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入赘成亲 烟波浩淼,孤舟寂寞。 穿过茫茫白雾,沿码头前的小碎石道的曲径逶迤前行,不久便可见江州都城的牌坊高高耸立。轻踏着走上几步,一眼望去,江州城绿叶满枝,苍翠欲滴,正是肃肃花絮晚,菲菲红素轻的写照。 秦淮河的江边大道,明媚的绿柳两旁到处都是赏春的人群,嬉笑的打闹声,夹杂着各色商贩的叫卖声,四处车水马龙,一片繁华热闹之景。 时至午时,不远处传来鞭炮、鼓乐齐鸣,一个舞着醒狮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敲锣打鼓地朝南边走了过去。 “是哪个大户人家在办喜事,我们去瞧瞧?”沿江路边,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看着漫长的迎亲队伍,顿时来了兴致。 “我知道,是城南的墨老爷病了,特让家中下人成亲冲喜,而且还是难得一见的入赘成亲,要不我们赶紧去见识见识?” “入赘?如此大的阵势,难不成是墨老太爷要招上门孙女婿?据我所知墨小姐国色天香,有着沉鱼落雁之貌,多少王候将相看上她,如若她要娶一个下人,就算对方是入赘,那可也是门不当,户不对,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 “秦兄你可是多虑了,并非是墨小姐成亲。你们有所不知。听说是墨家有一个下人犯了家规偷看一个婢女沐浴更衣,结果被墨小姐发现了。墨小姐本想将他逐出家门送往官府查办,不料墨老太爷想出一计,将收婢女为干孙女儿,并且操办下人入赘陆家与婢女成亲,以此为墨老爷冲喜去病。” “原来如此,此计不仅保全婢女清白,更可为了替墨太老爷冲喜去病,妙妙妙,我们快去瞧瞧!” “嗯……下人与婢女成亲,那可是良缘绝配……” …… 景千辰满脸愕然地从一辆红艳花轿中醒过来,只不过看了身上穿着的衣物,融合这个身体主人的一点残存记忆后,他马上又有想死的打算。 荒唐,真是太过荒唐了。 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想过自已的婚礼可以置办得如此特别和隆重。或者换个说法,他想不到有一天自已会被五花大绑,蒙着红盖头坐于一辆精致的花轿上,鼓乐相伴地被送到一个大户人家,等候一个从不曾见过的女人来踢轿门迎娶。 什么跟什么呀!我这是要嫁人? 嫁人没什么不对,可问题我是个男儿身啊! 爹娘死后有知,不知道会不会再被自已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造化弄人,老天爷这次给他开的玩笑也太大了吧。 自然而然的,景千辰满眼都是被人嘲讽的画面,满脑都是“倒插门”,“无德无能蒙羞祖辈”等那般难听的恶语。 说不曾见过自已的成亲对象其实并不完全是然,那个婢女,景千辰依稀有着她记忆的。 一个字可以形容之: “胖!” 即使离那婢女十丈远,诸位视力正常的都可以清楚看到她肥肉颤动横行的模样,圆滚滚的脑袋,厚鼻长耳,肥唇黄齿,珠子小眼,一双短粗且被腰间肥肉遮挡将进一半的大腿,行起路来就像一只蹒跚的肥鸭子般。 “咳咳……这种人间极品沐浴更衣有什么好偷看的!”景千辰倒吸了一口凉气,内心表示极为不解,甚至不敢回想那副恐怖的画面。 仔细探索原主人的记忆,景千辰登时明白过来,原来这家伙以为是小姐在更衣才…… “善哉善哉,真是污眼睛,有够倒霉的。那自已为何会重生在这个下人的身上呢?”他心中依然有几分诧异,下意识地沉吟了一声。 脑海中残存的一点记忆不停涌了上来,原来那厮答应和婢女成亲乃是权宜之策,他为人狡猾,本计划好在成亲当日趁着混乱逃脱,不料墨小姐有颗玲珑心,早已料出他可能潜逃,所以让其几个下人绑住他手脚送上花轿。 结果这倒霉的下人想到潜逃无望,又要“嫁”给一个奇胖的丑女人,竟然在花轿上被活活的吓死了。 “在成亲的花轿上被吓死的,古往今来你也是第一人了。” 景千辰在心中鄙视着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口中同时讥讽道:“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就是嫁给一个胖点的女人罢了,大不了忍个几天再逃一次就是,他们总不能绑你一辈子吧。” 不料讽刺的话才说完,他就感觉到花轿停在了地上,然后一条粗壮的毛腿悄悄伸进来探了探。 “嗯……干嘛无缘无故伸条毛腿进来?这是古代成亲的怪俗吗?” “不对……该不会就是新娘在玩踢花轿吧?”两只眼直勾勾地看着伸进来的粗腿,景千辰全身打了一个激灵,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泛上心头。 “怎么这条腿有如大象般粗?而且其上还长有黑色的长毛,还有那股莫名的酸爽恶臭是什么回事?” “如花姑娘也没那么可怖好不好,多少天没洗脚了?我这是嫁给一头猪吗?”景千辰感觉得他的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般,突然间,他深刻地体会到了死无可恋的真谛。 这打自已的脸也打得太快了吧!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如果要我再死一次,为什么让我重生? 便在他受刺激过大,脑中轰鸣不休,涨痛欲裂,几欲晕死之际。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不知何处幽幽传来。 “史上第一下人系统正在启动……” “根据现场情况,自动将下人心理承受能力加强一千倍,以保全下人性命为上。” …… “系统监测,下人肾上腺皮质激素水平上升,血压心率回复正常,脉搏平稳,呼吸缓和,保全下人性命成功,系统暂时关闭。” “三生石上注良缘,恩爱夫妻彩线牵,春色无边花富贵,郎情妾意俩缠绵。迎新郎上门拜堂!”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媒婆并不知花轿之中发生的事,她眼见新娘踢完花轿,顿时眉开目笑,开始吟诗吆喝。 喝声终了,墨府外掌声雷鸣,鞭炮齐作,响天彻地,漫天的红纸飞扬,有如红色的瑞雪,喜从天而降,好不欢喜热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新郎入洞房……” 蒙着红盖头,迷迷糊糊的景千辰在新娘的帮助下完成了以上一系列复杂的动作,然后就被先送入新人房里。 入夜,众宾客觥筹交错,大厅之内丝竹声悠然响起。天色不早,就在新娘宴请完宾客,媒婆趁着宾客没离席之际,借兴高呼:“恭请新娘入洞房!” “相公,娘子来啦!” 新娘子意外地没有古代女子的柔情似水和矜持羞涩,反而在众目睽睽注视下,迫不及待地迈开双腿,狂奔向新郎房。 “好生狂野,好生热情,此乃真爱是也……“场面极其壮观,宾客无不拍台助兴,叫好连连。来人无不感叹人间最美的爱情,是不分高低贵贱,不分高矮肥瘦的。 可谁也没料到,只听“扑通”一声重响,身胖如熊的新娘子在冲到新人房前,太过于心喜激动,以至于一时不留心,竟然被新人房的门槛绊倒。 “啪!” 众人仿佛感觉到墨府震动了一下,那一霎那身子一摇,无不哑然失色,赞叹之词也断然吞了下去,个个呆然若鸡。 等回过神一看,只见刚才那一绊不仅将新人房的门硬生生地撞破,还使新娘栽倒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的。 “呆着干什么,快去看看,快去看看!” 媒婆见到这等惨状,脸色大变,哪敢怠慢,急忙招呼下人和她过去瞧个究竟。 “不好,新娘,新娘她撞晕过去了。满地鲜血啊,救命,快找大夫……” 第二章:沦为下人 景千辰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只觉头隐隐胀痛,就好像整个脑袋不是自已的一般,过了好一会痛楚才消停了下来。 缓缓睁开双眼,慢慢打量起四周。 这是一间老式的瓦木房,纸糊的窗台,坚硬难以入睡的木床,边侧还整齐地放着木桶瓢盆一类杂物,即使四周贴有鲜红喜庆的剪纸,铺着红布,但怎么看都没有一点现代建筑装饰的风格。 他垂下头,原先好像绑着手和脚的绳子已经被解开,身上的新郎倌衣饰倒是还在。衣服看起来布料并不差,穿在自已并没有不适感,只是鲜艳喜庆的红色让景千辰心里感觉极是别扭。 片刻,解开身上的衣服,这具身体……没有弹孔。开什么玩笑? “我是在做梦吧!” “嗯……好像是梦到自已是个家丁……感觉……还挺有意思的!”抱着仿佛身处于梦境中的想法走出破烂的房门,踏出墨府的内院,极目远眺。 乳白色的雾气漂荡在古香古色的街边巷子里,轻柔缓和的风慢慢吹过大地,拂开了一副美轮美奂的古代盛世画卷。 没有了熟悉的高楼大夏,有的只是鳞次栉比的园林楼阁,仙宇琼居,顶着朱红木制大门,挂着大红灯笼的家苑比比皆是,天边层层叠叠的山角流淌着碧如蓝天的河川,远方青烟袅袅的村落传来淡淡的鸡鸣犬叫。 路边有时走来的是衣裳华丽绸衣的年轻公子,有时又是粗布麻衣,背柴挑担的贫苦人家。 “咦,有个新郎倌呀!”偶尔几个不知情的路人投来诧异和羡慕的目光。 成亲娶妻乃是人生大喜之事,引人注目也并不奇怪,景千辰并没有太多吃惊。 “只是他们说话的感觉……也太真实了。嗯,门槛模上去质地厚实得很,不是吧……我当真死而复生,活到了古代,还成了亲?” 目及眼前种种景象,回忆一点一点想起来,景千辰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慢慢吐出,然后用手捏了捏自已手臂,微微的痛楚传过神经,触动了他的心弦,让他终于意识到脑海中残留的记忆和眼前看到的画面并不是所谓的梦境。 “这算什么呀,明明已经死了,还折腾我!”景千辰一脸不解,仰天长叹。 “小辰子,原来你知道你娘子离世了,可你方才怎么不陪看着她呀!”就在景千辰茫然之时,身后墨府内一个丫鬟匆匆跑来,对着他痛哭道。 显然这个小丫鬟只听清了一个死字,误会了景千辰的意思。 “嗯……我娘子死了?”景千辰愕然地重复了一遍。 只不过话声刚落,那丫鬟已经一边哭,一边朝府外的南方跑远,想来是赶着给胖娘子的家人报丧吧! “我成了寡妇?不,是寡夫?”听到这胖娘子离世的消息,景千辰微微皱起眉,自言自语道。 前生被人追杀暗算而死,重生后又遇到成亲入赘的喜事,喜事刚成又撞上胖娘子意外身故,景千辰有种飘忽的感觉,故而他俩腿重重地踩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试着找到踏实感,慢慢平复下自已的不安的心绪。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好一会儿,他吐了一口气对自已道。 “虽说重生来到古代,阴差阳错下成了亲,可本以为我就要被那个胖娘子摧残折磨,所幸天不绝我。人常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凭我的多活一世学来的本事,又无牵无挂,行事方便,想闯出一番明堂,生存下来,必定不是什么难题吧!”景千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缓缓地安慰着自己。 “阁下这一生只能成为一个下人!”思绪刚落,哪料冥冥之中,却从不知何处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直凉入景千辰心里间。 “哪位在这里胡说,就凭我再活一次,怎么也要混出个人样来!”景千辰怔了怔,对那道清冷的声音一脸不屑,毕竟比别人多活一世,如果这辈子只当一个下人,那也未免太过窝囊了。更何况自已前生何等风光,今世重生在古代,虽说不一定会成为成王成候,但他自信怎么也不会沦落到一辈子当个下人的地步。 “阁下没得选择,你这一生注定是下人的命!”冰冷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这是阁下能再次重生的代价。” “重生的代价?你是何人?你在哪里和我说话?男子汉大丈夫的,别装神弄鬼!“两眼在四周转了一遍,发现周围没有人,景千辰感觉不对劲,向来镇定的他感觉到一丝异样。 “宿主不必找了,在下是史上第一下人系统,从今往后将伴随着宿主你,一直到宿主的下人值修炼满为止!”冰冷的声音淡淡地对他说着。 “什么鬼,史上第一下人系统?我是宿主?下人值是什么?”终于意识到声音是从脑海中传来,景千辰还以为自已得了臆病之症,拍打着脑袋,不停地质问着自已。 “时间不多,容在下以后和你解释。从今天起,暂时将你的主子设定为墨家老太爷、墨小姐以及墨家家母三人。请宿主服从好三位主子的一切安排,当然你现在是墨家低等下人的身份,其他职位比你高的你同样也不可抗命,否则系统将给予你必要的惩罚。” “呸,会有惩罚?你耐得了我何?景千辰你别自已吓自已!”这肯定是重生的后遗症,比如幻听什么的,毕竟他也算是穿越了时空,身体出现那么一点不适也在情理之中。 过几天就会好的,我们的主角是这样自已安慰自已。 稍稍镇定下来,墨府的大门内,正好传来一个丫鬟清脆的叫声:“小辰子,你怎么还傻傻地站在门口,墨老太爷让你去为你娘子办理身后事和守丧!” “守什么守,我和新娘并不是那么熟的!此时不溜之大吉,难不成真的留在这当个下人呀!”景千辰并不理会那丫鬟,而是左瞧右看,一边吐槽一边想找一条路逃之夭夭,远遁而去。 身为七尺男儿,顶天立地。好不容易再活一次,他岂会甘心屈身于人下,当一个奴仆下人家丁呢? 这辈子,他不求风风光光,但也不愿意毫无自尊的活着。 逃跑的主意定了下来,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不料还没走到十步,景千辰突然觉得手脚麻木僵硬,那感觉就像瞬间被美杜莎深情地凝望了一眼,除了眼可以眨,心还在跳,血尚在流,其他的地方都石化不可动。 “宿主现在的下人值是0,如果选择违抗命令逃走,系统将会砍断宿主的一只脚,然后帮宿主重新选一户人家由一个断脚的下人当起。请问宿主是否确定要逃离墨府?”石化了有那么半分钟,那道冰冷无情的声音诡异的在景千辰脑海响了起来。 “什么情况,逃走要砍断脚,而且就算断脚了也还是会被你安排去另一户人家里当下人?”景千辰的牙齿在不停地打颤,莫名地全身不能动,让他不得不相信脑海里那道声音说的惩罚是真的。 “不错,系统的设定正是如此,请宿主马上选择。选择倒计时间:3,2……” “等等……那还选个屁啊!我不逃了,我不逃了!”景千辰脑袋急转,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着脑海里的声音哀求道。 有的时候计划总会赶不上变化,虽然将来想得无比美好,但是到了最后,还是要认命。 至少是暂时认命。 识时务者为俊杰! “石化模式解除,那请宿主认真执行主子的命令!” “喳!” 第三章:身处庸国 “啊!娘子,你死得好惨呀……” “啊!娘子,你就这样丢下相公,让相公一人独活,这让相公如何是好啊?” “啊!娘子,相公不能没有你……” 灵堂之上,景千辰一身素白丧衣,跪在他“胖娘子”的画像前,一哭一啼,卖力地嘶喊着。 虽然死的是一个婢女,可毕竟是墨家墨老太爷认下的干孙女,所以一切富贵名望人家的礼数如报丧、立丧榜、献孝等一一照办不怠,景千辰身为其夫君,自然也要在灵堂上跪足三天三夜。 这段时间虽然劳累疲困,但景千辰还是趁机把墨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认了一遍。 墨府是名将世家,祖辈曾替先王打下江东,功绩赫赫,这座府邸也是先皇所赐,古朴中带点巍然和厚实。只不过墨府到了如今人丁不旺,风光不再,算是没落了下去。 屈指数了数,墨府上下共有十三口人,这十三口人中谈得上是主子只有三个。一个是墨老太爷,年近八十五,耄耋之年,患病在身,出行不便。安排有四个下人专门伺候着他。 另一个则是墨小姐,墨语嫣。 墨语嫣年方十九,却早已美名远扬,初见其的真容,景千辰当真觉得其绝色出尘,美得超凡脱俗,说话间连带着的一颦一笑,更是盈盈动人,直扣人心弦。一身冰肌玉骨,更让人觉得当世之美,莫过如此了。 墨小姐虽美却并不娇气,从小到大,只有一个伴读丫鬟服侍着她。 第三人则是墨小姐的娘亲,景千辰需称呼她为家母。她似乎也是身体抱恙,只在灵堂前出现过一次。但能生出墨语嫣那样绝世美人,自然也是一个雍容雅致,天香国色的女子。保养极好的她甚到于景千辰第一眼见到时,还以为是墨语嫣的姐姐。 本来墨府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主人,就是墨小姐的父亲墨云涛大将军。墨家世代为名将,可惜到了墨云涛这一代,膝下无子,唯有墨语嫣这一独苗。而且据景千辰所知,墨云涛两年前也已经战死沙场。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还,可惜一代名将,埋于黄沙之中,尸骨不见。 介绍完墨府的重要人物,就轮到这个朝代了。 景千辰身处的这个国家名为“庸国”,如今是歆德十八年丙子。但经过守丧的三日之后,他可以肯定的告诉大家,这个庸国怕不会是我们熟知的某一个国家。 因为据他所知,历史上没有一个朝代出现过“异魔”那样的凶物。 他还听说是一种名为“雍和”的蛇头人身恶兽吞吐狂雷将墨云涛大将军带领的十万部队噬杀怠尽的。而雍和只是异魔的其中一种爪牙而已。 知道异魔的存在后,景千辰再也没有想从军建功立业的想法。 毕竟他又不是傻子。 关于这副身体原来主人的记忆,景千辰能回想起来的,也就以上这样东西了。原本那些记忆就不属于他,能有一点残存在脑海之中,帮他适应过渡到这个时代,已经是很难得的事。 守完丧,将胖娘子入土为安后,景千辰再次见听那个冰冷无情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下人任务,奖励下人值4点。” “下人值是什么?” 那个冰冷无情的声音并没有回答。 景千辰轻轻一叹,迷茫的他,前生那阴柔诡谲、心机深沉的性格又重新回来,于是在回墨府的路上,他开始琢磨怎么摆脱下人这个身份,好好在庸国活一场。 现在的局面他已经大体清楚了。天下虽然还在纷乱之中,但巫江以东大部分被庸国占据,巫江以西则是西楚坐拥。至于南部则由后梁把持。 北面那边辽阔黄沙和冰寒之地,不提也罢,只要异魔、恶兽和蛮人不来犯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从军危险的话,那么参加科举考取功名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如果不想考功名,大可以做点小生意,然后挣些银两在江州买上个府邸,娶个温柔贤惠的妻子,一享天伦之乐。 只是! 只是如今首要之事应该是想办法怎么摆脱那个古怪的下人系统吧! 景千辰拍了拍脑瓜子,一脸愁容。 来到庸国已经过了数日,景千辰因为要为娘子守丧,这几日并没有出府。此时入葬回来,他并没有直接回墨府,而是平静地穿着一身丧服穿梭在江洲城的大街小巷,打算了解下江州城的城貌风情。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缓缓穿过身边古扑的楼阁、街道、画舫,浏览着这些在前世几乎成了文化遗迹的古代建筑及悠闲自在的书生公子,平民百姓。景千辰总觉得自已与这个朝代格格不入。 无论是色调还是节奏,落差和陌生感终究是太大了。 江州城没有名车,没有电子产品,娱乐的地方也仅有青楼、画舫、赌场。对于景千辰这个习惯了现代生活的人而言,他可以想像到今后的生活有多无趣。 大概是前生忙惯了吧! “清闲下来不好吗?”景千辰如此笑骂着自已。 江州是庸国第二大城,繁华那是理所当然之事。可景千辰闲逛之下,发现也不尽然。实际上衣服光鲜华丽的公子并不少,可是破衣残布的穷人乞丐也不时可见。当然生活在古代的人,总归容易满足一点,收获温饱,就足以让他们安安份份,欢欢笑笑。 江南多情地,秦淮画舫游。 秦淮河水清而缓,如江南的女子般娇柔秀美。在古代江水、画舫、女子永远都是一道迷人的风景线。先有秦淮河那是自然,只不过是先有风尘女子还是先有书生骚客,那便难以考究了。 一路上他遇见的书生骚客颇多,沦落风尘的漂亮穷苦女子更是不胜枚举。 无论哪个时代都是如此,贫苦漂亮的女孩儿若能学些诗文唱曲,歌舞媚舌,便可以日夜飘游于秦淮河的画舫上,与一些公子富人寻花作乐,卖身挣银。 在庸国,卖身的银两自然是天价,若非是当红的花魁,想要十年以内还清这卖身债,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运气好些的姑娘在画舫上卖身几年就有可能被公子富户赎身从良出嫁,但即使能出嫁,绝大多数都是被纳为妾,日后难免遭受夫家冷眼,被人抛弃。一直无人相中的姑娘在年纪稍大上一点时,画舫就再也上不去了,此时这些姑娘如果没挣够银两还债,大可继续在次上一等的青楼继续卖身,若一直无人夫家敢纳娶,那只有等年老色衰时老鸨心善,放人自由。 这些事情,听起来有些残忍无奈,不过上辈子见得多了,景千辰也就习惯了。 第四章:系统惩罚 左穿右绕,不知觉地他又回来了墨府门前。 “小辰子,你可回来啦,墨老太爷在找你,你快去见他吧!”站在大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管家满姨就神色匆匆地跑来叫唤他。 “哎呀,满姨。人有三急,我呆会再去找墨老太爷!”景千辰正忙着想事情,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推托,然后捂着肚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茅坑里去打算装个样子。 才来墨府数日,他骨子没有奴性,所以明显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随叫随到的下人。而且他有自信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很快可以想出法子摆脱那古怪的“史上第一下人”系统,故什么主子的吩咐呀,管家交代要办的事呀,景千辰打定主意,能拖就拖,能逃就逃。 老子才不伺候你们呢,过不了几日,墨府和我景千辰再无瓜葛。 是的,我们的主角天生具有谜一样的自信和从容。 大户人家果然是大户人家,因为下人多,就连茅坑也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景千辰其实并不着急,原本他性子就有点叛逆,加之不想马上去见老太爷受他责骂,于是一边思索着如何摆脱那所谓的“史上第一下人系统”,一边脱下裤子酝酿起来。 哪料方才蹲下,脑海中那道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作为低等下人,不听使唤,恶意欺骗管家,在下将对宿主进行拉肚子两日的处罚,每次处罚持续时间半个时辰,两次处罚之间间隔半个时辰!” “什么?拉肚子的处罚?”景千辰一脸懵然,心顿时感到不妙,条件反射下,两腿在不停地颤抖起来。 “正是,为了保障处罚的进行,防止宿主脱水致死,系统会在处罚的过程中不时为宿主注射生理盐水并强制灌食。” “一边拉,一边还要灌食?你,你倒不如杀了我……”景千辰发出了一声尖叫。 “处罚倒计时,3、2、1。” “别别,我立马起来去见墨老太爷还不行吗?“话声未落,景千辰已经感觉到肠道不听使唤,开始剧烈地在蠕动着。 “咕噜,咕噜,咕噜……” “呃,荡气回肠……根本就停不下来……” “救命……我脚酸……要掉茅坑里了……” …… “小辰子,你,你看上去怎么如此憔悴!”半个时辰后,满姨看着从茅坑里爬出来的景千辰,一脸吃惊地道:“虽说彩儿因意外而去,可小辰子你也不要太过伤心,千万保重身体呀!” “满姨,我悔不该去茅厕,应该先去见墨老太爷的!”景千辰两眼含泪,半脆抱着满腿的脚,哭得比在日前灵堂时还要凄惨。 “傻孩子,这人有三急不便之时,满姨和墨老太爷不会怪你的!”一股浓浓的异味传来,满姨禁不住拿出绣巾捂住鼻子。 “不知满姨可否扶我进屋见墨老太爷,小辰子实在是脚软不好使……” “什么,扶你进去?哎呀,满姨最近闪到了腰,实在是不便!”拼命地把脚从景千辰手中抽开,满姨犹如见鬼一般,跑回屋子里去了。 也许是因为此子原先人品太差,经常性地调戏丫鬟,竟然没有一个丫鬟出手相助,独自一人蹒跚地穿过院落,园林,假山,景千辰觉得墨府就如同一个皇宫般大。费劲千辛万苦,有如上西天取经般艰难,好不容易终于来到了墨老太爷住着的阁院里。 通传过后,踏进大堂内。只见墨老太爷和小姐墨语嫣正坐于堂前攀谈着。 “小的拜见老太爷,拜见小姐!”弯身行礼,景千辰学乖了,不敢有一丝地怠慢,唯恐那什么鬼下人系统再找他麻烦。 “小辰子,彩儿的身后事可料理好了?”墨老太爷两眼半眯着,无力地扫视他一眼,轻声而缓慢问道。 “老太爷放心,小的已经将彩儿,不,是娘子安然入土!”抬头一看墨老太爷的气色,老人消瘦而憔悴,脖颈上有些很深的皱纹沟壑,那是流淌过岁月长河的痕迹。他的两眼浑浊无光,印堂也灰黑无色,就像干枯已久的荒漠,毫无生气。 “只怕老太爷命不久矣啊!“景千辰心中在暗暗的叹息。 “如此甚好,小辰子你还算坏不透!”墨老太爷垂下头,忽地厉声道:“跪下!” 景千辰吓了一跳,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急道:“墨老太爷饶命,小的不知又犯何事?” “你怕什么,太爷只是有事要嘱咐你!”墨老太爷因为用力说话,重重地咳了几声,一旁的墨语嫣急忙轻拍他的后背。 “老太爷你慢点说!”景千辰心里惶恐,只盼墨老太爷千万不要交代什么难以完成的事,要不然刚刚拉完肚子,处于虚脱状态的他死了的心都有之。 “小辰子,你先前犯下大错,我本应该按照语嫣的意思送你去官府查办。但念及十年之情,我才收彩儿为义女,让你入赘嫁给彩儿。既然你俩拜过了堂,那么纵然你以前品性不良,我也不打算再追究了。”墨老太爷平缓了半刻,顿了顿,一字一字又道:“可是偏偏彩儿在成亲当日出了意外,我只怕是你八字命里克着我们墨家,故也不认你这个孙女婿,将你重新贬为下人。” “贬为下人?”景千辰吃了一惊,心中苦叹道:“怎么又是下人?难不成真的是天意如此?” “还有,彩儿毕竟是我义女。你既然嫁给了她,就须至少为其守寡五年。寡夫门前事非多,这几年你务须尊从三从四德,不可沾花惹草,更不许谈婚论娶。如果我不在,你务须恪守家规,多帮管家满姨处理府上大小事务,知道吗?” “什么呀,守寡五年!”长长的一句话,景千辰光是听到前面几个字便脸色发青,直倒吸了口凉气,心中惨道:“天下还有这等奇事,男的还要守寡?” “怎么,你是不愿意?”墨老太爷见景千辰迟疑,顿时面露怒色:“你年方十九,五年光景匆匆便过,有何好犯愁的?” 平白无故为一个不相识的人守寡,景千辰心中自然是不愿意的,正想找个理由,比如与娘子只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来推脱。 可便在这时,“咕噜咕噜……”一声异响从他的肚子传来出来,这响声不小,传至众人耳里,个个脸上怪异。而景千辰立马也说话不出来,额上生汗,捂住肚子,面上的表情痛苦不堪。 “小辰子,你怎么了,又装神弄鬼的?”墨语嫣轻蹙柔眉,娇呼着问道。 她知道“景千辰”一向古灵精怪,鬼主意多,故才有此问。 “我……哎哟……” “噗……”不等景千辰回话,从他身后臀部又起一声异响,众人霎时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回事,个个捂住了鼻子。 “小的,小的什么都答应,请墨老太爷许小辰子出去出恭!”感觉到秽物已经呼之欲出,景千辰现在哪顾得上什么守寡,什么三从四德,只要墨老太爷让他去出恭,别说守寡五年,甚至十年、十五年他也会毫不迟疑地答应。 “哎呀,这,这真是,去吧去吧!”墨老太爷隐隐闻到了一丝异味传来,就算头脑再糊涂,也明白是什么一回事,扑哧一笑,摆手让他退下。 “谢墨老太爷!”景千辰再不迟疑,起身之后,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后臀,狼狈地朝着临近的茅厕冲了过去。 “嘻嘻嘻……”大堂内,丫寰的戏笑声如铃。 “呵呵呵,这孩子……”看着景千辰离去的背影,墨老太爷不知哪来的力气抚掌大笑,黑沉的老脸也变得满面通红,发出有如顽童般的笑声,凝久不落。 墨老太爷一直重病缠身,难得笑得这么开怀,守在大堂的一直照顾他的四个丫鬟还满脸喜色,心以为老太爷的病情有了好转。直到墨语嫣心觉不对,惊然拍了拍墨老太爷的后背,这个老人家才头一歪,慢慢地靠在了墨语嫣的臂上,安静地“睡”了下去。 “太公!” 看着老太爷安然的神色,墨语嫣心中一紧,莫名的慌张地涌上心间,急忙伸手探了探老太爷的鼻息,赫然发现他脸上虽然微带着笑意,却已经气绝身亡。 …… 第五章:墨府败落 歆德十八年丙子年庚寅月丁酉,墨老太爷开怀而殁,墨府哭喜葬之。 墨老太爷的死,全府哀痛,甚至江州城不少望族明门都前来吊唁。可是景千辰并没有感觉到多少悲伤。 虽然下人们都说他是被墨老太爷收留的,可是那段记忆,景千辰硬是想不起来。这身体原主人残留给他的记忆并不多,有很多事都要他自已琢磨问人,再说他为摆脱那古怪的系统,每天都苦恼不已,哪有空为老太爷伤心。 墨府虽是大户人家,但毕竟只是武将世家,在墨将军死后更是只出不入,加上这段时间先是大办喜事,又接连操办了两件丧事,几乎把家中存银掏空怠净。 夜深,淡淡地春风拂进小窗,飘荡在了倩女的香闺之中。这是一间淡雅的古代少女闺房,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墨语嫣端坐于梳妆台上,绝世姿容在青灯下显得格外憔悴,两泓美目荡漾着凄美清泉。 “小姐,老太爷的后事已经办妥,你可要节哀,保重身子啊!“从小陪着她长大的伴读丫鬟春兰心思细腻,并没有点出墨府的不济。她微微叹了声,怕小姐着凉,边说话着边关上窗门。 墨语嫣摇了摇头,紧蹙清眉,细唇微动:“墨府的情况,下人之间想必多有闲言,春兰你也知道吧!” “什么情况?老太爷病去不是人尽皆知的吗?”春兰眼神躲闪,装作无知,走到小姐的身后为其梳头打扮。 “好了啦,你也该为自已打算打算。墨府再也请不起那么多下人了。今后,今后你打算去往何去?” “春兰哪都不去,春兰只求三餐温饱,和小姐在一起,就算不要工钱也可以的!“ “傻丫头,你回去告诉其他下人,让他们宽心,明日我就去官府取消你们的户籍,再把遣散钱发放给你们。 庸国有着极为严苛的户籍制度,上至主人家,低至奴仆下人都需要逐一登记,每一人都要描上画像,印上手印,并送往官府报备。在这种苛刻的户籍制度下,下人的遣散和招收都极其的严格,所以没有主人家的答应,大多数的奴仆下人也不敢潜逃犯错。毕竟一旦被捉回来,不仅主人要追究,就连官府也会严惩不怠。 “小姐,春兰不走,遣散钱春兰也不要!“ “哪有不要遣散钱的?“ “怎么没有,那小辰子还偷偷托我来告诉小姐,他也不要什么遣散钱,只求小姐放他离开!“ “什么?“ “小姐,春兰也不知是不是听错,要知道小辰子在墨府这么年下来,遣散钱也是好大一笔的。“小丫鬟仰头看着屋檐,回忆着昨夜景千辰对她说的话道:“我想多半是那小子吃错药,他竟然一副凛然的样子说自已乃是男儿身,食量又大,为了回报墨老太爷收留的恩德,愿意不要一分的遣散钱离开……“ “竟有此事?” “小姐,春兰还能骗你不成?听到他那翻话,吓得春兰第二天起床赶急跑去瞧日头,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升起!” “扑哧,春兰呀……就算他不要遣散费,我也不会答应的?” “这是什么道理?小辰子不要遣散钱,小姐难不成你还要硬塞给他?“ “嗯……那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墨府的下人谁都可以走,唯独小辰子他走不得!“ “这……这是为何?“春兰眨了眨眼珠子,凑到了墨语嫣的脸颊边,一脸不解地问。 墨语嫣凝起玉容,目光刺骨,寒脸摇头道:“老太爷临死前叮嘱小辰子要为彩儿守寡五年,若放任他离去,这五年之约他定会是不会遵守的。” “啊,守寡五年!”春兰失手捂住了嘴,却还是忍不住扑哧地笑了声来:“不怪得小辰子他愿意一分遣散钱不要也想离开!” “正是,可小辰子毕竟是入赘之身。再之你也知道,他自持长着一副好相貌,平时干活偷懒不止还到处调戏轻薄丫鬟。如此秉性不良之徒,若我遣散他离开,他出去后能不败坏我墨家名声吗?” “小姐所言有理!”春兰似乎想起什么,又连连摇头道:“可是如果把会部家丁遣散,府里只剩小姐和夫人那岂不危险,不行春兰一定要留下来盯着小辰子!” “春兰,你当真不愿离开墨府?” “嗯!” “那好,有你和我一起看着小辰子……” “小姐,你放心,春兰定不会让他胡来!”小丫鬟拍了拍胸膛,目光泛起了狡黠的笑意。 “啊……嚏!“ 景千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打了一个寒颤,有种如意算盘被打破的不祥之感。 一番遣散大动作之后,墨府人气大减,下人之中只余下管家满姨,景千辰、从小伴着小姐陪读的春兰。还有伺候墨夫人的丫鬟采荷及夏霜五人。 想不到不拿墨府一分遣散钱,墨小姐都不让自已离开,景千辰仰天长叹,暗暗想,看来五年内自已若无大功,是不要妄想离开墨府了。 而且如今他是墨府家中唯一男丁,这么一来,粗重活自然全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从此往后他的清闲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裴才子曾说,生命曾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怎么好像和他反了过来呀。 境界不够,境界不够啊! …… 次日,卯时未至(凌晨约四点),天色未明,满天星辰点点,墨云密布,江州城除了秦淮河边,大部份地方还是伸手不见五指。 “小辰子,快起起来上山给我砍柴!“一道声音打破了墨府的宁静,正是满姨来到家丁下人的房外把门敲得咚咚响,然后丢下了一把磨得光亮柴刀在门口。 “木柴以前我们不都是用买的吗?”美梦正酣,景千辰赖在床上不情愿地嘟哝道。 “现在墨府入不敷出,哪有钱买,快起来去五里外的锦山上把柴砍了,天亮前如果不见你把柴砍回来,小姐说要家法伺候,杖打五十!”满姨打着呵欠,扭着老腰,没好气地把话说完,然后就不再理他回房继续睡去。 “好的,满姨,呼噜,呼噜……“床上的景千辰随意应付了一句,可实在是睡虫难挡,继续做着他的春秋大梦。 “鉴于宿主处于困倦难醒的状态,本系统将在宿主耳边开启辅助模拟模式。模拟声音:青城山和尚敲钟鼎声。放大倍数:百倍。模拟对像:宿主一人。” “咚咚咚………“ 一道钟声猝然在景千辰耳边响起,此声呼啸绵长,犹如狂雷疾泻千里不绝,令人肝胆剧烈,心惊悚然。 景千辰惊骇之下来不及掩耳,不消片刻鼓膜破碎,脸上七窍流血,再无丝毫睡意,爬床而起…… “什么鬼辅助系统,分明就是杀人系统!”景千辰恨恨地提着柴刀,摸着黑漆漆地小路,朝着五里外的锦山走去。 “辅助系统是为了将宿主培养成极品完美下人而存在,如若宿主不满刚才的闹声,系统可选其他模拟声音。”那道冰冷的声音难得用可商量的语气在他脑海边说。 “极品完美下人,什么鬼?有什么声音可以选?” “有百鬼夜哭声、有孟姜女泣长城声、有包租婆讨债声、有新生儿出世哭声……” “算了,还是青城山的和尚敲钟就好!”景千辰苦叹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颇为自恋地问:“我这种像天上繁星那般出众的男人,难道还不算极品完美下人吗?“虽然前世他的性格阴柔诡谲、不拘言笑。可因为还有身体原主的记忆,一些自恋的坏习惯景千辰暂时还没改过来。 “宿主的下人值在十日里涨了30点,可是离完美极品下人的下人值还差99999970点,暂时还是处于最低等下人的状态,请宿主努力升级。“冰冷的声音无情地说。 “我去,完美极品下人要100000000下人值?我最近一天才涨三点下人值,那么一年按365年计,我要91324.17年才可能成为完美极品下人? “宿主好算术!”冰冷的声音表面是在称赞,可怎么景千辰好像听出了鄙视的味道。 “那你可以放弃离开我了,91324年我不知要死上多少个轮回!”景千辰没好气地对系统吐槽着。 “除非宿主身死或修满下人值,不然系统不会放弃离开宿主的!“ “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们没必要这样浪费时间,互相伤害。要不打个商量,你离开我身体,我每个月初一十五给你烧香……?”景千辰心中不甘,尝试劝着那古怪的系统。 “本系统并非神明,无需供奉,环保又健康,宿主请放心使用……” 第六章:砍柴任务 “呼……”终于砍完了,景千辰无力地垂下手中柴刀,颓然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恭喜宿主完全砍柴任务,下人值增加2点!” “只有两点下人值。这样有谁能在有生之年成为完美极品下人?”景千辰真是欲哭无泪,从上山到现在足足花了近两个多时辰才砍完柴,却只加了那么区区两点下人值,这下人值也太难挣了吧! “系统奖励的下人值是根据任务的难易程度及宿主的完成情况来判定。” “两个时辰砍了两大捆木柴,难道不算完美地完成任务吗?”景千辰一脸不解地道。 “系统提示宿主,绵山的木种良多,但烧火宜选取青冈木或杵愉木为宜。宿主胡乱选材,以至桉木树混入其中,桉木的吸水性较强,用于烧火易出黑烟且容易熄灭,并非良选。” “这烧火的木材也这么挑剔?”景千辰想问系统是不是太闲了。 “再之宿主砍出来的木柴大小不均,品质不齐。这也导致烧火时的火候不好掌控,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建议宿主花费下人值学习一门刀法剑决,以便更省时轻松应对砍柴这门功课。”那道冰冷的声音突然又飘了出来。 “还有学习系统,可以学习刀法剑决?”景千辰发出了一声惊呼,像捉住救命稻草一般,弹地而地,盘脚坐下,好奇地问。 “系统将为宿主呈现所有的刀法剑决。请宿主认真看面板。“ 话声刚落,景千辰的脑海中就浮现了一块碧绿通透的面板,其最上方书着刀法剑决学习系统八个大字。 “六合刀法,所需下人值10000点” “上烈剑法,所需下人值15000点” “地镗刀法,所需下人值15000点” “血门刀法,所需下人值50000点” “武当剑法,所需下人值80000点” “伏魔刀法,所需下人值100000点” “小李飞刀,所需下人值5000000点” “独孤九剑,所需下人值5000000点” …… 一眼扫过去,里面的刀法剑法琳琅满目,名字听起来一个比一个威武,一个比一个神通。可是所需要的下值几乎全是上万以上的。 “喂,你给我看这些有什么用,就算是最低级的六合刀法,我的下人值差了接近9980点!”景千辰一副你当我白痴的表情对系统说。 “宿主请看右下角最后一条。”系统不慌不忙地回话。 景千辰皱起眉,目光下移了到右下角,定睛一看,只见碧板上书着: “无名刀剑决,所需下人值2点,备注:成长型。” “成长型是什么意思?”两点下人值就可学到的刀法剑决,天下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景千辰隐隐觉得系统的陷阱太多,要是不问清楚踩下去,自已说不定永世不能翻身。 什么史上第一下人系统,说不定就是想培养自已一辈子当其下人奴隶,世道险恶,还是小心为上,景千辰并不愿意当一个被宰的凯子。 “系统里其他刀法剑决都是一次付清下人值就可以全部学会贯通,可无名刀剑决却不是如此,花费2点下人值只能学会无名万剑决的第一式。这第一式宿主一旦修炼成,使刀使剑力道会更加轻巧,砍柴的速度会比现在加快上一倍。” “那修炼第二式呢?”只是加快一倍的速度并不能让景千辰满意。毕竟能多节省时间,他就能多睡上一点。 “如要修炼第二式,那便要20点下人值了。不过宿主一旦炼成,砍柴的速度不仅加快十倍,而且随之而来身手也会提高,一般的地痞流氓也不会是宿主的对手。” “第一式只要2点下人值,第二式却要20点下人值,难不成修炼第三式就要200点下人值?”景千辰对于数字太过敏感,不由好奇地问。 “正是,无名刀剑决一共有九式,每学一式都要消耗前一式的十倍的下人值!” “那学完第九式岂不是要2亿的下人值?毫无疑问,他活上一万年也挣不到这么多的下人值的!”景千辰直感到咂舌,下意识地道:“可以讲价吗?” “并不可以。” “嗯……那不是比抢劫还凶!”下人值修满也不过才需要1亿点下人值,这无名刀剑决第九式怎么贵成这样? “宿主如果嫌贵,大可以不学,在下并不会强求!” “唉,我只是随便吐槽吐槽。那先学前两式吧!”景千辰无奈地叹了一声,毕竟第一式只能提高两倍的砍柴速度,对景千辰而言并不够用。再说前期如果没点投入,日后怎么会有产出,这番道理他不会不懂。 “学前两式无名刀剑决,共计扣除宿主22点下人值,扣除完毕,宿主还剩10点下人值。” “这个我会算,你快点把那刀剑决传给我吧!“景千辰着急的说。 他很好奇这系统所卖的刀法剑决是不是真的像系统方才所描述的一样神奇。 “如果货不对板,我可是要退货的!“景千辰不忘了提醒一声。 “传功正式开始!” 景千辰忽地只觉碧绿的面板上浮现出一本书的模样,书本缓缓展开,跳出一个个墨色的汉字和人形图案在书上飞舞。这些汉字和人形图越来越来多,飞舞也越来越快,最后竟形成河川般,冲涌向他的脑海之中,消失不再。 “传功完毕!” “这就完了吗?可我没觉有什么变化啊?“景千辰目光呆然,有种受骗的感觉。 “系统已经将无名刀剑决的前两式传入宿主脑海,只不过宿主要做到心随刀起,意随剑动的境界还要自行修炼两个时辰。” “什么意思?“ “请宿主继续砍柴两个时辰!” “我去,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有这门东西可以学!” “系统也没有料到宿主如此柔弱不堪,竟连区区砍柴的门道也不会,看来宿主连低等下人也不如!” …… 被系统泼了一盆冰水的景千辰直有想一头撞死的冲动,不过随后想到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还是选择闷头继续砍柴。 “青岗树是长什么样的?“景千辰对树的品种了解甚少,为选择合适的木材,尝试着问系统。 “青岗树,落叶乔木,春天发芽,大形叶片倒卵形,树皮暗灰色,宽纵裂,小枝粗壮,以下是青岗树的模样,请宿主查看系统面板!”冰冷声音传来的同时,碧色的面板再次在景千辰脑海中浮现。 这一次面板上并没有呈现什么刀法剑决,而浮现出一棵大树的模样。 “想不到你原来是本百科全书啊!”景千辰不由惊叹了一声,随后没听见系统回复,无趣的开始砍起木柴。 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果真觉得自已砍柴的功夫越来越是熟练,每一次挥刀都会变得更加得心应手。原本花了两个时间才砍好两大捆木柴。如今两个时辰过后,足足砍下了二十捆木柴之多,算下来也足够墨府用上个把月了。 只不过,面对这铺满脚底的木柴,景千辰犯愁起来,该怎么运下山啊? 他这才醒悟了过来,自已真是笨得不行,不会等明天砍柴时再顺道练这无名刀剑决。现在好了,多出来的木柴自已根本搬不动。 “系统提醒宿主,如果有多余物质,可向系统购买储存空间或直接销售给系统换取下人值!” “储存空间?”景千辰此时并没有那么惊讶了,这古怪的系统连独孤九剑,小李飞刀那样的刀法剑决都有得卖,什么储存空间根本就不算事好不。于是想都不想,便脱口而问:“贵吗?” “储存空间需要10000点下人值,可以无限制地让宿主存储物资!” “10000下人值?算了,我暂且当没听你说过。倒是那交易系统有意思。下人值可以用物资来换取的吗?” “不错,大部分当代的物资都可以用来换取下人值,可是前提必须是宿主所有。” “那木柴你多少下人值收购?”景千辰听罢,顿时心中大喜,如果真像系统所说当代物资可以用来换取下人值,那他在有生之年挣满一亿下人值还是有希望的。 “10捆木柴可换1点下人值……” “20捆木柴才换2点,死鬼奸商!”现实往往了残酷的,景千辰发出了一声哀嚎。 “那你卖不是不卖?” “嗯,当然卖了!”景千辰很没志气地说。 话声刚落,整整二十捆木柴就在景千辰眼前凭空消失。 做成了这一笔生意,景千辰不禁摇头苦叹,自已的劳动力可真是超级的廉价啊,要是放在前世,两个时辰足够他挣到可以让他数到手抽筋的软妹币了。 想到前世,景千辰不由皱起了眉。 前世,他并不是什么好人,谋的也全都是一些不义之财,指使手下杀人放火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那么这一生呢? 他有一点迷茫了。 第七章:墨府马厩 春意绵绵,风轻而淡,纷纷的柳絮飘荡在盎然的春意里飞舞。阳光从一座座楼阁小巷缝中透出来,驱去了晨里的清寒。 这个时段,一夜的纷扰与繁华已然散尽,古人的生活并不像现在这般忙碌,所以大多数人并没有早起的习惯。可是在翠鸣街、秦淮河的江边却是和别处不太一样,因为这两处青楼云集,画舫巡游,不时可以看见路人衣冠不整,行迹匆匆。 多半是在哪个青楼女子香闺里过了夜,趁着清晨时分着急回家和娘子赔罪吧。景千辰背着两梱木柴走在回墨府的路上,看着一个个路过的公子哥,心中暗暗地想道。 上辈子花天酒地太多,景千辰对青楼和画舫并没多少好奇。反观如今的局事,西楚和后梁对庸国虎视眈眈,北面甚至还恶兽、异魔、蛮人潜伏,虽然说两者间隔着秦岭,可史书上也曾有恶兽横越大山的先例。江州城贵为庸国第二大城,百姓不居安思危,公子书生纵情声色,作风荒淫。景千辰可以想像庸国之都益州也差不了多少,实不是强国盛世之象。 如若自已去参加科举,就算有幸高中榜首,在充斥着懒散之风的朝廷为官入仕,只怕也会郁郁不得志吧?再说庸国的奴隶制度严格,自已下人的身份一天不除,怕也没资格参加科举。 想了想,若不能参加科举,那对于他这个高材生而言可是一大憾事了。前生他正是高考状元,虽然所学和庸国不一样,高考也不像当今的科举那般,但他依然有想一试自已文采的希冀。 呃……上辈子读了十多年的书,也算是半人文化人,如果不去科举走上一遭,对他可言实在是可惜可惜。 真是的,这就是所谓的强迫症吧。 前生高考第一,这辈子也想高中状元。这种病,是犯贱,得治啊!边走边胡思乱想,一路也没耽搁多久,回到墨府,也已经日晒三竿了。 满姨之所以在卯时未至时吵醒景千辰让他去砍柴,是料定他行事必然拖拖拉拉,平常的下人二个时辰可以把柴砍过来,不过让那小子去没有四个时辰怕不能成事。 果然看到景千辰日晒三竿才把两捆木柴背回来,满姨不得不佩服自已英明,时辰把握得恰到好处,这时候开始做早饭,小姐和家母正好来得及吃。 所以她也没怎么责骂景千辰,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小辰子,去给小姐的马擦洗身子,喂点吃的!” “什么,还要喂马?满姨我还没吃东西呢,可不可以等吃了早饭再去?“景千辰感觉自已和一头耕田的黄牛没什么差别,试着和满姨争取点吃饭和休息的时间。 “小辰子你要知道规矩,等小姐和夫人吃过了,再把马厩的马匹喂完,我们身为下人的才能吃的!“满姨没好气的应了一声,责骂景千辰不懂事。 “我可是辛苦了大半个早上,那马可睡了一整晚,难道我连一匹马还不如吗?” “你怎么佩和小姐的马比,和马屎比还差不多……”满姨白了他一眼,暗道这小子是不是脑袋烧糊涂了,真是不懂尊卑,不再理回他,带了点柴进厨房忙活了起来。 “唉……马屎还不如……“今早才被系统讽刺连低等下人也不如,如今遭满姨泼了一盆冷水,景千辰直有种身受内伤,想要吐血的感觉。 呃……古代就是古代,人分三六九等,木分花梨紫檀。 女子要三从四德,男子却可以三妻四妾。 尤其是他看到墨语嫣单独养在一个马厩里面的那匹雪银花骢,景千辰受伤的感觉更是强烈了。 马在古代是唯一可将代步、劳作和军事融为一体的生畜。只要是大户人家都会在家院中建个马厩,养上三两匹好马以备不时之需。 墨府是武将世家,马厩也自然有一个,当然照料马匹的工作下人是跑不掉的。 来到内院的马厩里,只见其中两匹黄马被关于一个小间中,常用于拉车运货。至于墨语嫣的雪银花骢可是上好的良驹,被单独关在一个单间里。这匹良驹通体雪白,身子矫健,食的是羊草和五谷杂粮,睡的是一尘不染的干草料,每日必换一次,身上套着的马鞍皮质轻柔,想必是巧匠用极品枥木皮革为其打造。 “不过就是一匹长得白了点,长得高大俊俏了点的马而已,墨府都难以支撑了,为何不把这匹马卖了。”景千辰狠狠地吐槽着,只是心里倒有几分想重生为这匹雪银花骢的冲动。 “墨府的雪银花骢可换10000点下人值,换成庸国的银两,至少也值一万两银子!”系统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10000点下人值,一万两银子?“景千辰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想不到这马如此名贵。要知道一万两银子可足够在江州城买上一座大宅子了。 “如果自已摆脱了脑里面那个古怪的系统,成功离开墨府,大可以将此马顺手牵走,那样就不愁盘缠了。”景千辰不由咽了咽口水,心念一闪,打起了这匹雪银花骢的主意。 “系统提醒宿主,身为下人,必须对主人家忠心耿耿,不可有任何小偷小摸行为。如若系统发现宿主盗取主人家之物,将扣除10倍盗取物品的下人值,并予以严格的处罚。” “只不过想想而已!”景千辰皱起眉,摊开了手,无奈地对系统说。 小偷小摸从来不是他的风格,呃……他是干大事的人。 至少上辈子干的是大事…… 他费劲力抬了一桶清水,走进了马厩,准备给雪银花骢擦洗身体,吐槽归吐槽,墨府的事还是要做的,不然系统再来个拉肚子的惩罚,那可不是儿戏。 说实在,面对着那古怪的系统,景千辰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个好法子来摆脱它。他一向自付聪明,诡计多端,可这么多天下来,不仅找不到系统的一点破绽,反而屡次遭其折磨。 虽是如此,他倒也不泄气,他从来就坚信这世上并无坚不可破的东西,上辈子是那样想,这一生亦然。 总有一天,水到渠成之日,便是自已a自由之时。 慢慢地靠近雪银花骢,景千辰察觉这匹马扬起鬓毛,收腰扎背,发出了一声嘶鸣。 “好你个畜生,挺有灵性,是不是知道有人来给你擦洗欢喜过头了……“ 骑马在前生那是贵族的运动,景千辰虽然闲时学过几堂马术课,可并未与烈马打过交道,不通马性,自以为是地说着。 哪料不待他把说话,雪银花骢不知为何,鼻尖出了一道白气,两条粗壮有力的后腿凌空一甩,竟然直朝景千辰身上招呼。 这一甩,有如狂雷天降,势不可挡。 “什么情况!“景千辰直觉眼前一黑,两条马蹄重重地印在了自已的脸上,身体随后不由自主倒飞了出去,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轨迹。 一阵天旋地转,头冒金星,景千辰硬生生地栽倒在了地上。 迷迷糊糊之时,他仿佛在身体原主人残存的记忆里找到了一点信息,雪银花骢性子刚烈,不喜陌生人靠近。之前负责喂养它的小六可是足足被他踢断了四条肋骨,才近得它身的。 “什么鬼马,我不喂了!“景千辰奋力地仰天长叹。 “宿主如果无法完成主子或管家下达的任务,不仅会受到主子的责罚,系统还将根据任务的难度扣取一定的下人值。“那道冰冷的声音无情的响了起来。 “你也会落井下石…………本来下人值就不好挣,还要扣下人值?“景千辰忽觉得人生无望。 “有增必有减,本次任务如果宿主放弃,将扣下人值500点!“ “五百点下人值…………我哪有五百点下人值给你扣啊?“ “本系统存在的意义是为培养史上第一下人,如果宿主无法执行主子的任务导致下人值被扣成负数,那么系统会判定培养失败,将对宿主进行人道毁灭。“ “人道毁灭……别别别,刚才我只是一时失口,我继续帮马擦洗还不行吗?”景千辰勉强睁开了两只熊猫眼,苦叹一声道。 “那么请宿主继续执行任务。“冰冷的声音对景千辰悲惨遭遇无动于衷。 “好你个雪银花骢,我就不信制不了你!”景千辰紧咬牙,提了一口气,再次冲进了马厩里。 不稍片刻,墨府内院又划出了一道美妙的抛物线。 “娘,我看到了飞人。“隔壁院子有个小女孩惊讶地指着墨府马厩的方向对娘亲说。 “小小年纪,怎么学人撒谎啦!人哪里会飞?” “娘,我没撒谎,你看飞人又来了……” “是不是因为你见你爹常去寻花问柳,回来对娘满口胡言,娘装作不知,你看到了就以为娘好骗好哄好骗呀! “啊,原来娘已经知道爹爹常去寻花问柳,这几个月我常常想要不要告诉娘!” “什么,娘是一个月前才知道的。混账东西,你早知道不说,看我打不打死你,打不打死你!“ “呜呜呜,娘……真的有飞人……“ 第八章:马厩偶遇 再一次被雪银花骢踢飞,栽倒到地上,景千辰只觉得全身骨头欲碎,再也没有勇气站起来面对着这匹身子矫健的良马。 “要不然,系统你还是给我一个痛快吧。你本领这么大,肯定有什么安乐死的法子。” “系统是为了培养极品完养下人而存在,内置有古今五千年上万种酷刑,偏偏就没有安乐死的方法。” …… “你是何人,怎么会在此!”忽地,一声轻叱飘然而至。 忍着痛楚,侧身一看,只见一个成熟的女子,气质冷艳,雍容雅致,秀眉如黛,两眼盈盈却有分淡淡幽愁凝望了过来。 “小的见过家母!”景千辰打了一个激灵,弹地而起,暗道这不是墨小姐的娘亲吗?墨夫人常年身体抱恙,又要为老爷守寡,所以常年足不出阁,家中的大小事务才交到年方十七的墨小姐手中,也不知这时候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是我们墨家的下人?可我为何从未见过?“墨夫人凝视着景千辰,面容浮现出一丝不解。 “我是小辰子啊!”景千辰心中一奇,暗暗想难不成墨夫人失记了? “小辰子?你的脸怎么了?怎么你就像跑去了新罗一趟(新罗即是这个时代的韩国)”墨夫人垂下了头,伸手亦摸了摸自已的脸,不敢相信地问。 在那个时代,新罗最出名的也正是变幻容貌的奇术,故她才有此言。 “回家母,那匹雪银花骢,哎哟,疼……“景千辰捂着自已的脸,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随后明白了过来,想必刚才想去给雪银花骢擦洗时,被那畜生把脸踢得青一块,紫一块,以至于墨夫人一时间认不出自已来。 “怎么,你这脸是雪银花骢踢的。“墨夫人凝起眉,诧异地道:“难道你不知道,要给雪银花骢擦洗身子,须先到其耳边抚其耳根三次,它便不会与你为难了!“ “就那么简单?!“景千辰惊然跳了起来,哭丧着道。 “雪银花骢性子刚烈,乃是当世难得的良驹,想要驯服它并不容易。但如果只是想帮它擦擦身子,那么只要抚摸它的耳根,它也不至于暴怒伤人。我记得当时老爷带雪银花骢进墨府时就曾告之你们这一点,小辰子当时你也在场的,难不成你失忆了?“墨夫人凝起眉,带着几分怀疑地说。 “我……”景千辰长叹一声,身体原主关于雪银花骢的记忆并没有残留下来,所以景千辰根本不知道这一回事。只是他当然不能照实说,忙道:“家母说得对,小的想起来是这么一出!“ “小辰子,你说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以后可莫这么吊儿郎当的。你须知,向来疼爱你的墨老太爷如今不在,语嫣她再也不用怕惩罚你墨老太爷会心疼,如若你哪天真犯下大错,语嫣她定不会饶了你的。墨夫人虽然甚少出阁,但是毕竟是墨语嫣的生母,对她的心意还是知晓几分。 “家母教训得是……”景千辰怔了怔,微微皱起了眉。墨小姐对自已向来有偏见,这寄人篱下,为奴为仆的,最忌就是和主人家不合,看来自已今后的日子并不容易过啊。 墨夫人见景千辰皱眉,深深地凝视着景千辰一眼,美目流转,走到马厩边,指着雪银花骢示意道:“小辰子,你再去试试看!” “是,家母!“景千辰不敢怠慢,照墨夫人所言,走进马厩里正想抚摸雪银花骢的耳根,不料这雪银花骢根本就不像墨夫人所言乖乖听话,反而更有如被触逆鳞般,狂性大放,撞开景千辰,直想冲出马厩。 墨夫人就站在景千辰身边没多远,显然也始料不及,被探出来的马身一惊,顿时是花容失色,竟不由侧身一倒,眼看就要摔到在地。 景千辰面色大变,眼急手快,忙伸手用力拉住墨夫人的衣袖,搂住其纤腰,将她引到自已的身边。 这一拉一搂,虽然让墨夫人免遭摔伤之苦,但却也使得两人硬生生的碰在了一起。一股幽香扑鼻,软玉在怀,景千辰难免心猿意马,胡思乱想了起来。 哪料不合适宜地,脑海之中又传来一道声音道:“系统提醒宿主,身为下人需懂尊卑,不可做对家母主人有所冒犯的不雅之举,不可有猥琐亵渎家母之意。再之宿主还身处守寡状态,切忌做出伤风败俗之事,否则系统将给予宿主严罚。” “我这不是在救人嘛!”景千辰脸海有如被一阵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冷风刮过,顿时一片清明,暗暗在心中向系统抱怨了两声。连心中猥琐亵渎之意也不可也有,这系统管得也未免太过了吧。 虽然内心对系统所要求的这些行为极是不满,只是屈于其的淫威下,景千辰不敢拂其意。于是等墨夫人站稳身子,他急松开了手,弯身退下,垂下头,恭声道:“家母,小的并不是有心放肆。“ 古代女子贞洁刚烈,墨夫人亦是其中的典范,听下人说她因为墨将军战死沙场,已经两年没走出过墨府半步。 眼下发生这种情况,景千辰难免心中不安。 按上辈子电视所演,对方很可能会赏上一巴掌过来,然后大呼自已是“登徒下人“或“无耻家丁”。以她主母的身份,重则叫其他下人打自已五十大板,轻则会命令丫鬟管理不给自已饭吃。 刚才被雪银花骢踢得全身就好像要散架一般,如果再受五十大板,那景千辰好不容易重生的命可就要交待在此了。 他前生游走在刀尖刀上,并不是怕死之辈,只是难得重生这么一次,才活了几天就丢掉性命的话,难免会觉得可惜。 回想到前世,他可以想出十多个办法来应对这个家母。比如来个以退为进,霸道征服女人的套路。又或暗中再对雪银花骢下手,再次对家母上演一次英雄救美…… 不过思来想去,他这些技俩根本无法瞒过系统,故他决定三思而后行,还是低头认错为好。 满脑胡思乱想,心中忐忑不安,等待着惩罚的降临。只是弯了好一会的腰,墨夫人都没有动静。 景千辰顿时不解,慢慢地抬起头望去,只见从墨夫人的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无息的滑落于草料上。 她一双玉目紧紧地凝视着躁动不安,想跑出马厩却被一条粗绳绑住的雪银花骢。 镇定下来,慢慢地拿起手中丝帕轻柔地擦拭着雪银花骢的耳根,然后低下螓首,伏在雪银花骢的脖子,墨夫人幽幽地道:“雪银花骢如此的不安,难不成也是因为在思念老爷?三年前的这一天,是老爷他亲自把你带到了墨府,这个日子你也不曾忘记吗?“ “咴呜!“墨银花骢似是有灵性,仰天发出了一声悲痛的嘶鸣,全身一颤,不再乱动,安静地靠着墨夫人。 马不动,人再不言,此时无声似有声。 景千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墨夫人之所以出现在马厩,是因为今日和三年前墨将军带雪银花骢来墨府的日子相同。墨夫人她来此是睹马思夫,可见她对墨将军用情之深,至今难忘。 而雪银花骢亦是思令主人,故才一直燥动不安,连自已摸它耳根想替其擦洗也不愿意。 看着眼前如此有情有义的人与马,景千辰不知为何心中一颤,不由想到前生的自已死后,会不会有人也这样思念着自已。 只是他在脑海中找来找去,竟然寻不出有那么一个人会这样做。 上辈子,自已那两个一辈子教书的双亲,活活被自已气得在医院里断气。 或许曾教过自已的恩师会觉得惋惜,毕竟曾经自已曾是他们的得意弟子,只不过惋惜之余他们也会庆幸社会从此少了一个大害虫吧。 而其他的人对于自已的死,只怕都会拍手叫好。 当初那些年,又有谁会想到,曾经的高考状元,老师眼中的天之骄子会走上一条贩毒害人的不归路, 谁又会想到,一个能文能理的全国最知名学府毕业生,三百六十五行,当什么不好,偏偏要当一个轰动全国的大毒虫(虫字请省略)枭呢? 他误入歧途,迷恋金钱财富和权力,与警察周旋了十年,创办了史上最大的贩毒组织,涉及毒资达百亿美金,贿赂世界各国政府官员上千名,集团上的贩毒链分布在世界各地。 他聪明好胜,心狠手辣,如噬骨之蛆,无孔不钻。他是黑暗世界里的皇帝,可最终却被手下最信任的人出卖,胸膛中枪而死,那年他年仅三十二岁。 现在重生来到这个朝代,景千辰经历过生死,忽觉得以往自已那样勾心斗角,贩毒害人的行径在稍纵即逝的人生面前,显然可笑和卑贱。 有些东西,当你经历过了,你才会敬畏。 比如生死。 他再也不想碰触前生那些害人的东西了,反正暂时也想不出方法摆脱那古怪的系统,那且收拾心情,这段时间在墨府当个下人也未尝不可。 第九章:再上锦山 回过神来,在墨夫人的疏导下,雪银花骢总算安定了下来。 趁此良机将雪银花骢和另外两匹马擦洗和喂食后,景千辰总算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宿主完成了管家吩咐的任务,奖励下人值4点,剩余下人值16点。” “差点被雪银花骢踢死才换来4点下人值!” 景千辰感觉甚是心酸,可他现在知道对系统抱怨也没什么用,系统毕竟是死东西,只会按设定的程序走,自已应该自我调节,总不能一直像个怨妇一样唉声叹气的。 收拾整理一翻,回过一看,只见内院四下再无他人,墨夫人已经不见踪影,想必是回阁去了。 今日和墨夫人一遇,景千辰觉得她不仅貌如天仙,也知情达理,明辨事非。知道自已方才是出于好心救她,所以并没有丝毫责怪自已的冒犯。想到这,他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家主不是野蛮不讲理的人,那自已如果做好本份之事,这下人的日子想必也不难度过吧。 放松了下来,忙活了大半天,景千辰不仅觉饿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全身上下更是酸痛得厉害。 回到厨房,吃过了早饭,满姨见他被雪银花骢踢得满脸伤,难得关心他,煮了个鸡蛋让他拿去敷脸。 随后的几个小时,因为墨小姐没有出门,府上暂时也没什么要置办的,所以景千辰倒是闲了下来。 睡了一觉,到了下午,满姨交代下来,打扫整个墨府也成了他每日必备的功课。 墨府如今虽然没落了下去,可是府第其实并不小,单是庭院就有五座之多,布局配置对称,每个庭院连接处都修有重门深巷,迂回曲折。庭院之中,又有高阁、回廊、假山、马厩、亭台座落。 这打扫的工作本来是由各自庭院的下人负责,如今大部分的下人都被遣散,除了墨小姐和夫人所在的院落,其他的地方都由景千辰负责。 这一忙活,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系统才提示打扫完毕,奖励下人值4点。 夜深,躺在木床上,景千辰只觉全身手脚酸痛,迷迷糊糊欲睡之前,系统忽然来了提示: 十日统计,宿主现有下人值共计20点,未完全任务两件。 “怎么还有没完成的任务?”景千辰皱起了眉,从床上爬起来,沉吟了一声。 心思刚至,那碧色的面板又浮现在脑海中: 任务一:为娘子守寡五年,遵守三从四德,不许谈婚论娶。 完成任务奖励:20000点下人值。 未完成任务处罚:扣100000点下人值; 任务二:留守墨府直至墨小姐答应遣散。 完成任务奖励:30000点下人值,并将为宿主重新挑选一户富贵的人家安置。 未完成任务处罚:扣1000000点下人值。 “呃……原来对主子的所有承诺也算任务?”景千辰重新栽倒在了床上,想到要遵守三从四德,以后的日子定然寂寞无趣。 再说自已真要过和尚的生活,读者们一起会奋起抗议地。 “还是要想个法子做点生意呀!” 做生意对他而言有三好。一来可以挣点银两填补墨家的家用,墨府有了闲钱也可以请下人和自已一起打理墨府,减轻自已负担; 二来买卖物资能换取下人值,修满下人值是眼下是景千辰所能想到唯一摆脱下人系统的方法,一向现实的他并不愿相信会有一个绝世美人脚踏着五彩云从天降来解救他; 三来找点事做,打发打发单调辛苦的日子也是不错的! 毕竟身份是下人,他闲时也不好和那些公子书生混在一块,那样太不成体统,墨小姐定然不许。 剪了两张小布料塞入耳朵,景千辰躲在床上,于睡梦中幽幽地盘算着…… 天未亮,雾也还没起。 低低的虫鸣尚还飘荡在墨府的内苑,发出咻咻地乐响。 用小布料塞住耳朵的方法根本一点用都没有,景千辰再次七窍流血,被下人系统的模拟的敲钟鼎声震得从床上滚了下来。 “明明我修炼了无名刀剑决,砍柴的速度快了十倍,为何你还是不让我睡久点?”景千辰哭丧着脸,惨兮兮地把脸上的鲜血擦去,同时质问着脑海中的系统。 “在下曾说过,只要是墨府中地位比宿主高的人吩宿主做事,都不可推托,不可推迟。”系统冰冷的声音慢慢在他脑海中回荡:“管家满姨方才在门口让宿主立马起床上山砍柴,就算宿主两条腿都断了,也应该按办无误!” “你,你够狠!”景千辰心中为气然,这系统也太不通人情,太不懂变通了吧。 不过山人自有妙策,景千辰咬了咬牙,把墨府家中的一辆木轮车推了出来,摇摇摆摆地朝着锦山拉了过去。 一次性把十天要用的木柴拉回来,这样满姨暂时也不会催我了吧! 反正修炼了无名刀剑决,砍满十天的木柴也不过是两个时辰的事,景千辰如是的盘算是, 锦山在江州城北门约五里远,顺着秦淮河的江边北上可至。 此时夜已深,可秦淮河江边的路依然好走,因为画舫的存在,一路更可见江中灯火如星,名伎戏声如铃,月华清冷,美如天上人间。 清柔地风缓缓拂来,在秦淮河上谱书着一曲风花雪月,纸醉金迷的夜谣。 沿着这条秦淮河走上一遭,就算是上一世阅尽各种穷奢极侈,湛湎荒淫的景千辰,脑子里也禁不住想些乱七八遭的东西。可忽地思及有下人系统的存在,日后这些娱乐项目,他大抵是无缘了。 当然经历了生死,景千辰也看淡了这些风尘之事,就连为那胖娘子守寡五年,他也不认为自已做不到。 独自一人出了城,拉着车小心翼翼地走在山间小路上。山路难行,树影婆娑,为了避免山上石子卡坏了推车,景千辰的脚程放得缓慢。 等来到昨日砍柴的地方,已经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稍休息片刻,景千辰便开始着手砍柴的任务,这次他留心上了,专挑成年老榆树和青岗树下手。这老榆树木质坚硬,恰好可以让他锻炼臂力和刀法。 系统传授的无名刀剑决别有一番奥妙,景千辰很快就陶醉其中,忘却了时间。昨日砍树劈柴时,景千辰尚要停下喘息个五六次,可今日只停了一息,可见修炼系统传授的刀法剑决大有强身健体之妙用。 随着手中的砍柴刀起起落落,清晨淡淡的薄雾飘荡在林间,如轻纱一般,若隐若现,天边鱼肚白的微光在穿过白雾,映得小径两旁绿色的竹叶上的露珠,晶莹而剔透。 时候差不多了呀。 推车上的木柴也都砍得七七八八,整整齐齐。景千辰收起砍柴刀,忽地有丝疲惫和口干,想起附近不远正好有个水潭,便缓缓走了过去,打算喝点水,稍做休息。 这水潭处于半山腰的一角,周边俱是碎石,北面竖有奇峰,潭中碧波微微地荡漾,水质清而透,可因为水潭极深,依然不可见底。 古代没经过工业污染的山泉水真是不同凡响。 景千辰心中不由一阵赞叹。 弯下腰,捧起水饮上一口,顿时清凉入肺,滑如琼酿,妙不可言。 “紫烟,你可真会挑地方,锦山比起画舫确实更有乐趣可言呀!”便在景千辰安静地饮水之时,碧潭北面的奇峰上,忽传来一个男子肆意的怪笑声。 “燕大人,你醉了,我来伺候你!”随后又有一道柔媚酥骨的声音随着轻风淡淡地飘来。 “今日难不成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我们的紫烟姑娘可是从不主动伺候男人的!” “燕大人,花,是不会主动去追逐蜜蜂的……” “说得妙,说得妙,能得紫烟你追逐,有哪个男人可以不醉呢?最近听老鸨说紫烟你想从良,我可是不打算放你走的。” “呜,燕大人,你可忍心……” 景千辰微微皱起眉,听那风尘女子说话的意思提到想要从良,不过燕大人不许,看来那燕大人并非善心之人啊。 下意识地抬头一看,正好瞧见山峰上一道纤影悄然投入一个粗壮男的怀中…… 呃……想不到清晨的山间也有人做风流之事。 “紫烟,接下来,我们还是办正事吧!”男子明显就是狼急之辈,双手搂住女子纤腰,粗犷喘息声慢慢传来。 “是啊,下来要做的,就是为了家门名誉,将我这个被沾污的身体和燕大人你一起葬到这清澈的水潭里……”可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道纤影在粗壮的男子怀中,却说出了怪异的话,做出了异样的举措。 遇到这种香艳的场面,景千辰作为现代人还是吃了一惊,本来离开,但耳边微微见到这一句话,面色顿时一变,尚还没回过神来,山峰之上乍然而起一声惨叫。 一把匕首被如葱白的五指柔夷紧紧地握住,然后无声无息地插到粗壮男人的胸膛。 鲜血不能制止地流了出来,红如初升的太阳。 “你,你在做什么……”那粗壮的男人在酒醉之下,反映终是慢了半拍子,被那身纤影怀抱住,两人直从山峰之上高高地坠了下来, 第十章:风尘女子 “区区一名倡妓,手无缚鸡之力,竟然想了结秦淮河附近一带其中一个倡女头领的性命。” “区区一名倡妓,就连卖身债才刚刚还清,本可出良出阁,居然认为家门的名誉比自已的性命还要重要……” “本大爷燕荡河这一生贩卖娼妇无数,怎会死一个倡女的手里……怎么会……。” “哗” 两个身体重重地坠入了深潭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然后是激烈的扑水声,扑啦啦扑啦啦,浓雾下的河面上一阵翻腾,淡淡的血痕从潭底缓缓浮现。 “咕噜咕噜……” 慢慢地,无尽的冰寒拥抱着两人的身体…… 那道纤细修长的倩影丝毫没有挣扎的意思,而是紧紧地拥搂着燕荡河。这一拥,是如此的紧,仿佛用尽了生平最大的力气,以至于身中一刀的燕荡河多想挣开这个绝美女子的怀抱,多想离开这个无数公子梦寐以求的温柔乡,可都无能办到。 死亡的降临不可阻挡…… 目及突兀的这一幕,绕是上辈子历经生死的景千辰也不由地怔在了原地,心中直感觉动容震憾。 老天!我只是趁砍完柴之际想饮口水而已,可没想遇上这种凶杀事件的。 眼看碧潭上的水花慢慢降低,最后变得只剩波纹,水面渐渐趋于平静。 景千辰一边脱掉外衣,脑袋一边在不停地打转。 还是下去救人吧! 要是一般的好心人,热心人定然想也不想的跳下去救人,只是景千辰的并不是那种无脑的好人,至少上辈子不是。 即使重生了,性格想要改,想做一个好人,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何况理性,本能正在告诉他,以他的能力,想把两人都救上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若是只能救其中一个,他应该做出什么选择呢? 听那个名为燕大人的男子说话语气,似乎本性有点坏,可是胜在有钱有势,自已若救他一命,说不定今后大有一番际遇,甚至打好交道有可能帮自已向墨小姐赎身也不一定。只是他胸口似乎身中了一刀,就算能将其带上岸,以如今的医疗水平,可以救活吗? 刀是正中胸膛的,想要救活的可能性也太低了吧! 哎,不管那么多了,再不下水那可就太迟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景千辰咬着牙跳进了水潭之中。 “咕噜咕噜……” “该死,好冷!” 全身颤抖着,划着水潜了下去,远远可见深潭之中那两个落水的人紧紧地缠在一起。男子为了挣扎求生,死死地扼住了那柔媚女子的咽喉,而那柔媚女子却还是一脸决然无惧地拥抱着粗狂的男人,牢牢不放! “咕噜噜咕噜噜……” “快放手呀……咕噜噜咕噜噜……再不放就要三人一起死了……” “咕噜噜咕噜噜……” 也不知过了多久,景千辰才重新冒出头来,浑身湿透,狼狈地拖着一道倩影爬上潭边。 “好险,差点死在水里头了,只是明明想救那个男子,为何却……” 恶心地吐了好几口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然后侧着头去看身边被救的女人,景千辰无力地垂下了眼脸,低声吐槽着。 罢了罢了,救人而已,何必那么的功利非要挑有财有势的救呢? 虽说不是自已想救的人,可是终究还是拖了她上来,救人救到底,强撑着起身,将这女子身体平摊,景千辰开始给她做起了心肺复苏。 前生在枪林弹雨中闯荡,这些能保命的技能景千辰还是知晓。可做了连续几次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后,景千辰越来越觉得救活她的希望渺茫。 生死由命,他也不是专业的大夫,正在景千辰打算放弃之时,那女子却奇迹地苏醒了。 “咳咳咳……妾,妾身还没有死吗?” 缓缓睁开眼,难受地将呛进去的水吐出来,那女子垂下眼打量着自身,不敢相信地问。 好在景千辰已经放弃抢救离开了她身边,不然定徒生误会。思及此,景千辰松了口气,回答说:“没死,姑娘你确实是还活着!” “啊,我没死!那,那燕荡河呢?” “你是说那个被你杀害的男子吗?” “嗯……是……”女子并没有想隐瞒逃避罪责的意思,轻轻地点了点头,承认了下来。 “他自然是死了……” “死了?”女子乌亮的瞳孔缩了缩,显然是有些后怕,垂下了头道:“阁下明知我杀了人,为……为何还要救我?” “我并不是存心想要救你的,怎么说好,也许是你命不该绝吧!”景千辰实话实说,并不打算隐瞒他本来的意图,毕竟他下水前确实怀有私心,是打算优先救那男子的。 “命不该绝?妾身这副有辱家门的身体,老天爷早应该让妾身死掉腐坏才对的!” 直勾勾地望着面对女子那副毫无生气的脸,景千辰觉得应该说些什么话开导开导她。不然这姑娘很可能再次跳进深潭里去,那他一番辛苦可就白费了。 “姑娘,敢问那燕大人是何人氏,与你有什么冤仇?” “燕大人,他,他是秦淮河南江一带所有倡姬歌女的首领。此人性子暴躁,爱持强凌弱,而且荒淫好色,妾身好多卖艺不卖身的姐妹都惨遭其凌辱,只是,只是他与妾身却无恩怨。” “如此为非作歹之徒,就没有人报官吗?” “燕大人财势大,江州城的官府上上下下他都打典过,报官不仅无用徒劳,更会招来他的报复毒打。” “果真是一个恶霸,官商勾结。”景千辰凝起眉,轻叹了一声,道:“姑娘你口口声声说老天爷早应该让你那副有辱家门的身体死掉腐坏,却不知若姑娘你早已身死,这燕大人无人治他,还要再做作恶多少时日?” “阁下是何意思?” “天意岂是凡人可以预测的。姑娘觉得自已的身体有辱家门,理应身死谢罪。可老天爷要是也这么想,为何会让在下恰好出现在锦山附近,又恰好把你救上来,甚至还让你成功了结一恶霸的性命,为民除害呢?” “这……阁下有所不知,妾身家中祖辈世代都是举人,父亲和兄长为考取功名,除了学问什么都不理会。当年年幼的我,最喜欢的时候就是听他们谈古论今,吟诗作画。可时间一久,因为家中无人外出劳作,父兄字画又卖不出去,就算原本稍有积蓄的家也变得难以支撑,唯有借债过日子!“ “所以姑娘你就卖身入青楼画舫还债?”景千辰听眼前的女子谈起身世,皱起眉,轻哼了一声,显然是有一丝不快。 “嗯,虽然妾身勉强支撑了下来,可渐渐感觉到父亲、娘亲、兄长看妾身的目光变得异样,最后甚至出言说自已败坏门楣,不与妾身相见……” “哼!“景千辰目光变得冰冷,闷哼了一声。 “不过现在家中的债务已经还清,妾身再没什么好担心的,剩下的就是为了家门的声誉把自已……“ “可笑的门楣之说,别再言那样子的蠢话了!”景千辰不等她说完,霍然而起,面带着怒然之色道:“正所为百无一用是书生,姑娘既然懂得明辨善恶,又怎么会看不透俗世的事事非非,看不穿封建的迂腐恶毒害人呢?” “百无一用是书生?还敢言门楣之说迂腐害人?阁下是何身份,好生狂妄!”青楼女子蹙起秀眉,用像是看异类的目光凝视着景千辰。 “我,我只是一个下人罢了!”景千辰摇了摇头,和那姑娘大眼瞪小眼,好一阵才站起来拍手,道:”生如一梦须臾间,几度渔樵自往还。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父不养,兄无为,姑娘你尽义尽孝,问心无愧,人生苦短,何必在意什么门楣声誉。” “不许你这样说爹爹和兄长!” “罢了,罢了,你好自已为之!”景千辰撇撇嘴,显然觉得这姑娘无可救药,再也懒得理她,转身往方才砍柴的方向走去。 才走几步,一阵凉风吹来,直感觉那个哆嗦啊! 后悔了,早知道我就不跳下去,可是细细一想,那个女子虽然过于迂腐,可比起她,自已好像显得太过于不孝了。 “啊……嚏!” 果然,是天上的双亲正在骂我吗? 景千辰忽然觉得两眼一酸,如果能让他回到前生而不是重生在庸国,他一定会留在父母身边,好好孝敬他们的。 他轻叹了一声,抬头看着天际,暗暗道:“好啦,我不去官府告发这姑娘总可以了吧!” 要知道那燕大人似乎有钱有势,自已如果去官司府告发那个青楼女人杀人,想必会得到不少赏银的。 “啊……嚏,啊……嚏!” 这还不够吗? “也是呀!尸体落在水潭里,终究会被人发现的……” 上辈子物理化学这两门学科出类拔萃的景千辰自然知道,人呼吸运动停止后,身体密度大约和水相等。因为从山上跳下的重力惯性之故,那燕大人得以暂时沉入了潭底。只是随着尸身产生越来越多的腐败气体,尸体的密度越变越小,最终都会浮上水面。 据他曾了解,系重30~40公斤者,尸体未严重腐败时即浮出水面的例子并不少见。若要完全将尸体压住,起码也要50公斤以上的巨石不可。当然,以景千辰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搬得动五十公斤以上的石头并抛到潭里将尸体压住,那么一来尸体上浮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除非再次下水入潭中将尸体带上来埋葬,可凭他一人之力,一时半刻也是不现实的。 上辈子景千辰走了歪路,知道遇到这种事,一定要想法设法毁尸灭迹,不然早晚会也会被查出来。思及此,他沉默着,陷入了无言。 长叹一声,抬起头,尝试着幽幽地道:“系统呀系统,人的尸体你收不收啊!” 第十一章:前去捉药 风渐冷,拂至人的身上,寒至心间。 “阁下是至今为止,第一个想到贩卖尸体的宿主!”冰冷无情地声音泛响在脑海之中。 “到底你们收不收?我记得你是说过,几乎所有的物资都可以交易的!”景千辰摸了摸脑袋,一脸认真地道。 “人也是物资吗?” 想不到是从一个非人物体口中道出这么一句话,景千辰怔住了,目光有几分迷离失色,这一刻他恍然醒悟,自已就是上辈子把人当成物资,所以才会被出卖背叛的吧! “本系统为防止意外发生(比如宿主遭人陷害杀人),在宿主并无过失的前提下,确实允许宿主贩卖凡人的尸体。只不过贩卖尸体为宿主解决难题,需要收取一定下人值!” “什么呀,卖东西给你还要收我下人值?”虽然欣喜系统有贩卖尸体的功能,可景千辰对要收取下人值这点很是不满。 “不高兴,宿主可以不卖,尸体也没多少人愿意收!” “卖啦卖啦,要收多少下人值?”想到那风尘女子的孝心,景千辰惭愧之下,还是决定帮她一把。 “贩卖尸体要求严格,首先要求尸体并非宿主所杀,其次第一次贩卖尸体宿主要付出20点下人值,以后每次贩卖尸体需要付出上一次的一百倍下人值。” “这么贵?” “贩卖尸体这种黑暗的交易之所以存在于本系统,是为了防止宿主出现意外事故,并不是让宿主滥用和挣取下人值的。” “行了啦,交易以前,想询问下燕大人是不是真如那姑娘所说是个恶徒?” “燕荡河,江州城人氏,年四十有二,父母双亡,家无良妻,性子乖张、暴戾恣睢,不仅贱淫良妇,手上尚还五张人命……” “够了,够了。你比百科全书还厉害!” “那么,交易达成!扣除宿主下人值20点,回收燕荡河的尸身!” “嗯!” 景千辰相信系统并不会骗人,所以并没有下潭查看的打算。他想了想,尸体已经处理了,那么官府想查也根本就无从查起,现在只要那个迂腐的风尘女子不去官府投案,最不济就被官府中人盘问几句,只要她打死不认,想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只不过那姑娘若真有心求死,那他可就无能为力。 毕竟能帮的他已经帮了,总不能把她带走关起来,不让她寻死,不让她自已报官自首吧。 心意坚定,有心求活之辈的人才应该活下去,这是他上辈子在打拼之中悟出来的道理。 揉了揉额头,叹了一声,景千辰慢慢消失在水潭附近,而他的身后方,那个风尘女子缩着身子,怔怔失神,目送着景千辰的身影渐渐不在。 “生如一梦须臾间,几度渔樵自往还。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她垂下了头,目色迷离,低声沉吟了着…… 经过这一番折腾,拉着满满整车木柴走回墨府,时候已经不早了。 满姨在墨府早已经等得不耐烦,本来打算等景千辰回来破口大骂,哪知看到景千辰推着一车木柴进门,黑沉的脸稍有缓和。 好奇地问这一车的木柴是怎么来的,景千辰一本正给地说自已跳下水救了几个樵夫,他们为报救命之恩以柴相赠。满姨虽然半信半疑,但看他粗衣湿漉,倒也切合他所言,所以也没追问个不停。 “呃……系统并没有提示自已说谎,看来善意的谎言在系统的允许范围之内!”等了好一会,感觉到系统没什么动静,景千辰长舒了一口气。 之前那古怪的系统让他不可欺瞒主子和管家,害得他一直担心这个借口会不会遭到惩罚。如今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顺利地喂完马匹,吃过早饭,正准备休息。 丫鬟春兰找到了景千辰,让他备好马车,小姐要去沉香堂为夫人捉药。 “备马……我备马车……呃……要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我可不管!”景千辰在心里自言自语。 让他开小轿车肯定是熟练得很了,他不是自夸……就算去参加赛车比赛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现在要他驾古代的马车,那……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原来当个家丁一点也不简单,几乎所有杂事都要样样精通啊!可是读书的时候看网络历史小说,那些主角重生当家丁的个个轻松写意,天天吟诗泡丫鬟小姐,好不悠闲自在。 从来没听说他们要上山砍柴,要打扫府邸,要喂养马匹…… 如此也就罢了,再瞧瞧自已,春兰丫鬟看自已的目光,呃……明显就鄙夷嫌弃得厉害,上辈子哪个手下要这样看自已,眼珠子早给他挖出来了。 为何没有一个绰号为“对王之王”的胖子来墨府讨教学问,好让我卖弄卖弄文彩…… 为何不来个绰号为“夺命书生剑”的书生砸墨府的场子,好让我演上一出个英雄救美的大戏…… 秋香姐如今在哪里? “白日梦把你!还是备好马在墨府外面溜达两圈吧。毕竟墨小姐身娇肉贵,要是出个什么意外,那下人系统定不会绕了你的!”景千辰长叹了声,一边自嘲,一边灰溜溜地朝马厩走了过去。 赶鸭子上路,那就上吧,谁怕谁…… 沉香堂,位于江州城的北面,位置稍稍有些偏。路上多是些挑担子来的小商贩,景千辰自个随意在墨府外练了两圈,便驾着马车,带着墨语嫣和春兰,磕磕碰碰赶向目的地。 马车当中,墨小姐和春兰在叽叽喳喳聊着关于梨园诗会的事。 “春兰,我已经打听了,今年的梨园诗会在下个月初举行,那时不仅有戏曲可看,还有花灯可赏呢!” 春兰听到,双手捧起脸,笑得天真灿烂道:“花灯可美了,可让夜里点缀得白天一样,比起春淮河边一点也不差,小姐你答应了带春兰去的,可不许反悔。” “那是自然,那时的场面定然热闹,也不知今年是诗魁还会不会是梨园的贺公子夺得?” “贺公子诗不仅诗才了得,就连相貌也是人中之龙啊!” 说话间,马车一阵摇晃,随之而来是景千辰不停地叫唤声:“让开,让开,新手上路,新手上路,撞死不赔……” 在马车里叽叽喳喳地议论事情的春兰和墨小姐渐渐意识到不妙,只是……呃……已经太迟。 有种上了贼车的感觉。 身子那个晃呀……秀发那个飘…… 肚子那个翻呀……心儿那个慌…… 呃……不愧是多年老司机,原来驾马车也就那么一回事…… 景千辰越驾马车越是兴奋,浑然忘记了自已的身后还带着两个女子。 一路上可谓是鸡飞狗跳,过程甚是惊魂,但好歹安然地来到沉香堂的门口,景千辰得意地拍了拍手,纵身而下,弯身施展了一个标准的西式礼仪,给墨小姐和春兰丫鬟打开马车门。 哇噻……衣裳比较凌乱,场面好生香艳…… 非礼勿视…… “小辰子,我要杀了你!” 望着春兰丫鬟愤怒的表情,景千辰愣了愣,重新关上了马车的门。 “两个小妮子,本大爷并不感兴趣的……” 可是从鼻子里流出来的是什么……暗红的……还是液体呢。 最近天气有点干燥,呃……上火。 “柴胡一钱、每钱五纹;银花两钱、每钱九纹;葛根四钱、每钱七纹……”药掌柜飞快地打着算盘,口中念念有词,道:“共计九十六纹钱!” 春兰想也不想,正掏出荷包,不料景千辰突然从药堂门口窜了出来,上前道:“掌柜,应该是九十四纹钱才对!” 只是一个下人,竟然说自已算得不对,这可是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掌柜四目与景千辰相对,从他那双乌黑的眼中看出了坚定之色。 “呃……我重算一次!”掌柜愣了愣,口中这般说,心中却在道:“我打算盘这么多年,没理由会算错的……” “可是结果……还真是错了,怎么搞的……” 重新抬起头,两只细小的老眼打量着眼前这个身着粗袍,下人打扮的年轻人,掌柜不由惊奇地拱手双手,佩服道:“这位小家丁心算竟如此了得,想必是墨小姐教导有方啊!” 墨语嫣不知为何,俏脸微红,摇头并不说话。 其实方才掌柜在念叨的时间,墨语嫣确实有在心里计算,只不过她才算到第八味中药时,就跟不上掌柜的速度了。最后掌柜到底是不是算错,她根本就不得而知。 毕竟古代人,对珠算之术大多都不太擅长,更别说心算了。 景千辰能在瞬息之间把十几味中药的价钱算出来,在阿拉伯数字广泛使用,且形成多套系统算法的年代自然不算什么本事。但放在古代,称之为惊世骇俗也不为过了。 “扑哧,小辰子心算了得?我看是蒙的的吧!”春兰转过头白了景千辰一眼:“这小子从来就没跟小姐学过珠算,怎么可能是算出来的。”想当初她和小姐跟随教书先生学习珠算时,可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的。 第十二章:酿酒想法 景千辰何等阅历,怎么会不知道这丫头片子在想些什么,只是他觉得这种事,解释也会让她们难也接受,故也不在乎春兰怎么看了。 家丁多是干体力活的,身份比起丫鬟尚还要低上一点,受点冷嘲热讽,偶尔遭一个白眼总是少不了的。如果计较来计较去,那他定然会生气个没完没了,那还怎么在墨府呆下去。 虽然身份和上辈子落差太大,但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如今的他心智自然更加成熟。 春兰丫鬟说他是蒙的,他也不生气,淡淡一笑,洒然处之。 只不过见他只是笑笑没反应,春兰却诧异不解:“难道这小子转死性了?” 要是以前,小辰子不和她闹上一场肯定是不会罢休的。 带着那么一丝疑惑,春兰和墨语嫣不由相视一看,多打量景千辰几眼,心中若有所思。 掌柜皱起眉,方才他看那家丁坚定的神色,并不像在胡蒙,不过毕竟和人家不熟,总不好插嘴,倒也没替他解释什么。 离开沉香堂,春兰朝他挥了挥小拳头,恨恨地道:“小辰子,从明日开始,小姐和我每天早上会去庐林书院教书,你要负责接送了,再像方才那样御马车嘛,小姐绝不轻饶。” “知道了,我会谨记的!”景千辰也不反驳,淡淡地点了点头。 等两个女子上了马车,景千辰跟着上马回府,哪料马车才走没几步,忽听一声怒喝道:“还好意思说是绝味楼,酒怎么那这样难喝……” “呃……酒难喝?”景千辰好像捉住了什么。 这个朝代所酿的酒其实谈不上是真正的酒,因为酿酒的技术不成熟,酒曲的品种较差,所以大多数的酒水难以入口。 入口无味,缺少美酒的日子,生活仿佛少了点什么,景千辰这些日子是很有体会的。 上辈子,他虽然误入了歧途,但偶有闲时也会亲自动手酿酿酒,自解嘴馋,品质的生活,他也在追求。 庸国平凡人家好酒、风尘女子好酒、文人骚客更是嗜酒如命。而且因为古人夜间无趣,诗会、戏会、曲会之风在江州城也极为盛行。这些雅会自然也少不了美酒佳肴的点缀,若得能把经历了数千年洗涤的酿酒技术带到庸国,想必会带来深远影响吧。 最主要的是,能挣钱啊! 自已动手,丰衣足食。 就连墨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也要去书院教书,看来墨府的情况确实不太妙,自已大可趁这机会尝试一下酿酒。古代的条件确实是简陋了点,但简陋有简陋的作法。 景千辰对自已的动手能力极有自信,上辈子他的贩毒之路,便是开始于试验室的。若单纯只是酿酒,相信并难不倒他。 其实以他的能力,大可花费时间,对庸国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工业改革。只是上辈子操劳过度,这一生又是下人家丁的身份,所以他也并不想过多的折腾。保况这改革的举措,不仅时间长,享受成果晚,而且一个不好,那可是要杀头的啊。 只要顺利把酒酿出来,已经足够他挣上一大笔钱,下半生无忧了,何必去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主意打定,回到墨府,吃过了午饭,景千辰前去拜见墨语嫣,请求她腾两间下人房给自已就打造曲房。 酒曲的品质如何关系到酿酒的成败。如今庸国之所以没有美酒能入他口,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洒曲的培育方法不正确导致酒质不醇不厚,如饮清水。 而他要想有所突破,自然不能再选取这个朝代现有的洒曲来为他所用。 于是乎,自已打造一个像样点的曲房就显得非常必要了。 想酿好酒,所有的工序都要重头开始。 听到景千辰的请求,墨语嫣虽是惊讶,但也知道墨府的下人大多被遣散,下人房本就简陋,放着也是用来堆放杂物,可杂物并没有那么多,空着也是空着。于是思考了一会,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当然,她对景千辰酿酒的想法付之一笑。 呃……就凭这个不学无术的下人想酿出酒来……估且听听就好! 不过现在墨府杂事还不算多,让他找点事打发打发时间,也好总去外面调戏姑娘,惹来一堆骚事,败坏墨府的声誉。 景千辰自然也明白墨语嫣的心思,但他也不介意,虽然遭受到小瞧,但第一步总算是踏了出去。 趁着还有点时间,景千辰便驾着马车,跑到邻村去寻找稻谷和小麦。 既然酒曲他打算自已做,那霉种他当然也要自已培养出合适优良的。为了找到适合培养霉菌的谷料,他每天花费三个时辰挨家挨户的寻,功夫不负有心人,七天后,终于让他找到满意的腐败谷料。 这时候,趁着每天打扫墨府的同时,两间曲房也慢慢被他整理了出来。 酵母菌喜欢江南那种绵长而又不剧烈的温。虽是如此,曲房的温度控制依然非常关键,环境温度对菌种的生长影响极大。这个时代还没有温度针,这正是导致菌种培育不优的一大原因。 在无处可以买温度计的情况下,那么没有办法,景千辰也只能自已动手做一个简易的了。 温度计的原理很简单,热胀冷缩嘛。古代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对于景千辰而言,那是常识了。暂时提取不到水银,可以墨水代替。人体的温度大约是37.5摄氏度,冰的温度是0度,好在现在才是初春,冰是好找的,这样一来,刻度就容易画出来了。 不需要太过精确,只要能算出大致的温度就可以了。 曲房的温度如果保持在50-60摄氏度,那么已经足够了微生物生长了。 小小的曲房,随着腐败谷物的引入,温度在逐渐的上升。四周的空气中,仿佛传来酵母菌欢快的歌声。每天的日子重复来重复去,但并不枯燥。 酿酒造曲的器具,筛子等景千辰要用图纸画出来,然后亲自找木器匠打造。画图纸是极为消耗脑力和时间的工作,有时一张画纸画下来,两三天的时间就悄然地过去了。 上辈子景千辰需要的器具到处都有得卖,可是在古代,就算有图纸,想把所要的器具造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又花了好些时日找了一个手巧的木器匠,这只木器匠姓曾名浩,手艺甚是了得,只要景千辰在一边指点,总能做出他想到的器具来,难得的是他的收费倒也合理,因为打造的数量不用太多,所以景千辰那点工钱可以凑合支付。 虽然忙碌,但无需经历过往的枪淋弹雨,没有了前世的惊世动魄,景千辰体会到了安定的感觉。 培养霉菌不可能一次就成功,不过失败多次,经验也就慢慢来了。 枕河而居过忙碌的日子,时间就在反复,悄然无声中缓缓流走。 夜深,月明星稀,小虫发出了蛐蛐的吹叫之声。幽幽的墨府,可能是缺少人气之顾,在黑夜中格外有古代肃静幽深的味道。 青灯莹莹,从一座阁楼中缓缓荡杨出来,那方向,正是小姐的香闺。 “呜,这不好……那也不好……”墨语嫣提笔在宣字里挥舞了几笔,只是又摇了摇头,纤手微抖,洁白的宣字霎时被撕成两半,随后揉成团,弃在了纸篓里。“ “明日答应给那些学童做两首诗,奈何心境不真,不得要领,这该如何是好?” 着急得在闺房中来回踱步,左思右想之时,墨语嫣玉容上凝起一丝愁容,直有动人心魄之美。 正在心烦意乱之际,忽地发现半开的窗台弹进一团纸,正巧滚到了她的玉足边。 “又是谁半夜如此大胆?”凑到窗台朝下往,却发现窗台外并无路人走过。 “唉……怎么又来这样……” 墨语嫣年纪虽轻,但美名远扬,自然吸引不少书生公子心生情愫。古代的公子书生表白爱意偏偏又喜欢以诗传情,所以像今夜这种情况墨语嫣并不少见。 一开始遇到这种事,墨语嫣尚还会感到羞涩和激动。只是次数一多,墨语嫣开始讨厌起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何况那些以纸传诗的公子书生大多不学无术,作出来诗关乎情爱,往往不堪入目,毫无价值可言。 若是平时,她定然瞧也不瞧,直接将纸团丢进纸篓里。只是恰好今夜正要为学童作诗,正愁心境不佳,于是抱着寻找灵感的想法,纤手一伸,将纸团拾起,打开一看,只是皱白的宣纸上,工整的书了几行字: 《小儿垂钓》 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 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 《村晚》 草满池塘水满陂,山衔落日浸寒漪。 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 墨语嫣美目流离,细唇轻吟,读完最后一个字,直感这两首诗妙而生趣,将孩童的天真可爱描绘得惟妙惟肖,实是难得。 “到底是何人有此文采?” 江州城虽大,可是能写出这样佳句的怕是屈指可数,是梨园的贺公子,还是潘园园的水公子呢? 第十三章:车中问诗 次日,景千辰送墨小姐和春兰去书熟的路上。依稀可听见两人在马车当中咕嘀着两首诗,似乎在讨论着到底是何人所作。 “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 “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 春兰摇着头,晃着脑吟诵,似是着了魔一般,脸上满满都是惊喜之意,道:“小姐,虽然春兰对诗不甚了解,可是念起这两句诗,直有想当一个孩童的冲动呢。” “那便是这两首诗的传神之处了。春兰,你当真没向什么公子书生提起我要给学童吟诗一事?” “小姐,春兰不敢骗你。这两日春兰一直跟随着小姐,无事时也是呆在房中打扫、绣画,并没有去见过什么公子,更别说告诉他们小姐的事了。” “春兰虽然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小丫鬟,可也不会拿小姐的事情来乱嚼舌根的,小姐那样说,那就是指……春兰不守本分……”小丫鬟越说越是哽咽,肩膀都开始慢慢耸起。 “傻丫头,我只是信口问问,你怎么就胡思乱想了……” “小姐当真没有怀疑春兰?” “当然没有,我只是问问,排除下可能性而已。你没向他人提,那就奇了……” “小姐不必多虑,春兰想会不会是有学童把小姐要作诗给他们事传了出来,正巧被有心人听见,为献殷勤,才向小姐献上这两首诗的。” “确实有这可能,可若是献诗,为何不在诗下留名呢?” “那还不简单,为赢得小姐芳心,那公子以诗相赠不留名是告诉小姐可以拿诗来用。当然,春兰想不久以后,定会有公子前来墨府表明身份,以此邀功,希望与小姐交好。“春兰一脸看穿人心的表情,得意地对墨语嫣说。 “这……依我看能作出这两首如此有趣的童诗之辈,必然身存顽心童真,非必一定如春兰所说为赢得我芳心而来。再说若我不问便拿来用,岂不成了窃诗之徒。可是若不用,这两首好诗不教授给书塾的孩子,岂不是暴殄天物?” 昨夜原本墨语嫣想从这两首诗中寻找灵感,再为学童重新作诗,可是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自已的文采不如这两诗的作者,想出来总是落为下乘。 如此一来,她倒是苦恼了,该不该将这两首诗教给书院的孩童呢? “小姐莫苦恼,那怎么能算窃诗呢?明明有心人已经将诗赠给了小姐了……”春兰低喃了一声,一脸不屑地说。 这小妮子倒有几分现代人的风范……不拘小节。 “哎……容我再考虑考虑吧……” 景千辰驾着马车,听到了马车里两人女子的对话,轻轻耸了耸肩膀,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之色。 昨夜他从曲房出来,正好看到小姐闺房灯火明亮,心中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可接着出乎他意料的事便来了。 “系统提示宿主,现有一道隐藏任务,宿主可以自主选择是否接受?”正打算回下人房歇息之际,那古怪的下人系统突然迸出这么一道声音,把景千辰吓了一跳。 “隐藏任务?”好奇那所谓的隐藏任务是何,景千点开了碧色的面板。 “帮墨小姐作童诗两首,完成任务奖励10点下人值。” “10点下人值?那可不少!”景千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任务,欣然地接受了下来。 只不过,他现在毕竟是一个下人,总不好捏着两首诗,敲开小姐的闺房…… 以墨小姐对景千辰的讨厌,想必看也不会看吧。再说一个下人家丁做诗,让人家怎么想…… 仔细思考了一番,为了不暴露身份,便有了以纸传诗的后续故事了。 隔窗、递纸、传情诗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常有之事,说不定不少读者做过。只是单纯传递童诗那可就是少之又少了。当然,景千辰之所以帮墨语嫣,根本就不是什么心生情愫,也不为了讨其欢心,更不会时隔多日后,去见小姐,要与之交好。 10点下人值到手,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两首诗墨语嫣是用还是不用,反正自已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正因为如此,听到马车里两个倩女的交谈,景千辰有种自已曾做了恶作剧的感觉,这种感觉,倒让他觉得颇有意思。 最近不是忙着墨府的杂事,就是在曲房陪养霉菌,日子过得辛苦,有点小插曲点总会让生活添点生趣。对于系统突然而来的隐藏任务,景千辰也持着乐观的态度,只要任务不太难,又能自主选择,那何乐而不为。 轻笑着,缓缓御马走在去往庐林书院的路上。 庐林书院座落于秦淮河的另一面,远离市集和烟花之地,被一圈灰瓦红墙的围起来,一小片竹林,两个小池糖,几座红楼清阁,环境清幽,怡人自得。 高高的红墙上,隶书写着“庐林书院”四字的牌子挂起来,颇有几分庄重的书香氛围的。 庐林书院总有三个班堂,共九十名学童,教书先生亦有九名,当然先生不完全是公子或老者,墨语嫣才气并不输男子,在一个月以前也通过了教书先生的考核,成为其中一个先生。这在当时可是一件轰动江州城的大事。 古人常言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教书,虽谈不上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那在江州城,也算是破天荒的事了。 此外,书院还有杂役,厨娘,车夫下人数名,这些人暂且就不多提。 话说江州城共有书院四座,庐林书院只是其中之一。若要论起名声,因为庐林书院起步晚,学童少,一直没出什么成绩,所以比起另三个书院可是差上了一点。只是这阵子,因为墨语嫣成为教书先生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庐林书院倒了火了一把。 在庸国,传授的是孔孟之道,四书五经伴随着学童的整个学习生涯。说实在,对这些古文,景千辰实在提不起兴趣。 毕竟这些学童培养出来,大抵都是为参加科举,考取功名。对社会的进步贡献渺小,唯一的好处,可能是在孔孟之道的陶冶下,这些孩童会显得乖巧听话。但正因为如此,太过于循规蹈矩,最终也难有所为。 远远看着那群摇头晃脑,跟着先生诵读古文的学子,景千辰忽觉得无奈。反正小姐已经送到,他也不愿意多留,等下晚间时分再来接她便好。 以他一向叛逆的性子,自然没有拯救庸国下一代花朵的想法,至少暂时是没有的。和上辈子一样,他并不打算当一个圣人,事不关已,他情愿当作不知情,糊里糊涂过日子就算了。先前之所以救紫烟姑娘,那是他对父母有愧,情之所至才会出手相助,他现在自已的事都忙不过来,也就不会多管闲事的意思了。 洋洋洒洒地驾着马车回府,一路上山林幽幽,轻风拂过,好不写意。 “公子!” 仿佛听到身后有人叫唤,不过景千辰只是一个家丁,人家口中公子公子的叫,多半也不是叫自已,于是也没搭理。 可没走多远,似听一路人朝马车身后一指,惊然地道:“天遭的,那女子好像在追什么人似的,摔得可真是凄惨啊。” 景千辰怔了怔,不由皱起眉,停下马车,下来一瞧,只见身后不远,一个身姿美妙,高挑婀娜的紫衣女子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路上多是泥泞,所以那女子的衣上沾上了泥灰,模样看去甚是狼狈。 “似乎有点眼熟……” 景千辰看得一眼,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恩公!” 紫衣姑娘抬起头,风吹起了她乌黑如墨的发梢,露出妩媚的容貌,倩影盈盈映入了景千辰眼里。 喔,是前些日子在锦山上砍柴时救下的那个风尘女子。 第十四章:再次相遇 好像记得她是叫紫烟,想不到竟然会出现在此! 在景千辰惊讶之时,紫烟姑娘已经一瘸一拐地朝他走了过来。这姑娘的容貌妖妩依旧,只是因为摔了一跤,身上那身紫衣脏脏兮兮,手还护着膝盖,多半是磕破了点皮,显得颇是窘迫。 “恩公,妾身一直在寻你……前些日子忘了谢你的救命之恩,实在是……。” 也不在乎自已受伤在身,紫烟姑娘来到景千辰跟前,欠身一腰,开口第一句话便是给景千辰道谢。 虽然她长相妩媚妖娆,又沦落风尘,但倒底是书生世家之女,前阵子景千辰有恩于她,可她却失礼了。这让她过后十分愧疚,一直于心不安。故今日和景千辰偶遇,她欣喜万分,就想着追上马车弥补当初的失礼。 听到她这一句道谢,也不枉景千辰下潭一趟。只是景千辰本来没怎么放在心意,加上这阵子忙碌,都忘了去打听关于这风尘女子的事了,当即摆手:“那倒没什么,只是料不到姑娘你安然无恙,我还以为你会去报官自首呢!” “呃……那还得多得恩公指点,事后妾身只感这一生都为他人而活确实不妥,所以就苟存残身,咬牙坚持了下来,恩公不会笑妾身苟且偷生吧?”再弯身一欠,女子脸上平静,波澜不惊,看样子果然是想开了。 而且这个时辰,她并有没在画舫出没,想必很有可能已经从良了。 对自已能点通这有些迂腐的女子,景千辰感到十分惊讶:“自然不会的,在我眼里,活下来的永远是最勇敢的。这么说姑娘你离开画舫,也没和爹娘兄长住在一起?” “正是,妾身现就住在庐林书院两里外,和几个姐妹互相照应着。“朝着自已身后的竹林一指,女子微微露出了笑意,显然满意现在的生活。 “如此倒也好!”景千辰点了点头。 “呃……” “姑娘,方才好像见你摔着,不知有可什么大碍!” “公子见笑,并没有什么打紧的……” “呃,那我便就此告辞,姑娘珍重!”一时找不到话题,景千辰又赶着回府忙杂事,再说毕竟目睹了这女子杀人的场面,两人在一起说话总有一点古怪。以后两人再不相见,其实对他和这个风尘女子都有好处的。 “那……好……妾身告退,公子也请好生保重!”这妩媚的女子神色一黯,慢慢转过身,托了托衣裳,一瘸一拐地走在泥泞地上,朝竹林拐了进去。 景千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心想这姑娘看来还是行走不便,于是大声道:“姑娘……我送你一程吧!” “嗯?“紫烟姑娘回过头,瞪大了她那双晶莹的眼珠子,风吹过她脸上的发髻,隐隐看出她脸上竟有丝娇羞惊喜。 “有劳公子!” 马车转了一个弯,伴着清风,慢慢朝着竹林的方向驶去。 “妾身失礼,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什么公子不公子,如你所见,我不过是个车夫!” “呃……公子才学见识过人,怎么会是……?” “你又知道我才学过人?” “那首诗……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还有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紫烟垂下了脸,凝起细唇,妩媚的脸庞有丝痴然之色。 “哦,那并不是我作的。”景千辰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敢问是何人所写的诗,怎么妾身之前从未听过?” “说了你也不知道,你没听过的诗多着呢……” “看来是公子过谦了……”紫烟轻笑了一声,垂下头去,一脸认定诗就是景千辰做作的表情。 她本就是书香世家出生,即使沦落风尘,去了画舫,但也常与公子书生吟诗作对。一般绝妙的诗句,若早有流传,她定然知晓。偏偏景千辰那句彩云易散琉璃脆她闻所未闻,问了几个公子也都说从没听过,如此她想必是那位救命恩人在锦山一时兴起所作吧! 其实这诗确实并非景千辰的作品,至于到底是谁写出来的诗,景千辰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所以随意就敷衍紫烟一下。哪料自已说不出个名字,紫烟姑娘似乎就认定是自已所作。 认定就认定吧,只要她不到处传,倒也没什么关系。 也不想解释太多,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这女子聊着。没过多久,马车便缓缓地驶到那女子的住处。 那是几座连接在一起的河边小楼,看上去有点简陋,胜好地方并不小,住起来就算不舒适,但也宽敞。仔细一看,小楼边还搭了个小屋子,这间屋子腾空着似乎是打算用来放置杂物。小楼的后面有块菜田,菜田用篱笆围了起来,看样子她们是打算自给自足。临河而居,再耕上一亩八分地的生活,这在古代并不少见。 “呃……地方倒是清幽的!”客套话总要说几句,景千辰勉强找到了一个优点。 “多谢公子……让公子见笑了。”回应他的是尴尬的笑意。 说话之间,小河边几个年纪比紫烟稍大的女子洗完衣物,正有说有笑地走了回来。 “呀……紫烟,这位清秀俊俏的小哥是你老相识吗?” “唷……怎么不请人家进去坐坐……” “你们呀,不要吓坏了人家纯情小俊哥了!” 虽然穿的都是朴素的粗衣,脸上也没浓浓的脂粉,可稍带着轻浮的语气,直接就将她们曾经的身份暴露了。景千辰想了想也就通了,住在这种阁楼里的,想必也是从秦淮河画舫上从良引退下来的风尘女子吧。本来会委身青楼的,大多也是无依无靠的女子,就算赎身后从良,如果无恩客纳娶,这些女子也只能依靠姐妹之间相互帮忙,依存下去。 这样的生活,自然没有在画舫上快活轻松,不仅辛苦,甚至比起在画舫上更让人瞧不起。 为何? 从前至少还有公子书生肯掷上点银两哄你一笑,可如今人家只会觉得你年老色衰,比残花败柳还不如。亲人不管,恩客不顾,这种几乎没人在乎,被人遗弃的感觉,有时比死还难受。 过往的痕迹想要抹去根本没那么容易,想要坚持这种艰苦的生活,更是难上加难。 也不知有多少女子过不了这种生活,重新回到青楼。 景千辰冲她们笑了笑,一一和她们打过招呼,随意聊了几句,然后才向她们告辞。临走前,他有意无意地朝紫烟姑娘身后的小屋多看了一眼,心中若有所思。 目送着景千辰驾马车离开,那些年纪稍大的女子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紫烟,那小子是你以前的恩客?” “长得好是俊俏……” “看穿着似乎只是个下人,只不过还挺知礼和气,他把你送回来的?没对你摸手摸脚吧!” “好像那小子对你有好感,离走前还对你依依不舍呢……” 紫烟姑娘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对着这群八卦的女人摇头道:“他呀,是个怪人。与其他公子并不一样!” 第十五:诗会前奏 赠给墨语嫣的那两首诗,终究还是由庐林学院的学童流传了出来。 一首《小儿垂钓》和一首《村晚》直叫江州城的才子自叹不如,墨家小姐的才气芳名在短短数日内再一次传遍了整个江州城,家家户户几乎都在教自已的孩子熟读这两首名句。 这俩首诗词藻并不华丽,平凡百姓一读便懂,不仅孩童喜欢。就连年岁已高的老翁也仿佛找到了童趣,正因为此,一时之间,前来墨府拜访的客人可是络绎不绝。 尽管墨语嫣再三解释,但和景千辰一样,因为说不出诗出自何人之口,都被误以为是自谦之词,作不得数。 不仅如此,事情演化得越来越让墨语嫣为难。 每年一度的梨园诗会是江州城万众期待的一大盛事,介时秦淮河比往时会热闹数倍,稍有名气的才子佳人齐聚一堂,斗诗表演,平民百姓亦会赏着花灯,春菊,看着热闹,感受着诗词带来的风雅,佳人翩翩起舞带来的绯美。 在这个时代,才子佳人就是百姓追逐的明星。诗、舞、乐、画的才气比试,总得引人注目,得胜一方,名气高涨,更有重金打赏,走到江州城哪个脚落都不会缺乏尊重。 实际上,梨园诗会起初只是由梨园、潘园等几个名旺家族故作风雅,为争名气高低而举办的斗诗会,那时候的规模比起秦淮花魁的规模还要小上一截。 可是近些年因为战事减少,百姓生活逐渐稳定,江州城的官府对诗词的重视和推广,以至于斗诗会的规模和参于人达到了鼎盛之峰。不仅原来几大家族,甚至四大书院、还有比较大的商家酒楼都广请才子和先生,希望他们作为代表为其参加诗会。 为获得诗魁之名,挂上“江州第一诗”的牌匾,在那一天,江州城的梨园诗会硝烟弥漫,成为了一个兵家必争之地。 恰逢此时墨语嫣两首童诗流传出来后,盛名之下,难免招蜂引蝶。慕名前来邀请她代表出去参加诗会的家族、书院、酒楼可是排上了队。 毕竟这个时候,距离诗会开始的日子已经没多少天了,有心在诗会上出风头的商家,园府总会留心庸国哪个地方出现了什么才人,或出现了什么可让人眼前一亮的名诗名句。为了获得才子和名句,他们往往一掷千金也是再所不息的。 其实也不难理解,古代的广告手段匮乏。商家能仰仗的也就只有口碑和名气。 若能在梨园诗会上大出风头,何愁名气不来,何愁没有商机。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墨语嫣虽然才气不凡,不久前还成了江州城第一位女教书先生,但对作诗其实并不如久浸此道的公子书生。 这一点墨语嫣自已却是有自知,她也知道《小儿垂钓》和《村晚》这首童诗,短短几日已经被江州城的百姓争相传诵,大街小巷常常都会听到有人在诵读,许多才子吟读之后赞叹不休,都纷纷认定她的诗才,就算与去年的诗魁,梨园的贺知生相比,也远胜有之。 这便导致有的商家想到能要是能请到她出来参加斗诗会,那么今年的诗魁想旁落也难了,于是都纷纷如潮水般地涌到了墨府,请求拜见。 正因此,墨语嫣才感到为难不已,至今为止都没有答应为哪个园府或酒楼商家出头参加斗诗会。 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外间关于诗会的喧嚣声此起彼伏,气氛越演越烈。随着可以挑选的诗才越来越少,前来邀请墨语嫣的商家也越来越多,物以稀为贵,更何况是良才,出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甚至有达千两之多。 这可苦了景千辰,每天都要帮墨语嫣挡下来客,害得他正事没做多少。 好在做这些杂事系统也给下人值,也不算是白费功夫。 墨语嫣自小熟读四书五经,性子难免也有些迂腐。这几日在一直在家,足不出门,为的就是等候那赠她《小儿垂钓》和《村晚》这两首诗的公子前来拜访,好替她向众人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实在,墨语嫣虽然知道那两首诗称得上是传世之作,可若不是正好赶上了梨园诗会,也不会引起那么大的轰动。 此时她真的有些后悔,就算想把这两首诗传授给学童,也不应该选在梨园诗会将要举行的时候,以至于闹得满城风雨。两首童诗如果出现在平常的日子,虽然也会人称赞和传世下去,但绝不会引起那么大的轰动的。 世上毕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就在墨语嫣着急等待赠诗人出现的光景里,整个江州城都开始了筹办梨园诗会的忙碌生活。 时光从来没有等过谁,就算是美人也一样。 秦淮河边,一个个巨大的帐篷被搭建了起来,每个帐篷下都会摆满桌子和椅子。当然帐篷上总会挂着所属商家或园府的牌子,以标明所属。 诗会的比试品评地点在秦淮岸边的正中央,帐篷自然就是以点评地点为龙头朝秦淮河的两边延伸开来。去年哪个园府,哪个商行的成绩越好,便离龙头越近。短短一天的时间,红的、绿的、黄色布料铺满了整个江边,让江州城仿佛像换了一件五彩的花衣。 随着秦淮河边花衣的披起,不仅岸上热闹了起来,就连整条河里的小舟也开始江集在了这一带。 别小瞧河里的舟船,它们的用处可就大了,到了梨园诗会举行的那一天,自然是人山人海,过往看热闹的人,卖小吃的小贩子会把整条岸边挤得水泄不通。 在那个时候,诗的传递就会显得非常因难。离点评地点越远的商行和园府最容易吃亏,往往想到一首好诗,可等传递过来已经超过了时限,作不得数。有了小舟,诗可以从秦淮河上走,免去了不通的烦恼。 而且一些小的商家也乐于在小舟上打点标语,推广自己的产品。 当然还有各种各样美食的准备等场面,景千辰作为现代人,看到也是为之咂舌。 细细一想,缺乏娱乐的年代大抵就这样…… 虽然景千辰对吟诗作对并不感兴趣,只从秦淮河附近的改变,已经可以想像得到真正斗诗会开始的那一天会是何等光景。 而想深一层,这段时间,江州城美酒小吃的消耗量一定会大大的增加,自已若早一点重生,提前能把美酒酿出来。想必可以因此大挣上一笔。 当然,时也命也。 早点重生,那岂不是咒自已上辈子早点死吗? 这些不以他的意志所能掌控的事情,也不能太过纠结和强求。 第十六章:诗会正起 江水潺潺、河水幽幽,春意荡漾,梨园诗会的日子终究是到来了。 天色尚还早,远远已经可以听到各种鞭炮锣鼓声、吆喝声不断传到了墨府。 墨语嫣虽然没有答应代表任何园府和商行参加梨园诗会,但在梨园曾翁的大力推举和知府大人的劝说之下,还是答应和几个有名望的先生一起当任此次梨园诗会的评诗嘉宾。 当然,语嫣当任评诗的嘉宾,那些商行、园府也就死了想请她当代表的去参加诗魁的心思。不过墨语嫣没有成为对手,不必与之一争长短,在他们心中,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此外,墨小姐当任诗会的评诗嘉宾,可让春兰高兴得一夜未眠。 这丫头片子正愁着要不要在半夜先到秦淮河边占个位置,好让自已和小姐能近距离的观赏斗诗会。可如今有小姐当诗会的评判,位置的事自然也就不必发愁了。 毕竟还是个小丫头,终究还是对才子和热闹的事情抗拒不了。 诗会一大早清早就开始了,只要走出家门,就可以看到秦淮河畔有着热热闹闹的醒狮舞龙表演,当然少不得一些民间卖艺人前来助兴。踩高跷、舞刀弄火,猴戏、皮影那是少不了的。各地的小吃也汇集在这里,每个小摊都会传来的食物香味夹杂在一起的浓味,随着轻风飘荡的远方,总能让路人馋涎欲滴。 这个时候,马车是再也进不来了。无论身份多高贵,想要游览诗会,也只能下马车徒步。不然如果阻塞了道路,那马车被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诗会的白天虽然热闹,但无论是醒狮舞龙表演还是民间艺人的卖艺助兴其实都只是前戏而已。 到了傍晚,满城的灯火映红了天际,残阳顿时也变得暗淡无色。一条条画舫上的灯光划成了银钱映在秦淮河里,美如天上流星。这个时候,诗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可同样引人注目的佳人才艺已经陆续上演了。 秦淮河上的名伶歌姬虽然不是诗会的主角,但风情万种的她们,弹奏一曲,轻舞一段,比起耍猴、皮影戏的艺人,有时更能吸引人的眼球。 只要有着出色才才艺,不愁引不来一片欢呼之声,不愁挣不到想要的名气。 当然名气最高的头牌花魁不会在此时抛头露面,而是在画舫的房间梳妆打扮,安静的等待着诗会的到来。 她们作用是在诗会最高潮的时候出来助兴。这少数几个名满江州城,让无数公子着迷留恋的美女子一旦出现诗会上,毫无疑问,会将诗会的气氛助推到顶峰。 早早吃过晚饭,墨语嫣便领着春兰和景千辰顺着人流行走,好不容易终于来到诗会的评诗点。点评诗的嘉宾是由知府大人、四大书院的院长、以及梨园的曾翁、潘园的潘老和墨语嫣八人组成。这八人中以墨语嫣的辈份最小,所以墨语嫣有心来早,以对他们表示敬意。 其实这样的场合,景千辰并没有多大的兴致。只不过墨小姐要来,他身为墨府唯一一个男丁,自然被要求跟随,以防诗会人多墨小姐出现什么意外。 家丁在外,自然要负责小姐的安危。 伺侯着墨语嫣在末席坐了下来,春兰美目四转,道:““小姐小姐,你觉得今夜哪位公子会夺得诗魁这一称号?” 墨语嫣捂嘴一笑,轻声道:“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然是评诗,那便是高矮肥瘦,自有自的所喜,如果我看得出来,今夜的诗魁也就不用比了。” “那小姐觉得今年梨园的贺公子胜算如何?” “贺公子才气自然不凡,可是我听潘园那边从外地请来了两个公子,诗才也是极为了得的。” “去年水公子只不过是惜败,想不到潘园今年下了重血,还从外地请来两个公子,看来是要定这个诗魁的称号了!“ “梨园和潘园两家子暗地里相斗由来已久,潘家要这份心思也不奇怪的!“ “小姐你说的极是!” 两人间没说多久话,时间已经快过酉时,吃完晚饭的人陆陆续续也都汇集到了秦淮河边。 路上但见人头涌涌,人好像陷入泥沼地一般,寸步难行。等了好一会,知府大人林相河协同着四大书院的院长、梨园的曾翁、潘园的潘老才慢慢来到了点评的地点。他们都是江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随从不少,阵势极大。 墨语嫣不敢怠慢,起身相迎。 寒暄问候一番,八人依次就坐,丝竹锣鼓之声顿时扬起,一个司仪打扮的中年先生当即走到台前介绍了评诗的八人,随后知府大人洋洋洒洒地说了几句话,大意是举办梨园诗会的用意,诗会在庸国的地位,然后便宣布了梨园诗会的正式开始。 这时司仪中年先生就开始宣布诗会的第一题:以春和月为题作诗一首,时间限一刻。 题目一出,整个秦淮河边顿时骚动了起来。成百上千的才子在帐篷中低头思索,提笔在宣纸上书写着诗句。 才诗敏捷者一挥而就,便会立马将诗呈上来,以求抢个头彩。 呈上来的诗,会由知府大人当先阅览后,接着传递给梨园的曾翁品读,再次则是四大家族的院长,然后是潘园的潘老,最后才是墨语嫣。 “唔,太过拙劣,写诗不是快便好的!”知府大人接过第一首传来的诗,微微一览,在诗的下方写了一个拙字,然后又传下去给曾翁。 曾翁淡淡地打了一眼,摇头道:“呃……佳作拙作还是目了然的!“说话间也在知府大人的拙字旁边又加了一个拙字。 “这一首也只是一般……” “这首倒不错……”慢慢地,各种好诗好词也陆续的出来了。几个点评的嘉宾脸色稍有点缓和,诗的品质若一直差下去,他们当点评的也面上无光。 “咳……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潋滟随波千万里……此诗共三十六句,每四句一换韵,读来江南春夜之景跃然于纸,短短半刻不到,竟能作出如此诗句。妙啊!墨才女,你看看如何?“潘老手信手将方才品过的一首诗递了过来,一手不停的抚着长须,脸上颇有赞许之色。 墨语嫣恭敬地接过宣纸,细细品读,没一会就抿起了嘴:“诗篇意境空明,韵调优美,同时寄寓着游子思归的离别相思之苦。的确是登入大家之列。呃……潘园雍明?“先在诗的末尾写上一个佳字,然翻开背后看着宣纸下的署名,墨语嫣不由好奇又问:”潘老,不知这雍明是何人氏?“ “唔,听说来自益州……”潘老敷衍地回了一声,重新低下头,似乎又被一首诗给迷住了,低声沉吟着:“蓬莱宫阙峙青天,后内看灯记往年。谁念东篱山下路?再逢春月向人圆,妙哉妙哉……” 第十七章:公子心计 庸国的文坛兴盛,对诗词的追求不再规定四句八言,更多的是走繁复变化的路线。可是百变不离其宗。读诗最重要的读其中意境,墨语嫣以为若是用寥寥数笔就引人入胜,返璞归真,那方是上乘之作。 故她听潘老幽幽念完那四句诗,心觉接下来的这首诗一点也不比前者逊色,自然也打算待会欣喜地写上一个佳字。 接过潘老品完的诗再一看,其后署名:白易。 呃……诗是极好,可名字和那个雍明一样也有点陌生。不过潘老似乎并不好奇写这两首诗的到底是何人。 看来贺公子和水公子今年夺魁并不容易啊。 诗会规定,只要呈上来的诗词,能赢得知府大人等八人的六个佳字,便是通过了第一轮的选拔。介时通过选拔的诗词会被一路大声的念出来,同时也会道出作诗才子的名号。 才子的诗如果能在这样的场合下被念出来,自然是出尽了风头,就算最后没有中得诗魁,人家也会羡慕你是风流才子,名头响亮几分。 只是青菜萝卜更有所爱,呈上来的诗词想得到六个佳字一点也不容易。所以,中年司仪先生每念出一首诗,总能得到满堂喝彩,掌声连连,引得秦淮河边的百姓纷纷传诵。略懂诗文的当然也会相互点评,指出对诗的看法。 这时候的江州城秦淮河边,几乎人人都沉浸在了诗海之中,个个面带着欣然之色。 灯火摇曳,夜色正浓。 一刻钟到了,超过时限写出来的诗就再也不能呈上来了。 品诗需要时间,呈上来的诗没有上千也有数百首之多。要分出一个佳拙一时半刻难以办到。这时候,稍有名气的名伶歌姬便出来轻舞弄歌。 一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近十名倩女长袖漫舞来到了台上。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明月下,天地间,清水边,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忽然间倩女们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缓缓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如空谷幽兰般出现,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那女子目流盼,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 此番美景,让着急等候品评结果的才子也看得目瞪口呆。 “想不到罗绮清姑娘的登场,竟有如天人,若能得一亲她的芳泽,实是人生一大幸事啊!”梨园的贺知生做学子打扮,手摇折扇,离诗台稍近,两眼直看着诗台当中的白衣女子,由心发出了一声赞叹。 “贺兄不必妄自菲薄,方才你那一首《春淮咏月》直叫人知府大人拍案叫绝,将来仕途定然平步青云,若说江州城哪个公子能得绮清姑娘的倾心,非贺兄莫属呀!”后方一人适时开口道。 “冯兄过奖,过奖了!” “哪里,哪里,罗绮清姑娘现和墨语嫣并称江州城两大才女。一个诗才横溢,另一个琴舞棋画,无一不精。不才两眼不拙,怎么看也就觉得江州城只有贺兄这样的俊才能佩得上她们二人。” “冯兄可不要乱说,这两位姑娘都是冰清玉洁之人……“贺知生一脸惊喜坦荡的样子,口中对两位女子恭维一翻,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对了,贺兄,在下有一事不明,还忘贺兄赐教。“ “冯兄请讲!“ “是这样的。虽然墨家小姐从前就美名在外,可是关于其诗才却是最近才流传起来,贺兄会不会觉得其中有点古怪?” “呃……其中有点古怪?冯兄的意思?”贺知生心中一怔,下意识地问 “最近偶有传言说墨小姐那两首请是买来的!” “啊……当真?” “真假尚且不知,不过贺兄你细想,若墨小姐当真那般有诗才,会何不参加评会与我们一争高下,偏偏要去品评诗词呢? “此做法怕真的难让人信服吧!“ 冯落的声音不大,说话也是淡淡地怀疑的语气,但贺知生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满是震惊, “道听途说而已,那些捕风捉影的事冯兄切莫相信。“思索了片刻,贺知生沉稳地回了一声。 “贺兄此言差矣,墨小姐要真是有才,为何前几年不见其诗流传,而且诗会也没见其参加过。加之最近这一年来,也没听哪位名师指点过墨小姐,难道她一年里单凭自学便进步到如此地步吗?“ “这……冯兄所言亦有道理!“ “要不如此,呆会在下借诗会的良机去试试墨姑娘的诗才。若墨小姐当真是才思敏捷,文采斐然,自然对诗如流,那也可证实传言是假,谣言也就不攻自破,贺兄以为如何?“ 他这话说出来,贺知生不由皱起了眉。以他对冯落的了解,知道此子一向心眼小,最爱就是捉人痛楚,落井下石。 墨语嫣到底有没有买诗,贺知生根本就不清楚,但见冯落如此大胆,他忽然心想不妨让冯落前去试探一番。如果墨小姐真有诗才,定然不会着了他的道,可若墨小姐名不副实,自已大可在趁冯落想候出手帮她一把,说不定还可能因此博得她的芳心…… 想到这,他心里笑开,当即道:“冯兄想一试究竟,我自然不会反对,但切记要有分寸。“ 冯落扬嘴一笑,似有深意道:“那是自然,到时还望贺兄助推一把。“ 贺知生轻轻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冯落是什么意思,要想试探墨语嫣的诗才,单凭冯落一个怕不够资格,他那么说,是希望借自已的名气逼墨语嫣答应作诗吧。 当然贺知生嘴上虽然答应,但决不会把自已摆上台面,不然别说博得墨语嫣芳心,相反让墨语嫣知道是自已使的坏心,一定会适得其反,遭其怨恨的。 虽是如此,以贺知生的人脉和名气,暗中推波助澜,不让墨语嫣知情的本事还是有的。 两眼凝视着正在品诗的墨语嫣,贺知生地轻轻两手握拳,眼神逐渐变得深邃和复杂起来。 片刻,瑰丽的烟火冲天而上,罗绮清的倩影盈盈地退下,这意味着第一轮的选拔已经结果了。 第十八章:对诗比试 梨园贺知生、潘园雍明。潘园白易……”十六个进入下一轮的才子名字由司仪先生缓缓地念了出来。四周除了司仪的声音,几乎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等所有人的名字念完,台下掌声雷动,在众人羡慕和钦佩的目光注视下,十六名才子纷纷被请上诗台进行下一轮的比试。 梨园诗会的下一轮是“对诗”。 庸国的对诗实际上就是我们所说的对联。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对联起始于五代后蜀主孟昶,可是在庸国这个时代,却没有对联这种说法。庸国人喜诗,才子之间难免喜欢一较高下,在各种方式的演化比斗下,最终演化成了“对诗”或“对子“这种事物。 诗无论是五言还是七绝都属韵文,但发展成“对诗”之后,对韵的要求就没那个严格了。不仅如此,“对诗”没有字数句数的限制,不必非得句句按律诗来创作,而且平仄匹配句式,相较于律诗要灵活得多、丰富得多。甚至“对诗”在遣词造句上享有更广阔的空间,词藻即可通俗又可华丽,老少皆宜,就算不识字的也可以随意对上一对,轻松自得。 在景千辰上一世的历史上,对联的地位远比律韵诗词要低,除了逢年过节写写对联,平日那是上不了台面的。 可是在庸国却不是如此。 应该这么说,庸国的百姓之所以那么喜爱诗词,很大一部分的是因为“对诗”的功劳。在平时无趣的生活中,用通俗而又风趣的字词来对诗,总能给生活添加无穷的乐趣。 正因为对诗没有那么多规矩,所以只要有斗诗比试总能引来旁人观摩,引来旁人品评。如今诗会上有着十六名江州城最有才的在台上对诗,场面如此的壮观,自然更让人瞩目和期待了。 见到十六名英俊的公子齐齐来到诗台上,春兰两眼就再也转不过来。这小妮子从小就跟着墨语嫣读书,可是资质比起墨语嫣那就差上不少。别说写诗,就算品诗也因为水准不够,对这些出口成章的才子心中那是佩服得不行。 用现代的话说,春兰把这些公子当成了偶像也不为过。 “小姐,这一轮会怎么比?”不等司仪开口,春兰好奇生起,打开话匣子,询问起了墨语嫣。 墨语嫣迟疑了一会,转过头小声对春兰道:“来到第二轮的才子会被分成两组,每组八人。这八人会抽签决定他们各自的对手。对诗开始后,他们各自要写三句诗在宣纸上,由对手分别对出一下句。在限定时间谁对得整得工整,巧妙者便胜出。到了最后,两组分别都会有一个人获胜,这两人就进入了最后一轮的诗魁争夺了!” “小姐,为何要他们把诗词写在宣纸上,而不当场作对呢?”春兰听墨语嫣娓娓道来,不由生出了一丝疑惑。 “那自然是因为当场作对,先出诗者占有一定的优势。如果写在宣纸上,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当然,两人将诗对完写在宣纸上后,司仪会将所对的诗念出来,让大家一起品评的。” “呃……原来如此,可是十六位公子要有十四位要在这轮被淘汰。那也太惨烈了……对了,说到”对诗”,这几年梨园的贺公子在江州城可是几无败迹,要是谁抽到他可不就倒霉了!”春兰说着,不由吐了吐舌。 “那可不一定!” 回话的是一直没开口的景千辰。 “小辰子,你字都不识几个,懂什么对诗?学人插什么嘴?”春兰见他说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哼……是,你最懂,你最懂……”景千辰轻哼了一声,暗道自已不应该多嘴。再说这小妮子不懂诗,和她说也是枉然。 “你哼什么,看你模样,还给我装起高深来了,你倒是指出来里面还有哪个公子的诗才可以和贺公子一争高下的!”春兰一向自持比景千辰聪明,怎么受得了他那副爱理不理的表情,对着他又不依不饶地质问起来。 “指我是指不出来,不过说倒是……” “你当然是指不出来啦,这里面的公子你认识几个?我看嘛,除了偶尔会串串门的贺公子,你一个也不认识!要我说,如是问哪个莺莺燕燕舞姿好,你就算闻着香闭着眼都能指出来,问你哪个公子会对诗,唉,还是算了吧。” “……” 景千辰本想说他指不出来人,但说得出名字,就比如那个雍明和白易。他们二人作的诗比起贺知生那首《春淮咏月》丝毫不差,相反在意境上还更胜一筹呢。 哪料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春兰的一串话给打断了,这小妮子,真是牙尖嘴利呀。 “春兰,你别这么说小辰子!”墨语嫣笑了笑,道:“去年可以说贺公子在江州城没有对手,可今年就不一定了!” “小姐,你怎么护着他!” “我并没有护着小辰子,今年的诗会可是藏龙卧虎。贺公子想夺魁一点也不容易。再说大庭广众之下,你叫这么大声地支持贺公子,难不成你对那个贺公子有意思?” “才不是呢。我只是……”春兰嘟起了嘴,垂下了头,斜眼瞄了瞄景千辰。她的脸色有些复杂,有些疑惑。 不知为何,面对着小辰子,春兰总觉得自已会变得有十分怪异,好像不和他吵上几句话,拌上几句嘴就浑身不痛快的样子。尤其是这段时间,小辰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像以前那般爱和自已驳嘴,这样更让春兰好像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空空荡荡,一点也不是滋味。 唉,我这是怎么了? 什么贺公子,我才不喜欢呢。 都是小辰子害的。 通红着脸,春兰仿佛感觉周围的目光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脸上顿时变得越来越烫,心虚的她小手捉了捉衣裳,跺了跺脚,在心里不知把景千辰骂了多少遍。 当然,这点小插曲也就仅有几个人在意,其中一个正是坐在墨语嫣身边的潘老。以他的年纪,在意的倒不是春兰的事,而是墨语嫣那一句:今年的诗会藏龙卧虎…… “看来这丫头还是看出了端倪的!”潘老目有深意,幽幽地自言自语。 第二十章:古怪对子 景千辰与春兰的吵闹才停歇没多久,第二回的比试正式开始了。 当先出来的是梨园的贺知生和潘园的水毅,这两人都是仪表翩翩的青年才俊,在江州城可都是大名鼎鼎,家喻户晓的人物了。多年来都是两人争夺诗魁,只不过今年的诗会这么快就碰上,两人至少有一个要败在此轮,实在是让众人始料不及。 因为此,台下的观众想到一层也禁不住感到唏嘘。就连水毅本人似乎亦是觉得有些无奈,面色有点怪异和难看。 可是毕竟是抽签抽中的,总不能再抽一次吧。两人唯有相互行礼,恭维一番后,便开始提笔写对子。 写完要出的对子,交换宣纸,两人正式开始作对。这个时候,观众都心有灵犀的沉默不语,唯恐打扰到他们思索。限时过后,司仪收下宣纸,扫视一下,轻咳了一声,便道: “梨园贺知生上对:山山水水,处处明明秀秀。” 景千辰听到司仪念出上对,便凝起眉,望向了贺知生。他的上对用的是叠字手法,叠字手法在对诗中非常常见,想要对出下一句其实不难,以贺知生的才学出这么一个简单的对子,难不成是想试探对手? 贺知生和水毅也不是第一天对诗了,按道理说贺知生根本就没什么必要如此试探水毅,可若他不是想试探,那便是自持过高,有心嘲讽这个一直败给自已的对手了。 无论如何,此子所为并不坦荡,和外面人相传有差,日后若要和他打交道,可千万要小心,景千辰仔细地打量着他,心中所有所思。 贺知生的上对已出,台下众人纷纷低头思索,尝试着自已能否对出下一句。毕竟这贺知生也算得上是江州城第一才子,名气那是有的,若那对得上他出的对子,那说出来,脸上也是极有光彩的。 司仪颇是老道,仿佛猜透了台下观众的心思,故意拖延了片刻才道:“潘园水毅对诗:风风雨雨,年年暮暮朝朝。“ “原来是这样对的!”人群中嚷了起来,想必是对不出来的观众发出的声音。 “唔……” 潘老在心中低念了一声,露出了满意之色,转过头问起墨语嫣道:“贤侄女,你以为水毅对得如何?” 墨语嫣轻咳了一声,淡淡地道:“水公子对诗的功底本就极好,再说贺公子的上句也不难,水公子自然轻松就对得工整巧妙,依我见两人的正式交锋还要看下面几对。” “贤侄女说得是。不过贺知生有些托大,此子的性子我一直就不喜欢。”潘老歪着脸,凑到墨语嫣身边低声的说着。随收起了笑意,目光又回到司仪身上,期待他念出下一个对子。 “呃……我们还是留心听。” “呃……” 相比潘老,曾翁却是面上脸青,他不高兴倒不是因为水毅对得好,而是他也看出来贺知生似乎有没尽力而为,上句明显就没有什么难度。“ 毕竟贺知生也是代表着梨园曾府参加会诗,他如此托大,要是阴沟了翻了船,丢的可是曾府的面子。 潘园和梨园曾府的诗会之争已经持续了多年,这两家乃是江州城最有名望的世家,祖辈都是江州人氏,积富多年,财势都极为雄厚。有古话言一山难容二虎,作为江州城的两大户,两者之间自然谁也不妥谁。 特别是这两年,梨园曾家都依仗贺知生两次力压潘园夺得诗魁,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诗魁毕竟也是一份殊荣,最重要的是可以打压潘园的气焰,曾府自然不肯轻易就拱手让出来的。 就在曾翁脸色不快,暗自生着闷气的时候,司仪也陆续把后面几个对子念了出来。 随后的几个对子两人都对得极是工整,丝毫找不出毛病,只不过到了最后一句,贺知生出了一对:“海水朝朝朝朝朝朝落” 此言一出,台下观众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就连坐在一边点评的八人齐齐皱起眉,一副不知其所云的样子。诗不成诗,对不成对,这上句出得有些古怪啊。 景千辰一开始也是一脸蒙,随后两眼眯上,沉思了一番,心思灵巧的他马上醒悟贺知生这句上对用的是同字异音的手法,构思极巧,就连司仪也没反应过来读错。 如果他想得没错,正确的读法应是: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 不怪得这贺知生第一句敢随便乱出,看来他果有有恃无恐,最后这一句同字异音的对子一出,在场怕没多少个可以对出来的。 果不其然,司仪轻轻摇了摇头,大声道:“下句水毅公子留空对不出来,此轮比试贺知生对出三句,水毅公子只对来两句,贺知生胜出。” “这……不公平,贺知生乱出对子!” “对对,水毅公子输得冤枉,应该判贺知生输才对。” 在不明所以的状况下,前来支持水毅的人纷纷开口骂了出来,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司仪才学不精,捉不透贺知生这上句对子的奥妙所在,眼看台下人声鼎沸,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唯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向知府大人他们一行。 这可就难为知府大人他们了,如果让他们看到贺知生在宣纸上那个对子的上句,说不定他们可以瞧出其中的手法,可是司仪自已先把读音给弄错,这叫无形之中就再次误导了知府大人他们一行。 他们都是在江州城极有名望的人物,自然不敢妄下定论。 眼看着他们陷入了为难的境地,景千辰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墨语嫣一下。不料水毅突然走到了贺知生的身边,对着观众台下高声道:“诸位稍安,贺公子的对子实是构思巧妙,并无任何不对之处。” “此话当真?” “水公子这么说,当然不会假!” “请水公子告之我等如何巧妙?”即使水毅出来圆话,可挑剔的观众仍然不依不饶。” “对不出贺公子的对子,实属下不才。可若现在将贺公子的对子巧妙之处告诉诸位,那对于要比试下去的贺公子而言,实在是有失公道。所以在下望能保持缄口直到诗会结束,还望诸位见谅,许贺公子比试下去。” 水毅即使败下阵来,可依来不卑不亢,风度翩翩地为贺知生说情,这倒是出乎了景千辰的意料之外。 第二十章:绮清作对 潘老轻叹了一声,原本欣喜之色也收敛了起来。方才听到水毅说出这一番话,他也知道了水毅败局已定,今年再次惜败给贺知生,虽然也在他意料之中,但着实还是可惜了可惜了。 不过也幸好水毅出面,才使得场面没有继续混乱下去。要知道参加诗会的人如过江之鲫,场面一旦不受控制,那说不定会有惨案发生,这自然也是潘老不希望看到的。 知府大人当然也懂得这个道理,感激地看了水毅一眼,也趁着这个机会上到诗台,对着水毅道:“所谓君子坦荡荡,水公子不仅才学博厚,而且更有君子之风,实在让本知府汗颜。” “林知府见笑了!“ “咳……诸位也看到了,以水公子的品性,他说贺公子的上句并无问题,那本官自然也是相信他所言。若大家硬是要本官判贺公子输才肯了事,那便是对水公子的污辱,本宫就算被刀架在脖子上,也绝不会答应。“ 挥了挥衣袖,林知府目光如炬,直视着诗台下的赏诗民众,肃然地道。 林知府毕竟是江州城的父母官,官威浩荡,不怒而威,有他开口,自然将所有人的议论都压了下去,一时间,场内安静成一片。 “呃……” “知府大人说得好,让贺公子比试下去……” “对,让贺公子比试下去,我们要看他那句对子到底有何巧妙之处,到底何人可以对出来!” 好一会,支持贺知生的观众回过神,心里有底气,开始鼓掌发声。 而水毅公子的支持者倒也不是无理之人,虽然他们对水毅再次输给贺知生感到伤心难过,只不过又被水毅的君子气度所折服和感染,在水毅公子的劝说下,自然安静地不再说话争论了。 就这样子,台下的气氛渐渐又活跃了起来,知府大人满意地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示意比试继续进行。 司仪松了一口气,招呼着水毅和贺知生退下,急忙让再另位两个公子上台比试。 过了几轮,倒没再出什么岔子。 只不过轮到贺知生上场比试时,他又故计重施,又写下那一句:“海水朝朝朝朝朝朝落” 这一轮与他对诗的公子才学尚还不如水毅,别说对出来,就是看也没看明白,无奈之下,当场便认输退下。 “海水朝朝朝朝朝朝落,到底有何巧妙之处呢?”这时候,场下又是一阵骚动,众人又议论纷纷,气氛都变得微妙了起来。 诗台下的观众一脸茫然,有人喃喃重复着这句诗词,有人则和身边的好友拆字试对,奈何对来对去,总觉得好像不对劲的样子。 或许贺知生单凭着这一上句,就可以一路胜下去,拿到诗魁吧。 这个念头几乎在所有人的心里酝酿和发酵了起来。 年年都是他夺魁的话,这诗会难免也会变得无趣吧。想到这一层,难免有人会感觉到失望。 也是在如此的气氛里,飘香画舫上,罗绮清坐在一张桌前,拿过了一张笺纸,缓缓地提起笔写着什么。片刻之后,她红唇轻启,幽幽朗朗地道:“海水朝朝朝朝朝朝落。” “不对,不是这样子的!” 木然了好一会,她轻叹了一声,放下笔,捏了捏脑袋,从窗外凝视着秦淮河上的水。 “朝,潮……” 淡淡的轻风拂过,让她心不由得一紧,再回头看着笺纸,却仿似注意到了什么,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咦”的出了一声。 随后蹙眉想着应该怎么拆解好,两只乌黑如玉的眼盯着笺纸不放,脸上表情清冷而凝重,陡然间,她露出了一抹淡淡地微笑。 原来如此。 罗绮请是这两年秦淮一带有数的名妓,当然是卖艺不卖身那种。她和墨语嫣一样都是享誉江州城的奇女子。只是外人大多知道她琴棋歌舞,无一不精,却甚少人知道她对对诗也别有一番偏爱。 诗在这个年代就如同瑰丽的珍珠一般,哪个女孩儿的心中会不喜欢珍珠。所以某某才子在众人面前挥洒文采时,总会引来不少女子欢呼追逐。 罗绮清其实也是喜欢对诗的,但她对某某才子什么并不感兴趣,诗还是自已对出来有成就感啊。 当然,平素里她并不会表露得太多。 秦淮河悠悠数百年,经历了多少的沧桑剧变。只不过一直在附近出没的文人骚客其实还是一个模板。这些公子平时往往自恃甚高,摆着一副满腹经纶的样子,可上了画舫,却宁愿听姑娘弹琴歌舞,不喜欢和姑娘吟诗作对。 原因再简单不过,要是连一个风尘女子也对不过,传了去,面子上总是会挂不住的。 聪明如罗绮清,虽然也喜欢对诗,但她只会悄悄藏在心,闲时自个斟酌,对上一对,决然不会主动邀请前来画舫玩乐的公子书生对上一番。当然若真有公子相邀想要和她作对,她自然也是满心乐意的。 呃……可若她不有心相让,一般的公子还真是对不过她的。 有着一颗玲珑心的罗绮清自然懂得其中门道,为讨客主的欢喜,她是不可以表露得太过聪明的。于是乎,几乎每次对诗都是以她求饶认输告终。 当然,这样更能讨得客主欢心,打赏自然是少不了的,多年来,也没人看得出来。 太聪明的女子,男人并不太喜欢吧,罗绮清暗暗在心中窃喜着。 谁也想不到,平日里清冷的女子,会露出一露小女人般的神情来。 再次提笔,默默地在笺纸在写出下一句。口中低沉吟了好一遍,罗绮清美目盈盈,满意地笑了出来。 其实贺知生,也不过如此嘛。 忽地,房间里一个女婢走了进来。 纤手一伸,把小小的笺纸撕成碎片,然后抛进秦淮河里,罗绮清淡淡地想:“这下句,还是不要让人看到的好,以免她们到处乱嚼舌根。” 只是,这样偷偷摸摸,隐隐藏藏的日子也太过无趣了。 何时懂我的人才会出现呢? 幽幽的灯光下,露出她疲倦的容颜。 第二十一章:雍明对诗 夜渐渐深寒的下来,可是秦淮河的两岸,依旧是灯火通明。 整个江州城最有才学,最有地位的人都聚齐在这里,这天仿佛也成了不夜天。 这个时辰,诗会第二轮的比试虽然接近尾声了,但真正的高潮其实还没有到来,热闹的气氛越演越烈,仿佛没有一个尽头似的。 其中一组头名已经出来,是一个名为白易的俊朗公子。 至于另一组头名的争夺,刚刚才拉开了帷幕。 贺知生和雍明两位公子齐齐站到诗台上时,台下一阵骚动,姑娘的欢叫之声始起彼伏,脸上的喜悦之色表露无遗。 “小姐,那个雍明公子生得好是俊秀,你看,惹得台下女子好生疯狂!“春兰轻启樱桃小嘴,目光有些迷离,对着墨语嫣低声的说着:“还有刚才取胜下去的白易公子也是,剑目眉星,英挺不凡。我看今夜的公子当中,就数他们二人的相貌最佳,人气在短短的一夜,竟然超过了贺公子呢。 虽然贺知生在江州城享有盛名,也是一位翩翩公子,可是春兰以女孩子的心思,自然是看得明白透彻的。 雍明长发披肩,容貌如玉,一身华丽的锦衣显得身子修长,远远看去,长得比女子还要俊秀,气质远胜常人。这样的相貌,称得上是万里选一,人中之龙了。 此时台下的欢叫声,多半是冲着那个叫雍明的公子而去的。 墨语嫣却是知道这雍明不仅相貌不凡,就连诗才也是了得,当即笑了笑,回头点了下春兰的额头:“雍公子确是长得俊美,怎么,你移情别恋,看上雍公子了?要不我向潘老打探打探……” “小姐,你胡说什么啊?春兰只是实话实说,并非看上……” “你看你,脸又红了……” “咳咳咳……“一旁传来潘老的两声轻咳,随后只听他淡淡地道:“雍公子和白公子都是益州人氏,两人家境显赫,且只会在江州城逗留月余。如果两位姑娘有心想结识他们,老夫乐意为你们引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看来潘老是挂心上这两位女子的婚姻大事了。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是有意思想要撮合一段良缘呢。当然春兰只是一个丫鬟,做正室是不太可能的,不过丫鬟随小姐一起出嫁当个小妾,那是再平常不过了。 其实说到那位雍公子,潘老所知并不多。倒是白易与潘家是至家之交。他也是通过白易那臭小子才认识的雍公子,目前只知道那雍明身世那是极好,如果有心搓合他与墨语嫣,那还是要多去益州打探打探此人的品性。 潘老目光落在雍明的身上,好奇地思索着。 他这一生阅人甚多,或沽名钓誉或真有才学的年轻人也都有见识过,真有学问的,有的平和中正,谦和有礼,也有剑走偏锋,行事张扬,风流不羁,心肠恶毒。所以他深知才诗和品性并不相等。 对于这个看似柔美,实际上才貌双全,玲珑心巧的墨家小姐潘老他是极为喜爱的,当下决定为她好好奔波一番,不能让她这一生所托非人。 虽然不知什么原因,可是老人家总是热衷于当一当月老,潘老似乎也不例个呢。 “呃……潘老,贺公子和雍公子似乎开始对诗,我们还是……”遇到这种事,饶是平时冰雪聪明的墨语嫣也尴尬犯难了起来,唯有脸色一红,扯到诗会的话题上去。 潘老灿灿一笑,不急不忙又说:“贤侄女,那此事我们过后细聊。” “呃……” 估且先敷衍着吧,墨语嫣强露笑意,点了点头。可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在诗会结束后悄悄离开。 对了,让春兰或小辰子拖住潘老不失为一个办法。 在墨语嫣悄悄打着小算盘的时候,司仪捧起两人写出来的对子,对着众人高声念了出来:“贺公子上对: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这上句,似乎不太雅,气量也稍显小啊!”墨语嫣好像从其中听出了针锋相对的味道,低吟了一声,轻蹙起眉头。 “哈哈……看来贺知生对雍公子抢走了他风头甚为不满!”潘老一副老顽童的模样,冲着墨语嫣笑了笑。 这两年来,贺知生一直都压着潘园的头上夺得诗魁,再说贺知生行事有些乖狂,潘老自然对他没什么好感,难免说他一句不是的话,这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墨语嫣作为旁人就不好搭话了,她微微地瞪了潘老一眼,目光落在了曾翁的身上,意思是让潘老收敛一点,不要让曾翁听到不快,惹来事端。 潘老是聪明人,当然明白墨语嫣的意思,其实他倒不怕自已的死对头听到气恼,只是这种场合,人多嘴杂,而且知府大人又在此,总要顾忌一下身份。 当即知趣的闭口不再说话。 “雍公子下对:山中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妙妙……” “对得好,芦苇对竹笋,头对嘴……面对着贺知生的冷嘲热讽,雍公子巧妙的以牙还牙,实在是绝妙……“墨语嫣捂嘴一笑,看来雍明公子不仅长着一副好相貌,果真还诗才一绝,比起起贺知生一点也不逊色。 也不知他为何从前 “雍公子出对:风声水声虫声鸟声梵呗声,总合三百六十天击钟声,无声不寂。” “贺公子下对:月色山色草色树色云霞色,更兼四万八千六峰峦色,有色皆空。” 两句都是大气之作,闻者无不心生澎湃之意,一股豪气呼之欲出。 众人动容,都觉来诗会一趟,不枉此行。 随后的对子,每经司仪念出来,总能引来满堂的喝彩之声,就连知府大人等也拍案叫绝,两人可谓是才逢对手,字字珠玑。 一时间,诗会的气氛几乎达到了顶峰,两人的支持者无不大声尖叫,分别为两位公子助气加油,敲锣打鼓,好不欢快。 只不过,这样欢快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司仪又念出那一句“海水朝朝朝朝朝朝落”时,全场突然好像所有声响都消失不再。 所有人都心有灵犀地屏住了呼吸。 第二十二章:知生败阵 “又是这个对子,贺公子也太厚颜无耻了!”大多数支持雍明的女子脸色突色,垂下头,露出担心之意。 只是,设身处地想,如果她们站在诗台上,也会和贺知生做同样的事吧。 气氛古怪至极,司仪凝视了台下,有点担心等下会不会场面失控,会不会给人丢香蕉鸡蛋,好一会,才敢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雍明公子下句: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实在是古怪的上阕,古怪的下阕,根本不知其所云。 许多人听着都一脸懵然,当然也不清楚雍明公子到底算对出来了没有。 细细碎碎在人群之中传荡开来。 便在这时,雍明清咳了一声,用语调不高,却能清楚传入众人耳中的声音道:“司仪差矣,在下的下阙并非是浮云长长长长长长消。” 司仪心中咯噔了一下,揉了揉眼,再看向那张宣纸,一脸肃然道:“雍公子,宣纸上明明写的就是浮云长长长长长长消,多一个字也没有,少一个字也没有,我并没有看错啊!” “非也非也,司仪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贺公子的上阕应该念做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而在下的下阕应该念做浮云涨,长长涨,长涨长消才是。” 诗台下,雍明清朗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便有许多人恍然大悟,有的凝神肃容,有的眉头眉皱,心头纷纷泛起惊奇的感觉来。 想不到,想不到呀! 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反那是贺知生,瞬间变了脸色,双手竟有隐隐地颤抖了起来。 任谁也看得出,贺知生的上阕确实是被雍明对出来了。 等诗台下的观众纷纷醒悟后,突然间。掌声就好像惊涛一般迸涌而起。 “对出来了,对出来了!“ 人潮中,莫不是欢喜的尖叫之声,雍明这个名字,响彻在秦淮河上,就好像万人拥护的神明一样,久久不绝。 便是在这疯狂热烈的气氛之下,司仪趁势接着道:“雍公子出上阕,白塔街,黄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冒青烟,闪蓝光,淬紫铁,坐北朝南打东西。“ “贺公子下阕留白,此轮比试,由雍明公子获胜!“ …… “真想不到,贺知生和水毅两位公子连最后的一轮的闯下不进去!”墨语嫣轻叹了一声,幽幽地道:“今年的诗会可真是出人意表啊。” “哼,贺知生此子自恃过高,太过托大,竟然想单凭一句上阕便胜过所有的才子,从而千古流名,实在是痴心妄想。这下可好,为他人添了嫁衣,反而成全了雍明的才名,从此怕会落为笑柄。” 潘老一脸看穿贺知生用意的神情,对其幸灾乐祸贬低了一番。 “潘老你严重了,对诗本来就是有胜有负。再说贺公子若他那句上阕能留在与雍公子对诗时用,雍公子未必能在有限的时间内想出下阕。要说贺公子因此落为笑柄,那话便有些不妥了。“墨语嫣抿紧了嘴,表示对潘老的说法并不赞同。 “其实就算贺知生把那句子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留到最后,也是胜不了贺公子的。“便在这时,景千辰突然插了这么一句。 “小家丁,此言何解?”潘老摸了摸胡子,好奇地回过头看着他。 春兰听景千辰又插话,不由又来气,白了他一眼道:“小辰子,可不要在潘老面前丢人现眼。“ “道理很简单,要是司仪并未念错贺公子的上阕,潘老可有自信对得出贺公子那句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 “若不是贺知生用了取巧异音的手法误导了司仪,老夫未必对不上来的。“ “那么雍公子出上阕,白塔街,黄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冒青烟,闪蓝光,淬紫铁,坐北朝南打东西,并未像贺知生一样用取巧异音的手法,潘老可有自信对得出下阕吗?“ “唔……小家丁说得是,我们都忘了雍公子那句上阕了。“ “呃……该如何作对呢?” “上阕有七色,四方,坐北朝南打东西,实在是精妙……” “确实是难啊,根本无从下对!” 潘老和墨语嫣纷纷陷入了沉思。 春兰看着小姐沉思了下去,心觉奇怪,为何小辰子敢肯定潘老和小姐对不出雍公子的下阕呢。 脸色微红,偷偷又瞄了瞄景千辰一眼,隐隐好像见小辰子脸上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二十三章:要人来会 虽然这个时代缺少通讯工具,但总有几个不想去秦淮河与人拥挤的富贵人家,又好奇想知道诗会进行得怎么样,他们便会出点小钱雇个跑腿的,让他不时为自已传递诗会消息。 那些跑腿的人自然不会只做一家的生意,加上隔墙有耳,于是贺知生败下阵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没多过久,整个江州城人尽皆知。这时候,没去看诗会的人都纷纷好奇地往诗会的方向涌来。 到底那雍明是何方圣神? 住江州城那么久,从没听过雍明这号人啊!“ 看来极有可能是个外乡来的,要是江州城的诗魁让一个外乡人也夺去,那可是一个天大的事呢。 于是不仅秦淮河边,另半个昏黑的江州城瞬间被灯笼点亮,大街小巷都可以见到路人提着灯笼朝秦淮河的方向赶路的场面。 本来水毅败给贺知生后,大多数的江州城百姓都以为今年的诗魁定然又是贺知生了,心觉无趣之下,都纷纷失望地往回家的路上赶。 不料突然半路窜出个雍明,据说还硬生生把贺知生也拉下诗台,害得他们兴趣又突然高涨了起来,于是又和对面想去秦淮河的人潮中交汇一起,全往秦淮河的方向拍打了过去。 人潮人落,秦淮河依然灯火如星。 在万众期待之下,第三回合的比试也正式打下序幕。 雍明和白易,一个温文儒雅,俊秀清媚,一个英俊挺拔,清朗又有着几分阳刚。两人毫无疑问成为了今夜诗会的主角,是今夜夜空下最璀璨的的两颗名珠。 饶是上辈子见过中外无数偶像明星的景千辰,也觉没几个明星相貌与气质及得上他们二人的,更不要说诗才了。 这样的男子,就连景千辰身为男儿身,也有想与之结交之意。当然别提那些待出阁的少女或着深闺中的怨妇。 不消说,明天江州城卖得最好的一定就是他们两位公子的画像图。只可惜自已笔拙,对画实在是一窍不通,不然大可以挣上一笔。 景千辰一脸失望的神色,轻轻地摇头,心中直叹可惜了。 独自沉默思索的他并不知道,一旁的春兰在悄悄地注意着他的表情, 来诗会之前,这丫头曾对墨语嫣信誓旦旦的表示,诗会没到一半,小辰子肯定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到时要寻他,怕要上秦淮河的画舫上找了。 只是如今诗会接近尾声了,这小辰子就好像转了死性般,竟然还规规矩矩地守在小姐的身边,这可是破天荒没有的事。 而且如此也就罢了,瞧他的模样,时而和众人一起拍手叫好,时而又独自一人陷入了沉思,有时还露出一脸看穿谁胜谁负神情。 呃……那表情,实在让春兰看得不舒服,不过那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小辰子明明就不学无术,怎么会好像突然懂得赏诗作对的样子? 如何想都不都通啊,实在让她感到费解。 不行,这小子在装神搞鬼,要好好注意他! 就在春兰心里打着算盘之时,诗台上又起起了歌舞,只不过这段歌舞相比起罗绮清那段,就显得太过于平凡无趣了。 之所以能安排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出演,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这种内幕的事景千辰上辈子见多了,也懒得想,打了一个呵欠,突然发现人群了一阵骚动,竟是一台轿子被八个人给抬了进来。 这可让景千辰惊讶了,连知府大人也要步行来参加诗会里,到底是谁的架子比知府大人还要大呢? 更难得的是,路人似乎也愿意卖给这辆轿子主人人情,硬生硬帮他挤出一条通道。 第二十四章:知府恩师 远远看见老人的轿车来到诗台下,知府大人和陶老等人面色微微一变,已经纷纷起身上前去迎接他。 走出轿子的,是一个柱着拐杖,神态严肃认真,甚至隐隐透着一股权威,年近七十却极有威赫之势的老人。 “恩师,你要来诗会,应该通知相河一声,让我好去接你一程啊!”知府大人不敢怠慢,快步来到老人的身边,缓缓地行礼,然后搀扶住老人,显得非常敬畏。 “相河,你平时公务繁忙,又要主诗梨园诗会,老夫又不是老到连坐个轿子也不能,不必劳烦你的。“老人目光凝视着诗台之上,淡淡地道。 “是,恩师,先请上坐,诗会还差最后一轮,恩师来得可真巧。“知府大人带着老人来到品评席的位置上,把首席腾让了出来。 “呃……相河……听说今年的诗会,前两名都不是江州人氏,可有此事?“ “说来真是惭愧,今年的诗会的前两名是来自益州的白易和雍明两名公子。两名公子诗名横溢,就连水公子和贺公子也败下阵来!” 老人听罢,满是皱纹的脸顿时紧绷了起来,神色凝重,沉声道:“相河呀,你糊涂了,你糊涂了!“ “恩师,相河不知哪里糊涂……” “相河,你可要知道,梨园诗会本是江州城一年一度的盛事,诗魁之名影响深远,若是让一个外城人给夺去,岂不是让江州城名声扫地,这让我们江州的百姓才子日后如何抬得起头来?“ “恩师怕是严重了,正所谓文无第一,今年我们江州城才子败了,想必日后会知耻后勇,明年再来一雪前耻的。” “哼,到那时名声都已经臭了,再说如果那益州的白易和雍明两位公子明年不来,我们岂不是连雪耻的机会也没有?”老人竖起浓眉,用拐扶连敲了三下诗台,显然是并不同意知府大人所言。 “这……” 景千辰原本就跟在墨语嫣身后,自然把知府大人和这老人家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他越听,就觉越是不对,心想这老人家怕不单单只是来赏诗的吧。 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拉了拉身边春兰的衣袖,低声凑过去道:“春兰,这老人家到底是谁呢?” “哼,小辰子,你犯糊涂啦。康牧江大人是前任的知府大人,他在江州城当任知府少说也有三十年之久了。在任其间,他为江州城的百姓可是做了不少好事的,可以说江州城有如今的繁华,一半是康大人的功劳呢!” “当然,康大人也是林大人的恩师,所以林大人对起尊敬有加。“ “原来如此!“ 景千辰顿时明白为何来诗会赏诗的百姓会给这老人家的花轿让路,能在江州城为官三十年之久,这老人家可一点也不简单啊。 铙有兴趣的,景千辰竖起了耳朵,想知道这老人家到底是来做什么。 “这……恩师的意思,难不成想取消雍明和白易的参加诗会资格?”知府大人皱起眉,面色有些难看。 “那自然也不行,要是取消雍明和白易的资格,传了出去,江州城更会轮为笑柄!”康老知府摇了摇头,显然不是这个打算。 “恕相河愚钝,请恩师……“ “相河,你也知道,庸国的诗会,以我们江州城最是有名。今晚老夫本来是在家中和几个晚辈饮茶赏诗,不料听闻诗会的结果,心觉顿时不妙,便一直在想有什么法子可以解救。“ “呃……让恩师还为江州城的事操心,晚生实在惭愧。“ “本来老夫苦想无果,可偶然听几个晚辈提起墨贤女的两首诗,一首《小儿垂钓》和一首《村晚》都是可流芳百世的佳作。“康老知府摇了摇头,继续说着。 “墨贤女?” “正是,不少晚辈都说墨贤女之才比起水毅和贺知生只怕更甚有之。如若她上诗台与雍明和白易比试,江州城的诗魁未必会旁落至外城人之手,老夫品评她那两首佳作之后,亦觉如此啊。“ 此言一出,景千辰等人顿时明白这康老知府意欲何为了。 想来他是希望墨语嫣能上诗台与雍明和白易一争诗魁之名! “恩师的意思,相河算是听明白了。只不过墨贤女她并没报名参加诗会比试,再之她又是品评嘉宾中的一员,突然说要上诗台参加最后一轮的比试,这实在是于理不合啊!” “那倒容易,我们请墨贤女上台,便说她不争诗魁之名,只是突然心痒想向雍明和白易讨教,雍明和白易定然不会拒绝。这样一来,如果墨贤女胜过他们,那么即使我们江州城今年没拿到诗魁,也不会落人口舌,遭人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