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B城的夏天，烈日当空，大太阳毫不留情的当空照，归皖猫着腰从空调车里下来的时候，一瞬间以为自己进了火炉。 眼睛被强烈的光线刺的生疼，归皖把手抵在额头挡着上半张脸，低声嘱咐完司机不用等她，反手扣上车门，一路小跑进前面的一栋大楼里。 绕过旋转门，门口的保安见是她，笑着打了个招呼：“二小姐。” 归皖把手从头上拿下来，额角的绒发被汗水打湿，略显狼狈的贴在皮肤上。她一路小跑过来，说话还有点喘：“我姐呢？” “老板在办公室。” 她应了声，环顾了圈找到电梯的方向，眼尖发现一个人刚刚进了电梯，伸手要摁关门键。归皖懒得再等一趟，“诶”了声，拔脚往电梯口跑。 两人距离不远，电梯里的人听见她的声音，抬头看见少女往这边一路小跑的身影，原本摁下关门键的手指松开，好心摁了两下开门键。 归皖边跑边看见这电梯门关到一半又被打开，她跑过来，小喘着气准备进电梯，抬头要和帮忙摁键的人道谢。视线落到那人脸上，她愣了愣。 男人已经绅士的让出位置，见她迟迟不进来，抬眼看过去：“不进来吗？” “......进，”归皖闻言收回神，连忙不好意思的迈进去，“谢谢你啊。” “不客气。”男人边说边侧身摁了关门键，摁完退后一步，倚在电梯墙壁上玩手机。 归皖站在他右前一点的位置，在她这个角度，能看到男人高挺的鼻梁和淡粉色的嘴唇，眼睛因为看手机垂着，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打下好看的半圆——归皖默默吞了吞口水，移开目光。 电梯门是两块全身镜拼成的，从这两块镜子里，归皖能够很轻易的看到这男人好像比自己高了两个头不止——还是在人家半倚着墙，自己站的笔直的情况下。 “......” 三个头。 男人好像注意到归皖在偷偷看自己，目光从手机上落到电梯门上，和镜子中归皖的目光交汇，就在归皖因为偷看被抓包慌乱地准备移开目光的前一秒，男人收起手机，问：“要签名吗？” 归皖：“......？” 她连忙摇摇头，不好意思的摆手说不用，男人也没多大反应，“哦”了声，又低头去看手机。 归皖一边感概为什么声音也那么好听，一边记起自己还没摁楼梯层。目光落到电梯摁键上，才发现这人和自己去的是同一层——四十六层。 她姐的办公室就在四十六层，甚至十分夸张的把自己的办公室扩张到整层。所以这一层除了她自己和她贴身助理，再没有别人。 归皖了然，这人应该是她姐旗下的艺人，甚至还很有名气，毕竟他刚刚问自己要不要签名的语气特自然——毫不做作，不亢不卑，礼貌之中又夹杂着一丝自信，随手扯下来半边耳机的样子，特别帅。 归皖心蹦达了两下，觉得有点可惜。她这几年都待在国外，对国内娱乐圈完全没什么了解。不过依着眼前这人的长相，就算现在不火，迟早也要火。 太好看了，出色到她刚刚第一眼见到这张脸时，都不由自主的愣了愣——她这些年受家庭环境的熏陶，见到的帅哥没一千也八百，这人拔头筹。 甚至刚刚短暂在镜子里对视一眼，她心跳现在还很快。归皖冷静的把自己这种反应归类于见色起意。 她继续从镜子里看他，心跳还没能慢下来，她甚至开始思考冒昧的问一个艺人的名字是不是不大礼貌。 归皖琢磨了下，也掏出手机，找到她姐的微信，准备告诉她姐，“我在你公司的电梯里对你公司最好看的那个男艺人一见钟情。” 话打到一半，两人脚底下原本正载着两人徐徐上升的电梯突然毫无预兆的猛地一顿，归皖手机差点丢出去，慌乱的靠上电梯墙。下一秒，电梯带来的失重感骤然消失，电梯停了。 电梯里的灯线好像也被烧坏了，忽明忽暗。楼层指向标指向三十层，还没到，应该是卡在两层楼之间。 两个人迅速对视一眼，归皖吞了吞口水，有些不确定的问：“电梯......是不是停了？” 江起云眉头皱起，点头，收起手机站直身子，放轻脚步上前两步，摁了报警键，又很有自救意识的摁亮了三十层以下的每一层开门键。 他回头看到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人，神色还算平静，言简意赅的告诉她：“故障了，等等，应该会有人来修。” 归皖从意识到电梯停在半空的那一刻开始心脏就不受控制的开始加速，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恐惧泛着酥麻，她闻言，快速点点头，强迫自己冷静，“......好。” 江起云又说：“把鞋脱了。” “啊？”归皖眨眨眼，没反应过来。 “如果一会儿电梯在来人前急速下降，你穿着高跟鞋更容易受创伤。”他三言两语向她解释，拣了个最近的电梯壁，走过去，紧紧贴在上面。 其实归皖的鞋跟不算高，几厘米的小方跟，但她还是迅速脱了下来，然后学着男人，把身体紧紧贴在墙壁上。 江起云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 归皖注意到了，小声解释道：“我觉得你好像比较有自救意识......” 江起云“嗯”了声，没多说。 两个人面对面的贴在墙壁上，没人说话，中途江起云拿出手机看了眼，意料之内的没有信号。 等了不知多久，电梯没动，人也没来。他皱皱眉，又过去摁了一次报警键。 归皖腿开始发软，手指无意识摸着自己的包，突然触到圆滚滚的一大块......她愣了愣，想起这是什么，连忙掏出来。 两瓶养乐多，她毫不犹豫，特别大方的递给江起云一瓶。 “给。” “......”江起云愣了愣，回绝：“不用了。” “拿着拿着，”归皖轻轻往前蹭了一小步，递得更近了点，有理有据：“喝东西能让人暂时不那么害怕。” 江起云沉默片刻，收了，“谢谢。” 握在手里，没喝。 归皖重新蹭回去，掀开盖子，喝了两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炸开，确实有些作用，不过只在入口的那一瞬。归皖有点沮丧，她要是带瓶酒就好了。 一瓶养乐多下肚，还是没人来。在江起云第三次去摁报警键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是不是.....不会有人来了？” 两人在这里面待了很久，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归皖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呼吸困难。 江起云退回到本来的位置，还是说，“会有的。” 他目光落在那一大片被他摁亮的电梯键上，顿了顿，语气很平静，“就算没人来，我们也还有三十次获救机会。” “......多久了？” 江起云抬腕看了眼手表，“九分钟。” 归皖闭上眼，她是真的害怕了。 这种一脚踩在死亡线上的恐惧感，每一秒都胆战心惊，逼人发疯。度日如年，她今天算是明白了，她甚至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思考万一电梯滑落，自己会是什么样的死法。 于是她尝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归皖决定打破电梯里沉闷的安静，她颤着声音开口：“我们要不说说话吧？” 江起云想提醒她说话会更快的消耗氧气，但抬头时注意到女孩子已经发红的眼尾，沉默了下，点头。 归皖拣了个最常用的开场白：“你好，我叫归皖。” “你好。” “今年二十一......不瞒你说，在今天之前，我乐观的觉得我能活到九十九。” “......嗯。” “梦想是做一名伟大的物理学家，爱好是看小说，最好是BL 的，就是两个小男生热恋的那种，我觉得特别带劲。” “......嗯。” 她瞎胡乱说着，想到什么说什么，啥都说，觉得自己今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得救，还矫情的注意个什么隐私。江起云插话比较费劲，但也一直好脾气的“嗯”“哦”“啊”，给她回应。直到归皖一路讲到自己支付宝密码的由来时，男人才礼貌性的偏过脸。 归皖觉得这话他可能是不爱听，只好换话题。 “我会在这里，是因为我亲姐用一百零八通电话，让我回来参加一个叫啥追梦什么的选秀节目。” 江起云瞬间抬眸。 少女还在继续吐槽：“......出于对她的爱，我回来了，然后现在在这里待了十几分钟，如果能够回到过去，我一定在她给我打第一通电话的时候，就删除拉黑联系人。” “......” 说完，等了会儿，没等到男人的回应，归皖吸吸鼻子，朝他看去——男人也在看自己，电梯里灯光晦暗，归皖没能注意到他眼里的情绪，只注意到男人细长的一双眼，浅棕色的瞳孔，眉眼风流。 她吞了吞口水：“......你长得，真好看。” “......” 归皖看着他的眼睛，灰暗的光让人神志不清，她心一横，心想人要死得其所，于是嘴巴一碰，闭着眼脱口而出：“我还没谈过恋爱，你......能，能不能亲我一下？我想在临死前，感受一下接吻的滋味。” ...... ...... 江起云猛地看向她，有点不可置信。想确定刚刚那句话确确实实是眼前这个喜欢喝养乐多的小姑娘说出的而不是自己的幻听。 ——离他不到一米的小姑娘，因为太矮，所以此刻不得不仰着脖子看他，这个动作，莫名地，有一股执拗地视死如归的味道。 他向来会控制表情，其实神色里的震惊并不多明显，但显然还是被眼前的小姑娘发现。她表情一瞬间有点难堪，眼角更红了点，但没哭，像是不敢再看他，低下头，半天，委委屈屈的小声问了句：“......不行么？” “......”江起云哑然。 很少见的，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别人。 脑海中甚至有那么一刻在想，这种时候，接吻......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但这种想法刚刚冒出头就被他压了下去。他无奈的揉了揉额角，有点头疼。 正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既能安抚小姑娘又能把这茬掀过去，下一秒，一直老老实实贴在对门墙上的归皖突然上前一步跨到他这边，江起云诧异地挑起眉，没来得及说什么，归皖直接一把摁住他的肩膀，踮起脚，唇贴上他的。 “.......” “.......” 江起云怔住，视线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双眼。少女眼睛一闪而过慌乱，下一秒逃避一样紧紧闭上，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他眼前微微颤抖。 男人喉结不明显的上下滚动了一圈。 不得不承认，嘴巴上的触感很美好。大概在突如其来的死亡考验面前，每个人的道德底线都会被放纵，江起云皱皱眉，最终还是垂下想要去推人的手，沉默的允许她咬着自己任意妄为。 在本来就氧气稀缺的空气里，呼吸好像因为接吻变得更加困难。两个人的汗水交杂着归皖的泪水，留到两人紧紧相贴的双唇中间，带着涩意，微微泛苦。 归皖没有说谎，她真的不会接吻——在思维漫长的时间里，两个人就这样，嘴巴干干地贴着嘴巴，强吻的人除了偶尔动一下咬被强吻对象一口之外，毫无作为。 偏偏少女气息香甜，带着桃子味的淡淡奶香气，一缕缕飘入江起云的鼻息之中。 ...... 归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接吻方式有什么不妥，她闭着眼，心跳如鼓。呼吸因为缺氧越发艰难，她甚至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死掉。 男人的气息很好闻，没有烟草味，很干净。 她吻着他，闭着眼，压抑良久的眼泪终于悄无声息的汹涌而出，她甚至开始安安静静的等待死亡。 漫长的亲吻持续了大概几分钟，在男人忍无可忍几乎要伸出大手扣住眼前人的脑袋接过接吻主动权的前一刻，两人头顶突然传来保安大叔咔嚓一嗓子：“喂！！里面的人！能听到吗？！！！” 归皖猛地睁眼。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希望，江起云微微后退错开两人的嘴唇，大声冲上面的保安喊：“能听到！” “诶！你们不要害怕！我们的维修工人已经去了！马上就能救你们出来！别怕！” “好！” 保安大叔还在外面嚷嚷着什么，大概是想帮忙缓解他们的紧张。江起云低头看了看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少女，抬手帮她把流到脸边的一滴泪擦掉，笑了笑，“我们获救了。” 归皖破涕而笑。 营救时间持续了一分多钟，当电梯门被打开，终于有光线再一次照进视野里的时候，归皖腿一软，踉跄了一下，被人从后架住胳膊。 她一愣，看向架住自己的人——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带上了口罩，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一双眼睛留在外面，垂下来，看着她。 归皖张张嘴，刚准备道谢，突然被一股力道猛地拉出了电梯，下一秒，被人狠狠抱住。 是她姐。 被她吓得不轻，浑身都在抖。一边抱着她，一边眼泪顺着她脖子流进衣服里面疼，发烫。归皖也想哭，在阎王殿门口走了一遭，现在抱着姐姐，所有的后怕都一起涌上来。 但她姐哭的也太厉害了，平时雷厉风行的一个人，这会儿什么偶像包袱都不管不顾的一扔，抱着她哭的惊天动地。她哭笑不得，只能反过来拍着她的背安慰。 余光里，一道清瘦的身影走过。 归皖抱着姐姐，眼睛无意识的盯着男人的背影看，想到刚刚电梯里的事，脸有点热。 少女拍拍抱着自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姐姐，“姐。” “啊？” “把你们公司男演员资料给我看看呗？” “......” ** 一天后，归皖坐在她姐的办公室里，一脸挫败。 她没找到那个人的资料。 正拄着下巴觉着有点惋惜，归宁踩着高跟鞋一路哒哒走来，双手分开撑在归皖面前的桌面上，一脸无奈：“我说，小祖宗，过两天就去比赛了，你好歹准备一段？” 归皖没精打采抬头看她姐一眼，“昂。” “啧，别给我整一脸逼上梁山的样子，就让你去顶个数，撑到第一轮淘汰就让你回来，还不成么？” 少女拄着额头继续无精打采，蔫蔫地：“成。” “......乐观点——内部消息，主办方这次请的总导师特别帅，你就当去看帅哥。” 归皖“哦”了声，很明显，并没有因为她姐口中的帅哥对即将到来的比赛产生多大的兴趣。 少女有点魂游天外。 毕竟，她觉着吧，这导师再帅，肯定也帅不过昨天被她在电梯里强占便宜的小倒霉蛋。 啧。 怎么能再见着他啊？ 2.第二章 三天后。 归皖带着她姐临时配的助理，拎着大包小卷，顶着阳光站在了《追梦人》节目组赛区的宿舍门前。 归皖身上背了个小包，助理手里拉着个不大不小的行李箱，两个人齐齐整整站在门边，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面前瘦瘦小小的姑娘，自己拎着一个有归皖那个两个大的行李箱，哼哧一声抬起来自己一路哐哐抬上了楼！ “......” 归皖与助理面面相觑，低头看看手边的小行李箱，都是一脸尴尬。 直到面前再一个比她还瘦的姑娘自己搬着行李箱上楼顺带诧异地看了一眼归皖身边的助理后，归皖终于小小咽了口口水，扭头冲助理干笑：“那个......要不，你先回去？” 这么多人，男男女女，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带了助理来。 显然，助理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她为难的低头看看，再瞅瞅归皖的小身板，不太确定的问：“小老板，你一个人......行么？” “行......吧。”归皖咬咬牙接过助理手里边的箱子。 人家都行！ 小姑娘背过身，大义凛然的缓缓摆了两下手，拖着箱子走到楼梯下面，深呼一口气，两只手握住箱子的提手，猛地一提。 小脸瞬间涨红，踉跄了下，差点没直接厥过去。 助理：“......” 助理满脸担心的站在楼梯门口看着自家小老板前俯后仰、连拖带拽的拉着小行李箱爬楼梯，一只手戏份十足的微微前伸做挽留状，活像送自己女儿去上大学的老母亲。 好在没等她走两步，身后穿着一套白色运动服的少年上来，两个人交流了两句，在少女满脸认真的摇头拒绝甚至空出一只手企图给对方看看自己胳膊上或许并不存在的肌肉之后，箱子被少年顺利接走。 然后归皖就站在楼梯上，一脸懵逼的看着带着发带的少年一手一只箱子，蹭蹭就爬上了楼。 归皖：“......” 她回头看了眼被遗留在外面的助理，满脸绝望，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大米饭都白吃了。 助理伸出的那只手冲她前后摆了两下。 归皖小小地叹口气，垂着脑袋，屁颠屁颠跟着拉着自己箱子的少年上楼去了。 * 主办方这次资金很充裕，给选手准备的宿舍堪称豪华——高级住宅区，独门独栋，一层两户，对门，每间房子里住两个人。 归皖的房子在最顶层。 少年把她的行李箱拉过电梯前的那一小段楼梯后就还给了她，呲着一排小白牙跟她打招呼：“你好，我叫周济。” 归皖感激地冲他点头：“你好你好，我叫归皖，谢谢你帮我把行李拿上来。” 少女一脸认真地跟面前的少年道谢，眼睛很大，明亮柔软，十分崇拜地看着人家小男孩也没比自己粗多少的胳膊。 甚至还鞠了个躬。 周济反倒被她看得不好意思。 摸摸脑袋，想了想，不确定的问：“你也是来参赛的吗？” 归皖点点头：“是啊。” 周济听她这么回答，意外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去摸后脑勺，腼腆笑笑：“不大像。” 少女气质柔软干净，毫无攻击力，不像是会来参加选秀比赛的人。 而这句话落在归皖耳朵里，她想的是—— 他怎么发现的？ 自己来混日子的想法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帮她提个行李就发现了？ ......她行李太小了？不够隆重？得像刚刚那个小姐姐那种估计能有一个壮汉重似的箱子才合格？ 她心虚的吸吸鼻子，带着一种被人看穿的尴尬，拉着行李箱进了电梯。 * 归皖拎着箱子打开宿舍门时，里面已经有人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穿着黑色纯色短袖与仔裤，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本书。见她进来，合了书站起来。 “两间房，你先选吧。” 清清淡淡的一把女声，清清淡淡的人。 归皖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住哪间都行，你先来的，你先选吧。” 女生听她这么说，也没和她多磨叽，低“嗯”了一声，拖过自己的箱子随便进了靠近她那侧的一间房。 好酷。 归皖边默默感叹，边拖着自己的箱子进了另一间房。随手合上门，扶着箱子横放到地板上，解锁，轻轻摊开。 少女从箱子里拎出几本书，整齐地码在床头。回身低头继续翻翻翻，没多一会儿，从衣服底下掏出三板养乐多来。 她稍稍想了下，放下两板，拎着另一板开开心心的出了房间——出了房间，走到对门口，礼貌性的敲了两下门，轻声问：“我能进来吗？” 里面应了声。 归皖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正斜坐在床上看刚刚那本书，见她来，收了长腿，坐直身。 归皖宝贝似的抱着她那板小养乐多登门入室，正好看见对方把腿从床上挪下来的动作——那个长度，归皖很认真的思考自己的腿有没有对方的一半长。 好在她常年住在国外，见多了长腿小姐姐，对于同是女性而自己两条腿加起来未必有人家一条长这种事，已经有一种迷之淡然。 ......换水土换到国外去都没能救得了她的身高，归皖想，我又不能去接个骨。 于是当下，归皖眼巴巴看着对方把床腿挪到地上并且轻而易举摆出一个优雅的弧度后，十分具有羞耻心的没有跟着坐下，走近两步，把手里的养乐多往对方面前一递，笑嘻嘻道：“你好，归皖。” 对方视线定格在她递出去的养乐多上，三秒后，慢慢移到她脸上，认真看了她一眼，接过养乐多，缓缓说：“江流。” 归皖眯着眼睛点点头。 江流看着手里的养乐多，想了想，说了句“等一下”，走到墙角拖出自己的行李箱，打开，没过多久，递给归皖两大包卫龙。 归皖：“？？？” 江流特别坦然的把卫龙往她怀里一塞，手腕带出清淡的香水味，“一点心意。” 归皖：“......” 少女一脸懵逼的看着走向床边又重新交叠起双腿的女人，再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两包辣条，顿时觉得这辣条都飘着一股子优雅的味道。 ...... 心情复杂的抱着室友送的两包辣条回到自己卧室，归皖检查了一圈，确认房间里没有装摄像头之后，放心地拉了窗帘，换上睡衣爬上床补觉。 今天一大早就被拉起来，她困死了。 少女沾枕头就睡，一觉睡了大半天，等归皖再一次撑开眼皮的时候，外边天已经黑了。冷白色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投到她的脸上。 摸摸肚子，饿了。 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屏幕中央的数字提醒她，现在已经快晚上十点。归皖盯着被自己放在床边的辣条纠结了一小会儿，最终愉快的决定打开外卖软件，挑挑拣拣点了份麻辣烫。 点完更饿了。 她索性先捞过那两包辣条，撕开个口子边吃边等。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晚的缘故，归皖这一包辣条都要吃光了，外卖还没到。 她不由有点心急—— 她点了龙口粉丝！外卖小哥再送不到粉丝该泡软了！泡软了就不好吃了！！ 就在她诚心诚意的为自己的龙口粉丝操碎了心的时候，电话响了，归皖接通，对面的外卖小哥操着一口地道的方言无奈的跟她讲：“姑娘，您这小区入口在哪哟？我找了大半天没找到呀！” 归皖：“......” 兄弟我也第一天来，我也不熟。 归皖硬着头皮问：“您在哪呢现在？” 那小哥声音也非常懵逼：“一个......胡同？我在这转快半小时了没找到门啊姑娘。” “.......” 半个小时！ 龙口粉丝要软了！ 她苦着脸想了会儿，尝试着问：“要么您找一个楼里面的人能看得见的位置，把车灯开了，我下去找您？” “行，诶你们这有个大广告牌，我停这等你？成不？” “成！” 归皖挂了电话，飞快的换了睡衣，拿了钥匙就冲下楼去。 绕了几分钟，终于在大铁门右边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脸茫然的外卖小哥，小哥看见她，满脸委屈的问：“你们这是不是不让点外卖啊？” 归皖：“......” 送走了外卖小哥，归皖拎着得来不易的麻辣烫健步如飞——龙口粉丝龙口粉丝！！ 软了就不好吃了！ 她一路小跑，天黑也没注意看路，结果在路过大铁门的时候，猛地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手里的麻辣烫汤水被撞得洒出来，喷出包装袋，完美溅在对方的黑色大衣上。 归皖傻眼。 她呆了几秒，回过神后刚准备道歉，就看见自己撞着的人带着口罩墨镜，看了她一眼，突然顿了下。 下一秒，男人眯起眼，微微模糊的声线从口罩里传出来：“小流氓？” 归皖：“？？？” 3.第三章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入耳朵。 归皖一脸懵逼，觉得这人防备心真重，半夜随便碰到一个下楼拿麻辣烫的无辜青年怎么就觉着是流氓。 拧起眉头，少女鼓鼓腮帮子刚预备开口反驳，目光扫到男人衣服上在路灯光下格外闪亮的油渍，一阵心虚，瘪瘪嘴把话吞了回去。 “......对不起。”她小声道歉，想了想，又挺直腰板，认真说：“我很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我给你赔......但，但是你不能叫我小流氓，这不礼貌，因为我没对你耍流氓。” 男人闻言，目光沉了沉，意味不明的反问：“是么。” “......”归皖听见这语气，仰头，脸上的表情有点迷茫。 男人看在眼里，声线不自觉冷了下来：“看什么，记起来了？” 归皖：“......” 她抬头，后知后觉的开始打量面前的人——男人很高，身形清瘦，脸上带着墨镜口罩，但还是一脸就能够被人当成帅哥的样子。 她眯着眼打量了会儿，越看越熟悉，心里模模糊糊的渐渐涌上来一个不大可能的想法。 她瞪大眼：“你是不是.......” 江起云面无表情摘下墨镜。 “啊！”归皖惊呼，“真的是你！！！” 男人冷哼一声。 “你怎么也在这？”少女完全没顾忌他的冷淡神色，惊喜地问：“你也来参加比赛的吗？！” 她甚至忍不住往上跳了跳。 “......”江起云一愣，目光扫到她踮起的脚尖，缓缓弯腰与她平视，睨她，挑起眉，“参赛？” “不是么？” “......” 男人安静几秒，保持着弯腰看她的姿态，突然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是。” 他笑的不那么好。 归皖看着他的笑，本能觉出不对来。 可惜没等她细想，男人已经直起腰，垂眼，和平友好的摆出握手的姿态：“多指教。” 归皖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愣愣地握上去，被男人牵着晃了两下。男人手指骨节分明，归皖看的有些恍惚。 江起云松开手，重新戴上墨镜，云淡风轻的迈开长腿：“走吧。” “......去哪？” “回宿舍，”男人回头看她，因为带着墨镜看不清眼里的神色，“你麻辣烫的汤要洒光了。” 男人话音未落，归皖后知后觉地“啊”了声，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边还拎着麻辣烫这件事。 她举起手里边的袋子，看着袋子里所剩无几的汤水，苦下脸，特别惋惜的看了一眼洒在男人身上的汤。 好浪费。 归皖欲哭无泪：白忙活这么久，她的龙口粉丝还是没吃到。 唉。 没精打采的垂下手臂，归皖慢慢挪到江起云跟前，蔫吧吧地仰头看他一眼，“走吧。” 江起云：“.......” 他顿时觉得特别神奇。 眼前这个小姑娘，从一颗惊喜的跳跳糖转变成一个霜打的小茄子，大概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孙悟空也没她快。 ** 两个人走过前面一段楼梯，自然而然拐到电梯门前时，看到电梯的那一刻，都是一顿。 空气里迅速弥漫起一股蜜汁尴尬。 三天前两个人在电梯里做的那点事还历历在目。 归皖看看电梯，再看看他，突然往后退了一大步。 江起云面无表情睨她。 归皖躲掉他的视线，心虚的摸摸耳朵，解释说：“那什么，我们要不分开走吧......” “怎么？” “我怕电梯还会坏......” 这时候电梯正好到了，“叮”地一声，门开了，男人走进去，然后摁住开门键，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归皖听见他冷淡的声音：“我不是磁场力，没有让电梯故障的特殊技能。” “......” 归皖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顶着男人的目光默默走进电梯，自动自发的踮起脚，摁了顶楼的到达键。 一路上都很安静。 归皖站在江起云身侧偏后一点的位置，一边心惊胆战的祈祷电梯不要出事，一边偷偷拿眼睛扫他——男人侧脸线条好看，高挺的鼻梁，眼廓深邃，嘴唇很薄。 归皖盯着他的嘴唇，脑袋里不受控制的想起三天前她采花大盗一样把人家摁在电梯墙上，然后狗似的扑上去，狠狠一口咬住了这两片唇瓣。 口感......很好。 归皖猛地收回目光，睫毛颤了两下，从脚底开始发烫。大概一秒的时间，归皖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烫的像一个刚烧开水的小水壶，冒烟的那种。 低头把下巴埋进衣领里，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两只脚，心跳很快。 好不容易听到电梯到达楼层的“叮”声，她抬头看了眼楼层数，然后得救似的冲出电梯。 一回身，发现对方跟在自己身后。 归皖：“.......” 归皖：“你也住这层啊？” 男人“嗯”了声，然后掏出一把钥匙，顺利插.入两人左手边的房门钥匙孔中，一拧，咔哒一声，门开了。 男人转身，保持着要关门的姿势，发现她紧随的目光，带着墨镜口罩的脸看上去依旧面无表情。 “......”归皖干笑两声，“真巧哈。” “是很巧。” 归皖摸摸鼻子，转头去看自己家的门，门开了走进去，又想到什么，猛地探出半个身子叫住对面那个马上要被关上的门，“那啥。” 门停住，过了会儿，又被往外推了推。 归皖默默咧嘴，不怀好意的调戏良家妇男:“见过好几回了，你都没告诉我你叫什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呀？” 对面沉默了几秒，在关门声响起前，周周听到来自男人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明天。” 少女一乐，轻轻往上蹿了下，抓住对门被合死的前一秒冲他喊：“好，等你哟！” “.......” “哐”一声，门被关上的声音。 少女背过身，在自己舍友从房间里探出的一脸懵逼的目光下，红着脸，笑的像只偷腥的猫。 ———— 第二天是首场比赛日，归皖一大早被江流拉起来，自己到卫生间化了个淡妆，然后出来看着江流的化妆师发愣。 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第一场比赛，各公司应该都请了化妆师来给自家公司的艺人打造面众的第一印象。 而她，一个化妆手艺并不高超的人，在卫生间自己一个人捣鼓了十五分钟，就打算出门选秀。 江流看不过去，扯着自己的化妆师来给她补了两笔。好在她底子好，淡妆皮肤也好的没有一点瑕疵，两个脸蛋又白又嫩，搞得江流一边眼巴巴看她化妆一边忍不住拿手指去捅她的小脸蛋。 归皖想瞪她，又被化妆师摁住小脑袋教育“化眼线呢别乱动。” “......” 归皖觉得自己真格委屈。 姐姐乱动的人是她不是我啊！！ * 两个人化完妆，上交了手机，一起从宿舍出发，去录播厅的路上，归皖终于想起她姐之前提起过的那个据说“很帅”的总导师。 他帅不帅归皖不在乎，她只希望大家能和平度过初赛前的这段时间，老师看到她不知上进的时候能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她只是来凑个数。 她捅捅身边江流的胳膊：“你知道咱这次总导师是谁不？” 江流扭头看她，目光诧异：“知道啊......你不知道？” 归皖摇摇头，“我刚从国外回来，国内娱乐圈就不是很了解。” 江流不知为什么沉默了几秒，然后给了她一个言简意赅的总结：“叫江起云，长得还行，脾气......不好。” 归皖心一提，脾气不好！ 刚想开口问这人脾气是怎么个不好法，就听见身边江流又一脸同情的继续说：“性冷淡，大龄单身男青年。” 归皖：“？” * 两人到录播厅时选手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导演清点完人数，拿着小喇叭大声宣布个人或各公司分别上来抽签，然后按照抽到的数字，依次入场。 归皖手气好，抽签抽到第一个。 少女穿着白上衣牛仔裤，踩着双半高的鞋，在众人眼巴巴的目光下，走上了入场通道。场地内放着很多椅子，归皖随便拣了个角落，坐下，无所事事的看着其他人入场。 然后她发现第一个入场貌似并不是什么好事。 每进来一个人都要站起身来鞠躬鼓掌这种事，她大概只在小学做过，这会儿不得不思考中国娱乐圈的礼貌教育现在做的真好，个个都该发个红领巾表扬表扬，实在不行再在脑门上贴朵小红花；大概是第十几次站起来的时候，她暗暗觉得今天这站起坐下的运动量已经达标了，再待会儿估计能报表。 鼓掌结束，她坐下，再过几秒，身边坐了个人。 大概是她选的地方太偏僻，到现在大半人都入场结束，这还是第一个坐在她身边的人。 归皖瞥了眼。 男孩子，长相上等，看着比她小，很有少年感。 还很眼熟。 她看了两眼，旁边的男孩子察觉到了，扭头，一双大眼眯成月牙，“又见面了。” 归皖记得他，昨天帮自己拎行李的壮汉少年，她于是也笑眯眯的，“好巧。” “不巧呀，我看见你在这，所以才坐过来的。” “......” 归皖刚想说什么，通道入口的地方又有新人进来，归皖只好扭过脸，再一次起身鞠躬鼓掌落座。 直到所有人入场完毕。 归皖正暗暗皱眉思考为什么还没看到昨天的那个人，整个赛场的灯光突然暗下来。 周围一片“咦”“诶”“咋回事”的讨论声，原本就不安静的场地一下子变得更加嘈杂，直到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块巨大屏幕骤然亮起，“追梦人”三个花体大字跳入屏幕中央。 浑厚的男声从四面八方传入赛场：“欢迎各位艺人朋友们，我是这次《追梦人》选拔赛的总导演。很荣幸能够聚集到在场这些优秀的新人演员们，我相信在此刻，你们与我一样，对未来的五个月时间，充满了紧张与期待。追梦人，少年们，让我们一起，在这里，在此刻，用自己的努力与梦想，亲手创造奇迹。让我们，成为奇迹! 现在我宣布，《追梦人》选拔赛正式开始，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此次选拔赛的总导师——江起云!” 导演话音未落，整个赛场已然沸腾。 这个名字，在这一刻，像是所有人的兴奋剂。 中央大屏幕上的画面切到选手通道的入口处，一个身形清瘦高挺的男人渐渐从远处的黑暗走近，模糊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 直到那一张近乎完美的脸被彻底放大到中央大屏幕上。 众人渐渐安静，目光落在光芒下的人身上，暗暗握拳克制着自己的激动。 而归皖，看着大屏幕上那张越来越清晰地、熟悉的脸，缓缓瞪大眼，上半身猛地往后用力一靠，椅腿滑地，尖锐的声音在安静的赛场内突兀而令人绝望地响起。 4.第四章 椅子滑地的尖锐声响起，周围一下子有不少视线被吸引过来，周济被她吓了一跳，凑过来小声问她，“你怎么了？” 归皖低着头，大半张脸埋进下巴，声音闷闷的，“没事。” 她就是有点想去死。 归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高中开学前去酒吧泡妞泡到自己班主任，而且还在班主任自洁自爱坐怀不乱的时候，一板砖拍晕拖房里给上了。 上完就跑，还把人衣服都偷走的那种。 然后现在，开学了。 归皖欲哭无泪，真切的希望下面站着的人眼瞎耳聋没认出她，或者这地下突然能冒出个啥地洞的让她钻进去逃走。 但天不遂人愿。 略显清冷的男声下一秒通过麦克风传入现场的每一个角落，男人的声线里甚至带着刚好的关心和笑意，“那位选手，怎么了，见到导师太激动了？” 这话一出口，现场“噗嗤”几声，顿时笑声四起。 归皖：“......” 她胡乱点点头，甚至还站起来鞠了个躬，希望男人能尽快把这篇翻过去。 男人笑了声，转身走向选手席对面的导师席，在最中央的位置坐好，拿起手里的提词卡，接过了导演主持的任务，朗声介绍其余几位导师入场。 在所有导师入场后，再由江起云宣读此次比赛的总规则。 《追梦人》选拔赛是由各公司推荐新人演员共八十八人参与比赛，男女比例相仿，由四位导师进行声乐、台词、表演等方面的指导和训练，根据个人的表现情况和受欢迎程度，由导师和观众共同为选手投票，经历三次淘汰赛，票选出人气实力最好的男女新人分别担任一部年度大IP制作的男女主，第二名分别担任男二女二，其余角色会酌情从其余选手中选出。 选手在第一场比赛也就是今天的比赛中，每个人有一分钟的自我介绍时间，以及五分钟的台词或演技展示时间，导师根据各人表现评级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班，每个导师各带一班，负责本班的比赛事务等，但每个导师都要负责所有班的自己特长教学。 江起云作为总导师，带甲班。 规则宣读完毕。 “现在请被我叫到名字的选手依次上台展示，第一个，”男人顿了顿，目光轻轻扫过某个自从他入场便一直垂着脑袋的人，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归皖。” ...... 归皖想哭。 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叹口气，少女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心绕过身边的楼梯，走到最中央的表演圆台下。 背对选手，面对导师。 她手里拿着现场导演刚递给她的麦克，一吸气刚准备说话，导师席最中央好整以暇坐着的男人突然开口：“你好，江起云。” 归皖：“......”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叫什么呀？” “明天。” 昨晚两人的对话完美在脑袋里面重演。 全场大部分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自我介绍搞得一脸懵逼，唯独归皖，知道他这句话是为了什么而说。 归皖觉得自己有机会得手工制作一朵小红花给他贴脑门上表扬他，真是说到做到。 她脸有点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皮笑肉不笑：“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江起云挑挑眉，做了个请的手势：“那现在你可以开始自我介绍了。” “大家好，老师好，我叫归皖。” ...... ...... 江起云抬头：“结束了？” “嗯。” 他点点头，“那准备好的话，你可以开始表演了。” 归皖应了声。 她今天准备的是一个少女的内心独白，不需要什么技巧，感情也很平淡，她一身轻松的站在原地，仰头望着大屏幕，轻轻开口。 声线清碎，气质干净，眼神坦荡。 不像是一个正在面对娱乐圈残酷淘汰规则的人，而更像是高中时期，穿着蓝白校服坐在窗外，借着阳光偷读席慕蓉的少女。 美好纯粹，懵懂天真。 江起云盯着舞台中央个子小小的女孩子，微微眯起眼。 然而这样的人在娱乐圈里并不多受欢迎——要么由于太过平淡安静被轻而易举的抛之脑后，要么由于太过另类被人扣上炒人设没演技的帽子，要么因为太过干净纯粹被人妒忌算计。 总之，并不适合在娱乐圈中生存。 归皖准备的段子不长，很快结束。 江起云作为导师代表进行提问。 他捏着归皖的简历，扫了一眼：“这上面写，你接受表演培训的时间......有一个月？” 归皖：“？” 她姐造谣，她回国才四天。 但此刻，少女小手一背，面不改色：“昂。” 江起云看她一眼，继续问：“还写，你之前一直都在国外读书，所以是读的什么专业呢与表演有关的吗？” 归皖坦然道：“读的物理，好像没有关系。” 背后的选手席一阵窃窃私语。 江起云“嗯”了声，像模像样的在手上的资料卡上划了几笔，抬头看着她道：“给我们几分钟，商量一下比赛结果。” 归皖点点头。 她仗着自己视力好，没带美瞳也能看清导师席上江起云左手边的两个导师皱着眉头说了两句什么，江起云右边的老先生伸手一拦，显然有不同看法，而江起云坐在中间，面无表情的写写画画。 归皖心想这人应该心地不错，心胸宽阔，看上去并不打算同身为学生的她有过多计较。 直到一直一本正经的男人突然抬头，冲她几不可微的笑了一下。 归皖：“......” 心里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很快，男人抬起头来，伸手扶了扶面前的麦克，头微微偏过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底下终于开始紧张的人，唇角勾起：“甲班。” 归皖：“......” 江起云：“我带。” 归皖：“.............” 归皖最后是怎么又走回的观众席，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记得很清楚的是，江起云“甲班”两个字一出来，现场就陷入了一种非常欢腾的状态，大家的表情好像都在说——太好了！这种瓜皮都能被划进甲班去！我也一定行！ 归皖在继江起云这个名字出现之后，再一次给全场的伙伴们打了一针兴奋剂。 虽然当事人后知后觉。 ** 比赛一直进行到凌晨三点，还没有结束。 选手席这边又一开始的闹闹腾腾到现在安静如鸡昏昏欲睡，周济也已经表演完，这会儿半大个小子窝在椅子上，困得人事不省。 他捅捅归皖，示意她去看导师席上的几个人，特别疑惑的问她：“你说他们怎么都不困啊？” 导师席上的几个人，各个看上去精神抖擞面色红润，完全不见到了下半夜正常人该有的状态。 归皖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小孩子似的揉揉眼睛，说：“演员的职业素养吧。” 她说完，紧接着又打了一个哈欠，苦着脸嘟囔：“好困。” “那你睡会儿？” “不了，”少女努力睁大眼，坐直了些，小声说：“会着凉。” 身边的少年“嗯”了声，安静下来。 归皖顿了顿，目光不自觉落在对面出类拔萃的男人身上。 他正低着头给一个人打分，不时和旁边的其他导师交流两句，严谨认真，一点都不累的样子。 谁说演员容易来着？ 归皖从小家里就是开娱乐公司的，从她父亲到她姐姐，都在做这个工作。她虽第一次身入其中，但这个圈子里的阴暗黑白，她看得清楚明白。 所以她无法理解。 归皖扭头看着身边几十个明明困得要死却还勉力坚持的少年少女们。 这样一个圈子，明明已经声名狼藉，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么多人一次次前赴后继，葬送青春？ ———— 等到最后一个人也被划定归属，导演宣布所有人明天休息一天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五点。 江流打着哈欠来接归皖回家睡觉觉。 两个女孩子高中生似的手拉手回到宿舍，也不洗脸，直接往自己床上一躺，睡死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归皖打着哈欠起床，从卫生间里洗漱完出来，发现江流已经收拾整齐，正伸着长腿坐在沙发上看出。 “早。” 江流闻言看她一眼：“你怎么没精打采的，还没睡够？” 归皖摇摇头，“睡够了的，我睡了快十个小时。” “那怎么？” 小姑娘又摇摇头，往她身边的沙发上一栽，心情不大愉快的样子。 江流合上书，垂眼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不想去甲班？” “......？” 归皖一跃而起，“你怎么知道？” “昨天宣布归属地的时候你一脸天崩地裂的样子。” 归皖略微心虚的揪揪自己小耳朵，仰起头，特别纠结的看了江流一会儿，把闹到闷沙发上，声音闷闷地：“嗯，不想去，觉得自己能力不够，不想硬往上凑。” “就因为这？” “......嗯。” 江流糊涂了。 所以刚刚江起云给她发的那条让她好好照顾新舍友的短信是干屁来着？ ** 第二天是训练日，上午选手自主训练，没有时间要求，下午老师统一上台词课。 归皖起床的时候，江流已经不在了，她慢腾腾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一看时间，快十点了。 惬意的吃了早午饭，化了淡妆，换好衣服拎了本书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上课的时间。 她推开门，换好鞋幼稚的踩了两脚，正准备往电梯口走，对面的门适时传出钮锁声，一秒后，门被推开。 归皖愣愣抬头。 对门门口，江起云穿戴整齐，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归皖：“......” 相遇为什么总是如此猝不及防。 5.第五章 归皖下意识猛地鞠了个躬，“老师好！” “......” 本来就尴尬的场面，因为她这三个字，变得更加尴尬。 江起云面无表情开口：“我不说一句同学们好应该没关系吧。” 归皖：“......” 归皖弯着腰，开始纠结现在到底是跑回屋装作自己有东西忘带了合适还是一鼓作气跑到电梯口自己先溜走合适，一声软软的、奶奶的“喵”，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维。 猫！ 归皖眼睛一亮，弹起身，目光寻寻觅觅转了圈，最终看向江起云脚边的，那一小坨毛绒绒的小东西。 有点胖，但还是很可爱，脸上面具对称，奶黄色萌的让人心软，两只小爪子上还有同色系的小手套。 它也在看归皖，看着看着，突然歪歪头，奶声奶气的又“喵”了声。 归皖霎时心都要化了，眼巴巴看着它歪着小脑袋蹭男人的裤脚。 江起云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收回落在归皖身上的目光，低头看看自己脚边的小东西，脚踝晃了两下，轻声说：“酸奶，回去。” 酸奶抬头，冲它“喵”了一声，表示抗议。 江起云弯腰就要把它抱回去。 小家伙一看不妙，喵喵两声，小眼睛一亮，缩了身子轻巧的跑向归皖，在少女惊喜的“咦”了一声后，两只小爪子抱住少女的脚踝，躲到她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冲它家主人晃。 得意洋洋，完全一副找到了新靠山的样子。 江起云：“......” 归皖已经没心思去看江起云是什么脸色了，她现在一动不敢动。 脚踝上毫无防备的缠上来一小团软乎乎的东西，毛绒绒的勾的人心痒痒，甚至这东西还索性抱住了自己的脚踝，蹭来蹭去——她喜欢猫却一直没有机会养，这会儿一只小猫就这么奶里奶气的趴在自己脚边，她生怕自己稍稍一动就会伤到它。 保持着被它搂住的那只脚不动的姿势，归皖慢慢蹲下.身，两只手握住小猫的身体，一提，轻轻把它抱在了怀里。 酸奶这会儿和刚刚跟它主人耀武扬威的样子完全不同，它乖乖巧巧的窝在少女怀里，一只小爪子自然而然搭上她的胸，两只大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喵了声，舒服又惬意的样子。 归皖眼睛瞪得比它还大，小心翼翼的搂着哄着，也跟着奶里奶气“喵”了声。 江起云：“......” 他看着自家猫爪子搁着的地方，眼角跳了跳，走过去就准备把这小□□抓回家，结果刚走进，没等伸手，就听见身前的小姑娘奶声奶气的一嗓子。 他顿了顿，手指一软，动了两下终究还是没伸出去，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人一猫在自己面前堂而皇之的玩起来。 归皖抱着猫，说话都跟着软起来，她一边逗猫一边随口问身边的人：“它叫酸奶吗？” 全然忘了自己三分钟以前还避阎王似的避着这个人。 “......嗯，”男人抬腕看看时间，想了想问，“喜欢猫？” 归皖心全挂在猫身上，点点头。 “那等回来再给你玩，”江起云伸手抱回她怀里的猫，“现在去上课，要迟到了。” 酸奶不乐意，翻来覆去的在他手里闹腾，江起云面无表情看它一眼，小东西两只小耳朵一晃，瞬间老实了。 归皖也跟着缩了缩脖子，好凶。 江起云看她一眼，丢出一句“在这等我”，回身抱着酸奶进屋，他退出来，锁上门。 “走吧。” 归皖只好跟上。 电梯里，归皖惯例似的站在江起云右后方，安静待了会儿，偷偷抬头看他。 刚刚男人低头抱着小奶猫的样子，有股让人毫无防备的温柔，眉眼的凉薄都化掉，充满了对待宝贝的珍视感。 与平时很不同的样子。 归皖想了想，小心问：“老师，那是你养的猫吗？” 她没注意到，在她“老师”两个字出口的时候，面前的男人身体僵了下，一秒钟的时间，旋即放松，归皖听到他恢复清冷的声线在电梯里响起：“不是，是我偷的。” “真的吗？”归皖大惊失色，眼睛瞬间瞪大，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点复杂，带着谴责，“老师你......居然偷猫，怪不得它刚刚那么不喜欢你。” 江起云看智障似的看她一眼，“假的。” “......” “你刚刚说它不喜欢谁？” “我啊。”毫不犹豫。 江起云低呵一声，刚要说话，“叮”的一声，电梯到站。 归皖一步迈上来，冲他挥挥手，立马逃也似的钻出了电梯。 江起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溜小跑的背影。 半响，低低“啧”了一声。 * 几分钟后，江起云走进台词课训练室，眼睛扫了圈，刚刚堂而皇之玩他猫的人此刻已经坐在了教室的角落里，听到他进来，头也不抬。 男人挑挑眉。 节目组请的台词老师是戏剧学院一个非常有名的教授，也就是初赛那天坐在江起云右手边的老人，此刻见江起云进来，一脸慈祥的冲他点头示意。 江起云礼貌的跟他轻轻鞠躬，弯腰握手后，坐在他身边的另一个教师座位上。 老教授笑眯眯的倾身过来：“小江老师，做个示范？” 江起云颔首，在老教授宣布“下面由江起云导师给大家做个示范”的声音中，走向配音麦克，伸手调整了一下高度，站好。 单手接过现场导演递来的提词稿，上下看了两遍，冲导演摆出个OK的手势。 配音片段被投放到训练室前方的投影仪上。 是《三国演义》中一个很经典的片段，战场上，中年男子气势磅礴中带着临危不惧的淡然自若，这段词对于江起云这个年龄来讲，并不简单，但他拿捏的刚刚好，不过分激昂，也不过于收敛文气，酣畅淋漓。 他开口念第一句台词的时候，底下一堆选手已经“哇”地一声惊叹起来。 归皖身前的一个女孩子在小声和自己的朋友交流：“江老师好像四岁就出来演戏了，到现在零零散散二十多年，台词功底就是厉害昂。” 竖着耳朵的归皖：“......” 所以，江起云是童星啊。 童星不是都很可爱的吗，他怎么这么凶。 归皖一脸懵逼的抬起头看向前方正一本正经念词的人，实在无法想象，十几年前，这张面无表情的俊脸是怎么乖乖巧巧的卖萌的。 直到江起云念完最后一句词，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身边掌声雷动，归皖还在试图把面前这张脸和卖萌联系起来。 毫无疑义的，失败。 归皖决定等到比赛结束她拿到手机，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江起云小时候演的每一部电视剧看，截图，做成表情包，存在手机里每天欣赏。 这无疑让她对比赛快些结束的期望又高了一层。 * 江起云示范结束，到了选手上课的时间。江起云叫：“归皖。” 归皖只好上前来。 江起云站在抽签的箱子边，看着她抽。归皖努力忽视掉身边的目光，屏气凝神夹了张纸出来。展开一看，顿时眼前一黑。 江起云见她这个表情，好奇地探头去看她纸上的内容，入目四个大字，他一滞，移开眼，憋笑。 【可云发疯】 这可真是太难了。 归皖为难的皱眉，礼貌的对着老教授轻轻鞠了一躬，凑到提词器旁边，等到片段开始播放，捏着台词本，一板一眼的读。 她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此刻也不例外，面对着自己完全不喜欢不熟悉的领域，看上去也还是认认真真的，在努力想把这件事情完成。 于是包括江起云在内现场的其他所有人，就眼睁睁的看着软软小小的少女，一副愁的不行的小样子，小眉头皱着，满脸认真，抑扬顿挫地像是读诗一样朗诵着“啊！我的孩子！” ...... 江起云绷着笑，半路走回了评审位。 坐在座位上，眯着眼，满脸严肃正经的盯着归皖读诗，实则憋笑憋的差点把桌子抠破。 等归皖终于念完的时候，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她如释重负的绕过配音麦克，走到导师面前。 摸摸鼻子，等着挨骂。 现场安静了几秒钟。 江起云拿起了麦克，礼貌性的对老教授笑笑：“李教授，我先说两句？” 6.第六章 归皖瞬间抬头。 明明前面选手表演后都安静如鸡最后偶尔蹦两个字的人，这会儿怎么那么好兴致的要“先说两句。” 她上下两排后槽牙咬了咬，欲哭无泪。 她上一次这样被几十个人同时围观，还是在国外大学做专业课调研报告的时候。但不同的是，那一次，她做了十足的准备，对自己的调研报告骄傲且充满信心，周遭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善意的非善意的低笑声。 此刻她双手背在身后，挺胸抬头，面不改色，看上去满脸平静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紧张的恨不得出去跑八百米。 累成狗也比此刻留在这儿等江起云评价自己的演技好啊！！！ 想起男人刚刚在电梯上说“不是，是我偷的”时的刻薄嘴脸，归皖在心里哀叹一声，任命的等着挨训和被嘲讽。 少女垂头丧气到眼角都已经微微眯起，耳边突然响起男人的一声轻笑，“还不错，比我想的好一点。” “？”归皖睁开眼。 面前的男人眉目严谨，看上去在非常严肃的给予这段表演一个客观的评价：“台词功底很差，但好在声线好听；情绪不够，但很认真。” 江起云抬起眼，神色平静。他轻轻看了归皖一眼，又平静地将目光挪到其他选手身上：“对现在的你们来说，做任何一件事，最重要的都是认真——这是个很残酷的圈子，很难出头，却很容易被淘汰，但不管怎么样，淘汰与否，排名高低，是否还对这个圈子有希望和喜欢，都能够尽自己所能认真去做每件事，这是我希望在这里看到的，你们的态度。”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样想，你们会轻松很多。” 他说完目光又挪回归皖身上，顿了顿，眼底突然浮现出难以察觉的调笑之色，“归皖是吧？” “......”归皖无奈点点头，配合演出。 江起云眼底笑意更上一层，“这位选手可能是在座各位中表演功底最差的学生，但她这种认真的精神，我希望你们都可以学习，因为很打动人。” 他说着，眼睛对上归皖的，里面笑意弥漫。 他说：“也很可爱。” ...... 归皖耳朵尖有点发烫，她歪了下脑袋，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耳朵尖，似羞似恼的偷偷看他。 小少女扎着丸子头，穿着一套嫩黄色的运动服，耳朵尖发红，小鹿一样的眼睛看过来，江起云心毫无预兆地一颤。 有点发软。 他低下头，状似不经意的避开少女的视线，手指反动底下白纸黑色的资料——于是归皖只看到刚刚还满眼笑意的男人突然敛了笑，丢给自己一个后脑勺，很快，冷淡的声音响起：“下一个。” 归皖：“......？” 这男人什么毛病？情绪比女人还善变？ ** 归皖退场坐在一边，发现江起云又恢复成之前安静如鸡的吃瓜模样，除了几个嘻嘻哈哈极不严肃的被他板着脸点名批评之后，并没有什么积极发言的举动。 她乐观的将之归结为江起云对自己的偏爱。 少女坐在地上，头靠着墙，半歪着，眯着眼，一心一意盯着男人线条流畅的侧脸看。 ...... 下课时已经快到晚上七点，天整个暗了下来。 归皖找到江流，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宿舍，对方当时手里拿着剧本，长腿随便搁在地上，拒绝了她的邀请，并真诚的问她要不要一起留在训练室练习。 归皖连忙摇头，看了圈人满为患的训练室，一个人夹着尾巴悄悄溜走。 半下午时下了场小雨，现在雨刚停不久，空气难得清新，细闻还带着混着泥土清香的嫩草味。 归皖兴冲冲的去买了个煎饼，仗着没人，边吃边溜溜达达的在宿舍楼下的小花园周围散步。 脚上突然缠上毛绒绒的一坨小东西。 归皖：“？” 低头一看，咦，江老师家的猫。 她惊喜道：“酸奶？” 酸奶闻言抬头，圆乎乎的大眼睛和她对望，乖乖巧巧的“喵”了声，当作应答。 归皖连忙三两口吃完手头的煎饼，弯下腰来抱它——把猫抱在怀里，任由它的小爪子不老实的搭在自己胸前，归皖晃晃它：“你咋自己跑出来啦？越狱了？” “不是。”男人的声音在背后冷不丁响起。 归皖：“......” 她回头，看到男人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有点心虚的干笑：“那个，老师你在啊......” “不然呢？”男人面无表情看她一眼，“像你一样，教猫越狱？” 归皖：“......” 江起云作势伸手要去抱酸奶：“酸奶很乖，你安分点，别带坏它。” “喵！！”很乖的酸奶瞅瞅它家主人伸来的爪子，突然很凶的叫了一声，仰着小脸使劲往归皖胸口凑。 “嘶，”江起云皱眉，转手轻轻拍拍它小脑袋，“你怎么这么没良心，看到好看的女孩子连爸爸都不要了？” “诶？！”抱着猫的人又突然一声叫。 “......”江起云无奈抬眼，“你又怎么了？” “老师，”归皖的表情有点梦幻，眨眨眼，突然扭扭捏捏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你刚刚夸我好看啊？” 江起云：“................................” 他扭头就走，“疯病早治。” 归皖抱着猫追上去，“什么疯病，你好好说话，你刚刚明明就说我好看！” “作为酸奶加上家居阿姨在内见过的第二个雌性生物，夸你一句好看有什么需要得意的？” “那也是夸了！” “你能不能对自己的要求高一点？” “所以你是说我其实比你刚刚说的还要好看吗？” “......” 两个人一路吵吵闹闹回到宿舍顶楼，归皖抱着猫，跟在江起云屁股后头，一脸自然的跟着他进了屋子。 酸奶满脸幸福的趴在她怀里，爪子从刚刚搁到某个地方去就再没挪过窝。 江起云伸手要抱它，它不肯，搭在归皖胸上的小爪子惬意的拍了两下，示意你看，她有你没有。 江起云：“......” 归皖：“......” 江起云面无表情的把它从少女怀里拽了出来。 归皖松了口气，有点尴尬的后退一步，看了看在男人怀里要死要活的小肥猫，硬着头皮小声说：“那我先走了......” 江起云点头。 归皖后退两步，摁住门把手，推开门，两只脚刚迈出去，又突然探回半个身子。 还抱着猫站在门口的男人一愣。 “怎么了？”他淡淡开口。 归皖耳朵尖藏在暗处，红的肆无忌惮，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道：“老师，那天是你的初吻吧？” “......” 江起云一滞。 归皖歪歪头，强作淡定：“你当时心跳的比我还快。” “......”男人眯起眼，目光陡然变得危险。 他动动唇，刚要说话。 归皖已经再次开口：“没事，不用害羞，我也是初吻，你没吃亏的。” 少女说完最后一个字，红着脸嘻嘻笑，“嗖”地一声退后，下一秒，大铁门“砰”地一声在江起云面前撞上。 “......” 7.第七章 少女语不惊人死不休，完全不知害羞为何物的样子。 江起云抱着猫，雕塑似的，在门前安静站了几分钟。 良久，轻轻动了。 男人舌尖轻佻抵了抵下颚，无声扯出一个笑来。 “呵，归皖。” ...... 归皖重回对面房间，用力撞上门，一下子软了身子骨倚到门上。 心脏怦怦地跳，手摸上脸，烫的能煎鸡蛋。垂着头，脑海里一下子想到男人刚刚最后深不见底的目光，少女嘤咛一声，彻底捂住脸。 她一点不后悔，甚至还他妈的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毕竟问自己老师初吻是不是被自己夺走了这种事，往前放眼了几十年，估计也没有几个人做过。 归晥想，幸好这节目没有教导主任，不然自己说不准就得被通报批评，在光荣的少先队员念完国旗下讲话后，站在人身边念检讨。 罪名：调.戏班主任。 归晥：“.......” 想想就可怕。 靠门站了会儿，脸上热度稍稍退下一点，归晥拿下一直捂在脸上的手，做贼似的偷偷把门打开一个小缝，探头探脑的盯着对面的门五秒钟。 砰。 关门，进屋。 归晥窝上床，随手拎了本物理专业书，翻开，摆在眼前。 “玻尔提出：电子在原子核外处于一系列无辐射的定态轨道上，当原子从一个定态跃迁到另一个定态时，就发出货吸收电磁辐射，辐射频率v等于（Ef-Ei）/h即定态能量差除以普朗克常数......” ...... 不行，静不下心。 归晥挫败的合上书。 把手里的书扔到一边，少女想了想，从自己床头的那堆书里掏出一本花花绿绿的言情小说来。 随手翻开一页，胡乱找了一行看，看着看着，还真被吸引了大半的情绪进去。 大概是情节太紧凑。 少女倚到床头，腿上搭着小被子，美滋滋看了小半本。合上书，看看时间，十点多了，江流还没回来。 她轻轻皱了皱眉，这是不要命了？ 肚子很适时的叫起来，归皖这才想起来自己晚餐只吃了一个煎饼，想了想，索性起床出门，先给自己买点吃的，再顺带着去领不要命的小女孩回宿舍睡觉。 她噼里啪啦一顿快速收拾好自己，一出门，看见对门也正好打开，男人穿戴整齐，抱着猫。 见她出来，眉头一挑。 归皖：“......” 几个小时前刚刚做过坏事的人心虚了，她看了看自己身后紧紧关着的门，恨不得能穿越回两分钟前，一巴掌拍死穿鞋打算出门的自己。 大概是后悔这件事比较耗费体力，归皖刚扭头回来，肚子又咕噜噜响了两声。 在空旷的楼道里。 特响。 归皖：“......” 她脸皮再厚也撑不住在初吻对象面前搞这个啊。 反倒江起云一脸平静，淡定的让归皖怀疑自己几个小时前是不是真的做了那件可以被拿去通报批评的英雄举动，只见男人挑挑眉，目光从她肚子挪到脸上：“出去买吃的？” “......诶。”归皖小声回。 “一起吧。”男人说完抱着猫，扭头走向电梯口。 归皖跟在后面，对方越平静她越心虚，毕恭毕敬地问：“老师您也出来买吃的吗？” 江起云脚步一顿，眉头不自觉皱了皱，扭头看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一眼。 归皖一脸莫名。 “不是，溜猫。”男人抬脚继续走。 “这么晚出来溜猫？” “嗯。” “老师，”归皖一脸我懂你不要再掩饰了的表情，“说实话，您也是出来吃宵夜的吧？” “我从来不这么晚吃东西。” “......那您出来干嘛？” “不是说了？溜猫。” “......” 归皖面无表情的看向他怀里那只困得直点头的养生猫。 就一眼，被酸奶瞧见，小家伙立马精神了，被江起云抱着，半个身子侧过来，伸着两个小爪子要归皖抱。 江起云一挑眉，很干脆的把猫直接塞她怀里。 归皖手一抖，赶忙抱紧。 反倒是酸奶，一蹭到她怀里，立马伸了个懒腰，眯着大眼睛一脸幸福的模样，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窝。 确认过眼神，这是朕酸奶的人。 归皖：“......” 她犹豫了下，一脸认真的抬头看向猫主人，神色复杂：“老师，您真的没有虐待它吗？” 不然为啥这猫一看到她就像看到了亲妈一样。 江起云一顿，伸手指了指她怀里的猫：“你见过那只被虐待的猫能胖成这样？” 归皖：“......” 也是。 她心有戚戚然的低头就看自己怀里胖的快要跨越种族的猫，就听见头顶男人淡淡说道：“它喜欢你，故意的。” 归皖一听这话，眸子瞬间亮了亮，笑眯眯：“我比你有魅力吗，它喜欢我不喜欢你。” “不是这个原因。”男人沉默了下，说。 “那是什么？”少女一脸好奇的抬头。 “因为你们有共同的特质。” “什么特质？” “叮”一声，电梯到站，男人抬起长腿迈出去的前一刻，淡淡丢下三个字。 “不正经。” 归皖：“......” ———— 两个人从宿舍楼出来，到了传说中要溜酸奶的小花园，归皖看看赖在自己怀里的猫，想了想说:“老师您要不把酸奶先交给我？我吃完东西就给您送回去。” 她嘿嘿笑:“您正好上楼休息。” 江起云心里好笑她一脸小狗腿的模样，面上生硬的板着脸，眉头紧皱：“你要我把我家大宝贝交给一个三小时前刚刚教唆它越狱的人？” 归皖:“......” 神他妈你家大宝贝。 她不敢反驳，为难的挠挠头，想了想，建议道:“要不您把酸奶抱过去？” 男人面无表情看了眼在她怀里舒服的眯眼睛舔爪子的猫:“它看上去一脸不想回来的样子。” 归皖:“......” 低头，目光炯炯的去瞅自己怀里的猫。 酸奶有所感应，抬头，大眼对大眼，奶声奶气的冲她“喵”了一小声。 归皖心软了。 她想了想，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提议:“那要不......您跟我一起去吃个饭？” 江起云一脸为难。 归皖举手发誓:“您放心，我肯定不调戏您了！” “.......”江起云冷漠地睨她一眼，扭身就往外走。 归皖赶紧跟上。 “吃什么？”硬邦邦的嗓音。 归皖想了想:“火锅？” 江起云脚步顿住。 他看了眼跟在自己后面的人，提醒道:“现在晚上十点半。” 归皖眨眨眼，“昂”了声。 似乎并不觉得大晚上十点多吃火锅这种事有什么不妥。 “......”江起云无奈，“换个别的。” 归皖“哦”了声，抱着猫认认真真想了会儿，问:“那烤肉？” 江起云皱眉，终于忍无可忍的提醒她:“你明天还要上镜。” “我知道，我不在意的。”归皖笑笑，“我没想出道，我以为您知道。” 江起云没说话，眉头紧锁。 半响，他冷声问：“为什么不想出道？” “不喜欢。”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来参加节目？” “......” 男人的声音很冷:“归皖，如果一开始就不想认真对待，就不要浪费别人的机会。” 他说完顿了下，开始回想自己刚刚的表情语气是不是过于严肃，会不会把小姑娘吓到。 结果小姑娘煞有其事的跟着点了点头，仰着小脸很认真的告诉他:“我知道，我跟姐姐说好了，很快就走，不会占着茅坑不拉屎的。” 她哥俩好似的拍拍男人肩膀:“别担心。” 也不知怎么想的，一脸我办事你放心的小表情。 江起云:“.......” 归皖说完，觉得自己真的好饿。她小小的怂起肩膀，苦巴巴的问江起云：“那我们现在能去吃饭了吗？我好饿......” 男人安静看了她一会儿，移开目光，点点头。 小姑娘就立刻欢天喜地的样子，抱着猫一路小跑到他身边。 “我请您，您随便吃。” “......嗯。” 最后还是去吃了烤肉。 江起云戴上口罩，两个人进了包厢，归皖一手抱着猫，一手娴熟的翻着烤肉，非常公平的一人一块。 一边叨叨叨。 “老师您喜欢吃牛肉粒吗？” “唔这块肉好大，给您吃给您吃。” “老师你怎么不吃啊？” “这个酱可好吃了您尝一下，哎呀您天生丽质，不会胖的。” 江起云偶尔吃两块肉，安安静静听她唠唠叨叨，也不搭话。 归皖看他一个人大男人，对着一堆肉，特别自制的几分钟才夹一小块，顿了顿，忍不住劝道:“老师，您多吃点。” 江起云看她一眼：“我没有晚上吃东西的习惯，已经饱了。” 归皖无法理解：“为什么晚上不吃东西？！您都没有夜生活的吗？” 江起云很坦然：“没有啊。” 他抽出一张纸巾来，不疾不徐擦了两下嘴角：“我一个前几天刚把初吻奉献给你的人，你指望我能有什么夜生活？” 归皖：“......” 8.第八章 归皖想到自己几个小时前的豪言壮语，脸忍不住红了——她还以为他不在意呢。 结果在这儿等着她。 她憋了半天也没想到怎么回，头越来越低，偏生男人没有一点想要缓解尴尬的意思，归皖只好脸皮当砖用，闷声往他碗里夹肉。 夹了几块想起他不吃，又手忙脚乱的想夹回自己碗里。一块肉扔下碗，才觉着不是那么回事。 归皖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江起云旁观良久，这会儿难得良心发现，随口扯了个话题，打破安静。 归皖长舒一口气，小心附和着。 最后话题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娱乐圈上。 江起云其实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那么排斥娱乐圈？”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对这个圈子，就算不向往，也不应该如此排斥。 归皖放下筷子，想了想回答：“太乱了，又很浮躁，每个人都拼命改变自己想要活成其他人心里面想要他活的样子，一点隐私也没有，每天都活在镜头里，连出门逛超市都要小心翼翼......” 她说着缓缓拧起眉头：“对着任何人都能够深情款款的说出喜欢和爱，做出能够生死相许的样子，那碰上真正喜欢的人的话，对方好像完全没办法区分是真心还是演戏，反正都一样。” 她看向一直安静听她吐槽的人，顿了顿，继续说:“我从小看过很多这样的人，他们可能自己会乐在其中，但是我，”她很认真的思考了下，摇摇头：“不喜欢。” 她说完，吞了吞口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批判人家的老本行，飞快看了眼自己对面的人，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我这么说，你会不会不开心？” 江起云略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笑了，“你说的都是事实，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你知道这些都是事实，那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归皖十分不理解。 “因为这个圈子里还有很多让我喜欢的东西，”江起云端起手边的大麦茶，轻轻呷了口，“一种东西，有人喜欢有人厌恶，很正常。至少，它没你想的那么糟，也不是所有人都要按照那些规则生活。” “你这是想改变我对这个圈子的看法吗？”少女撇撇嘴，蔫蔫的问。 “并不是，”男人笑了声，“我只是想说，我知道你不喜欢的理由，也知道我自己喜欢的理由，而我们的理由之间，并不存在矛盾。”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江起云顿了下，淡淡说道：“放开顾忌，做你想要的。” “？？？”归皖一脸茫然。 还是没听懂。 男人笑了声，没再说话。 ———— 桌子上的东西快被归皖一张嘴消灭的时候，江起云站起身，说要去趟卫生间。 归皖嘴里叼着一块肉，唔唔点头。 等江起云脚步声去而复返的时候，归皖正好把最后一口肉吞下肚，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好了吗？” “好了好了！”归皖连忙答。 “那出来。” 归皖应了声，从座位上站起来，隐约听到外面有女孩子惊喜的一声“呀！”，她也没多注意，拉开包厢门就要出去，结果没等迈脚，站在门外的男人突然轻轻推了她一下，把她重新塞回包厢，门关上。 归皖：“？？？” 干啥？ 少女顿时一脸懵逼，正准备推门出去问问这人犯什么疯，就听到外面突然吵闹起来，几个女孩子惊喜的声音叠加，一边又哭又笑的说没想到能在烤肉店碰到江起云，一边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和他拍照或者签个名。 江起云一一应允。 一片粉丝与偶像见面的和谐样子。 直到，有一个女孩子看了看江起云背后的门，小心翼翼的提问：“云云，你自己一个人出来吃烤肉吗？” 江起云笑了笑，很自然的回答：“不是，是和一个朋友。” “唔......是女性朋友吗？” 江起云笑容不变，没回答，直接扬声主动问：“要合照吗？” 几乎不与人合照的偶像大发慈悲发话，几个女孩子立马激动的说好啊可以吗，迫不及待打开自己的相机凑上前去紧张又幸福的发昏的与偶像合照，至于刚刚没被回答的问题，一下子便被抛诸脑后。 直到几个女孩子合了照心满意足的走远，江起云才屈指扣了两下门，几秒后，门被人从里拉出一个很小的缝隙，少女紧张兮兮的探出头来，小声问：“你粉丝都走了？” 江起云“嗯”了声，伸手拉开门，让她出来。 归皖蹭出来，怀里抱着已经快睡着的酸奶，看他一眼，小声开口：“老师你刚刚......” “没拍到你的话，顶多就是江起云夜会秘密女友，拍到你了，就是某节目练习生色.诱导师。” 归皖：“......” 江起云从兜里掏出一个新的口罩塞到她怀里，“不用谢。” 归皖呆呆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口罩：“......哦。” “走吧。” 归皖回过神来，应了声，赶紧把口罩带上，跟了上去。 “可是被说夜会女友什么的没关系吗？” “你是我女友？” “......”归皖脚步猛的一顿，脸红了红，“当然不是！” “那怕什么。” 归皖想了想，“不会让您名誉受损吗？” 她话说完，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归皖一个踉跄，差点撞上去。 少女不明所以，“你突然......” “会，一定会有人说，江起云居然有女朋友了，还大晚上跟着出去吃饭，失望，粉转黑，自己是偶像记得吗，为什么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 “会有很多人脱粉，甚至回踩，觉得自己幻想中的人破灭掉......完全可以想象的事情，”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有了女朋友，应该也不会因此偷偷摸摸。” “......为什么？你不怕掉粉吗？” “怕，但这是我的事情，比起让女朋友因为我的原因受委屈，掉粉好像是我更应该承受的事情。” 归皖沉默了。 江起云走了两步，回头才发现人没跟上来，正呆呆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他一愣，“怎么了？” 归皖看着他的目光很复杂，“江老师，您三观很正啊，又红又专的，不大像偶像明星。” 江起云扯了扯嘴角：“谢......” “就是有点大男子主义。”少女继续说。 江起云一愣，“怎么大男子主义？” “就是，”归皖抱着猫慢慢走过来，“您站在您的角度上考虑，觉得让自己的女朋友为自己受委屈是很不能接受的事情，宁愿自己掉粉被踩；但如果我是您女朋友的话，我也同样会想要保护您，比起让你因为我而掉粉影响事业，好像我自己受点委屈才是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恋爱中，男女平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男人安静了下，低头看说的头头是道的少女。 “说的不错。”他评价道。 归皖一乐，刚咧嘴，男人又淡淡丢出一句话：“那祝愿你有一天能成为我女朋友，到时候我把这段话一字不落背给你听。” 他说完，扭头就走。 归皖：“......” 少女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小跑着追上去：“你好好说话！什么叫祝我有一天成你女朋友!能不能注意一点？!你这叫调戏！” 男人轻嗤一声，“不敢，论调戏人的功底，我怎么能比的过你？” “......我那是意外！！”她争辩。 “意外会接二连三发生？” “......” “还有，这两天不是装模作样一直您您您的吗？这会儿怎么一口一个你？破功了？” 江起云脱口而出这句话，然后几乎是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想听少女的反应。 归皖闻言，真的愣了下，然后她不大确定的开口：“你喜欢听我用您称呼你啊？” “......” “然后还祝愿我成为你女朋友？” “......” “这样是不是特别有种禁.忌恋爱的感觉？特别刺激？” 江起云：“......？” 他低头不可思议的看向说话的人，但见小姑娘抱着他的猫，说着说着自己后退一步，看着他。 “变态。” 江起云：“......？？？” 9.第九章 归皖那句话说完后，两个人很奇异的各自保持沉默，空气中飘着的尴尬味道隔着八百米都能闻到。直到一路回到宿舍门下，江起云才面色复杂的抱走她怀里的猫，转身上楼去了。 归皖自己一个人溜去训练室看她不要命的小姐妹。 此时已经快到晚上十二点了，归皖走进训练室大楼的时候，里面依旧灯火通明，从甲班训练室到丁班，都吵吵嚷嚷的亮着灯，有人在训练。 归皖一路摸到甲班训练室，评级最高的组，也是此刻留人最多的组。归皖推门而入，里面甚至没有一个人抬头看她，所有人都专心致志的盯着自己手里的台词本，对着镜子，或笑或怒，或平静或歇斯底里。 甚至有几个人，直接侧躺在地板上睡着了，枕着手臂或衣服，脸上盖着白色的纸张。 归皖不经意皱了皱眉，蹑手蹑脚的摸进去，扫了一圈，成功找到自己一个人窝在角落排练的江流。 她走过去的时候，江流恰好抬头，看见她，有些诧异地挑眉：“你怎么来了？” 这个挑眉...... 归皖一愣，怎么看着那么熟悉。 她晃晃脑袋，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一起窝在角落，小声说：“我来看看你，以为训练室估计只有你一个拼命的人还没回宿舍，带着妈妈一样的心情准备接自己家闺女回家睡觉觉。” 江流被她这种说法逗笑，“然后呢？” “然后发现并不是这样，所有人都很拼命，除了我这个瓜皮。” “所以你被此打动，彻底大彻大悟，准备来和我们一起拼命了吗？” 归皖摇摇头，“我很羡慕你们，也很尊重这种为梦想拼命的劲头——说实话，如果是一个小时之前我看到这个场景，只会想劝你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但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现在我觉得你们这样也很好，大概是因为刚刚有人告诉我，这个圈子要比我想象中的好。” “思想觉悟这么高？” “并没有，实话说的话，好像还是不喜欢，但尊重你们，并且决定放弃把你领回家睡觉这个念头，”她拍拍屁股起身，“我自己一个瓜皮回去好啦。” 她挥挥手，“江江，妈妈走了。” 江流：“......” 归皖占了大便宜，立马笑嘻嘻的往外走，走到门口，训练室的门刚巧被人从外面拉开，来人穿着一套熟悉的白色运动服，看见是她，惊喜的瞪大眼：“小可爱？” 归皖：“？” 周济声音由于激动一下子没控制好，有点大，所以在归皖还没反应过来这句小可爱到底是叫谁呢，训练室里已经此起彼伏响起了调笑的嘘声。 一群年轻人，男女都有，看好戏的欲望自然十分强烈。 归皖不明所以的眨眨眼，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不确定的问：“你叫我吗？” 周济正不好意思的挠脑袋制止他们，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刚刚一个激动声音过大了，这会儿听见她这么问，降了声，眯着大眼睛点了点头：“嗯！” 归皖一脸茫然。 周济压低声音，笑了笑：“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归皖眨眨眼，“啊......” 周济挠挠头：“是不是不大好？” “没事，开玩笑嘛。” 周济顿了一下，嘴巴动了动但没说什么，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嗯。” 说着又问她：“你是要回宿舍吗？” 归皖点点头。 “我们一起吧！”少年立刻雀跃道，“你等我进去拿下外套。” 归皖继续点点头：“好啊。” ...... 江流从那句“小可爱”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密切的关注那边，这时候听到周济说要和归皖回宿舍，立马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站起来，走到归皖身边，撩撩头发：“我突然困了，也跟你一起回去吧？” 归皖诧异的看她：“你刚刚不是还不困？” “现在困了。” “......哦。”她点点头，心想有些人的困意大概就是和尿意一样，来的突然又汹涌。 周济拎了外套走过来，看见江流在，也有点诧异，笑着问：“你不练了？” 江流面无表情点点头。 “那正好一起回去。” “嗯。”江流说着，一边牢牢搂住归皖的小胳膊，“走吧。” ...... 为了防止周济和归皖有过多交流，江流舍身成仁，一路上都绞尽脑汁找话题，看上去和周济两个人“相谈甚欢。” 归皖一路都一脸茫然。 直到周济提前下了电梯之后，归皖终于忍不住看向今晚话好像特别多的人，吞了吞口水，询问道：“江江。” 江流：“嗯？” 归皖：“你喜欢周济啊？” 江流：“.......” 十分钟后。 刚刚洗完澡坐到床上的江起云接到举报短信。 【江流：报告！！刚刚有帅气的男人叫归皖小可爱！】 江起云：“......” 紧接着是第二条短信。 【江流：是真的！！他们还要一起回宿舍！所以我光荣的牺牲了夜晚训练的时间，硬是和他们一起回来的！】 他无奈的笑了笑，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好好训练，别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嘶，”江流不满的皱眉，“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哦，我不说谢谢应该没关系吧？” “有关系！！你这样我以后再不给你提供小情报了！” “嗯。” “注孤生。” “嗯。” 江流气的要挂电话。 结果下一秒，电话那头的人突然悠悠来了句：“所以你哪来的手机？” “找导演借的，五分钟就得还，一个月就这一次机会，我无私的奉献给了你，现在我觉得我的奉献都喂了狗，再见。” 江起云：“.......” 江流“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归皖刚巧拎着两瓶养乐多推门进来，看见她手里的手机，充满羡慕的问：“你给谁打电话呢？” “我哥。”江流实话实说。 归皖小小“哇”了一声，“你还有哥哥呀？” “嗯。” 归皖眼睛都亮了亮：“那你们关系一定特别好对不对？” 作为一个从小被姐姐压榨到大的人，归皖一直对传说中温柔又帅气的别人家哥哥充满了向往。 江流闻言，冷哼一声，“如果现在一提到他，我第一个联想物件就是板砖也能算好的话。” 一想到自己好心好意的给他看守小姑娘，结果对方完全不识好人心，完完全全你别多管闲事的语气，江流就恨得牙痒痒，现在只想拎着板砖到隔壁帅气的闷他一砖头。 拍死拉倒。 结果归皖愣住了。 诶？ 板砖？ 所以......江流的哥哥是个壮汉吗？ 搞健身的？ ** 第二天一早，归皖就被江流晃了起来，说是导演发布了召集令，要求所有人半小时内到名次发布室集合。 归皖迷迷糊糊收拾好被江流拉扯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到了不少人，大家男女分开，按照班次的划分分排站着。 没多久，人齐了。 再没多久，江起云从前面推门进来。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长款风衣，宽松的版型，底下配上黑长裤，带着金边大框眼镜，一股走在时尚前沿的味道。 男人先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在众人鞠躬和他也打过招呼后，举起了手里的题词卡，银色的手链顺着白皙的手骨晃荡下来，有光照在上面，泛着波纹，特别好看。 “欢迎各位学员，我是你们的总导师江起云，下面将由我来对你们进行第一次任务公布——所有学员抽签进行分组，每八人一组，抽中同一序号的则自动划为一组，同组选手需相互配合，自行分配角色，对自己序号所代表的片段进行舞台实时表演，一周后考核。” “甲班优先抽签，并在抽到后，站到后方相应的序号下。” “五日后会有一个视频考核，即各组将所表演片段录为视频，由五位导师共同观看并审核打分，得分最低的一组，将不能进行一周后的舞台表演。” 话音落，周围立即响起一片哀嚎。 不能上台表演，对这帮参与节目的新人来说，无疑是最严酷的惩罚。 江起云眉目不动，放下题词卡，一脸正色的看着面前几十个渴望在舞台上被人所熟知的年轻人，“我们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一是希望各位都能够努力，重视每一次能够上台表演的机会，二是告诉大家，机会是留给努力的人的。” “这是个团队项目，一个人不努力，就可能牵连其余努力的队友无法上台，甚至被淘汰，所以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够尽自己的全力。” “现在开始抽签。” 江起云亲自抱着抽签的箱子，轮到归皖的时候，她吞了吞口水，尽量让自己不跟他对视，飞快的从箱子里抽出一个小纸团出来，正准备溜走，耳边男人平静的声音响起来：“打开看看。” 归皖只好乖乖打开。 “八号。”她小声说。 江起云点点头。 下一个是江流，她一脸若无其事恭恭敬敬的走过来，俯身一手伸进箱子里，一手看上去捂住胸口一样的捂住麦克，并且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小声又飞快的冲她哥说了个名字，“周济。” 江起云眉目不动。 江流撇撇嘴，揉开纸团看了自己的序号，走了。 再下一个是周济。 他抽完，揉开纸团的一刹那，表情看上去非常高兴。 江起云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问了句，“几号？” 周济咧嘴，笑的一口小白牙：“八号。” 江起云：“......” ** 所有人抽完签，江起云撤了箱子，“下面我们将分别来观看每个组的演绎片段，每个片段都对应各位手中的序号，即第一个片段就是第一组的演绎，以此类推。” “请看。” 江起云退到一边，和所有的队员一起，抬头观看对面墙上大屏幕播放的戏剧片段。 可放到第二个的时候，江起云就已经看出了问题。 他皱皱眉，盯了几分钟面前的画面，抬手示意导演组停止播放。 有亲热戏，还有吻戏。 现场导演一脸懵逼的关掉了视频，看着面无表情走过来的人，不明所以：“怎么了？” 江起云皱眉：“这戏不行。” “怎么了？” “吻戏，删掉。” 导演瞬间瞪大眼，十分不解：“为什么要删掉，有吻戏才有看......” “他们还只是新人，没必要一定要拍这样的片段。吻戏放在整个影视剧中能够起到情感升华的作用，但在这种十分钟左右的表演中，它并不重要，完全可有可无。” “嗨呀，江老师，我知道您一向不拍吻戏的，您不走这个路子，不代表这些学生也不走啊，您看大家......” “我不管他们以后怎么样，但现在我作为他们的导师，需要尽量保护他们在这个节目上不受伤害，拍一个完全没必要的吻戏，对任何一个新人来说，都百害无一利。” “......” “再说一次，所有吻戏，删掉。” 10.第十章 在场很多的人都是看江起云的戏长大的，所以他在这些新人心中很有分量，平时又多是一脸严肃的模样，大家心中敬畏有余，但也只觉得这个导师认真正经，眼前这种锋芒毕露的样子，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 他上次这样还是几年前刚刚开始从童星转型的时候，接了一部电影，和一群老戏骨搭戏，并且在剧中担当了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当时通稿遍天飞，全是对他的质疑，从官宣到电影上映的期间，除去粉丝，当时网上没有一个人对他的接演这个角色有任何一句正面评价。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出丑，等着他被一群老戏骨磨得毫无光芒。 直到电影上映的那一天，人们纷纷走进电影院，然后几乎以半被逼迫式的形式，记住了江起云这个少年。 太出彩了，像光一样。 一时间众说纷纭。 当时有一个营销号的评价被大量转发：“江起云这个人，太适合做演员了，因为太出彩；但又太不适合做演员了，因为太尖锐。” 然而莫名其妙的，这种尖锐，在此刻，情景再现。 身后一众新人被几米外的气场震慑的鸦雀无声，眨巴着眼睛看导师和导演谈判。 这导演也是业内综艺的老导演了，这几年风生水起，前前后后带了不少关注度很高的综艺，虽然几乎每部综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过分的营销手段被骂，但也因此吸引了极高的关注度，所以很多投资方还是乐于用他。 此刻，他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年轻人，心情也算不上愉快，皱着眉头说：“节目需要噱头。” “所以前面你们买通稿说我在节目组耍大牌的时候，我并没有拦着。” “......”导演楞了下，脸色变了变，很快敛了去，若无其事的笑了声，准备辩驳。 江起云打断他，笑意不达眼底，“郭导，大家都是这个圈子里的老人了，谁还不知道谁呢？在我能够接受的程度内，我默许您有些并不友好的宣传手段，这是节目需要，我理解。但这件事，不可以。” 他语气并不重，甚至为了他的颜面，刻意压低了嗓音，但导演的心还是颤了两颤。 他眉头还是皱着的，“你是不是太护着他们了？” 江起云沉默片刻，眸色深了些，缓缓说：“他们还是些孩子，有的甚至还没有成年——他们现在是新人，以后如果火了，这种东西除了成为黑历史之外不会有任何帮助，如果不火，甚至退出圈子，那更没必要在这里付出这样的代价。” “我们要做的是捧红他们，而不是毁了他们。” 他说的掷地有声，完全不容辩驳的语气。 导演沉默了，垂着脑袋想了几分钟，终于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我去找备选方案。” 他不能得罪江起云。 江起云点了点头，转身和选手们轻描淡写宣布了刚刚的讨论结果，并且宣布先给大家半天的休息时间，明天一早会公布新的竞选片段。 所有人安静了几秒钟。 在江起云一一向工作人员点头示意后，扭身准备离开教室时，身后不知由谁带头，突然爆发起雷鸣一样的掌声。 江起云脚步一顿，回身看向身后这群为他鼓掌致谢的年轻人，大家情绪都很激动，甚至有些人的眼角，有若隐若现的泪光。 他目光不自觉移向归皖，她也在看他，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少女眸中的欢喜瞬间更多一层。 男人轻轻笑起来，抬手冲着所有人挥了两下，牵扯起半片白色外衣，风骨无双。 归皖身边有女孩子的压抑着尖叫。 声音传进她耳朵里，直接导致她心口开始发闷，她边鼓掌边想：幸好当初给这人摁电梯里亲了，不然他妈的这以后还能亲着？ ———— 江起云走后，大家都有些沉默。不止是因为他制止吻戏这件事，而是大家都没想到，江导师会默许导演组败坏他的名声来为他们赚取热度。 一个女生突然小声说：“江老师是真的为我们好，可能是因为他当年刚从童星转型的时候也特难，所以现在才能这么真心实意的为我们好——他那个时候被全网黑，营销号统统发他的通稿带节奏让路人骂，不知挡了谁的路，被对方粉丝P了遗照发到网上还@他。” 有人转头去看她，皱着眉问：“这么过分？你怎么知道的啊？” 归皖也皱起眉，跟着转头过去。 那女生声音已经有点哽咽：“我是他粉丝啊，我喜欢他很多年了，那个时候真的特别绝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管是路人还是黑，看见他上热搜就要上去骂两句，粉丝解释就会被骂，被怼脑残，那个时候粉群几个姐姐每天晚上都哭得睡不着。” “被黑的那么惨，他也什么都不说，拼命接戏拼命拍戏，除了广告，一条微博也不发，就自己扛着，每次路透图都要比之前瘦，有粉丝心疼，就接机的时候递给他一盒巧克力，他心疼粉丝，接了又被全网骂......” ...... 那女生说到后来已经控制不住哭了起来，教室里导演组已经比江起云先撤走了，剩下一群队员，看着女孩子哭的不能自已，捂着眼睛，委屈又不甘的说着“心疼死了。” 归皖还要再听，结果直接被江流拉住手腕，拽走了。 少女闷闷地，心情很差劲的样子，看着拽着自己一言不发往前走的人，默默问：“你拽我走干嘛？” 两个人这时候已经走到走廊里了，是个死角，没有摄像机。 江流终于停下脚步，撒开手，看了看一脸沉闷的好友，抿抿嘴，突然说：“他不会希望你可怜他的。” 归皖眨眨眼：“我不可怜他啊。” 江流一顿，低头去看她。 视线里，小小的少女仰着脑袋，睁大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不可怜他，虽然我觉得很心疼。” “他很坚强，我做不到，我敬佩他。” ———— 隔天早上，大家再次被召集到录播室看视频，内容果然已经健康很多。 看完视频，众人一哄而散，各自回到教室进行初次角色分配。 归皖走在最后，周济凑过来，看上去很高兴，兴高采烈的，“小可爱，我们一组！” “......”归皖默了默，突然很认真的对他说，“周济，你以后别叫我小可爱了吧。” “为什么？” 归皖思考了下，说：“太肉麻了，”她小小拱了拱鼻子，“有点奇怪。” 而且，我们好像也不是很熟。 这话归皖没说出来。 “那我以后叫你什么？”周济倒没为难她，很痛快的答应了，继续积极的给她想称呼，“归归？皖皖？阿归？阿皖？” “......”归皖忍不住打断他，认真提议道：“就叫归皖怎么样？” 周济不满意，“那样太生分了。” 可我们本来就挺生分的呀。 这话归皖还是没好意思说，大概是她身体里的母性让她并不多乐意打击这位好看又热情似火的小男孩，她很纠结的想了会儿，无奈的说，“......那要不你还是叫小可爱吧。” 周济立马兴高采烈“诶”了声，呲出一排小白牙。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两步，归皖皱皱眉，突然回了下头。 “怎么了？”周济问。 “没。” 就是感觉刚刚好像有人盯着她。 可是现在背后，除了一脸严肃跟导演讨论刚刚录播内容的江起云，就只剩几个在收拾设备的工作人员。 不像有人会看她的样子啊。 她看了一圈，茫然又迟疑的扭回脑袋，和周济两个人边小声说话，边一前一后出去了。 ...... 八号练习室里，所有人坐成一圈，拿着剧本在讨论本组的角色分配。 “想竞选女主角的举手。” 几个女孩子互相看了圈，你看我我看你，隔了几秒，其中两个缓缓举起了手。 “行，那你们两个演一段，我们投票。” “演啥？” “就女主角戏份吧......” ...... ...... 角色分配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轮到归皖的时候，她晃了晃脑袋，特认真的说：“你们先选，剩下的给我就行。” 周济皱眉：“这怎么行？” 归皖看看他，“没关系呀。” 最后归皖拿到了一个台词不多，却必须要全程在场的角色。她看了下，觉得好像不难，不是特别有特征的角色，好好练习应该不成问题。 她收了台词，准备回宿舍。 身后有人叫她，女孩子的声音，有点尖锐：“归皖，你不留下来训练吗？” 归皖茫然回头，顿了下说：“我想回......”宿舍练。 “归皖，虽然挺不好意思这么说的，因为我知道平时你也不是特别喜欢练习，得过且过，但这次是团队赛啊，当我求你了，就算为了我们大家，也努力一点呗。” 11.第十一章 现场安静了几秒。 归皖怔了下。 周济皱起眉。 训练室里还坐着几个人，其实说实话，大家都能看出来归皖心不在此，几乎没有在训练室呆过的人，除了一张脸和好听的声线，并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 零演技，零台词功底，零临场经验。 这种人在队伍里，势必会拖后腿，所以前面讨论的时候，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指望着有谁能出头，跟归皖把这事说说。 毕竟选秀节目，谁也不想得罪人，都想在观众面前展现自己宽容大度善良的一面。 现在有人开了这个口，一众人只觉得放松，乐见其成，甚至大多还抱着几分看好戏的心态。 看这个人到底愿不愿意为了团队牺牲下自己。 还是扭头就走。 于是，三秒钟后，众目睽睽之下，一脸呆滞的人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啊，我忘了，那我留下来和你们一起排练吧。” 她不好意思的又笑了笑，“我没什么功底，可能要麻烦大家多帮忙，但我会好好努力不拖大家后腿的，你们放心。” 她看上去像发誓一样，很认真的在和在座各位保证。 她态度这么好，刚刚出言发难的女孩子也觉得不好意思，轻咳一声，“那什么，我就是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归皖点头。 众人解决了问题，各自开始背台词，归皖找了个小角落，乖乖展开刚刚被叠起的台词本，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他们抽到的是段民国戏，妹妹爱上了自己的姐夫，但收到先进教育的她让她唾弃自己，她克制自己的感情，却依然无法抑制自己对那个人的仰慕。渐渐地，姐夫发现了她的仰慕，因为她姐姐的尖锐刻薄，也慢慢的爱上了这个善良温柔的好姑娘，两个人眉目传情，心照不宣，在朋友的帮助下，经常在家中暗暗幽会，最后，被恶毒刻薄的姐姐发现，姐姐情绪崩溃，自杀，从此妹妹和姐夫陷入了深深的道德谴责中，分道扬镳，再不相见。 归皖演的是那个恶毒的姐姐。 “......” 有点难度。 尖锐刻薄这种形容词，除了在归宁和江起云身上能偶尔看见两眼之外，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好在这个姐姐虽然情感上贯穿全场，但其实一直活在男女主的话中，真正出场也只有开头结尾寥寥几处，戏份并不重。 归皖叹了口气，决定先把自己的几句词背下，再慢慢找那种“尖锐刻薄”的感觉。 没多一会儿，周济偷摸蹭了过来，捅捅她手臂。 归皖抬头：“干啥？” 周济声音压得很低：“我刚刚以为你会生气呢。” 归皖一脸茫然，“生啥气？” “就......”周济不知道怎么说了，被人当众下面子这种事情，就算对方有理，当事人心理好像多多少少也该有点气闷，周济作为朋友，都觉得烦躁。 但归皖没有。 她是真的真心诚意的，觉得自己做错了，对方说的对，所以就留下来练习了，被当面指责这种事情，她好像并不在乎。 这小姑娘的心为什么那么干净呢。 周济眼神柔软了些，正想开口说要是有什么问题别客气都来问他，没等开口，只见眼前的人眼睛一亮，“江老师？” “？” 周济顺着她的目光扭头看去。 男人背光而立，身上还穿着刚刚的白色风衣，色浅，容易映光，这样站着，他周身都像是被镀了一层光圈。 归皖呆呆仰头看他。 原来真的能有人，在泥潭里被人踩着脑袋染了周身污泥之后，依旧能够身披暖阳，闪闪发光。 她觉得现在江起云就像是一座小金人儿。 她眼睛亮的厉害，江起云失笑，“做什么这么看我？” 归皖眨眨眼，“觉得你像小金人儿。” “.......”江起云无奈，“一天到晚想什么呢，跟我过来。” “去哪？” “补课，你功底太差。” 归皖鼓鼓嘴巴，乖乖起身，跟在他屁股后头走出了公共训练室。 身后，周济坐在地方，看着两人相谐而去的背影，不自觉的，眉头紧锁。 ...... 直到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 归皖怀疑的看他，“你真要给我补课啊？” 江起云看她一眼，低头扭开锁，声带嘲讽，“不然呢？自己招进甲班的人，气成帕金森我也得负责。” 归皖：“......” 她有点不服气，小小的拱了拱鼻子，低声说：“我没那么差劲，不会给你气成帕金森的。” 江起云挑眉，莞尔，“借您吉言。” “......” 两个人进了导师补课室，这几个教室是多划出来的，每个导师一个，用来给某个或某些学生进行单独辅导或者心理疏解。 据说是江起云向导演组提议的，希望这些新人在这里除了真正的比赛的之外，也能学到其他的一些东西。 现在归皖就被领进了江起云的导师室。 里面陈设很简单，只有几把椅子，和一个能够写写画画的小黑板.......真的像是高中上课的教室了。 归皖不由默默紧张。 “随便坐。” 男人随口说着，归皖应了声，找了把椅子坐下。 江起云：“把你的台词本给我看看。” 归皖乖乖递过去。 江起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合上词，问她，“你演谁？” “......” 归皖默了默，实话实说，“姐姐。” “刻薄尖锐这个？” “对。” “......” 江起云也沉默了。 他看了看面前小姑娘一脸面善柔和的长相，不是很理解，想了想问，“怎么想演这个？” “就......觉得挺合适。”归皖自己也觉得这话挺瞎。 江起云挑眉，“哪里合适？” 她说不出话了。 她不大好意思告诉江起云自己很积极的让别人先挑剩下的给自己，那样好像也太......不思进取了。 在特意来给自己上小课的老师面前，归皖难得有了点小心思，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不值得他特意来教。 她于是抿抿唇，梗着脖子说：“挑战自我。” ...... ...... 良久，江起云似有似无的低叹一声，收回了看在归皖身上的目光。 被他看的头皮发麻的归皖如蒙大赦。 江起云拿起签字笔，在可擦拭的小黑板上唰唰写下几部电影名字，敲了两下，示意归皖看过去。 “这几部电影的女主或女二都是典型的刻薄型人格，你坐在这看，晚上看完告诉我，这种人格型人物的基本表现方式。” 归皖一愣，“晚上？” 江起云挑挑眉，扔了笔，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笑，“怎么，不行？” 12.第十二章 归皖默默无言。 她觉得江起云被自己带坏了。 好在江起云也没多为难她，淡声嘱咐了两句“好好看好好总结”就出去了。 归皖松了口气，悄悄扯了扯自己发烫的耳朵，走向屋内唯一的一张桌子——应该是江起云偶尔用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和一个本子几根笔。 归皖打开电脑看了眼，联网的。 她点开一个视频软件，输入江起云列在黑板上的第一个电影名字，点开观看。 一个电影看到一半，归皖有了点想法，随手拉过他放在桌子上的本子写了两句，刚停笔，江起云回来了。 他看了眼归皖手里的笔，走近低头看了眼本子，笑了：“不错，还晓得打小笔记。” 江起云上下看完她的笔记，扣扣桌子，提醒道：“记眼神用处不大，看小细节。” 归皖抬眸，诚心求问：“什么小细节？” “自己想。”男人随口丢出三个字，转身走到训练室另一边，找了张椅子，掏出手机，看上去并不想解答的样子。 归皖泄气，只好泱泱扭回脖子，继续瞪大眼睛找江起云口中的“小细节”。 她偶尔想到一点，就提笔唰唰记下。一时间，房间内除了两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就只有笔尖磨砂纸张的沙沙声。 ...... 中途江起云又出去了一趟，在归皖看到第三部电影的时候。他脚步放的轻，归皖一时没注意到，直到一碗面放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才一脸茫然的抬头看他。 江起云东西放下了，人却没走，杵在她身边淡声说：“边吃边看。” 归皖是真的饿了，注意力专注是件极其耗费体力的时候，尤其她集中的这件事还是她完全不懂不擅长的事情，于是当下她拉过包装袋，三两下扯开，撕开方便筷子的包装，掰开，就要夹面吃。 身边的男人好像低叹一声，下一秒，自己手里的筷子就被夺走了。 归皖茫然看向他。 只见男人低着头，面无表情的把她刚刚掰开的两根筷子互相摩擦了两下，抖落下一点细木屑，再面无表情的塞进她手里。 顺便嘲讽：“你这么多年怎么活下来的？” “......”归皖不知因为什么，脸有点发烫，捏了捏重新被他塞进手中的筷子，小声辩驳：“我不磨掉也没把嘴划破过。” 江起云原以为是小姑娘娇贵，没用过方便筷子，合着用过是用过，凑合着使。 “行，”他点点头，语气淡淡的真心实意夸奖道：“花季少女把嘴当钢板使，壮士。” 归皖：“......” 她没搭腔，默默扭头吃面看自己的电影，江起云也没再说话，像个门神一样杵在她身后，偶尔有需要格外注意的点，他就面无表情敲两下归皖椅背。 于是他一敲椅背，归皖就不得不放下筷子，把进度条拉回去一点点，仔细观摩刚刚的地方，记下来。 次数多了，江起云忍不住斜眼看了看小姑娘的侧脸，很意外的，没有一点不耐烦。 他只要敲响，她就立马毫不迟疑的扔了筷子，往回拖进度条，不厌其烦的一点点找特征点。 江起云勾了勾嘴角，看她乖乖把吃完的面碗收拾好，搁到一边，再继续回过头来看电影。 他目光盯着屏幕上的冷冷笑着的外国女人，突然开口问道：“你现在对这个有兴趣了吗？” 归皖顿了下，摇摇头，诚实说道：“没有。” “没有还这么认真？”他闻言，目光下移，落到她头顶的发旋上。 看了这么就的电影，归皖眼睛发干，趁着和他说话的时间抬手揉了揉眼睛，随口说：“团队赛，不能拖累队友。” “嗯，”男人沉默片刻，低声说：“挺好。” ** 归皖看完所有电影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她生活向来规律，很久没熬到这么晚了，眼睛全是红的，后面一边偷偷在桌子底下掐自己大腿一边强迫自己清醒。 偏江起云狠心，眼见着她困成这样，也没松口提前放她去睡觉，不时还出声让她往回拉进度条。 归皖毫无怨言的往回拉。 等到最后一部电影看到百分之七十的地方，江起云终于示意她收了电脑，放人回去睡觉。 归皖晃晃悠悠从椅子上站起来，困成智障，觉得自己估计就在回宿舍的路上睡着了也说不准。 她揉揉发红的眼睛，提议道：“江老师，要不我就在......在这睡吧，我觉得我困得回不到宿舍了。” 迷迷糊糊好像听到男人笑了声，在她耳边说：“出息。” 然后塞进她手里一个小瓶子。 “？” 归皖勉力拉起眼皮，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绿色小瓶子，懵乎乎的问：“这什么？” “眼药水，”男人说，“滴上，够清醒一段走回宿舍了。” 归皖点点头，“哦”了声，拧了盖子就要往眼睛里滴，可惜她整个人困得神志模糊，滴了几滴没滴到眼睛里不说，反而手一歪，滴进嘴巴了一滴，瞬时苦的她整个小脸都皱起来。 江起云哭笑不得，犹豫了下，接过她手里的眼药水，一只手轻轻扣到她的后脑勺，低声诱哄，“抬头。” 归皖听话的仰起小脑袋，还记得是要滴眼药水，好心给他留了条小缝，没全合死。 江起云：“......” 他不敢放开她后脑勺，怕她一下子撅过去，只得把那只手往上移，半只手扣住她额头，大拇指轻轻掰开她的眼皮。 ...... 两人离得太近了，呼吸相闻，少女呼吸就打在他的唇瓣上，淡淡的桃子香，江起云不自觉想起那天在电梯里....... 他立马移开眼，深呼了一口气。 江起云，做个人。 缓了情绪，他目光又重新回到少女脸上，将手上的眼药水瓶对准归皖的眼睛，使力一按，滴了进去。 ...... 归皖本来已经在半梦不醒的状态了。 清凉的眼药水滴进眼睛里，她皱皱眉，“啊”了声，醒了过来。 江起云如法炮制，把那只眼睛也滴好了。 归皖终于清醒了一点。 她眨眨眼，一脸茫然，像是不知道眼药水怎么就滴进自己眼睛里了。 江起云看看少女一脸懵懂的神色，再想起自己刚刚脑海里翻滚的画面，心里暗道自己不是个人，手上把眼药水瓶子又塞到了归皖手里，“送你了。” “......”归皖一脸懵逼的看看自己手里还剩一半的眼药水，想了想，不大确定的小声问：“老师，这是您用过的吧......” “怎么？”江起云淡淡斜她一眼，“嫌弃？” 归皖立马摇摇头。 江起云低低笑了声。 归皖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耳边模模糊糊听见他压低的声音：“好好收着......走了，送你回宿舍。” 13.第十三章 两人一路走到宿舍楼下，坐上电梯，摁了上升键。 归皖一路上都紧攥着手心里的小瓶子，在心里偷偷的，觉得有点烫手。 她抿抿嘴巴，看向与自己站的很近的人——男人面无表情，目光安静落在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上。 归皖盯着瞧了会儿，刚准备收回目光，男人突然轻飘飘的开口:“好看吗？” 归皖:“......” 她眼一眨做出决断，立马收回目光目视前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江起云等了会儿没听见动静，扭头，直接点名:“不是看了很久？好看吗？” 归皖“咦”了声，一脸无辜的扭头，“我吗？” 江起云:“......” ....... 电梯到顶层的时候，归皖已经绷不住要露馅，两只小耳朵通红。 江起云目光意味深长的落在她两只耳朵上。 归皖立马伸手捂住。 “......” 她自己脑袋一抽去捂，捂完又觉着自己掩耳盗铃，纠结了会儿，怏怏放下手。 江起云挑挑眉，没拆穿。 归皖迅速往自己家门口迈了一大步，做出一副你还有事没没事咱俩各回各家的姿态。 江起云出声叫住她:“等一下。” “干嘛？” “明天，我要出去录个节目，要离开三天。”他话说到这，归皖一愣，心想你出去就去啊还得跟我报备一下干啥。 她心里云淡风轻的想，耐不住耳朵尖越来越红。 江起云盯着，视线里全是她白嫩的小耳朵尖，挪不开眼。 他有点明白小姑娘好像是误会了什么，想笑，轻一咳，“所以这几天，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酸奶。” 归皖愣了下，抬头，满脸茫然。 江起云绷着笑，解释:“酸奶喜欢你，我们又住的近——不是很麻烦，就拜托你每天按时给它倒点猫粮在碗里就行，晚上时间多的话，能陪它玩玩最好。” 他说完，看着小孩茫然的脸，又笑着追问了句：“行不行？” 归皖:“......” 她小小咳了声，手顺着裤线往后摸索，装着面无表情点点头。 她本来就喜欢酸奶。 不过......她稍稍想了下:“我每天进你房间，被发现是不是不好？你介不介意......我把酸奶带回宿舍照顾？” 江起云想了想她的那个舍友。 然后很真心诚意的给她提问题:“我倒是不介意，但是你怎么和你室友交代？” 归皖立刻恍然，紧接着满脸纠结。 看看江起云，他好像也是一脸为难。 她反复琢磨了会儿，还是觉得江起云的方法貌似更低调一点:“那还是我去你宿舍吧，你把钥匙给我。” 她说着，右手伸出来，白嫩的小掌心冲他张开。 江起云盯了瞧了两秒，一呷，从兜里掏出钥匙，放到她手心里。 钥匙不大，他放过去的时候，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掌心。 有点痒。 归皖脸红了下，匆忙收回手。 江起云也面无表情的把手垂下，食指与中指轻轻磨砂了下，少女的皮肤触感细腻，他指尖放佛还留着刚刚一触而过的滑腻感。 他转身想回屋，好好教育自己做个人。 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只有一把钥匙，他顿了顿，无奈的扭身看还呆呆站在原地的人，伸出手:“钥匙再给我一下。” 归皖没反应过来，唰地一下子把抓着钥匙的手背到身后，防备道:“干嘛？” 江起云:“......” 归皖:“......” 男人看着少女一脸护犊子的表情，终于没忍住笑了声，好心提醒道:“那好像是我家的钥匙。” 归皖:“.......” 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当着人家的面，把人家的房子钥匙当宝贝一样藏起来，还一脸老母鸡护小鸡仔的表情。 归皖脸唰的一下红了，一点没犹豫，啪的一下子把手伸开，避开他眼睛，把钥匙递到他面前。 江起云饶有兴致看了两眼，伸手接过钥匙开了房门，又塞回她手里，憋笑解释道:“只有一把钥匙，你得先让我开门进去。” 归皖胡乱点点头。 江起云心肠好，没再多说这个让她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的话题，拉开门，回身声音不大不小的把门关上。 提醒她，可以回家了。 归皖如梦初醒。 左手握着小眼药水瓶，右手握着小钥匙，屁滚尿流的回了家。 ———— 第二天归皖定了闹钟，昨晚快三点才睡，早上八点就撑着眼皮从床上爬起来了。 江流还没出门，正在吃早餐，见她出来，一愣，不可思议地抬头看时间:“几点了？你怎么都起来了？我迟到了？” 归皖:“......” “你没迟到，我今天特意早起的。” 江流扭回脸，“你早起干嘛？” 归皖看她一眼，很淡然的解释道:“训练。” 短短的两个字，被她说的感人又理智。 江流：“？？？” 啥几把玩意？ 江流一脸惊悚，觉得这个世界和这个室友一夜不见都变得有些操蛋，几口扒完自己的早餐，溜了。 归皖困得生无可恋，蔫蔫地跟她说再见，一只手撑着眼皮，一只手往嘴巴里塞东西。 吃完饭，收拾妥当准备出门，八点半。 归皖在玄关穿鞋时，看着对面的门开始想，也不知道江起云走了没有。 八点半，应该走了，不知道会不会忘掉给酸奶放猫粮。 万一忙的忘了，酸奶就要饿一天。 归皖越想越不放心，琢磨反正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不妨去看看。 于是她就拿着昨天房子主人亲自塞给她的钥匙，光明正大的开了锁进屋。 推开门，第一时间没看到酸奶，她关上门，往客厅走了几步。 突然觉得不对。 哪来的水声。 她一顿，朝水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是浴室——归皖明白了什么，看看紧闭的浴室门，刚准备开溜，下一秒，浴室门被人拉开。 归皖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睁睁看着里面走出一个人。 ——一个半裸的、松松垮垮在腰部围着条浴巾、浑身蒸腾着热气、面无表情和她对视的男人。 14.第十四章 空气一时尴尬的让人恨不得当场去世。 两个人沉默着对视良久，最后打破这诡异的对视的，是江起云默默往上提了提浴巾的动作。 ——他之前浴巾围的很低，松松垮垮的，几乎要露出一些不该露出的东西。 归皖觉得自己的脸轰的一声就熟了。 她堪堪后退一步，终于反应过来，“啊”地一声伸手捂住脸，背过身，指缝间露出的皮肤红的滴血。 江起云也有些不自在。 他看了看不远处捂着脸的少女，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低声说了句“去沙发上坐着”，扭身自己进了卧室。 琢磨了下，关上门。 ..... 不重不轻的关门声传进耳朵。 归皖：“......” 她保持着刚刚捂着脸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偌大的房子顿时鸦雀无声，安静的掉针可闻。 良久，少女低低嘤咛一声，手指缓缓滑下，露出一张大红脸来。 她想了想，准备跑。 一路溜到门口，手刚握上门把，里面卧室的门被人“咔嚓”一声拧开，男人威严的声音传来：“去哪？回来。” “......” 归皖乖乖扭头回去，跟在江起云屁股后头走回客厅，眼见着这人往沙发上悠哉一坐，一脸要为自己找个公道的样子。 她乖乖站在原地，待了会儿，江起云诧异的抬头看她：“站着干什么，坐。” “......哦。”归皖四处看了看，拎了个沙发的小角落坐下，离江起云十万八千里远。 江起云：“......” 归皖：“......” 两个人十分心有灵犀的发现，虽然江起云现在衣襟完整，但刚刚弥漫在空气中的尴尬气息好像并没有因此减弱哪怕他妈一点。 江起云揉揉额角，想笑：“你不是平时挺能耍流氓的吗？” 这会儿怎么怂成个豆沙包。 归皖委屈：“我总共就电梯里对你耍过那一次流氓。” 江起云面无表情提醒她：“还有，后来，初吻。” 归皖：“......就那两次。” “你刚刚还说一次。” “......”归皖看了看一脸严肃正经提醒她对自己耍过流氓的男人，他衣服已经穿戴整齐了，样式好看，属于扔到人群中也能一眼被人关注到的模样。 况且他一脸的正经严肃莫名让归皖有种想犯罪的冲动。 她沉默了。 江起云欣慰的发现空气中的尴尬气息好像是少了那么一点——一点，真的就只是一点，很微妙。 但他挺满意。 直到沉默着的人突然抬头看向他，目光狡黠——他心中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豆沙包眨眨眼，语气无辜：“两次就两次，我不狡辩，虽然两次我都是跟你一个人耍流氓的。” 江起云：“......” 艹。 第三次。. 少女的语气委屈又无辜，就好像他把她调戏她两次这件事情告诉她是件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江起云顿时觉得脑壳生疼。 “我不说谢谢应该没关系吧？” “为什么没关系？” “？？？” “至少说明我专一。” “......”男人顿了顿，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小姑娘，专一不是这么用的。” “那怎么用？” 江起云沉默了。 半晌他起身，忍耐的看了她一眼，迈步往门口走。 归皖没得到答案，目光灼灼。 男人视若无睹的站在门口，拿出一双黑皮鞋，穿上，推开门的一刹那，归皖听见男人的声音：“专一的一，是一辈子的一。” 他丢出这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磕上门，走了。 屋子里重新恢复寂静。 半晌，酸奶从沙发底下钻出来，看见她，高兴的“喵喵”两声，颠颠跑过来跳进她怀里，舒舒服服趴下。 趴了会儿，酸奶觉得有些不对——这个人今天身体怎么有点僵硬。 它撩起眼皮子，冲着抱着自己的人，“喵”。 你怎么了？ 归皖思绪被拉回，低头，茫然的看向酸奶。 一人一猫对视良久。 然后，肉眼可见的，少女原本茫然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更加茫然。 “你主子刚刚……是在跟我求婚吗？” …… …… 江起云走了三天。 大概是节目组的要求，毫无音讯。他走之前留给归皖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艳红色的、崭新的、只能打电话和发短信的老年机，据说是送她的，方便归皖酸奶有事就给他发消息或者通电话。 归皖看见手机的时候，江起云已经出门了，手机下垫着一张纸，写着上面的事情，然后一起被江起云放在酸奶搁猫粮的小柜子里。 …………………大概是想给她个惊喜。 归皖满脸黑线的看着四四方方一个小块下面十二个专门给老花眼患者设计的十二个硕大摁键。 心累。 她不想再看，直觉就想放回去，等酸奶有事情再拿出来给他发个短信问候。 没等她放回，那崭新的小红色老年机在她手里猛地震动两下，提醒她来短信了。 归皖：“......” 只好拿出来看。 【江起云：酸奶没事，你有事，也可以说】 归皖看完这一句，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回句什么合适，索性不回，准备把手机放回原处。但是胳膊伸到一半，少女顿了下，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线，换了方向。 回到眼前调成静音，绯红着脸，揣进了自己兜里。 于是归皖这几天除了拼命练习，剩下的唯一那点时间，都用来陪猫，顺带给猫主人发短信。 【我进你家了】 【酸奶不在客厅，也不在厨房，不在卫生间啊……哦在你床上，找到了】 【瞎滚呢，估计想你了】 【怎么这么乖】 …… 【酸奶今天吃好多，我怕它会便秘】 【它会吗？】 【我在背台词，上次看电影看出来的知识，说实话，并不会用】 【图片】 【你看】 【酸奶在我脚底下，我在给它做马杀鸡】 …… 【酸奶今天好乖，喂啥吃啥】 【再这样下去我觉得它能自己冲马桶】 【我真滴天天陪酸奶玩，贡献出所有的休息时间】 【酸奶作证】 【我也很乖】 …… …… 不过这几天归皖发给他的消息，不管是人的还是猫的，全都石沉大海，一个屁的回复都没有得到。 但归皖还是热情依旧，每天都给江导师发几十条骚扰短信过去。 大概是因为，她好像，有那么一点想他。 ———— 距离首次拍视频评分截止日期还有两天，所有人都不要命似的，恨不得吃喝拉撒睡能全部都在训练室解决。 归皖也没好到哪里去，这几天，她晚上抽时间回去喂酸奶陪酸奶，然后又抓紧时间赶回训练室，熬出了她人生中第一个通宵。 江起云走的第三天半夜，归皖喂完了猫汇报了情况，又认命地跑回训练室，对着镜子一遍遍找“刻薄冷淡”的感觉。 她练了很久，精神崩的难受，这会儿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有点走神。 说好的三天，怎么还没回来。 没电话，也没短信。 失踪了一样。 她垂下眼，对着镜子，敛了眼里的情绪。 算了，训练。 想也不能把人想回来。 人家连你的短信都懒得回。 归皖面无表情的看向镜子，一直放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归皖下了一跳，连忙捂住口袋，环顾一周发现没人看自己，她心虚的摸摸鼻子，躲在录像拍不到的监控盲区，背坐着，偷偷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那消失整整三天音讯无踪的人终于回了短信。 只有两个字。 【出来。】 15.第十五章 归皖心脏突然疯狂跳起来。 她想问问江起云在哪，手指打出几个字，琢磨了下，又删掉，把手机揣进兜里，准备偷偷溜出门。 周济坐的离她不远，见她突然起身，愣了下，小声问：“怎么了？” 归皖没多说，“出去一下。” 说完就急匆匆奔着本口去了，一路小跑，急不可耐的样子。 周济盯着她的背影看，皱皱眉。 ...... 归皖以为江起云应该在训练室外面站着，毕竟这大楼里面基本全是监控，三百六十度，死角很少。 她拉开门，攒了力气正准备往外跑，结果猝不及防地、对上正大光明站在门口正中央的男人。 两人视线对上，都是一阵沉默。 良久，江起云低低笑了声打破沉默。眼前小孩像是很久没梳头发，细软的发丝乱起来让她整个人看上去的软软的。江起云心底发痒，克制着伸手揉揉归皖的脑袋，低声说：“我回来了，这几天辛苦你。” 归皖摇头，不知怎么的，觉得自己心突然有点燥。 她想了想，回身把门合上。再转回来，看看他，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江起云顿了下，说：“刚到。” 其实不是。 他已经在这站了十几分钟。 本来是想着来看看学员们练习的情况，他这么晚过来，多少能给他们打点气，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看到归皖。 江起云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半，她居然还在练习，为了不给自己的团队扯后腿——江起云准备推门的手顿住，他站在门口，视线一眨不眨的落在屋内角落里某个小小的女孩子身上。 她在练习，对着镜子，认认真真的调整自己的神态。手边除了台词还有几张纸，看着像是那天他给她补课时记下的小笔记。她对着镜子，神态认真的摆弄一会儿，又觉得不满意，皱皱小眉头，垂头丧气的垂下脑袋去扒拉他给的知识点，看了两圈，握着小拳头给自己打打气，再继续练。 江起云甚至一时没办法移开目光。 心里陡然冒出一个自己这辈子都没出现过的想法——小孩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有点犯规。 直到目光里的人不知因为什么走了神，他才回过神来，掏出手机，找到那个让他嘴角勾了一路的短信页面，言简意赅的打了两个字。 叫她出来。 他很想见她。 突然之间。 其实这几天并没有多想她——节目组要求不准带手机是个没想到的意外，除了交手机时他皱皱眉头外，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情绪起伏。 他去录的真人秀。 二十四小时高强度的挑战和奔波，让人几乎找不到时间来留以思念。直到刚刚，他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的人，被强制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翻涌而上，他才终于不得不意识到，他居然，真的在想她。 江起云觉得不可思议。 归皖是自己的学员，再坦白一点来讲，是学生。 然后她现在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嘴巴咧开，一脸高兴的样子，仔细看看甚至高兴里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特别可爱，勾得人心发痒的那种。 ...... 江起云觉得自己喉咙开始发干，他滚了下喉结，手指还留着刚刚摸她头发时的触感。 很夸张的，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没办法和她好好说话，心里涌上一股陌生的情绪，关于眼前人。 他需要时间消化。 江起云想了想，低声交代一句让她去外面等他出来，自己推门进了训练室。 归皖呆呆“哦”了声，提步往外走，没走几步，耳朵清晰的听见江起云推门进去之后，在训练室扬声说着：“很晚了，大家别练了，早点回去，睡个好觉。” 归皖：“......” 她在外面没等多久，几乎是前后脚，她刚出训练大楼，江起云就悠悠跟了出来。 两人肩并肩，没人说话，很默契的，一起向宿舍楼的方向拐。 两人离得很近，手臂偶尔会碰到。天热，两人穿的少，一碰到，对方所有的体温全部触感分明。 归皖红着脸向里偷偷迈了一步。 看了眼，江起云好像没什么反应。 归皖想了想，没话找话：“江老师，您......你刚刚做什么进去把大家都赶回宿舍去？” 归皖自己问完，自己觉得这话找的真的特别“没话找话。” 这种问题，归皖闭了闭眼，她自己都觉得傻逼——你要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不睡觉难道修仙吗？ 江起云果然沉默了。 归皖一阵心虚，正准备再努力想想话题把这段话掀过去，身边男人突然开口，给了一个让她愣神的回答。 江起云说：“你已经很努力了。” 不应该再因为我，被人大庭广众的指责为什么不努力，更不要在比赛过后，为了万一差劲的结果背锅。 他说完，自己又笑了笑，舌尖下意识抵了下颚，不疾不徐的补充：“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归皖：“......” 江起云这人说话就是有这种特长，能让听的人情绪跳成心电图。 她愣了两秒，“哦”了声，垂着脑袋不走心的附和着“对对对都这么晚了要睡觉了”、“早睡早起身体好不然顶着个黑眼圈上镜多难看”...... 江起云脚步轻轻一顿，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隐忍。嘴巴动了动，最终没说话。 两人缓缓走向宿舍楼，马上到楼下的时候，归皖手臂突然蹭到一片灼热，她愣了愣，低头去看。 有点发懵。 咦？ 两个人之间距离什么时候又变得这么近了？ ...... 电梯口有几个人在排队，应该是刚刚被江起云从训练室赶回来训练的人，正准备排队坐电梯回宿舍。 归皖下意识放缓脚步，想要把这班电梯错过去。 两人离电梯口的位置并不远，一个拐角而已，因而归皖的速度缓的几乎能够去乌龟赛跑中拔得头筹。 倒数的那种。 很奇异的，身边的人居然没催她，甚至一顿之后，和她一起缓了脚步，蹭着走。 两个人眼睁睁目送近在咫尺的电梯载了几个闹哄哄的人上楼去了。 归皖也终于蹭到电梯门边，摁了上行键，一张脸对着电梯门，目不斜视。 江起云就站在她身后，电梯反光门上照出两个人的身影，依旧不多不少，差三个头。 ...... 出了电梯，归皖乖乖交出钥匙，江起云拿了钥匙打开家门。归皖看在眼里，咬咬牙，跟了过去。 江起云在家门口看见她，诧异的挑眉。 归皖面无表情解释：“看看酸奶。” 江起云一笑，没多说，让出路来。 归皖走进来，江起云看了看她身后，侧身去关门。她还站在门关的地方，他一手撑在鞋柜上，一手去关门，两个人一瞬间离得很近。 呼吸可闻。 胳膊贴着胳膊，衣服蹭过衣服，发丝都好像有交缠......归皖一时心跳如鼓。 她连忙慌乱的跳开，红着脸，欲盖弥彰：“酸奶！” 酸奶应声而出！ 看见她，大眼睛一亮，也不顾自己多少斤，看见亲妈似的猛地往她身上一蹦！ 归皖直被撞的退后一步。 江起云看在眼里，无奈的揉揉额角，好笑：“你不叫它都蹦达，你还叫它，”他走过来，不顾酸奶挣扎从她怀里把猫抱走，问：“撞疼了没有？” 归皖摇摇头。 “嗯”，他也没有把猫还给她的打算，“过来坐会儿。” 归皖脚步在原地滞了滞，乖乖走了过去。 ......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归皖打了个哈欠，跟江起云以及他怀里的猫道别，回了对门。 她进屋直奔自己卧室，洗漱完，坐在床边，有点发呆。 其实现在对于她来说，每一分钟都很重要，睡眠严重不足，但今天就是想跟着他进屋。 其实什么也不想做。 就只是想看看他，然后轻描淡写说两句话。 好像就特别心满意足。 16.第十六章 第二天归皖拍掉闹钟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不到早上七点。她一边打着哈欠下床，一边默默用神志不清的大脑计算自己这已经是第几个睡不到五小时的训练日了。 她推开卧室门的时候，江流也刚刚起床，两个人靠在门上看着彼此的黑眼圈，一起苦笑。 “遮遮，黑眼圈太重，吓人了。”两个人打着哈欠挤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江流指指她眼下，递来一个遮瑕笔。 归皖困得半死不活，眼皮子像被人用胶水粘上一样，正闭着眼睛刷牙。闻言勉强用两只手扯开一条缝，一边刷牙一边接过来，瓮声瓮气的回敬她：“彼此彼此。” 遮瑕随手一放，眼皮子又不受控制地合死。 ...... 两个人摇摇晃晃互相搀扶着走到训练室时，里面已经人满为患。周济看见她来，特别有精神的跑过来，活力四射：“小可爱！早啊！” “......”归皖用两根手指撑出眼皮之间的一条缝来看他，发现这人神采奕奕满面红光，完全不像是跟她一样半宿没睡的样子，只觉得欲哭无泪：“你咋这么精神？” 周济嘿嘿笑着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一口小白牙锃亮，说出的话来特别朴实：“男子汉大丈夫，身体素质好，抗造。” 归皖：“......”她觉得这话她没法接。 身后又有人推门进来，归皖听见开门声，撑着眼皮往里挪，寻思着给人倒地方进门。没走出两步，出乎意料的被推门进来的人叫住。 “归皖。” ？ 归皖撑着眼皮回身——她觉得她的灵魂已经睡着，但她的身体还在不屈的负隅顽抗，多么令人感动。 她顶着被自己撑成三层的眼皮，晃着转过身，没站稳，小小的退了一步......堪堪站稳，仰头就看见江起云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归皖：“干啥？” “带你上课。” “......”归皖脑袋里慢慢回想到上次上课时自己看到凌晨两点的各种外国冷漠女人，整张脸顿时苦了下来。 她甚至觉得她都精神了不少。 放下撑着眼皮的手指，归皖一边垂头丧气的跟在江起云身后准备去迎接自己的小课，一边困得神魂颠倒不死心的问：“only me ？” 英语都蹦出来了。 江起云脚步不停，回头看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回答：“还有我。” “......” * 江起云说找她上课，就是真的上课。上次让她看完电影就把人放走，归皖只多多少少记了自己总结的东西，江起云一句话没讲。 这次不一样，江起云把电脑搬到小黑板旁边，放了前几天归皖看的所有电影中最经典的一部，一边陪她重温一边不时暂停总结知识点。 两人一个讲一个记，归皖偶尔还能举手问他两句话——虽然一开始困得不行，但早晨起床后喝的一罐咖啡好像终于生效了，归皖从刚开始上课开始，困意就没那么重了。 一部电影讲解完，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江起云拿着笔站在黑板边，小黑板上全是他这几个小时写写画画的成果。男人修长的手指屈起缓缓扣了两下板面，沉声问：“都懂了吗？” 归皖点点头。 “嗯，”男人微微垂头拔下签字笔后屁股处套的盖子，咔嚓一声摁回笔头，“那你回去训练吧。” 归皖一懵：“上完课了？” “嗯。” “再没事了？” “有。” “啥？” “你自己还得再回去消化消化。” “......” 归皖一脸茫然的从江起云的教室走出来。她还以为，今天也是要看电影到凌晨两点的一天。 结果还没吃午饭就被放了出来。 临出门前江起云突然又开口嘱咐她：“戏剧表演是团队艺术，明天录视频，今天你们要抓紧一切时间联排。” ...... 归皖回到训练室时，其余几个人果然已经开始准备联排了，见她回来，立马招呼她一起加入。 江起云那个粉丝也和她一组，眼下噌噌溜过来：“云云单独给你上了三个小时的课吗？！” 归皖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他给我分析了一部......” 归皖话没说完，某江姓当红炸子鸡的小粉丝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捧心状哀嚎：“呜好羡慕！！我也好想啥玩意不会！然后被云云单独拉去上课！” 归皖默了默，不确定的问：“......你这是夸我吗？” “不是！我是嫉妒！” “......我们就是单纯的分析电影，没什么好......” “我也想和云云独处一室！！” “......” 归皖垂了垂眼睛，莫名的，心口突然涌上一股浊气堵着，有点不舒服。她没追过星，不能切身体会在追星女孩眼里心里自己的偶像大概是个什么样的定位，大概......和喜欢的人差不多？ 之前听江流说过，江起云微博有五千多万粉丝，算上国外不能上微博关注的各国粉，大概有将近一亿？ 归皖默默吐出一口气。 江起云，被全世界，大概有将近一亿的女孩子，喜欢着？ 这些女孩子，可能每天兴高采烈的跟别人介绍说“你看这是我老公”，可能把他的海报贴在自己床头，可能花光半个月的生活费只为看他一眼，可能每晚抱着印着江起云照片的抱枕美美入睡...... 归皖暗地皱了皱眉，心里突然觉着烦——不是烦谁，就是单纯的烦躁，找不到宣泄对象。 像一口气堵在胸口，闷得心脏疼，五脏六腑都不大好受。 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回答她，归皖抿了抿嘴，低低“哦”了声，没等她再思考要说些什么安抚这位受伤的粉丝，一只手臂突然被人抓住。 归皖抬头看去。 周济一手抓着她的手臂，虽然还是笑意可掬的样子，但看上去好像并不是十分开心。他抓着她的手臂，把她往里带了两步：“小可爱，别聊了，我们联排。” 这次表演的剧本，由于之前江起云的强势逼压，都是一些非常健康绿色的内容，最大的尺度只停留在拥抱。 理所当然，一般会拍到这种尺度的角色十有八九是男女主。而归皖，作为一个戏份不超过两分钟的炮灰，居然也非常荣幸的享受到了这项最大尺度。 ——她扮演的姐姐深爱着周济扮演的男主角，她的丈夫。她从不卑微，哪怕深爱，在发现丈夫出轨的事实之后，没有一句挽留，甚至没有歇斯底里。但她在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前，忍不住的，拥抱了他。她一生薄凉，只能死死攥着生命里唯一的这道光，所以一旦失去，她宁可把自己永远放逐黑暗。 这个女人的爱，偏执、深重，却安静。 归皖特别喜欢她，哪怕她全程大概只有不到十句台词，归皖还是觉得打心眼里心疼她。 她在最后拥抱爱人的一刹那，不知用了多大的温柔，才能够在爱人耳边轻轻说了这一生最后的一句话：“我爱过你的。” 爱过。 我曾经一直爱着你，现在都已过去。 她在承受背叛决定放弃生命的同时，用自己所有的爱，给了这个男人灵魂一场活路。 我不再爱你，你已经自由。 ...... 江起云来探班的时候，恰逢这一场戏。他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小姑娘深情款款的望着另一个男人，渐渐走进他，紧紧拥抱他，然后在他耳边，柔声告诉他，我爱过你。 江起云：“......” 明明这些深情款款都是自己一把手教出来的成果，但是......他目光落在周济回抱在归皖腰间的手臂上，眸色瞬间沉了几度。 怎么觉得这么刺眼呢？ 17.第十七章 江起云推门而入。 里面正全员风风火火的联排中，冷不丁听见推门声，全都一齐看过来——归皖还保持着和周济拥抱的姿势，闻声也望过来，看见江起云面无表情地走进来，不知怎么的，有点心虚。 她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和周济分开。 江起云面色好看了一点，目光不经意似的从归皖身上错开，“在排练？” 这一队队长也就是江起云的粉丝站出来替大家回答，小姑娘背着手，一张脸憋的通红，响亮回答道：“是！导师，在排练！” “嗯，挺好，”男人云淡风轻应了声，退后一步，好整以暇的抱着手，“我看看。” 归皖：“......” 别看。 其他人倒都很高兴，在导师面前有更多的表现机会，不仅能够得到几句提点，更重要的是，能够让导师记住自己，这两件事情对新人来说都非常重要。 归皖并没有什么提出抗议的机会，只好无奈地跟着演。 前面一切都很顺利，舞台剧节奏很快，没多久，就又进展到江起云刚刚进门时看见的一幕——被他盯着，归皖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但又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其他人，只能默默深吸几口气，努力演出深情款款的样子，按照剧本里写的那样，主动拥抱了周济。 ......身后瞬间目光如炬，她觉得她后背好像已经被人盯出了两个大洞。 周济察觉到怀里人的僵硬，搭在她后背的一只手不着痕迹的拍了拍，试图安抚她，并借着两个人拥抱的姿势，在她耳边低声问了句：“怎么了？” 归皖摇摇头。 ...... 将两人不着痕迹的小动作尽收眼里，江起云眼底暗了暗，本就晦暗不明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分外阴沉。 他脸色这么难看，周围人都胆战心惊的吊着心，猜测着是不是他们这组表演效果太差，才让一贯对艺术严格要求的江起云这么生气。 组长一张小脸都被吓白了。 好在拥抱只有几秒钟的时间，这几秒钟熬过去，众人心惊胆战的发现训练室的气压好像高了那么一丢丢。 归皖演完自己的戏份下场，期望之中意料之内的发现江起云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她抿了抿下唇，犹豫了下，站的离他远了两步。 现场这么多人，江起云不好盯着她，归皖站在角落里，借着藏在人后的地理位置，反倒一直明目张胆的盯着他看。 男人抱着胸，面无表情的在看其他人的表演，目光严肃正经，一丝不苟的看着学员的汇报演出。突然，那目光一斜，分毫不差的对上归皖看向他的目光。 归皖一愣。 下一秒，那目光轻飘飘滑过去，又重新落回表演上。 “......” 归皖收回目光，垂下脑袋，心跳如鼓。 怎么，像是在......偷.情。 * 表演要求时长控制在十分钟之内，所有人演完之后都自动自发的站成一排等着导师的点评，归皖默默跟上去，站在最外面。 江起云两只手垂着，一针见血的点出了刚刚表演中的每个人的不足和配合中的不默契，语气严肃倒还算温和，甚至点评的最后还轻轻笑了声，语气不那么愉快地夸奖道：“总体不错，尤其是......情绪很投入。” “所以今天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对于一个优秀的演员来说，入戏很重要，但懂得如何从戏中抽身同样重要。戏中人是戏中人，现实是现实，大家要懂得这个道理，避免受伤。当然我知道，这个道理各位在上表演课的时候，应该有很多教授都告诉过你们。不过，”他顿了顿，目光下意识落到归皖那边的方向，“我们这里面还有几个人不是专业科班出身，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再提点一下。” 归皖：“......” 他说完，又多看了归皖几眼，和众人招呼过后，推门离开，走之前特意嘱咐，“明天就要录视频了，精神状态也很重要，大家今天早点睡。” ** 第二天录制评比视频的时间被定在了上午十点。 所有学员聚在整个训练基地最大的录制教室，教室中心靠前的位置摆着一架摄影机，每组队员依次上前，从头到尾在摄影机前将本组的考核内容表演出来，由摄影机记录，最后交由镜头后的导师团审核，投票决定出表演状态最差的一组，将无法参与一周后的现场录制。 无法参与录制不仅代表着一周的努力付之东流，更重要的是，会严重缺少曝光率，这对于一个依靠观众投票来进行生存战的新人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所以每个人都严阵以待，这个节目的曝光率被江起云的流量带的极高，谁也不想在第一轮就被淘汰，失去这个一战成名的好机会。 从录制开始到结果公布，一共用了四个小时的时间。下午两点，由江起云带头，身后一众导师团踏入录制教室，他们的到来，终于让已经饥肠辘辘的学员们激动起来。 导师团在摄影机面前站成一排，江起云照例位中间，他手里捏着印有节目组logo的题词牌，言简意赅的念完前面的几句官方表述词，顿了顿，终于拉回到正题：“下面我即将公布的是，这次导师审核出的最后一名，即不能上台表演的是......” 男人没有卖关子的兴致勃勃，他垂下眼，睫毛在眼底打出一圈阴影，神色沉重，缓缓宣布：“第七组，抱歉。” ...... 第七组几个人通通露出极为懊恼的神色来，有人死死抿着嘴，有着深吸气仰头看天，有着握紧双拳沉默点头，站在前面的两个女生，没忍住，掉了眼泪，连忙手忙脚乱的去擦。 “其他组的人，恭喜你们，同时我也必须通知你们，在剩下的一周时间里，要更加努力地去准备一周后的现场投票录制；第七组的人，这一个礼拜的时间也不准颓废，追赶上别人唯一的办法，是努力。不要因为一次的失败就灰心丧气，机会是留给准备好了的人，你们已经失去了一次，现在就更要拼命，争取不错过往后的任意一次。”江起云说。 “大家解散。” 这一声出来，大部分人都准备往食堂奔，第七组没人动，一些和第七组关系比较好的人也默默地去拍了拍谁了肩，给点聊胜于无的安慰。 直到第七组组长，一个大男生，眼眶子通红，噔噔噔跑到前面给大家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是我这个组长没做好，让大家现在都不能上场——江老师说的对，我们不如别人我们就努点力，就比别人都拼命，我们没有哪里不如别人的！所以，练不练！就算不能上场，就算一周后我们就会被淘汰，练不练！！” 现场一片沉默。 没走出去的学员和导师都停了脚步，意外地转头过来，默默看着这边的情景。 不知是第七组谁大喊了一声“练！”，顿时所有人都开始附和，一组所有人，哭哭啼啼的也好，隐忍泪水的也好，都自动自发的走到最开始的位置，开始再一轮的排练。 ...... 周围有掌声，欢呼声，打气声，甚至江起云也眯了眼，跟着鼓掌。但这组人像没看到一样，没人在意别人的看法，没人在意这些掌声，每个人，都认认真真的，强迫自己投入角色。 归皖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的看着屋内泪流满面的表演者，和自己身边为对手拼命鼓劲的少年们。 她突然找到了这件事情的价值所在。 身为梦想，本身就是一种价值。 被质疑、被唾弃，再卑微、再渺小，依旧闪闪发光。 **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归皖偶尔还是会被江起云抓去上小课，时隔两天归皖再被叫去的时候不由有点心虚，她还记得前几天江起云视察时自己后背上的两个大窟窿。 结果这人在给她分析完一部电影后，突然开始极其认真的教她，女演员如何在表演维护自己的利益安全，即如何巧妙的与拥抱接吻对象借位和保持安全距离。 归皖：“......” 这节课她忍笑忍的差点便秘，最后实在没忍住，噗噗笑了出来，被严肃正经的江导师恼羞成怒的赶回了训练室。 很快就是现场录制的表演日，没有上台资格的第七组排练了一周，也只能在台下做个默默无闻的观众。 在所有人的表演结束后，和大家一起，前往最大录制室，等待第一次排名公布，迎接这个节目，第一次的淘汰。 18.第十八章 “下面我们将进行第一次排位公布，排位靠后三十位的人，很遗憾，将离开我们的舞台。” 江起云手持题词卡，面对几十位学员站着，宣布比赛规则。归皖站在人群中，仰头看他，身后是周济，闻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每个人的票数分为导师投票和观众投票两项，导师票数占据总票数的百分之三十，观众票数占据百分之七十。名次公布从第十名开始，一直到最后一名，最后一名公布结束后，再回头从第九名开始公布。 共八十个人，淘汰后三十名，留下前五十名。排位有条不紊在公布，从第十位，到十一，到四十一，到五十，归皖的名字，意料之中的，一直没有出现在江起云的口中。 直到第五十名的人选公布，归皖心中尘埃落定，放松下来。过了这么久不适合自己的生活，现在总算是要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轨道去了。 如果非要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归皖仰头看向站台上的人，因为近视轻轻眯起眼，她还没和江起云做够邻居。 台上排名公布到了最紧张的时刻，台下归皖已经老神在在的琢磨能不能从江起云口中套出他的小区名，她也跟着过去买套房子住。 江起云应该会愿意的......吧？毕竟她看上去这么闲，能帮他看猫。 “恭喜以上四十一位学员，成功进入下一阶段的训练考核。接下来，我将要公布的是在此前半个月时间内，导师投票加观众投票数总和排名第九的学员——她因为相貌被观众熟知，被观众誉为《追梦人》节目组中最可爱的长相，又因为多次被粉丝拍到手里拿着高精深专业书籍被誉为学霸，最终在此次排名中取得了第三次，恭喜——归皖。” “......” 归皖猛地抬起脸。 然后绝望地在场地两侧的大屏幕上看见了自己那张茫然又惊恐的大脸，此刻眼睛瞪得老大，甚至鼻孔都微微张开，放佛在啪啪地打刚刚江起云那句“因为相貌被观众熟知”的脸，但这并不妨碍她确认事实——真的是她。 第九。 “...............................” 江起云显然也有些意外，但他表情管理优秀，脸上除了恭喜看不出多少其余的情绪，但归皖就愣神觉得自己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其实挺想举手问问导演组是不是算错票了，比如计数姐姐一个眼花给她往后延了个小数点啥的。可惜没等她发问，已经被人一把搂住，周济这个傻孩子比刚刚自己拿了名次还开心，抱着她乐的露出牙床，不停的在她耳边重复“小可爱你第九！第九看见了吗？！” 归皖哭笑不得，但终究不习惯和人这么亲密接触，正准备挣开他，演播厅里骤然响起一道冷淡的男声：“请归皖选手发表感言。” 归皖愣了愣，顺势挣出周济的怀抱。 不知从哪递来的一个麦克塞进她手里，她呆呆握着麦克，下意识的抬头去看高台上站着的男人——男人正低头摆弄手里的题词卡，睫毛挡住眼睛，看不见其中情绪，但唇角紧抿着，整个人看上去刻薄又冷漠。 归皖心沉了沉，他是觉得自己说话不算数，明明没有付出努力，明明说好了第一次排名公布后就离开，现在却死皮赖脸的占着其他人的位置吗？ 少女握着话筒，垂下眼，唇角抿成一条线，良久，十分官方且没有创意的开口：“谢谢每一个给我投票的观众，没想到......能获得你们的喜欢，真的谢谢，我......”少女声线低了下去，“我很抱歉。” ...... ...... 第一次排名公布，归皖第九，江流第五，周济第十五。 大家原地解散之后，江流从她自己的组走过来找归皖，归皖正闷闷在想事情，见她来，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开口准备问她要不要去吃饭。 他们左边是几个抱在一起的女生，有两个走了，有两个继续留下，正依依不舍的在分离，一声尖锐又带着哭腔的话被不甘的主人随口抛出：“我们的努力根本就没有被看到......如果出道人选早就被内定了，那我们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19.第十九章 归皖垂眼，身边江流脸色变了变，扭身要过去，被她拉住。 江流回头瞪她，她没松手，两人一路拉拉扯扯到走廊，江流脸色依旧不好看，“你拉我干嘛？” “为了让你保持住自己高冷话少女神的形象，里面还有镜头。”归皖安慰她，“冷静点......人家也没指名道姓说是我。” “说的不是你？她说得还不明显？觉得为什么有人那么不努力还能拿好名次！咱基地还有比你更不努力的人么？你别这么乐观行不行。” “你看，你也知道我不努力。”归皖苦笑，“连我自己都没想到的成绩，何况别人。再说了，我本来就算是投资商.......被怀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生什么气。” 她有理有据，江流无奈的瞪她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想啦，”归皖推她，“走，吃饭去。” ...... 归皖当晚回宿舍，跟导演组申请了一个月一次用手机的机会。拿到手机第一件事是给她姐播了个电话，想商量这事要怎么办。 归宁接电话时气喘吁吁的，像是在做运动，声线慵懒：“喂？归皖？怎么了？” 归皖顿了顿，忽视对面奇怪的声音，说：“我们今天第一次观众投票结果出来了，就是之前说的那个淘汰赛，今天弄完了。” “哦，”归宁微微嘶了声，又继续说：“要我派车去接你去？行，你先收拾，我明天就让司机.......” “我没被淘汰。” “......啊？” 归皖默了默：“我排名第九。” 对方沉默两秒。 “......正数的那个第九？” “......嗯。” “......”归宁也不说话了，显然，她并没有想到自己随手打发去凑个数的妹妹能这么出息。 片刻之后，她才终于反应过来，推开身上的人，低声询问妹妹的意见：“你怎么想的？” 归皖抿抿唇：“我想退赛。” “可以，我支持你，”归宁的声音比刚刚冷静不少，“是走是留，我都不干涉，你自己做决定。” “嗯。” “乖，别有负担，怎么想就怎么做，”归宁笑了声，“咱家现在还不用把你扔出去挣钱。” 归皖笑笑：“我知道，我......再想一下，到时候做好决定告诉你，你和导演组去交涉。” “行，我等你。” “嗯。” 挂断电话，归皖起身想把手机还给导演，屁股刚挪一半，突然想到是什么，又坐了回去。她翻出之前江起云给她的老年机，从老年机里找到江起云的电话号码，按照号码搜索微信号，还真的有。 归皖几乎一瞬间就确定了这是江起云的微信——头像上酸奶那张大脸不容忽视，鼻孔朝天，明目张胆的张扬着自己在主人心中的地位。 她心跳渐渐加速，点了好友申请，在备注时，抿着嘴认认真真的打了“我是归皖”四个字，点击，发送。 执行完以上这些操作，少女立刻锁屏，把手机飞速地塞进屁股下，坐实，一动不动——像是不这样做，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虽然她现在的心跳已经快到了不得。 于是这个珍贵的用手机的机会，就在归皖脸红心跳的把手机坐在屁股底下中被浪费掉了大半。良久，少女深呼一口气，伸手把手机从屁股底下掏出来一看，微信没反应。 归皖咬咬牙。 随手划了两下屏幕，归皖眼尖的注意到电子邮件上标有一个小红1，提示她来了新邮件。 归皖有点好奇，她邮件用的不多，除了之前读书时用来收发资料和与导师讨论课题之外，几乎不用。她在国外的课程也早就结束，这会儿谁还会给她发邮件？ 她边琢磨边点开。 收件箱里躺着一封未读邮件，全英文的标题，发件人是她在国外读书时的专业课导师，发件时间是三天前。 归皖愣了下，点开。 邮件内容出乎意料——老教授最近在研发一个新的物理专项课题，需要辅助人手，即共同研发人员。该课题由美国国家认证通过，成立专项组，老教授为组长，现在老教授以课题组组长的身份，真诚的邀请她去美国共同进行该课题的研究。 归皖点开老教授发来的附件内容，细细从头看了一遍。由于保密要求，附件内容并不精细，只大致告诉归皖课题内容和现下状况——课题内容归皖并不陌生，是她大学专业所修内容的涵盖范围，甚至她的毕业论文也与这个课题密切相关。 她看着这封邮件，有点发愣。手机上方跳出一排提示，【江起云已答应您的好友申请】。 归皖愣了下，被这封邮件搞的，甚至没有等待已久的喜悦情绪。她打开微信，点开这个人的通话界面，里面用白色写着小小的一行字：【对方已经通过您的好友申请，现在可以聊天啦】 归皖心头压着事，手指在键盘上转了转，一时间不知道要发点什么过去。 【江起云：归皖？】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是】 【江起云：你哪来的手机？】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问导演要的，导演组有规定，一个月能要一次】 【江起云：嗯】 【江起云：特意要了手机加队友微信？】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啊？】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没有】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要了给我姐打电话的】 【江起云：嗯】 【江起云：节目录制期间不要随随便便加人微信】 归皖愣了下，看着这行字，心往下沉了沉，她抿抿唇，低头打字。 【全世界最可爱的猪：您多虑了，我没想找您走后门】 江起云：“.......” 手机输入栏里写着“不过我是导师，没关系”几个字，没等发送，等来小姑娘这么一句话，江起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误会了他刚刚的话。 耐心地把手机里打好的字删掉，低头重新输入。 【江起云：我没多虑】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你有】 江起云：“......”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我真没想找您走后门儿】 江起云：“......” 他叹了口气，一时想不到还能怎么解释，只好无奈的揉揉额角，换了话题： 【江起云：那你什么事】 这边归皖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闻言垂眼沉默了会儿，手指无意识在地板上扣了扣，抿唇，一字一句的在手机上打：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老师，我想退赛】 ...... ...... 对面沉默很久，归皖一直没有切换手机页面，清楚的看到页面左上角几次三番晃过“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良久，江起云才终于发来一句话。 【江起云：你在寝室？来我这边，我们当面谈】 20.第二十章 归皖愣了下。 她觉得江起云口中的“当面谈”，很像之前读书时班主任最常说的那句“下课来我办公室”, 鉴于小时候她皮的一天跑八遍办公室, 导致现在心有余悸, 看见这几个字浑身都是一抖擞, 恨不得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立正站好再鞠个躬。 她吞了吞口水。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要不我们就微信谈吧！】 【江起云：我去找你？】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马上来！】 归皖收起手机，一路小跑到门口, 偷偷拉开一道门缝确认门外没人，溜出门, 两步后，敲开对面的门。 江起云就守在门边，归皖拳头还没放下, 他门已经打了开。 归皖看着门里面面无表情的一张俊脸, 莫名地觉得心虚，嘿嘿笑两声，进屋。 江起云侧着身子等她进屋，关上门。 酸奶看见她, 第一时间冲过来，举着两个小爪子, 大眼睛圆溜溜的要她抱。归皖觉得这样不大好, 自己被叫来“谈话”现在屁没放一个就撸上猫了算怎么回事。 她手不尴不尬的顿在半空，狠心不去抱地上装可爱的猫。酸奶见她不理，倍感委屈, “喵喵”冲她叫。 归皖：“......”她好心狠！ 江起云没那么多讲究, 看看猫看看人, 随手把猫拎起来塞她怀里，“过来坐。” 归皖愣了下，连忙把猫抱紧，唇角勾了勾，应了一声，连忙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找了个小沙发墩子坐好。 江起云坐在大沙发上，看着面前一脸心虚撸猫的人——委委屈屈的找了个小沙发，抱着猫，双腿并拢，低着头不敢看他，完全视死如归挨训的模样。 他有些无奈，揉揉额心。良久，开口：“说说。” 归皖吞了吞口水，“这事说来话长，要不......” “那就慢慢说，”江起云打断她，毫不在意，“我今天没通告，晚上时间可以都奉献给你。” 归皖：“......” 她呵呵笑，“不用了不用了......”怀里的猫软成一团，窝在她手心，沉甸甸的触感传到心上，她措辞片刻，说：“其实好像，也不用慢慢说......我姐是这个节目的投资商之一这件事你应该知道，但是这个名次，真的跟我们没关系，我刚刚给我姐打电话的时候，她问我是不是明天要派车来接我回家。所以你放心，我没......” “我知道。”江起云看着她，“你不需要跟我解释名次真实性的问题，我相信你。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想退赛。” “......”归皖沉默。 江起云试着猜测：“因为不喜欢？” 归皖点点头，想了想，又摇了两下。 江起云不解：“还有？还有什么。” 归皖抱着猫，一言不发，好半天才悠悠说道：“不是你告诉我，如果不想认真对待，就不要浪费掉别人的机会吗？” 江起云哑然：“......就因为这个？” “不是，不全是，”归皖终于抬起头，飞快的看他一眼，垂眼，顿了顿，又抬起头，直视他的目光，想了想说：“这是其一，不喜欢也是其一，我不可能走这条路，甚至就算我最后拿了名次，也不会走，所以好像真的没必要浪费掉别人的机会；再就是......我美国的导师给我发了一封邮件，希望我去美国辅佐他完成最新提出的一个课题研究，是与我专业相关的。” 江起云瞬间抬头。 男人眉头不经意皱了皱，沉默片刻，斟酌着语气问：“你要去美国？” “......不一定，我还没答应。” 还没答应，只是还没而已。江起云心中顿时涌上一股他自己也无法说清的情绪，但他知道，这股情绪让他非常不愉快。 他知道这股情绪来自何方，来自他所未知的，眼前这个女人想要走的路。 至于做课题研究......江起云努力回想新闻里那些功成名就回国的老先生们，都是多大。六十？七十？她要一直待在美国？ 他沉默良久，在开口时声线发哑，江起云掩饰性的轻咳一声，低声问：“你自己怎么想？” 归皖想了想，如实说：“课题想做，但不想去美国，我家人都在中国，我一个人在美国待了那么多年，不想再回去了，所以课题那边要么我申请国内远程协助，要么就放弃.....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这人就是这样，烂泥一滩，没什么事业心，做物理也是因为喜欢，我愿意一辈子做这件事，但是不愿意为这件事放弃自己的......感情生活，”她说着，自嘲笑笑，“是不是特别不上进啊？” 江起云摇摇头。 归皖继续说：“我之前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很多老师都夸我认真，一心一意只搞物理，其余什么事儿也不干。但我知道不是的，我就是......再没什么别的喜欢的东西，所以干脆就把所有的时间拿来弄物理。” 江起云沉默，安静听她絮絮叨叨的讲她跟物理的情缘，直到她再没话说，他问：“如果你导师不答应你国内远程援助，你怎么办？” “那就留在国内，加入国内的物理科研所，为国做贡献，”归皖认真想了想，觉得自己前景好像还不错，“或者偶尔去大学做客座讲师，我回国的时候，收到不少大学的邀请来着，让我去祸害祸害祖国娇嫩的小花朵。” “那这里呢，还是不能接受？” 归皖这下子不假思索的摇摇头，“我都在这待了这么久了，要接受早接受了。” “嗯，”江起云也没多劝，他想了想说：“我之前说过的话，就是那句不努力就不要浪费别人机会的话，现在依旧不收回。但目前的状况是，该淘汰的人已经淘汰，就算你此刻退赛，也没有办法再复活一个人，所以只要你想，你大可以待到下次投票结果出来之前。”他顿了顿，继续说：“半个月之后就是第二次任务考核，考核内容是和导师合作舞台，我提前告诉你，是希望你能全方位的考虑。” “......” 归皖没想到，江起云能丢给自己这么官方的一段话，她骤然想起之前江流吐槽过的“注孤生”，现在一想，觉得江流真是慧眼识珠。 她刚刚话没说完，她想要退赛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喜欢他。 但以现在两人的这种关系，她连说出自己喜欢他的资格都没有。 归皖有点负气，也不好指着江起云的鼻子说“你他妈就不能留留我”，自己憋闷了会儿，猛地站起身把酸奶塞他怀里，硬板板扔下一句“我知道了”就自顾自往外走。 江起云愣了愣。看着小姑娘气呼呼的身影，莫名其妙，却还是扔了猫跟过来。 归皖察觉到他跟来，心一轻，在他的门关磨磨蹭蹭的老半天。 磨蹭老半天也没等来他的一句话，归皖更气了，开门就要往外冲。 ...... ...... “等一下。” 归皖顿住。 安安静静等着身后叫住自己的人后文。 这话对江起云来说有些难以启齿，他沉默了几秒钟，终于说出了从刚刚一开始就想要说出的话。 “归皖，我希望你能够留下来。” “......” 归皖心头一喜。 她已经迈出了江起云家的大门，闻言嘴角忍不住勾起来，激动的想要冲回去给男人一个热烈的拥抱，结果刚转身，“啪”地一声，江起云家的大门猛地在她面前拍死。 归皖茫然地盯着距离自己面部不到一寸的大铁门。 “......” 艹您妈啊。 注孤生！！！ ———— 归皖回屋的第一件事，就是趁着手机还没被没收，把江起云的微信昵称改为了十分贴切的“注孤生先生”。 然后点开邮件，用英文向导师发送了一封邮件，表达了自己希望能够在国内远程给予帮助的愿望。 最后给她姐发了两条微信过去，解释说自己还要在这里待半个月，让她先不急着派车来。 做完以上这一切，归皖很主动的，把手机还给了节目组。 和导师合作舞台。 归皖嘻嘻笑，做梦都梦到自己趁机跟江起云搂搂抱抱，上下其手的占他便宜。 多么令人向往。 ...... 第二天是第三期节目播出日，也是第二次发布第二次考核任务的日子，节目组安排大家上午进行任务公布，下午所有人一起看节目。归皖一大早把江流拽起来，在对方不可思议的目光里，面色不改的带着她冲进了任务发布室。 第二次考核任务果然如昨天江起云所说，是学员与导师合作舞台，全体留下来的学员按照排名先后，依次选择想要合作舞台的导师，每个导师限定六人，超过六人不可再选。 归皖当然毫不犹豫的选了江起云。 当所有人选择完毕，导师进入自己专属房间时，江起云推门而入，目光与归皖碰个正着。两人对视一眼，归皖做贼似的，移开目光。 江起云面不改色的反手关上门。 归皖和其他几个人一起，站成一排，鞠躬和江起云问好，江起云应了声，目光滑过归皖比其他人矮了一大截的身高时，眼底涌上来一丝笑意。 “大家别拘束，坐着说，照顾一下身高比较矮的同学，让她入入境。” “噗哧。”江起云说完，众人一下子笑开，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归皖。 归皖：“......” 归皖也不和他客气，吧唧一声，干脆利落盘腿坐下。周济站在她身边，一边嘻嘻笑，一边贴着她坐下。 江起云不动声色向右边迈了一步，换到归皖另一边，一边笑着招呼其他人，一边牢牢坐下。 江起云粉丝也理所当然的在这组，纠结了好一会儿，红着脸抑制住尖叫，拣了个离江起云不近不远的位置坐着。 “很高兴大家选我的节目，这边是台词，先发给大家，大家看一下，然后选出自己想要的位置。” 他说着分给众人几张装订好的剧本，递给归皖时，两人手指不经意在纸下碰了个正着，都是一愣。 归皖立马一把抽过纸。 江起云顿了顿，若无其事的继续给其他人发剧本。 过了会儿，周济突然小声凑过去在归皖耳边说：“小可爱，你脸红什么？” 归皖：“......” 江起云：“......” 周济声音并不大，但江起云听力好，又注意力集中，所以非常凑巧，一不小心听到了这句话。 男人暗地皱皱眉，“小可爱”，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称呼。 他想起之前江流发给他的告状短信，当时不以为意，现在觉得这个名字真是轻浮又不端庄。 他气压低了几分，隐忍着。 其余几个人一脸懵逼，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刚刚江导师还满脸喜庆，这才几分钟，喜庆咋就没了。 只有归皖，眼观鼻鼻观心，认认真真低头看剧本。 十分钟后，江起云示意大家抬头，问：“大家考虑好了吗？” “好了好了。” “差不多。” “考虑好了！” 江起云：“那我们先选男主角。” “那肯定是您呀。” “我选江老师。” “江老师，就您呗。” “江老师江老师。” 江起云点点头，没推却，低头用笔在男主角的位置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写完，又抬起头说，“下面选女主角，有意向的举手。” 因为男女演员剩余人数不同，导演组在每个导师选组门外都列出了男女角色的人数要求，超人不可再选。 江起云这组总共三个女生，这话一出口，除了一个怕被江起云女友粉追着骂的，其余两个人齐刷刷举起了手。 周济诧异的看了归皖一眼。 江起云笑笑，目光堂而皇之的落在归皖身上，“行，公平竞争。” 两个人表演女主选段，周济和一个男生把票投给了归皖，另一个男生和没举手的那个女生投给了江起云的那个小粉丝，王心晴。 最后，决定权的一票，落在了江起云身上。 所有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向他看去，男人懒散坐着，低头轻轻笑了声，“我选归皖。” ...... 归皖眨眨眼，咧嘴，藏在长发下的耳朵尖儿，一瞬间红的滴血。 ** 角色分配完毕后江起云就放了大家去吃午饭，顺带说明吃完饭记得到录播厅看节目。 大家一呼而散，归皖正琢磨着能不能跟江起云一起吃顿饭，周济欢欢喜喜的跑过来：“小可爱！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归皖：“......” 周济这话说完，“唰”地一下子，归皖如芒在背。 她连忙摇头，“不，不了吧......” 周济坚持：“江流不在，你反正也是一个人，我们一起嘛。” “嗯......”归皖为难，其实不过就是一顿饭，一起吃也没啥，但她现在身后站了一位老父亲，用目光无声的警告她如果答应，那大概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正纠结，突然感受到背后的目光消失了，她愣了下，下一秒听见江起云云淡风轻的声音传过来：“周济，一起吃饭吗？” “......啊？”周济傻傻的指指归皖，“可是，我......” “没事，”江起云从善如流，“都一起吧。” 他走过来，往俩人中间一站，“走吧。” 周济：“......” 归皖：“......” 三个人一路安静如鸡的走向食堂。 江起云平时不苟言笑，在学员内积威颇深，因而他在的地方，并没有几个人敢凑过来。于是三个人又沉默的打了饭，沉默的找了位置坐下。 周围一圈桌子空着，没一个人，不远处两个大兄弟甚至相亲相爱的挤在一张板凳上，也不愿意靠过来。 于是，就他们三个人，对坐着，在周围一片寂静的注视中，默默吃饭。 吃到一半，江起云终于忍不住，他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皱着眉问：“我有......这么可怕吗？” 他刻意加深了“这么”两个字。 归皖和周济两个人默默低头扒着饭，闻言一起摇头如拨浪鼓。 江起云：“......” 两个人默契十足的样子他不爱看，又鉴于刚刚发现自己在学员心中的恶劣形象不好发火，只好闷闷低声警告：“抓紧吃饭。” 他自己边说，边郁闷无比的扒了一口饭进嘴。 艹。 憋成内伤。 ** 三个人吃完饭，又非常和谐友好的一起走向录播厅，一路继续安静如鸡的高雅氛围，归皖甚至已经无聊到在心里背起了重力公式。 看节目是《追梦人》节目组做的比较人性化的部分，让成员能够看到自己在节目中的表现，也能大致估测自己的排名。 因为事先并没有打过招呼，加之没有粉丝基础，所以前两期归皖的镜头并不多。不过她上次排名第九，这次镜头再少粉丝也不肯让，所以这一期，肉眼可见的，她的镜头多了起来。 并且导演组好像还有了那么一点新颖的想法。 归皖面无表情的看着屏幕上周济随口叫了声小可爱，然后冲自己微笑被慢放的镜头，少年小脸通红，笑容阳光，两排小牙锃白，被满屏幕的粉色爱心衬托出好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后期大哥分外会搞事，背景音乐放的周杰伦的《告白气球》。 这一幕被导演组放、慢放、慢慢放了三遍，周围一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嘘声，大家纷纷带着“哎呀我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目光看向两人。 身边周济已经脸红到了脖子根，特别娇羞。 归皖：“......” 她笑不出来，维持着高冷的面无表情一直持续到这个镜头回放完，大家扭头回去继续看节目，她才偷偷的，朝江起云的方向看了一眼。 ......嗯，很难看。 归皖开心又忧愁的收回目光。 江起云从两个人一起出现在画面上的那一刻就眯起眼，越看脸色越冷，腮帮子都要咬破。 导演组似乎下定了主义要拿这对cp炒热度，一期两个小时，居然有意无意给了他们两个人十几次镜头，等节目结束，他脸色铁青的走出录播室，掏出手机一看，“济皖cp”已经被顶上了热搜前十。 他冷着脸点开。 热搜里很多节目粉已经截了节目里两个人待在一块的镜头，做成动图，做成九宫格，疯狂宣扬自己被甜成糖尿病，立旗成为“济皖”cp粉！ 底下一群附和。 “呜呜呜这两个人真的太甜了！！” “热情似火的小奶狗和懵懂无知的小可爱，这对cp我站了。” “吹爆我大济皖。” “麻蛋说好了再不站真人的，但是这对完全忍不住啊我擦。” “老阿姨的少女心爆了。” “其实我觉得归皖好像对周济有点冷淡啊......不会是某人剃头挑子一头热吧。” “楼上 1” “太甜了吧！！！想要小奶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颜担和女颜担，绝配了。” ...... 江起云冷笑。 他迅速切换成自己平时浏览新闻的小号，再次点进这条热搜，掰着手指噼里啪啦拣了几条热门看好的回复：“不配，不甜，别带节奏。” “不配。” “不甜，完全没有cp感。” “别乱说。” ...... “你们他妈是不是瞎啊？！这他妈哪来的配一脸啊？！” 他越回复越暴躁，最后除了几百条“你他妈才瞎”之外，一无所获。 江起云沉默几分钟，觉得自己得另辟蹊径。 第二天所有人开始排练，江起云作为队长兼男主角，完全没有一点耍大牌的意思，所有的训练都和队员同步。 归皖睡的晚，今早起迟了，着急忙慌的踩着时间来训练室，忘了带外套。训练室空调开的低，她坐了会儿觉得冷，无意识的搓搓胳膊，怀里突然丢来一件衣服。 归皖愣了愣，顺着衣服飞来的方向看去。 江起云站在镜头前面冲她笑，“穿上，屋里冷。” “......哦。” “但是我穿你衣服会不会......” “没事，”江起云笑容不变，“穿着吧。” “......” 众人一口气练了四个多小时，江起云放话让大家先休息，巩固台词。他自己凑到归皖身边坐着。 身边坐下个人，归皖扭头一看是他，眼睛亮了亮。 江起云笑笑：“有没有拿捏不好的？” “......”归皖瞬间苦下脸，可怜巴巴的冲他眨眼睛，“有。” “哪？” “这个地方，女主角说她想放弃，但是......” 她问的认真，台词本上已经打了一串小笔记，少女清秀的字迹在白纸上格外养眼，江起云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目光顺利滑落到她手上。 白白嫩嫩，手指头又圆又短，连带着指甲都长成小圆片的形状——他第一次看见这双手的时候还是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电梯里，她递给自己一瓶养乐多。 他当时就在想怎么能有人的手长成个球还这么好看的。 归皖问完问题，扭头一看老师在走神，她用手肘挤挤他，小声叫：“江老师，你干嘛呢？” 江起云回神。 看着小姑娘探究的目光，也知道是自己走神错过她的问题，无奈一笑，揉揉额角，“抱歉。” “没事啊，就是......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他松开额角，右手拿过她的笔，在她台词本上划了两笔：“这里不懂？” “诶，”归皖顺着看了两眼，“是。” “嗯，这里是......” 江老师堂而皇之地给某人上了半小时小课。 ...... 江起云这几天的表现可以说是明目张胆——教室要和归皖一起来，饭要和归皖一起吃，虽然大部分时间还得捎带个周济，找到时间就给归皖上小课，没事还冲归皖笑。 江起云想，这段时间自己完全不避讳镜头的跟归皖亲密，镜头应该都记下来了吧？！是不是下期也会有他们两个的cp粉了！也会有人夸他们两个人配一脸了！ 第四期播出前，江起云向导演组提出要先看一遍。 导演立马意味深长的“哦”了声，一脸我懂的表情，自信满满的把第四期的完整版视频拿给江起云看。 江起云顿时觉得这导演可真懂事儿。 满怀期待的打开视频，等待着自己和归皖被后期配上粉红爱心的镜头。两小时的视频，他看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屁都没看见。 江起云皱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两个小时看完，也没看到他想看的。 江起云死死盯着结尾片段，黑着脸咬牙问导演：“我那些......” “嗨呀您放心，”导演腆着啤酒肚，一脸献宝的表情：“您那些能被网友瞎几把带节奏的镜头啊！我让他们全删了！真的！全都删了！这一开始用您炒热度这事儿实在是逼不得已，您看，我这以后啊，肯定不瞎剪，肯定会保护好您的声誉的！这个您绝对可以方心！啊！” 江起云：“.......................................” 21.第二十一章 导演一开始借江起云炒作被江起云当场提出来之后，一直心虚, 总想着找个什么办法挽回挽回, 所以这次江起云想看的镜头, 真是被删的一点不剩。 他自以为周全, 迫不及待的把这事全揽在自己头上，洋洋得意讲了一大通, 眯着的小眼睛睁开，发现面前人脸色黑如锅底。 导演：“......” 多年混迹娱乐圈的经验让他第一时间觉出不对来, 导演往回收了收自己的啤酒肚，跟着看了会儿片子，小心提问：“这, 江导师......有什么不对吗？” “......”江起云面无表情推开电脑起身, 咬牙，“没。” 再有几个小时就要传正片了，他如果这个时候要求改片子，就是无理取闹。导演被他这单蹦一个字的回答吓得不轻, 思来想去也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妥，只好陪着笑提议：“要是有什么不对, 您尽管说, 我让他们改片子。” “不用。”男人硬梆梆的扔下两个字，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起云背影身形硬挺，孤傲寡冷, 实则内心十分沧桑。 他觉得命运可真是弄人。 * 男人一路抱着不大愉快的心情走回训练室, 在看见训练室里的情景后, 瞬间更不愉快了——周济正拉着归皖坐在角落里，帮他对戏。 其实上次的视频出来之后，归皖有意无意的，已经开始同周济保持距离。不过他明晃晃地提出帮忙训练的要求，她不好拒绝，只能答应下来。 两个人坐在角落里，归皖心不在焉的帮着读周济对戏的词。眼前的小男孩脸上挂着十分懵懂无知式的傻白甜笑容，归皖头疼的决定自己得抽一点时间主动跟他讲讲男女有别的故事。 当然，用指甲盖想想也能知道，那时候的情景不会多么美妙。 她正烦心的纠结怎么开口才不会那么尴尬，一顿一顿的点着脑袋，突然感觉到有人一把揪住她的后领子，往上拉。 归皖：“？？？” 她一脸茫然的顺着力道站起来，转头，毫不意外的瞥见了拎着自己的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不知怎么的，有点心虚。 少女对上来人不大友好的视线，想了想，眨眨眼，嘴一瘪，“疼。” “......” 她再眨眨眼：“脖子，勒得疼。” 江起云立马松开手。 他其实刚刚没使力，盛怒之下拉着她后脖子的衣服，也只是让她感受到力度，然后顺着站起来。估计后期衣服都没碰到她脖子，小姑娘说疼，不过是撒娇。 但撒娇比真疼要让他开心。 他心头没那么堵了，脸色却依然保持住不好看，薄唇抿成一条线，冷声道：“跟我出来。” 归皖“哦”了一声，乖巧的就要跟他出去。没走出两步，一直没说话的周济突然站起来，挡住两人的路，冲江起云一笑，说：“老师，归皖帮我对戏呢。” “......”归皖眼皮直跳，直觉不好。 她吞吞口水侧头看自己身前的人。 江起云缓缓眯起了眼。他是狭长的眼型，平时看起来就略显刻薄，偶尔笑时眼尾吊起，会透出微微的色/气来。这会儿男人把眼睛半眯起，里面翻滚着暗沉沉的不耐，毫不掩饰的锐利，刺向挡住自己的人。他声线更冷：“你们两个有对手戏？” 周济原本觉得自己理直气壮，雄赳赳气昂昂的做好了截人的准备，江起云这话问出，他心一沉，但还是梗着脖子道：“......没有，但是......” “没有对什么戏？”江起云一把抓过归皖的手腕，“去找该对戏的人对。” “......” 江起云没给他再说的机会，侧身绕过他，拉着归皖一路走出训练室，不轻不重的摔上门。 两个人声音都不高，训练室里其他人只能看见三个人在说话但是完全听不清说的是什么，这会儿江起云走了，才有人八卦起来，问周济：“嘿兄弟，怎么了？” 周济露出个不大好看的笑来，“没事。” ...... 江起云一路把归皖拉回单独的训练室，他心里暗暗憋着火，直到眼前再没有那个人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有多失态。 他放开归皖，自己冷着脸，绕道桌子后坐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归皖：“......” 她揉揉自己的手腕，江起云刚刚手劲不轻，一路被攥过来，她手腕有点酸。男人锐利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归皖别过脸，装看不见。 江起云屈起手指扣扣桌面，骨节微微泛白。 归皖不得不扭头回来看他。 江起云眯起眼，主动提问：“没什么想说的么？” 归皖装傻：“没有。” “......”男人深呼一口气，语气有些生硬：“你刚刚在做什么？” “帮周济对台词。” “你帮他对什么台词？” “大家都是一组的，互帮互助才能取得好成绩，这不是您一直强调的团队感......”归皖胡诌几句，胡诌不下去了，她盯着男人面无表情的脸，抿抿唇，亮着眼睛带着一点小心的提问：“老师......你吃醋了？” “......”男人脸色一僵，随即皱眉，下意识反驳：“胡说什么。” “......”归皖看他。 江起云面不改色：“我是觉得，你没有基础，训练任务本来就比别人要重，不应该再分心去......” 归皖心沉了沉。 她抿抿唇，“没关系，跟不上进度我找周济帮我补补就好。” 江起云皱眉：“说了让你别和周济走得太近。” “关你什么事。” ...... 江起云一愣，诧异的抬头去看冷冰冰扔出这句话的少女，没等他说什么，胆大包天的人已经哼了声，扭头跑出了训练室。 ...... 江起云坐在原地，视线停留在门的方向，面色冰冷，眉头一点、一点，越拧越深。 天色半暗，树叶被风吹响，暖黄色的路灯光，从玻璃窗，投到他左半张脸上。男人一双眸子被隐在暗处，看不清其中情绪，只能看到那张脸最下方，紧抿成一条线的薄唇。 良久，生硬的线条微微松动。 男人下颚微收，有点无可奈何的姿态，很快，起身离开。 ** 归皖扔出那句话跑出训练室之后，暗暗憋着气，满心满身处处都觉着委屈，鼻子发酸。 她现在觉得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说“归皖我希望你留下来的人”是他，看见她跟周济在一起怒气冲天把她拉出来的人是他，现在道貌岸然矢口否认的人还是他。 归皖以为两个人之间心照不宣，两人之间已经走到了九十九步，还差一步就能功德圆满，现在才发现，好像前路依旧漫漫。 归皖觉得挫败。 她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感情这种事，一个人再努力，也走不完一百步。 少女烦躁地粑粑头，拐过走廊，避开固定摄影机，一个人漫无目的的瞎逛，兜兜转转居然还是回到了训练室。 她叹口气，垂头丧气的推门要进去，正碰上迎面出来的周济。 周济看见她，眸子瞬间亮起来，“小可爱，你回来了。” 归皖愣了下，点点头。想了想，微微侧开身子让出路来，“你要去卫生间吗？快去吧。” “不是，我出来找你的。” 归皖愣住，茫然，“找我干什么？” 周济笑了笑，委婉解释道：“我看刚刚江老师情绪不大好。” “啊......这样，”提起某个人，归皖情绪更低落，她慌乱点点头，说：“他，他没事的......” 周济皱眉。 眼前的人情绪明显不对劲，看着蔫哒哒的，不大有精神的样子。刚刚去了这么一会儿，怎么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他不往外走，归皖也不想进门，两个人就这么在门口干站着。 良久，周济抿抿唇，打破沉默：“归皖，我有话想和你说。” “嗯？”归皖抬头，“你说。” “我们换个地方。” “......”归皖本来想拒绝，但一想自己也有话得和他说，索性点头，跟着他往外走，“行，正好我也有事准备和你说。” 两个人拐进唯一没有镜头的宿舍楼下小花园。 归皖找了个花台的水泥边儿坐下，两只小细胳膊撑住台面，“你说吧。” 周济跟着坐下，笑了笑：“女士优先啊。” 也行。 归皖低头措辞，两条小短腿就算坐在花坛边也能轻而易举的晃啊晃，晚风吹到她脸上，黑茶色的鬓角头发被撩起来，轻飘飘的划过她的脸。 周济看的入迷，正准备伸手把她那一小撮头发别到耳朵，少女悠悠开口，坦然道：“周济，我觉得我们以后得注意一下，就......注意保持距离。” “......”周济收回手，面无表情的问：“为什么？” 归皖继续晃脚：“节目组在带节奏呢，你没看手机吧，现在网上都是......” “因为江老师吗？” ...... 归皖茫然的抬起头来：“什么？” 周济强忍火气：“是因为江老师，所以才想和我保持距离吗，因为怕他会误会？” 归皖愣了一会儿，才若有似无的笑了笑，别开眼：“不是，你想多了，我和他没......暂时没什么关系。” 周济安静了片刻。 “所以你和江老师没有在一起，对吗？” 归皖诧异的看他一眼，“没有啊......” 周济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像是在确认她没在说假话。确认之后，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不大自然的摸摸自己后脑勺，“那什么，其实我想说，我还挺喜欢微博上那些......话的。” “......啊？”归皖一脸懵逼。 “就，我觉得别人把咱俩的名字列在一起，特好。” “......？” “就是，我想......” 周济话没说完。 一道冰冻三尺的男声冷冷从两人身侧传来：“你想什么？” 22.第二十二章 周济一愣, 顺着声音望过去, “江老师？” 男人站在背光处, 闻言烦躁的扯了扯领口, 不耐烦道：“我问你, 你想什么？” 周济愣了愣, “我......” “什么都别想, ”男人懒得听，二话不说打断他, 迈开长腿几步走过来, 把一旁默默扭开头不看他的人拉到身后，整个的挡住。冷着眉眼, 警告另一个男人：“关于她, 你什么都别想。” “......”对方太强势, 就算是导师周济也忍不住渐渐冷了眉眼, 气愤的问：“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就算你是导师也不能......” 江起云嗤笑一声：“我的人, 你想什么？” “......” 言简意赅的扔下这句话, 把周济砸的发懵, 江起云拉着归皖就走。 归皖原本还因为刚刚的事情别扭, 发现他的第一反应虽然是心虚, 但很快就回想起这人在训练室里说过的话, 憋闷的扭过脸不想看他，被他拉住, 还不老实的暗暗挣扎。 直到听到江起云说出“我的人”三个字。 这三个字砸下来, 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 一动不能动，血液凝固，任由他拉着，一路小跑。 江起云心里暗暗憋着火，拉着身后的人，一路疾行。他脑海里翻滚着小孩刚刚说过的话，脸色越来越沉。 都这种时候了，还做个什么人。 路经一块装饰墙，他想也不想，直接一把推着肩膀把人摁到墙上，他自己凑过去，狭长的眼眯起，语气危险：“归、皖，你刚刚说，和我没有关系？是不是？” 归皖：“......没。” “可是我听见了。” 男人越逼越近，滚烫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有点痒。归皖抿抿唇，心想，我刚刚说的明明是，暂时没有关系。 她梗着脖子：“不是你说的吗，我们没关系。” 江起云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过？” “下午，在训练室，我问你是不是吃醋，你否认了！”归皖毫不客气的指摘他，自己越说越委屈，红着眼尾瞪他：“就是你说的！” “......” 江起云沉默片刻，“好，我错了。” 归皖：“......”她被他这不要脸积极承认错误的态度震惊了。 两个人隔得太近，腿贴着腿，归皖涨红了脸，闷闷道：“你，你先松开。” “不松。”他甚至无耻的逼的更近了些。 归皖慌乱的别过脸，脸红到脖子根。 江起云视线几厘米的地方就是少女绯红的小耳垂，白嫩小巧，因为自己一点点漫上了红，目光偏移，落到少女紧抿的薄唇上...... 江起云移开眼，冷静片刻，才低声说：“白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我以前没有过这样的经验，所以第一反应，是躲避。”他抿抿唇，视线里是她绯红的半张脸，缓缓开口：“归皖，其实我......” “江老师！” 在江起云心跳到八百迈，觉得自己半辈子就要交代在这上的时候，一声欢快的呼唤猝不及防的打断了他的话。 江起云：“.......” 归皖：“.......” 江起云滞了下，慢慢从归皖身前转过身来，咬牙去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人居然能在这时候跳出来，一眼看到前几天自己新招的助理，小伙子一脸欢快：“江老师！您在这儿呐！可算找到您了！！于老师说......” 江起云气笑了，面色阴沉，笑的咬牙切齿：“小赖，于国庆让你找我？” 于国庆，江起云的经纪人。 小赖一脸天真的点头。 “那你看到我刚刚在干嘛了吗？”江起云问的慈眉善目。 小赖一脸真诚的摇头，“没，太黑了......” 江起云面无表情把归皖拉了出来。 小赖：“......” 初入职场的小新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打断了一点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看着归皖，归皖也看着他，两个人对视几眼，一起把脸红成了猴屁股。 江起云皱眉，又把归皖塞回自己身后，深呼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的问：“那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小赖想跑，但是脑海里想起于国庆那张脸，快哭了，“可是，江老师，于老师真让您过去......” “......”江起云火气真起来了，心想于国庆这都是怎么招的人，他冷笑一声，刚准备说“让他等着”，话没出口，衣襟下摆被人从后拽了两下。 他回头，垂眼看小孩，“怎么？” 归皖仰着脑袋，支支吾吾，“要不你先去吧，这种......这种情况还非要叫你，应该是挺重要的事......吧。” 江起云闻言，垂着眼，舌尖抵着下颚一笑：“这种情况？哪种？” 归皖：“......” 今天的江起云释放天性，浑身上下连带着头发丝都洋溢着一种流.氓的气息。 好在江起云很快便敛了笑，气氛被破坏成这样再想做点什么说点什么也不对味了，他心里有火撒不出，准备一会儿全嚯嚯到于国庆身上。 他看了眼小赖，“带路。” 小赖瞬间如蒙大赦，飞快遛了。 归皖扯扯他，小声说：“我先回宿舍。” “不行，”江起云不给任何反抗余地的再次握住她的手，理所当然道：“你跟着我。” “......” 江起云一路没松手，拉着她，跟在不懂事的小助理身后。 归皖看了一路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男人手掌滚烫，体温透过两个人贴合的皮肤传到她手掌，归皖一边紧张会被人发现，一边浑身发烫。 ** 三个人一路走到江起云的导师室，于国庆已经坐在了里面，看到归皖，整个人都是一愣。 他戏十足的瞪大眼睛，翘起兰花指，指尖指着两人直抖：“这这这......江起云！！” 江起云面无表情，把归皖带到屋子里面坐好，扭头看自己的娘炮经纪人：“出去说。” 于国庆抱胸，气哼哼扭头：“我不！” 江起云继续面无表情，盯着他。 于国庆被他盯得受不了，又拉不下脸来，半晌才不情不愿的从椅子上挪开屁股，气哼哼的挺胸抬头开门出去了，“你快点。” 江起云没理他，俯身和归皖交代：“在这等我。” 归皖点点头，想了想，突然忧心忡忡的嘱咐道：“你......小心一点。” 江起云没明白：“小心什么？” 归皖支支吾吾，“反正，就，就小心一点......” 于国庆还在外面等着，江起云不好多逗留，揉了两下小孩脑袋，也推门出去了。 归皖看到男人反手关上门，忧心忡忡的表情更重了，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经纪人那么......会不会喜欢他啊？ 毕竟他这么好看，还天天围在一块。 而且他刚刚看见自己好像特别不高兴的样子。 归皖拄着自己的小下巴，真情实感的开始发愁。 ** 江起云带他们换了个办公室，刚坐下就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于国庆瞪他一眼，没卖关子，实打实把事情托盘而出：“就前几年你拍的那个剧，《无字碑》，还记得不，刚刚红台负责人过来跟我说，排上档期了。” 江起云默了默，有些意外。 这部剧是江起云刚刚决定转型的时候拍的，费了很大的功夫，在剧组待了大半年，出组之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剧本是肯定能火的剧本，导演也是业内赫赫有名的老前辈，只是拍完要上档了，上头突然发了禁令，禁了几个敏感题材，这部剧刚好中招。 这么多年了，也没播。江起云因为这部剧吃了不知多少苦头，如果当初这部剧顺利播出，他转型不会转的这么辛苦，这部剧里的表现，足够他狠狠打那些人的脸。 现在，苦头吃过了，被压着的剧突然播出，江起云心情复杂。说到底，他对这部剧，有些情结在。 于国庆还在继续说：“所以电视台那边的意思是，希望你能配合和女主角炒个cp，先把这剧的热度炒起来，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他话没说完，江起云直接打断，“不行。” 于国庆本来也没指望他能答应，今天叫他来主要还是想告诉他这剧终于要播了这件天大好事，被拒绝意料之中。不过当下他还是没好气，抱着胸睨他：“因为你那小女朋友？” 江起云一笑，“是啊。” “嘶，”于国庆见他这幅讨人厌的样子，忍不住皱眉，“枉我还担心你是个性冷淡，你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你玩就玩，怎么还玩到......” “没有玩，”江起云打断他，眼神笔直，“我很认真。” 于国庆愣了愣。 江起云说完起身，“没事了？没事我走了。” “呵，”于国庆冷笑，“就那么急？” 江起云拉开门，不疾不徐回：“人生大事，怎能不急。” 他之前就是太不急了，差点让有心人钻了空子，他傻了才会这会儿都不知着急。 “走了。” ...... 江起云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归皖还在发愁，见他回来，猛地站起来：“这么快？” “嗯，没什么大事。” 他笑了笑，上瘾似的，又过来拉她的手，“走吧。” “去哪？” “回宿舍。” “......哦。”归皖闷闷应了声，没注意到前面人缓缓勾起的嘴角，乖乖跟着走。 这会儿时间还早，除了他们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宿舍楼一片黑，毫无人迹。 两个人走到宿舍楼门前，归皖突然止住脚步，被男人握着的手挣扎了下，小声说：“有监控。” 江起云一哂，松了手，两个人间距半步，前后进了楼。 好运气，电梯正好停在一楼，两个人直接摁开进去，江起云在前，归皖在后。 归皖刚刚两只脚踏进电梯，甚至没等站稳，已经被人一把摁在电梯上，男人的气息猛然逼近。 下一秒，没给她任何反应时间，温热的两片东西吻上了自己的唇。 归皖猛地瞪大眼。 又是......电梯...... 迷迷糊糊间，双唇紧贴，她听见江起云哑着嗓子说：“我刚刚话没说完对不对？” “......” “归皖，我其实，很想跟你有一点关系。” “很多点也可以，我都不嫌多。” 23.第二十三章 归皖迷迷糊糊, 被他亲的说不出话。腿软，手不自觉搭上他的腰, 微微贴上去。男人呼吸一滞, 下一秒，猛地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地将她整个人压向自己，吞噬呼吸。 归皖仰着头，踮着脚尖，闭眼承受。 江起云亲了会儿, 才反应过来自己鬼迷心窍, 还没等到答案。他微微移开嘴唇, 微喘着气看她, 低声问：“答应么？” “......”归皖神志不清, 心想你亲都亲了才想起来问, 她害羞不想回答, 直到嘴唇被人惩罚性的咬了一口, 她才烧着脸, 轻轻地“嗯”了声。 江起云笑起来。 他低头又要凑过去, 这时电梯门“叮”一声，到站打开, 江起云没法，只得先拉着归皖出门。 绕过走廊, 归皖挣了挣, 试图跑回自己家。 江起云怎么可能放人。 他不由分说拉着归皖一起回家, 合上门，他把人抵在门上，哑着嗓子问：“再亲会儿？” “......” 归皖矮，两人接吻有点困难，江起云索性掐着她腰抱小孩似的抱起来，举到跟自己脑袋齐平的地方，扣着归皖后脑勺让她微微低头，他自己一仰头咬住小孩已经被他磨得发红的嘴唇。 归皖被他抱的高，不得不抱住他的脑袋稳住身形，一只手插.进他浓密的短发中，感受到他舌尖探入自己的嘴巴，细致厮磨的舔过每一颗牙齿，脸红的发烫。 ...... ...... 直到一声猫叫打断两人所有的动作。酸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客厅跑来，看见门上的情景，一路喵喵嚎叫着，像个小□□似的冲了过来，两只小前爪扒着江起云裤腿拼了猫命往下拽。 江起云：“......” 他懒得理这只□□，只是被他这么叫着也不好再继续，索性保持着这个动作，把人一路抱到客厅，他自己在沙发上坐下，再把小孩搁自己大腿上。 归皖已经恢复了一点神智，屁滚尿流的往外爬。 江起云一哂，也不拦着，任由她从自己身上爬到一旁的小沙发上。他伸手把刚刚坏事的猫揪起来，抱在怀里，兴高采烈的教它认人：“来，酸奶，你妈。” 归皖：“......” 酸奶：“......” 归皖觉得这可太刺激了。 她五分钟前刚在电梯里接受这人的表白，五分钟后，她就坐在这人的客厅，和这人有了一个大胖儿子。 归皖脸红心跳，头疼地觉得两个人现在都需要冷静冷静，她默默起身，准备回自己家。 江起云抱着猫抬头：“去哪？” “回那边去......” “回去干什么？” 归皖两只眼睛左右乱晃，“......睡觉，我困了。” 江起云视线不离她，闻言好整以暇笑笑，“我这儿有床。” 归皖：“......” 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的吗？ 她心脏猛地蹦达两下，抿抿唇，很认真的开始思考要不要答应......直到耳边传来男人低低一声轻笑，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少女不高兴的鼓鼓嘴巴，闷闷道：“我回去了！” 江起云点头，他现在得去解决个人问题，没拦，“路上小心，要是有人拉着你要和你说点什么，记得别听。” “......”就两步路！ 归皖不想再听这人说骚话，闷头就往门关走，没走两步，又被叫住。归皖止步，没等回头，男人的脚步声已经逼近，下一秒，她毫无防备的被扯进一个坚硬的怀抱。 江起云抱着怀里软软绵绵的小东西，没忍住，摁着她在自己怀里转了圈，弯腰在她嘴唇咬了一下，声音低哑：“晚安，小朋友。” ....... 归皖顶着张大红脸回到宿舍的时候，正好碰上从卧室出来倒牛奶喝的江流——江流这两天有点感冒，下午发烧回了宿舍。 归皖没想到她在宿舍，两人对视，空气中迅速弥漫上一股子迷之尴尬。 片刻，江流先出声打破尴尬。她若无其事的举了举自己手里的水杯，仿佛什么也没看到，“回来了？” 归皖点点头，面无表情答“回来了”。她立正敬礼待在门关不敢动，直到江流进了厨房，才捂着脸，一溜烟小跑回宿舍。 江流见她回了卧室关上门，立马牛奶也不倒了，撒丫子跑回宿舍给她哥发短信——今天她发烧，一个人待在宿舍，导演组怕她有什么事，给发了手机。 【小河流水哗啦啦：禽.兽！！】 【小河流水哗啦啦：你对我们家小可爱做什么了！！！】 那边像是在玩手机，回的很迅速。 【江起云：你在宿舍？】 【小河流水哗啦啦：在！！】 【小河流水哗啦啦：我们家小可爱！！嘴都肿了！禽.兽！】 【小河流水哗啦啦：你们发展到什么关系了？！你就做这种事！】 【江起云：愿意拿九块九去民政局换小红本的关系】 【江起云：还有】 【小河流水哗啦啦：？】 【江起云：别叫她小可爱】 【小河流水哗啦啦：......】 【江起云：碍眼】 【小河流水哗啦啦：......】 *** 第二天归皖刚到训练室，就被周济叫到一边，少年脸色差劲，捂着麦，低声问：“你和江起云在一起了？” 归皖不知道怎么说：“呃......我......” 周济烦躁的打断她：“算了，我不想听。” “......” 他转身欲走，想了想，又扭身回来不情不愿地说：“我会替你保密的，但是你转告江起云，让他低调点，你刚刚入行，别因为他毁了前程。” 归皖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这些。 “嗯，”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顿了顿，挺真诚的跟周济说：“谢谢你。” “不用。” 江起云推门进来，正好看见这深度交谈的时刻，“......” 他走过来，没管周济一瞬间拉下来的脸，任由他走开，不近不远的堵住自己的小女朋友，声音挺和蔼：“说什么呢？” 归皖一晚上没见就觉得有点想他，看看他，低声解释，“他问我们俩的事。” “嗯，你交代实情就行，”江起云没多说，只柔声叮嘱道：“别和居心叵测的人说太多话，容易误导人家。 归皖：“......” 江起云来了，大家自然就要开始排练上课。 归皖这一节课都非常荡漾。 每时每刻——板着脸纠正表演细节的江起云，身边少男少女看着他崇拜向往的眼神，两人不经意间的眼神对视，对戏时他作为戏中人对自己说出口的情话......归皖都会默默心跳加速，心里压着一股隐秘的骄傲感，还有，刺激。 真的刺激啊！！！ 归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在大庭广众下，和大众情人偷摸谈恋爱...... 想着江起云又看过来一眼，两人对视，她很确信自己在江起云眼睛中看到了调笑。 归皖：“......” 她默默收了收自己看向江起云的视线，觉得自己要矜持一点。 但很快她就后悔了。 从谈恋爱的第二天傍晚开始，江起云就好忙......他是导师，每天都会抽时间出来和队员们进行固定的排练，但除此之外，归皖几乎见不到他的人。 以前一天至少能碰见三次的人，现在一次都碰不到，江起云这几天几乎不回宿舍，归皖偶尔排练完拿着江起云配给自己的钥匙去他房间喂酸奶，也都看不见他的人。 刚谈恋爱就见不到人，归皖不大开心，她闷闷陪着酸奶玩了一会儿，用红色老年机给江起云发短信，问他在哪儿呢。 得到的答案含糊其辞。 归皖更不开心了。 于是江起云第二天排练的时候频频向自己女朋友，却没有得到一个眼神，他叫她，她也爱搭不理。 注孤生如江起云，当然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只觉得自己要加快准备的那件事，不能给小孩后悔的机会。 他这几天几乎没睡觉，只靠排练的时候看几眼女朋友扛着。现在看她冷着脸不看自己，虽然心里闹心，但也还是很可爱。 ...... 两天后，晚上九点。 归皖正窝在训练室没精打采的排练，乍然听见屋里有人惊喜的叫了一声“老师”，她一喜，猛地扭头看去。 是江起云，穿的正式又好看，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身上，毫不遮掩地叫她：“归皖，跟我出来一下。” 归皖一脸懵逼，想了想，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 一出门，立马被人拉住手。她顾忌着摄像头，挣扎了下，低声问：“干嘛？” 江起云看着她，笑笑：“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呀？” “到了就知道了。” 归皖以为这人要带自己回宿舍，结果被他一路拉到了停车场，上了车，她才反应过来：“要出基地吗？” “嗯，”他想了想又说，“我给你请假了。” 归皖不在意请假的事，她老老实实扣上安全带，看了看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到底去哪儿呀？” 江起云发动车子，侧身亲了她一口，“秘密。” 24.第二十四章 归皖一脸懵逼的被拉走, 眼见着这人出了城，越开越偏, 逐渐荒无人烟。要不是座位上的人是自己刚交的男朋友，归皖很容易怀疑这人其实是准备把自己拉到山沟沟里卖掉。 两个人一路偶尔交流，但归皖非常知趣的，没有问两人到底要去哪，她甚至感觉到, 身边人破天荒地带着一股紧张感。 直到江起云把车开到一个山顶, 不讲理的让她闭眼, 他自己先走下驾驶座, 拉开副驾驶的门，慢慢拉着她出来, 从背后拥着她缓步向前走，到了一块平地, 他低声嘱咐她站好闭眼不要动，自己走开。 归皖乖乖闭眼, 安静等着。 耳边是山谷呼啸的风声，伴随着男人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她微微勾起嘴角。 没多一会儿, 耳边突然响起音乐的前奏。 归皖愣了一下，缓缓睁开眼——在她面前, 很俗套的用白色蜡烛摆着一个心形, 她的男朋友, 全球粉丝上亿的顶级流量江起云, 穿着一身精致的衣服在圈内，双眼笔直落在她身上，衣阙飞扬。 他在为她跳舞。 像大学时宿舍楼下告白的男同学一样，他把她带到这空无一人的山顶，想方设法为她准备了一个流光溢彩的告白。背景音乐不知放的国内哪家歌手的告白曲目，甜蜜轻扬的曲调哼唱着，曲调中央的男人，看着自己，眉眼温柔，闪闪发光。 归皖模模糊糊想起来，两个人在一起的第二天，一起去食堂吃午饭，食堂里的电视机正好在放他之前请假去录制的真人秀。里面有一段节目设定，强制让他跳了一段舞，江起云在里面扭了两下，她笑不可抑，半开玩笑的说，你跳舞真好看，特有魅力，心动。 于是不懂女人心如江起云，三天后，站在这里，精心为她准备了一支舞——男人不常跳舞，动作反复练了许久还是僵硬，跪下的动作没轻没重，被音乐压着，还是轰地一声，但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目光定在她身上，唇角带笑，狼狈又优雅。 这大概是全天下最俗气的时刻，但归皖不争气的泪流满面。 她冥冥之中，有一种这辈子已经看到头的感觉。所有的感官全部被眼前这个人占据，她在这一刻无比确信，对她而言，这世上不会再有比江起云更好的人了。 ...... 音乐暂停，圈内翩翩起舞的男人停下，微喘着气，眼神笔直看向她，不确定的情绪中带着一丝毛绒绒的期盼，轻轻咬了下嘴唇，问她：“归皖，心动吗？” 归皖疯狂点头。 男人缓缓笑起来，勾魂动魄，言简意赅：“我喜欢你。” 归皖抹掉眼泪，争取能够看清他，她咬咬牙，破涕为笑：“可是我不是很好很好，怎么办？” 江起云笑意不变：“你不需要很好，我对你很好就可以了。” 他停顿了下，轻轻皱起眉头，继续说：“和我谈恋爱可能会是很辛苦的事情，你会被攻击，被翻出曾经不那么美好的时候，当然在我心里你什么时候都很美好，你逛街吃饭可能会被人围观，一点动作会被无限放大，被质疑，被诽谤，被日复一日的怀疑与爱人的感情，等等。我无法承诺你这些事情完全不会发生，但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很好，竭尽所能的保护你......”男人神情认真，“我能不能用以上所有这些保证，换一个爱你的机会？” ...... 这是归皖印象中，江起云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又或许是她混沌的大脑无法再想起更多。 她点点头，咧开嘴角，尝到了泪水的苦涩味道，少女吸吸鼻子，小声说：“不是，不是早就答应你了吗？” 江起云勾了勾嘴角，垂了眸，神情有点不好意思，“有人告诉我说，女孩子需要一个正式的表白。” “......哦。” 少女内心欣喜若狂，面上却别扭而羞涩的轻轻转开视线。 江起云笑起来，走过来，熟练的扣住归皖的后脑勺，拉正她的脸，毫不客气的侧头吻下去。 ...... ...... 作为一个以身作则的正能量偶像，江导师在辛辛苦苦忙活完又心惊肉跳进行了一场表白之后，非常具有环保意识的一根根吹灭了蜡烛，连带着音箱一起通通扔进后备箱。 归皖感动够了，看他忙前忙后的吹蜡烛搬蜡烛，特别好奇，一边帮他吹一边问：“摆蜡烛这招谁想的？” 归皖不相信江起云的脑子能够想出这种玩意来。 果不其然，男人如实交代：“于国庆想的，他说女孩子喜欢这种......你喜欢吗？” “......还行，”归皖干笑，“你这经纪人，怎么还帮手下艺人表白啊？他不应该阻止然后找到我说我会影响你的前途给我张支票让我滚蛋吗？” “想法太多，”江起云好笑，琢磨了下，又像是一下子想到什么似的，笑意更重，“前段时间他给我找了个偶像剧，我没接，他气的劝我去剃秃头，说他准备把我往居家好男人那个方向培养。” “？？？” “就黄磊老师那样的。” “......” “我当时就不同意了，我说谁说中年男子都秃头的，你瞅瞅你自己还有呢。” 归皖有点窒息。 “......然后呢？” 江起云憋笑：“他为了证明自己还年轻，跑去染了一头彩虹色，每天特别精致的抹发油，弄造型，就特别像......鸟窝，仙界鸟窝。” 归皖：“.......” ** 等两个人收拾好残留物品坐回车里，都已经有点累。归皖这会儿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坐在副驾驶，一只手还非要黏黏腻腻地拉着他一边衣角。 江起云当然乐见其成。 他含笑亲了口女朋友，准备发动车子，引擎拉起来，越野车在原地哼哧了好一会儿，没动。 归皖好奇，侧头看他：“怎么了？” 江起云顿了顿，无奈：“车好像没油了，今天来回几趟山顶，我没加油。” “.......” 25.第二十五章 归皖看了眼外面昏黑一片的山野，扭过头, 神情还挺乐观：“那怎么办？” 江起云一手握住她的左手, 一手掏出手机：“我给于国庆打个电话。” 归皖看他：“这么晚了他会不会......” 江起云已经把电话拨通，铃声响了很久对面才接起来, 他亲爱的经纪人声音古怪：“喂......嗯老板，嘶......有, 有事么？” 江起云：“我在山......你干嘛呢？” “......老板，半夜了。” “......” “我......嗯, 夜生活。” “......” 江起云默默挂了电话。 归皖瞅过来：“怎么了？他干嘛呢？” 江起云原本只是撞破员工夜生活觉得尴尬，这会儿看两眼归皖，不知怎么, 耳朵都红起来, 他含糊不清的解释：“他......在忙。” 归皖“哦”了声缩回脑袋，没多想。 江起云继续翻通讯录, 给助理小赖打了个电话，打了两次，没人接，他皱皱眉, 看时间猜测这人可能跑去蹦迪了。 归皖看他的脸色，了然：“没打通？” 江起云无奈点头, 松开手，自己一个人下车看两眼周围环境, 再拉开车门, 一条胳膊搭在车窗架上探头询问：“今晚可能要在这睡一宿, 行么？” 归皖胆子大，在国外露营多了，没觉出哪不行，听他说完甚至有些兴奋，亮着眼睛点了点头。 江起云好笑：“这么兴奋？” 归皖说：“当露营。” 山顶露重，夏夜凉爽，两个人穿的都不多，归皖极具浪漫气息的要出去看星星看月亮，被江起云毫不留情的拖回后座。她不死心，在他怀里闹着要出去，说人生难得会碰到这种上山车没油的倒霉事，不看看太可惜了。 江起云死板：“冻感冒更可惜。” “我不能感冒。” “能。” “不能，我就出去一会儿。” “......”江起云被小姑娘磨得没法，心里头好笑，琢磨了下，刻意凑近她耳边低声说：“要出去可以，我把我身上这衣服脱给你穿。” “......” “你想好了，我身上可就这一件短袖，脱了就......穿吗？” 归皖涨红脸，不准备理他，结果下一秒环着自己的手臂一松，江起云双手交叉握住衣服下摆，作势要脱，归皖这下急了，“嗖”地一下扭身摁住他，“别，我不穿，你别脱......”她目光瞥见对方脸上不怀好意的笑，意识到自己是被人调戏，松了手，红着脸骂：“变态！” “喜欢你才变态。”两个人坐在车后座，江起云自己靠边坐，把归皖的脑袋摁在自己大腿上枕着，尽量让她躺着，低声哄：“这几天变天，基地里已经有几个感冒的，你别顶风作案，非赶在这时候出门吹风。” 归皖不说话，拍他一巴掌。 江起云勾起嘴角，手顺小孩头发，长发绕指，他心都软了一块，“早点睡，明天我叫于国庆来，睡不好坐车难受。” 他说完摁灭车灯，一手护着膝上人，一手拄着脑袋靠上窗，也闭上眼，没多久昏昏睡去。 ...... ...... 第二天早上先醒的人是归皖，她枕在江起云腿上，一觉醒来，脖子发酸。 搂着自己的人还在睡，她不敢大动，轻轻挪开他的手臂，直起身来扭扭脖子，又粘粘糊糊地枕到江起云肩头去看他。 可真好看——归皖痴迷，这张脸，她这段时间每天都能看到，近的远的，笑的怒的，一天看几个小时，到现在这么一个相拥而眠后的清晨，还是觉得惊艳。 她看不腻似的，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男朋友的脸，最后目光被男人覆着眼睛的长睫毛吸引——又长又密，分布成完美的扇形，在男人狭长的眼下打出一层阴影。 归皖看着看着，鬼迷心窍似的伸手，偷偷摸摸地去薅他睫毛——她屏住呼吸，食指和拇指小心翼翼的拽住最边上的一条小睫毛，捏紧，往下一扯...... “嘶......”江起云睡梦中被人薅睫毛，生生疼醒，他皱起眉，冷着脸茫然去看扰人清梦的人，目光在触及到归皖时一瞬间柔和下来，他垂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重新揽住罪魁祸首，声音还带着清晨刚醒时的沙哑：“干嘛呢，小朋友。” “......”归皖没想到能把人弄醒，吞了吞口水，心虚的找借口：“我试试你眼睫毛结实不结实......” 江起云：“......” 男人无奈笑起来：“我才刚睡一会儿。” 归皖从他胳膊弯儿下探脑袋看他：“你干嘛了？” “给于国庆打了个电话，他这会儿应该快到了，”他精神了些，揽着人戏弄，“我没睡好，回去你开车？” 归皖连忙摇头：“我不会。” “那怎么办？” 归皖绞尽脑汁：“......你坚持坚持。” 江起云睨她：“我坚持不了，头疼。” “......”归皖当真，真以为他头疼，小眉头拧起，心疼地去看：“怎么头疼了？那怎么办，我.......” 江起云趁机耍流氓，握住她扒着自己脑袋的小手，爱不释手地捏两下，亮着眼睛给她提建议：“要不你亲我一下试试。” “......” 归皖好笑，在这儿等着呢。 她不扭捏，说亲就亲。红着脸掰下他的脑袋，她自己凑上去，精准地吻上男人的唇......没多久，理所当然地被反客为主。 归皖被摁在椅背上，男人的舌尖探进来，死死缠住她的小舌头纠缠，她被亲的迷迷糊糊，脑袋里开始想，亲嘴儿这事是不是真的会上瘾。 从两个人确认关系到现在，江起云对这件事的热衷程度超出她想象，并且无师自通，吻技进步飞快。开始时两人匹敌，一起垃圾，这会儿归皖只能被他压着亲，毫无还手之力。 早起容易起反应，江起云怕吓到小孩，没敢多亲，点到为止。 两个人刚刚分开，江起云刚要说什么，车窗猝不及防被人从外敲了两下，于国庆的声音悠悠传来：“里面那对小鸳鸯，起了没，起了出来拿油！” 江起云一顿，暗咒一声，理理归皖被他揉乱的长发，推门下车。 归皖也跟着下去。 于国庆不知怎么的，一直红着个脸，一言不发的从他开来的车里抽.出半桶油来分开他们这辆车。江起云把油加好，真诚地跟自己经纪人道谢：“辛苦你了。” “你还知道！！大早上五点半给我打电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 江起云微笑：“屁股疼不疼？还能走，身子骨不错。” “......................”于国庆脸一下子爆红，颤颤巍巍的指着江起云，不敢置信：“江起云！！！老娘一大早起来给你送油！！！你你你.......你没人性！！！你混蛋！” 归皖：“......” 昨晚“忙”了一宿今早又任劳任怨起床送油的经纪人哭诉完，扭头就走，头也不回的驱车离开。 归皖茫然，她只知道江起云又做了孽，但没听懂两人的话。 她扯扯江起云，脸有点红：“你经纪人怎么脸那么红？他是不是误会我们昨天干了......不该干的事？” “没，”江起云憋笑，“他是害羞。” “啊？”归皖懵逼，还要再问，身后又缓缓传来车声。她顺着江起云的目光看去，发现刚刚开车暴走的经纪人竟然又开车扭了回来。 江起云挑挑眉。 于国庆冷着脸从车上下来，手上攥着两样东西，没好气的丢给江起云：“防晒霜！帽子！擦上戴上！别给我晒黑！！” 于国庆一鼓作气说完，扭头又扬着脑袋开车走了。 “......” 归皖看看江起云怀里那两样东西，由衷佩服。 总算明白江起云为什么喜欢这种类型的经纪人了，多细心，不是女孩胜似女孩。 ** 等江起云开车悠悠拉着归皖回到基地，已经快早上八点。归皖不敢和他一起从停车场出去，嘱咐他自己在车里坐个几分钟，她自己先猫着腰溜走。 江起云目光直到少女身影彻底拐出停车场，才恋恋不舍的收回，想了想，一咂舌，低头给妹妹发消息。 【江起云：醒了？】 【小河流水哗啦啦：早醒了，有何贵干】 【江起云：装没醒，归皖快回去了】 他想了想，又解释： 【江起云：别让她发现你知道你昨天夜不归宿】 【小河流水哗啦啦：......其实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 【小河流水哗啦啦：但现在我知道了】 【小河流水哗啦啦：你做什么禽兽事了不敢让我知道！！】 “......” 江起云对自己妹妹对自己的看法十分无奈，叹口气。 【江起云：没】 想了想，又低头笑起来。 【江起云：她脸皮儿薄】 被你看见又要不好意思，红着脸想方设法解释一大通，再惦记个几天，要累坏。 江起云点到为止，没多说。 江流：“.......” 【小河流水哗啦啦：再见】 【江起云：等等，感冒怎么样】 【小河流水哗啦啦：还行，死不了】 【江起云：难受就休息，别硬撑，实在难受就和我说，哥帮你请假，身体重要】 【小河流水哗啦啦：嗯】 【小河流水哗啦啦：好啦，知道】 ...... 归皖回到宿舍，小心翼翼打开门，探出个小脑袋，喜极而泣的发现室友没醒。 她长舒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开门关门，一路踮着脚回到自己屋。 没敢休息，她匆匆洗漱换了套衣服，去隔壁卧室看望生病的室友，确认她没烧的更重之后，连忙赶去训练室。 江起云比她先到几分钟，正站在训练室中央看台词本。 她推门进来，江起云扭头，两个人视线正好撞在一起。 “......” “......” 归皖反应飞快，立马弯腰冲他鞠了个躬：“老师早上好！” 江起云：“......嗯，进来吧。” 归皖吞了吞口水，关了门走进来，和江起云擦肩而过时，闻到他身上昨晚自己已经熟悉的好闻味道，脚步微微一顿。 嘶。 好像偷.情。 26.第二十六章 排练进度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江起云和归皖每天白日里，面对众人, 老师同学相敬如宾；半夜下课, 偷偷摸摸牵着小手回屋撸猫暗渡陈仓, 归皖偶尔兴起脸皮儿薄, 拒绝登堂入室, 也多被江起云拐了去。 没办法, 美人强势起来效果要命, 归皖完全抵抗不了。 只是江流的感冒一直没好, 周济这几天也请了感冒假, 陆陆续续地, 不少人发烧, 都请了假。上午归皖和江起云一起吃完早饭，前后脚赶来训练室时，来训练的只剩不到一半的人。 多数人染了感冒，江起云一语中的，整个基地被一股流感风暴席卷, 几十个学员感冒发烧, 症状不轻, 有人甚至起不来床。导演愁白了头，一面请市里的医生配药方, 一面无可奈何的宣布, 因为流感的原因, 将二赛时间向后拖延一个礼拜, 再给学员们放三天假。 官方微博一发，立马上了热搜，官微下一群姐姐粉妈妈粉女友粉操碎了心，反复问自己哥哥女儿感冒没，跟着导演愁白了头。 基地下了规定，感冒的学员可以自行出门问诊，没传染上的也可以回家探亲，三天假，行动完全自由，也不会有摄影师跟拍。这节目日夜不分地录，工作人员比学员还累，这会儿放假，一个个感天动地。导演组把众人手机发下来，归皖拿到手机，第一时间去看邮箱，果不其然，看到一封回信。 手指戳开。 导师回复的内容很简单，大致是说希望她再次考虑，最好能够前往美国同组实验，如果实在不行，他也非常乐意归皖能够在国内进行远程辅助，并将给予她与同组其他人员共同的工资。 归皖低头回邮件，说自己已经下定决心，愿意给予远程辅助，重要时刻可以飞往美国进行暂时性技术支援，但抱歉无法前往美国进行长时段实验。想了想，最后问了句课题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 美国时间还早，老教师回复得很快——接受她的提议，并告诉归皖，一个月后，课题将正式投入研究，希望她提前做些相关准备。 归皖同意了。 退出邮箱，江起云正好端着洗好的一碗草莓过来，贴着她坐在地板上，随手喂给她一个，问：“怎么样？” 归皖鼓着腮帮子嚼草莓，说：“导师同意我远程辅助，不过一个月后就要开始课题，我得提前准备。” 江起云又喂给她一个，“提前多久？” “半个月吧，”归皖咬下他递来的草莓，含糊不清的说：“其实课题没开始前我要做的不多，无非是把之前得到的成果和资料整理出来......这边还有十天，去掉这十天我还有二十天的时间，够用了。” 归皖无奈，“不过做了这个就算把自己退路堵死了，我.......” 江起云云淡风轻地截过她的话：“不会，你有我，我给你做退路。” 男人笑着，长指捏起一颗色泽饱满的草莓，“你放心去。” “......” 直男选手不说情话则已，一说就是教科书级别。归皖大为感动，“嗷呜”一口把他指尖的草莓生吞下肚。 两人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吃光了一大碗草莓，最后一颗被江起云夹起来，咬在齿间，搂过地上的人，眼神发亮的看着她。 归皖：“......”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脸红了红，没多犹豫，一手揽过男人脖子，自动自发的凑上去，咬住草莓尖，磨着吻上他的唇，将一大颗草莓渐渐融在两人的唇齿间。 草莓的甜香在少女口中异常勾人，江起云越吻越深，一只手扣着她后脑勺，一只手环在她的腰际，渐渐地不满足，大手不受控制的滑着腰际探进衣服下摆，略带薄茧的拇指指腹轻而缓地磨着她的腰窝，归皖被他摸得受不住，小小的“嗯”了声。 被江起云听见，咬着她嘴唇低低笑起来。 那只磨得归皖浑身泛起鸡皮疙瘩的大手却并未就此满足，在腰际环了会儿，中指摸上她脊背中央，缠绵且极具目的性的向上，直到被一个略硬的布料抵住指尖。他顿了顿，斜了指尖，向一侧探去。 归皖瞪大眼：“唔，手......手......” 江起云重新堵住她的唇，手探到前方隔着布料感受少女美好的弧度，磨砂几圈后，又摸回后背，手指摸上布料上的钢铁扣子，犹豫良久，反复的磨，终究没解，克制着挣扎着，把手拎出她的衣服。 只是嘴上动作愈发凶猛。手不再向内探，却也不吃亏，隔着衣服凶狠地揉着少女身上美好的起伏。 草莓的香甜味在两人唾液中交换。 ....... ....... 绵长甜蜜的一个吻后，江起云抱着归皖，怕她察觉什么，把人往大腿下抱了抱，头抵在她肩窝上细细喘气。归皖含着被他咬红的嘴，挣扎着从他怀里起身，发丝紊乱，目光不经意滑过他紧绷的某处，拔吊无情：“我回去了。” 江起云顿了顿，伸手拽住她衣角：“今晚在这儿睡？” 归皖脸颊一下子爆红，扭头瞪他。 江起云笑着松开手，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我什么也不做，睡沙发。” “......不要，我回去了！”归皖说着往门口走，红着脸走了几步，发现江起云没拦。 她又扭回头去。 江起云坐在沙发前的地方，一只手撑着茶几，白润如玉的指尖搁在灰茶色茶几上，不着痕迹地撩拨人心，像他这个人一样。他像是没料到归皖会回身，有些意外。眼睛很亮，细看，隐隐泛红，像在压制。 他哑着嗓子，挑起眉梢：“怎么了？” 归皖咬咬唇：“你是不是......” 江起云目光顿在被她自己咬的发红的唇瓣上，喉结不经意上下滚动一圈，他哑着嗓子，目光沉了沉，提醒她：“这儿现在有个烂尾工程，很急很上火，你要是再不走，我说不定......会让你帮我解决，到时候，我不能保证什么。” 他低低笑起来，灯光下流氓气味十足：“你不走，想用哪？” “......” 归皖脸更红，不敢再听他说骚话，低低说了声“走，走”就匆匆转身要开门，又被叫住，对方哑成颗粒感的嗓子撩的她浑身一热。 她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男人红着眼睛却依旧面色自若，一股子优雅做派。一双眼睛像是在月光下蒙上一层水雾，嘴角勾着，目光笔直看向她：“小朋友，明天放假，要不要和我约会？” ...... ...... 门被撞上，心上人的身影骤然消失在眼前，江起云低头看看自己糟糕的某处，苦恼又愉悦的叹了口气，勾着嘴角去浴室洗凉水澡。 凉水泼湿头发，顺着脸颊一路而下，男人的喘息声却渐渐加重。 江起云闭着眼，脑子里全是归皖的脸，还有身体。 他冷淡多年，平时拍戏吻戏自不用说，说他没有职业素养也好，不拍就是不拍；其余的亲热戏，他也是能避则避，洁身自好清心寡欲的名声在圈子里传的响亮。 直到遇见归皖。 这些天来，像是被下了蛊。 鬼迷心窍，又甘之如饴。 他寡淡多年，一朝情浓，才发现比浪子采花要了不得多少。从前多讨厌粘腻的人，这会儿巴不得时时刻刻被她赖着。 归皖...... 手心一热，男人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散下。 ** 第二天一早，归皖早早就醒了，想着那人昨天说的约会，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化妆。 洗完澡，擦完护肤品，归皖坐在化妆桌前一边往脸上涂妆前乳，一边给江起云发微信： 【GW：dokidoki】 【GW：起来了没？】 【江起云：起了】 【江起云：你这么早醒？】 【GW：......】 【GW：江老师，我很严肃地告知您，您再这么污蔑人，将会失去您的女朋友】 江起云失笑，瞧着手机上“女朋友”三个字，看了会儿。 【江起云：知道了，女朋友】 【江起云：我在车里等你，收拾好下来，带你去吃早餐】 【GW：猴！二十分钟】 【江起云：嗯】 她回复完消息，手上加快动作，十几分钟搞定妆容，换上昨晚就调好的裙子，拉开门闷着头往外走。 江流起床在吃早餐，见她这身打扮，意味深长的挑眉，边咬着嘴里的吐司面包，边悠悠问道：“这是要去哪儿啊？” “......”归皖顿了顿，立正站好，面不改色：“我姐病了，我要去医院探望她。” 27.第二十七章 归皖一路摸到停车场, 才发现没什么人——说是放假，但生病的人居多，节目组请来了能请到的最好医生, 除了家里实在有钱的，可以说基地是最好的治疗地方。 江起云在剧组待的时间长, 什么都经历过几次, 深知流感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危害性。基地刚有几个人感冒的时候，他就亲自买了生姜和红糖发给大家, 提醒大家每天回宿舍后自己熬姜水喝，预防被传染。不过学员门每天训练忙的要死，大家难得一点时间用来睡觉都不够, 因而没几个人有心情天天花半小时去喝姜水。 除了归皖每天被江起云抓去宿舍，被投喂江导师亲手熬制的红糖水外, 其余的姜几乎都被供着, 没发挥什么作用。 江起云跟他们说的不要一瓶水几个人喝，忙起来也被这些人忘在脑后。姑娘倒还好, 大小伙子没几个人讲究这个，感情倒好, 谁也不嫌弃谁, 乱抓起一瓶就往嘴边递，然后哥俩好地一起发烧躺宿舍。 江起云这几天甚至在思考要不要给他们一人定制一个保温杯, 杯盖上加粗一号宋体标上每个人的名字, 省的拿错。 刚刚经过导演组的同意, 他自掏腰包, 着手去办。 他低头发微信吩咐小赖，去交代找大容量杯身好看的杯子，保温性要好，男女同款不同色。打完字收起手机，一抬头，恰好看见入口处小跑来的归皖。 男人面无表情的脸轻轻添上一点笑意来。 归皖一路猫着腰捂着脸跑进副驾驶，伸手干净利落扣上安全带，低声催促道：“快开车快开车。” 江起云失笑，右脚踩下油门，贴着车膜的越野车缓缓驶离停车场，“这么害怕被看见？” “......” 车开出去好一会儿，归皖才肯正过脸，闻言撇嘴：“谁让我找了个大明星，我这都是为了谁？” 江起云斜眼睨她：“我又不怕。” 归皖一顿，扭头看他。 江起云无奈：“我是不是跟你说过，真有女朋友的话，不会刻意隐瞒。你不用为了我的名声和粉丝数委屈自己。” 归皖目光不动，视野里，男人面相冷淡，嘴角一抹弧度不容忽视。 拿到手机解决完美国导师那边的事情，归皖就第一时间下了个微博，然后疯狂地开始搜索与江起云相关的信息，企图进一步拓宽对自己男朋友的了解。 江起云平日里的作风太云淡风轻，归皖一度怀疑这人是不是居功自傲，仗着自己好看就不多在乎粉丝。后来慢慢发现，其实不是——他有微博，虽然一个月发一条，并且还关了评论，一派祥和的气息，但与其他微博只用来发广告的明星比，他更多了几分生活气，会不时跟粉丝分享生活；他机场从来不走贵宾通道，就为了让早早等在外面的粉丝不会白来；很少合照，签名却从来不吝啬；粉丝礼物一概不收，但信件之类的心意，却都会体贴收下，认认真真保存好...... 云淡风轻的温柔。 当然，作为娱乐圈三大直男之首，江起云自然也有那么几段为粉丝津津乐道地、惊心动魄的采访视频。 归皖现在想起来还是忍俊不禁。 【主持人：今天是情人节，起云有没有什么要和粉丝说的？ 镜头前的江起云一本正经：希望大家早日找到男朋友，真的，找男朋友比追我重要。 主持人：起云不怕粉丝找了男朋友就不喜欢你了吗？ 江起云：不怕，事实上我会很高兴——我又不能娶人家，就这么吊着这么多人，总觉得自己特别缺德。 主持人：......】 【主持人：粉丝们对你有很多愿望啊请求福利啊什么的，你觉得哪个是永远不会实现的呢？ 江起云：睡我 主持人：......】 【主持人：不知道起云心仪的另一半是什么样的呢？ 江起云：互相尊重，不粘人 主持人：这么简单，再没了吗？ 江起云想了想，肯定道：女的 主持人：......】 【主持人：起云学生时代有没有什么不大高兴的事情，说出来让大家高兴高兴。 江起云：......有。 主持人：什么？ 江起云：我初中的时候，有个女同桌，总是拿数学题来问我，然而我并不会，她就说没关系她会，然后给我讲。 主持人：咦，她是不是...... 江起云郑重点头：她是，她就是在鄙视我是学渣，她虽然表现的不明显，但我们学渣都很敏感。 主持人声音不那么稳：......然后呢？ 江起云：然后我就跟老师申请换了个同桌，不然被鄙视多了我怕留下心理创伤。 主持人：......】 归皖坐在这人身边回想自己昨晚在微博上翻到的名场面，乐不可支，余光瞥见这人严肃刻薄的侧脸，咬着牙扑哧扑哧死死憋笑。 “......？”江起云注意到身边人憋笑把腮帮子憋通红，不明所以。“我刚刚说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 归皖摇头如拨浪鼓。缓了缓，觉着自己在人家郑重说不要委屈自己后这么笑实在不大礼貌，掐了两下自己大腿，好不容易敛了笑，带着自己眼角笑出的泪花坐姿端正。 江起云狐疑：“那你笑什么呢？” “没......”归皖下意识否认，想了想，又忍不住，掐着自己大腿根问他：“那什么，据说，你初中是......学渣啊？” 江起云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握着方向盘，没偏脸：“你看到我采访视频了？” 归皖忍笑点点头。 江起云无奈：“别总上网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真人就在你面前......她们老拿那几个采访胡说八道，说我注孤生什么的，我说我不能她们还不信，现在这不是打脸了？” 归皖揩掉眼角的泪花花，忍不住问道：“那个同桌......你就没有想到她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问你问题的吗？” 江起云表情放空了一下，随即皱眉，不赞同：“她喜欢我，为什么要问我不会的问题？” 归皖：“.......” 身边人久久没说话，江起云好奇，扭脸看她，“怎么？” “......没，”归皖有气无力，不忍直视，她今天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凭实力单身：“开你的车。” ...... ...... 江起云把车靠边停在一个小巷子口，探手解开归皖身前的安全带，“下车，吃饭。” 归皖看了看破败的巷口，不明所以：“在这儿吗？” “嗯。” 江起云从车里的储物箱里掏出两个口罩，扔给归皖一个，他自己戴好口罩下了车，又到副驾驶拉归皖。 归皖被他拉出来，手被握在男人手心，脚踩在简陋干净的砖块上，任由江起云拉着，走进破败的巷口，绕过斑驳长满爬山虎的绿墙。 巷口里的场景比外面要好些。简单的四合院，一溜街上支了不少摊子，浓白的烟顺着烟囱直直飘散，浓厚的生活气息。街上人不多，伶仃几个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见到他们，不意外，甚至目光亲切。 江起云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家小店，店的位置很靠里，两人拐了几个弯才到。店门口站着一位围着围裙的老妇人，佝偻着腰，正在炸油条。 江起云走近站在摊前，大声喊：“阿婆！” 那老妇人闻言抬起头，见是他，浑浊的眼里浮上笑意：“阿云来啦？还是老样子？” 说完又顺着他看到身后的归皖，笑意更深：“交朋友了？” 归皖连忙对阿婆笑笑。 江起云点头，笑着回：“是，老样子，来两份。” “好嘞。” 点完早餐，江起云拉着归皖，随手在摊边找了张桌子坐下。 归皖小声问：“酒香巷子深？” “差不多，”江起云嘴边挂着一点笑，“我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有时候拍完戏或者下课没东西吃，就会过来。阿婆炸的油条很好吃，你一会儿尝尝。” 归皖乖乖点头。 没多一会儿，小老太婆笑眯眯的端着两人份的油条豆浆过来，边往桌子上摆边笑着打量归皖，临走对着江起云说了好几句“好”。 归皖不明所以，“阿婆什么意思？” 江起云憋笑：“说你好，跟我正好相配。” “......”归皖脸红，不搭理这人的油嘴滑舌，兀自夹了快油条塞嘴里，一咬，怔了下。 江起云等着呢，“怎么样，好吃吗？” “.......”归皖扯下那块油条来，在嘴里嚼了几口咽下肚，才使劲点了两下头，“好吃。” 她原本以为江起云口中的“好吃”多少带着童时的感情色彩在，但出乎意料的，这油条是真的好吃，口感宣软，外酥里嫩，不结油块，她刚入口时甚至怔了下。 江起云笑笑：“那多吃点。” 归皖当然不会客气。她一偏头又咬了一小块下来，边嚼边问：“我们吃完饭去做什么？” 江起云想了想，“看电影？” “你能看？” “......” 归皖端起豆浆碗，把大半张脸闷碗里，声音含糊，“要不我们去你家看电影？我有两部想看的......老片，一直没看。” 江起云不疑有他：“好，什么电影？” 归皖放下豆浆碗，白色的液体残留在唇上一些，她不设防地伸出舌尖舔掉，神神秘秘地：“到了再告诉你。” 江起云目光沉了沉，心思被她刚刚的小动作牵扯，只点了点头，没多问。 正好他家里还有一套家庭影院，江起云想，只要归皖不是要跟他一起欣赏“爱情动作片”，其余的他都能接受。 他是这么想的，在归皖把片子找出来投放在那个占了整面墙的大屏幕上之前，他都是这么坚定地认为的。 直到两人进了家门，江起云被摁在沙发上，归皖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捣鼓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时，他还皱了皱眉，伸手要把人抱上沙发，“地上凉。” “不凉，我很快，诶你别碰我......两分钟两分钟就好。” 江起云迟疑了下，只好收回手。他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要看岛国“动作片”，并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女孩子邀请自己男朋友一起欣赏这种片子，通常不会有什么太健康的结局。 但看她一脸兴奋的样子，江导师大义凛然的忍了忍，没说。 他正经端正的坐在自家沙发上，肌肉紧绷，面色严肃地像是下一秒就要奔赴战场，直到大屏幕上突然蹦出一个略感熟悉的片头曲。 国产剧？ 江起云愣了下，仔细开始回想，这是部什么“老片”。直到屏幕上滑过几张人脸，电石火光间，记忆迅速回拢，他猛地扭头看向沙发上坐的人。 归皖已经憋笑憋的浑身发抖。 江起云：“...................................” 他咬牙切齿地把人拉到怀里，紧搂着，几乎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蹦出几个字：“这是什么？” 归皖不敢看他，偷着笑被他掰着下巴对上男人的视线，眼见躲不过，归皖吞了吞口水，只好装傻，“你小时候主演的剧啊，你不记得了？我看微博上好多人说，你在这剧里激萌，我就......就想看看。” 她说到后来忍不住笑，又不敢光明正大让他看见，只好装作羞愧，往他脖子根一埋，半晌，“嗤嗤嗤嗤......” 江起云感受怀里笑的花枝乱颤的小身体：“......” 他面无表情要去搬电脑：“不看，换一个。” “看嘛看嘛，”归皖一急，立马抓住他手，为了看电视不管不顾开始蹭着他撒娇，一手搂着他脖子，一边不住往他怀里直蹭，像条蛇似的，“我就看看，我肯定不笑你。” 少女身体软的像是没骨头，江起云昨晚本就欲求不满，这会儿被她蹭的心浮气躁，一把扣住她的腰，沉声在她耳边警告：“......别蹭了。” 归皖一愣，听出男人声音不对，立马僵住。隔了会儿，少女从他怀里探出个发丝凌乱的脑袋，眼睛水雾弥漫：“那看不看？” “......”江起云咬牙，“看。” 归皖目的达成，感受到他身体的异样，脸红了下，要往沙发上爬，被江起云扣住：“就这么看。” “可是你......” “要不就不看。” “......”归皖立马立正坐好，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轻飘飘压过他身体某处。 江起云：“......” 两个人相亲相爱的坐在沙发上围观电视剧，除却归皖屁股底下咯人的玩意儿，一切都和谐而美好。 剧情缓缓展开，没几分钟，少年江起云穿着古装戏服出场。江起云端坐，面无表情看着一整面墙上，自己眉心点个小红点、脑袋盯着一个揪的面部大特写，脑袋里只有四个字——公开处刑。 归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起云眉心跳了跳，忍不住提醒她：“你刚刚说不笑的。” 归皖无辜：“可是我忍不住。” 江起云：“......” 归皖目光定在电视上，笑的不行，扭头“吧唧”亲了一口怨念深重的人，安抚道：“你小时候真可爱，好喜欢。” “......” 江起云睨她一眼，咬了下唇，保持住面无表情。但莫名地，心情好了些。 大屏幕上剧情还在展开，他这套家庭影院不小，电影里每个人都被无限放大，江起云再一次看到自己的面部特写时，终于忍不住闭了闭眼......他为什么要提议用这个，笔记本不好吗...... 奈何怀里的人看得津津有味。 江起云心如死灰地闭眼把头靠在沙发背上，耳边听着剧里的自己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片刻，摸起手机发了两条微信。 * 于国庆虽然性格娘炮，但办事效率极高，没到一个小时，江起云家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江起云把怀里人往旁边一搁：“我去开门。” 归皖拽住他，表情紧张，小心询问：“我用不用躲起来？” “......”江起云面无表情，回应：“躲衣柜里，行吗？” “行......吧。”归皖皱了皱眉，没抗拒，点点头真要往他卧室里走，“那你快点。” 江起云没好气一把揪住她衣领子又摁回沙发上，无奈，“怎么说什么你都信......在这坐着。” “可是......” “于国庆。”他丢下这三个字，去开门。 门口果然站着于国庆，手里拎着他要求买的东西。于国庆满脸赶路的沧桑样子，见他来开门，立马破口大骂：“江起云老娘是你经纪人！！！不是保姆！！！怎么买个......” 江起云把门缝拉大了些，里面因为两人看电影拉下窗帘而倍显黑漆漆的环境成功让于国庆住了嘴。他顿了顿，忍不住问：“你他娘的干啥呢？” 江起云面无表情：“看片。” 于国庆：“......” 江起云侧了侧身，面无表情地邀请：“要一起吗？” “...................”于国庆表情迅速从怔愣到不敢置信再到恨铁不成钢，闻言大骂：“不要！！！变态啊你！！！” “行，不要拉倒。”江起云非常民主的点点头，伸手接过于国庆手里的东西，没等于国庆再说话，“啪”地一声把门在他面前关死。 归皖从客厅探出头，好奇地询问：“你经纪人吗？他干嘛骂你变态，你怎么了？” 江起云面不改色：“我跟他说我带着女朋友欣赏自己小时候演的剧，其乐融融，他说我怎么这么变态。” 归皖：“..............” 江起云拎着超市袋子要去厨房，手机传出来微信的响声。他没理，把袋子放到厨房，悠哉拿出一看，果不其然是于国庆。 【小庆庆：变态！！！】 【小庆庆：小心我告你职场性.骚.扰！！！】 江起云冷笑，噼里啪啦回复。 【江起云：这个月没给你发工资？】 【江起云：去买个镜子】 【江起云：女装大佬都不要你】 ...... 【小庆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姓江的老娘跟你拼命！！！！】 江起云冷笑，直接把手机摁了静音，揣进兜里。 他刚刚让于国庆买了些吃的喝的来。他平时通告赶通告，一年没几天在家，现在突然回来，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 把袋子里的东西挑挑拣拣放进冰箱，他拎着两盒酸奶，默默叹口气，准备回客厅继续陪女朋友看黑历史。 客厅里，归皖已经笑的在地上打滚。 江起云：“......” 他忍耐了下，把目光缓缓移向屏幕——屏幕里，五岁的他年少无知、懵懂天真，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古装衣裙，打着红艳艳的小腮红，眉心一个红点点，头上两个粉揪揪，正手舞足蹈的，跟着一群穿着风凉的舞女姐姐们跳民族舞。 小肉手小短腿，小圆脑袋，按照导演的要求，小肉团子一脸幸福。最后舞蹈结束，孩子还颠颠跑到官老爷面前，撅着小屁股，喜气洋洋的两手分开撑在小下巴上，比了个花。 归皖笑倒在地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哈哈哈.......” 江起云：“......” 男人额角青筋暴起，他伸手揉了揉额心，终于忍耐不住，三两步走过去合上笔记本电脑，大屏幕上的屏幕骤然消失。他深吸口气：“别看了......” 归皖忍着笑点点头。 江起云黑着脸递给她一盒酸奶，又弯腰把人从地毯上抱起来，搁沙发上，他自己一脸气闷地在她旁边坐下。 看她一脸乐颠颠的样子，他闷的都不想抱她。 好在归皖有眼力见并且没脸没皮，他不抱，她就自己往他身上爬，江起云负隅顽抗，没两下被她拉开手臂，下一秒，人端端正正坐在了怀里，一只手特别自来熟的勾住他脖子。 归皖瞅瞅他，“生气了？” 江起云对上她的视线，心里发笑，一只手牢牢揽住她的腰，面上保持住冷若冰霜，不情不愿，“嗯。” 归皖才不信，她不点破，兀自把脑袋往他怀里钻，安安静静听了会儿他的心跳。江起云等了会儿没等到她来哄人，不大高兴，正想把人拉出来探讨，突然听见怀里的人悠悠来了句：“你小时候为啥跑去当童星的啊？” 拍戏这么辛苦，归皖觉得自己要是有小孩，肯定不会让他这么小就出去遭这个罪，小时候玩儿还来不及呢。 男人久久没有回答，她好奇，抬头去看，又被摁回来。又过了会儿，男人平静的嗓音才在归皖耳边响起：“我爸赌博，欠钱还不上。” ...... 归皖怔了怔，她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 她被江起云摁在怀里，看不到男人的神色。抿了抿唇，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他现在......” “没了。” 归皖自悔多言，差点咬掉自己舌头。 江起云把人捞出来，归皖小心看了眼他的神色，意料之外的平静。江起云被她这小模样逗笑，低声解释：“十几年前的事了，忘干净了，”他拍拍她，“饿不饿？” 归皖巴不得跳过这个话题，闻言连忙点头，看他松开自己朝厨房走，有些诧异：“你会做饭？” “不会，”江起云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盒红艳艳的东西，往归皖面前一摆：“所以我让于国庆买了自煮小火锅。” 归皖：“......” 江起云显摆完，又把小火锅拿走，“我先弄，你自己玩儿。” “......行。” 归皖无所事事的打开邮箱下载之前自己发给导师的毕业论文附件，当时这个论文她花了很大心思，最后得到的成果也是实打实的数据，正好与这次课题研究方向一致。虽然课题的研究内容要比她的论文更细致，但她的论文在最开始，应该还是会有很高的参考价值。 自煮火锅很快，她看了没两页，江起云已经端着煮好的火锅过来，归皖立马放下手机，把茶几腾出空位来。 坐在沙发上吃不舒服，江起云干脆扯下来两个沙发上的抱枕，一人一个坐在屁股底下，守着矮几吃火锅。 归皖刚没吃两口，目光扫到两人火锅前面的笔记本，她觉得无聊，随口提议道：“我们边吃边看视频吧。” “......”江起云阴恻恻地，“看什么？” “不看你不看你，”归皖已经伸手去捞笔记本，“昨天晚上应该播最新一期节目了，看那个。” 她说着已经点开。因为节目是网综，不限时长，这期节目番外加正片搞了两个多小时。 归皖刚开始还能边看边和江起云讨论：“你平时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脸，会不会觉得特别怪？” “不会，”江起云斯文吃下一片藕，“我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会觉得怪。” 归皖：“.......” 或者，“这个女孩子你有印象吗？” 江起云看了一眼，点点头。 “是不是超级好看！我觉得她是这节目几十个女孩子里面长得最好看的——我看人家选秀节目里都有投颜值担当的环节啊，我们为什么没有，我要投她，这是我的pick！” 江起云没接话。 归皖拿手肘撞他：“你说话呀，是不是也觉得她最好看？” “这题我会，”江起云慢条斯理咬下一块火腿，“你最好看。” “......” 他自己说完自己又发笑，夹了块鱼豆腐，低声给自己打分：“满分！” “......” 这样和谐美好的画面一直持续到归皖和周济同框出现在画面里——节目组真是厉害，剪辑改变命运，明明在场的还有其他人甚至还有江起云，但剪辑出来，真的就只剩归皖和周济，像在搞二人小世界。 配上恋爱小音乐和粉色小花花，真有那么种欲语还休的暧昧味道。 归皖嘴里叼着跟火腿肠扭脸看江起云，颇觉委屈：“他们冤枉我，我不是，我没有，他们瞎说。” 江起云看着视频上的画面，目光沉了几寸，低低“嗯”了声。他当然知道，他当时就在现场，可清清白白的画面被剪出来，就不是原来的味道。 他扒了两口饭，还是觉得烦躁——不想看到归皖的名字和别的男人挨在一起，碍眼。 归皖看他这脸色，吞了吞口水，故意说：“你说导演组为啥不剪我们两个的cp呢，肯定比这内容丰富啊......” 江起云默了默，“我试过。” “啊？” “我试过让导演组把我们两个剪成cp。” “......然后呢？” 江起云沉默了下，把筷子一搁，“然后导演为了讨好我，特意跑来告诉我，他把那些片段全删掉了，”男人磨了磨牙，“一干二净。” 归皖：“.............................” 她想笑不敢笑，看着男人铁青的面色，屁滚尿流地把视频关了。 ** 一顿饭吃了半小时，吃到最后，江起云还是对自己和归皖居然没有cp粉这件事耿耿于怀。 归皖去了卫生间，他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边刷微博边琢磨，突然，男人瞳孔亮了亮。 他飞速地切换到没人知道的小号，上网搜了一张归皖的照片，一张自己的，自力更生用拼图软件拼成合照，中间加个大红心，保存到手机，更换成头像。 自我简介没多琢磨，学着人家，十分具有仪式感的改为——【归云cp粉，唯爱归皖江起云】 这小号他平时只用来看新闻，以防万一大号手滑点赞，所以从来只看不发，他也没那么多话。但是这会儿，江起云低着头，拿着小号，噼里啪啦一口气发了一溜微博。 【官方cp[配图]】 【确认过眼神，这才是对的人】 【好配】 【呜呜呜江起云看归皖的眼神好深情哦我要被甜死了！！[配图]】 【球球能不能多给他们两个一些镜头！！双人的！@《追梦人》官方微博@江起云】 【归云cp粉请到这里来集合！支持官方！打击邪教！】 ....... 一口气发了七八条，江起云才心满意足的切换到大号，收起手机。顿了顿，自己被自己幼稚的坐在沙发上闷声发笑。 窗帘已经被他拉开，暖色日光透过落地窗投进地板，照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半晌，男人一哂，索性挪到卫生间门口去等着。 归皖刚洗完手，扯了两张纸巾，边擦边拉开门，男人猝不及防出现在视野里。 归皖愣了愣，“......你在这等我上厕所？” 江起云摇头，没多解释，一把把归皖打横抱起，朝卧室走，“睡午觉？” “......”归皖吞了吞口水，试探着问：“你这有没有客卧？” “没有。”男人毫不犹豫。 “......”归皖没等再说，已经被扔到主卧中间那张纯黑色的大床上，男人很快覆上来，含住她的耳垂，哑着嗓子调笑：“有也不给你睡。” ...... ...... 左右无事，两个人相拥而眠，一觉睡到半下午。流量如江起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午觉。 家外无事，怀里有人。 最后被手机铃声吵醒。 江起云困顿地一手捂住归皖的耳朵，一手闭着眼睛去摸手机，迷迷糊糊划开就搁在耳边：“喂？” “..............”那边安静半晌，才犹犹豫豫传来一个女声：“喂？归皖？” “......”江起云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是归皖的手机，定睛一看，备注是姐姐。 他没办法，只好把人叫醒，半搂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接电话，把手机递过去低声说：“你姐姐。” 归皖原本被强制叫起来困顿的不行，这会儿听见姐姐两个人，瞬间清醒，眼睛猛地睁开，撑成了三眼皮。 她手忙脚乱去捂电话，“喂？姐？” “是我。”归宁倒吸一口气，“一小时前我得知你今天放假，于是打算亲自接你回家请你吃大餐；五分钟前我敲开你的宿舍门，你的室友告诉我你因为姐姐生病去医院看望姐姐。” 归皖：“......” “一分钟前我拨通你的电话，一个成年男性用刚刚睡醒的嗓音跟我问好。”归宁克制着自己尖锐的嗓音，虽然效果不大，“归、皖！你他娘的到底在哪！我给你三十秒，你最好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 “......” 28.第二十八章 江起云神色自若的拿过归皖手中哀叫不停的手机，扬扬下巴示意她先去卫生间洗漱, 归皖瞬间如蒙大赦。 目送少女一溜烟钻进卫生间, 江起云下意识从床上起身，略微拘谨的站好, 咬了咬下唇克制紧张，拇指这才在少女白色的手机上一滑, 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归皖！！！你敢挂我电话！！！” 江起云轻轻吸口气：“归小姐, 您好, 我是江起云。” ...... ...... 归皖从卫生间洗漱好, 拉开槅门歪头悄悄往外看向卧室里——江起云已经挂断电话，交叠双腿坐在床边, 正盯着衣柜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归皖一颗心提在嗓子眼，踩着拖鞋溜过去，贴在他身边坐下：“我姐怎么说？骂你没？” 江起云回过神, 拉过她一只手握在掌心, 摇头, 静了静说：“没骂。你姐姐, 让我开车送你去她的公司......” 归皖抖了抖，警惕地问：“见家长？” 江起云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说：“差不多。” 他不愿意再讨论这个话题, 半搂着归皖起身蹭到自己衣柜前, 指了指满柜的衣服, 语气略显苦恼：“第一次见面，我没想好穿什么去见你姐姐，你帮我挑一套？” 他说着又忍不住自己上前，左看右看，皱着眉认认真真地思考装扮，指尖一件件滑过衣柜里的各样装束。归皖看他这样子觉得分外可爱，眯了眼睛，好整以暇的准备多欣赏一会儿，结果余光不小心瞥到，男人的手指正在几套西装前犹豫不决。 “......”归皖眼皮跳了跳，她跟着看两眼那几套西装，吞了吞口水，忍不住说：“我姐挺随便的。” “？” 江起云回头看她。 归皖无辜的眨眨眼：“所以我个人建议你别穿西装。” 江起云略微思考两秒，点头，手指顺利从西装面前划开，边翻箱倒柜边认真地低声询问：“那穿什么？” 归皖琢磨了下，热心提议道：“沙滩大裤衩？我姐肯定喜欢，你有吗？” “......”江起云面无表情一兜小孩脑袋，直接塞到门外，毫不留情“啪”一声关上门：“出去，男人换衣服看什么看。” 归皖：“......” 一不留情就被扔门外了，归皖朝里面吐吐舌头，刚转身要朝客厅走，想到什么，又扭身砸门。 “干嘛？”里面男人的声音传来。 “把手机给我！”归皖冲里面喊。 江起云没应声，归皖竖着耳朵听见里面琐碎的摩擦声和男人的脚步声，很快，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江起云面无表情站在门口，光着上身，一手拉门，一手拿着她的手机。 归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秒就立马扭开，偏过脸，耳朵霎时红了大片：“干嘛不穿衣服！耍什么流氓？！” 江起云闻言挑眉：“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我在里面换衣服？” “......”归皖轻咳两声，索性跳过话题，偏着脸一只胳膊伸过去：“手、手机呢，手机给我......” 话音未落，指尖没碰到手机，反而摸到了一片湿热、坚硬的，男人赤.裸的胸膛。少女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因为指尖触感良好，甚至还留恋地上下磨砂了两下......直到耳边骤然响起男人的一声低笑，她才猛地扭过脸，眼睁睁看见自己指尖恬不知耻地在人家腹肌上面瞎几把乱蹭。 她猛地后退一步，红着脸，怒目瞪向门口面色自若的男人：“你故意的！” 江起云装傻：“你自己摸过来的。” “瞎说！你低头看看自己脚，刚刚明明在门里边！现在都出来了！就是你自己凑过来的！臭不要脸！！” 江起云：“......” 男人轻咳一声，面上有些挂不住，掩饰性地装作不耐烦的样子，皱着眉问：“还要不要手机？要就快来拿。” 归皖挑眉，哼了声，操着一副小人得意的嘴脸上前接过手机。 刚想开口再调戏两句，江起云已经退后一步回屋里，面无表情在她面前扣上门。 归皖被一扇大门差点撞傻，想了想，又贼笑着去敲门，噔，噔噔，噔噔噔。 隔了会儿，男人闷闷的声音传来：“又干嘛？” 归皖“嘿嘿”笑两声：“想进去围观江大导师换衣服，行不行啊？” 里面寂静几秒钟。 “不行，滚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 外面归皖肆意的笑声慢慢淡了，看样子应该是乖乖去客厅了。江起云侧耳又听了会儿，确认声音已经走远，勾着嘴角向衣柜走去。 柜里的衣服已经被他拉出不少扔在床上，他一件件翻开，找了件合眼缘的黑衬衫，披在身上，袖子套进去，捏着精致的黑色纽扣从下往上一粒粒系起来。 几分钟前，归宁在听到他的名字后一瞬间冷淡下来的语气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江先生？小皖和您在一起？” “能不能冒昧问一句，江先生和我们家小皖是什么关系？是我们家小皖课业不过关劳您辅导了吗？” “小皖年轻不懂事，劳烦了江先生我替她说句抱歉。我现在在公司，能劳烦您转告小皖，让她来找我吗？” “哦，不用，就不劳烦江先生了。” “行，那就麻烦您送小皖一趟，我正好有事情想和您商量。” ...... 江起云勾着的嘴角慢慢放平。 想和他说什么呢？ 江起云垂着眼睛，他其实能够猜的到七七八八——不过是觉得他职业特殊，不适合做男朋友罢了。 归家大势，又做了多年娱乐产业，虽不致拉归皖去联姻，但对演员这个行业，敬而远之是早在他意料之中的事，归宁今日的反应，也理所应当。 大概只有归皖，傻乎乎的。 男人看着镜中的自己，黑色衬衫的纽扣已经扣到脖颈下，一双狭长的眼睛，因为想到某个人，敛了平时的严肃冷淡，换上一抹不容忽视的温情。 这么傻的人，要揉在掌心，好好心疼宝贝一辈子才对。 他一辈子没得到过什么温柔，寡冷薄凉，这难得的温情人温□□，几乎成了他下半辈子的命。 江起云换上一条黑色的裤子，把衬衫袖口挽到手肘，推门而出。 ...... 客厅里归皖拿着手机也玩不进去，左猜右想一会儿她姐万一要揍江起云她要怎么拦着。 哭着扑到他身上？ 不知道行不行的通，毕竟她力气没她姐大......这种默默等着要上门挨揍的焦灼感，好难受。 江起云为什么不让她进去看他换衣服？！ 她正默默埋怨，卧室传来细微的声响，门被推开，男人随之迈着长腿悠悠出门。 归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 江起云正好望过来，两人对视，男人扯出一个笑来：“帅吗？” “帅。” 江起云笑意更明显：“走。” “......这么急？” 江起云轻轻“嗯”了声，“作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丢了地利，失了天时，只剩下人和不够保险，所以只好早点出发，硬抢回半分天时来。” 29.第二十九章 江起云开车，归皖坐在副驾驶, 一路跟他叨逼叨她姐的喜好, 江起云两只手握住方向盘，下巴紧绷, 憋着隐秘的紧张——一小时前害怕的上蹦下跳的人这会儿悠哉悠哉，拘谨拿起手机的人, 此刻却紧张的满后背冷汗。 归皖看他额角滴下来的汗, 紧绷成线的下颚角, 忍不住觉得惊奇。伸手一摸, 果然黑衬衫的背部已经被汗水打湿，湿漉漉地贴在掌心。 她收回手, 不可思议又觉得心疼，连忙神色认真地跟江起云说：“你怎么这么紧张......你后背都湿了，你要是实在紧张我们今天先不去也行，没事的, 我和我姐说, 她肯定能理解。” 江起云把视线从路上收回, 扭头看了她一眼, 短促笑了下：“我没事。” 他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反应这么大。 眼前是车水马龙的琉璃道，耳边是归皖担心的问候，他思绪一瞬间浑浑噩噩，飘回到很久之前——他很小的时候, 母亲远走, 父亲整天不着家, 偶尔回来一次，也是醉醺醺的，不是骂人就是打砸。所以他从五岁开始，唯一相依为命的亲人，也只有一个妹妹。那个时候，他每天最担心的事情，就是父亲会把妹妹偷偷拿去卖掉。他没钱上学没钱出去玩，每天就守着妹妹，父亲偶尔回家他整个人都会胆战心惊，恨不得捂住妹妹嘴不让父亲注意到这个女儿。 不能卖掉妹妹，卖掉妹妹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好在父亲估计是存了让他以后养老的想法，每次回家都会丢给他二百块钱，然后再消失。有时是一个星期，有时是两个月，谁也不知道这点钱要撑多久。所以小江起云没吃过一口零嘴儿，他吃过最好的东西，是小区婆婆家的油条。 直到一次邻里看不过去，说江流这么大的孩子，最好还是要喝奶粉，要去市里正规的超市买的那种。他当时没犹豫，问了邻居大概价格，回家翻出一年多一点点攒下的钱，留出兄妹俩买馒头油条的钱，五岁的小男孩，抱着妹妹，没钱坐车，走了三个小时，找到一个商场。 好在他这张脸天生出色，被星探发现，笑着问他愿不愿意去做演员。当时的江起云也才五岁，防备心并不强，一听说能拿钱能吃肉，就一口咬定，去。 后来甚至慢慢替父亲还上了赌债......父亲一次又半夜回来，拿了他拍戏攒下的不少钱，不顾他的苦求，红着眼跑出了家门，再没回来。过几年听人说，是出了事。 所以江起云长这么大，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应付长辈的经验，也没有亲情间的分寸掌控。他只有一个妹妹，在遇到归皖之前，唯一的想法就是把最好的都给妹妹，所以并不知道，要怎么对待亲人。 只有演戏留下来的一点经验仅供参考。 但用演戏那套来应付归皖亲姐姐他又嫌弃不够真挚，毕竟是要从人家手里抢走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大宝贝，要是哪天来个毛头小子要带走江流，还虚伪假笑似的跟自己演戏，江起云确定自己会把人一脚踹出门。 为难，很为难。 学员眼中无所不能的江老师，这会儿不经意紧紧蹩起眉，觉得不知所措。 他成年后极少想起幼时生活，那段连灯都没钱打开的黑暗日子，每当想起，总会让他有一种极其压抑的不适感。纵然今日荣归故里，终归意难平。 但今天估计由于过分紧张，连这点不适感都没了......他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让对方满意，怎么才能让对方相信自己可靠，就算是个演员。 财产转让书？ 只要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不清不楚就净身出户证明？ ......如果以上这些行不通，自己能不能把归皖抢回家？ “......”归皖看着他紧绷的下颚角，死死捏着方向盘的手指，以及因为不自觉用力紧紧绷起的大腿线条，想了想，伸出一只手去捏他的耳垂，试图让他放松。 “？” 柔软温润的指腹触上耳垂的一刹那，江起云的神思骤然缓和，他滞了滞——归皖没注意到，她全身心捏着江起云那一小团软乎乎的耳垂，转着揉，左右揉，无名指有意无意滑过耳廓，越摸越带劲。 “......”江起云双手紧握方向盘，右耳垂不知是因为被归皖把玩还是其余什么原因，整个的红了起来。半晌，男人终于哑着嗓子开口：“归皖？” “嗯？”摸得起劲地少女分出一成神思来回答。 “别摸了。” “为什么？你不是紧张吗？” “......别摸了。” “？” 男人声音里带着笑，又像是在极其忍耐着什么：“你再摸下去，我不保证一会儿能好好下车，第一次见你姐姐，你想让我半路回家换下裤子？” 归皖的表情空白了两秒。 好在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让她瞬间领悟男人话中的意思，少女脸猛地烧红，“嗖”地一下收回手，一屁股挪到车窗边，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巴又没说，余光一下接一下的往江起云身.下瞅。 在男人看过来时，又猛地扭脸，假装看向车外。 江起云短暂又轻轻地笑了声，归皖更加耳热，觉得不应该啊，说荤话耍流氓的明明是他自己，怎么自己现在满心满眼都洋溢着耍完流氓后尚存人性的心虚了来着？ 她没说话，身边江起云也不开口，车厢里一下子陷入静谧。归皖目光无意识落在窗外，高速飞奔向后的现代建筑和拥挤的车流在她脑中一闪而过，最终还是演变成，她心心念念地，男人刚刚红的滴血的耳垂。 归皖吞了吞口水，拿眼瞥了下，发现男人那个地方还没完全回复安全值。她犹豫了下，试探着问：“要不我去后面坐？” 江起云不明所以，顿了下明白过来，失笑：“不用。” “可是你......” “真不用，”他彻底笑开，笑容里带着些微无可奈何：“我又不是禽兽。” “......” ** 江起云房子取景安逸，不在市中心；归宁的公司奢华喧闹，整在市中心。B市向来以大著称，从江起云家里出发，开车到归宁公司的时候，用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江起云停好车，携着归皖一路上去。门口的保安见到归皖，像几个月前一样，殷勤的鞠躬招呼：“二小姐好。” 归皖点头，惦记着大楼里圈内人众多，她主动撒开了江起云的手，却转而被对方强硬握住。归皖往外抽了抽，小声说：“人多。” “没事。”江起云眉目不动。 归皖只好由他。 两个人径直走到电梯口，江起云在前，脚步怔了下，下意识回头看向归皖，果不其然撞上她的目光。两人眼中一瞬间都漫上笑意来。 这个电梯，就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归皖强吻了江起云的地方。 时隔快两个月，两个人再一次一同踏上这个电梯，不知该怀念还是该发笑。 电梯门在眼前合死，归皖捅捅江起云的腰：“嘶，你第一次见我，就电梯口那次......为什么主动帮我摁开门键啊？你一个大明星怎么一点保密意识都没有啊？你不怕我是疯狂粉丝啊！！你是那个时候就看上我了，是不是？！” 江起云无奈，低头把玩着自己捏在掌心的小手，闻言一顿，抬起脸：“看上你什么？” 归皖想了想，肯定道：“脸。” 江起云：“啊？” 归皖：“......” 她气的推他一把，一把抽回自己的手，不让捏了。 江起云低笑，赖皮似的，又搂过她。 归皖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出来，扭着脸在他怀里就是不看他，半晌又不服气，闷声闷气地说：“那你还让我亲？” “？”江起云挑挑眉：“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强吻我。”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身为男朋友，说一句心甘情愿被亲是会掉二两肉啊？！！ 归皖觉得分外凄凉，她正准备反驳“那你怎么不推开”，电梯“叮”一声，门开了。 江起云下意识整了整衣襟，一手牵起她，在走出门的一刹那，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但是我力气比你大。” “......” 归皖愣了下，回味片刻那人这句话，缓缓勾起嘴角。 ...... 两个人都来过这层，因此轻车熟路的就找到归宁办公室，江起云伸手扣两下门。 女人不高不低的声音在门内响起：“进来。” 江起云牵着归皖进门。 归宁正坐在办公桌后，见二人来也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一手缓缓转着笔，窗外冷白色的日光打在她纯白色香奈儿职业套装上，高贵而疏离。 她清凌凌地目光看向江起云，像是没看到两人交握的双手，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礼貌官方的微笑：“江导师，久仰大名。” 30.第三十章 此为防盗章 “为了让你保持住自己高冷话少女神的形象, 里面还有镜头。”归皖安慰她，“冷静点......人家也没指名道姓说是我。” “说的不是你？她说得还不明显？觉得为什么有人那么不努力还能拿好名次！咱基地还有比你更不努力的人么？你别这么乐观行不行。” “你看，你也知道我不努力。”归皖苦笑,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的成绩，何况别人。再说了, 我本来就算是投资商.......被怀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生什么气。” 她有理有据，江流无奈的瞪她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想啦，”归皖推她，“走，吃饭去。” ...... 归皖当晚回宿舍，跟导演组申请了一个月一次用手机的机会。拿到手机第一件事是给她姐播了个电话, 想商量这事要怎么办。 归宁接电话时气喘吁吁的, 像是在做运动，声线慵懒：“喂？归皖？怎么了？” 归皖顿了顿，忽视对面奇怪的声音，说：“我们今天第一次观众投票结果出来了，就是之前说的那个淘汰赛, 今天弄完了。” “哦，”归宁微微嘶了声，又继续说：“要我派车去接你去？行, 你先收拾, 我明天就让司机.......” “我没被淘汰。” “......啊？” 归皖默了默：“我排名第九。” 对方沉默两秒。 “......正数的那个第九？” “......嗯。” “......”归宁也不说话了, 显然，她并没有想到自己随手打发去凑个数的妹妹能这么出息。 片刻之后，她才终于反应过来，推开身上的人，低声询问妹妹的意见：“你怎么想的？” 归皖抿抿唇：“我想退赛。” “可以，我支持你，”归宁的声音比刚刚冷静不少，“是走是留，我都不干涉，你自己做决定。” “嗯。” “乖，别有负担，怎么想就怎么做，”归宁笑了声，“咱家现在还不用把你扔出去挣钱。” 归皖笑笑：“我知道，我......再想一下，到时候做好决定告诉你，你和导演组去交涉。” “行，我等你。” “嗯。” 挂断电话，归皖起身想把手机还给导演，屁股刚挪一半，突然想到是什么，又坐了回去。她翻出之前江起云给她的老年机，从老年机里找到江起云的电话号码，按照号码搜索微信号，还真的有。 归皖几乎一瞬间就确定了这是江起云的微信——头像上酸奶那张大脸不容忽视，鼻孔朝天，明目张胆的张扬着自己在主人心中的地位。 她心跳渐渐加速，点了好友申请，在备注时，抿着嘴认认真真的打了“我是归皖”四个字，点击，发送。 执行完以上这些操作，少女立刻锁屏，把手机飞速地塞进屁股下，坐实，一动不动——像是不这样做，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虽然她现在的心跳已经快到了不得。 于是这个珍贵的用手机的机会，就在归皖脸红心跳的把手机坐在屁股底下中被浪费掉了大半。良久，少女深呼一口气，伸手把手机从屁股底下掏出来一看，微信没反应。 归皖咬咬牙。 随手划了两下屏幕，归皖眼尖的注意到电子邮件上标有一个小红1，提示她来了新邮件。 归皖有点好奇，她邮件用的不多，除了之前读书时用来收发资料和与导师讨论课题之外，几乎不用。她在国外的课程也早就结束，这会儿谁还会给她发邮件？ 她边琢磨边点开。 收件箱里躺着一封未读邮件，全英文的标题，发件人是她在国外读书时的专业课导师，发件时间是三天前。 归皖愣了下，点开。 邮件内容出乎意料——老教授最近在研发一个新的物理专项课题，需要辅助人手，即共同研发人员。该课题由美国国家认证通过，成立专项组，老教授为组长，现在老教授以课题组组长的身份，真诚的邀请她去美国共同进行该课题的研究。 归皖点开老教授发来的附件内容，细细从头看了一遍。由于保密要求，附件内容并不精细，只大致告诉归皖课题内容和现下状况——课题内容归皖并不陌生，是她大学专业所修内容的涵盖范围，甚至她的毕业论文也与这个课题密切相关。 她看着这封邮件，有点发愣。手机上方跳出一排提示，【江起云已答应您的好友申请】。 归皖愣了下，被这封邮件搞的，甚至没有等待已久的喜悦情绪。她打开微信，点开这个人的通话界面，里面用白色写着小小的一行字：【对方已经通过您的好友申请，现在可以聊天啦】 31.第三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然后现在, 开学了。 归皖欲哭无泪，真切的希望下面站着的人眼瞎耳聋没认出她，或者这地下突然能冒出个啥地洞的让她钻进去逃走。 但天不遂人愿。 略显清冷的男声下一秒通过麦克风传入现场的每一个角落，男人的声线里甚至带着刚好的关心和笑意, “那位选手, 怎么了, 见到导师太激动了？” 这话一出口，现场“噗嗤”几声, 顿时笑声四起。 归皖：“......” 她胡乱点点头，甚至还站起来鞠了个躬, 希望男人能尽快把这篇翻过去。 男人笑了声, 转身走向选手席对面的导师席，在最中央的位置坐好, 拿起手里的提词卡，接过了导演主持的任务, 朗声介绍其余几位导师入场。 在所有导师入场后，再由江起云宣读此次比赛的总规则。 《追梦人》选拔赛是由各公司推荐新人演员共八十八人参与比赛，男女比例相仿, 由四位导师进行声乐、台词、表演等方面的指导和训练，根据个人的表现情况和受欢迎程度，由导师和观众共同为选手投票，经历三次淘汰赛, 票选出人气实力最好的男女新人分别担任一部年度大IP制作的男女主, 第二名分别担任男二女二, 其余角色会酌情从其余选手中选出。 选手在第一场比赛也就是今天的比赛中，每个人有一分钟的自我介绍时间，以及五分钟的台词或演技展示时间，导师根据各人表现评级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班，每个导师各带一班，负责本班的比赛事务等，但每个导师都要负责所有班的自己特长教学。 江起云作为总导师，带甲班。 规则宣读完毕。 “现在请被我叫到名字的选手依次上台展示，第一个，”男人顿了顿，目光轻轻扫过某个自从他入场便一直垂着脑袋的人，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归皖。” ...... 归皖想哭。 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叹口气，少女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心绕过身边的楼梯，走到最中央的表演圆台下。 背对选手，面对导师。 她手里拿着现场导演刚递给她的麦克，一吸气刚准备说话，导师席最中央好整以暇坐着的男人突然开口：“你好，江起云。” 归皖：“......”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叫什么呀？” “明天。” 昨晚两人的对话完美在脑袋里面重演。 全场大部分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自我介绍搞得一脸懵逼，唯独归皖，知道他这句话是为了什么而说。 归皖觉得自己有机会得手工制作一朵小红花给他贴脑门上表扬他，真是说到做到。 她脸有点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皮笑肉不笑：“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江起云挑挑眉，做了个请的手势：“那现在你可以开始自我介绍了。” “大家好，老师好，我叫归皖。” ...... ...... 江起云抬头：“结束了？” “嗯。” 他点点头，“那准备好的话，你可以开始表演了。” 归皖应了声。 她今天准备的是一个少女的内心独白，不需要什么技巧，感情也很平淡，她一身轻松的站在原地，仰头望着大屏幕，轻轻开口。 声线清碎，气质干净，眼神坦荡。 不像是一个正在面对娱乐圈残酷淘汰规则的人，而更像是高中时期，穿着蓝白校服坐在窗外，借着阳光偷读席慕蓉的少女。 美好纯粹，懵懂天真。 江起云盯着舞台中央个子小小的女孩子，微微眯起眼。 然而这样的人在娱乐圈里并不多受欢迎——要么由于太过平淡安静被轻而易举的抛之脑后，要么由于太过另类被人扣上炒人设没演技的帽子，要么因为太过干净纯粹被人妒忌算计。 总之，并不适合在娱乐圈中生存。 归皖准备的段子不长，很快结束。 江起云作为导师代表进行提问。 他捏着归皖的简历，扫了一眼：“这上面写，你接受表演培训的时间......有一个月？” 归皖：“？” 她姐造谣，她回国才四天。 但此刻，少女小手一背，面不改色：“昂。” 江起云看她一眼，继续问：“还写，你之前一直都在国外读书，所以是读的什么专业呢与表演有关的吗？” 归皖坦然道：“读的物理，好像没有关系。” 背后的选手席一阵窃窃私语。 江起云“嗯”了声，像模像样的在手上的资料卡上划了几笔，抬头看着她道：“给我们几分钟，商量一下比赛结果。” 归皖点点头。 她仗着自己视力好，没带美瞳也能看清导师席上江起云左手边的两个导师皱着眉头说了两句什么，江起云右边的老先生伸手一拦，显然有不同看法，而江起云坐在中间，面无表情的写写画画。 归皖心想这人应该心地不错，心胸宽阔，看上去并不打算同身为学生的她有过多计较。 直到一直一本正经的男人突然抬头，冲她几不可微的笑了一下。 归皖：“......” 心里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很快，男人抬起头来，伸手扶了扶面前的麦克，头微微偏过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底下终于开始紧张的人，唇角勾起：“甲班。” 归皖：“......” 江起云：“我带。” 归皖：“.............” 归皖最后是怎么又走回的观众席，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记得很清楚的是，江起云“甲班”两个字一出来，现场就陷入了一种非常欢腾的状态，大家的表情好像都在说——太好了！这种瓜皮都能被划进甲班去！我也一定行！ 归皖在继江起云这个名字出现之后，再一次给全场的伙伴们打了一针兴奋剂。 虽然当事人后知后觉。 ** 比赛一直进行到凌晨三点，还没有结束。 选手席这边又一开始的闹闹腾腾到现在安静如鸡昏昏欲睡，周济也已经表演完，这会儿半大个小子窝在椅子上，困得人事不省。 他捅捅归皖，示意她去看导师席上的几个人，特别疑惑的问她：“你说他们怎么都不困啊？” 导师席上的几个人，各个看上去精神抖擞面色红润，完全不见到了下半夜正常人该有的状态。 归皖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小孩子似的揉揉眼睛，说：“演员的职业素养吧。” 她说完，紧接着又打了一个哈欠，苦着脸嘟囔：“好困。” “那你睡会儿？” “不了，”少女努力睁大眼，坐直了些，小声说：“会着凉。” 身边的少年“嗯”了声，安静下来。 归皖顿了顿，目光不自觉落在对面出类拔萃的男人身上。 他正低着头给一个人打分，不时和旁边的其他导师交流两句，严谨认真，一点都不累的样子。 谁说演员容易来着？ 归皖从小家里就是开娱乐公司的，从她父亲到她姐姐，都在做这个工作。她虽第一次身入其中，但这个圈子里的阴暗黑白，她看得清楚明白。 所以她无法理解。 归皖扭头看着身边几十个明明困得要死却还勉力坚持的少年少女们。 这样一个圈子，明明已经声名狼藉，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么多人一次次前赴后继，葬送青春？ ———— 等到最后一个人也被划定归属，导演宣布所有人明天休息一天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五点。 江流打着哈欠来接归皖回家睡觉觉。 两个女孩子高中生似的手拉手回到宿舍，也不洗脸，直接往自己床上一躺，睡死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归皖打着哈欠起床，从卫生间里洗漱完出来，发现江流已经收拾整齐，正伸着长腿坐在沙发上看出。 “早。” 江流闻言看她一眼：“你怎么没精打采的，还没睡够？” 归皖摇摇头，“睡够了的，我睡了快十个小时。” “那怎么？” 小姑娘又摇摇头，往她身边的沙发上一栽，心情不大愉快的样子。 江流合上书，垂眼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不想去甲班？” “......？” 归皖一跃而起，“你怎么知道？” “昨天宣布归属地的时候你一脸天崩地裂的样子。” 归皖略微心虚的揪揪自己小耳朵，仰起头，特别纠结的看了江流一会儿，把闹到闷沙发上，声音闷闷地：“嗯，不想去，觉得自己能力不够，不想硬往上凑。” “就因为这？” “......嗯。” 江流糊涂了。 所以刚刚江起云给她发的那条让她好好照顾新舍友的短信是干屁来着？ ** 第二天是训练日，上午选手自主训练，没有时间要求，下午老师统一上台词课。 归皖起床的时候，江流已经不在了，她慢腾腾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一看时间，快十点了。 惬意的吃了早午饭，化了淡妆，换好衣服拎了本书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上课的时间。 她推开门，换好鞋幼稚的踩了两脚，正准备往电梯口走，对面的门适时传出钮锁声，一秒后，门被推开。 32.第三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他上次这样还是几年前刚刚开始从童星转型的时候, 接了一部电影, 和一群老戏骨搭戏，并且在剧中担当了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当时通稿遍天飞，全是对他的质疑，从官宣到电影上映的期间, 除去粉丝, 当时网上没有一个人对他的接演这个角色有任何一句正面评价。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出丑, 等着他被一群老戏骨磨得毫无光芒。 直到电影上映的那一天，人们纷纷走进电影院, 然后几乎以半被逼迫式的形式, 记住了江起云这个少年。 太出彩了, 像光一样。 一时间众说纷纭。 当时有一个营销号的评价被大量转发：“江起云这个人, 太适合做演员了，因为太出彩；但又太不适合做演员了, 因为太尖锐。” 然而莫名其妙的，这种尖锐, 在此刻，情景再现。 身后一众新人被几米外的气场震慑的鸦雀无声, 眨巴着眼睛看导师和导演谈判。 这导演也是业内综艺的老导演了, 这几年风生水起, 前前后后带了不少关注度很高的综艺，虽然几乎每部综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过分的营销手段被骂, 但也因此吸引了极高的关注度, 所以很多投资方还是乐于用他。 此刻, 他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年轻人，心情也算不上愉快，皱着眉头说：“节目需要噱头。” “所以前面你们买通稿说我在节目组耍大牌的时候，我并没有拦着。” “......”导演楞了下，脸色变了变，很快敛了去，若无其事的笑了声，准备辩驳。 江起云打断他，笑意不达眼底，“郭导，大家都是这个圈子里的老人了，谁还不知道谁呢？在我能够接受的程度内，我默许您有些并不友好的宣传手段，这是节目需要，我理解。但这件事，不可以。” 他语气并不重，甚至为了他的颜面，刻意压低了嗓音，但导演的心还是颤了两颤。 他眉头还是皱着的，“你是不是太护着他们了？” 江起云沉默片刻，眸色深了些，缓缓说：“他们还是些孩子，有的甚至还没有成年——他们现在是新人，以后如果火了，这种东西除了成为黑历史之外不会有任何帮助，如果不火，甚至退出圈子，那更没必要在这里付出这样的代价。” “我们要做的是捧红他们，而不是毁了他们。” 他说的掷地有声，完全不容辩驳的语气。 导演沉默了，垂着脑袋想了几分钟，终于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我去找备选方案。” 他不能得罪江起云。 江起云点了点头，转身和选手们轻描淡写宣布了刚刚的讨论结果，并且宣布先给大家半天的休息时间，明天一早会公布新的竞选片段。 所有人安静了几秒钟。 在江起云一一向工作人员点头示意后，扭身准备离开教室时，身后不知由谁带头，突然爆发起雷鸣一样的掌声。 江起云脚步一顿，回身看向身后这群为他鼓掌致谢的年轻人，大家情绪都很激动，甚至有些人的眼角，有若隐若现的泪光。 他目光不自觉移向归皖，她也在看他，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少女眸中的欢喜瞬间更多一层。 男人轻轻笑起来，抬手冲着所有人挥了两下，牵扯起半片白色外衣，风骨无双。 归皖身边有女孩子的压抑着尖叫。 声音传进她耳朵里，直接导致她心口开始发闷，她边鼓掌边想：幸好当初给这人摁电梯里亲了，不然他妈的这以后还能亲着？ ———— 江起云走后，大家都有些沉默。不止是因为他制止吻戏这件事，而是大家都没想到，江导师会默许导演组败坏他的名声来为他们赚取热度。 一个女生突然小声说：“江老师是真的为我们好，可能是因为他当年刚从童星转型的时候也特难，所以现在才能这么真心实意的为我们好——他那个时候被全网黑，营销号统统发他的通稿带节奏让路人骂，不知挡了谁的路，被对方粉丝P了遗照发到网上还@他。” 有人转头去看她，皱着眉问：“这么过分？你怎么知道的啊？” 归皖也皱起眉，跟着转头过去。 那女生声音已经有点哽咽：“我是他粉丝啊，我喜欢他很多年了，那个时候真的特别绝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管是路人还是黑，看见他上热搜就要上去骂两句，粉丝解释就会被骂，被怼脑残，那个时候粉群几个姐姐每天晚上都哭得睡不着。” “被黑的那么惨，他也什么都不说，拼命接戏拼命拍戏，除了广告，一条微博也不发，就自己扛着，每次路透图都要比之前瘦，有粉丝心疼，就接机的时候递给他一盒巧克力，他心疼粉丝，接了又被全网骂......” ...... 那女生说到后来已经控制不住哭了起来，教室里导演组已经比江起云先撤走了，剩下一群队员，看着女孩子哭的不能自已，捂着眼睛，委屈又不甘的说着“心疼死了。” 归皖还要再听，结果直接被江流拉住手腕，拽走了。 少女闷闷地，心情很差劲的样子，看着拽着自己一言不发往前走的人，默默问：“你拽我走干嘛？” 两个人这时候已经走到走廊里了，是个死角，没有摄像机。 江流终于停下脚步，撒开手，看了看一脸沉闷的好友，抿抿嘴，突然说：“他不会希望你可怜他的。” 归皖眨眨眼：“我不可怜他啊。” 江流一顿，低头去看她。 视线里，小小的少女仰着脑袋，睁大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不可怜他，虽然我觉得很心疼。” “他很坚强，我做不到，我敬佩他。” ———— 隔天早上，大家再次被召集到录播室看视频，内容果然已经健康很多。 看完视频，众人一哄而散，各自回到教室进行初次角色分配。 归皖走在最后，周济凑过来，看上去很高兴，兴高采烈的，“小可爱，我们一组！” “......”归皖默了默，突然很认真的对他说，“周济，你以后别叫我小可爱了吧。” “为什么？” 归皖思考了下，说：“太肉麻了，”她小小拱了拱鼻子，“有点奇怪。” 而且，我们好像也不是很熟。 这话归皖没说出来。 “那我以后叫你什么？”周济倒没为难她，很痛快的答应了，继续积极的给她想称呼，“归归？皖皖？阿归？阿皖？” “......”归皖忍不住打断他，认真提议道：“就叫归皖怎么样？” 周济不满意，“那样太生分了。” 可我们本来就挺生分的呀。 这话归皖还是没好意思说，大概是她身体里的母性让她并不多乐意打击这位好看又热情似火的小男孩，她很纠结的想了会儿，无奈的说，“......那要不你还是叫小可爱吧。” 周济立马兴高采烈“诶”了声，呲出一排小白牙。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两步，归皖皱皱眉，突然回了下头。 “怎么了？”周济问。 “没。” 就是感觉刚刚好像有人盯着她。 可是现在背后，除了一脸严肃跟导演讨论刚刚录播内容的江起云，就只剩几个在收拾设备的工作人员。 不像有人会看她的样子啊。 她看了一圈，茫然又迟疑的扭回脑袋，和周济两个人边小声说话，边一前一后出去了。 ...... 八号练习室里，所有人坐成一圈，拿着剧本在讨论本组的角色分配。 “想竞选女主角的举手。” 几个女孩子互相看了圈，你看我我看你，隔了几秒，其中两个缓缓举起了手。 “行，那你们两个演一段，我们投票。” “演啥？” “就女主角戏份吧......” ...... ...... 角色分配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轮到归皖的时候，她晃了晃脑袋，特认真的说：“你们先选，剩下的给我就行。” 周济皱眉：“这怎么行？” 归皖看看他，“没关系呀。” 最后归皖拿到了一个台词不多，却必须要全程在场的角色。她看了下，觉得好像不难，不是特别有特征的角色，好好练习应该不成问题。 33.第三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归皖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江起云旁观良久，这会儿难得良心发现, 随口扯了个话题, 打破安静。 归皖长舒一口气，小心附和着。 最后话题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娱乐圈上。 江起云其实很好奇, “你为什么会那么排斥娱乐圈？”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对这个圈子，就算不向往，也不应该如此排斥。 归皖放下筷子, 想了想回答：“太乱了, 又很浮躁, 每个人都拼命改变自己想要活成其他人心里面想要他活的样子，一点隐私也没有, 每天都活在镜头里，连出门逛超市都要小心翼翼......” 她说着缓缓拧起眉头：“对着任何人都能够深情款款的说出喜欢和爱, 做出能够生死相许的样子，那碰上真正喜欢的人的话, 对方好像完全没办法区分是真心还是演戏, 反正都一样。” 她看向一直安静听她吐槽的人, 顿了顿，继续说:“我从小看过很多这样的人, 他们可能自己会乐在其中，但是我, ”她很认真的思考了下, 摇摇头：“不喜欢。” 她说完, 吞了吞口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批判人家的老本行，飞快看了眼自己对面的人，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我这么说，你会不会不开心？” 江起云略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笑了，“你说的都是事实，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你知道这些都是事实，那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归皖十分不理解。 “因为这个圈子里还有很多让我喜欢的东西，”江起云端起手边的大麦茶，轻轻呷了口，“一种东西，有人喜欢有人厌恶，很正常。至少，它没你想的那么糟，也不是所有人都要按照那些规则生活。” “你这是想改变我对这个圈子的看法吗？”少女撇撇嘴，蔫蔫的问。 “并不是，”男人笑了声，“我只是想说，我知道你不喜欢的理由，也知道我自己喜欢的理由，而我们的理由之间，并不存在矛盾。”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江起云顿了下，淡淡说道：“放开顾忌，做你想要的。” “？？？”归皖一脸茫然。 还是没听懂。 男人笑了声，没再说话。 ———— 桌子上的东西快被归皖一张嘴消灭的时候，江起云站起身，说要去趟卫生间。 归皖嘴里叼着一块肉，唔唔点头。 等江起云脚步声去而复返的时候，归皖正好把最后一口肉吞下肚，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好了吗？” “好了好了！”归皖连忙答。 “那出来。” 归皖应了声，从座位上站起来，隐约听到外面有女孩子惊喜的一声“呀！”，她也没多注意，拉开包厢门就要出去，结果没等迈脚，站在门外的男人突然轻轻推了她一下，把她重新塞回包厢，门关上。 归皖：“？？？” 干啥？ 少女顿时一脸懵逼，正准备推门出去问问这人犯什么疯，就听到外面突然吵闹起来，几个女孩子惊喜的声音叠加，一边又哭又笑的说没想到能在烤肉店碰到江起云，一边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和他拍照或者签个名。 江起云一一应允。 一片粉丝与偶像见面的和谐样子。 直到，有一个女孩子看了看江起云背后的门，小心翼翼的提问：“云云，你自己一个人出来吃烤肉吗？” 江起云笑了笑，很自然的回答：“不是，是和一个朋友。” “唔......是女性朋友吗？” 江起云笑容不变，没回答，直接扬声主动问：“要合照吗？” 几乎不与人合照的偶像大发慈悲发话，几个女孩子立马激动的说好啊可以吗，迫不及待打开自己的相机凑上前去紧张又幸福的发昏的与偶像合照，至于刚刚没被回答的问题，一下子便被抛诸脑后。 直到几个女孩子合了照心满意足的走远，江起云才屈指扣了两下门，几秒后，门被人从里拉出一个很小的缝隙，少女紧张兮兮的探出头来，小声问：“你粉丝都走了？” 江起云“嗯”了声，伸手拉开门，让她出来。 归皖蹭出来，怀里抱着已经快睡着的酸奶，看他一眼，小声开口：“老师你刚刚......” “没拍到你的话，顶多就是江起云夜会秘密女友，拍到你了，就是某节目练习生色.诱导师。” 归皖：“......” 江起云从兜里掏出一个新的口罩塞到她怀里，“不用谢。” 归皖呆呆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口罩：“......哦。” “走吧。” 归皖回过神来，应了声，赶紧把口罩带上，跟了上去。 “可是被说夜会女友什么的没关系吗？” “你是我女友？” “......”归皖脚步猛的一顿，脸红了红，“当然不是！” “那怕什么。” 归皖想了想，“不会让您名誉受损吗？” 她话说完，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归皖一个踉跄，差点撞上去。 少女不明所以，“你突然......” “会，一定会有人说，江起云居然有女朋友了，还大晚上跟着出去吃饭，失望，粉转黑，自己是偶像记得吗，为什么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 “会有很多人脱粉，甚至回踩，觉得自己幻想中的人破灭掉......完全可以想象的事情，”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有了女朋友，应该也不会因此偷偷摸摸。” “......为什么？你不怕掉粉吗？” “怕，但这是我的事情，比起让女朋友因为我的原因受委屈，掉粉好像是我更应该承受的事情。” 归皖沉默了。 江起云走了两步，回头才发现人没跟上来，正呆呆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他一愣，“怎么了？” 归皖看着他的目光很复杂，“江老师，您三观很正啊，又红又专的，不大像偶像明星。” 江起云扯了扯嘴角：“谢......” “就是有点大男子主义。”少女继续说。 江起云一愣，“怎么大男子主义？” “就是，”归皖抱着猫慢慢走过来，“您站在您的角度上考虑，觉得让自己的女朋友为自己受委屈是很不能接受的事情，宁愿自己掉粉被踩；但如果我是您女朋友的话，我也同样会想要保护您，比起让你因为我而掉粉影响事业，好像我自己受点委屈才是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恋爱中，男女平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男人安静了下，低头看说的头头是道的少女。 “说的不错。”他评价道。 归皖一乐，刚咧嘴，男人又淡淡丢出一句话：“那祝愿你有一天能成为我女朋友，到时候我把这段话一字不落背给你听。” 他说完，扭头就走。 归皖：“......” 少女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小跑着追上去：“你好好说话！什么叫祝我有一天成你女朋友!能不能注意一点？!你这叫调戏！” 男人轻嗤一声，“不敢，论调戏人的功底，我怎么能比的过你？” “......我那是意外！！”她争辩。 “意外会接二连三发生？” “......” “还有，这两天不是装模作样一直您您您的吗？这会儿怎么一口一个你？破功了？” 江起云脱口而出这句话，然后几乎是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想听少女的反应。 归皖闻言，真的愣了下，然后她不大确定的开口：“你喜欢听我用您称呼你啊？” “......” “然后还祝愿我成为你女朋友？” “......” “这样是不是特别有种禁.忌恋爱的感觉？特别刺激？” 江起云：“......？” 他低头不可思议的看向说话的人，但见小姑娘抱着他的猫，说着说着自己后退一步，看着他。 “变态。” 江起云：“......？？？” “呵，归皖。” ...... 归皖重回对面房间，用力撞上门，一下子软了身子骨倚到门上。 心脏怦怦地跳，手摸上脸，烫的能煎鸡蛋。垂着头，脑海里一下子想到男人刚刚最后深不见底的目光，少女嘤咛一声，彻底捂住脸。 她一点不后悔，甚至还他妈的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毕竟问自己老师初吻是不是被自己夺走了这种事，往前放眼了几十年，估计也没有几个人做过。 归晥想，幸好这节目没有教导主任，不然自己说不准就得被通报批评，在光荣的少先队员念完国旗下讲话后，站在人身边念检讨。 罪名：调.戏班主任。 归晥：“.......” 想想就可怕。 靠门站了会儿，脸上热度稍稍退下一点，归晥拿下一直捂在脸上的手，做贼似的偷偷把门打开一个小缝，探头探脑的盯着对面的门五秒钟。 砰。 关门，进屋。 归晥窝上床，随手拎了本物理专业书，翻开，摆在眼前。 “玻尔提出：电子在原子核外处于一系列无辐射的定态轨道上，当原子从一个定态跃迁到另一个定态时，就发出货吸收电磁辐射，辐射频率v等于（Ef-Ei）/h即定态能量差除以普朗克常数......” ...... 不行，静不下心。 归晥挫败的合上书。 把手里的书扔到一边，少女想了想，从自己床头的那堆书里掏出一本花花绿绿的言情小说来。 随手翻开一页，胡乱找了一行看，看着看着，还真被吸引了大半的情绪进去。 大概是情节太紧凑。 少女倚到床头，腿上搭着小被子，美滋滋看了小半本。合上书，看看时间，十点多了，江流还没回来。 她轻轻皱了皱眉，这是不要命了？ 肚子很适时的叫起来，归皖这才想起来自己晚餐只吃了一个煎饼，想了想，索性起床出门，先给自己买点吃的，再顺带着去领不要命的小女孩回宿舍睡觉。 她噼里啪啦一顿快速收拾好自己，一出门，看见对门也正好打开，男人穿戴整齐，抱着猫。 见她出来，眉头一挑。 归皖：“......” 几个小时前刚刚做过坏事的人心虚了，她看了看自己身后紧紧关着的门，恨不得能穿越回两分钟前，一巴掌拍死穿鞋打算出门的自己。 大概是后悔这件事比较耗费体力，归皖刚扭头回来，肚子又咕噜噜响了两声。 在空旷的楼道里。 特响。 归皖：“......” 她脸皮再厚也撑不住在初吻对象面前搞这个啊。 反倒江起云一脸平静，淡定的让归皖怀疑自己几个小时前是不是真的做了那件可以被拿去通报批评的英雄举动，只见男人挑挑眉，目光从她肚子挪到脸上：“出去买吃的？” “......诶。”归皖小声回。 “一起吧。”男人说完抱着猫，扭头走向电梯口。 归皖跟在后面，对方越平静她越心虚，毕恭毕敬地问：“老师您也出来买吃的吗？” 江起云脚步一顿，眉头不自觉皱了皱，扭头看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一眼。 归皖一脸莫名。 “不是，溜猫。”男人抬脚继续走。 “这么晚出来溜猫？” “嗯。” “老师，”归皖一脸我懂你不要再掩饰了的表情，“说实话，您也是出来吃宵夜的吧？” “我从来不这么晚吃东西。” “......那您出来干嘛？” “不是说了？溜猫。” “......” 归皖面无表情的看向他怀里那只困得直点头的养生猫。 就一眼，被酸奶瞧见，小家伙立马精神了，被江起云抱着，半个身子侧过来，伸着两个小爪子要归皖抱。 江起云一挑眉，很干脆的把猫直接塞她怀里。 归皖手一抖，赶忙抱紧。 反倒是酸奶，一蹭到她怀里，立马伸了个懒腰，眯着大眼睛一脸幸福的模样，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窝。 确认过眼神，这是朕酸奶的人。 归皖：“......” 她犹豫了下，一脸认真的抬头看向猫主人，神色复杂：“老师，您真的没有虐待它吗？” 不然为啥这猫一看到她就像看到了亲妈一样。 江起云一顿，伸手指了指她怀里的猫：“你见过那只被虐待的猫能胖成这样？” 归皖：“......” 也是。 她心有戚戚然的低头就看自己怀里胖的快要跨越种族的猫，就听见头顶男人淡淡说道：“它喜欢你，故意的。” 归皖一听这话，眸子瞬间亮了亮，笑眯眯：“我比你有魅力吗，它喜欢我不喜欢你。” “不是这个原因。”男人沉默了下，说。 “那是什么？”少女一脸好奇的抬头。 “因为你们有共同的特质。” “什么特质？” “叮”一声，电梯到站，男人抬起长腿迈出去的前一刻，淡淡丢下三个字。 “不正经。” 归皖：“......” ———— 两个人从宿舍楼出来，到了传说中要溜酸奶的小花园，归皖看看赖在自己怀里的猫，想了想说:“老师您要不把酸奶先交给我？我吃完东西就给您送回去。” 她嘿嘿笑:“您正好上楼休息。” 江起云心里好笑她一脸小狗腿的模样，面上生硬的板着脸，眉头紧皱：“你要我把我家大宝贝交给一个三小时前刚刚教唆它越狱的人？” 归皖:“......” 神他妈你家大宝贝。 她不敢反驳，为难的挠挠头，想了想，建议道:“要不您把酸奶抱过去？” 男人面无表情看了眼在她怀里舒服的眯眼睛舔爪子的猫:“它看上去一脸不想回来的样子。” 归皖:“......” 低头，目光炯炯的去瞅自己怀里的猫。 酸奶有所感应，抬头，大眼对大眼，奶声奶气的冲她“喵”了一小声。 归皖心软了。 她想了想，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提议:“那要不......您跟我一起去吃个饭？” 江起云一脸为难。 归皖举手发誓:“您放心，我肯定不调戏您了！” “.......”江起云冷漠地睨她一眼，扭身就往外走。 归皖赶紧跟上。 “吃什么？”硬邦邦的嗓音。 归皖想了想:“火锅？” 江起云脚步顿住。 他看了眼跟在自己后面的人，提醒道:“现在晚上十点半。” 归皖眨眨眼，“昂”了声。 似乎并不觉得大晚上十点多吃火锅这种事有什么不妥。 “......”江起云无奈，“换个别的。” 归皖“哦”了声，抱着猫认认真真想了会儿，问:“那烤肉？” 江起云皱眉，终于忍无可忍的提醒她:“你明天还要上镜。” “我知道，我不在意的。”归皖笑笑，“我没想出道，我以为您知道。” 34.第三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在场很多的人都是看江起云的戏长大的, 所以他在这些新人心中很有分量, 平时又多是一脸严肃的模样, 大家心中敬畏有余，但也只觉得这个导师认真正经，眼前这种锋芒毕露的样子，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 他上次这样还是几年前刚刚开始从童星转型的时候, 接了一部电影, 和一群老戏骨搭戏，并且在剧中担当了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当时通稿遍天飞，全是对他的质疑，从官宣到电影上映的期间, 除去粉丝，当时网上没有一个人对他的接演这个角色有任何一句正面评价。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出丑, 等着他被一群老戏骨磨得毫无光芒。 直到电影上映的那一天，人们纷纷走进电影院, 然后几乎以半被逼迫式的形式，记住了江起云这个少年。 太出彩了，像光一样。 一时间众说纷纭。 当时有一个营销号的评价被大量转发：“江起云这个人, 太适合做演员了，因为太出彩；但又太不适合做演员了，因为太尖锐。” 然而莫名其妙的，这种尖锐, 在此刻, 情景再现。 身后一众新人被几米外的气场震慑的鸦雀无声, 眨巴着眼睛看导师和导演谈判。 这导演也是业内综艺的老导演了，这几年风生水起，前前后后带了不少关注度很高的综艺，虽然几乎每部综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过分的营销手段被骂，但也因此吸引了极高的关注度，所以很多投资方还是乐于用他。 此刻，他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年轻人，心情也算不上愉快，皱着眉头说：“节目需要噱头。” “所以前面你们买通稿说我在节目组耍大牌的时候，我并没有拦着。” “......”导演楞了下，脸色变了变，很快敛了去，若无其事的笑了声，准备辩驳。 江起云打断他，笑意不达眼底，“郭导，大家都是这个圈子里的老人了，谁还不知道谁呢？在我能够接受的程度内，我默许您有些并不友好的宣传手段，这是节目需要，我理解。但这件事，不可以。” 他语气并不重，甚至为了他的颜面，刻意压低了嗓音，但导演的心还是颤了两颤。 他眉头还是皱着的，“你是不是太护着他们了？” 江起云沉默片刻，眸色深了些，缓缓说：“他们还是些孩子，有的甚至还没有成年——他们现在是新人，以后如果火了，这种东西除了成为黑历史之外不会有任何帮助，如果不火，甚至退出圈子，那更没必要在这里付出这样的代价。” “我们要做的是捧红他们，而不是毁了他们。” 他说的掷地有声，完全不容辩驳的语气。 导演沉默了，垂着脑袋想了几分钟，终于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我去找备选方案。” 他不能得罪江起云。 江起云点了点头，转身和选手们轻描淡写宣布了刚刚的讨论结果，并且宣布先给大家半天的休息时间，明天一早会公布新的竞选片段。 所有人安静了几秒钟。 在江起云一一向工作人员点头示意后，扭身准备离开教室时，身后不知由谁带头，突然爆发起雷鸣一样的掌声。 江起云脚步一顿，回身看向身后这群为他鼓掌致谢的年轻人，大家情绪都很激动，甚至有些人的眼角，有若隐若现的泪光。 他目光不自觉移向归皖，她也在看他，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少女眸中的欢喜瞬间更多一层。 男人轻轻笑起来，抬手冲着所有人挥了两下，牵扯起半片白色外衣，风骨无双。 归皖身边有女孩子的压抑着尖叫。 声音传进她耳朵里，直接导致她心口开始发闷，她边鼓掌边想：幸好当初给这人摁电梯里亲了，不然他妈的这以后还能亲着？ ———— 江起云走后，大家都有些沉默。不止是因为他制止吻戏这件事，而是大家都没想到，江导师会默许导演组败坏他的名声来为他们赚取热度。 一个女生突然小声说：“江老师是真的为我们好，可能是因为他当年刚从童星转型的时候也特难，所以现在才能这么真心实意的为我们好——他那个时候被全网黑，营销号统统发他的通稿带节奏让路人骂，不知挡了谁的路，被对方粉丝P了遗照发到网上还@他。” 有人转头去看她，皱着眉问：“这么过分？你怎么知道的啊？” 归皖也皱起眉，跟着转头过去。 那女生声音已经有点哽咽：“我是他粉丝啊，我喜欢他很多年了，那个时候真的特别绝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管是路人还是黑，看见他上热搜就要上去骂两句，粉丝解释就会被骂，被怼脑残，那个时候粉群几个姐姐每天晚上都哭得睡不着。” “被黑的那么惨，他也什么都不说，拼命接戏拼命拍戏，除了广告，一条微博也不发，就自己扛着，每次路透图都要比之前瘦，有粉丝心疼，就接机的时候递给他一盒巧克力，他心疼粉丝，接了又被全网骂......” ...... 那女生说到后来已经控制不住哭了起来，教室里导演组已经比江起云先撤走了，剩下一群队员，看着女孩子哭的不能自已，捂着眼睛，委屈又不甘的说着“心疼死了。” 归皖还要再听，结果直接被江流拉住手腕，拽走了。 少女闷闷地，心情很差劲的样子，看着拽着自己一言不发往前走的人，默默问：“你拽我走干嘛？” 两个人这时候已经走到走廊里了，是个死角，没有摄像机。 江流终于停下脚步，撒开手，看了看一脸沉闷的好友，抿抿嘴，突然说：“他不会希望你可怜他的。” 归皖眨眨眼：“我不可怜他啊。” 江流一顿，低头去看她。 视线里，小小的少女仰着脑袋，睁大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不可怜他，虽然我觉得很心疼。” “他很坚强，我做不到，我敬佩他。” ———— 隔天早上，大家再次被召集到录播室看视频，内容果然已经健康很多。 看完视频，众人一哄而散，各自回到教室进行初次角色分配。 归皖走在最后，周济凑过来，看上去很高兴，兴高采烈的，“小可爱，我们一组！” “......”归皖默了默，突然很认真的对他说，“周济，你以后别叫我小可爱了吧。” “为什么？” 归皖思考了下，说：“太肉麻了，”她小小拱了拱鼻子，“有点奇怪。” 而且，我们好像也不是很熟。 这话归皖没说出来。 “那我以后叫你什么？”周济倒没为难她，很痛快的答应了，继续积极的给她想称呼，“归归？皖皖？阿归？阿皖？” “......”归皖忍不住打断他，认真提议道：“就叫归皖怎么样？” 周济不满意，“那样太生分了。” 可我们本来就挺生分的呀。 这话归皖还是没好意思说，大概是她身体里的母性让她并不多乐意打击这位好看又热情似火的小男孩，她很纠结的想了会儿，无奈的说，“......那要不你还是叫小可爱吧。” 周济立马兴高采烈“诶”了声，呲出一排小白牙。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两步，归皖皱皱眉，突然回了下头。 “怎么了？”周济问。 “没。” 就是感觉刚刚好像有人盯着她。 可是现在背后，除了一脸严肃跟导演讨论刚刚录播内容的江起云，就只剩几个在收拾设备的工作人员。 不像有人会看她的样子啊。 她看了一圈，茫然又迟疑的扭回脑袋，和周济两个人边小声说话，边一前一后出去了。 ...... 八号练习室里，所有人坐成一圈，拿着剧本在讨论本组的角色分配。 “想竞选女主角的举手。” 几个女孩子互相看了圈，你看我我看你，隔了几秒，其中两个缓缓举起了手。 “行，那你们两个演一段，我们投票。” “演啥？” “就女主角戏份吧......” ...... ...... 角色分配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轮到归皖的时候，她晃了晃脑袋，特认真的说：“你们先选，剩下的给我就行。” 周济皱眉：“这怎么行？” 归皖看看他，“没关系呀。” 最后归皖拿到了一个台词不多，却必须要全程在场的角色。她看了下，觉得好像不难，不是特别有特征的角色，好好练习应该不成问题。 她收了台词，准备回宿舍。 身后有人叫她，女孩子的声音，有点尖锐：“归皖，你不留下来训练吗？” 归皖茫然回头，顿了下说：“我想回......”宿舍练。 “归皖，虽然挺不好意思这么说的，因为我知道平时你也不是特别喜欢练习，得过且过，但这次是团队赛啊，当我求你了，就算为了我们大家，也努力一点呗。” “老板在办公室。” 她应了声，环顾了圈找到电梯的方向，眼尖发现一个人刚刚进了电梯，伸手要摁关门键。归皖懒得再等一趟，“诶”了声，拔脚往电梯口跑。 两人距离不远，电梯里的人听见她的声音，抬头看见少女往这边一路小跑的身影，原本摁下关门键的手指松开，好心摁了两下开门键。 35.第三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拧起眉头, 少女鼓鼓腮帮子刚预备开口反驳, 目光扫到男人衣服上在路灯光下格外闪亮的油渍, 一阵心虚, 瘪瘪嘴把话吞了回去。 “......对不起。”她小声道歉, 想了想, 又挺直腰板, 认真说：“我很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我给你赔......但，但是你不能叫我小流氓，这不礼貌, 因为我没对你耍流氓。” 男人闻言，目光沉了沉, 意味不明的反问：“是么。” “......”归皖听见这语气, 仰头，脸上的表情有点迷茫。 男人看在眼里，声线不自觉冷了下来：“看什么, 记起来了？” 归皖：“......” 她抬头，后知后觉的开始打量面前的人——男人很高, 身形清瘦，脸上带着墨镜口罩, 但还是一脸就能够被人当成帅哥的样子。 她眯着眼打量了会儿, 越看越熟悉, 心里模模糊糊的渐渐涌上来一个不大可能的想法。 她瞪大眼：“你是不是.......” 江起云面无表情摘下墨镜。 “啊！”归皖惊呼, “真的是你！！！” 男人冷哼一声。 “你怎么也在这？”少女完全没顾忌他的冷淡神色, 惊喜地问：“你也来参加比赛的吗？！” 她甚至忍不住往上跳了跳。 “......”江起云一愣，目光扫到她踮起的脚尖，缓缓弯腰与她平视，睨她，挑起眉，“参赛？” “不是么？” “......” 男人安静几秒，保持着弯腰看她的姿态，突然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是。” 他笑的不那么好。 归皖看着他的笑，本能觉出不对来。 可惜没等她细想，男人已经直起腰，垂眼，和平友好的摆出握手的姿态：“多指教。” 归皖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愣愣地握上去，被男人牵着晃了两下。男人手指骨节分明，归皖看的有些恍惚。 江起云松开手，重新戴上墨镜，云淡风轻的迈开长腿：“走吧。” “......去哪？” “回宿舍，”男人回头看她，因为带着墨镜看不清眼里的神色，“你麻辣烫的汤要洒光了。” 男人话音未落，归皖后知后觉地“啊”了声，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边还拎着麻辣烫这件事。 她举起手里边的袋子，看着袋子里所剩无几的汤水，苦下脸，特别惋惜的看了一眼洒在男人身上的汤。 好浪费。 归皖欲哭无泪：白忙活这么久，她的龙口粉丝还是没吃到。 唉。 没精打采的垂下手臂，归皖慢慢挪到江起云跟前，蔫吧吧地仰头看他一眼，“走吧。” 江起云：“.......” 他顿时觉得特别神奇。 眼前这个小姑娘，从一颗惊喜的跳跳糖转变成一个霜打的小茄子，大概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孙悟空也没她快。 ** 两个人走过前面一段楼梯，自然而然拐到电梯门前时，看到电梯的那一刻，都是一顿。 空气里迅速弥漫起一股蜜汁尴尬。 三天前两个人在电梯里做的那点事还历历在目。 归皖看看电梯，再看看他，突然往后退了一大步。 江起云面无表情睨她。 归皖躲掉他的视线，心虚的摸摸耳朵，解释说：“那什么，我们要不分开走吧......” “怎么？” “我怕电梯还会坏......” 这时候电梯正好到了，“叮”地一声，门开了，男人走进去，然后摁住开门键，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归皖听见他冷淡的声音：“我不是磁场力，没有让电梯故障的特殊技能。” “......” 归皖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顶着男人的目光默默走进电梯，自动自发的踮起脚，摁了顶楼的到达键。 一路上都很安静。 归皖站在江起云身侧偏后一点的位置，一边心惊胆战的祈祷电梯不要出事，一边偷偷拿眼睛扫他——男人侧脸线条好看，高挺的鼻梁，眼廓深邃，嘴唇很薄。 归皖盯着他的嘴唇，脑袋里不受控制的想起三天前她采花大盗一样把人家摁在电梯墙上，然后狗似的扑上去，狠狠一口咬住了这两片唇瓣。 口感......很好。 归皖猛地收回目光，睫毛颤了两下，从脚底开始发烫。大概一秒的时间，归皖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烫的像一个刚烧开水的小水壶，冒烟的那种。 低头把下巴埋进衣领里，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两只脚，心跳很快。 好不容易听到电梯到达楼层的“叮”声，她抬头看了眼楼层数，然后得救似的冲出电梯。 一回身，发现对方跟在自己身后。 归皖：“.......” 归皖：“你也住这层啊？” 男人“嗯”了声，然后掏出一把钥匙，顺利插.入两人左手边的房门钥匙孔中，一拧，咔哒一声，门开了。 男人转身，保持着要关门的姿势，发现她紧随的目光，带着墨镜口罩的脸看上去依旧面无表情。 “......”归皖干笑两声，“真巧哈。” “是很巧。” 归皖摸摸鼻子，转头去看自己家的门，门开了走进去，又想到什么，猛地探出半个身子叫住对面那个马上要被关上的门，“那啥。” 门停住，过了会儿，又被往外推了推。 归皖默默咧嘴，不怀好意的调戏良家妇男:“见过好几回了，你都没告诉我你叫什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呀？” 对面沉默了几秒，在关门声响起前，周周听到来自男人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明天。” 少女一乐，轻轻往上蹿了下，抓住对门被合死的前一秒冲他喊：“好，等你哟！” “.......” “哐”一声，门被关上的声音。 少女背过身，在自己舍友从房间里探出的一脸懵逼的目光下，红着脸，笑的像只偷腥的猫。 ———— 第二天是首场比赛日，归皖一大早被江流拉起来，自己到卫生间化了个淡妆，然后出来看着江流的化妆师发愣。 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第一场比赛，各公司应该都请了化妆师来给自家公司的艺人打造面众的第一印象。 而她，一个化妆手艺并不高超的人，在卫生间自己一个人捣鼓了十五分钟，就打算出门选秀。 江流看不过去，扯着自己的化妆师来给她补了两笔。好在她底子好，淡妆皮肤也好的没有一点瑕疵，两个脸蛋又白又嫩，搞得江流一边眼巴巴看她化妆一边忍不住拿手指去捅她的小脸蛋。 归皖想瞪她，又被化妆师摁住小脑袋教育“化眼线呢别乱动。” “......” 归皖觉得自己真格委屈。 姐姐乱动的人是她不是我啊！！ * 两个人化完妆，上交了手机，一起从宿舍出发，去录播厅的路上，归皖终于想起她姐之前提起过的那个据说“很帅”的总导师。 他帅不帅归皖不在乎，她只希望大家能和平度过初赛前的这段时间，老师看到她不知上进的时候能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她只是来凑个数。 36.第三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江起云也有些不自在。 他看了看不远处捂着脸的少女，不知怎么, 鬼使神差的低声说了句“去沙发上坐着”, 扭身自己进了卧室。 琢磨了下, 关上门。 ..... 不重不轻的关门声传进耳朵。 归皖：“......” 她保持着刚刚捂着脸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偌大的房子顿时鸦雀无声, 安静的掉针可闻。 良久，少女低低嘤咛一声, 手指缓缓滑下，露出一张大红脸来。 她想了想，准备跑。 一路溜到门口，手刚握上门把, 里面卧室的门被人“咔嚓”一声拧开，男人威严的声音传来：“去哪？回来。” “......” 归皖乖乖扭头回去，跟在江起云屁股后头走回客厅, 眼见着这人往沙发上悠哉一坐, 一脸要为自己找个公道的样子。 她乖乖站在原地, 待了会儿，江起云诧异的抬头看她：“站着干什么，坐。” “......哦。”归皖四处看了看, 拎了个沙发的小角落坐下, 离江起云十万八千里远。 江起云：“......” 归皖：“......” 两个人十分心有灵犀的发现, 虽然江起云现在衣襟完整, 但刚刚弥漫在空气中的尴尬气息好像并没有因此减弱哪怕他妈一点。 江起云揉揉额角, 想笑：“你不是平时挺能耍流氓的吗？” 这会儿怎么怂成个豆沙包。 归皖委屈：“我总共就电梯里对你耍过那一次流氓。” 江起云面无表情提醒她：“还有，后来，初吻。” 归皖：“......就那两次。” “你刚刚还说一次。” “......”归皖看了看一脸严肃正经提醒她对自己耍过流氓的男人，他衣服已经穿戴整齐了，样式好看，属于扔到人群中也能一眼被人关注到的模样。 况且他一脸的正经严肃莫名让归皖有种想犯罪的冲动。 她沉默了。 江起云欣慰的发现空气中的尴尬气息好像是少了那么一点——一点，真的就只是一点，很微妙。 但他挺满意。 直到沉默着的人突然抬头看向他，目光狡黠——他心中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豆沙包眨眨眼，语气无辜：“两次就两次，我不狡辩，虽然两次我都是跟你一个人耍流氓的。” 江起云：“......” 艹。 第三次。. 少女的语气委屈又无辜，就好像他把她调戏她两次这件事情告诉她是件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江起云顿时觉得脑壳生疼。 “我不说谢谢应该没关系吧？” “为什么没关系？” “？？？” “至少说明我专一。” “......”男人顿了顿，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小姑娘，专一不是这么用的。” “那怎么用？” 江起云沉默了。 半晌他起身，忍耐的看了她一眼，迈步往门口走。 归皖没得到答案，目光灼灼。 男人视若无睹的站在门口，拿出一双黑皮鞋，穿上，推开门的一刹那，归皖听见男人的声音：“专一的一，是一辈子的一。” 他丢出这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磕上门，走了。 屋子里重新恢复寂静。 半晌，酸奶从沙发底下钻出来，看见她，高兴的“喵喵”两声，颠颠跑过来跳进她怀里，舒舒服服趴下。 趴了会儿，酸奶觉得有些不对——这个人今天身体怎么有点僵硬。 它撩起眼皮子，冲着抱着自己的人，“喵”。 你怎么了？ 归皖思绪被拉回，低头，茫然的看向酸奶。 一人一猫对视良久。 然后，肉眼可见的，少女原本茫然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更加茫然。 “你主子刚刚……是在跟我求婚吗？” …… …… 江起云走了三天。 大概是节目组的要求，毫无音讯。他走之前留给归皖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艳红色的、崭新的、只能打电话和发短信的老年机，据说是送她的，方便归皖酸奶有事就给他发消息或者通电话。 归皖看见手机的时候，江起云已经出门了，手机下垫着一张纸，写着上面的事情，然后一起被江起云放在酸奶搁猫粮的小柜子里。 …………………大概是想给她个惊喜。 归皖满脸黑线的看着四四方方一个小块下面十二个专门给老花眼患者设计的十二个硕大摁键。 心累。 她不想再看，直觉就想放回去，等酸奶有事情再拿出来给他发个短信问候。 没等她放回，那崭新的小红色老年机在她手里猛地震动两下，提醒她来短信了。 归皖：“......” 只好拿出来看。 【江起云：酸奶没事，你有事，也可以说】 归皖看完这一句，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回句什么合适，索性不回，准备把手机放回原处。但是胳膊伸到一半，少女顿了下，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线，换了方向。 回到眼前调成静音，绯红着脸，揣进了自己兜里。 于是归皖这几天除了拼命练习，剩下的唯一那点时间，都用来陪猫，顺带给猫主人发短信。 【我进你家了】 【酸奶不在客厅，也不在厨房，不在卫生间啊……哦在你床上，找到了】 【瞎滚呢，估计想你了】 【怎么这么乖】 …… 【酸奶今天吃好多，我怕它会便秘】 【它会吗？】 【我在背台词，上次看电影看出来的知识，说实话，并不会用】 【图片】 【你看】 【酸奶在我脚底下，我在给它做马杀鸡】 …… 【酸奶今天好乖，喂啥吃啥】 【再这样下去我觉得它能自己冲马桶】 【我真滴天天陪酸奶玩，贡献出所有的休息时间】 【酸奶作证】 【我也很乖】 …… …… 不过这几天归皖发给他的消息，不管是人的还是猫的，全都石沉大海，一个屁的回复都没有得到。 但归皖还是热情依旧，每天都给江导师发几十条骚扰短信过去。 大概是因为，她好像，有那么一点想他。 ———— 距离首次拍视频评分截止日期还有两天，所有人都不要命似的，恨不得吃喝拉撒睡能全部都在训练室解决。 归皖也没好到哪里去，这几天，她晚上抽时间回去喂酸奶陪酸奶，然后又抓紧时间赶回训练室，熬出了她人生中第一个通宵。 江起云走的第三天半夜，归皖喂完了猫汇报了情况，又认命地跑回训练室，对着镜子一遍遍找“刻薄冷淡”的感觉。 她练了很久，精神崩的难受，这会儿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有点走神。 37.第三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对不起。”她小声道歉, 想了想，又挺直腰板，认真说：“我很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我给你赔......但, 但是你不能叫我小流氓, 这不礼貌, 因为我没对你耍流氓。” 男人闻言, 目光沉了沉，意味不明的反问：“是么。” “......”归皖听见这语气，仰头，脸上的表情有点迷茫。 男人看在眼里, 声线不自觉冷了下来：“看什么, 记起来了？” 归皖：“......” 她抬头, 后知后觉的开始打量面前的人——男人很高, 身形清瘦，脸上带着墨镜口罩, 但还是一脸就能够被人当成帅哥的样子。 她眯着眼打量了会儿，越看越熟悉，心里模模糊糊的渐渐涌上来一个不大可能的想法。 她瞪大眼：“你是不是.......” 江起云面无表情摘下墨镜。 “啊！”归皖惊呼, “真的是你！！！” 男人冷哼一声。 “你怎么也在这？”少女完全没顾忌他的冷淡神色, 惊喜地问：“你也来参加比赛的吗？！” 她甚至忍不住往上跳了跳。 “......”江起云一愣，目光扫到她踮起的脚尖, 缓缓弯腰与她平视, 睨她, 挑起眉，“参赛？” “不是么？” “......” 男人安静几秒，保持着弯腰看她的姿态，突然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是。” 他笑的不那么好。 归皖看着他的笑，本能觉出不对来。 可惜没等她细想，男人已经直起腰，垂眼，和平友好的摆出握手的姿态：“多指教。” 归皖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愣愣地握上去，被男人牵着晃了两下。男人手指骨节分明，归皖看的有些恍惚。 江起云松开手，重新戴上墨镜，云淡风轻的迈开长腿：“走吧。” “......去哪？” “回宿舍，”男人回头看她，因为带着墨镜看不清眼里的神色，“你麻辣烫的汤要洒光了。” 男人话音未落，归皖后知后觉地“啊”了声，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边还拎着麻辣烫这件事。 她举起手里边的袋子，看着袋子里所剩无几的汤水，苦下脸，特别惋惜的看了一眼洒在男人身上的汤。 好浪费。 归皖欲哭无泪：白忙活这么久，她的龙口粉丝还是没吃到。 唉。 没精打采的垂下手臂，归皖慢慢挪到江起云跟前，蔫吧吧地仰头看他一眼，“走吧。” 江起云：“.......” 他顿时觉得特别神奇。 眼前这个小姑娘，从一颗惊喜的跳跳糖转变成一个霜打的小茄子，大概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孙悟空也没她快。 ** 两个人走过前面一段楼梯，自然而然拐到电梯门前时，看到电梯的那一刻，都是一顿。 空气里迅速弥漫起一股蜜汁尴尬。 三天前两个人在电梯里做的那点事还历历在目。 归皖看看电梯，再看看他，突然往后退了一大步。 江起云面无表情睨她。 归皖躲掉他的视线，心虚的摸摸耳朵，解释说：“那什么，我们要不分开走吧......” “怎么？” “我怕电梯还会坏......” 这时候电梯正好到了，“叮”地一声，门开了，男人走进去，然后摁住开门键，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归皖听见他冷淡的声音：“我不是磁场力，没有让电梯故障的特殊技能。” “......” 归皖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顶着男人的目光默默走进电梯，自动自发的踮起脚，摁了顶楼的到达键。 一路上都很安静。 归皖站在江起云身侧偏后一点的位置，一边心惊胆战的祈祷电梯不要出事，一边偷偷拿眼睛扫他——男人侧脸线条好看，高挺的鼻梁，眼廓深邃，嘴唇很薄。 归皖盯着他的嘴唇，脑袋里不受控制的想起三天前她采花大盗一样把人家摁在电梯墙上，然后狗似的扑上去，狠狠一口咬住了这两片唇瓣。 口感......很好。 归皖猛地收回目光，睫毛颤了两下，从脚底开始发烫。大概一秒的时间，归皖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烫的像一个刚烧开水的小水壶，冒烟的那种。 低头把下巴埋进衣领里，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两只脚，心跳很快。 好不容易听到电梯到达楼层的“叮”声，她抬头看了眼楼层数，然后得救似的冲出电梯。 一回身，发现对方跟在自己身后。 归皖：“.......” 归皖：“你也住这层啊？” 男人“嗯”了声，然后掏出一把钥匙，顺利插.入两人左手边的房门钥匙孔中，一拧，咔哒一声，门开了。 男人转身，保持着要关门的姿势，发现她紧随的目光，带着墨镜口罩的脸看上去依旧面无表情。 “......”归皖干笑两声，“真巧哈。” “是很巧。” 归皖摸摸鼻子，转头去看自己家的门，门开了走进去，又想到什么，猛地探出半个身子叫住对面那个马上要被关上的门，“那啥。” 门停住，过了会儿，又被往外推了推。 归皖默默咧嘴，不怀好意的调戏良家妇男:“见过好几回了，你都没告诉我你叫什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呀？” 对面沉默了几秒，在关门声响起前，周周听到来自男人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明天。” 少女一乐，轻轻往上蹿了下，抓住对门被合死的前一秒冲他喊：“好，等你哟！” 38.第三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空气一时尴尬的让人恨不得当场去世。 两个人沉默着对视良久, 最后打破这诡异的对视的，是江起云默默往上提了提浴巾的动作。 ——他之前浴巾围的很低，松松垮垮的, 几乎要露出一些不该露出的东西。 归皖觉得自己的脸轰的一声就熟了。 她堪堪后退一步, 终于反应过来, “啊”地一声伸手捂住脸, 背过身，指缝间露出的皮肤红的滴血。 江起云也有些不自在。 他看了看不远处捂着脸的少女, 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低声说了句“去沙发上坐着”, 扭身自己进了卧室。 琢磨了下，关上门。 ..... 不重不轻的关门声传进耳朵。 归皖：“......” 她保持着刚刚捂着脸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偌大的房子顿时鸦雀无声, 安静的掉针可闻。 良久，少女低低嘤咛一声，手指缓缓滑下, 露出一张大红脸来。 她想了想, 准备跑。 一路溜到门口，手刚握上门把，里面卧室的门被人“咔嚓”一声拧开，男人威严的声音传来：“去哪？回来。” “......” 归皖乖乖扭头回去, 跟在江起云屁股后头走回客厅, 眼见着这人往沙发上悠哉一坐, 一脸要为自己找个公道的样子。 她乖乖站在原地，待了会儿，江起云诧异的抬头看她：“站着干什么，坐。” “......哦。”归皖四处看了看，拎了个沙发的小角落坐下，离江起云十万八千里远。 江起云：“......” 归皖：“......” 两个人十分心有灵犀的发现，虽然江起云现在衣襟完整，但刚刚弥漫在空气中的尴尬气息好像并没有因此减弱哪怕他妈一点。 江起云揉揉额角，想笑：“你不是平时挺能耍流氓的吗？” 这会儿怎么怂成个豆沙包。 归皖委屈：“我总共就电梯里对你耍过那一次流氓。” 江起云面无表情提醒她：“还有，后来，初吻。” 归皖：“......就那两次。” “你刚刚还说一次。” “......”归皖看了看一脸严肃正经提醒她对自己耍过流氓的男人，他衣服已经穿戴整齐了，样式好看，属于扔到人群中也能一眼被人关注到的模样。 况且他一脸的正经严肃莫名让归皖有种想犯罪的冲动。 她沉默了。 江起云欣慰的发现空气中的尴尬气息好像是少了那么一点——一点，真的就只是一点，很微妙。 但他挺满意。 直到沉默着的人突然抬头看向他，目光狡黠——他心中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豆沙包眨眨眼，语气无辜：“两次就两次，我不狡辩，虽然两次我都是跟你一个人耍流氓的。” 江起云：“......” 艹。 第三次。. 少女的语气委屈又无辜，就好像他把她调戏她两次这件事情告诉她是件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江起云顿时觉得脑壳生疼。 “我不说谢谢应该没关系吧？” “为什么没关系？” “？？？” “至少说明我专一。” “......”男人顿了顿，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小姑娘，专一不是这么用的。” “那怎么用？” 江起云沉默了。 半晌他起身，忍耐的看了她一眼，迈步往门口走。 归皖没得到答案，目光灼灼。 男人视若无睹的站在门口，拿出一双黑皮鞋，穿上，推开门的一刹那，归皖听见男人的声音：“专一的一，是一辈子的一。” 他丢出这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磕上门，走了。 屋子里重新恢复寂静。 半晌，酸奶从沙发底下钻出来，看见她，高兴的“喵喵”两声，颠颠跑过来跳进她怀里，舒舒服服趴下。 趴了会儿，酸奶觉得有些不对——这个人今天身体怎么有点僵硬。 它撩起眼皮子，冲着抱着自己的人，“喵”。 你怎么了？ 归皖思绪被拉回，低头，茫然的看向酸奶。 一人一猫对视良久。 然后，肉眼可见的，少女原本茫然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更加茫然。 “你主子刚刚……是在跟我求婚吗？” …… …… 江起云走了三天。 大概是节目组的要求，毫无音讯。他走之前留给归皖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艳红色的、崭新的、只能打电话和发短信的老年机，据说是送她的，方便归皖酸奶有事就给他发消息或者通电话。 归皖看见手机的时候，江起云已经出门了，手机下垫着一张纸，写着上面的事情，然后一起被江起云放在酸奶搁猫粮的小柜子里。 …………………大概是想给她个惊喜。 归皖满脸黑线的看着四四方方一个小块下面十二个专门给老花眼患者设计的十二个硕大摁键。 心累。 她不想再看，直觉就想放回去，等酸奶有事情再拿出来给他发个短信问候。 没等她放回，那崭新的小红色老年机在她手里猛地震动两下，提醒她来短信了。 归皖：“......” 只好拿出来看。 【江起云：酸奶没事，你有事，也可以说】 归皖看完这一句，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回句什么合适，索性不回，准备把手机放回原处。但是胳膊伸到一半，少女顿了下，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线，换了方向。 回到眼前调成静音，绯红着脸，揣进了自己兜里。 于是归皖这几天除了拼命练习，剩下的唯一那点时间，都用来陪猫，顺带给猫主人发短信。 【我进你家了】 【酸奶不在客厅，也不在厨房，不在卫生间啊……哦在你床上，找到了】 【瞎滚呢，估计想你了】 【怎么这么乖】 …… 【酸奶今天吃好多，我怕它会便秘】 【它会吗？】 【我在背台词，上次看电影看出来的知识，说实话，并不会用】 【图片】 【你看】 【酸奶在我脚底下，我在给它做马杀鸡】 …… 【酸奶今天好乖，喂啥吃啥】 【再这样下去我觉得它能自己冲马桶】 39.第三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绕过旋转门, 门口的保安见是她，笑着打了个招呼：“二小姐。” 归皖把手从头上拿下来，额角的绒发被汗水打湿，略显狼狈的贴在皮肤上。她一路小跑过来, 说话还有点喘：“我姐呢？” “老板在办公室。” 她应了声, 环顾了圈找到电梯的方向，眼尖发现一个人刚刚进了电梯, 伸手要摁关门键。归皖懒得再等一趟，“诶”了声, 拔脚往电梯口跑。 两人距离不远, 电梯里的人听见她的声音, 抬头看见少女往这边一路小跑的身影，原本摁下关门键的手指松开，好心摁了两下开门键。 归皖边跑边看见这电梯门关到一半又被打开, 她跑过来，小喘着气准备进电梯, 抬头要和帮忙摁键的人道谢。视线落到那人脸上, 她愣了愣。 男人已经绅士的让出位置，见她迟迟不进来, 抬眼看过去：“不进来吗？” “......进, ”归皖闻言收回神, 连忙不好意思的迈进去, “谢谢你啊。” “不客气。”男人边说边侧身摁了关门键, 摁完退后一步, 倚在电梯墙壁上玩手机。 归皖站在他右前一点的位置，在她这个角度，能看到男人高挺的鼻梁和淡粉色的嘴唇，眼睛因为看手机垂着，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打下好看的半圆——归皖默默吞了吞口水，移开目光。 电梯门是两块全身镜拼成的，从这两块镜子里，归皖能够很轻易的看到这男人好像比自己高了两个头不止——还是在人家半倚着墙，自己站的笔直的情况下。 “......” 三个头。 男人好像注意到归皖在偷偷看自己，目光从手机上落到电梯门上，和镜子中归皖的目光交汇，就在归皖因为偷看被抓包慌乱地准备移开目光的前一秒，男人收起手机，问：“要签名吗？” 归皖：“......？” 她连忙摇摇头，不好意思的摆手说不用，男人也没多大反应，“哦”了声，又低头去看手机。 归皖一边感概为什么声音也那么好听，一边记起自己还没摁楼梯层。目光落到电梯摁键上，才发现这人和自己去的是同一层——四十六层。 她姐的办公室就在四十六层，甚至十分夸张的把自己的办公室扩张到整层。所以这一层除了她自己和她贴身助理，再没有别人。 归皖了然，这人应该是她姐旗下的艺人，甚至还很有名气，毕竟他刚刚问自己要不要签名的语气特自然——毫不做作，不亢不卑，礼貌之中又夹杂着一丝自信，随手扯下来半边耳机的样子，特别帅。 归皖心蹦达了两下，觉得有点可惜。她这几年都待在国外，对国内娱乐圈完全没什么了解。不过依着眼前这人的长相，就算现在不火，迟早也要火。 太好看了，出色到她刚刚第一眼见到这张脸时，都不由自主的愣了愣——她这些年受家庭环境的熏陶，见到的帅哥没一千也八百，这人拔头筹。 甚至刚刚短暂在镜子里对视一眼，她心跳现在还很快。归皖冷静的把自己这种反应归类于见色起意。 她继续从镜子里看他，心跳还没能慢下来，她甚至开始思考冒昧的问一个艺人的名字是不是不大礼貌。 归皖琢磨了下，也掏出手机，找到她姐的微信，准备告诉她姐，“我在你公司的电梯里对你公司最好看的那个男艺人一见钟情。” 话打到一半，两人脚底下原本正载着两人徐徐上升的电梯突然毫无预兆的猛地一顿，归皖手机差点丢出去，慌乱的靠上电梯墙。下一秒，电梯带来的失重感骤然消失，电梯停了。 电梯里的灯线好像也被烧坏了，忽明忽暗。楼层指向标指向三十层，还没到，应该是卡在两层楼之间。 两个人迅速对视一眼，归皖吞了吞口水，有些不确定的问：“电梯......是不是停了？” 江起云眉头皱起，点头，收起手机站直身子，放轻脚步上前两步，摁了报警键，又很有自救意识的摁亮了三十层以下的每一层开门键。 他回头看到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人，神色还算平静，言简意赅的告诉她：“故障了，等等，应该会有人来修。” 归皖从意识到电梯停在半空的那一刻开始心脏就不受控制的开始加速，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恐惧泛着酥麻，她闻言，快速点点头，强迫自己冷静，“......好。” 江起云又说：“把鞋脱了。” “啊？”归皖眨眨眼，没反应过来。 “如果一会儿电梯在来人前急速下降，你穿着高跟鞋更容易受创伤。”他三言两语向她解释，拣了个最近的电梯壁，走过去，紧紧贴在上面。 其实归皖的鞋跟不算高，几厘米的小方跟，但她还是迅速脱了下来，然后学着男人，把身体紧紧贴在墙壁上。 江起云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 归皖注意到了，小声解释道：“我觉得你好像比较有自救意识......” 江起云“嗯”了声，没多说。 两个人面对面的贴在墙壁上，没人说话，中途江起云拿出手机看了眼，意料之内的没有信号。 等了不知多久，电梯没动，人也没来。他皱皱眉，又过去摁了一次报警键。 归皖腿开始发软，手指无意识摸着自己的包，突然触到圆滚滚的一大块......她愣了愣，想起这是什么，连忙掏出来。 两瓶养乐多，她毫不犹豫，特别大方的递给江起云一瓶。 “给。” “......”江起云愣了愣，回绝：“不用了。” “拿着拿着，”归皖轻轻往前蹭了一小步，递得更近了点，有理有据：“喝东西能让人暂时不那么害怕。” 江起云沉默片刻，收了，“谢谢。” 握在手里，没喝。 归皖重新蹭回去，掀开盖子，喝了两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炸开，确实有些作用，不过只在入口的那一瞬。归皖有点沮丧，她要是带瓶酒就好了。 一瓶养乐多下肚，还是没人来。在江起云第三次去摁报警键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是不是.....不会有人来了？” 两人在这里面待了很久，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归皖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呼吸困难。 江起云退回到本来的位置，还是说，“会有的。” 他目光落在那一大片被他摁亮的电梯键上，顿了顿，语气很平静，“就算没人来，我们也还有三十次获救机会。” “......多久了？” 江起云抬腕看了眼手表，“九分钟。” 归皖闭上眼，她是真的害怕了。 这种一脚踩在死亡线上的恐惧感，每一秒都胆战心惊，逼人发疯。度日如年，她今天算是明白了，她甚至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思考万一电梯滑落，自己会是什么样的死法。 于是她尝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归皖决定打破电梯里沉闷的安静，她颤着声音开口：“我们要不说说话吧？” 江起云想提醒她说话会更快的消耗氧气，但抬头时注意到女孩子已经发红的眼尾，沉默了下，点头。 归皖拣了个最常用的开场白：“你好，我叫归皖。” “你好。” “今年二十一......不瞒你说，在今天之前，我乐观的觉得我能活到九十九。” “......嗯。” “梦想是做一名伟大的物理学家，爱好是看小说，最好是BL 的，就是两个小男生热恋的那种，我觉得特别带劲。” “......嗯。” 她瞎胡乱说着，想到什么说什么，啥都说，觉得自己今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得救，还矫情的注意个什么隐私。江起云插话比较费劲，但也一直好脾气的“嗯”“哦”“啊”，给她回应。直到归皖一路讲到自己支付宝密码的由来时，男人才礼貌性的偏过脸。 归皖觉得这话他可能是不爱听，只好换话题。 “我会在这里，是因为我亲姐用一百零八通电话，让我回来参加一个叫啥追梦什么的选秀节目。” 江起云瞬间抬眸。 少女还在继续吐槽：“......出于对她的爱，我回来了，然后现在在这里待了十几分钟，如果能够回到过去，我一定在她给我打第一通电话的时候，就删除拉黑联系人。” “......” 说完，等了会儿，没等到男人的回应，归皖吸吸鼻子，朝他看去——男人也在看自己，电梯里灯光晦暗，归皖没能注意到他眼里的情绪，只注意到男人细长的一双眼，浅棕色的瞳孔，眉眼风流。 她吞了吞口水：“......你长得，真好看。” “......” 归皖看着他的眼睛，灰暗的光让人神志不清，她心一横，心想人要死得其所，于是嘴巴一碰，闭着眼脱口而出：“我还没谈过恋爱，你......能，能不能亲我一下？我想在临死前，感受一下接吻的滋味。” ...... ...... 江起云猛地看向她，有点不可置信。想确定刚刚那句话确确实实是眼前这个喜欢喝养乐多的小姑娘说出的而不是自己的幻听。 ——离他不到一米的小姑娘，因为太矮，所以此刻不得不仰着脖子看他，这个动作，莫名地，有一股执拗地视死如归的味道。 他向来会控制表情，其实神色里的震惊并不多明显，但显然还是被眼前的小姑娘发现。她表情一瞬间有点难堪，眼角更红了点，但没哭，像是不敢再看他，低下头，半天，委委屈屈的小声问了句：“......不行么？” “......”江起云哑然。 很少见的，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别人。 脑海中甚至有那么一刻在想，这种时候，接吻......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但这种想法刚刚冒出头就被他压了下去。他无奈的揉了揉额角，有点头疼。 正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既能安抚小姑娘又能把这茬掀过去，下一秒，一直老老实实贴在对门墙上的归皖突然上前一步跨到他这边，江起云诧异地挑起眉，没来得及说什么，归皖直接一把摁住他的肩膀，踮起脚，唇贴上他的。 “.......” “.......” 江起云怔住，视线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双眼。少女眼睛一闪而过慌乱，下一秒逃避一样紧紧闭上，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他眼前微微颤抖。 男人喉结不明显的上下滚动了一圈。 不得不承认，嘴巴上的触感很美好。大概在突如其来的死亡考验面前，每个人的道德底线都会被放纵，江起云皱皱眉，最终还是垂下想要去推人的手，沉默的允许她咬着自己任意妄为。 在本来就氧气稀缺的空气里，呼吸好像因为接吻变得更加困难。两个人的汗水交杂着归皖的泪水，留到两人紧紧相贴的双唇中间，带着涩意，微微泛苦。 归皖没有说谎，她真的不会接吻——在思维漫长的时间里，两个人就这样，嘴巴干干地贴着嘴巴，强吻的人除了偶尔动一下咬被强吻对象一口之外，毫无作为。 偏偏少女气息香甜，带着桃子味的淡淡奶香气，一缕缕飘入江起云的鼻息之中。 ...... 归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接吻方式有什么不妥，她闭着眼，心跳如鼓。呼吸因为缺氧越发艰难，她甚至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死掉。 男人的气息很好闻，没有烟草味，很干净。 她吻着他，闭着眼，压抑良久的眼泪终于悄无声息的汹涌而出，她甚至开始安安静静的等待死亡。 漫长的亲吻持续了大概几分钟，在男人忍无可忍几乎要伸出大手扣住眼前人的脑袋接过接吻主动权的前一刻，两人头顶突然传来保安大叔咔嚓一嗓子：“喂！！里面的人！能听到吗？！！！” 归皖猛地睁眼。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希望，江起云微微后退错开两人的嘴唇，大声冲上面的保安喊：“能听到！” “诶！你们不要害怕！我们的维修工人已经去了！马上就能救你们出来！别怕！” “好！” 保安大叔还在外面嚷嚷着什么，大概是想帮忙缓解他们的紧张。江起云低头看了看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少女，抬手帮她把流到脸边的一滴泪擦掉，笑了笑，“我们获救了。” 归皖破涕而笑。 营救时间持续了一分多钟，当电梯门被打开，终于有光线再一次照进视野里的时候，归皖腿一软，踉跄了一下，被人从后架住胳膊。 她一愣，看向架住自己的人——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带上了口罩，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一双眼睛留在外面，垂下来，看着她。 归皖张张嘴，刚准备道谢，突然被一股力道猛地拉出了电梯，下一秒，被人狠狠抱住。 是她姐。 被她吓得不轻，浑身都在抖。一边抱着她，一边眼泪顺着她脖子流进衣服里面疼，发烫。归皖也想哭，在阎王殿门口走了一遭，现在抱着姐姐，所有的后怕都一起涌上来。 但她姐哭的也太厉害了，平时雷厉风行的一个人，这会儿什么偶像包袱都不管不顾的一扔，抱着她哭的惊天动地。她哭笑不得，只能反过来拍着她的背安慰。 余光里，一道清瘦的身影走过。 归皖抱着姐姐，眼睛无意识的盯着男人的背影看，想到刚刚电梯里的事，脸有点热。 少女拍拍抱着自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姐姐，“姐。” “啊？” “把你们公司男演员资料给我看看呗？” “......” ** 一天后，归皖坐在她姐的办公室里，一脸挫败。 她没找到那个人的资料。 正拄着下巴觉着有点惋惜，归宁踩着高跟鞋一路哒哒走来，双手分开撑在归皖面前的桌面上，一脸无奈：“我说，小祖宗，过两天就去比赛了，你好歹准备一段？” 归皖没精打采抬头看她姐一眼，“昂。” “啧，别给我整一脸逼上梁山的样子，就让你去顶个数，撑到第一轮淘汰就让你回来，还不成么？” 少女拄着额头继续无精打采，蔫蔫地：“成。” “......乐观点——内部消息，主办方这次请的总导师特别帅，你就当去看帅哥。” 归皖“哦”了声，很明显，并没有因为她姐口中的帅哥对即将到来的比赛产生多大的兴趣。 少女有点魂游天外。 毕竟，她觉着吧，这导师再帅，肯定也帅不过昨天被她在电梯里强占便宜的小倒霉蛋。 啧。 怎么能再见着他啊？ “说的不是你？她说得还不明显？觉得为什么有人那么不努力还能拿好名次！咱基地还有比你更不努力的人么？你别这么乐观行不行。” “你看，你也知道我不努力。”归皖苦笑，“连我自己都没想到的成绩，何况别人。再说了，我本来就算是投资商.......被怀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生什么气。” 她有理有据，江流无奈的瞪她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想啦，”归皖推她，“走，吃饭去。” ...... 归皖当晚回宿舍，跟导演组申请了一个月一次用手机的机会。拿到手机第一件事是给她姐播了个电话，想商量这事要怎么办。 归宁接电话时气喘吁吁的，像是在做运动，声线慵懒：“喂？归皖？怎么了？” 归皖顿了顿，忽视对面奇怪的声音，说：“我们今天第一次观众投票结果出来了，就是之前说的那个淘汰赛，今天弄完了。” “哦，”归宁微微嘶了声，又继续说：“要我派车去接你去？行，你先收拾，我明天就让司机.......” “我没被淘汰。” “......啊？” 归皖默了默：“我排名第九。” 对方沉默两秒。 “......正数的那个第九？” “......嗯。” “......”归宁也不说话了，显然，她并没有想到自己随手打发去凑个数的妹妹能这么出息。 片刻之后，她才终于反应过来，推开身上的人，低声询问妹妹的意见：“你怎么想的？” 归皖抿抿唇：“我想退赛。” “可以，我支持你，”归宁的声音比刚刚冷静不少，“是走是留，我都不干涉，你自己做决定。” “嗯。” “乖，别有负担，怎么想就怎么做，”归宁笑了声，“咱家现在还不用把你扔出去挣钱。” 归皖笑笑：“我知道，我......再想一下，到时候做好决定告诉你，你和导演组去交涉。” “行，我等你。” “嗯。” 挂断电话，归皖起身想把手机还给导演，屁股刚挪一半，突然想到是什么，又坐了回去。她翻出之前江起云给她的老年机，从老年机里找到江起云的电话号码，按照号码搜索微信号，还真的有。 归皖几乎一瞬间就确定了这是江起云的微信——头像上酸奶那张大脸不容忽视，鼻孔朝天，明目张胆的张扬着自己在主人心中的地位。 她心跳渐渐加速，点了好友申请，在备注时，抿着嘴认认真真的打了“我是归皖”四个字，点击，发送。 执行完以上这些操作，少女立刻锁屏，把手机飞速地塞进屁股下，坐实，一动不动——像是不这样做，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虽然她现在的心跳已经快到了不得。 于是这个珍贵的用手机的机会，就在归皖脸红心跳的把手机坐在屁股底下中被浪费掉了大半。良久，少女深呼一口气，伸手把手机从屁股底下掏出来一看，微信没反应。 归皖咬咬牙。 随手划了两下屏幕，归皖眼尖的注意到电子邮件上标有一个小红1，提示她来了新邮件。 归皖有点好奇，她邮件用的不多，除了之前读书时用来收发资料和与导师讨论课题之外，几乎不用。她在国外的课程也早就结束，这会儿谁还会给她发邮件？ 她边琢磨边点开。 收件箱里躺着一封未读邮件，全英文的标题，发件人是她在国外读书时的专业课导师，发件时间是三天前。 归皖愣了下，点开。 邮件内容出乎意料——老教授最近在研发一个新的物理专项课题，需要辅助人手，即共同研发人员。该课题由美国国家认证通过，成立专项组，老教授为组长，现在老教授以课题组组长的身份，真诚的邀请她去美国共同进行该课题的研究。 归皖点开老教授发来的附件内容，细细从头看了一遍。由于保密要求，附件内容并不精细，只大致告诉归皖课题内容和现下状况——课题内容归皖并不陌生，是她大学专业所修内容的涵盖范围，甚至她的毕业论文也与这个课题密切相关。 她看着这封邮件，有点发愣。手机上方跳出一排提示，【江起云已答应您的好友申请】。 归皖愣了下，被这封邮件搞的，甚至没有等待已久的喜悦情绪。她打开微信，点开这个人的通话界面，里面用白色写着小小的一行字：【对方已经通过您的好友申请，现在可以聊天啦】 归皖心头压着事，手指在键盘上转了转，一时间不知道要发点什么过去。 【江起云：归皖？】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是】 【江起云：你哪来的手机？】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问导演要的，导演组有规定，一个月能要一次】 【江起云：嗯】 【江起云：特意要了手机加队友微信？】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啊？】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没有】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要了给我姐打电话的】 【江起云：嗯】 【江起云：节目录制期间不要随随便便加人微信】 归皖愣了下，看着这行字，心往下沉了沉，她抿抿唇，低头打字。 【全世界最可爱的猪：您多虑了，我没想找您走后门】 江起云：“.......” 手机输入栏里写着“不过我是导师，没关系”几个字，没等发送，等来小姑娘这么一句话，江起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误会了他刚刚的话。 耐心地把手机里打好的字删掉，低头重新输入。 【江起云：我没多虑】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你有】 江起云：“......”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我真没想找您走后门儿】 江起云：“......” 他叹了口气，一时想不到还能怎么解释，只好无奈的揉揉额角，换了话题： 【江起云：那你什么事】 这边归皖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闻言垂眼沉默了会儿，手指无意识在地板上扣了扣，抿唇，一字一句的在手机上打：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老师，我想退赛】 ...... ...... 对面沉默很久，归皖一直没有切换手机页面，清楚的看到页面左上角几次三番晃过“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良久，江起云才终于发来一句话。 【江起云：你在寝室？来我这边，我们当面谈】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入耳朵。 归皖一脸懵逼，觉得这人防备心真重，半夜随便碰到一个下楼拿麻辣烫的无辜青年怎么就觉着是流氓。 拧起眉头，少女鼓鼓腮帮子刚预备开口反驳，目光扫到男人衣服上在路灯光下格外闪亮的油渍，一阵心虚，瘪瘪嘴把话吞了回去。 “......对不起。”她小声道歉，想了想，又挺直腰板，认真说：“我很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我给你赔......但，但是你不能叫我小流氓，这不礼貌，因为我没对你耍流氓。” 男人闻言，目光沉了沉，意味不明的反问：“是么。” “......”归皖听见这语气，仰头，脸上的表情有点迷茫。 男人看在眼里，声线不自觉冷了下来：“看什么，记起来了？” 40.第四十章 此为防盗章　　归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 高中开学前去酒吧泡妞泡到自己班主任, 而且还在班主任自洁自爱坐怀不乱的时候, 一板砖拍晕拖房里给上了。 上完就跑, 还把人衣服都偷走的那种。 然后现在，开学了。 归皖欲哭无泪，真切的希望下面站着的人眼瞎耳聋没认出她，或者这地下突然能冒出个啥地洞的让她钻进去逃走。 但天不遂人愿。 略显清冷的男声下一秒通过麦克风传入现场的每一个角落，男人的声线里甚至带着刚好的关心和笑意，“那位选手，怎么了，见到导师太激动了？” 这话一出口，现场“噗嗤”几声, 顿时笑声四起。 归皖：“......” 她胡乱点点头，甚至还站起来鞠了个躬，希望男人能尽快把这篇翻过去。 男人笑了声，转身走向选手席对面的导师席，在最中央的位置坐好, 拿起手里的提词卡，接过了导演主持的任务, 朗声介绍其余几位导师入场。 在所有导师入场后, 再由江起云宣读此次比赛的总规则。 《追梦人》选拔赛是由各公司推荐新人演员共八十八人参与比赛, 男女比例相仿, 由四位导师进行声乐、台词、表演等方面的指导和训练, 根据个人的表现情况和受欢迎程度, 由导师和观众共同为选手投票，经历三次淘汰赛，票选出人气实力最好的男女新人分别担任一部年度大IP制作的男女主，第二名分别担任男二女二，其余角色会酌情从其余选手中选出。 选手在第一场比赛也就是今天的比赛中，每个人有一分钟的自我介绍时间，以及五分钟的台词或演技展示时间，导师根据各人表现评级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班，每个导师各带一班，负责本班的比赛事务等，但每个导师都要负责所有班的自己特长教学。 江起云作为总导师，带甲班。 规则宣读完毕。 “现在请被我叫到名字的选手依次上台展示，第一个，”男人顿了顿，目光轻轻扫过某个自从他入场便一直垂着脑袋的人，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归皖。” ...... 归皖想哭。 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叹口气，少女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心绕过身边的楼梯，走到最中央的表演圆台下。 背对选手，面对导师。 她手里拿着现场导演刚递给她的麦克，一吸气刚准备说话，导师席最中央好整以暇坐着的男人突然开口：“你好，江起云。” 归皖：“......”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叫什么呀？” “明天。” 昨晚两人的对话完美在脑袋里面重演。 全场大部分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自我介绍搞得一脸懵逼，唯独归皖，知道他这句话是为了什么而说。 归皖觉得自己有机会得手工制作一朵小红花给他贴脑门上表扬他，真是说到做到。 她脸有点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皮笑肉不笑：“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江起云挑挑眉，做了个请的手势：“那现在你可以开始自我介绍了。” “大家好，老师好，我叫归皖。” ...... ...... 江起云抬头：“结束了？” “嗯。” 他点点头，“那准备好的话，你可以开始表演了。” 归皖应了声。 她今天准备的是一个少女的内心独白，不需要什么技巧，感情也很平淡，她一身轻松的站在原地，仰头望着大屏幕，轻轻开口。 声线清碎，气质干净，眼神坦荡。 不像是一个正在面对娱乐圈残酷淘汰规则的人，而更像是高中时期，穿着蓝白校服坐在窗外，借着阳光偷读席慕蓉的少女。 美好纯粹，懵懂天真。 江起云盯着舞台中央个子小小的女孩子，微微眯起眼。 然而这样的人在娱乐圈里并不多受欢迎——要么由于太过平淡安静被轻而易举的抛之脑后，要么由于太过另类被人扣上炒人设没演技的帽子，要么因为太过干净纯粹被人妒忌算计。 总之，并不适合在娱乐圈中生存。 归皖准备的段子不长，很快结束。 江起云作为导师代表进行提问。 他捏着归皖的简历，扫了一眼：“这上面写，你接受表演培训的时间......有一个月？” 归皖：“？” 她姐造谣，她回国才四天。 但此刻，少女小手一背，面不改色：“昂。” 江起云看她一眼，继续问：“还写，你之前一直都在国外读书，所以是读的什么专业呢与表演有关的吗？” 归皖坦然道：“读的物理，好像没有关系。” 背后的选手席一阵窃窃私语。 江起云“嗯”了声，像模像样的在手上的资料卡上划了几笔，抬头看着她道：“给我们几分钟，商量一下比赛结果。” 归皖点点头。 她仗着自己视力好，没带美瞳也能看清导师席上江起云左手边的两个导师皱着眉头说了两句什么，江起云右边的老先生伸手一拦，显然有不同看法，而江起云坐在中间，面无表情的写写画画。 归皖心想这人应该心地不错，心胸宽阔，看上去并不打算同身为学生的她有过多计较。 41.第四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训练室里还坐着几个人, 其实说实话，大家都能看出来归皖心不在此, 几乎没有在训练室呆过的人，除了一张脸和好听的声线，并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 零演技, 零台词功底, 零临场经验。 这种人在队伍里, 势必会拖后腿, 所以前面讨论的时候,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都指望着有谁能出头, 跟归皖把这事说说。 毕竟选秀节目，谁也不想得罪人, 都想在观众面前展现自己宽容大度善良的一面。 现在有人开了这个口，一众人只觉得放松，乐见其成，甚至大多还抱着几分看好戏的心态。 看这个人到底愿不愿意为了团队牺牲下自己。 还是扭头就走。 于是, 三秒钟后, 众目睽睽之下，一脸呆滞的人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 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啊, 我忘了, 那我留下来和你们一起排练吧。” 她不好意思的又笑了笑, “我没什么功底，可能要麻烦大家多帮忙，但我会好好努力不拖大家后腿的，你们放心。” 她看上去像发誓一样，很认真的在和在座各位保证。 她态度这么好，刚刚出言发难的女孩子也觉得不好意思，轻咳一声，“那什么，我就是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归皖点头。 众人解决了问题，各自开始背台词，归皖找了个小角落，乖乖展开刚刚被叠起的台词本，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他们抽到的是段民国戏，妹妹爱上了自己的姐夫，但收到先进教育的她让她唾弃自己，她克制自己的感情，却依然无法抑制自己对那个人的仰慕。渐渐地，姐夫发现了她的仰慕，因为她姐姐的尖锐刻薄，也慢慢的爱上了这个善良温柔的好姑娘，两个人眉目传情，心照不宣，在朋友的帮助下，经常在家中暗暗幽会，最后，被恶毒刻薄的姐姐发现，姐姐情绪崩溃，自杀，从此妹妹和姐夫陷入了深深的道德谴责中，分道扬镳，再不相见。 归皖演的是那个恶毒的姐姐。 “......” 有点难度。 尖锐刻薄这种形容词，除了在归宁和江起云身上能偶尔看见两眼之外，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好在这个姐姐虽然情感上贯穿全场，但其实一直活在男女主的话中，真正出场也只有开头结尾寥寥几处，戏份并不重。 归皖叹了口气，决定先把自己的几句词背下，再慢慢找那种“尖锐刻薄”的感觉。 没多一会儿，周济偷摸蹭了过来，捅捅她手臂。 归皖抬头：“干啥？” 周济声音压得很低：“我刚刚以为你会生气呢。” 归皖一脸茫然，“生啥气？” “就......”周济不知道怎么说了，被人当众下面子这种事情，就算对方有理，当事人心理好像多多少少也该有点气闷，周济作为朋友，都觉得烦躁。 但归皖没有。 她是真的真心诚意的，觉得自己做错了，对方说的对，所以就留下来练习了，被当面指责这种事情，她好像并不在乎。 这小姑娘的心为什么那么干净呢。 周济眼神柔软了些，正想开口说要是有什么问题别客气都来问他，没等开口，只见眼前的人眼睛一亮，“江老师？” “？” 周济顺着她的目光扭头看去。 男人背光而立，身上还穿着刚刚的白色风衣，色浅，容易映光，这样站着，他周身都像是被镀了一层光圈。 归皖呆呆仰头看他。 原来真的能有人，在泥潭里被人踩着脑袋染了周身污泥之后，依旧能够身披暖阳，闪闪发光。 她觉得现在江起云就像是一座小金人儿。 她眼睛亮的厉害，江起云失笑，“做什么这么看我？” 归皖眨眨眼，“觉得你像小金人儿。” “.......”江起云无奈，“一天到晚想什么呢，跟我过来。” “去哪？” “补课，你功底太差。” 归皖鼓鼓嘴巴，乖乖起身，跟在他屁股后头走出了公共训练室。 身后，周济坐在地方，看着两人相谐而去的背影，不自觉的，眉头紧锁。 ...... 直到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 归皖怀疑的看他，“你真要给我补课啊？” 江起云看她一眼，低头扭开锁，声带嘲讽，“不然呢？自己招进甲班的人，气成帕金森我也得负责。” 归皖：“......” 她有点不服气，小小的拱了拱鼻子，低声说：“我没那么差劲，不会给你气成帕金森的。” 江起云挑眉，莞尔，“借您吉言。” “......” 两个人进了导师补课室，这几个教室是多划出来的，每个导师一个，用来给某个或某些学生进行单独辅导或者心理疏解。 据说是江起云向导演组提议的，希望这些新人在这里除了真正的比赛的之外，也能学到其他的一些东西。 现在归皖就被领进了江起云的导师室。 里面陈设很简单，只有几把椅子，和一个能够写写画画的小黑板.......真的像是高中上课的教室了。 归皖不由默默紧张。 “随便坐。” 男人随口说着，归皖应了声，找了把椅子坐下。 江起云：“把你的台词本给我看看。” 归皖乖乖递过去。 江起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合上词，问她，“你演谁？” “......” 归皖默了默，实话实说，“姐姐。” “刻薄尖锐这个？” “对。” “......” 江起云也沉默了。 他看了看面前小姑娘一脸面善柔和的长相，不是很理解，想了想问，“怎么想演这个？” “就......觉得挺合适。”归皖自己也觉得这话挺瞎。 江起云挑眉，“哪里合适？” 她说不出话了。 她不大好意思告诉江起云自己很积极的让别人先挑剩下的给自己，那样好像也太......不思进取了。 在特意来给自己上小课的老师面前，归皖难得有了点小心思，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不值得他特意来教。 42.第四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她眼一眨做出决断, 立马收回目光目视前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江起云等了会儿没听见动静, 扭头，直接点名:“不是看了很久？好看吗？” 归皖“咦”了声，一脸无辜的扭头, “我吗？” 江起云:“......” ....... 电梯到顶层的时候, 归皖已经绷不住要露馅, 两只小耳朵通红。 江起云目光意味深长的落在她两只耳朵上。 归皖立马伸手捂住。 “......” 她自己脑袋一抽去捂, 捂完又觉着自己掩耳盗铃, 纠结了会儿, 怏怏放下手。 江起云挑挑眉, 没拆穿。 归皖迅速往自己家门口迈了一大步，做出一副你还有事没没事咱俩各回各家的姿态。 江起云出声叫住她:“等一下。” “干嘛？” “明天, 我要出去录个节目，要离开三天。”他话说到这，归皖一愣，心想你出去就去啊还得跟我报备一下干啥。 她心里云淡风轻的想, 耐不住耳朵尖越来越红。 江起云盯着, 视线里全是她白嫩的小耳朵尖，挪不开眼。 他有点明白小姑娘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想笑，轻一咳, “所以这几天, 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酸奶。” 归皖愣了下, 抬头，满脸茫然。 江起云绷着笑，解释:“酸奶喜欢你，我们又住的近——不是很麻烦，就拜托你每天按时给它倒点猫粮在碗里就行，晚上时间多的话，能陪它玩玩最好。” 他说完，看着小孩茫然的脸，又笑着追问了句：“行不行？” 归皖:“......” 她小小咳了声，手顺着裤线往后摸索，装着面无表情点点头。 她本来就喜欢酸奶。 不过......她稍稍想了下:“我每天进你房间，被发现是不是不好？你介不介意......我把酸奶带回宿舍照顾？” 江起云想了想她的那个舍友。 然后很真心诚意的给她提问题:“我倒是不介意，但是你怎么和你室友交代？” 归皖立刻恍然，紧接着满脸纠结。 看看江起云，他好像也是一脸为难。 她反复琢磨了会儿，还是觉得江起云的方法貌似更低调一点:“那还是我去你宿舍吧，你把钥匙给我。” 她说着，右手伸出来，白嫩的小掌心冲他张开。 江起云盯了瞧了两秒，一呷，从兜里掏出钥匙，放到她手心里。 钥匙不大，他放过去的时候，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掌心。 有点痒。 归皖脸红了下，匆忙收回手。 江起云也面无表情的把手垂下，食指与中指轻轻磨砂了下，少女的皮肤触感细腻，他指尖放佛还留着刚刚一触而过的滑腻感。 他转身想回屋，好好教育自己做个人。 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只有一把钥匙，他顿了顿，无奈的扭身看还呆呆站在原地的人，伸出手:“钥匙再给我一下。” 归皖没反应过来，唰地一下子把抓着钥匙的手背到身后，防备道:“干嘛？” 江起云:“......” 归皖:“......” 男人看着少女一脸护犊子的表情，终于没忍住笑了声，好心提醒道:“那好像是我家的钥匙。” 归皖:“.......” 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当着人家的面，把人家的房子钥匙当宝贝一样藏起来，还一脸老母鸡护小鸡仔的表情。 归皖脸唰的一下红了，一点没犹豫，啪的一下子把手伸开，避开他眼睛，把钥匙递到他面前。 江起云饶有兴致看了两眼，伸手接过钥匙开了房门，又塞回她手里，憋笑解释道:“只有一把钥匙，你得先让我开门进去。” 归皖胡乱点点头。 江起云心肠好，没再多说这个让她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的话题，拉开门，回身声音不大不小的把门关上。 提醒她，可以回家了。 归皖如梦初醒。 左手握着小眼药水瓶，右手握着小钥匙，屁滚尿流的回了家。 ———— 第二天归皖定了闹钟，昨晚快三点才睡，早上八点就撑着眼皮从床上爬起来了。 江流还没出门，正在吃早餐，见她出来，一愣，不可思议地抬头看时间:“几点了？你怎么都起来了？我迟到了？” 归皖:“......” “你没迟到，我今天特意早起的。” 江流扭回脸，“你早起干嘛？” 归皖看她一眼，很淡然的解释道:“训练。” 短短的两个字，被她说的感人又理智。 江流：“？？？” 啥几把玩意？ 江流一脸惊悚，觉得这个世界和这个室友一夜不见都变得有些操蛋，几口扒完自己的早餐，溜了。 归皖困得生无可恋，蔫蔫地跟她说再见，一只手撑着眼皮，一只手往嘴巴里塞东西。 吃完饭，收拾妥当准备出门，八点半。 归皖在玄关穿鞋时，看着对面的门开始想，也不知道江起云走了没有。 八点半，应该走了，不知道会不会忘掉给酸奶放猫粮。 万一忙的忘了，酸奶就要饿一天。 归皖越想越不放心，琢磨反正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不妨去看看。 于是她就拿着昨天房子主人亲自塞给她的钥匙，光明正大的开了锁进屋。 推开门，第一时间没看到酸奶，她关上门，往客厅走了几步。 突然觉得不对。 哪来的水声。 她一顿，朝水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是浴室——归皖明白了什么，看看紧闭的浴室门，刚准备开溜，下一秒，浴室门被人拉开。 归皖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睁睁看着里面走出一个人。 ——一个半裸的、松松垮垮在腰部围着条浴巾、浑身蒸腾着热气、面无表情和她对视的男人。 两个人沉默着对视良久，最后打破这诡异的对视的，是江起云默默往上提了提浴巾的动作。 ——他之前浴巾围的很低，松松垮垮的，几乎要露出一些不该露出的东西。 归皖觉得自己的脸轰的一声就熟了。 她堪堪后退一步，终于反应过来，“啊”地一声伸手捂住脸，背过身，指缝间露出的皮肤红的滴血。 江起云也有些不自在。 他看了看不远处捂着脸的少女，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低声说了句“去沙发上坐着”，扭身自己进了卧室。 琢磨了下，关上门。 ..... 不重不轻的关门声传进耳朵。 归皖：“......” 她保持着刚刚捂着脸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偌大的房子顿时鸦雀无声，安静的掉针可闻。 良久，少女低低嘤咛一声，手指缓缓滑下，露出一张大红脸来。 43.第四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直到第五十名的人选公布, 归皖心中尘埃落定, 放松下来。过了这么久不适合自己的生活，现在总算是要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轨道去了。 如果非要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归皖仰头看向站台上的人，因为近视轻轻眯起眼, 她还没和江起云做够邻居。 台上排名公布到了最紧张的时刻, 台下归皖已经老神在在的琢磨能不能从江起云口中套出他的小区名，她也跟着过去买套房子住。 江起云应该会愿意的......吧？毕竟她看上去这么闲, 能帮他看猫。 “恭喜以上四十一位学员，成功进入下一阶段的训练考核。接下来，我将要公布的是在此前半个月时间内，导师投票加观众投票数总和排名第九的学员——她因为相貌被观众熟知, 被观众誉为《追梦人》节目组中最可爱的长相, 又因为多次被粉丝拍到手里拿着高精深专业书籍被誉为学霸, 最终在此次排名中取得了第三次, 恭喜——归皖。” “......” 归皖猛地抬起脸。 然后绝望地在场地两侧的大屏幕上看见了自己那张茫然又惊恐的大脸, 此刻眼睛瞪得老大, 甚至鼻孔都微微张开，放佛在啪啪地打刚刚江起云那句“因为相貌被观众熟知”的脸, 但这并不妨碍她确认事实——真的是她。 第九。 “...............................” 江起云显然也有些意外，但他表情管理优秀，脸上除了恭喜看不出多少其余的情绪, 但归皖就愣神觉得自己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其实挺想举手问问导演组是不是算错票了, 比如计数姐姐一个眼花给她往后延了个小数点啥的。可惜没等她发问, 已经被人一把搂住, 周济这个傻孩子比刚刚自己拿了名次还开心，抱着她乐的露出牙床，不停的在她耳边重复“小可爱你第九！第九看见了吗？！” 归皖哭笑不得，但终究不习惯和人这么亲密接触，正准备挣开他，演播厅里骤然响起一道冷淡的男声：“请归皖选手发表感言。” 归皖愣了愣，顺势挣出周济的怀抱。 不知从哪递来的一个麦克塞进她手里，她呆呆握着麦克，下意识的抬头去看高台上站着的男人——男人正低头摆弄手里的题词卡，睫毛挡住眼睛，看不见其中情绪，但唇角紧抿着，整个人看上去刻薄又冷漠。 归皖心沉了沉，他是觉得自己说话不算数，明明没有付出努力，明明说好了第一次排名公布后就离开，现在却死皮赖脸的占着其他人的位置吗？ 少女握着话筒，垂下眼，唇角抿成一条线，良久，十分官方且没有创意的开口：“谢谢每一个给我投票的观众，没想到......能获得你们的喜欢，真的谢谢，我......”少女声线低了下去，“我很抱歉。” ...... ...... 第一次排名公布，归皖第九，江流第五，周济第十五。 大家原地解散之后，江流从她自己的组走过来找归皖，归皖正闷闷在想事情，见她来，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开口准备问她要不要去吃饭。 他们左边是几个抱在一起的女生，有两个走了，有两个继续留下，正依依不舍的在分离，一声尖锐又带着哭腔的话被不甘的主人随口抛出：“我们的努力根本就没有被看到......如果出道人选早就被内定了，那我们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遮瑕随手一放，眼皮子又不受控制地合死。 ...... 两个人摇摇晃晃互相搀扶着走到训练室时，里面已经人满为患。周济看见她来，特别有精神的跑过来，活力四射：“小可爱！早啊！” “......”归皖用两根手指撑出眼皮之间的一条缝来看他，发现这人神采奕奕满面红光，完全不像是跟她一样半宿没睡的样子，只觉得欲哭无泪：“你咋这么精神？” 周济嘿嘿笑着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一口小白牙锃亮，说出的话来特别朴实：“男子汉大丈夫，身体素质好，抗造。” 归皖：“......”她觉得这话她没法接。 身后又有人推门进来，归皖听见开门声，撑着眼皮往里挪，寻思着给人倒地方进门。没走出两步，出乎意料的被推门进来的人叫住。 “归皖。” ？ 归皖撑着眼皮回身——她觉得她的灵魂已经睡着，但她的身体还在不屈的负隅顽抗，多么令人感动。 她顶着被自己撑成三层的眼皮，晃着转过身，没站稳，小小的退了一步......堪堪站稳，仰头就看见江起云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归皖：“干啥？” “带你上课。” “......”归皖脑袋里慢慢回想到上次上课时自己看到凌晨两点的各种外国冷漠女人，整张脸顿时苦了下来。 她甚至觉得她都精神了不少。 放下撑着眼皮的手指，归皖一边垂头丧气的跟在江起云身后准备去迎接自己的小课，一边困得神魂颠倒不死心的问：“only me ？” 英语都蹦出来了。 江起云脚步不停，回头看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回答：“还有我。” “......” * 江起云说找她上课，就是真的上课。上次让她看完电影就把人放走，归皖只多多少少记了自己总结的东西，江起云一句话没讲。 这次不一样，江起云把电脑搬到小黑板旁边，放了前几天归皖看的所有电影中最经典的一部，一边陪她重温一边不时暂停总结知识点。 两人一个讲一个记，归皖偶尔还能举手问他两句话——虽然一开始困得不行，但早晨起床后喝的一罐咖啡好像终于生效了，归皖从刚开始上课开始，困意就没那么重了。 一部电影讲解完，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江起云拿着笔站在黑板边，小黑板上全是他这几个小时写写画画的成果。男人修长的手指屈起缓缓扣了两下板面，沉声问：“都懂了吗？” 归皖点点头。 “嗯，”男人微微垂头拔下签字笔后屁股处套的盖子，咔嚓一声摁回笔头，“那你回去训练吧。” 归皖一懵：“上完课了？” “嗯。” “再没事了？” “有。” “啥？” “你自己还得再回去消化消化。” “......” 归皖一脸茫然的从江起云的教室走出来。她还以为，今天也是要看电影到凌晨两点的一天。 结果还没吃午饭就被放了出来。 临出门前江起云突然又开口嘱咐她：“戏剧表演是团队艺术，明天录视频，今天你们要抓紧一切时间联排。” ...... 归皖回到训练室时，其余几个人果然已经开始准备联排了，见她回来，立马招呼她一起加入。 江起云那个粉丝也和她一组，眼下噌噌溜过来：“云云单独给你上了三个小时的课吗？！” 归皖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他给我分析了一部......” 归皖话没说完，某江姓当红炸子鸡的小粉丝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捧心状哀嚎：“呜好羡慕！！我也好想啥玩意不会！然后被云云单独拉去上课！” 归皖默了默，不确定的问：“......你这是夸我吗？” “不是！我是嫉妒！” “......我们就是单纯的分析电影，没什么好......” “我也想和云云独处一室！！” “......” 归皖垂了垂眼睛，莫名的，心口突然涌上一股浊气堵着，有点不舒服。她没追过星，不能切身体会在追星女孩眼里心里自己的偶像大概是个什么样的定位，大概......和喜欢的人差不多？ 44.第四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归皖：“......” 归皖弯着腰, 开始纠结现在到底是跑回屋装作自己有东西忘带了合适还是一鼓作气跑到电梯口自己先溜走合适，一声软软的、奶奶的“喵”, 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维。 猫！ 归皖眼睛一亮，弹起身, 目光寻寻觅觅转了圈, 最终看向江起云脚边的, 那一小坨毛绒绒的小东西。 有点胖, 但还是很可爱，脸上面具对称, 奶黄色萌的让人心软，两只小爪子上还有同色系的小手套。 它也在看归皖, 看着看着, 突然歪歪头，奶声奶气的又“喵”了声。 归皖霎时心都要化了, 眼巴巴看着它歪着小脑袋蹭男人的裤脚。 江起云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收回落在归皖身上的目光, 低头看看自己脚边的小东西, 脚踝晃了两下，轻声说：“酸奶, 回去。” 酸奶抬头, 冲它“喵”了一声, 表示抗议。 江起云弯腰就要把它抱回去。 小家伙一看不妙，喵喵两声, 小眼睛一亮, 缩了身子轻巧的跑向归皖, 在少女惊喜的“咦”了一声后，两只小爪子抱住少女的脚踝，躲到她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冲它家主人晃。 得意洋洋，完全一副找到了新靠山的样子。 江起云：“......” 归皖已经没心思去看江起云是什么脸色了，她现在一动不敢动。 脚踝上毫无防备的缠上来一小团软乎乎的东西，毛绒绒的勾的人心痒痒，甚至这东西还索性抱住了自己的脚踝，蹭来蹭去——她喜欢猫却一直没有机会养，这会儿一只小猫就这么奶里奶气的趴在自己脚边，她生怕自己稍稍一动就会伤到它。 保持着被它搂住的那只脚不动的姿势，归皖慢慢蹲下.身，两只手握住小猫的身体，一提，轻轻把它抱在了怀里。 酸奶这会儿和刚刚跟它主人耀武扬威的样子完全不同，它乖乖巧巧的窝在少女怀里，一只小爪子自然而然搭上她的胸，两只大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喵了声，舒服又惬意的样子。 归皖眼睛瞪得比它还大，小心翼翼的搂着哄着，也跟着奶里奶气“喵”了声。 江起云：“......” 他看着自家猫爪子搁着的地方，眼角跳了跳，走过去就准备把这小□□抓回家，结果刚走进，没等伸手，就听见身前的小姑娘奶声奶气的一嗓子。 他顿了顿，手指一软，动了两下终究还是没伸出去，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人一猫在自己面前堂而皇之的玩起来。 归皖抱着猫，说话都跟着软起来，她一边逗猫一边随口问身边的人：“它叫酸奶吗？” 全然忘了自己三分钟以前还避阎王似的避着这个人。 “......嗯，”男人抬腕看看时间，想了想问，“喜欢猫？” 归皖心全挂在猫身上，点点头。 “那等回来再给你玩，”江起云伸手抱回她怀里的猫，“现在去上课，要迟到了。” 酸奶不乐意，翻来覆去的在他手里闹腾，江起云面无表情看它一眼，小东西两只小耳朵一晃，瞬间老实了。 归皖也跟着缩了缩脖子，好凶。 江起云看她一眼，丢出一句“在这等我”，回身抱着酸奶进屋，他退出来，锁上门。 “走吧。” 归皖只好跟上。 电梯里，归皖惯例似的站在江起云右后方，安静待了会儿，偷偷抬头看他。 刚刚男人低头抱着小奶猫的样子，有股让人毫无防备的温柔，眉眼的凉薄都化掉，充满了对待宝贝的珍视感。 与平时很不同的样子。 归皖想了想，小心问：“老师，那是你养的猫吗？” 她没注意到，在她“老师”两个字出口的时候，面前的男人身体僵了下，一秒钟的时间，旋即放松，归皖听到他恢复清冷的声线在电梯里响起：“不是，是我偷的。” “真的吗？”归皖大惊失色，眼睛瞬间瞪大，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点复杂，带着谴责，“老师你......居然偷猫，怪不得它刚刚那么不喜欢你。” 江起云看智障似的看她一眼，“假的。” “......” “你刚刚说它不喜欢谁？” “我啊。”毫不犹豫。 江起云低呵一声，刚要说话，“叮”的一声，电梯到站。 归皖一步迈上来，冲他挥挥手，立马逃也似的钻出了电梯。 江起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溜小跑的背影。 半响，低低“啧”了一声。 * 几分钟后，江起云走进台词课训练室，眼睛扫了圈，刚刚堂而皇之玩他猫的人此刻已经坐在了教室的角落里，听到他进来，头也不抬。 男人挑挑眉。 节目组请的台词老师是戏剧学院一个非常有名的教授，也就是初赛那天坐在江起云右手边的老人，此刻见江起云进来，一脸慈祥的冲他点头示意。 江起云礼貌的跟他轻轻鞠躬，弯腰握手后，坐在他身边的另一个教师座位上。 老教授笑眯眯的倾身过来：“小江老师，做个示范？” 江起云颔首，在老教授宣布“下面由江起云导师给大家做个示范”的声音中，走向配音麦克，伸手调整了一下高度，站好。 单手接过现场导演递来的提词稿，上下看了两遍，冲导演摆出个OK的手势。 配音片段被投放到训练室前方的投影仪上。 是《三国演义》中一个很经典的片段，战场上，中年男子气势磅礴中带着临危不惧的淡然自若，这段词对于江起云这个年龄来讲，并不简单，但他拿捏的刚刚好，不过分激昂，也不过于收敛文气，酣畅淋漓。 他开口念第一句台词的时候，底下一堆选手已经“哇”地一声惊叹起来。 归皖身前的一个女孩子在小声和自己的朋友交流：“江老师好像四岁就出来演戏了，到现在零零散散二十多年，台词功底就是厉害昂。” 竖着耳朵的归皖：“......” 所以，江起云是童星啊。 童星不是都很可爱的吗，他怎么这么凶。 归皖一脸懵逼的抬起头看向前方正一本正经念词的人，实在无法想象，十几年前，这张面无表情的俊脸是怎么乖乖巧巧的卖萌的。 直到江起云念完最后一句词，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身边掌声雷动，归皖还在试图把面前这张脸和卖萌联系起来。 毫无疑义的，失败。 归皖决定等到比赛结束她拿到手机，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江起云小时候演的每一部电视剧看，截图，做成表情包，存在手机里每天欣赏。 这无疑让她对比赛快些结束的期望又高了一层。 * 江起云示范结束，到了选手上课的时间。江起云叫：“归皖。” 归皖只好上前来。 江起云站在抽签的箱子边，看着她抽。归皖努力忽视掉身边的目光，屏气凝神夹了张纸出来。展开一看，顿时眼前一黑。 江起云见她这个表情，好奇地探头去看她纸上的内容，入目四个大字，他一滞，移开眼，憋笑。 【可云发疯】 这可真是太难了。 归皖为难的皱眉，礼貌的对着老教授轻轻鞠了一躬，凑到提词器旁边，等到片段开始播放，捏着台词本，一板一眼的读。 她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此刻也不例外，面对着自己完全不喜欢不熟悉的领域，看上去也还是认认真真的，在努力想把这件事情完成。 于是包括江起云在内现场的其他所有人，就眼睁睁的看着软软小小的少女，一副愁的不行的小样子，小眉头皱着，满脸认真，抑扬顿挫地像是读诗一样朗诵着“啊！我的孩子！” ...... 江起云绷着笑，半路走回了评审位。 坐在座位上，眯着眼，满脸严肃正经的盯着归皖读诗，实则憋笑憋的差点把桌子抠破。 等归皖终于念完的时候，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她如释重负的绕过配音麦克，走到导师面前。 摸摸鼻子，等着挨骂。 45.第四十五章 麻辣烫懵懂的看着男人嘴角那抹略显冰冷的笑意, 顿时浑身都是一颤。他吞了吞口水, 想了想还是坚持问道：“你是谁？归皖在吗？” 他问完觉得不对。 这人好眼熟。 高鼻梁巴掌脸双眼皮......哦！！他顿时想起来了！！归皖男朋友！！......正主来了！ 他浑身有一瞬间的僵硬, 抿了抿唇, 执着地瞪着大眼睛问：“归皖呢？” 江起云心中冷笑。 男人面上绅士一笑：“抱歉, 她还在睡, 现在不方便见你, 你有什么事吗, 我可以帮忙转达。” 麻辣烫咬了咬牙：“没，没有......” 谁用你帮忙转达啊？！！ 江起云一笑，丝毫没有诚意的抱歉道：“那就不送了。”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 一扬手毫不犹豫地在门外男人的脸前摔上了门。 麻辣烫：“......” 江起云无声击退了隐藏情敌，心情蛮好, 想着哼就你一个语言不同文化不同长相一般般的人还想跟我抢人, 老在倒退十年都比你强——他拍拍手，扬长而去, 到厨房继续去捣鼓他的爱心晚餐。 他刚刚已经从冰箱里拿出两块牛排来，撕开保鲜袋放在流理台上解冻, 这会儿掏出一把菜刀来，娴熟地除去牛排的筋膜, 再用厨房绳捆扎成型，吸干上面的水分，细致地一层层在牛排正反面磨上海盐、胡椒、色拉油。 江起云面无表情的开火, 大火将牛排锅烧至冒烟, 一张俊脸模糊不清......江起云看着锅, 突然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 ——归皖这刚离开自己身边半个月怎么就被人惦记上了呢？ 还有刚刚那个男人，一看就是不怀好意。而且明明知道人家有家室了怎么还不死心呢，一遍遍问，问什么问，大晚上的登堂入室不安好心。 美国人都这么开放的吗？ 可别把归皖带坏了！ 他越想越郁闷，眉头紧皱，但手上的动作还是一丝不苟，细致地保持着与煎锅线条呈三十度夹角的方向纵向放入牛排，过一分半，再换了个反三十度的方向......两面都煎好后，江起云低头在牛排上融化了一小块黄油，煎了煎牛排的侧面，关火取出牛排，放到小烤架上。 男人苦大仇深的盯着自己手里那块火候完美的牛排。 ......不行，一会儿小朋友醒来自己要给她好好上一课，要对陌生人尤其是男性一定要保持警惕心。 别随随便便和别人说那么多话。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从一而终，自己有家室了，就要全方面摒除掉一切可能影响家庭和谐的因素。 烤架上的牛排醒得差不多了，江起云把牛排放到盘子里，又用牛排煎锅收了个酱汁出来，按照归皖的洗好做成偏甜口，全部浇到了盘里的牛排上。 香气缓缓萦绕在整个厨房，男人的眉头这时候才不易察觉的一松。 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品，想了想，又骚里骚气地用小柿子在旁边摆了个丑陋的小红花。 他刚刚完成自己的大作，没来得及欣赏，卧室里已经传出了一点细微的声响——他连忙把手里的餐盘放到四角餐桌上，脱下归皖嫩粉色的围裙扔在一边，急匆匆的进卧室去了。 归皖果然醒了。 她躺在床上，身上已经被人细致清洗过了，但还是像被车碾过一样，骨头缝里都泛着酸疼。侧头看看，身边已经没人了。 归皖闭了闭眼，双臂使力支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领口宽大的睡衣滑下去，露出锁骨处星星点点的痕迹，归皖没眼看，连忙抖着手向上扯了扯。 身.下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疼得很，她一动就猛地“嘶”了声，良久才慢慢放松肌肉松缓了下来。 归皖张口准备喊人，结果刚出声就发现刚刚自己又哭又叫，嗓子都哑了......少女一张被滋润过的小脸飞速涨红，这一身情爱痕迹和满屋子的旖旎气息，搅得她心虚不宁，口干舌燥。 还好江起云很快推门进来，见她坐起身，三两步走过来，坐在床边把人搂在自己怀里，低声问：“还疼吗？” “......” 能不能不要问，这么......的问题。 归皖羞愤不已，脑袋埋在他颈窝里，拒不搭话。 江起云憋笑，知道她脸皮薄儿，好心跳过了这话题，搂着人晃了晃，低声诱哄道：“我煎了牛排，现在时间刚好，就在餐厅，要不要吃？” 归皖想了想，点点头。 江起云轻轻一笑，在她发间印下一吻后起身，结果腿刚刚站直就被床上的人扯住。 江起云回头。 只见床上的小姑娘红眼睛红嘴巴，黑色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歪着头，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望着他撒娇：“你抱我去。” 江起云嘴角不受控制的弯了弯。 他心甘情愿心肝宝贝儿似的把人打横抱起来，偏偏嘴上不饶人，憋着笑揶揄：“你怎么这么黏人呢。” 归皖不好意思，脸埋他胸口。 江起云喜欢的不得了，憋不住低低笑了一路，胸膛在归皖一侧耳边深深浅浅的起伏，不时低头亲一下窝在自己怀里的小朋友。 一路抱到餐厅，江起云让归皖抱着自己脖子，空出一只手来抽.出一个小圆椅，想了想，又贴心且不怀好意的抱着归皖到客厅沙发上拿了个抱枕来，放在软椅上，这才把归皖皇太后似的放到了上面。 归皖脸霎时红了。 禽.兽。 她默默在心里谴责。 但禽.兽显然脸皮比山厚，面色自若的又抽.出一把椅子自己坐下，把桌子上的牛排拉到归皖面前，摆好刀叉，顿了下，又把盘子拖到自己面前。 归皖一愣，眼见着到嘴边的牛排被拖走，不明所以，眼巴巴盯着。 江起云装没注意到小朋友眼巴巴的视线，憋着笑拿起刀叉，细致地把一整块牛排切成小块，这才又推回归皖手边，再去切自己的那一盘。 归皖默默咧嘴，叉起一小块放到嘴巴里，嚼巴了两口随口问：“你来这儿，酸奶又寄到阿姨家了吗？” 由于江起云工作的特殊性，经常会离家很久不回，有时候实在不能带酸奶去的，就特意找了个家政阿姨，时不时把酸奶送去寄养。 “没，”江起云慢条斯理叉起一块牛肉放到口中，“江流没事，送到她那儿了。” 归皖一愣：“她不是第二名出道了吗，没拍戏？” 江起云说：“电视剧没那么容易就开机，演员刚定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准备......不过应该快了，这种被观众期待值高的剧，如果拖得太久，很不利。” 这些事归皖知道的不多，一边默默吃肉一边听他讲，他讲完了她才忍不住插话：“那你呢，什么时候回去？” 江起云一顿，抿抿唇，说：“明天上午。” “......” 归皖抬头。 她一块肉还叉在半空，此刻也忘了往嘴里放，眨巴眨巴眼，语气里有一点掩饰不住的小失落：“这么......这么快啊？” “嗯，”江起云也舍不得，但是没办法，只能低声解释：“剧组那边走不开。” 他戏份很重，最近又正好集中在拍他的戏份，电影节奏与电视剧不同，他请一天假，几乎就是要整组陪他多耗一天。每天几十万的损失暂且不谈，他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私事，让整组上百人就陪自己干耗。 这次如果不是事态严重又紧急，他实在不放心归皖，也不会请这几天的假。 归皖抿抿唇，叉子有气无力的放回盘子上，良久，才小声不甘愿地说：“那好吧。” 江起云心都软了。 他轻轻一笑放下叉子，伸手绕过发丝去揉她藏在长发下的小耳朵，故意问：“舍不得我？” 归皖点点头：“嗯。” “这段时间想我了？” 归皖又点点头：“嗯嗯。” 江起云满意的一咂舌：“这么黏我啊？” 归皖继续点点头：“嗯嗯嗯。” “......” 江起云撑不住笑起来。 他彻底心软，走过去把人一把抱起搁到自己怀里，低头在她耳边吻了吻，哄道：“那你就快点忙完这边的事，快点回国。” 归皖还是眉头紧缩：“可是就算回国你也要在剧组拍戏，我实验这边会很忙也不能去剧组陪你，还是见不到。” 江起云：“......” 直中要害。 江起云忍不住抚额，这怎么谈个恋爱他妈的这么命途多舛啊，有情人儿长依偎怎么就这么难啊？啊？！ ———— 吃完饭，江起云刷碗，归皖就像个小尾巴似的黏在他身后，两只小细胳膊抱着他的腰不撒手，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屁股后头，黏人粘的江起云恨不得狠狠抓过来亲几口。 归皖兴致勃勃的扯着江起云身上那个嫩粉色的小花围裙，诚恳道：“你穿这个真好看。” “......” 江起云闻言回头，阴森森递了她一眼。 归皖丝毫没受影响，继续道：“那什么，你来一趟也别白来，就把这个带回去吧，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 忍无可忍，江起云磨牙，直接捞过她一只手放到嘴边，下狠心咬了一口，归皖白皙的手背骤然出现两排齐刷刷的牙印。 她疼得“啊”一声，可怜肉还被他咬在牙里，不敢使劲往回抽，只能苦着脸叫唤：“疼.....” 江起云这才松开牙。 归皖连忙抽回手，看着自己手背上深深的两排牙印子，欲哭无泪：“你咬我干嘛啊？” “睹物思人，”江起云淡淡道：“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 江起云自顾自扭身洗碗，身后半晌没有声音，他心里不安起来：生气了？自己刚刚是不是咬的太重了？小朋友闹脾气了？ 他心中有了较量，擦擦手，刚准备回身哄哄被自己咬了一大口的小朋友，就听见小朋友用特别认真的语气问： “你牙真齐，新闻说你们明星都整牙，是真的吗？” “......”江起云额角跳了跳，从牙缝里憋出声音来：“不是，我天生牙好。” “哦。”归皖满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点了点头，没再问。 江起云转过身，不动声色等了会儿，余光瞥见小姑娘还在低头欣赏自己留下的那两排牙印：“.......” 他又等了会儿，对方还是没动静。 江起云等不下去，伸手摁了摁额角暴起的青筋，咬牙问：“你手，还疼吗？” 归皖正在感叹老天爷赏饭吃的体现大概就是一个人连牙都可以天生齐成一排，听见身前人没前没后的问了这么一句，下意识感受了下，摇摇头：“还行，不、不那么疼了......” “......”江起云闻言，抿了抿唇，低声问：“那为什么不抱我了？” “......” 归皖闻言瞬间瞪大眼，凑到前面去瞅瞅这突然求抱抱的的江大导师，江起云被她看的不自在，索性梗着脖子命令道：“抱上来。” “......哦。”归皖收回脑袋，从善如流的抱了上去。 江起云这才脸色稍霁。 这可惜没等他再享受这温馨的时光，被他强制要求抱着自己的人咂咂嘴，一脸“真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说：“你说你怎么那么黏人呢，一言不合就要亲亲抱抱，啧。” “......” 江起云一言不发的洗干净最后一把叉子，摆好，回身，扯掉围裙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面无表情的把喋喋不休的人一把打横抱起，迈步就往卧室走。 归皖被吓到，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见他转过的方向忙道不好，软着身体在他怀里挣扎：“别，别......我还没洗澡。” 江起云低头看她一眼，提醒：“我刚刚已经给你洗过了。” 归皖脸红了红，不敢想他是怎么给自己洗澡的，梗着脖子继续挣扎：“我还想洗！” 江起云脚步停下。 归皖心头一喜。 下一秒，男人饱含笑意的声音热乎乎喷在自己耳廓：“一起洗？” “......！！！” 归皖顿时摇头如拨浪鼓。 偏江起云就堵在浴室门口，背后靠着浴室门，流氓似的耍赖，嘴角微微含笑：“不是要洗吗，一起吧？” 摇头，再摇头。 “那怎么办呐，”江起云看着归皖绯红一片的小脸喜欢的不知如何是好，细挑了眉眼，一副土匪头子的语气：“要洗就一起洗，要么就都不洗，你选一个。” “......” “洗不洗？”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良久，归皖终于把脸埋进他怀里，点了点头。 江起云诧异的一挑眉，低声一笑，吹了声口哨，转身抱着归皖进了浴室。 ...... ...... 其实不是第一次同浴，但昨天归皖处于已经被做的五迷三道的情况，羞耻心并没有今天这么强烈。 当她眼睁睁看着江起云一件一件脱光了身上的衣服，又伸手来脱自己的，脸烫的几乎燃烧。 她一把攥住他在自己身前作乱的手，声音小的不能再小：“我，我自己来......” 江起云笑笑，低头凑到她耳边不怀好意的问：“宝贝儿，你确定要在我面前，自己把自己的衣服，全、部脱掉吗？” “..................” 归皖攥着他手的小手瞬间像抱了块烫手山芋，一时间继续握着也不是，撒开也不是......良久，她自暴自弃似的闭上眼，撒开了掣肘着江起云的手。 江起云一笑，手上动作不停，嘴上亲亲细吻着她脸侧，声音哑的像是含了黄沙：“放心，疼你的。” 没多久，小小的浴室里，玻璃水雾弥漫暧昧，渐渐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男人低喘声和女人的呻.吟声，混在啪啪作响的水声中，倒像是世间最易令人神魂颠倒的奏乐。 ...... ...... 归皖是活蹦乱跳被打横抱着进浴室的，一个澡洗了一个多小时，出来时是浑身上下包着块浴巾被男人抱孩子似的竖着抱出来的。 她被轻轻放在床上，浴巾随即被扯掉，半湿的黑发贴在额头脸颊，在她浑身白皙处格外显眼，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男人的身体随即压下来，归皖受不住，被亲的红红的嘴巴微微张开，粉嫩的舌尖若隐若现，低低哀求：“别，别来了......我好累......” 刚刚浴室的那一场，已经消耗掉她全部的力气。 男人低头精准的咬住她的舌尖，很好说话：“你睡，我自己来。” 归皖欲哭无泪，这样她怎么睡的着？！！ 只可惜男人过于旺盛的精力不是她一两句话就能磨掉的，归皖躺在床上，任由男人再一次扛起自己的双腿，沉身而入。 ...... ...... 第二天一早，归皖是被江起云吻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男人坐在床边，见她醒来，轻声说：“我要走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餐桌上我给你做了早餐，你一会儿记得去吃，还有，今天的假我也帮你请好了。” 归皖大脑还没完全恢复清醒，身体又酸痛的厉害，闻言只抓到了最后一句话，迷迷糊糊问：“你怎么帮我请假的？” “你导师刚刚打电话来了。” “......”归皖偏头一看时间，果然迟到了。 她点点头，回想了下江起云刚刚那段话，愣了愣，掀开被子就要起床：“我去送你。” “不用，你好好休息，”江起云连忙把她摁回床上，脸色略略有些不自然：“昨晚......累坏你了......” “......”归皖脸也红了。 “而且，”江起云眼睛向下一扫，刚开荤的男人忍不住心猿意马：“你应该，咳......下不了床吧......” 归皖：“.................” 她连忙抿抿嘴，红着脸逞强道：“能，能的......” “能？”江起云闻言，瞬间挑起眉，“宝贝儿，你这是质疑我的能力。” 归皖呛得咳了口。 “老实待着，”江起云把被子重新给她盖好：“真舍不得我就努力工作，早点弄完这块东西早点回国，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想去看我就能看。” 他俯身，舌头探进归皖嘴巴里搅弄了几下，又恋恋不舍的亲昵万分咬了咬归皖的嘴唇，这才苦笑着直起身。 大手在归皖头顶揉了揉，“我走了。” ...... “咔嗒”一声关门的动静清晰传进少女的耳膜，房间里还倒出都是那人的气息，归皖坐在床上，含着被那人咬红的嘴唇，突如其来地鼻头泛酸。 右手抬起，昨晚那人咬的齿痕在历历在目。 一定要努力工作，早点回去见他。 她想。 一个人在床上缓了会儿，归皖掀开被子，站起身的时候双腿还有点打晃——大概是第二天一早就要分离的原因，昨晚后面几次江起云都要的特别狠，她哭哑了嗓子也没用。 铁石心肠。 归皖想红了脸，慢慢走到餐桌前，拉出椅子做好——桌子上放着一碗白粥，和一小碟像是从家里那边带来的咸菜，还有一小份火腿。 归皖愣了愣，先夹了口那小咸菜扔进嘴巴里，一咬......果然是，乌江榨菜。 归皖哭笑不得，江起云出国一趟怎么还给她背咸菜来了呢？ 这也是“一点心意？” 脑袋里冒出这个词，她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扭头向身后的挂衣架看去——果然，那条嫩粉色的碎花小围裙已经被人打包带走了。 ...... 手机突然叮叮当当响起来，归皖深吸口气，扭过脸拿起手机一看，是江起云在给自己发微信。 【江起云：好好吃饭】 【江起云：自己一个人在外，要有防范意识。不许给除我以外的任何男性开门，陌生的认识的都不行。】 【江起云：想我就给我打电话，不想我也可以给我打】 【江起云：别和你那个男同事走的太近】 【江起云：他好开放】 【江起云：这样不好】 还有最后一条： 【江起云：你回国后，就直接把行李搬到我那里去吧？】 归皖一愣。 这是......要同居了吗...... 是不是太快了...... 他刚刚嫌弃人家开放，怎么自己还这么......呢...... 她红着脸，抿着下唇一字一句的回复： 【你刚刚还说不要太开放】 对面很快回过消息来： 【没关系，我允许你对我开放】 “......” 脸比山高，皮比树厚。 归皖烫手似的扔掉了手机。 过了片刻，又忍不住红着脸摸了回来： 【我考虑考虑吧......】 【你别这么臭不要脸啊】 马上要登机的江起云：“......” ———— 时间原因，江起云直接飞的横店，他下飞机就被一群粉丝堵了，只好匆匆给归皖发了个报平安的短信，在保安的保护下，给几个接机的粉丝签了名。 小赖赶来，引着他一路快步走进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保姆车里。粉丝在外面热情的拍打窗户，江起云微笑着冲他们招招手。 车开出去老远，江起云才缓缓敛了笑，疲惫的倚在后座上，揉了揉眉心，哑声问：“剧组这几天怎么样？” 小赖一边开车一边从善如流：“导演第一天给大家放了假，这两天拣了几个没有你的镜头拍了；漪雪姐从你走了开始就一直没有好脸色，昨天她经纪人来了，和于哥说了半小时的话，不过具体说了什么于哥没告诉我，说等你回来亲自跟你说。” “嗯。” “还好江哥你之前和导演是旧识，这次又事出有因，不然指不定背后又不知道要被人怎么指摘耍大牌呢......我看张导这几天看见漪雪姐都没有好脸色。” 江起云没有意外的神色，低低又“嗯”了声表示继续。 “不过她也是，这还在一个剧组呢，就偷偷摸摸背着你搞这种手段，耽误进度不说，这以后在剧组怎么混啊......她估计没想到你会这么不给面子，转身就走，那天你走之后，她气的脸都红了。不过好在张导站在咱这边，还亲自给你发微博解释了呢！” 江起云闻言睁开眼，有点诧异：“张导刻意为我解释了？” “对，你走没多久，他老人家就亲自上微博，发了条微博说那天是整个剧组一起去吃饭，好巧不巧，就被人拍到，然后煽风点火发到了网上。” 张小刚导演在业界颇有名气，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作品优秀，还有一层原因在于，老人家德艺双馨，最看不上娱乐圈这些偷鸡摸狗的下作把戏，一直洁身自好，和妻子一生恩爱，所以说的话，在观众眼中也很有信服力。 小赖加重了“好巧不巧”几个字的咬音。 江起云嘲讽笑笑。 真是好巧——那天不知怎么漪雪就要请大家吃饭，不知怎么这女主角的车就坐不了了，不知为什么这女主角的经纪人就非要把漪雪塞到他的车上，不知为什么就偏巧有人只照他们两人造谣，不知为什么，明明一行人两个小时后就出了餐厅，记者偏偏说没看见！！！ 他昨天跟归皖解释的时候，甚至都不用说清，归皖就都明白了过来——这招数是有多浅？ 搞到现在，张老亲身下去辟谣，他在机场的路透图被传的满天飞，大家心知肚明，他这是去美国找正牌女友了。他今早离开前，还顺手拍了一张早餐的图，再顺手@了一下归皖，发微博： “感恩有你的每一个清晨，爱你，我的小朋友。” 小赖在前面笑的咯咯响：“让她算计您，您可想不到她刚看见您那条微博时的表情，脸都被打肿了！” 江起云恹恹倚在后座上，根本懒得去想这位戏多的女主角当时是什么脸色，他满脑子都是归皖现在到底能下床走路了没，看见自己那条微博会是什么表情...... 应该会很快红了耳朵，然后立马扣住手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两只大眼睛乱晃，最后忍不住，悄悄歪头，伸手扯扯她自己的小耳朵...... 他想的心软成一片，头倚在后座，弯着嘴角睡了过去。 ...... 归皖第二天，奋发图强的起床上班去了。 一上午结束，她收拾东西准备去吃饭，余光瞥见麻辣烫目不斜视的路过自己，直奔前方——她有点疑惑，麻辣烫平时没话找话也要和自己说两句，今天怎么一上午一句话没有人看着还怏怏的，出事了？ 她有些担心，毕竟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人家那么仗义的跑来安慰自己，这种时候自己好像也多少该去慰问两句——她飞快收拾干净桌面上的材料，追了过去。 她叫了两声，麻辣烫转过身来，见是她，眼睛立马就是一亮，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又躲躲闪闪的垂了下去。 归皖没注意到，走过来，看了他两眼忍不住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麻辣烫连忙摇摇头。 “那你怎么了？” 麻辣烫抿抿唇，看了她一眼，又看一眼，终于忍不住说出口：“我那天，在你家，看到了你的男朋友......” 归皖依旧不明所以。 她想了想：“你什么时候去我家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麻辣烫飞快看了她一眼，别过脸：“他当时说，你在、在睡觉。” 归皖一顿。 那不就是...... 她脸悄悄红了红，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继续问：“看见我男朋友了，然后呢，怎么了？” 麻辣烫张了张嘴，看看她，又闭上，欲言又止半天，终于忍不住憋出一句：“他，他真的好帅......”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我觉得我没有希望了。 归皖：“......！！！” 麻辣烫扭扭捏捏欲言又止半天，是因为江起云太帅了，这是什么理由，他......归皖神经中枢猛地一震，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他魂不守舍的说江起云真的好帅！ 他今天一直躲躲闪闪不敢看自己！ 他是不是...... 他...... 归皖内心震惊的仿佛跑了八匹脱缰的野马，哒哒哒震得她四分五裂。她深吸了几口气，一边默默在心里仿佛安慰自己到“正常正常美国民风开放”，一边下定了决心，十分严肃地的看着麻辣烫，皱着眉，落地有声：“抱歉，他是我的。” 麻辣烫：“......？？？” 归皖说完拍了拍麻辣烫的肩膀，转身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想：江起云真是一语中的，美国民风，不，麻辣烫民风真的很开放....... 独留下一脸懵逼的麻辣烫，在身后独自凌乱。 ———— 两周后，归皖的保密协议终于下来了，她仔细看了几遍确认没问题后，郑重的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晚上归皖和江起云电话里说了这个事情，对方明显很开心：“那你什么时候回国？” 归皖想了想：“就这两天吧，实验进程还有些初期结果需要收尾，做完这个我应该就能回国。” 江起云对归皖不能明天就回国表示遗憾，但也没多说。他现在还在酒店里，顿了顿，笑着问：“小朋友，视频吗？” 46.第四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良久, 轻轻动了。 男人舌尖轻佻抵了抵下颚, 无声扯出一个笑来。 “呵, 归皖。” ...... 归皖重回对面房间, 用力撞上门, 一下子软了身子骨倚到门上。 心脏怦怦地跳, 手摸上脸, 烫的能煎鸡蛋。垂着头, 脑海里一下子想到男人刚刚最后深不见底的目光，少女嘤咛一声，彻底捂住脸。 她一点不后悔, 甚至还他妈的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毕竟问自己老师初吻是不是被自己夺走了这种事，往前放眼了几十年, 估计也没有几个人做过。 归晥想, 幸好这节目没有教导主任，不然自己说不准就得被通报批评, 在光荣的少先队员念完国旗下讲话后，站在人身边念检讨。 罪名：调.戏班主任。 归晥：“.......” 想想就可怕。 靠门站了会儿, 脸上热度稍稍退下一点，归晥拿下一直捂在脸上的手, 做贼似的偷偷把门打开一个小缝，探头探脑的盯着对面的门五秒钟。 砰。 关门，进屋。 归晥窝上床, 随手拎了本物理专业书, 翻开, 摆在眼前。 “玻尔提出：电子在原子核外处于一系列无辐射的定态轨道上，当原子从一个定态跃迁到另一个定态时，就发出货吸收电磁辐射，辐射频率v等于（Ef-Ei）/h即定态能量差除以普朗克常数......” ...... 不行，静不下心。 归晥挫败的合上书。 把手里的书扔到一边，少女想了想，从自己床头的那堆书里掏出一本花花绿绿的言情小说来。 随手翻开一页，胡乱找了一行看，看着看着，还真被吸引了大半的情绪进去。 大概是情节太紧凑。 少女倚到床头，腿上搭着小被子，美滋滋看了小半本。合上书，看看时间，十点多了，江流还没回来。 她轻轻皱了皱眉，这是不要命了？ 肚子很适时的叫起来，归皖这才想起来自己晚餐只吃了一个煎饼，想了想，索性起床出门，先给自己买点吃的，再顺带着去领不要命的小女孩回宿舍睡觉。 她噼里啪啦一顿快速收拾好自己，一出门，看见对门也正好打开，男人穿戴整齐，抱着猫。 见她出来，眉头一挑。 归皖：“......” 几个小时前刚刚做过坏事的人心虚了，她看了看自己身后紧紧关着的门，恨不得能穿越回两分钟前，一巴掌拍死穿鞋打算出门的自己。 大概是后悔这件事比较耗费体力，归皖刚扭头回来，肚子又咕噜噜响了两声。 在空旷的楼道里。 特响。 归皖：“......” 她脸皮再厚也撑不住在初吻对象面前搞这个啊。 反倒江起云一脸平静，淡定的让归皖怀疑自己几个小时前是不是真的做了那件可以被拿去通报批评的英雄举动，只见男人挑挑眉，目光从她肚子挪到脸上：“出去买吃的？” “......诶。”归皖小声回。 “一起吧。”男人说完抱着猫，扭头走向电梯口。 归皖跟在后面，对方越平静她越心虚，毕恭毕敬地问：“老师您也出来买吃的吗？” 江起云脚步一顿，眉头不自觉皱了皱，扭头看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一眼。 归皖一脸莫名。 “不是，溜猫。”男人抬脚继续走。 “这么晚出来溜猫？” “嗯。” “老师，”归皖一脸我懂你不要再掩饰了的表情，“说实话，您也是出来吃宵夜的吧？” “我从来不这么晚吃东西。” “......那您出来干嘛？” “不是说了？溜猫。” “......” 归皖面无表情的看向他怀里那只困得直点头的养生猫。 就一眼，被酸奶瞧见，小家伙立马精神了，被江起云抱着，半个身子侧过来，伸着两个小爪子要归皖抱。 江起云一挑眉，很干脆的把猫直接塞她怀里。 归皖手一抖，赶忙抱紧。 反倒是酸奶，一蹭到她怀里，立马伸了个懒腰，眯着大眼睛一脸幸福的模样，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窝。 确认过眼神，这是朕酸奶的人。 归皖：“......” 她犹豫了下，一脸认真的抬头看向猫主人，神色复杂：“老师，您真的没有虐待它吗？” 不然为啥这猫一看到她就像看到了亲妈一样。 江起云一顿，伸手指了指她怀里的猫：“你见过那只被虐待的猫能胖成这样？” 归皖：“......” 也是。 她心有戚戚然的低头就看自己怀里胖的快要跨越种族的猫，就听见头顶男人淡淡说道：“它喜欢你，故意的。” 归皖一听这话，眸子瞬间亮了亮，笑眯眯：“我比你有魅力吗，它喜欢我不喜欢你。” “不是这个原因。”男人沉默了下，说。 “那是什么？”少女一脸好奇的抬头。 “因为你们有共同的特质。” “什么特质？” “叮”一声，电梯到站，男人抬起长腿迈出去的前一刻，淡淡丢下三个字。 “不正经。” 归皖：“......” ———— 两个人从宿舍楼出来，到了传说中要溜酸奶的小花园，归皖看看赖在自己怀里的猫，想了想说:“老师您要不把酸奶先交给我？我吃完东西就给您送回去。” 她嘿嘿笑:“您正好上楼休息。” 江起云心里好笑她一脸小狗腿的模样，面上生硬的板着脸，眉头紧皱：“你要我把我家大宝贝交给一个三小时前刚刚教唆它越狱的人？” 归皖:“......” 神他妈你家大宝贝。 她不敢反驳，为难的挠挠头，想了想，建议道:“要不您把酸奶抱过去？” 男人面无表情看了眼在她怀里舒服的眯眼睛舔爪子的猫:“它看上去一脸不想回来的样子。” 归皖:“......” 低头，目光炯炯的去瞅自己怀里的猫。 酸奶有所感应，抬头，大眼对大眼，奶声奶气的冲她“喵”了一小声。 归皖心软了。 她想了想，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提议:“那要不......您跟我一起去吃个饭？” 江起云一脸为难。 归皖举手发誓:“您放心，我肯定不调戏您了！” “.......”江起云冷漠地睨她一眼，扭身就往外走。 归皖赶紧跟上。 “吃什么？”硬邦邦的嗓音。 归皖想了想:“火锅？” 江起云脚步顿住。 他看了眼跟在自己后面的人，提醒道:“现在晚上十点半。” 归皖眨眨眼，“昂”了声。 似乎并不觉得大晚上十点多吃火锅这种事有什么不妥。 “......”江起云无奈，“换个别的。” 归皖“哦”了声，抱着猫认认真真想了会儿，问:“那烤肉？” 江起云皱眉，终于忍无可忍的提醒她:“你明天还要上镜。” “我知道，我不在意的。”归皖笑笑，“我没想出道，我以为您知道。” 江起云没说话，眉头紧锁。 半响，他冷声问：“为什么不想出道？” “不喜欢。”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来参加节目？” “......” 男人的声音很冷:“归皖，如果一开始就不想认真对待，就不要浪费别人的机会。” 他说完顿了下，开始回想自己刚刚的表情语气是不是过于严肃，会不会把小姑娘吓到。 结果小姑娘煞有其事的跟着点了点头，仰着小脸很认真的告诉他:“我知道，我跟姐姐说好了，很快就走，不会占着茅坑不拉屎的。” 她哥俩好似的拍拍男人肩膀:“别担心。” 也不知怎么想的，一脸我办事你放心的小表情。 江起云:“.......” 归皖说完，觉得自己真的好饿。她小小的怂起肩膀，苦巴巴的问江起云：“那我们现在能去吃饭了吗？我好饿......” 男人安静看了她一会儿，移开目光，点点头。 小姑娘就立刻欢天喜地的样子，抱着猫一路小跑到他身边。 “我请您，您随便吃。” “......嗯。” 最后还是去吃了烤肉。 江起云戴上口罩，两个人进了包厢，归皖一手抱着猫，一手娴熟的翻着烤肉，非常公平的一人一块。 一边叨叨叨。 “老师您喜欢吃牛肉粒吗？” “唔这块肉好大，给您吃给您吃。” “老师你怎么不吃啊？” “这个酱可好吃了您尝一下，哎呀您天生丽质，不会胖的。” 47.第四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归皖没多说, “出去一下。” 说完就急匆匆奔着本口去了，一路小跑，急不可耐的样子。 周济盯着她的背影看, 皱皱眉。 ...... 归皖以为江起云应该在训练室外面站着, 毕竟这大楼里面基本全是监控, 三百六十度，死角很少。 她拉开门，攒了力气正准备往外跑, 结果猝不及防地、对上正大光明站在门口正中央的男人。 两人视线对上, 都是一阵沉默。 良久，江起云低低笑了声打破沉默。眼前小孩像是很久没梳头发，细软的发丝乱起来让她整个人看上去的软软的。江起云心底发痒, 克制着伸手揉揉归皖的脑袋, 低声说：“我回来了，这几天辛苦你。” 归皖摇头，不知怎么的, 觉得自己心突然有点燥。 她想了想, 回身把门合上。再转回来, 看看他, 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江起云顿了下，说：“刚到。” 其实不是。 他已经在这站了十几分钟。 本来是想着来看看学员们练习的情况，他这么晚过来, 多少能给他们打点气,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看到归皖。 江起云看了看时间, 凌晨两点半，她居然还在练习，为了不给自己的团队扯后腿——江起云准备推门的手顿住，他站在门口，视线一眨不眨的落在屋内角落里某个小小的女孩子身上。 她在练习，对着镜子，认认真真的调整自己的神态。手边除了台词还有几张纸，看着像是那天他给她补课时记下的小笔记。她对着镜子，神态认真的摆弄一会儿，又觉得不满意，皱皱小眉头，垂头丧气的垂下脑袋去扒拉他给的知识点，看了两圈，握着小拳头给自己打打气，再继续练。 江起云甚至一时没办法移开目光。 心里陡然冒出一个自己这辈子都没出现过的想法——小孩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有点犯规。 直到目光里的人不知因为什么走了神，他才回过神来，掏出手机，找到那个让他嘴角勾了一路的短信页面，言简意赅的打了两个字。 叫她出来。 他很想见她。 突然之间。 其实这几天并没有多想她——节目组要求不准带手机是个没想到的意外，除了交手机时他皱皱眉头外，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情绪起伏。 他去录的真人秀。 二十四小时高强度的挑战和奔波，让人几乎找不到时间来留以思念。直到刚刚，他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的人，被强制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翻涌而上，他才终于不得不意识到，他居然，真的在想她。 江起云觉得不可思议。 归皖是自己的学员，再坦白一点来讲，是学生。 然后她现在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嘴巴咧开，一脸高兴的样子，仔细看看甚至高兴里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特别可爱，勾得人心发痒的那种。 ...... 江起云觉得自己喉咙开始发干，他滚了下喉结，手指还留着刚刚摸她头发时的触感。 很夸张的，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没办法和她好好说话，心里涌上一股陌生的情绪，关于眼前人。 他需要时间消化。 江起云想了想，低声交代一句让她去外面等他出来，自己推门进了训练室。 归皖呆呆“哦”了声，提步往外走，没走几步，耳朵清晰的听见江起云推门进去之后，在训练室扬声说着：“很晚了，大家别练了，早点回去，睡个好觉。” 归皖：“......” 她在外面没等多久，几乎是前后脚，她刚出训练大楼，江起云就悠悠跟了出来。 两人肩并肩，没人说话，很默契的，一起向宿舍楼的方向拐。 两人离得很近，手臂偶尔会碰到。天热，两人穿的少，一碰到，对方所有的体温全部触感分明。 归皖红着脸向里偷偷迈了一步。 看了眼，江起云好像没什么反应。 归皖想了想，没话找话：“江老师，您......你刚刚做什么进去把大家都赶回宿舍去？” 归皖自己问完，自己觉得这话找的真的特别“没话找话。” 这种问题，归皖闭了闭眼，她自己都觉得傻逼——你要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不睡觉难道修仙吗？ 江起云果然沉默了。 归皖一阵心虚，正准备再努力想想话题把这段话掀过去，身边男人突然开口，给了一个让她愣神的回答。 江起云说：“你已经很努力了。” 不应该再因为我，被人大庭广众的指责为什么不努力，更不要在比赛过后，为了万一差劲的结果背锅。 他说完，自己又笑了笑，舌尖下意识抵了下颚，不疾不徐的补充：“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归皖：“......” 江起云这人说话就是有这种特长，能让听的人情绪跳成心电图。 她愣了两秒，“哦”了声，垂着脑袋不走心的附和着“对对对都这么晚了要睡觉了”、“早睡早起身体好不然顶着个黑眼圈上镜多难看”...... 江起云脚步轻轻一顿，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隐忍。嘴巴动了动，最终没说话。 两人缓缓走向宿舍楼，马上到楼下的时候，归皖手臂突然蹭到一片灼热，她愣了愣，低头去看。 有点发懵。 咦？ 两个人之间距离什么时候又变得这么近了？ ...... 电梯口有几个人在排队，应该是刚刚被江起云从训练室赶回来训练的人，正准备排队坐电梯回宿舍。 归皖下意识放缓脚步，想要把这班电梯错过去。 两人离电梯口的位置并不远，一个拐角而已，因而归皖的速度缓的几乎能够去乌龟赛跑中拔得头筹。 倒数的那种。 很奇异的，身边的人居然没催她，甚至一顿之后，和她一起缓了脚步，蹭着走。 两个人眼睁睁目送近在咫尺的电梯载了几个闹哄哄的人上楼去了。 归皖也终于蹭到电梯门边，摁了上行键，一张脸对着电梯门，目不斜视。 江起云就站在她身后，电梯反光门上照出两个人的身影，依旧不多不少，差三个头。 ...... 出了电梯，归皖乖乖交出钥匙，江起云拿了钥匙打开家门。归皖看在眼里，咬咬牙，跟了过去。 48.第四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她堪堪后退一步, 终于反应过来, “啊”地一声伸手捂住脸，背过身，指缝间露出的皮肤红的滴血。 江起云也有些不自在。 他看了看不远处捂着脸的少女, 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低声说了句“去沙发上坐着”，扭身自己进了卧室。 琢磨了下，关上门。 ..... 不重不轻的关门声传进耳朵。 归皖：“......” 她保持着刚刚捂着脸的姿势一动不动, 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偌大的房子顿时鸦雀无声, 安静的掉针可闻。 良久, 少女低低嘤咛一声, 手指缓缓滑下，露出一张大红脸来。 她想了想, 准备跑。 一路溜到门口, 手刚握上门把，里面卧室的门被人“咔嚓”一声拧开，男人威严的声音传来：“去哪？回来。” “......” 归皖乖乖扭头回去，跟在江起云屁股后头走回客厅，眼见着这人往沙发上悠哉一坐, 一脸要为自己找个公道的样子。 她乖乖站在原地，待了会儿, 江起云诧异的抬头看她：“站着干什么, 坐。” “......哦。”归皖四处看了看, 拎了个沙发的小角落坐下，离江起云十万八千里远。 江起云：“......” 归皖：“......” 两个人十分心有灵犀的发现，虽然江起云现在衣襟完整，但刚刚弥漫在空气中的尴尬气息好像并没有因此减弱哪怕他妈一点。 江起云揉揉额角，想笑：“你不是平时挺能耍流氓的吗？” 这会儿怎么怂成个豆沙包。 归皖委屈：“我总共就电梯里对你耍过那一次流氓。” 江起云面无表情提醒她：“还有，后来，初吻。” 归皖：“......就那两次。” “你刚刚还说一次。” “......”归皖看了看一脸严肃正经提醒她对自己耍过流氓的男人，他衣服已经穿戴整齐了，样式好看，属于扔到人群中也能一眼被人关注到的模样。 况且他一脸的正经严肃莫名让归皖有种想犯罪的冲动。 她沉默了。 江起云欣慰的发现空气中的尴尬气息好像是少了那么一点——一点，真的就只是一点，很微妙。 但他挺满意。 直到沉默着的人突然抬头看向他，目光狡黠——他心中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豆沙包眨眨眼，语气无辜：“两次就两次，我不狡辩，虽然两次我都是跟你一个人耍流氓的。” 江起云：“......” 艹。 第三次。. 少女的语气委屈又无辜，就好像他把她调戏她两次这件事情告诉她是件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江起云顿时觉得脑壳生疼。 “我不说谢谢应该没关系吧？” “为什么没关系？” “？？？” “至少说明我专一。” “......”男人顿了顿，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小姑娘，专一不是这么用的。” “那怎么用？” 江起云沉默了。 半晌他起身，忍耐的看了她一眼，迈步往门口走。 归皖没得到答案，目光灼灼。 男人视若无睹的站在门口，拿出一双黑皮鞋，穿上，推开门的一刹那，归皖听见男人的声音：“专一的一，是一辈子的一。” 他丢出这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磕上门，走了。 屋子里重新恢复寂静。 半晌，酸奶从沙发底下钻出来，看见她，高兴的“喵喵”两声，颠颠跑过来跳进她怀里，舒舒服服趴下。 趴了会儿，酸奶觉得有些不对——这个人今天身体怎么有点僵硬。 它撩起眼皮子，冲着抱着自己的人，“喵”。 你怎么了？ 归皖思绪被拉回，低头，茫然的看向酸奶。 一人一猫对视良久。 然后，肉眼可见的，少女原本茫然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更加茫然。 “你主子刚刚……是在跟我求婚吗？” …… …… 江起云走了三天。 大概是节目组的要求，毫无音讯。他走之前留给归皖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艳红色的、崭新的、只能打电话和发短信的老年机，据说是送她的，方便归皖酸奶有事就给他发消息或者通电话。 归皖看见手机的时候，江起云已经出门了，手机下垫着一张纸，写着上面的事情，然后一起被江起云放在酸奶搁猫粮的小柜子里。 …………………大概是想给她个惊喜。 归皖满脸黑线的看着四四方方一个小块下面十二个专门给老花眼患者设计的十二个硕大摁键。 心累。 她不想再看，直觉就想放回去，等酸奶有事情再拿出来给他发个短信问候。 没等她放回，那崭新的小红色老年机在她手里猛地震动两下，提醒她来短信了。 归皖：“......” 只好拿出来看。 【江起云：酸奶没事，你有事，也可以说】 归皖看完这一句，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回句什么合适，索性不回，准备把手机放回原处。但是胳膊伸到一半，少女顿了下，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线，换了方向。 回到眼前调成静音，绯红着脸，揣进了自己兜里。 于是归皖这几天除了拼命练习，剩下的唯一那点时间，都用来陪猫，顺带给猫主人发短信。 【我进你家了】 【酸奶不在客厅，也不在厨房，不在卫生间啊……哦在你床上，找到了】 【瞎滚呢，估计想你了】 【怎么这么乖】 …… 【酸奶今天吃好多，我怕它会便秘】 【它会吗？】 【我在背台词，上次看电影看出来的知识，说实话，并不会用】 【图片】 【你看】 【酸奶在我脚底下，我在给它做马杀鸡】 …… 【酸奶今天好乖，喂啥吃啥】 【再这样下去我觉得它能自己冲马桶】 【我真滴天天陪酸奶玩，贡献出所有的休息时间】 【酸奶作证】 【我也很乖】 …… …… 不过这几天归皖发给他的消息，不管是人的还是猫的，全都石沉大海，一个屁的回复都没有得到。 但归皖还是热情依旧，每天都给江导师发几十条骚扰短信过去。 大概是因为，她好像，有那么一点想他。 ———— 距离首次拍视频评分截止日期还有两天，所有人都不要命似的，恨不得吃喝拉撒睡能全部都在训练室解决。 归皖也没好到哪里去，这几天，她晚上抽时间回去喂酸奶陪酸奶，然后又抓紧时间赶回训练室，熬出了她人生中第一个通宵。 江起云走的第三天半夜，归皖喂完了猫汇报了情况，又认命地跑回训练室，对着镜子一遍遍找“刻薄冷淡”的感觉。 她练了很久，精神崩的难受，这会儿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有点走神。 说好的三天，怎么还没回来。 没电话，也没短信。 失踪了一样。 她垂下眼，对着镜子，敛了眼里的情绪。 算了，训练。 想也不能把人想回来。 人家连你的短信都懒得回。 归皖面无表情的看向镜子，一直放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归皖下了一跳，连忙捂住口袋，环顾一周发现没人看自己，她心虚的摸摸鼻子，躲在录像拍不到的监控盲区，背坐着，偷偷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那消失整整三天音讯无踪的人终于回了短信。 只有两个字。 【出来。】 男人闻言，目光沉了沉，意味不明的反问：“是么。” “......”归皖听见这语气，仰头，脸上的表情有点迷茫。 男人看在眼里，声线不自觉冷了下来：“看什么，记起来了？” 49.第四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本来就尴尬的场面, 因为她这三个字, 变得更加尴尬。 江起云面无表情开口：“我不说一句同学们好应该没关系吧。” 归皖：“......” 归皖弯着腰，开始纠结现在到底是跑回屋装作自己有东西忘带了合适还是一鼓作气跑到电梯口自己先溜走合适，一声软软的、奶奶的“喵”，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维。 猫！ 归皖眼睛一亮, 弹起身, 目光寻寻觅觅转了圈, 最终看向江起云脚边的，那一小坨毛绒绒的小东西。 有点胖, 但还是很可爱, 脸上面具对称, 奶黄色萌的让人心软, 两只小爪子上还有同色系的小手套。 它也在看归皖, 看着看着, 突然歪歪头，奶声奶气的又“喵”了声。 归皖霎时心都要化了，眼巴巴看着它歪着小脑袋蹭男人的裤脚。 江起云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收回落在归皖身上的目光，低头看看自己脚边的小东西, 脚踝晃了两下, 轻声说：“酸奶, 回去。” 酸奶抬头, 冲它“喵”了一声, 表示抗议。 江起云弯腰就要把它抱回去。 小家伙一看不妙, 喵喵两声, 小眼睛一亮，缩了身子轻巧的跑向归皖，在少女惊喜的“咦”了一声后，两只小爪子抱住少女的脚踝，躲到她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冲它家主人晃。 得意洋洋，完全一副找到了新靠山的样子。 江起云：“......” 归皖已经没心思去看江起云是什么脸色了，她现在一动不敢动。 脚踝上毫无防备的缠上来一小团软乎乎的东西，毛绒绒的勾的人心痒痒，甚至这东西还索性抱住了自己的脚踝，蹭来蹭去——她喜欢猫却一直没有机会养，这会儿一只小猫就这么奶里奶气的趴在自己脚边，她生怕自己稍稍一动就会伤到它。 保持着被它搂住的那只脚不动的姿势，归皖慢慢蹲下.身，两只手握住小猫的身体，一提，轻轻把它抱在了怀里。 酸奶这会儿和刚刚跟它主人耀武扬威的样子完全不同，它乖乖巧巧的窝在少女怀里，一只小爪子自然而然搭上她的胸，两只大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喵了声，舒服又惬意的样子。 归皖眼睛瞪得比它还大，小心翼翼的搂着哄着，也跟着奶里奶气“喵”了声。 江起云：“......” 他看着自家猫爪子搁着的地方，眼角跳了跳，走过去就准备把这小色猫抓回家，结果刚走进，没等伸手，就听见身前的小姑娘奶声奶气的一嗓子。 他顿了顿，手指一软，动了两下终究还是没伸出去，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人一猫在自己面前堂而皇之的玩起来。 归皖抱着猫，说话都跟着软起来，她一边逗猫一边随口问身边的人：“它叫酸奶吗？” 全然忘了自己三分钟以前还避阎王似的避着这个人。 “......嗯，”男人抬腕看看时间，想了想问，“喜欢猫？” 归皖心全挂在猫身上，点点头。 “那等回来再给你玩，”江起云伸手抱回她怀里的猫，“现在去上课，要迟到了。” 酸奶不乐意，翻来覆去的在他手里闹腾，江起云面无表情看它一眼，小东西两只小耳朵一晃，瞬间老实了。 归皖也跟着缩了缩脖子，好凶。 江起云看她一眼，丢出一句“在这等我”，回身抱着酸奶进屋，他退出来，锁上门。 “走吧。” 归皖只好跟上。 电梯里，归皖惯例似的站在江起云右后方，安静待了会儿，偷偷抬头看他。 刚刚男人低头抱着小奶猫的样子，有股让人毫无防备的温柔，眉眼的凉薄都化掉，充满了对待宝贝的珍视感。 与平时很不同的样子。 归皖想了想，小心问：“老师，那是你养的猫吗？” 她没注意到，在她“老师”两个字出口的时候，面前的男人身体僵了下，一秒钟的时间，旋即放松，归皖听到他恢复清冷的声线在电梯里响起：“不是，是我偷的。” “真的吗？”归皖大惊失色，眼睛瞬间瞪大，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点复杂，带着谴责，“老师你......居然偷猫，怪不得它刚刚那么不喜欢你。” 江起云看智障似的看她一眼，“假的。” “......” “你刚刚说它不喜欢谁？” “我啊。”毫不犹豫。 江起云低呵一声，刚要说话，“叮”的一声，电梯到站。 归皖一步迈上来，冲他挥挥手，立马逃也似的钻出了电梯。 江起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溜小跑的背影。 半响，低低“啧”了一声。 * 几分钟后，江起云走进台词课训练室，眼睛扫了圈，刚刚堂而皇之玩他猫的人此刻已经坐在了教室的角落里，听到他进来，头也不抬。 男人挑挑眉。 节目组请的台词老师是戏剧学院一个非常有名的教授，也就是初赛那天坐在江起云右手边的老人，此刻见江起云进来，一脸慈祥的冲他点头示意。 江起云礼貌的跟他轻轻鞠躬，弯腰握手后，坐在他身边的另一个教师座位上。 老教授笑眯眯的倾身过来：“小江老师，做个示范？” 江起云颔首，在老教授宣布“下面由江起云导师给大家做个示范”的声音中，走向配音麦克，伸手调整了一下高度，站好。 单手接过现场导演递来的提词稿，上下看了两遍，冲导演摆出个OK的手势。 配音片段被投放到训练室前方的投影仪上。 是《三国演义》中一个很经典的片段，战场上，中年男子气势磅礴中带着临危不惧的淡然自若，这段词对于江起云这个年龄来讲，并不简单，但他拿捏的刚刚好，不过分激昂，也不过于收敛文气，酣畅淋漓。 他开口念第一句台词的时候，底下一堆选手已经“哇”地一声惊叹起来。 归皖身前的一个女孩子在小声和自己的朋友交流：“江老师好像四岁就出来演戏了，到现在零零散散二十多年，台词功底就是厉害昂。” 50.第五十章 此为防盗章 江流回头瞪她，她没松手, 两人一路拉拉扯扯到走廊, 江流脸色依旧不好看，“你拉我干嘛？” “为了让你保持住自己高冷话少女神的形象, 里面还有镜头。”归皖安慰她，“冷静点......人家也没指名道姓说是我。” “说的不是你？她说得还不明显？觉得为什么有人那么不努力还能拿好名次！咱基地还有比你更不努力的人么？你别这么乐观行不行。” “你看，你也知道我不努力。”归皖苦笑,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的成绩, 何况别人。再说了，我本来就算是投资商.......被怀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生什么气。” 她有理有据, 江流无奈的瞪她一眼, 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想啦, ”归皖推她, “走, 吃饭去。” ...... 归皖当晚回宿舍，跟导演组申请了一个月一次用手机的机会。拿到手机第一件事是给她姐播了个电话, 想商量这事要怎么办。 归宁接电话时气喘吁吁的, 像是在做运动，声线慵懒：“喂？归皖？怎么了？” 归皖顿了顿, 忽视对面奇怪的声音，说：“我们今天第一次观众投票结果出来了, 就是之前说的那个淘汰赛, 今天弄完了。” “哦, ”归宁微微嘶了声，又继续说：“要我派车去接你去？行，你先收拾，我明天就让司机.......” “我没被淘汰。” “......啊？” 归皖默了默：“我排名第九。” 对方沉默两秒。 “......正数的那个第九？” “......嗯。” “......”归宁也不说话了，显然，她并没有想到自己随手打发去凑个数的妹妹能这么出息。 片刻之后，她才终于反应过来，推开身上的人，低声询问妹妹的意见：“你怎么想的？” 归皖抿抿唇：“我想退赛。” “可以，我支持你，”归宁的声音比刚刚冷静不少，“是走是留，我都不干涉，你自己做决定。” “嗯。” “乖，别有负担，怎么想就怎么做，”归宁笑了声，“咱家现在还不用把你扔出去挣钱。” 归皖笑笑：“我知道，我......再想一下，到时候做好决定告诉你，你和导演组去交涉。” “行，我等你。” “嗯。” 挂断电话，归皖起身想把手机还给导演，屁股刚挪一半，突然想到是什么，又坐了回去。她翻出之前江起云给她的老年机，从老年机里找到江起云的电话号码，按照号码搜索微信号，还真的有。 归皖几乎一瞬间就确定了这是江起云的微信——头像上酸奶那张大脸不容忽视，鼻孔朝天，明目张胆的张扬着自己在主人心中的地位。 她心跳渐渐加速，点了好友申请，在备注时，抿着嘴认认真真的打了“我是归皖”四个字，点击，发送。 执行完以上这些操作，少女立刻锁屏，把手机飞速地塞进屁股下，坐实，一动不动——像是不这样做，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虽然她现在的心跳已经快到了不得。 于是这个珍贵的用手机的机会，就在归皖脸红心跳的把手机坐在屁股底下中被浪费掉了大半。良久，少女深呼一口气，伸手把手机从屁股底下掏出来一看，微信没反应。 归皖咬咬牙。 随手划了两下屏幕，归皖眼尖的注意到电子邮件上标有一个小红1，提示她来了新邮件。 归皖有点好奇，她邮件用的不多，除了之前读书时用来收发资料和与导师讨论课题之外，几乎不用。她在国外的课程也早就结束，这会儿谁还会给她发邮件？ 她边琢磨边点开。 收件箱里躺着一封未读邮件，全英文的标题，发件人是她在国外读书时的专业课导师，发件时间是三天前。 归皖愣了下，点开。 邮件内容出乎意料——老教授最近在研发一个新的物理专项课题，需要辅助人手，即共同研发人员。该课题由美国国家认证通过，成立专项组，老教授为组长，现在老教授以课题组组长的身份，真诚的邀请她去美国共同进行该课题的研究。 归皖点开老教授发来的附件内容，细细从头看了一遍。由于保密要求，附件内容并不精细，只大致告诉归皖课题内容和现下状况——课题内容归皖并不陌生，是她大学专业所修内容的涵盖范围，甚至她的毕业论文也与这个课题密切相关。 她看着这封邮件，有点发愣。手机上方跳出一排提示，【江起云已答应您的好友申请】。 归皖愣了下，被这封邮件搞的，甚至没有等待已久的喜悦情绪。她打开微信，点开这个人的通话界面，里面用白色写着小小的一行字：【对方已经通过您的好友申请，现在可以聊天啦】 归皖心头压着事，手指在键盘上转了转，一时间不知道要发点什么过去。 【江起云：归皖？】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是】 【江起云：你哪来的手机？】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问导演要的，导演组有规定，一个月能要一次】 【江起云：嗯】 【江起云：特意要了手机加队友微信？】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啊？】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没有】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要了给我姐打电话的】 【江起云：嗯】 【江起云：节目录制期间不要随随便便加人微信】 归皖愣了下，看着这行字，心往下沉了沉，她抿抿唇，低头打字。 【全世界最可爱的猪：您多虑了，我没想找您走后门】 江起云：“.......” 手机输入栏里写着“不过我是导师，没关系”几个字，没等发送，等来小姑娘这么一句话，江起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误会了他刚刚的话。 耐心地把手机里打好的字删掉，低头重新输入。 【江起云：我没多虑】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你有】 江起云：“......”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我真没想找您走后门儿】 江起云：“......” 他叹了口气，一时想不到还能怎么解释，只好无奈的揉揉额角，换了话题： 【江起云：那你什么事】 这边归皖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闻言垂眼沉默了会儿，手指无意识在地板上扣了扣，抿唇，一字一句的在手机上打：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猪：老师，我想退赛】 ...... ...... 对面沉默很久，归皖一直没有切换手机页面，清楚的看到页面左上角几次三番晃过“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良久，江起云才终于发来一句话。 【江起云：你在寝室？来我这边，我们当面谈】 B城的夏天，烈日当空，大太阳毫不留情的当空照，归皖猫着腰从空调车里下来的时候，一瞬间以为自己进了火炉。 眼睛被强烈的光线刺的生疼，归皖把手抵在额头挡着上半张脸，低声嘱咐完司机不用等她，反手扣上车门，一路小跑进前面的一栋大楼里。 绕过旋转门，门口的保安见是她，笑着打了个招呼：“二小姐。” 归皖把手从头上拿下来，额角的绒发被汗水打湿，略显狼狈的贴在皮肤上。她一路小跑过来，说话还有点喘：“我姐呢？” “老板在办公室。” 她应了声，环顾了圈找到电梯的方向，眼尖发现一个人刚刚进了电梯，伸手要摁关门键。归皖懒得再等一趟，“诶”了声，拔脚往电梯口跑。 两人距离不远，电梯里的人听见她的声音，抬头看见少女往这边一路小跑的身影，原本摁下关门键的手指松开，好心摁了两下开门键。 归皖边跑边看见这电梯门关到一半又被打开，她跑过来，小喘着气准备进电梯，抬头要和帮忙摁键的人道谢。视线落到那人脸上，她愣了愣。 男人已经绅士的让出位置，见她迟迟不进来，抬眼看过去：“不进来吗？” “......进，”归皖闻言收回神，连忙不好意思的迈进去，“谢谢你啊。” “不客气。”男人边说边侧身摁了关门键，摁完退后一步，倚在电梯墙壁上玩手机。 归皖站在他右前一点的位置，在她这个角度，能看到男人高挺的鼻梁和淡粉色的嘴唇，眼睛因为看手机垂着，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打下好看的半圆——归皖默默吞了吞口水，移开目光。 电梯门是两块全身镜拼成的，从这两块镜子里，归皖能够很轻易的看到这男人好像比自己高了两个头不止——还是在人家半倚着墙，自己站的笔直的情况下。 “......” 三个头。 男人好像注意到归皖在偷偷看自己，目光从手机上落到电梯门上，和镜子中归皖的目光交汇，就在归皖因为偷看被抓包慌乱地准备移开目光的前一秒，男人收起手机，问：“要签名吗？” 归皖：“......？” 她连忙摇摇头，不好意思的摆手说不用，男人也没多大反应，“哦”了声，又低头去看手机。 归皖一边感概为什么声音也那么好听，一边记起自己还没摁楼梯层。目光落到电梯摁键上，才发现这人和自己去的是同一层——四十六层。 她姐的办公室就在四十六层，甚至十分夸张的把自己的办公室扩张到整层。所以这一层除了她自己和她贴身助理，再没有别人。 归皖了然，这人应该是她姐旗下的艺人，甚至还很有名气，毕竟他刚刚问自己要不要签名的语气特自然——毫不做作，不亢不卑，礼貌之中又夹杂着一丝自信，随手扯下来半边耳机的样子，特别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