? 小叶满心疑惑,扭过头,才看了一眼,忍不住就有种如遭雷击的感觉。 这人好眼熟。 这是个留中长发的女孩,侧脸精致如绘,穿着绘着睡莲,充满了中国水墨风的高级定制的短款大衣,拿着PRADA的手包—— 雪白的小脸紧紧绷着,没有一丝儿表情。 然而,从她锋锐冷漠的视线中,可以看出女孩脾气很不好—— 看着夏小爱都像是在看世仇。 小叶本来还在想,夏小爱这么八面玲珑——和隔壁奶奶家养的小强都能做好朋友的好脾气——她能和谁有什么仇啊! 可是看到女孩的瞬间,小叶赫然间就明白了。 无它! 这张脸对小叶而言太熟悉了—— 分明就是之前在教堂中,摔了夏小爱一巴掌,几乎把夏小爱拉到绝望深渊的容子苏—— 容小姐。 …… 容子苏为什么会在这儿?她和夏小爱之间的矛盾不是已经翻篇儿了吗?为什么突然间出现,却又要说夏小爱在跟踪她? 小叶对容子苏的印象很浅。 上次惊鸿一瞥,也委实来不及对她有过多的印象。 只觉得容子苏是一个被家人宠坏的任性女孩子,虽然小叶无法苟同她的作为,但是也没有立场指责她。 可今儿个…… 她这么莫名其妙地针对夏小爱,让小叶突然间觉得说不出的违和。 不仅小叶觉得不舒服,夏小爱这么无端端被人怼了一句——还是和好朋友在享用美味的时候——这么个飞来横祸,让她更加的不舒服。 夏小爱已经不是容小姐的雇员了,没必要宠着她。 她阴沉着一张俏脸,正准备用锋锐的言语狠狠地讽刺一下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的时候—— 又一个清淡却充满磁性的嗓音冷不丁的在几人耳边掷了下来。 “容子苏,你闹够没有?” 167.好污 …… “啪!” 反手将高定的昂贵手包扣在桌子上。 容子苏疏离又冷漠地乜斜着夏小爱,连头发丝儿都透着说不出的轻蔑。 “闹够?是我要闹,还是你做贼心虚?”猛然一拍桌子,容子苏冷不丁地扭过头,狠狠地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小叶没想过她居然会拍桌子—— 桌子本来就是塑料板的,并没想象中的那么结实,被她拍了一下,云吞面都溅出了几滴汤汁。 她连忙塞了一颗云吞在嘴巴里,避免容子苏拍桌子继续溅出汤汁。 夏小爱说:“小姑娘,你说话心平气和一点,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这桌子幸亏结实,否则拍断了,一桌子的汤汁儿洒到身上,万一给人烫伤了,你是准备在你那白嫩嫩的皮子上面来几下,依旧照赔吗?” 筷子戳着水煮鱼里面的豆芽菜,夏小爱面色冷淡,一点儿也不给容子苏面子。 之前夏小爱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去反驳,不过是被那个突如其来的男嗓给镇住了,还以为疯人病院放出病号,有医务人员跟着—— 避免病号乱吠,扰民伤财。 可很明显的,这个“医务人员”根本就降不住容子苏嘛。 他喝了一句“容子苏,你闹够了没有”,结果容子苏立马以八倍于他的嗓音飚了个女高音。 这一嗓子,听得夏小爱耳膜都疼了。 ——这女的以为自己是谁啊! ——特么的还欠她半个月工资没给! ——这样也就罢了,还害得她被堂九给盯上了! 夏小爱本身就对容子苏有一肚子的不满意。如今,这丫好巧不巧地撞上来了,夏小爱的语气能好才怪。 “你特么敢和我顶嘴!?夏小爱,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容子苏气得崩溃尖叫。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连做礼拜、做告解都要雇人跑一趟的‘傻多速’,说的好像谁不认识你一样。” 气定神闲地抬起头,夏小爱接话接的特别快。话音方落,小叶就忍不住被夏小爱犀利的语气逗乐了。 “咳咳……”小叶笑喷。 容子苏气急交加地一眼狠狠地瞪了过去:“笑屁啊!” 容子苏的枪眼倘若是目标明确,只对准自己,夏小爱恐怕还“敬她是条汉纸”,不介意以和为贵化解一下。 可问题是她骂小叶。 夏小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即冷笑起来:“容小姐愿意自比为屁,这等魄力,也是让人佩服佩服。” “好了,子苏,不要闹了,真要是被人看见了,大家的面子都下不来。听哥一句话,回家。” 依旧是那个清淡又充满磁性的嗓音,依然是平平淡淡地在劝架。 夏小爱的世界有一个准则。 那就是你装模作样地劝架,一副老好人的架势各种拉着。如果是谁都拉不动,那还不如安安静静地坐角落,别来趟这浑水。 夏小爱最不耐烦遇见这种人了! 她觉得这种人是两方都不想开罪,滑溜地和泥鳅似的,看上去在劝架,事实上火上浇油真特么是人际圈发展出的“败类”。 对这种人,夏小爱是抬头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的。 当即凉飕飕地冒出一句。 “哥们,劝啥啊,B区有橙汁可乐出售,C区有爆米花。吃着爆米花喝着可乐,看戏就安静点,别闹腾好吧。” “……” 容子昊被爷爷命令看着妹妹,别让妹妹闹事,本来就觉得日子过得无聊头顶。 别的不说,他可是深刻地明白自家妹妹的生活过得多么古井无波。 他不明白爷爷为什么突然对自己下达了这么一样指令。 不过“听爷爷的话”,这是容氏家族统一的行为准则。这些天,他搁下了自己最爱的编程,每天就和廉价保姆似的跟在妹妹的屁股后面。每天就看着容子苏各种找人麻烦、挑衅、干架—— 卧槽!未成年小屁孩子的生活,真是虚荣任性到让人打瞌睡。 然而,就凭着容子苏这种0。5鹅的战斗力,居然还打遍天下无敌手。呵呵呵呵……这世界已经被肉鸡和菜鸟占领了吗? 容子昊每天都无聊透顶了! 本以为容子苏这次找到的倒霉鬼,一准和之前一样,半分钟不到就会被妹妹收拾了,然后哭得稀里哗啦地和妹妹道歉。 可他就没想过,容子苏这次踢到了一个铁板。 人家并不买她的账。 牙尖嘴利的反口讥讽了不够。在他想要假意劝架的时候,居然还精准地把枪口对准了自己。 眼中略过一抹雪亮的光芒,容子昊不仅认真地看向了享用晚餐的俩女孩。 刚才…… 一语道破自己看热闹的,便是这个叫“夏小爱”的女孩了? …… 容子昊一开始认为,泼辣成这样的女孩势必有一张薄情寡义的红唇——这样才能小辣椒似的无范围喷火。 可是目光才接触到夏小爱,他眉头忍不住就揍了起来。 无他。 只因为夏小爱和他妹妹容子苏长着七成相似的脸蛋。 …… 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只要不是心理变态,谁都不可能对一个长相酷似亲妹妹的女孩有兴趣。 容子昊当时兴趣就减了大半。 …… 既然对方已经堪破他准备看热闹的心情,这个时候拉架也太假了一点。他抿唇,冲着夏小爱礼貌的笑一笑,不吱声了。 他不吭声,可容子苏今儿个就是为了来找茬的。 当即狠狠地瞪了夏小爱一眼,扭头就说:“哥,你别和这个小贱人说话。免得败了你的品味。小贱人天天跟踪模仿我,准备靠着这张和我七成相似的脸,削尖脑袋挤入堂家,居然还敢和我大小声!” “容小姐,首先我得请你弄清楚几个点。首先,人家买衣服都害怕撞衫,何况撞脸。你又不是靠脸可以刷卡吃饭的一卡通,你以为长得和你相似,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吗?其次,削尖了脑袋为了讨好未来婆婆,挤入堂家的人是你。你自己干的事,何苦往我的头上栽赃。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头也不抬地吃着自己的水煮鱼,夏小爱才不管容子苏的鼻子有没有被气歪,理直气壮地怼了回去。 “你……你……” “容小姐别‘你啊你’的在那儿犯结巴啊。来,跟我学,一口气深呼吸。有什么话痛痛快快地说,别半半拉拉的脏水泼这儿。掉价儿。” 提起牙尖嘴利,夏小爱要自称第二,绝没人敢自居第一。 这姑娘的一张嘴平时不爱埋汰人,可倘若谁惹着她,她才不会管你到底是谁身后什么势力—— 痛痛快快先骂了再说。 容子苏从小被家中如珠似宝地捧着,平时遇见的同学朋友们,谁不是嘴里抹着蜜糖来哄她。她哪遇见过像夏小爱这样的泼皮,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就落了下来。 容子苏要是摔巴掌,或者一个恶毒端着桌上的汤汤水水往人身上泼—— 其实小叶和夏小爱都做好了两手准备。 个个都把汤碗端得特别紧。 可两人谁都没想到容子苏骂不过去,居然哭了起来。 夏小爱的头皮一下就发麻了。 “哎,小姑娘,这是干嘛呢?说不过去就在这儿掉金豆豆。你刚才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勇气呢?你不是说我跟踪你不要脸吗?你不是说我削尖脑袋想抢你未婚夫吗?事都没说清,你这么一副被我艹哭了的样子,真的让我很困扰啊。” “……” 小叶早就知道夏小爱和人讲道理的时候百无禁忌,有时候说话特别气人。 可是。 像这种被她“艹哭”的说法,不仅是小叶听得目瞪口呆。 就连一旁准备坐观虎斗,无视妹妹和夏小爱之间争斗的容子昊眼前也忍不住狠狠一亮,再次落在了夏小爱的身上。 啧! 这妞可是有够辣的。 什么都敢说。 要不是因为她长得和容子苏真的太像了,容子昊真的不介意逗逗她。 “夏……夏小爱,你刚才说我什么?” 哆嗦着嘴唇,容之苏根本不敢想夏小爱这么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半天回不过神。 “我说……你别一副被我草哭的样子啊。我一不玩百合,二对你没兴趣。” 容子苏被激得满脸赤红。 紧接着一股热血冲到了脑门,一下子哭得梨花带雨,趴在桌子上,尖声地骂:“夏小爱,你不要脸。你……你……” “不要脸的是你吧,我和我的好朋友快快乐乐地逛着商场,吃着火锅,莫名其妙地就被你冲过来扣了个‘跟踪’的大帽子。容小姐,麻烦您回家照照镜子好不好?我闲得慌了,要去跟踪你。更离谱的还在说我想要入堂家的门……拜托,你喜欢的男人*没有镶金好不好,不要搞得好像每个女人都对他有兴趣……” “咳咳!” 这话说得太污了,小叶忍不住呛咳起来。 容子昊也是头次遇见这么辣的女孩,不由地瞠目结舌—— 他以为自己会觉得厌恶,可……大约是夏小爱的语气太自然,说话太正经,明明这么污的话,在夏小爱说来,居然一点不让人难以接受。 两人惊讶地看了夏小爱一遍又一遍。 容子苏什么时候遇见这种泼皮,哭着骂:“你要不是对堂家有兴趣。前几天,堂家怎么会特意和我来打听你的事?!你喜欢珠宝……刚才展台你看过的珠宝,全部被人定下了……包括我最爱的羊脂玉。我问过了,付账的就是堂家的人。夏小爱,你敢做不敢当。我真特么看错你了!” 168.这故事不新奇 “我看过珠宝,恰巧被堂家的人买了,这就是我勾搭堂家的人!我才去过的北京故宫,没准奥巴马访华还参观过呢。她怎么不说奥巴马暗恋我多年未遂,只好跟着我的足记一次次访华!” 直到从商场离开,夏小爱的邪火还是忍不住扑簌扑簌地往外冒。 “什么金银珠宝羊脂玉,我是喜欢啊!我得有钱买啊。她家的未婚夫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到商场买了一堆的珠宝首饰,指不准是送哪一个漂亮小妹妹的……她容子苏抓不到正主,就来找我麻烦……容子苏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夏小爱平常说话从来不会絮絮叨叨。 可今儿个。容子苏也是不容易,三言两语屎盆子拼命地往夏小爱身上扣,扣得夏小爱脸色铁青,彻底发飙。 饶是在地下美食城言辞锋锐,把容子苏骂哭了,也不足以解夏小爱的满心戾气。 出了商场,小叶就一直听她从遇见容子苏之后,发生的各种摩擦说起—— 一晚上都不消停。 夏小爱说:“那丫当初找到我,求我做替身,替她去告解的时候,态度多柔顺啊。我当时还想,这女娃娃豪门出身,难得的脾气还这么好,真是不容易。 卧槽! 全是装的! 等我签了打工合同之后,丫一秒变脸母夜叉。川剧变脸都拟不出她人前人后两张脸的变脸速度。 我想着她是老板,给钱的是大爷,忍一忍也就罢了。 可小叶你是不知道!容子苏的毛病忒烦人了。 我一个替身,七成相似也就罢了。她非得挑剔我用的化妆品气味廉价,逼着我买了一堆chanel、sephora、dior……人家说细节成就人生。容子苏的细节就关顾着管蚊子大腿有几两肉了! 我喜欢吃涮羊肉,疗肺虚、益劳损。吃了精神!可容子苏非要嫌弃我吃了羊肉一身羊骚气,不许我吃。 卧槽! 老子替她去做告解之前洗了八遍的澡,身上什么味都没有好不好。她没撞见我吃羊肉的时候,也没见得她挑剔我。 我就吃了那么一次,从此她不许我吃涮羊肉了。 还有堂九那件事。 被认出来,这关我什么事。她怎么就不想想我在替她做告解的时候,她能不能低调一点。像什么doir、chanel的专卖店,不急那个时候逛吧。呵呵。堂九在品牌专柜撞见她,然后识破她的鬼把戏,这是她的问题好不好。 结果! 到最后,问题全算我头上。 我替她告解了半个月,工资一分都没拿到。特么的丫说我不敬业。不敬业个鬼啊。像这样虚荣、麻烦又小气的女人,男人会喜欢才怪。” 夏小爱气得忍不住把容子苏钉在耻辱架上,然后再唾几口。 小叶一开始还挺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穿插了几句“是吗”、“原来如此”、“真是太过分了”这样同仇敌忾的接茬儿。可谁想到,夏小爱的火气远不是几句迎合声,就能咽下一口浊气。 而且越说到后面,夏小爱只顾着骂,什么都提不起劲儿了。 小叶今儿个来的首要目的,是去看叶泉的热闹。 夏小爱本来和她抱着相同的目的,可被容子苏打了下岔儿,满腔热血只顾着吐槽容子苏…… 还哪管得了什么叶泉。 眼见着混入了果壳酒吧,在角落中寻了个位儿,等叶泉闪亮登场。可夏小爱说了半小时,不仅没歇火,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周围好几拨人好奇地投来饶有兴味的目光,似乎都在好奇那个把国骂翻译成18种方言的大妞是谁。 得亏来之前,夏小爱准备了两幅漂亮的面具。 夏小爱戴着的,是一副金色的狐狸面具,在右边的眼角处蔓延地散开了九条妖娆的金尾薄薄的勾勒,漂亮地压住了半张脸。小叶的假面倒是非常简单的黑色纸壳儿面具,没有繁复的纹理,极为朴素。 即便是戴上了假面,可夏小爱的身段在这儿摆着! 整个舞池,你就很难找到比夏小爱条儿更顺的女孩儿。偏她呢。似乎一点都不明白自己的身材有多好。那一条紧身皮质的机车牛仔皮裤,不仅不会让她看上去落俗,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潇洒劲儿。 这样的装扮,便是去大牌儿云集的chanel高定街,也是一道极为亮眼的风景。 捏了捏质地坚硬的纸壳儿,小叶明显感受到不远处投来的好几道目光。 她不是凡事懵懂无知的雏儿。 重活一辈子,小叶对某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特敏感。 这摆明是惹事的前奏。 “小爱……”她试图打断夏小爱的喋喋不休。 “小叶你可别劝我。我和容家那位大小姐,梁子这可是结大了!”猛地一口饮尽了五色缤纷的鸡尾酒,夏小爱咬牙切齿。 “小爱……”我们回去吧。一句话卡在喉咙里,还来不及说清楚。 砰! 杯子被狠狠地往桌子上一顿,夏小爱义愤填膺:“我就没遇见过一个女人像容子苏那样讨厌。” “……” 小叶绞尽脑汁,还想着应该怎样让夏小爱反应到进退两难的境遇。 一口透着甜香的酒气徐徐喷到了小叶的脸上,夏小爱的眼神亮得和星子一样:“小叶,我……好像喝多了水,要去方便一下。” “你这哪是喝多了水,明明是酒。浓度再低的鸡尾酒,也是酒。酒吧不安全,我陪你一起?”小叶刚要站起来,被夏小爱按下了手。“不用,我一个人去,你在这守着。万一没看到叶泉,那咱们今儿个可就白来了。” 呵! 她这个时候倒是回过神了,小叶啼笑皆非,“我怕你在酒吧遇狼。别我看到了叶泉,你在酒吧财色两失。那可亏大了!” 小叶这话才说出来,夏小爱立马一副受辱的神色看着她:“我像这么不靠谱的人?你以为我防狼喷雾剂都白买的?不和你说了,我先去了……” 拧着手包,她问过卫生间的方向,想也不想地往那边冲。 小叶想追,都没追上。 重新坐回到吧台上,小叶心想,管三的酒吧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儿。来往的二代们都是自持身份的,也不至于霸王硬上弓地找没趣。为了一个女孩,在管三这儿闹事上了黑名单,也是不值得的。 想清楚以后,她不动声色地又抬头四处看了几眼,发现那些开始对夏小爱有兴趣的目光在夏小爱离开之后,也纷纷如潮水般散去。 这更让小叶明白管三的酒吧和一般的场子不一样! 别的不说,至少还是比较安全的。 要是不遇见容子苏,小叶是很有兴趣和夏小爱一起来看叶泉的笑话。 可遇见了……想想夏小爱那喋喋不休的吐槽。小叶都不知道她说得尽兴,到底会吸引多少二代的目光。 她几乎可以预料夏小爱上卫生间回来以后,会有狂蜂浪蝶跑来搭讪。 要搁在平时—— 有钱有权的男孩们追逐一下心仪的女孩,这种男欢女爱的,和小叶也没关系,她乐见其成。 可今儿个…… 要让那些狂蜂浪蝶给围住,再要看叶泉的八卦,这效果怎么都会大打折扣的! …… 小叶反复来回地想了许久,终是找酒保要了便签和纸,在上面写了“我有事,先回家”的留言。 酒保瞄了便签一眼,酷酷地说:“小姑娘,晚上八点以后,这儿是有大热闹瞧的。你这么早回去,准后悔。” 小叶冲着酒保弯唇笑笑。 “麻烦小哥一会儿看见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把这个交给她。” 酒吧不多事,点头应了。 …… 拿着手包出了酒吧以后,外面的新鲜空气疏忽地迎面扑来。 真正的松了一口大气,就这么个感觉。 小叶正换了一副银色的面具,把玩着自己刚才戴的黑色纸壳面具,想着等夏小爱回去以后再进去—— 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激动的对话声。 “哎,你听说没。三爷今儿个要放大招了。” “什么叫大招?” “别说哥哥不罩着你。第一手资料!昨儿个,有一个男的找到管三了。” “又是冤有头债有主?” “没错!” 随着那激动的声音,一个嘘声立马响了起来。 “啧。没劲。不就是叶泉XXOO了他?要么就是他老婆或者妹妹被叶泉给害了。这故事可不新奇。” “不插话你特么会死啊。” “不插不插。爷您说。小的嘴快!自掌嘴好了吧。” “哼。哥哥可要告诉你……昨儿个来找管三的,是个瘸子。” “瘸子!?” “不会吧,叶泉口味这么重?连瘸子都不放过?” “啪!”一巴掌不轻不重的扇了过去,“蠢死你得了。那瘸子的双腿,是叶泉找人给打瘸的!” 一句话出来,不仅是接茬的人傻眼了,就连角落等夏小爱回家的小叶也傻眼了。 “你……你是说!这次……三爷要让人打断叶泉的腿!?” “没错!” “不不不……这不可能!叶泉当初好歹是太子的女人。她被人轮了、跳脱衣舞,太子不出来已经是很给庞家面子了……可她要是瘸了……太子往后在果壳还要不要混!” “我再和你说一个猛料!我听我哥说……三爷敢这么干,恐怕……岳家的人也是知情的……” 169.失水的鱼 “咳咳……” 叶泉知道自己恐怕撑不下去了。 她就像失水的鱼。 浑身上下都疼得一塌糊涂,连呼吸都会扯动肺叶,难受得仿佛能下一秒抽过去。 呜呜呜…… “庞柳那个疯子……别人的苦难和他有屁的关系。他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凭什么要替人来伸冤报仇?四九城的人那么多!他一个个管得过来吗?” 呜呜呜…… 眼泪一滴滴地砸下来,叶泉顺风顺水地长这么大,从没有遇见过这样可怕的磨难。 “庞柳……你绷紧了皮……不要……不要落在我的手上……总有一天我会报仇……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像今日的我……” 喉咙干得似乎可以冒火。 眼底燃烧着愤怒的火种,绝望地看着空荡荡的某一处,倘若她有能力,她恨不能现在就撕碎庞柳! “呜呜呜……岳大哥……我错了……我不该离开风岳小楼……救救我……呜呜呜……” 屈着指尖,想要攥紧成拳头,却没有一点力气。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好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离开风岳小楼。 如果知道她走出岳沉星的地盘,庞柳的黑枣就在外面候着,哪怕在风岳小楼闷死,她也不会离开的。 “我错了……岳大哥……我错了……” 黑暗沉沉的地下仓库,潮湿*的气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些奇怪难闻的味道,引得老鼠在一边吱吱直叫。 …… “哐当!” 门外的铁锁被打开,发出刺耳的声音。紧接着,手电的光柱扬起沸腾的尘埃,雀跃地指引着方向,照在了干涩的眼里。 每次随着手电筒的光斑打下来之后,总有些令人惊恐惧怕的回忆。 记忆中永远是两个人拖着自己,不顾自己哭闹叫骂,把她丢到果壳——庞柳的脚底下,开启她苦难的一晚。 乍看见那样的电筒光线—— 叶泉害怕极了,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啊……” …… 小谷跟了庞柳六年,一直得不到重用。就连他之后跟着三爷的小新人,个个都混成了庞柳的左膀右臂。唯独他,六年前跟三爷后面提鞋,这么多年过去了,三爷依旧记不得他的名字。 山珍海味吃香喝辣轮不到他,棘手得罪人的麻烦全落他身上了。 这次,小谷被庞柳指派着看押叶泉,就觉得自己接了一个烫手山芋—— 叶泉啊!那是什么人!? 泉哥泉哥泉哥啊。 混果壳的哪个人不认识酒国女王叶泉啊。 哪怕现在三爷不高兴,准备拿叶泉开涮,看上去叶泉一落千丈翻不了身了。可人家从前至少是跟过太子爷岳南的狠角儿。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小谷心里可活泛了—— 他总担心自己下手是不是太狠了。往后叶泉要是翻身,会不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心里有了顾忌,做事就留了一些分寸。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直到三爷把他冷藏,不让他跟了…… 小谷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三爷都看在眼里。 好说歹说才在三爷那儿重新争取到机会,再次看押叶泉,没想到这个女的一点都不省心! 她自从被锁到地下仓库以后,只要一有人来,就会尖叫。 叫叫叫! 叫屁啊! 要是之前,小谷烦透了这个害自己差点失去三爷信任的女人。可今儿个,她一叫,小谷脸上没有丁点儿不耐烦的模样,反而一下子把铁门彻底打开,快步踢开挡路的破烂罐子,打开了灯。 …… 地下仓库不是没有灯,可平时小谷来带叶泉出去的时候,哪有心情开灯—— 他看见这一仓库废弃的箱子就觉得烦心。 今儿个。 这么亮的大灯一开,倒是让许久没见过亮光的叶泉忍不住遮住了眼睛,害怕地一边后退一边尖叫。 “哐当!哐当!”随着叶泉后退到墙角的动作,铁链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跟小谷一起来的,是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逆光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看见他嘴角一撇,轻蔑地掠了小谷一眼。 “你们用链子锁她?” “不不不!不是我……是三爷……不!是庞三……天地良心啊!克里……斯……斯蒂安大哥,我哪敢用锁链来捆泉哥啊。我们是文明人啊!都是庞三那个冷血的家伙干的。和我没关系……” “呵呵。”金发碧眼的鬼佬瞄他一眼,笑了笑,跟着小谷走到了叶泉的面前。 克里斯蒂安是阿德的手下。 听boss说,夫人的女儿如今在果壳儿被折磨着,夫人很担心,让他走一趟,把夫人的女儿救出来。 讲真,在没见到“夫人的女儿”之前,克里斯蒂安对“小叶”还是心存幻想的。 夫人那么一个优雅美丽的女人,糅合了坚韧、灵气等美好品质,满足了大家对东方女子所有的遐想。可惜boss的占有欲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别人多看夫人一眼,都会被boss怒目相视。 克里斯蒂安还想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哪肯往炮眼上冲。 ——可夫人还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儿。 Boss把这消息一放出来,他们这帮人抢破了头,纷纷自告奋勇要去解救迷路的公主,做屠龙的勇士。 他! 克里斯蒂安可是打败了十几个彪悍如野狼的汉子们,才争取到这么个机会。 来之前,克里斯蒂安得意洋洋,恨不得宣告天下,自己即将要和公主共度美好的夜晚了,羡慕吧!哈哈哈……可来之后,打听到叶泉在哪儿、遭遇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克里斯蒂安就有种微妙的不详预感。 到了地下仓库,闻到那股*发酸的味道,他更加有一种拔脚就走的冲动。 忍着作呕的感觉,他好不容易看见被铁索捆着的女人…… 草! 这哪里还看得出是一个女人的模样啊。 在他走过去的瞬间,苍蝇嗡嗡嗡地一哄而散。瘫软在地上的女人衣衫褴褛,头发脏得打结,身上散发出可怕的血腥酸臭味。 克里斯蒂安自诩是个相当当的硬汉子,长这么大,敢与深海黑鲨搏命、能与草原孤狼比勇。可站在叶泉的身边,有微妙洁癖的忍不住稀里哗啦吐了起来。 “克……克里斯……蒂安大哥!您不舒服吗?这里的气味是有点难闻,习惯就好了……” “呕……呕……” 小谷不过来扶他还好,一过来扶,酸臭的空气被搅动,他忍不住稀里哗啦又吐了起来。 “……咳咳……别过来!你们不要过来……呜呜呜……”小叶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吓得一边咳嗽一边哭,根本看不出当初风生水起的彪悍模样。 她哭得这么凄惨,小谷额角的青筋一下下抽动,唯恐来寻人的金主大爷生气,干笑。 “克……克里斯……蒂安大哥!您没事吧。喏,这就是‘小叶’了。您要找的,就是这个人。我可是把您给带来了……您不会赖账吧。” “放心,我说过只要能救出‘小叶’,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不容易呕干净了。 克里斯蒂安抽出手帕,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捂着嘴,眼里略过一抹厌烦,“她这是怎么回事?” “惊吓过度,正常反应。” “……” “内个……我不是怀疑克里斯……蒂安大哥您啊,更不是贪钱。只是……大哥您也知道。在四九城里,庞三就是地下王朝的一层雾霾。他要让哪儿暗无天日地倒大霉,谁都逃不过去。为了您,我可赌上了一条小命……如今……这个……” 搓着手,小谷干笑着挡住了克里斯蒂安看向叶泉的目光。 他也知道叶泉现在的模样太狼狈。 就这样一个女人,眼瞎了的才会拿钱赎她的命。 万一眼前这个鬼佬后悔了……那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人带来的。 “哼。不就是钱!这是两百万。”克里斯蒂安显得极不耐烦的样子,手里一直提着的箱子往前一丢。 “哈哈!我就知道克里斯蒂安大哥不会赖账。” 看见铁皮箱子,小谷的眼都亮了,贪婪地把箱子打开,清点过里面都是粉红色的毛爷爷,他合上箱子刚准备抱在怀里。 “嚓!”一只穿着亮闪闪的皮鞋的脚突然踩在了箱子上。 小谷心里一紧,抬头,看着克里斯蒂安的脸,干笑:“克里斯蒂安大哥……您这是……” “钥匙呢?把她身上的锁打开。” 不耐烦地踹了踹身边奄奄一息、只会尖叫的女人,克里斯蒂安的眼中尽是嫌弃。 小谷愣了一下,旋即连连点头:“是是!我这就开锁。” 手忙脚乱地把叶泉身上的锁开开以后。 他抬起脸,还要奉承几句。 …… “该死的庞柳,老娘咬死你!” 让他没想到的是叶泉疯了,根本不分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张口,二话不说就咬了下去。 “啊!臭娘们!你眼瞎啊!”小谷被咬得哀嚎连连,刚要狠踹一脚,冷不丁看见克里斯蒂安烦躁的脸色。 为了那两百万!他忍! 哭丧着脸,他哀嚎着好容易等叶泉咬累了,连忙塞了臭袜子在她嘴里,忍着痛,扭头说:“克里斯蒂安大哥!这……这女人牙太尖了。脑子……有点不好使。您小心,别被她伤着。”还担心金主不满意,他汗淋淋地干笑自辩。 “哦。”克里斯蒂安倒是一幅浑不在乎的样子,总之boss要他把夫人的女儿给救出来——他只要救了,过程怎样并不重要。 170.到底是手足 …… “该死的庞柳,老娘咬死你!” 让他没想到的是叶泉疯了,根本不分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张口,二话不说就咬了下去。 “啊!臭娘们!你眼瞎啊!”小谷被咬得哀嚎连连,刚要狠踹一脚,冷不丁看见克里斯蒂安烦躁的脸色。 为了那两百万!他忍! 哭丧着脸,他哀嚎着好容易等叶泉咬累了,连忙塞了臭袜子在她嘴里,忍着痛,扭头说:“克里斯蒂安大哥!这……这女人牙太尖了。脑子……有点不好使。您小心,别被她伤着。”还担心金主不满意,他汗淋淋地干笑自辩。 “哦。”克里斯蒂安倒是一幅浑不在乎的样子,总之boss要他把夫人的女儿给救出来——他只要救了,过程怎样并不重要。 & 小叶在门口,被叶泉今儿个可能会瘸腿的传言惊到了。之前她知道叶泉恐怕不会好过,但是没想到庞柳竟然这么狠。原本想等小爱出来以后,她继续去里面看看热闹。可听完那些对话…… 她突然就打了退堂鼓。 她没想象中那么心狠,并不能亲眼看见叶泉被庞柳虐着瘸腿。 哪怕再恨…… 叶泉也是她的妹妹。 夏小爱打电话和她抱怨:“小叶你可真不够意思!说好了一起去看好戏,你放我鸽子!” 她坐在计程车上,看窗外流光阵阵,青色的马路在飞驰中缩短距离。不知过了多久,心跳的频率渐渐恢复正常。 说:“我突然想到有本书没看完。” 夏小爱恨铁不成钢,气得忍不住跳脚:“什么书啊?那么好看?什么时候不能看,非得要今天去看。你不想去看叶泉的好戏了吗?难得一见啊。” “……” 夏小爱一说“好戏”,小叶忍不住又想起之前听路人说的那些话。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心口像被什么掐紧了。 小爱说的好戏?若是叶泉被人砍断腿…… 旁边的计程车师傅眼角余光,瞥见她脸色有些白,不由去问:“姑娘,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没事吧?” 那声音冷不丁拉了小叶一把,她感激地朝师傅笑笑:“没事。” 拿住即将下滑的手机,对夏小爱顺口诌:“也没多好看,就是我看到一半没看完,总想着去看完。” 到军区往家走的时候,小叶走得有点快,连冯唯远远看见她,喊了好几声都没听见。 冯嘉宁冷笑:“我当咱们二少爷真是个冷心冷面的主儿。原来见着你内不知从哪个旮旯角落冒出来的家教老师,上杆子也要拍马屁啊。” 冯唯面色一冷:“冯嘉宁你要是想打架,我奉陪。” 冯嘉宁乐了,凑上左半张脸:“来啊,打啊,往这儿打。” 冯唯瞄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冯嘉宁继续冷笑:“冯唯,你不就仗着你这家教有几分能耐。你对她掏心掏肺,人家对你可是爱理不理的。” 要搁从前,冯唯最受不了冯嘉宁这么三番两次地撩。几句话不合,真有可能上拳头。等他上了拳头……哪怕只是打一下,这厮都能抱着心口抽搐着装病。到时候一状告到妈妈那儿。倒霉的,还是冯唯。 今儿个,冯嘉宁都把话说到这地步了,他明明看见冯唯怒不可遏,看上去就要出手…… 可冯唯愣是压抑着火气,没有真的揍上去。 从前的冯唯,冲动得没脑子。 可如今…… 他居然能压抑火气了。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冯唯砸到脸上的拳头。冯嘉宁讶异极了。看前面,少年冷漠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长了。 不知怎的,冯嘉宁总觉得有些心颤。 冲动暴躁会惹祸的冯唯,是地上微不足道的蝼蚁,随手一碾就会被灭掉。 可倘若有天…… 这只在他看来无甚力量的蝼蚁,却骤然生出了坚硬的外壳,能扎疼他的手的时候,冯嘉宁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失去了优势。 那个叫叶春闲的女人到底给冯唯灌了什么迷汤? 为什么…… 会让个蠢笨不堪的家伙,突然间有这么大的改变? 看着叶春闲的背影,冯嘉宁眼中不由射出了愤怒的火光。 …… 从军区大院的门口,无根浮萍似地飘到了营职楼。 光线从明到暗。 营职楼之前的路灯就被熊孩子砸灭了。修好了。可这段时间,不知哪个熊孩子愣是杆上了这里的路灯,又给砸坏了。 平常小叶晚上基本都不出门的,就是怕黑。 可今儿个…… 她以为自己会和夏小爱一起回来,于是没注意到这个问题。等走进楼道口,扑天匝地的黑暗蜂拥袭来。连带着,小叶的耳畔似乎又想起在果壳外面,有人在说:“三爷是要弄瘸叶泉的双腿。” 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划拉了一下。 她手指忍不住跳动了下,像是为了驱逐心中的恐惧,连忙握紧了。可一握住,才发现掌心湿漉漉的。 …… 隔壁的军嫂刚好散步回来,见着她,笑了:“小叶啊,回家怎么不知道往上面走?傻愣在这儿干嘛?” 小叶模糊地抬头。 发现眼前什么都朦胧地发虚。 那军嫂的笑脸,也恍恍惚惚,看不真切。 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受的笑容。 “我歇一会儿……” “该不会是肚子疼吧?”军嫂伸手想要去扶小叶,被她避开了。细细的眉毛皱了起来,那军嫂突然想到之前在小花园闲话说秦骁的是非。以为小叶这是记仇,还记恨着当初自己说秦骁那几句闲话。 “避什么呢?都邻里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搞得这么夹生做什么?” 到底是军人的家属! 这军嫂也是个豁达的。 被小叶这么明里拒绝了一道,也不生气,哼着小曲哒哒哒就往上跑了过去。 …… 等她拿着手电一离开,周围的黑暗仿佛膨胀开来,无声无息地又挤压了过来。 扶着墙。 小叶也不想去管叶泉的是非。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恐怕就因庞柳的一念之间,即将在四九城灰飞烟灭。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呕……呕……”胸口翻涌着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扶着墙,她忍不住狠狠地呕了起来。 …… 这一呕,不知道吐了多久。 她孕吐一直还好,并不像是其他的妈妈们那样,吐起来就昏天暗地。 可今儿个…… 小叶吐得特别厉害。 一直吐到浑身虚脱,她软软地瘫在扶梯的旁边,难受到无以复加的时候。楼道口的上方,突然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 小叶扶着墙壁,准备让开一点道儿,让别人通过的时候。 尚未反应过来,却觉天旋地转。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扶了起来,纳入了一具温暖、坚硬、散发出淡淡皂角清香的怀抱。 这个味道她太熟了! 是秦骁。 “教导员……你今天晚上不是去曾老那儿下棋了吗?” 独自出门,却闹得一身狼狈地回来…… 这事儿要不被秦骁逮住。 小叶还觉得蛮正常的。 可吐成这样,在楼道口,却被秦骁逮了个正着…… 脸上火辣辣地烫着。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简直糟极了。 伸手推着秦骁,小叶的脑子也是全糊涂了,居然趁着黑暗,以为秦骁看不见自己,下意识准备落荒而逃。闭上嘴巴,她还装着刚才那个问题不是自己问出来的,扭头,二话不说,沉默着转身就走。 “小叶?”秦骁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身后轻轻询问。 “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也不是小叶。” 这么愚蠢的谎话,小叶就没想明白自己当初怎么会脱口而出。 这话才说出来,身后,传来秦骁意味不明的一声应和,“哦。” 紧接着,周围一片大亮。 也不知什么时候,秦骁居然把电筒带下来了。 之前不开。 之后不开。 偏偏是这个时候开了手电筒。 最坑爹的……是军用手电筒特别的亮。 这开了之后,两张脸面对面,小叶连教导员耳廓细微的金色汗毛,都一目了然。 就在她眼前,就在不远处,那么一张俊朗得宛如漫画中走出美少年的脸,就这么大咧咧地落入眼底。 丢人有十八种外语的写法,小叶觉得自己全部写了一遍。 “嗯。你不认识我,也不是小叶。” 这种时候,教导员你装个傻,卖个萌什么的,你好我好大家好不行吗?偏偏眼前俊得不可思议的男人嘴角一勾,淡淡地重复了她之前的蠢话。 特别是那一声“嗯”,尾音微微的上扬,透着说不出的意味。 秦骁的眼中分明没有半点讥诮,也无半点不耐烦…… 可小叶莫名就觉得一股热血冲到了头顶,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我和你开玩笑呢。” 绷着张俏生生的小脸,这个时候,小叶倒是来不及去想叶泉是生是死的问题了,绞尽脑汁就想怎么糊弄住秦骁。 “哦,玩笑啊。” 嘴角又扯出了一抹笑。 秦骁这个妖孽!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笑起来,露出浅浅梨涡,看起来有多漂亮。 被这么一个美得令人窒息的男人,用这样勾人的语气调笑,小叶费了好大力气才压抑住内心无奈又羞愤的感觉。 她若无其事地推开他的手,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晚上吃多了,才吐了一地。我不和你说了,我累了,要休息了。” 171.睡觉 嘴角勾出一抹清淡的微笑,秦骁说:“嗯。你不认识我,也不是小叶。那么不知名小姐,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吗?”低沉磁性的声音,敛藏了军人藏着骨血中的厉杀和凛冽。只余温和。 小叶的脑子里,本来被乱七八糟的事情扰乱了,嘈杂地几乎要炸掉了。却被他一句话,从幽暗无边的地狱中狠狠往上拉了一把。 “……” 沉默。 许久的沉默。 一阵虚汗生出,又褪去了,湿漉漉地黏在身上。小叶从茫然的血色里,终于找回了几乎丧失的理智。 擦擦吐脏了的嘴角,她朝秦骁虚弱地笑了笑,点头。 扶着墙角,一步步往上,小叶低着头,正想要回家。手腕被人轻轻一扯,紧接着,秦骁轻松地把她打横抱起,根本不与她商量,直接抱她上楼。 在他伸手的刹那,小叶挣扎想避开。可秦骁的态度坚决,根本不容她拒绝。 黑暗里,呼吸如丝。 小叶闭眼埋首在年轻军官坚硬如铁的怀中,心里暗暗叹息。 叶春闲,你又在教导员面前丢人了。 …… 到家,放热水,洗干净。 干燥柔软的毛巾擦干尚在滴水的头发,洗过热水澡后,身上那些呕吐余下的酸臭味纷纷清理干净了。 这么一放松,小叶才感觉到骨头散架似的酸软着。 大约是怀孕的原因,小叶总觉得自己困倦的时候多了。之前,她认为这只是自己懒骨头犯了,总是硬撑着。 可今天被叶泉这事吓了一跳…… 小叶就觉得,她还是好好睡一觉,忘记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才好。 …… 她怀孕差不多有五个月了。肚子也显出来。可穿着全棉的针织睡衣,从背后看根本看不出吹气球似鼓起的肚子,反倒露出单薄瘦弱的一段袅娜。 从她怀孕开始,秦骁就嘱咐勤务员买菜做饭的时候,要多给她补一补。 可补了那么久…… 秦骁才发现,那些营养品都不知道补到哪里了。 平时,小叶笑得很可爱,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神采逼人地望着自己,开心地说着她工作、生活上的趣事儿。秦骁看见她的脸,就会有一种打从心底里涌出的静默温柔,于是也顾不得其他…… 今天。小叶不和他说话。 洗完澡就回卧房,手里就拿着一块毛巾,举起细细的胳膊,无意识地擦着自己渐长的黑发,回卧房。 从后面看过去,空荡荡的睡衣穿在她身上,不仅看不出孕相,反而显得小女孩的背影特别单薄—— 仿佛纸人,可怜极了。 绝美的黑眸一闪,秦骁冰冷如石的心脏倏然间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弥漫心头。 …… “小叶。”喉结滚动,连心脏都像被什么狠锤了一拳,年轻绝色的军官忍不住喊了一声。 “嗯。”小叶没意识到秦骁的不舍得,条件反射似的应了一声。 “你要睡了吗?”握紧拳头压抑着心绪,年轻军官淡问。 “对啊。”小叶点头,随口应声。 秦骁想说的话有那么多,他明明想问叶春闲平时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劳思过重,虚不受补,可指责的话音堵在嗓子眼。不知过了多久,那清淡,磁性的嗓音终是不舍地转开了话题,生硬地问了一声。 “你……头发没有干吧。” “嗯,哦……” 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 小叶没想到秦骁说这个。 回过头,容貌稚嫩、脸蛋雪白、青涩地仿佛不过个高中女学生似的小小妇人愣了一下,傻乎乎地看着秦骁。 有人说,最好的女子当有饱满凝脂的胸臀、杨柳春风的腰,回眸一笑百花杀尽。 也有人说,最美的女子当是媚眼如丝烈焰如唇,分分寸寸的妖娆风流。 秦骁上军校的时候,男孩们会三两成群讨论起理想的女友到底应该像校花李如菲那样清纯美丽,还是像playboy上的艳星一样魅力逼人。 秦骁对美貌,却骄傲任性的李如菲并不动心。 秦骁也不喜欢纸面上印得浓妆艳抹的洋妞儿。 为这,军事素养、相貌、身材、实力、能力都不如秦骁的男孩们纷纷在背后骂秦骁太装逼。 装毛啊! 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会喜欢活色生香的女人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儿。 看美人如观枯骨,这才是不正常的吧。 当年也有心有不服的富二代惹是生非,故意找了几个盘正条顺学舞蹈的漂亮妞儿,故意来试探秦骁。 奈何。秦骁说没兴趣,就是真的没兴趣—— 他正眼都没瞥去一下。 秦骁的好兄弟文锦问他:“小秦教官,什么样的女人漂亮?孙弄弄那样的吗?” 秦骁瞄了孙弄弄一眼,没吱声。 在他眼中,孙弄弄仅仅只能算作个异性,是被划分开来——与文锦、陆展眉等人截然不停的另外一种生物。 至于漂亮嘛…… 他真没概念。 文锦和秦骁多年的兄弟,哪看不出秦骁不说话,就是不赞同自己说弄弄好看。 文锦不服气,说弄弄媚在了骨子里,不动声色,却艳得令人不舍移目。 秦骁还是没吱声,持保留意见。那时他并不认识小叶,却认为孙弄弄是女人,算得上不错,却并不美得让人过目难忘。 …… 后来秦骁娶了小叶,是责任。 那时候的叶春闲瘦瘦小小,在秦骁的眼里,甚至连性别都没有分开。秦骁老觉得他老婆不过就是个孩子,还没长大。 太小!太小了! 直到今儿个…… 依然是瘦小、单薄、弱不禁风的小叶,却像风与光劈开了秦骁幽暗世界中的万丈混沌,让素来对女色无知无觉的小秦教官突然明白什么是好看,什么是不好看。 从此。 秦骁眼中的美女子,都应如小叶一般,身姿蒲柳,呆萌无邪。 抿紧了清光似薄薄的唇瓣,嘴角向上,年轻而绝色的军官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温柔地从她的手中抽出干毛巾,帮她擦了擦湿发。 “教导员我自己来吧。”还是不大习惯秦骁清冽好闻的气味笼罩住自己。 或者说…… 是叶春闲的心还悬在空中,还想着叶泉今日遭遇。 秦骁离得越近,她就会越忍不住去想……当日她有教导员,可渡她出幽冥苦海。可当日教导员若是没有路过呢? 秦骁摸了一把她头发的湿度,漂亮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不吹干了再睡觉,你不怕起来头疼?” “嗯,吹干。”小叶心虚,扭头就准备回卧室。 “啪!” 还没来得及往卧室里面走,眼前这个高峻健壮的男人突然伸手支在了小叶的头顶上方,干净的皂角味瞬间飘入鼻端。 离太近,小叶看不清秦骁的表情,只能看见教导员尖尖的下巴。 …… 小叶当时就不高兴了:“教导员,都多晚了!别闹了,我吹了头发还要睡觉呢!” 她声色俱厉地表明立场,觉得秦骁真是太没眼色了,这看不出来她今天晚上不想说话不想干任何事情吗? 现在除了一个吹风机,她什么都不想要。心里正吐槽着,头顶上方的玻璃橱窗突然就被打开了。 小叶吓了一跳,刚要避开,鼻尖却撞上了教导员硬邦邦的胸膛。 郁闷地揉着鼻子。小叶心里不爽极了。紧接着。指尖被塞了个什么,眼角余光一瞥,正是她想要的吹风机。 秦骁低头,莫名看着小叶,用眼神询问不耐烦的她,似乎在说:“怎么了?” 小叶脸一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死鸭子嘴硬:“吹风机怎么会在客厅的橱窗里?” 秦骁最角一弯,淡道:“上回你用了吹风机,放在橱柜里,没拿回卧室。忘了?” 秦骁说话特有味道。 尾音上扬,让人听得心里酥酥软软,说不出的欢喜。 “……”轰隆!脸又红了。小叶觉得自己在秦骁的眼皮子底下又闹笑话了。 …… 拿到了吹风机,她逃也似的回了卧室。 吹风机“嗡嗡嗡”地响着,压住了她蓬乱的心绪。 吹了头发,也没费多大功夫,小叶早早上床睡觉了。从始至终,秦骁也没问她晚上发生了什么,给她吹风机以后,就一直在书房里安静看书。 …… 卧室里,只有一盏壁灯还开着。 小叶不敢闭眼。闭眼似乎就能想到叶泉现在可能遭遇的惨状。 手抓着被角,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抬起手,把壁灯给关了。无边的黑暗登时静默地充满了屋子。 闭着眼睛,她催眠自己“不要想,不要想”,继续想要睡。可根本不管用。 长长叹了口气。 抬起手,才关上的壁灯又被她给打开了——霎时间,柔和的橙黄色暖光温柔地充满了周围,照得墙壁也染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 …… 这么一开一关,也不知折腾了多久。 在一片黑暗再次主宰了这间布置简洁温馨,透着军人气息,也糅合了少女感的双人卧室时…… 小叶突然觉得身侧一沉。 她惊了一下,正要起来开灯,一道清冽的气息倏忽窜入鼻端。 秦骁! 他要睡觉了吗? 教导员平素睡得都不早。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休息了? 难道…… 是不舒服? 她心里乱糟糟的,正疑惑是自己思虑过重,想了几个小时,导致现在已经到十点她没注意到;还是教导员被她今天的反复无常得罪了。 身侧。秦骁猿臂一伸,轻揽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