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装睡 “事情打听清楚了吗？”范氏轻轻的为躺在小榻上熟睡的女儿掖了掖被子，确定自己说话的声音不会吵醒女儿之后这才抬起头，看向了早就侯在一边的蔡婆子。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原本看上去已经熟睡的小女孩其实压根就没有睡着，这会儿正借着睡着的名义竖着耳朵正大光明的准备偷听范氏和蔡婆子的谈话。 摆在不远处的小香炉里冒出一缕浅浅的细烟，顷刻间就挥发在空气中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那淡淡的范氏平日里最喜欢的清香。 此时正当午时，院子外面并没有下人走动，就连爱吵闹的小鸟也没有在枝头鸣叫，显得整个院子都十分的安静。 蔡婆子是范氏的心腹，为人也相当的乖觉，知道太太的心肝宝贝儿睡着了，当即回话的声音也降低了几分：“太太吩咐的事情，小的自然是打听清楚了的。” “说说看，这突然冒出来的柳夫人是怎么一回事儿？”范氏的语气不变，但站在一旁的蔡婆子却是听出一些其他的意味儿，不由微微缩了缩自己的身子。 “据老爷说那柳夫人是他的一位故人，投亲不成又遭了难这才在咱们府中暂且住下的。小的已经让人打听过了，老爷这话是不假，可话也只说了一部分而已。”蔡婆子顿了顿，抬头偷偷的瞄了范氏一眼，见范氏没有吭声，便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往下道，“小的花了好大一番功夫，这才打听到这柳夫人是仁风县县丞之女，只不过那位柳县丞在五年前被罢官，之后就得了疾病去世了。而这位柳夫人在十年前嫁给了邻县张县丞之子，四年前邻县遭遇瘟疫，张县丞和柳夫人的丈夫张公子都去世了。” 范氏头上的珍珠流苏微微晃动，心中若有所悟，明明是张夫人却称自己是柳夫人，其中要是没鬼才怪了。 “仁风县？”范氏瞥了一眼蔡婆子。 “没错。”蔡婆子赶紧点了点头，身子稍稍向前倾，又压低了几分声音道：“就是大老爷和二老爷长大的地方，只是因着咱们这边确实没有多少从仁风县带来的人，具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隐隐的听说那位已经去世的柳县丞曾经照拂过徐家。还有就是……这位柳夫人好像和老爷之间有些不寻常。” 说完这句，蔡婆子便低下了头，静静的站在一边，任由范氏独自思考。 躺在床上装睡的徐明菲眼皮微动，同范氏一样，心中因着蔡婆子说的话而思考了起来，柳夫人那张看上去娇怯怯我见犹怜的脸也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心中不由微微一沉。 如果徐明菲真的只是一个天真懵懂的小女孩儿的话，定然是听不懂蔡婆子话中隐含的意思的。偏偏她不是，有着上辈子记忆的她，很容易的就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儿。 过了一小会儿，范氏好似品过了味儿，冷哼道：“照拂？” 范氏的重点放到了照拂这两个字上面，至于不寻常什么的，她又不是瞎子，那所谓的柳夫人都敢当着她的面给她丈夫暗送秋波了，她只要不是瞎子当然能够看到那些不寻常。 蔡婆子听到范氏的话，原本就低着的头更是低下了几分，嘴巴更是闭得比蚌壳都还紧，生怕说错一个字惹怒了范氏。 其实这照拂两个字都是轻的了，从那柳夫人那边透露出的一字半句中能够看出，当初徐家应该是在那柳县丞手下讨过生活的，只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柳家落败了，徐家发达了。 就是不知道当初徐家到底是怎么在那位柳县丞手下讨生活的，不过总不可能是去当下人什么的，徐家当时虽然落败了，可好歹也还是个世家的分支，最后的那丁点儿风骨还是有的。 这知道徐家底细的人都清楚，在徐大老爷入仕之前徐家的光景可不怎么样，家里那是穷得叮当响，要不是当年范氏带着大把的嫁妆嫁进了徐家，别说徐家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在没有银钱支撑的情况下恐怕就算是徐大老爷再有才干，也成不了今天人人羡慕巴结的从三品都转运使。 一个娘家夫家均落败的寡妇而已，换做平时不管这柳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范氏都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只是如果这柳夫人和徐家颇有渊源，甚至有恩于徐家的话，那事情恐怕就有些不太好办了。 可惜的是她嫁进徐家的时候，徐大老爷已经科举成功走马上任了，徐家之前的那些情况，她知道得也不多，要不然这会儿也不用这么束手束脚的了。 “大太太什么时候回来？”范氏开口问道。 “之前接到了信，应该就在这几日了。”蔡婆子恭敬的回道。 听到这个消息，范氏的眉头不禁微微舒展，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吩咐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把家里管得不错，既然大太太这几天就要回来了，底下的人也千万不能松懈，万事都要盯紧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既然范氏转移了话题没继续在那柳夫人身上打转，这蔡婆子自然也不会傻乎乎的主动提及，连忙躬了躬身，赔笑道：“太太放心，底下的人心里都清楚得很，知道该怎么做。” 范氏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借着这个话题又做了一些即将迎接大太太的安排，又听着蔡婆子汇报了一下家中最近发生的事情，各种零零碎碎的事情加在一起可是说了好一阵子。 看似熟睡的徐明菲竖着耳朵又偷听了好一会儿，见范氏和蔡婆子再也没有提起那位柳夫人，心中不禁稍稍有些失望。 从看到柳夫人的第一眼开始，她的直觉就告诉她，那柳夫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要知道她爹徐二老爷虽然在女色方面稍稍放纵了一点儿，但在内宅方面向来都是十分尊重范氏的，从来不会在没有知会范氏之前就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而这次却在范氏外出期间突然接了一位算不上年轻却颇具风韵的美貌妇人回来，着实有些耐人寻味儿。 要是大伯母在家里的话…… 思来想去之间徐明菲终究抵不过年幼的身体早被养成的午睡习惯，在范氏和蔡婆子的细语声中迷迷糊糊的真的睡着了。 待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听到的便是蔡婆子那带着几分喜意的声音：“大太太回来啦！” 2.第2章 发飙 徐大太太回来了！ 顷刻间，这件事情就成了徐府的头等大事，刚刚蔡婆子还说了徐大太太可能最近几天就会回来，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所幸上午为了迎接了范氏回府就做了不少的准备，这会儿突然接到消息，虽说有些小小的忙乱，但大体上是绝对没有什么问题的。 范氏在接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去了前方迎接，她所生的两个儿子这次是跟着徐大太太一起出门的，这徐大太太提前回来，她的两个儿子自然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刚刚睡醒的徐明菲当然也没有被人忘记，奶娘抱着她去小隔间梳洗了一番，换上了一件徐大太太最喜欢的红色刻丝小袄，配上了一双针线房刚刚才用上等的皮料做成的小靴子，头上梳了两个可爱的小包包头，缀上了两串珍珠链儿，打扮得跟年画里的娃娃一般才被奶娘抱着去了前厅。 “谁让你随随便便就带个女人回来的，你当我们徐家是什么地方，是钱多了没地方花了是吧？”被奶娘抱着的徐明菲还没有走进前厅，便听到了徐大太太那中气十足训斥声。 见状，奶娘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异样，守在前厅外面的丫环也个个都跟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倒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徐明菲偷偷的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大伯母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三小姐来了！”从徐明菲的身影出现在这里开始，便有机灵的人跑进前厅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便有一位身穿藏青色夹袄，长得颇为严肃的的妇人迎了出来。此人正是徐大太太身边的左右臂膀刘嬷嬷，也是徐家一位说得上话的人物。 “三小姐好。”原本一脸严肃的刘嬷嬷在看到了徐明菲之后，那张一直板着的脸也不禁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整个人顿时变得柔和了不少。 当初范氏生产遇到了凶险差点一尸两命没能挺过来，还是经验丰富的刘嬷嬷出手帮忙才让徐明菲顺利降生的，因此面对着亲自接生下来的徐明菲，她自然是比旁人多了那么几分不同于常人的亲热来。 “刘嬷嬷。”徐明菲在奶娘的怀里扭动了一下身子，冲着刘嬷嬷甜甜一笑。 奶娘明白了徐明菲的意思，当即就将徐明菲给放到了地上，然后便十分知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刘嬷嬷看都没看奶娘一眼，只是用充满了慈爱的眼神看着徐明菲，然后带着几分恭敬小心翼翼的牵着徐明菲的手，引着徐明菲进了前厅。 与寒风瑟瑟的外面不一样，前厅里早早的就用上等的银碳升起了暖炉子，使得屋子里面显得十分的温暖舒适，又因着范氏喜欢味儿淡的熏香的关系，前厅里面还弥漫着一种让人舒适的清香味儿，徐明菲闻到熟悉的味道，人也不禁放松了几分。 徐家现在早已不是以前那副穷得叮当响的样子，前厅的布置虽然说不上是富丽堂皇金光闪闪，但跟朴素清雅也是搭不太上边的。 此时，徐家的核心人物之一徐大太太就坐在前厅的主位上，而徐二老爷则是低着头站在徐大太太的面前，完全一副受训的样子，要有多老实就有多老实。 范氏则是站在一边，手上抓着锦帕，脸上露出几分担忧，好似在为徐二老爷担心一般，只是在女儿进来的时候飞快的朝着那边看了一眼，见着女儿一身都十分的妥帖之后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继续担忧的看着徐二老爷。 徐明菲飞快的打量了一圈，没有发现她那两个哥哥的身影，估计是被人给带下去了。 “明菲来了，快过来让大伯母看看，一段时间没见，可让大伯母想得慌！”原本一脸怒容的徐大太太看到了徐明菲，当即也顾不上训斥徐二老爷了，伸手就要抱走近的徐明菲。 徐家的大树要抱牢，徐明菲赶紧识相的顺势投向了徐大太太的怀抱，糯糯的道：“大伯母，明菲也想您了。” 这句童言顿时让徐大太太心花怒放，直道徐明菲有心，眼角处的些许细纹微微抖动，当即将徐明菲给抱在怀里，嘴里叫着心肝肉儿的好好的给稀罕了一通。 过了好一会儿，待徐大太太的热情稍稍降低了一点点，被彻底忽视了的徐二老爷这才逮着机会开口道：“大嫂，我没有随随便便就带个女人回来，而是那柳夫人……” “什么柳夫人张夫人的，有哪个正经的夫人会跟着家中没有当家夫人坐镇的陌生男子回家的？”徐大太太冷哼一声，又接着道，“你要是喜欢哪家的姑娘，你说一声就是了，难道家里还会委屈你不成，这么无端端的带个寡妇回家，岂不是让别人笑话我们徐家没规矩！” “不是，大嫂你误会了，那柳夫人……”徐二老急得脑门都冒出了汗，瞥了一眼满含担忧看着他的范氏，低声道，“其实是柳茹，仁风县的柳茹。” 柳茹二字一出，范氏心中不禁微微一动，眼睛不朝着徐大太太看了过去，那柳夫人的底细她不清楚，也不好询问徐二老爷，但徐大太太肯定是知道的。 靠在徐大太太怀中的徐明菲也不禁悄悄的抬头，打量着徐大太太的神色，希望能够从中看出些什么。 谁知徐大太太接下来的动作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只见徐大太太抄起手边的茶杯就往徐二老爷身上砸了过去，徐二老爷迫于徐大太太的积威，连躲都没敢躲，硬生生的让茶杯砸在了他的胸口上。 幸亏现在是冬天，徐二老爷穿得也还算是厚实，要不然这么滚烫的茶水砸到身上非得被烫伤不可。 “你还敢提柳茹，你真当我死了是不是！”徐大太太猛的一拍桌子，也不顾范氏和徐明菲都在场，指着徐二老爷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你还真的是觉得咱们家的钱多得没有地方花了，居然还敢把柳茹给带回家。我告诉你，我就算是把钱扔到水里，也不愿意在姓柳的身上花一分一毫！你现在就把柳茹给我赶出去，我们家这座小庙，养不起那尊大佛！” “大嫂息怒，大嫂息怒！”眼见徐大太太发飙，已快到而立之年的徐二老爷连沾在身上的茶叶都不敢擦，两腿发软的直求饶。 “要我息怒，你现在就给我把人给赶出去！”徐大太太直视着徐二老爷，半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徐明菲早在徐大太太发飙的时候就躲到了范氏身边去，范氏不动声色的抓住女儿的小手，算是给予安慰，低头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让下人将女儿给带下去。 难得见到徐大太太如此发飙，徐明菲当然是不愿意这个时候被人给带走的，见范氏没有让她回避的意思，便睁大了眼睛大大方方的看着眼前的情况。 之前偷听范氏和蔡婆子的谈话，她还以为柳茹是徐家的恩人有什么依仗呢，这会儿瞧着徐大太太发飙赶人的样子，似乎又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一回事儿。 大伯母可真是好样的，不愧是徐家的半边天，次次都能给人带来惊喜！ 徐明菲看着发飙中的徐大太太，眼中异彩连连，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这样的人才是她所欣赏的，徐大太太是值得她学习的对象！ “柳茹她被婆家欺负又投亲不成，要是现在把她给赶出去，她一个弱女子怕是就没活路了。”徐二老爷顶着巨大的压力，就是不肯松口赶走柳茹。 看到徐二老爷这样的态度，站在旁边的范氏脸上微微一僵神色不禁淡了几分，不过片刻的功夫又恢复了之前担忧的样子。 “她既不姓徐，又不是我们徐家的人，她是死是活跟你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徐大太太一针见血的道。 3.第3章 以退为进 被徐大太太这么一说，徐二老爷那好不容易才鼓起来的勇气又焉了下去，缩着脑袋不敢吭声了。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春闱了，你大哥可是千叮万嘱了让你这段时间老实的在家里温书，我和你媳妇不过是走了几天的功夫，你就给我了弄了这么一出来。你说，你是不是想反了天了！”徐大太太并没有因为徐二老爷的退缩而消停，反而越骂越大声了。 正所谓长嫂如母，徐二老爷的爹娘早逝，是被年长许多的嫡亲大哥大嫂给拉扯大的，可以说从小到大没少挨徐大太太的骂，加上徐大太太那火爆的脾气，他小时候不听话时甚至连板子都挨过，这会儿听到徐大太太这么一骂，生怕久违的板子再次落到自己的身上，当即也顾不上其他的了，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大嫂，我没那个意思。我、我只是觉得柳茹有些可怜而已……”面对徐大太太，徐二老爷是真的怕。 “可怜？”徐大太太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徐二老爷，“当初你大哥快要病死了，柳家的人不但见死不救，还趁机落井下石，你忘了我和你那个时候是怎么求人的？要说到可怜，怎么就没有人可怜我们！” “那只是柳县丞而已，柳茹她也没办法，后来柳茹也拿了私房钱出来，说是让我们找大夫……”徐二老爷做着最后的挣扎。 “假惺惺的一丘之貉。”徐大太太挥了挥手，阻止了还想接着往下说的徐二老爷，转头对着刘嬷嬷道，“去，把那个什么柳夫人给我弄走，别留在我们徐家碍眼。” 刘嬷嬷福了福身，应声道：“是。” 正待刘嬷嬷准备去动手撵人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些喧闹声，还没等徐大太太发火，一位身着素服的美貌妇人便从外面冲了进来，紧跟着她的还有一个看上去跟徐明菲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儿。 这冲进来的美貌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大太太准备让人撵走的柳茹。纵然因为守寡的原因柳茹穿得毫不起眼，脸上也未施脂粉，但这一切都无法掩盖她那张漂亮的脸蛋，还有那双雾蒙蒙的勾人的眼睛。 “徐大夫人，您别怪二老爷，他只是可怜我们母女没个去处，这才带着我们回来的。”柳茹挣脱开阻拦她的那些下人，也不看在场的范氏等人，直接就冲到了徐大太太的面前跪下，好巧不巧的就跪在徐二老爷的身边，白皙而脆弱的脖子露落入徐二老爷的眼中，柔弱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诱惑。 这柳茹原本是官家之女，后来也嫁为了官家之妇，虽说徐大太太也是身上有诰命的官家夫人，但柳茹这一见面就跪，还是让人稍稍有些惊讶。 徐大太太看到柳茹冲过来，也没有理会对方的意思，皱着眉头道：“下面的人是怎么当差的，连一个小小的妇人都拦不住，徐家的前厅也是可以随便就闯进来的？” 外面没能拦住柳茹的下人见状立马跪成了一片，嘴上却是不敢求饶。 徐二老爷见柳茹跪在一旁，想起多年以前在街上无意中看到的那个被下人簇拥，让他惊为天人的柳大小姐，心中也很是疼惜，但他刚刚才在徐大太太这里吃了瓜落，此时是不敢为柳茹说话的，只能用充满了歉意的眼神看着对方。 躲在范氏身旁的徐明菲清楚的看到了徐二老爷的眼神，心中不禁再次对眼前的这位柳夫人提高了警惕，她可是第一次看到她爹徐二老爷用这种眼神看一个女人，就好像……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梦中情人受委屈却又没有办法出手相助一般。 啧，这柳茹果然有些手段，居然能勾得她爹徐二老爷露出这种神情来，必须得提高警惕才行！ 柳茹见徐大太太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只得再次开口道：“徐大夫人，我知道以前我们柳家做的事情有些不对，可是我现在、现在真的是……” 话没说完，柳茹便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可是让旁边的徐二老爷心疼极了，感觉柳茹的每一滴眼泪就好像是落在他的心头一样。 “娘……”这时，跟着柳茹跪下的小女孩儿也哭了起来，面带惶恐的看着周围的人，小声的抽泣道，“坏人又要来抓我们了吗？莹莹不想和娘分开，也不要被卖掉，娘，莹莹不想被卖掉啊！” “莹莹乖，娘不会让莹莹被卖掉的。”柳茹一把抱住了女儿的身子，无助的哭泣着。 柳茹母女俩这边哭得是天昏地暗，就好像要卖掉她们俩的就是徐家一般，除了徐二老爷心疼得不行之外，徐大太太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徐明菲早在那个小女孩叫柳茹娘的时候就懵了，她还以为家里就多了一个柳夫人而已，怎么也没有想到柳夫人居然还带了一个拖油瓶。 想到这里，她不禁朝着还跪着的徐二老爷看了一眼，而后抿了抿嘴，又朝着范氏看了过去。 范氏倒是一点儿惊讶的样子也没有，好像一早就知道一般，只是看着哭泣中的柳茹，借着锦帕的遮掩，嘴角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看到范氏这个样子，徐明菲心下一定。 再看看徐大太太的脸上的表情，她可以肯定这柳茹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以她来看，徐大太太既然出手了，那绝对不会因为柳茹这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被糊弄过去。 “哭什么哭，哭丧呢！”突然，徐大太太一声暴喝，吓得徐二老爷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柳茹母女俩也忘了哭泣。 徐大太太看着脸上带着泪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一个劲儿的说着让她不要怪罪徐二老爷，却始终没有松口自请离开的柳茹，心中也是腻味得不行。 她将对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瞧见了柳茹和徐二老爷之间隔着的距离，又看到徐二老爷那疼惜的眼神，心中那可是敞亮得很：“柳夫人，你带着女儿跟着老二这么不清不楚的回来，还跟哭丧似的不肯离开，难不成是打着主意想要给我家老二做小？” “大、大夫人……”柳茹没想到徐大太太居然一开口就说出这么劲爆的话，整个人都傻了。 她是想留在徐府，也趁着范氏不在的时候暗地里处处勾引徐二老爷，让徐二老爷看得见摸不着，看到的却吃不到，欲擒故纵的把戏那是使得相当的顺手，眼瞅着也把徐二老爷迷得个七荤八素就差那么临门一脚了。可她心里打的这样的主意，却没有想过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被揭穿啊！ 再说了，如果可以的话，她是不想做小的，她还琢磨着要怎么为自己谋划一番的。 市井妇人就是市井妇人，卖菜的永远都是卖菜的，就算是踩了狗屎运做了官夫人，说出来的话还是这么粗俗不堪，真真是让人羞耻！ “看来不是了。”徐大太太见柳茹说不出话来，直接就帮对方做出了回答，转头就看着同样处于震惊中的徐二老爷道，“想来也是，柳夫人出身官家，怎么可能给我这个没出息的二弟做小？既然柳夫人没有这个意思，那还是赶紧送走为好，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么无亲无故的住在我们家，传出去了还不是让人笑话。来人，送客！” 4.第4章 缘由 在徐家，徐大太太说的话那简直堪比圣旨。 当即就有几个力气大的粗使婆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半点温柔都没有，扯了柳茹母女就往外面拖，严格执行徐大太太“送客”的意思。 徐明菲听到徐大太太那毫不留情的送客声，心中也忍不住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声。要是她以后也遇到柳茹这种人，定要拿出徐大太太这种气势来。 对柳茹有着不一般感觉的徐二老爷有心求情，可在对上徐大太太那双充满了厌恶的眼睛之后，他就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了，只得低着自己的头，好像压根没有听见柳茹母女的哭喊一般，任由对方被下人给带走。 看到徐二老爷的反应，站在一旁，平息了心底的那点激动的徐明菲，也忍不住在心中微微一叹，说不出是为范氏高兴多，还是对徐二老爷的表现失望多。 柳茹一个弱女子，哪里是这些做惯了粗活儿的婆子的对手！ 徐大太太不松口，徐二老爷不帮忙，不过片刻的功夫，柳茹母女俩便被人强行架着送出了徐府的后门。 至于正门，徐家没兴趣让周围的邻居看笑话，她柳茹在徐大太太看来也没那个资格被人从正门丢出去。 随着柳茹母女一起被粗使婆子丢出来的还有她们来时随身带着的行李，至于她们来徐家之后，徐二老爷出于种种原因为她们置办的东西，则是一件不落的被扣了下来，贯彻了徐大太太不在姓柳的身上花费一分一毫的说辞。 徐家后门小巷里聚集着有一些卖小玩意儿的小贩，此时看见柳茹母女被徐家的人毫不客气的丢出来，一个个都探头探脑的打量着，心里好奇得不行。 “娘……”张莹手里抓着属于自己的那个小小的包袱，看着那扇当着她们母女的面毫不留情的关上的门，心里害怕极了，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惶恐不安。 此刻，柳茹却是没有功夫去安慰自己的女儿，感受着周围小贩们那参杂着好奇和轻视的目光，她是把徐大太太生吃了的心都有。 想她出生小官之家，从小又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就算是这几年在婆家受了点委屈，却也没有遭受过这般无礼的对待！ 徐家此番动作，简直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看着那些被扔到地上的没几样值钱东西的行李，望着已经紧闭的后门，柳茹的心中充满了不甘，她好不容易顺利的住进了徐家，这些天也在徐家享受到了久违的富贵日子，眼看着就能重新过上富裕舒心的生活了，说什么也不能这么简单的就被赶走！ 听到下人汇报说已经将柳茹母女给丢出了徐家，徐大太太立马觉得通身舒坦，看着眼前一直跪着的徐二老爷也没有那么生气了，在口头上训斥了徐二老爷一阵，严厉的警告徐二老爷不许再次私自将柳茹母女给接回家，然后便挥了挥手打发对方回房思过。 可怜徐二老爷儿女都快到懂事的年纪了，在徐大太太面前还是半个不字也不敢说，见着徐大太太只是罚他回房间思过，心中不但没有怨恨，反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虽说他心中还是对柳茹一事有些想法，但到最后也只是对着着徐大太太施了一礼，便灰溜溜的回房了。 徐二老爷离开了，按道理说范氏也该带着徐明菲一起离开的。 只是范氏并没有这么做，她了解徐大太太的性子，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徐大太太肯定有话要对她说。 果不其然，待徐二老爷一走，徐大太太便带着范氏和徐明菲一起回了后院，打发了下人之后，徐大太太便放缓了神色，怀里依然宝贝似的抱着徐明菲，脸上略带歉意的对着范氏道：“二弟妹，委屈你了。” “大嫂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委屈。”范氏抿嘴一笑，神色之间不见半点阴霾。 徐大太太见范氏的神情不似作伪，心中一宽：“你放心，那个柳茹不足为惧，当年他们柳家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那柳茹更是虚伪得紧，二弟那个傻子被柳茹那张脸给迷糊涂了看不出来，可我却是看得清楚得很，绝对不会让她称心如意的。” 范氏对徐大太太的这番表态十分受用，在这徐家，只要徐大太太站在她这一边，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不过就是一个带着女儿的寡妇而已，要是二老爷真的喜欢，我也不是那种没有肚量的人。只是大嫂为何如此的生气，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范氏见徐大太太提起柳茹没个好气，趁此机会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知道你是个贤惠的人，这些年来只要二弟看上的，你哪里有不准的？这要是其他的人也就算了，偏偏这个柳茹……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当年我们徐家的情况可不怎么样，为了这一大家子的生计，我有段时间自己种了菜拿出去卖，这柳家便是我的客人之一。二弟当时年幼，偶然间见到柳茹之后就起了心思，只是那个时候我们徐家落魄得很，柳茹又是县丞之女，自然是看不上二弟的。”徐大太太脸色微沉，显然对这段往事没有什么好印象。 那柳家何止是看不上他们徐家而已，甚至还多次出言羞辱徐家，徐大老爷还被害得差点命丧黄泉，要不然徐大太太也不会在得知徐二老爷带回来的人居然是柳茹之后发这么大的火。 就像范氏刚才所说一样，不过就是一个带着女儿的寡妇而已，如今的徐家难道就真的差那两口饭了？ 这话一旦开了头，接下来的就好说多了，徐大太太忍着对柳家人的恶心，将当年柳家和徐家的恩怨大致的说了一下，重点表达了一下自己对柳茹那个虚伪的女人的厌恶，为的不过就是安范氏的心而已。 虽说当年范氏带着大把的嫁进徐家是两家互惠互利之举，但范氏的性子着实很对她的胃口，加上进门之后也从不拿大，不但十分争气的为徐家生了二子一女，为人处事都让人觉得十分舒服，她自然是要维护范氏在徐家的地位的。 坐在一旁的范氏当然也明白徐大太太的用意，心中更是舒坦了几分。 之前她就察觉到了柳茹跟徐二老爷之间的那些暗流，这会儿听了徐大太太的话也不觉得意外，想起蔡婆子提起柳茹那边透露的以前照拂过徐家的消息，心中只觉得有些想要发笑。 敢情那柳茹一点儿也不觉得柳家有什么对不起徐家的，居然还敢这么不要脸的将自己比作徐家的恩人，亏得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结果骨子里却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 确定柳茹的事情没在范氏的心中存下疙瘩，徐大太太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低头瞧见徐明菲乖巧的窝在自己怀中也没有闹腾，徐大太太不禁伸手摸了摸徐明菲那嫩嫩的小脸蛋，笑着道：“我们明菲吓到没有？” “没有。”徐明菲摇了摇头，大方的看着徐大太太道，“大伯母说过，徐家的人胆子要大。只是爹爹的衣裳湿了，屋子外面多冷啊！” “哎哟，我们小明菲不愧是徐家的闺女，果真有我徐家风范！”徐大太太是对徐二老爷很严厉，却不代表她不关心徐二老爷，见着徐明菲小小年纪就如此孝顺，心中也十分的高兴，“放心好了，刘嬷嬷早就准备好了衣裳，你爹爹不会被冻着的。” 徐明菲听了之后笑眯眯的点点头，冲着徐大太太讨好的道：“我就知道大伯母最好了。” “小嘴跟抹了蜜一样，真真是招人疼。”徐大太太当即就将手上戴着的一只做工精致的镶嵌了好些宝石的金镯子退了下来，让徐明菲拿着自个儿玩。 5.第5章 兄妹齐心 徐大太太只生了徐大爷一个儿子，对于从那些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子庶女没有丝毫的兴趣，一日三餐照顾着对方不饿着就行了，至于其他的那就别想了。 唯独从小就聪明可爱的徐明菲入了她的眼，每次看到徐明菲都恨不得这丫头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因此有了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徐明菲，时不时的送些珍贵的衣料首饰更是稀松平常，让一众旁人羡慕不已，完全是把徐明菲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徐大太太那与众不同的喜爱，也使得原本就被范氏捧在手心里的徐明菲在徐家的地位更是高上了几分，就连她的那两个哥哥都比不上。 想到范氏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自己的两个儿子了，徐大太太也没有多留范氏，捏了一把徐明菲小脸蛋儿之后便让范氏带着女儿回去了。 拿着徐大太太送的金镯子，徐明菲跟着范氏一起回了院子，此时徐二老爷遵循着长嫂的吩咐在书房思过，范氏的两个儿子则乖乖的在正房等着范氏。 徐文卿和徐文峰两兄弟远远的看到范氏带着徐明菲回来了，立马也坐不住了，双双迎了上来，给范氏请安。 范氏见到两个儿子精神饱满，个头似乎又往上蹿了一些，心中十分欢喜：“去给你们爹请安了没有？” “娘放心，爹回来之后我们就去请安了，只是爹要在书房中温书，我们便没有多加打扰。”徐文卿作为兄长，一贯都比较沉稳，虽说年纪还不大，但说话行事间已经有了几分风范。 听着儿子的话，范氏心中不禁一阵欣慰，感叹儿子长大了，越发的懂事了。 这徐二老爷明明就是被勒令在书房反省，哪里是什么温书，徐文卿这么说不过是让徐二老爷面上好看点而已。 亏得她所生的三个儿女在性子上都不像徐二老爷，要不然她非得头疼死不可。 “妹妹，一段时日不见，你想我没有？哥哥我这次回来给你带了好多小玩意儿，已经全都让人送到你屋子里去了，你要是喜欢什么就和我说，下次我出去还给你带。”徐文峰不似徐文卿那般沉稳，依然一副小儿状，见到妹妹便出口讨好。 徐明菲看着一脸期待的徐文峰，想起平日这个老爱陪她玩耍逗她开心的哥哥，不由抿嘴一笑：“只要是哥哥送的，什么东西我都喜欢。” “哎哟，我就知道妹妹最好了，不枉我费了老大的力气去给你淘那些小玩意儿。”徐文峰显然对妹妹的回答十分满意，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你啊，就知道逗你妹妹玩，你要是能把这些心思用到读书上面就好了。”范氏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听了范氏这番话，徐文峰却是半点不恼，快步上前两步，一把将年幼的徐明菲给抱在了怀里，笑眯眯的道：“念书有大哥就行了，我不是那块料，以后大哥给娘和妹妹挣诰命，我就负责挣钱让娘和妹妹享福。” 这种话要是换在别的官宦人家中，恐怕徐文峰多少得挨一顿棍子，只是范氏自己就出身盐商之家，加之徐家之前落魄过，不同于别家觉得商人铜臭之类的，因此范氏听到徐文峰的话也只是瞪了对方一眼，并没有出口训斥。 抱着徐明菲的徐文峰见范氏没有训斥自己，厚着脸皮冲着范氏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瞧见范氏转头向徐文卿说话之后，便悄悄的冲着怀中的徐明菲挤了挤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显得十分灵活有神。 “有大伯母在，哥哥放心。”徐明菲知道徐文峰想要知道什么，善解人意的回道。 “有妹妹真好，有善解人意的妹妹更是好的不得了！”徐文峰一听徐明菲的话，就知道那对让徐二老爷闹腾的母女绝对没有讨到什么好果子，当即就开心的笑了起来。 女儿家长大之后始终都是要出嫁的，出嫁之后除了看自身的本事能不能在婆家站得住之外，娘家有没有兄弟撑腰也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这会儿范氏看到自己儿女相处和睦，心中自然是只有高兴的份儿，她统共就这么三个儿女，自然是希望儿女之间能够守望相助的。 这次徐文卿和徐文峰两兄弟跟着徐大太太是去了徐大老爷任职的地方，为的也是前一段时间徐大老爷的生辰，两兄弟代表徐家二房前去祝寿的。 按常理来说徐大太太应该是跟着任职都转运使的徐大老爷一起上任的，只是徐大爷和徐二老爷此时正在家中备考，徐大太太心中不放心，便坚持在家中坐镇，就算有什么事儿也等儿子和小叔春闱之后再说。 “娘，怎么没有看到三叔和三婶？”徐文峰见范氏和哥哥说得差不多了，便好奇的问道。 这也不怪他，平日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对徐大太太也是敬畏有加，这次徐大太太回家这么大的事情，徐三老爷夫妻俩居然没有出来迎接，着实有些不太符合他们平日的表现。 “大家也不知道你们今天回来，听说你三婶娘家有什么事情，你三叔一家便过去了，我已经让人送信去了，估计晚饭的时候就该回来了。”说到这里，范氏的眉毛不禁微微上挑。 还被徐文峰抱在怀里的徐明菲也不禁偷偷的撇了撇嘴，这三婶摆明了就是故意的，为的就是不在家迎接范氏。 徐明菲能够想到的事情，徐文峰和徐文卿当然也能够想到，两兄弟一想起平日里三婶的那个做派，心中也是一阵腻味，干脆就撇开这个话题不再谈论了。 范氏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两个儿子，见儿子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也没有留着他们多说话，连忙吩咐两人回房梳洗休息。 徐文峰好久没见到妹妹了，舍不得将妹妹给放下来，硬是将妹妹一路抱回了兄弟俩住的小院。 好不容易将伺候的下人支开，兄妹三人能够偷偷的说点私房话，徐文峰立马就忍不住了，一个劲儿的从徐明菲的嘴里打听前厅发生的事情。作为兄长的徐文卿虽然没有跟着追问，但心中一样好奇得紧。 “大伯母就这么把人给赶出去了？”徐文峰两眼放光的看着徐明菲，语气中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要不然还怎么样？”徐明菲捂嘴一笑，歪着头看着徐文峰道，“不过我看爹爹到是很舍不得那个柳夫人走，只可惜大伯母不准。” 徐文峰闻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颇为惋惜的道：“可惜我没能看到，早知道刚刚我也厚着脸皮留在那里了。爹也真是的，这才多少时间，怎么就……” “瞧你这出息。”徐文卿作为大哥，也不好说自己的亲爹的不是，只能轻哼一声，表示了对弟弟的鄙视。 “你不也好奇？”徐文峰白了徐文卿一眼，又接着道，“口是心非的家伙。” 徐文卿早已习惯了徐文峰这爱跟他抬杠的性子，也懒得和对方多做计较，转而看着徐明菲关心的道：“大伯母这次定是气得不轻，妹妹被吓到了没有？” “你这可是小瞧咱们妹妹了，就是别人被吓到了，妹妹也不会被吓到的。”徐文峰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徐明菲那梳得极为可爱的包包头，“不过我觉得就这么把人给赶出去也太便宜对方了，娘虽然嘴上不说，可那姓柳的这般作为，定是让娘心里不舒坦了。要换了我，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的饶过那不知廉耻的妇人。” “二哥你别担心了。”徐明菲挥开徐文峰那只在自己头上作怪的手，拿起一块摆在桌上的糕点，小小的咬了一口，半眯着眼睛道，“娘从来不吃哑巴亏，那个柳夫人看样子也不是个就这样认命的人。只是……爹爹似乎对那个柳夫人有些不一般。” 6.第6章 勾引不成反被咬 “再不一般，也不过是个已经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妇人。”徐文卿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道冷光，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语气中也透露出对柳茹的不屑。 “大哥说得是。”徐文峰附和着兄长道。 徐明菲听见两个哥哥这样说，心中也很是高兴，忍不住微微点头。 正所谓兄妹齐心其利断金，不管徐二老爷心中是如何的在乎柳茹，只要他们三兄妹团结在一起，坚定的站在范氏这边，没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了，这柳茹要是有点眼色就算了，如果没有眼色，不知轻重，胆敢让范氏伤心的话…… 哼，就凭着她上辈子学习的祖传医术，她手上可多得是能够整治对方的小玩意儿！ 戌时，回到自己小院中的徐明菲正专心的练习徐二老爷给她布置的大字，待写完这个，她就该睡觉去了。 “三小姐，大太太又差人送了好些布料来，说是给三小姐制春衫。”负责照顾徐明菲丫鬟红柳看着眼前那一匹匹轻薄精美的布料，眼中不禁流出几分赞叹。 这种云州特有的烟罗纱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多半是旁人拿来送给徐大老爷的礼物，徐大太太却是一件都没有留下，通通都让人送到了徐明菲这里。 徐明菲写完最后一个大字，通篇无错，觉得满意之后才转过了头：“之前把冬装做好了之后不是已经做了春衫了吗？” “那些做的是初春穿的，这些烟罗纱用来做春末夏初的衣裳最合适了。”红柳小心翼翼的将布匹收拾好，“姑娘身量长得快，加上春天的时候大太太肯定要带着姑娘出门玩的，多做几套衣裳才是正理。” 徐明菲想起自己秋天的时候就算天天换，也还有好几箱没有来得及穿的新衣服，心中不由再次觉得这徐府嫡出小姐的生活过得可真够奢侈的。 想她穿越之前看到漂亮衣服，想买还得掂量一下自己银行卡中的存款时的那个样子，再看看她天天换都穿不过来的成箱的衣服，徐明菲顿时觉得其实穿越到这没电没飞机更加没有网络的地方，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难过。 少许让她觉得不开心的，就是她好不容易才在家中长辈的首肯中宣布可以出师了，还没来得及将他们家祖传的医术发扬光大，就被穿到了这个地方，还有这谁都能来抱一下的三寸丁矮冬瓜小身材板，实在是让她有些难熬。至于父母…… 哎，只能希望弟弟在给爸爸妈妈扫墓的时候带上她的那一份儿了。 “云儿回来了吗？”徐明菲坐在小榻上，一只手放在身前，另外一只手把玩儿着腰间戴着的小香囊，圆润粉嫩的手指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可爱。 几颗圆润的小珍珠点缀在她的小绣鞋上，无一不显示着她在徐家受宠的程度。 “应该快回来了，之前姑娘不过是随便提了一句，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硬是去找她哥哥柱子，让柱子把院子里养的狗给牵到后门去了。”红柳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又接着道，“咱们徐府的名头附近有谁不知道的，哪有什么贼人赶摸上门来？” 徐明菲抿嘴一笑，点缀着珍珠的小绣鞋轻轻晃动，透露着其主人此刻的好心情。 当天夜里，徐二老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心里就想着被徐大太太强行赶出府的柳茹母女，想着柳茹那么一个柔弱的妇人，也不知道独自在外安不安全。 他几次都想要偷偷的溜出去看看，可心里又害怕徐大太太发飙，只能长长的叹息一身，暗自伤神了。 徐二老爷在徐府暗自伤神，那被赶出徐府的柳茹也是气愤难当。 她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确定了自己纵然身着一身素衣，却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惹人怜爱之意，便偷偷的在徐府后门的拐角处等了大半夜，还想着徐二老爷多半会出来找她，结果脚都站酸了，连个人影子都没有等到！ “呸，没胆的男人！”柳茹气得不行，终是忍不住小声的抱怨了一声。 汪！汪汪！ 谁知她这话音还没落，突然一条黝黑壮实的大黑狗从徐府后门里窜了出来，半点犹豫都没有就直接朝着她这边冲了过来。 那种凶狠的气势，活像是要冲过来撕了柳茹一般。 柳茹不过是一个娇滴滴的妇人而已，完全没有料到居然会遇到这种情况，看到如此凶悍的大狗，吓得腿都快软了。 “啊！救命！”柳茹见状惊呼一声，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扭身就跑。 “什么人？”这时，徐府里面也传来了人声，似乎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查看情况。 柳茹这可是偷偷摸摸的来的，要是被人看到她大半夜的躲在这里，那她可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她还想进徐府享受富贵，哪里敢在此时让徐府的人发现自己，只能飞快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拼命的往前跑。 那大黑狗也也不是个好惹的，柳茹越是跑，它就越是追。 “汪汪！”眼看着距离柳茹越来越近，大狗黑猛地往前一扑，在柳茹的小腿上咬了一口，扯下了一块布料。 柳茹被这么一咬，只觉得小腿一痛，差点就摔到了地上去。 “黑子，回来！”后面传来了脚步声和叫喊声。 听到这个声音，柳茹心中大急，硬生生的忍住了小腿的疼痛，死命的往前跑，不一会儿就跑出了这条小巷，钻到其他地方去了。 大狗黑子得到了战利品，加上后面有人在喊，稍稍犹豫了片刻便没有继续往下追，任由柳茹逃走。 不过片刻的功夫，后面的人就追了上来，瞧见黑子老实的蹲在地上，便伸手将黑子嘴上叼着的布料取了下来，凑近一看，不禁乐了：“呵，我还奇怪你这见了贼一向不紧不慢的懒货怎么就突然冲出来了，原来是闻到女人身上的味儿了！” “汪汪！”黑子回应似的叫了两声。 “色狗！”柱子抬脚假意的轻踹了一下黑子，抬头朝着四周看了看，没有瞧见什么可疑的人影，不由啧啧两声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鸳鸯，什么地方不找，居然敢在我们徐府后面干这些事儿。哼，被咬了也活该！” 7.第7章 放鱼饵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徐府里是风平浪静，在徐大太太的监管之下，徐二老爷和徐大爷两个人每日早起读书，为着不远的春闱做着努力。 只是明显这徐二老爷心里存着事情，在书房里唉声叹气的时间远远比读书做文章的时间要多得多。 “太太，帖子都已经送过去了，杨夫人当即就给回了话，说是到时候一定准时来咱们府上赏梅。”蔡婆子躬着身子，轻声道。 徐府的伺候花草的下人十分用心，今年府里的梅花居然比往年要提前了那么几天绽放，经过徐大太太的同意之后，范氏便下了帖子，邀请熟悉的夫人小姐们过府赏花。 范氏原本正在教徐明菲看账本，这会儿听了蔡婆子的话，点了点头，将视线从手中的账本移开，抬头看着蔡婆子道：“那边怎么样了？” “前几天看着还算是老实，今儿瞧着似乎有那么点不对劲儿了。”蔡婆子当然知道范氏问的是什么事儿，也不敢多说废话，赶紧捡了重要的来说。 “这不对劲儿才好，要是一直没有动静，那我还真的是不好办了。”范氏轻笑出声。 坐在一旁的徐明菲听着范氏和蔡婆子的话，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看来黑子还真的没有下重口咬，要不然柳茹也不会才这么几天就休养好了，真是可惜了。 “太太您料事如神。”蔡婆子连忙拍着范氏的马屁。 范氏略带得意的一笑，扭头对着徐明菲道：“明菲，你觉得那个柳茹怎么样？” “爹爹这几天精神不太好，好像有什么心事。”徐明菲并没有正面回答范氏的问题，转而说起了徐二老爷。 “你啊，年纪不大，真是个小人精。”范氏见状也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徐明菲的额头，笑弯了眼睛。 蔡婆子站在一边，看着范氏和徐明菲母女俩的互动，神色中没有半分的惊讶。 在二房近身伺候的下人都知道，范氏的掌上明珠明聪早慧，很多事情一点就通，可不是那种看着年纪小就可以随意欺瞒的主儿。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之前那个被赶走的奶娘，那个时候徐明菲不过也就四五岁的样子，硬是让贪财欺主的奶娘被抓了个现行，最后被范氏直接给赶走了。 瞧瞧后头来的这个奶娘，可不就是事事都看着这个小小年纪却素来有主意的小主子行事！ 范氏也不是那种没有见识的无知妇人，在她看来一味儿的保护儿女，让儿女不知世事那是行不通的，早早的让儿女们知道一些阴私见不得人的事情，才能够更好的应对今后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儿子就不说了，身处在这个世道，天生就比女人占优势，因此范氏还不是特别的担心，但她的宝贝女儿就不一样了。 不管她有多么的心疼女儿，女儿长大了之后始终都要嫁人的。 这也是为什么自打范氏看出徐明菲的聪慧之后，就开始渐渐毫不避讳的当着女儿的面处理起家中的各种事情，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徐二老爷后院里的那些花花草草。 令她感到惊喜的是，徐明菲接受程度极高，脑子转得极快，一点儿也不像是不到十岁的女孩子。 亏得徐明菲不知道范氏的这个想法，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充满了“惊喜”的范氏。 说实话，徐明菲对那个柳茹还是有几分忌惮的，以徐二老爷这几天那魂不守舍的样子来看，这柳茹在徐二老爷的心中还真的是有几分地位。 她一直对徐二老爷后院里的那些花花草草都不太喜欢，要不是不想自己暴露得太多，加上作为正妻的范氏都没有丝毫的意见，她这个做女儿的也不好太过特立独行，她还真的想要帮徐二老爷好好的清理一下后院的那些花花草草。 要是这柳茹真的勾搭上了徐二老爷，也不知道这范氏的地位会不会受到影响。 心里这么想着，徐明菲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担忧来。 范氏瞧见了，心中不由一软，伸手摸了摸徐明菲的头，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放心好了，娘心中有数。” 很快，在收到了一张带着幽香的小纸条之后，已经在的家里憋了好几天的徐二老爷终于坐不住了，趁着家中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溜出了门。 这一去，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只不过这一切都挡不住徐二老爷的好心情，出门与人幽会之后的徐二老爷一改之前几天那唉声叹气的样子，不但脸上带了几分笑容，更是诗兴大发的连着做了好几首带着春意的诗。 陷入到男女****中的徐二老爷自以为这事情瞒得是天衣无缝，却不知道从他第一天出门开始，他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儿，通通被范氏给看在了眼里。 要不是有范氏偷偷的放水，徐二老爷也不可能躲过那么多人的视线，在徐大太太的眼皮子底下从书房溜走。 徐二老爷到是十分享受着偷情幽会的过程，但外面的柳茹却是有些忍不住了，她要的可不是这么没名没分的跟徐二老爷虚与委蛇，一天没能正正经经的踏进徐府的大门，她的心一天都没有办法踏实下来。 只是不管她怎么旁敲侧击，软硬兼施，这徐二老爷硬是撑着没有松口，可是把她给气得不行。 原先她还觉得这对她念念不忘的徐二老爷就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了，谁知道这男人居然是怕女人的软蛋！ “娘，我刚刚在街上好像看到奶奶了。”这天，柳茹刚刚送走徐二老爷，女儿张莹就面带惶恐的从外面冲了进来。 “什么，你看到你奶奶了？”柳茹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问道。 张莹飞快的点点头，双手紧紧的抓住了柳茹的裙摆，可怜巴巴的道：“娘，奶奶肯定是听说我们在这里才找来的，莹莹不想回去，不想被奶奶给卖掉。” “这该死的老婆子，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居然能够追到这里来！”柳茹安抚性的拍了拍张莹的手，咬着唇道，“我好不容易才带着嫁妆跑出来，绝对不能就这么被找回去。” 自打丈夫去世之后，婆婆就一直打着她嫁妆的主意，要不是她够机灵，早就被刮得什么都不剩了。要是这次被婆婆给找到，别说是她的嫁妆难保，就算她可以不跟着回张家，可张莹多半是要被带走的！ 丈夫已经没了，依照张家那些人的态度，如果张莹被带回张家，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说什么也不能让女儿毁在张家那些人手中！ “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徐家，莹莹不想呆在外面。”张莹泣声道。 看着哭泣不已的女儿，柳茹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将藏在首饰盒中的小纸条给拿了出来。 8.第8章 一见难忘的美男 最近一段日子天气都是阴沉沉的，时不时的还零星的飘点小雨，走在外面风吹在脸上就跟刀子在刮似得。 只是等到徐府宴客的这天，天气居然放晴了，许久不见的太阳也露出了脸，冬日里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让人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连带着去院子里赏梅也多了几分兴致。 男客方面由家里的爷们儿招呼，女客那边自然是由范氏来招待的。 徐大太太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加上她的性格使然，不少的夫人小姐或多或少的都有点惧怕徐大太太，因此今日徐大太太也就在最开始的时候出来打了一个照面，然后便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去了。 她这么一走，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就热闹了几分，冬日里本就无聊得紧，各位夫人难得聚在一起，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要嗑叨。 夫人们的一些话题是不适合未出阁的女孩子听的，因此徐明菲早早的就领着小姐妹们去了后院赏梅。 这次所请的客人都是跟徐家交好的人，相熟人家的女孩子自然大多数跟徐明菲也比较熟悉，只是她还不足十岁，在好些十三四岁的小姐中，年纪算是偏小的，因此大多数的人都把她当做是可爱的小妹妹来对待。 “呀，那边好像有人！”众人刚走进赏梅的院子，便有人小声惊呼道。 发出惊呼的就是与范氏交好的杨夫人的女儿杨思彤，杨思彤比徐明菲大两岁，前段时间刚过了十岁生日，皮肤白皙，面若银盘，性子稍显活泼，是个典型的古典小美人。 年纪小的人听到杨思彤的这声惊呼到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可其中的好几位豆蔻少女闻言却是连忙侧了侧身子，只是充满好奇的用眼角朝着院子里的人瞟去。 只是这一瞟，好些人的魂都差点被吸走了。 院子中站着两个人，一位是徐明菲的同胞大哥徐文卿，徐文卿虽说还是少年，可他身量长得极快，远远看上去倒不像是十二三岁的男孩子。 而站在他身旁的则是一位剑目星眉，眼神端凝，长相十分俊美，让人一见难忘的陌生男子。 那位公子看上去大概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一件靛蓝色的的长袍，袖口处绣着一圈福纹银丝滚边儿，腰间系着一条银色宽边腰带，边上缀着一块质地上乘的镂空雕刻白玉佩，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风，风帽上的一圈白色狐狸毛在微风下轻轻摆动，好似一根细细的羽毛，轻轻的在众人的心中刮过。 对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听到院门处的动静之后偏过头，明明没有多余的动作，却让人感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虽并不真切，却有几分动人心魄。 此时，院中的两人也发现了徐明菲等人，虽说前来的女眷年纪都不算大，但毕竟男女有别，徐文卿也不好在这里与女孩子们多说话。 只是这院子只有一道可供进出的门，怎么着都没有办法避开过去，因此他转身同身边的男子低语两句，便一同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杨思彤等一干小姐平日里甚少见到如此俊美的年轻公子，这会儿看到对方走了过来，纷纷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们这一退，倒是把之前被挤在中间的徐明菲给露出了出来。 巧的是，今天徐明菲穿了一件桃红色的小披风，披风边上也加上了一圈儿白色的狐狸毛，在领口处的细带下更是缀了两团白乎乎的毛球。 柔软顺滑，根根分明的狐狸毛扫在徐明菲的腮边，衬得她那张带着几分软肉的小脸蛋越发的粉嫩可爱。 待徐文卿带着那名陌生男子走过来之后，不少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徐明菲和对方的身上，这两人身上的披风乍一看上去，款式还挺像的。 所幸徐明菲这会儿还小，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大家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心中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儿罢了。 徐文卿和那位公子走过来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对着众位小姐打了个招呼，冲着徐明菲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那位吸引了众多人视线的俊美公子侧身离开了。 自始至终，那位俊美的公子连个眼神都没有往女孩子这边多瞟一眼，更是引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明菲，文卿哥旁边的人是谁啊？”待美男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性急的杨思彤立马就忍不住了，拉着徐明菲问道。 其他的人虽然没有开口，但个个竖起了耳朵，希望能够从对方嘴里听到答案。 “我也不认识，以前没有见过那位哥哥。”徐明菲无意识的捏着披风坠下来的小毛团，十分肯定的答道。 如此让人印象深刻的美男，如果她之前见过，绝对是不会忘记的。 “哦。”杨思彤闻言一阵失望。 旁边竖着耳朵的人也很是失望，眼睛不由自主的朝着美男离开的方向瞟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说那位美男瞧着还稍显稚嫩，但是就凭这对方现在的样子，过不了几年肯定就会变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大帅哥。 美男走了，这梅花还是要赏的，不一会儿的功夫，好不容易出门一趟的小姐们便从美男离去的黯然中恢复了过来，兴高采烈的赏起梅来。 一群小姑娘，与其说是来赏梅的，还不如说是坐在一起聊天玩耍的，一个个叽叽喳喳的凑在一堆说个不停，欢声笑语在院子里回荡。 徐二姑娘是徐大老爷的庶女，生母就是在徐大太太身边伺候的周姨娘。 周姨娘一贯老实忠厚，徐二姑娘的性子就跟她母亲一模一样，整个人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就是老实。 因着徐明菲年纪比较小，已经十四岁的徐二姑娘自然是肩负起了招待客人的主要责任，并且十分注意的不去抢夺徐明菲的风头，谨守作为徐家庶女的应有的做派。 小姑娘们在院子里坐久了也无聊，干脆就玩起了游戏来，徐明菲见众人玩的欢，不动声色的冲着徐二姑娘使了个眼色，然后便偷偷地溜走了。 那些小姑娘的游戏她这几年可真的是玩够了，真搞不懂那些小姑娘怎么那么乐此不彼。 出了赏梅的院子，徐明菲就直接往暖阁走去，她身边没有带下人，也懒得去绕远路，瞧着左右没人，干脆提起了裙摆，朝着假山那边走去，准备抄近路过去。 这会儿徐府的下人都在忙着伺候客人，暖阁这边并没有人，徐明菲一路走来十分的顺利，连个人影都没有遇到。琢磨着那群小姑娘们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想起她来的，她不如就到暖阁里去歇歇，过会儿再回去也不晚。 心里打着这个念头，徐明菲是半点迟疑也没有，走到暖阁之后，想也不想就直接推开了房门，准备躺在暖阁里的小榻上歇一会儿。 “谁？”谁知她一只脚刚踏进暖阁，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道带着几分暗哑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赤膊上身的半裸身影便进入了她的视线之中。 9.第9章 光溜溜 少年的身体略带青涩，却也已经隐隐有了男子独有的气势。 屋子里的人反应很快，话音刚落，身上就已经迅速的披上了一件里衣。 而徐明菲只只觉得眼前一花，脑子里还停留在对方那已经隐隐的有了些肌肉的结实胸膛，以及胸膛上因为寒冷的刺激而变得挺立的那粉色的两点上，还没来得及从这颇具冲击性的画面中清醒过来，那点自打她到了这个时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的男色，就已经被遮得严严实实了。 颇为诡异的气氛在屋子里散开，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 照常理来说，要是一般的人遇到了这种事情，女方少不得也得尖叫几声的，可让少年略感惊讶的是，眼前连被称为少女都算勉强的小姑娘不但没有尖叫，反而还十分大胆的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还真是……让人有些出乎意料的大胆。 徐明菲内里可不是对方想象中那种没有见过市面的小姑娘，在上辈子生活的那个网络信息发达的年代，别说对方这种赤裸的上半身了，就算是赤裸的下半身……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凭这着这点画面，就让她尖叫出来，还真的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只不过她可不知道，在她暗自感叹男色消失太快，以及回想上辈子的事情的时候，她在某些方面天生大胆的这个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声响，似乎有什么人朝着暖阁这边走了过来。 徐明菲当即回神，想也不想便朝着少年冲过去去：“快躲起来！” 现在这种情况，要是被人发现她和衣衫不整的少年独处一室，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乱子来。 看着直接朝自己冲过来的徐明菲，少年心中一惊，随即感觉手臂一暖，胳膊就已经被眼前勉强到他胸口高的小姑娘给抓住了。 “这边！”徐明菲抓着少年就往摆了不少装饰品的架子后面的墙角处躲。 少年本想挣开徐明菲的手，只是在透过薄薄的衣衫感觉到了从对方手上传来的体温之后，鬼使神差的就跟着躲了起来，手里还不忘将自己脱到一边的衣服给抓起来。 嘎吱…… 他们俩刚刚在架子后面躲好，暖阁的门再次被人给推开。 “嘘！”徐明菲将少年推到墙上，一根手指高高举起，竖在少年的嘴唇前，示意对方不要出声。 而她自己则紧紧的贴在对方的身上，颇为紧张的透过架子的缝隙朝着外面观望。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几乎是正面窝在他怀中的徐明菲，眉毛微微上挑，到底还是顺从了徐明菲的意思，保持了安静。 “动作快点，小心待会儿有人过来！”暖阁的门被推开以后，几个粗使婆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胳膊上好像还抬着什么人。 “哎哟，没想到这小娘子还挺沉。”好不容易将抬着的人搬上了软榻之后，其中一个胖婆子嘟囔着抱怨着。 “行了，少说两句，赶紧把她的衣服扒了，趁着没人赶紧走！”最开始说话的婆子连声道。 闻言，其他几个婆子也不再多说什么，三两下就让软榻上的人给扒了个精光，连条肚兜儿都没给对方剩下。 软榻上被扒得精光的妇人好像感到了寒冷，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精致的眉毛也微微皱起。 胖婆子看到对方的动作，好似想到了什么，视线忽然就移到了里头架子旁边的暖炉上，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脚步一抬，就想过去看个究竟。 透过缝隙的徐明菲看到胖婆子的动作，心中一紧，越发往少年的身上贴，好像这样就能够将他们俩变得小一点儿，不会被人发现一般。 那少年顿了一下，低头看着对方紧紧抓着自己胸口处衣襟的小手，干脆手臂一伸，直接抱住了徐明菲，以便对方能够更加贴近自己。 徐明菲被对方的动作弄得一愣，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睁大了自己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你干什么呢，赶紧走！”正当胖婆子准备行动的时候，最开始说话的婆子阻止了对方的动作。 胖婆子脚下一顿，回头道：“老姐姐，这暖阁里的炉子什么时候升起来的，莫不是有人在里面？” “胡说什么呢你！这暖阁的炉子一直都升着的，院子里的夫人小姐这会儿还没过来，爷们儿也在前院的，哪里有什么人？快点走，要是被人发现就完了，到时候别说赏钱，挨板子都是轻的。” “哎哎，我这就走！”胖婆子听着对方的话也觉得有理，轻轻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连忙笑嘻嘻的赔了个罪，跟着其他几个婆子离开了。 当然，她们走的时候也没忘将刚刚才扒下来的衣服一起给带走。 暖阁的房门再次被关上，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徐明菲被少年紧紧的抱在怀里，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砰、砰、砰…… 徐明菲的个子矮，刚好就到对方的胸口高，紧贴在对方胸口的时候，若有若无的听到了对方的心跳声，沉稳有力，没有丝毫的慌乱。 “那个……能不能先放开我？”徐明菲鼻间闻到对方身上那陌生的淡淡的熏香，有些不太适应的抽了抽鼻子。 少年注意到了徐明菲的这个小动作，眉头一挑，低声道：“觉得不好闻？” “啊？”徐明菲惊讶的抬起了头，直愣愣的看着对方，这是她第二次听到少年的声音。 看着刚刚到他胸口高的徐明菲，少年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和一个小姑娘计较着实有些没意思，也不再多说什么，松手放开了对方。 徐明菲略带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顿了顿，转身离开了对方的怀抱，退出一步，朝着不远处的小榻看过去。 呵！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刚刚被那些粗使婆子扒光了衣服，这会儿赤裸着身体躺在小榻的妇人，居然就是让徐二老爷这几天心念念的柳茹！ 10.第10章 坑的就是你 “嗯……”意识不清的柳茹皱着眉头，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发出模糊的呻吟。 徐明菲收回自己的视线，猛的回头朝着身后的少年看过去。 少年将头偏向了墙壁那边，轮廓清晰的脸庞在微弱的光线中显得有些朦胧，他低着眼睑，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 徐明菲狐疑的看了对方一眼，抿了抿嘴，也顾不上计较少年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刚刚将柳茹抬进来的那几个粗使婆子应该是他们徐府的下人，依着柳茹这会儿意识不清的样子，不难猜到对方是着了别人道儿。 在徐府中，能够避开旁人的视线，指使得动下人将柳茹给抬过来，还扒光了对方衣服的人不外乎就是那么几个，其中可能性最高的就是她的亲娘范氏。 从范氏的性子来看，徐明菲就猜到范氏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挑战她正室夫人权威的女人，可这会儿家里还有客人，此刻将柳茹扒光了衣服放在暖阁中，是个什么意思？ 不管是个什么意思，此地不宜久留！ 大致的分析了一下，徐明菲明白自己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离开。想到这里，她有些烦恼的看了一下依然偏着头的少年，事关他们徐家的声誉，这个陌生的少年该怎么办？ “哥哥，你娶亲了吗？”徐明菲抬起头，睁着一双大眼睛，故作天真的看着少年问道。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回道：“没有。” “那哥哥就快娶亲了。”徐明菲回头朝着不远处小榻上的柳茹看了一眼，又转过来对着少年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少年当然看到了徐明菲的动作，眼神一暗，直勾勾的看着徐明菲，似乎有些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徐明菲好似没有察觉到少年那不一般的眼神一样，秀气的小眉毛微蹙，自顾自的接着道：“我娘上次对我哥说过，男子要是看了女子的身子，就要娶对方……哥哥，你要娶她吗？” 略带肉感的手指头朝着柳茹那边遥遥一指，徐明菲瞬间就将少年推进了挖好的坑里。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事关她娘范氏，只能对不起今天第一次见面的美男子了。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少年看着徐明菲，十分平静的回道。 “哥哥看到了。”徐明菲迎上对方的视线，肯定的道。 “没看到。”少年再次重申。 这次徐明菲没有反驳，只是定定的看着对方的眼睛。少年不仅是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就连眼底也没有掀起一丝的波澜，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徐明菲，陈述着自己所谓的事实。 突然间，徐明菲敏锐的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丝危险，对方的真实性子似乎并不如他的样子那样温和。 识时务者为俊杰，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对方的身高差异，加之她也不是真的想要对方娶柳茹，稍稍一顿，便顺着坡儿道：“哥哥没看到，我也没看到。炉子里的炭火快烧完了，哥哥要是冷的话，要不要我带哥哥去其他的地方？” “多谢妹妹。”少年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低头冲着徐明菲露出了一个微笑。 徐明菲见对方如此上道，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也不去管此刻依然赤裸着身体躺在小榻上的柳茹，低着头，带着少年迅速的离开了暖阁。 两人刚走出暖阁，徐明菲就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人过来了，她当即就回身再次抓住少年的手腕，拉着对方飞快的朝着假山那边跑去。 这次少年依然没有挣扎，十分配合的跟着徐明菲往假山那边跑。 穿过假山，就有一条直通花园的小路，正好就可以和从院门那边过来的人避开。 “啊！”两人刚刚穿过假山，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徐明菲便感觉自己被对方反手抓住，猛的往后扯去。 砰！ 身体相撞发出细微的声音，衣服的摩擦让人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少年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徐明菲被对方这么一扯，直接就撞进了对方的怀中。 因这突然的情况，手指状似无意的划过少年的手背，徐明菲忍住了再次脱口而出的惊呼声。 此时，两个人的姿势就如刚刚在暖阁里躲起来的一样，徐明菲侧耳就能够听到对方的心跳声，而少年低头就能够看到徐明菲梳着可爱包包头，缀着红宝石串儿的头顶。 “你娘有没有和你哥哥说过，要是男子抱住了女子的身体，又该怎么样？”少年的那带着些暗哑的声音在徐明菲头顶响起。 说完，也不等徐明菲反应，少年松开了紧箍着徐明菲的手臂，往后一退，转身离开。 转身之时，长袍划过一道小小的弧度，风扬起了对方的衣角，对方身上那淡淡的熏香随风钻进徐明菲的鼻子。 徐明菲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她这是……被人调戏了？ 天！她还不到十岁！ 要不要这么早熟……一想到这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居然可能有恋童的倾向，徐明菲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就忍不住一阵扭曲。 与此同时，她的心中也忍不住一阵愤慨，想她两世为人，居然被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给调戏了！ 既然这样……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徐明菲小脸微扬，伸手抚摸了一下挂在她腰间的小荷包，轻轻的弹了弹自己的手指，一点点白色的粉末在她指间挥散，嘴角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 昨天才研究出来的小玩意儿，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哼，小小年纪不学好，让你随便调戏小姑娘！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徐明菲也没有多做停留，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裙角，步履稳定的回到了赏梅的院子。 至于暖阁里还赤裸着身体的柳茹，不需要亲自去看，她总能够知道后续发展的。 之后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小亭里面玩着游戏的少女似乎压根就没有发现徐明菲有短暂的离开过，而那些受邀前来赏梅的各位夫人小姐们对徐府的招待也十分的满意。 只是在开宴的时候，席间隐隐的听到前厅的男客们一时高兴饮酒过量，有些人吃醉了，只能提前离开徐府，回家去了。 等到晚上客人一走，对外大门紧闭的徐府再次热闹了起来，只不过这个热闹，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热闹罢了。 “呸，不要脸的东西，居然敢在我们徐府做出这种丑事，真是不知廉耻！”徐大太太中气十足，骂起人来更是毫不留情。 11.第11章 捉奸在床 “大嫂息怒，大嫂息怒！”徐二老爷吓得身子一抖，下意识的就开口求饶。 徐大太太手拿藤条，刷的一下就抽到了徐二老爷的背上，嘴里不消气的道：“息怒息怒，你除了这两个字还会说什么？我之前是怎么交代你的，你还真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不但偷着出府，现在还在家里发生这种丑事，你的三个儿女渐渐都大了，有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爹，你让他们以后还怎么做人！” 说到这里，徐大太太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挥着藤条又在徐二老爷的背上抽了两下，至于跟着徐二老爷跪在一边的柳茹，徐大太太心里也是恨得不行。 要是早知道对方居然会在他们徐府干出爬床这种丑事来，她当初就该直接把人给绑了送回张家去，而不是仅仅将柳茹母女给赶出府而已。 看着跪在地上的徐二老爷疼得直抽气，站在一旁的范氏也不能就这么呆着了，见状赶紧上前，拉住了徐大太太的手：“大嫂，别打了，仔细手疼。事情都已经这样了，算了吧，孩子们都看着的！” “大伯母，别打了，饶过爹爹吧！”听到范氏这么说，徐明菲三兄妹也跟着上前，为徐二老爷求情。 徐明菲更是仗着徐大太太一向疼自己，扯着对方的衣角，眼眶红红的为自己爹爹求情。同时，她也不忘偷偷的看了一眼范氏，见范氏脸上的担忧没有丝毫的作伪，心中不禁暗暗有些佩服。 要是换在别人家，家中长辈发生了丑事，家里人那是捂都来不及，更不会让还没长大的小辈们知道了。但是徐家不一样，徐大太太偏偏就反其道而行之，只要有人犯错了，那绝对是不会帮着包庇的，外面的人就算了，但是家里的人却是必须看个清楚明白，并以此引以为戒。 徐大太太打起人来那可不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早年徐家穷困的时候，徐大太太也是做过不少粗活儿的，可不是那种走两步就直喘气的后宅妇人，这落在徐二老爷背上的藤条，力道可着实不轻。 “大嫂，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今天多喝了几杯，然后就……我还以为是慧姨娘在伺候。”徐二老爷面带愧色的低下了头，眼神却不由自主的朝着跪在旁边的柳茹看了过去。 瞟到身上裹着素服的柳茹，不由想到事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柳茹那身白花花的肉来，还有迷迷糊糊中那种销魂的感觉，顿时身上一酥，觉得刚刚被藤条打过的地方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他暗地里没少和柳茹来往，但过火的事情却从来没有做过，尽管他心中时不时的被勾起火来，还是谨守着那最后一道的防线。 这可不是因为他徐二老爷有原则，而是柳茹的手段高超罢了，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前，柳茹可不会傻着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来。 正因为如此，这次着了别人的道，柳茹的心里那可不是一般的委屈，她要想爬床早就爬了，还用的着今天才闹这么一通？ 她也不是个傻的，一醒过来就知道自己是被人给算计了，被人当场撞破她赤裸着跟徐二老爷躺在一起，她这次可真的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大嫂，算了吧，二老爷也只是喝醉了而已，要不然也不会……”徐二老爷话音一落，范氏也跟着叹了口气。 “要不是他喝醉了，别人就是有心也成不了事，说来说去都是他没有管住自己！”徐大太太不但没有消气，听了范氏的话，心中更是火大。 “大夫人，冤枉啊！”柳茹一听，就知道徐大太太和范氏这是吧勾引徐二老爷的帽子给扣在她身上了，想也不想就开口喊冤，“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只不过喝了一口茶而已，醒过来就……” 柳茹也不是个善茬，张口就暗指徐府的茶水有问题，她喝了之后就不省人事了，完全有可能是被人给陷害了的。 “哥哥，今天家里宴客请了这位婶婶的吗？”徐明菲抬头，扯了扯徐文峰的袖子。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在场的人都听得十分清楚。 徐文峰正紧紧的皱着眉头，听到徐明菲的回答之后想也不想就回道：“宴客的帖子是我帮着写的，没有这位柳夫人。” “那她为什么会在我们家里？”徐明菲面带疑惑的看向了徐二老爷。 随着徐明菲的动作，其他的人也将视线移到了徐二老爷的身上。 徐二老爷看到徐大太太手上的藤条有再次挥动的迹象，连忙摆手道：“不是我，我没有让柳茹过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二老爷！”柳茹见徐二老爷如此着急的想要撇清一切，心中十分受伤。 听到柳茹的叫喊，徐二老爷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愧疚，只是迎上徐大太太那充满了怒气的眼睛，他还是偏过了自己的头。 没担当的男人！ 柳茹气得内伤，对徐二老爷是不是值得她下半生依靠这件事，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只是现在木已成舟，她被人捉奸在床，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对啊，我差点都忘了，上次我就说过了，我们徐家不欢迎柳夫人，不知道柳夫人怎么会到我们徐家来，而且还进了后院的暖阁？”徐大太太冷哼一声，又接着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没有别的意思，无端端的今天怎么会到我们徐家来的？别告诉我是有人绑了你来的！” 柳茹当然不是被绑来的，听着徐大太太的这番话，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既然反驳不了，柳茹心生一计，捂着脸悲切的哭了起来：“想我也是清清白白一个人，没想到居然糟了这样的事情，我是没脸活在这世上了，还不如一头碰死在这里好了！” 语毕，柳茹提起裙摆，作势就要往旁边的柱子撞去。 “不可！”看到柳茹居然要寻死，徐二老爷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害怕徐大太太了，立马从地上蹦起来，伸手将柳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十分痛心的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怪就怪我！” 柳茹闻言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徐二老爷，嘴唇微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伏在徐二老爷的怀里痛哭，哭得徐二老爷的心都快碎了。 徐大太太听着徐二老爷的话，已经气得话都不想说了，抓着手里的藤条，坐在紫檀木椅子上，脸色着实有些可怕。 难得能够看到二房的丑事，站在一旁的徐三太太心里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她早就看不惯范氏的做派了，这次柳茹要是能够打范氏的脸，她非得拍手称快不可。 徐三老爷瞧见徐三太太脸上的笑意快露出来了，连忙趁着别人没注意的时候扯了对方一把，这会儿徐大太太可正在气头上的，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过了好一会儿，柳茹意识到整个屋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哭声，也知道过犹不及这个道理，偷偷的瞟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徐大太太，渐渐地收了哭声，只是委屈的样子却是丝毫不减，惹得徐二老爷怜意大增。 “行了，既然哭够了就说说正事儿，你装模作样的那一套也就唬得住老二，在我面前是不行的。”徐大太太将藤条握在手中轻轻敲打，手腕上戴着的那犹如一汪清泉的翡翠镯子也随之微微晃动，“刘嬷嬷，拿大老爷的帖子去给知县大人，就说我们府上来了个不守妇道的寡妇，现在被人捉奸在床，是浸猪笼还是怎么样，让知县大人看着办。” 12.第12章 唱作俱佳 此话一出，柳茹彻底的懵了。 不止是柳茹懵了，徐家的其他人也懵了。唯独站在徐大太太手边的徐明菲眼中飞快的闪过一道思绪，抬头看了徐大太太一眼，忍不住在心中赞了一声漂亮！ “大、大太太？”柳茹惊愕的看着徐大太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大太太瞥了柳茹一眼，语气冷淡的道：“你不就是拿捏着我们不敢把事情闹大，这才在我们面前弄这么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你要是真的想要寻死，早在被发现的时候就该撞柱子去了，哪里还等得到现在？我告诉你，这种招数在我们徐家没用！” “大嫂！”徐二老爷也被吓得不行，瞪大了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徐大太太。 “你刚刚不是说了，这事情都怪你，自然你都觉得自己做错了，那就要有为你的错事付出代价的觉悟。怎么，难不成你还想着让你哥哥为你善后？”徐大太太顿了一下，厉声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敢跟个寡妇纠缠不清，在徐家做出这等丑事，连最基本的修身齐家都做不到，你还有什么面目面对世人，我看你身上的功名不要也罢！” 徐二老爷被徐大太太这么一训，刚刚好不容才因为柳茹寻死而升起来的一点儿底气，顿时就消失不见了，只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柳茹被拉去浸猪笼，他也是不忍心的。 “大嫂。”徐二老爷朝着徐大太太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柳茹一个弱女子在这世上也不容易，无论如何，今天的事情错在我，求大嫂放她一条活路，我任凭大嫂处置。” “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徐大太太不为所动，朝着身旁的刘嬷嬷道，“赶紧拿着帖子，将人送到县衙去。” “是。”刘嬷嬷点头，立马招呼了几个粗壮的婆子上来，要将柳茹给带走。 看着上前来捉她的粗使婆子，处于惊愕中的柳茹终于回过了神，知道徐大太太说要拉她去浸猪笼并不是吓唬人的。 她本来想着就算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徐家为了家里的声誉还有徐二老爷的前途，说什么也不敢把事情闹大的，瞅着时机她再闹一闹，就算是没有办法达到她一开始的目的，委委屈屈的当个贵妾也是妥当的。到时候她再把徐二老爷彻底哄到手，以后锦衣玉食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谁知道徐大太太居然如此的泼辣，直接就要将她拉去浸猪笼，置她于死地！ “大太太饶命，大太太饶命啊！”这下柳茹真的不敢端着了，也不顾上自己的脸面问题，跪着朝着徐大太太爬去。 她被人捉奸在床，就算是否认也说不清楚，要是真的被送去县衙，徐家有徐大老爷撑腰，豁出去了的话也不怕什么，顶多就是被人传几句而已，而没有靠山的她，浸猪笼沉塘之类的是绝对跑不掉的。 好不容易才从张家那个虎狼窝里逃了出来，她还如此的年轻漂亮，哪里舍得去死啊！ 只可惜徐府的下人也不是吃素的，压根就没有给柳茹靠近徐大太太的机会，三两下扭了她就准备送去县衙。 “二老爷，二老爷救命啊！”眼见徐大太太不松口，柳茹立马转而向徐二老爷求救，看向了徐二老爷的眼神，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这一次，徐二老爷终于没有让她失望，跪在地上砰砰砰的对着徐大太太磕起了响头，嘴里求饶道：“大嫂饶命，大嫂饶命，求大嫂给柳茹一条活路！” 啪！ 徐大太太将手上的藤条往桌上一摔，怒道：“你眼里要是还有我这个大嫂，你就给我闭嘴！” 徐二老爷身子一抖，果真不敢开口了，脑门急得直冒汗的他，只得将求救的视线转向了不远处的范氏。 范氏等的就是这个，看到徐二老爷终于向她求救了，便上前两步，对着徐大太太轻声道：“眼看着快要过年了，虽说今天这个事情有些……大嫂还是饶她一命吧！” “我知道你贤惠，但是老二那个不争气的，必须得教训！”徐大太太面色稍缓，拍了拍范氏的手。 “大伯母……”徐明菲明白范氏这是在做戏给徐二老爷看，立马也跟着这亲娘的步伐，用眼神再次为徐二老爷求情。 徐文卿和徐文峰两兄弟也不是傻的，也跟着求起了情来。 尽管他们俩都对一心想要勾搭徐二老爷的柳茹有些不耻，现在也不能完全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脑子，知道跟着娘亲和妹妹步伐，定是没有错的。 果然，徐二老爷看到妻子和儿女都站在他这边，为他求情，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感动，同时对柳茹的愧疚减少了几分，对自己的妻儿的愧疚多添了几分。 要不是他今天做出了这种混账事儿来，妻儿也不用为着他如此求情了。 一方是刚刚和他有了肌肤之亲的柳茹，另外一方是结发妻子以及乖巧懂事的三个儿女，这孰轻孰重，徐二老爷就是再糊涂，心中也是分得清楚的。 “哼，你们到是为他着想！”徐大太太好似终于被打动了一般，语气缓了下来。 “二老爷是我们二房的顶梁柱，我们不为他着想，又为谁着想？”范氏顺势就跪到了徐二老爷的身边，一脸恳切的看着徐大太太。 她这可是为了徐二老爷才跪的，跟那个柳茹没有半分的关系。 “夫人。”徐二老爷看着身旁的范氏，动容的唤了一声。 徐大太太见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看在弟妹和几个侄子侄女的份儿上，我就饶了你这一次。” “多谢大嫂。”徐二老爷心中一喜，连忙冲着徐大太太作了一个揖，回头瞟了一眼依然被粗使婆子制住的柳茹，试探性的问道，“那柳茹……” 徐大太太瞪了徐二老爷一眼，转头冲着柳茹冷声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被送到县衙去浸猪笼，二是签下卖身契，进我们徐府做个通房吧！” 13.第13章 告状 收下柳茹的头几天，徐二老爷顾忌着范氏的面子，尽管心里颇为痒痒，却一直忍住没有进柳茹的屋子。 过了好几天，他瞧着范氏并没有不愉快的样子，这才整了整心情，踏进了柳茹的屋子。 到底是惦记了好多年的女人，纵然柳茹已经不是青春可人的二八少女，还生了一个跟徐明菲差不多大的女儿，徐二老爷依然兴头十足的在柳茹这边留宿了好几天，更是时不时的就送些布料首饰的去讨柳茹的欢心。 原本柳茹心里还因为卖身的事情憋着气的，在收到了徐二老爷送来的各种礼物之后，心中的那口气也消了不少，知道以后如果想要在徐府过上好日子，那就必须牢牢的抓住徐二老爷的心。 因此，在面对徐二老爷的讨好时，柳茹也费劲了心思的去迎合徐二老爷，一股脑儿的想要快点摆脱通房这个尴尬的位置，好歹也捞个姨娘来做做。 对于这样的情况，已经生了三个儿女的范氏到是无所谓，可之前颇受徐二老爷喜欢的慧姨娘可就不干了。 在柳茹来之前，徐二老爷一个月中起码有十来天的样子是要到她屋子里留宿的，现在柳茹一来，除了范氏那边情况照常之外，她可是差不多半个多月没看到徐二老爷了。 长此以往，徐二老爷不进她的屋子，别说生个一儿半女的巩固自己在徐府的地位了，跟守活寡又有什么区别！ 慧姨娘可不是那种为了委屈就不吭声的人，仗着徐二老爷往日的宠爱，加之察觉到范氏并不喜欢柳茹，心里一生气，当即也不管其他的了，挑了由头就寻到柳茹的屋子里，将柳茹从头到脚嘲讽了个遍。 那柳茹也不是好惹的，慧姨娘骂她，她也不反驳，只是当着徐二老爷的面就委屈的哭个不停。 慧姨娘能够得了徐二老爷那么久的欢心，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加之她比柳茹年轻漂亮有资本，梨花带雨的对着徐二老爷反咬柳茹一口，硬是半点亏都没吃到。 徐二老爷向来是个惜花之人，夹在两个爱妾中间，偏帮谁也不是，着实有些苦恼。 午后，徐明菲坐在范氏的屋子里的临窗大炕上做针线，手里拿着一根小绣花针，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花绷子上扎着，半点心思都没有用到上面，耳朵倒是竖得尖尖的，听着站在下首的慧姨娘对着范氏诉苦兼告状。 “太太，那个柳茹算个什么玩意儿，一个不守妇道的寡妇而已，要不是太太心善，早就被拉去浸猪笼了。我好歹是正经从外面抬进门的良妾，那个柳茹这会儿不过是个通房丫头，居然就敢这么没脸没皮的霸着二老爷不放，亏得她还有脸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官家小姐的样子来！”长相明艳动人的慧姨娘提起柳茹，那真真就是咬牙切齿的恨得不行。 之前徐府的人对柳茹的来历还不是很清楚，待柳茹成了徐二老爷的通房丫头之后，她的来历身份便在底下传开了。 底下的人得知柳茹不过是个娘家夫家均落败的寡妇而已，就算曾经是官家小姐，就凭着她爹早已被罢官，她自己又不知廉耻的爬上了徐二老爷的床，现在也什么都不是了。 满府的下人嘴上不说，可谁都就没有将她给看在眼里，要不是徐二老爷现在宠着她，恐怕早就被底下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我知道你委屈，不过二老爷现在正在兴头上，你就暂且先忍一忍好了。”范氏听着慧姨娘的话，端起手边的茶杯，浅浅的饮了一小口。 “我只是为夫人不平。”慧姨娘瞧着范氏脸上没有丝毫的怒容，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声音道，“我刚听人说了，那个柳茹撺掇着二老爷，想要讨回自己的卖身契。” 范氏抬头，看了慧姨娘一眼，笑道：“这个事情二老爷可做不了主，柳茹的卖身契在大嫂那边收着的。” “可不是嘛！”慧姨娘也跟着笑了起来。 坐在一旁的徐明菲也不禁暗暗点头，依着徐大太太对柳茹厌恶的程度来看，柳茹想要通过徐二老爷从徐大太太手中讨回卖身契，那简直就天方夜谭。 徐大太太定是料到这一点，才会亲自将柳茹的卖身契收起来，要不然依着徐二老爷那怜香惜玉的性子，指不定三两天那好不容才签下的卖身契又得被柳茹哄了去。 “好了，你也别气了，上次你不是说看中了一块天青色的料子？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上，等到春天的时候也好制新衣。”范氏和蔼的看着慧姨娘，安抚道，“柳茹的年纪摆在那里的，你只要抓紧机会为二老爷生下一儿半女，那可比什么都强。” “太太说的是。”慧姨娘听到范氏的话，心中雀跃不已。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屋子去，晚上我和二老爷提一提，让他去你屋里看看，至于能不能抓住机会，那就得看你自己了。”范氏开口道。 听到范氏这么说，慧姨娘脸上立马露出了惊喜之色，嘴跟抹了蜜似得狠狠的奉承了范氏一通，也不在这里多待，带着范氏给的料子就回屋子打扮去了。 待慧姨娘一走，范氏便回头看着徐明菲笑道：“听够了没有，瞧瞧你手上绣成什么了？” 徐明菲被范氏抓包，也没有羞涩的意思，干脆大方的将花绷子放到了一边，蹭到范氏身边坐下，甜甜的唤了一声：“娘。” “听说你又让你二哥给你去淘医书来看了？我不是和你说了，女儿家这些东西看看就行了，你又不行医，看这么多干什么？”范氏点了点徐明菲的鼻子。 “我只是觉得挺有趣而已。”徐明菲撒娇般的扯了扯范氏的袖子。 听着徐明菲的话，范氏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啊，小小年纪就这么有主意，长大了可怎么得了哦！” “有主意不好吗？”徐明菲扬着小脸反问道。 范氏自己就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人，在她看来，没有主意的女人才是容易吃大亏的。 因此对于女儿从小有主意这件事情，她自然也是欣喜不已的，这会儿看着女儿那张和她极为相似的漂亮脸蛋，心里那是软得一塌糊涂，当即就将徐明菲给揽在了怀里，笑道：“好好好，我的女儿自然是什么都好的。等你以后长大了，娘一定为你好好的挑一个如意郎君。” “娘，我还小呢！”徐明菲想着自己还不到十岁，范氏就开始惦记着她的婚事了，心里也是囧得不行。 范氏抿嘴一笑：“不小了，过不了几年就会变成大姑娘了，你可是咱们徐家唯一嫡出的小姐，就冲着你大伯父的面子，恐怕到时候媒人都得把咱们徐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娘！”徐明菲无法，只能在范氏怀里扭了扭，表示自己的不满。 “对了，你前段日子做的止痒膏还有没有？”范氏见女儿不依了，也没有继续打趣，转而开口问道。 “还有。”徐明菲抬头，疑惑的看着范氏，“娘问这个干什么，你哪里不舒服吗？” “是你邵哥哥不舒服，前段时间他不是来咱们家做客吗，回去之后不知道怎么的手上长了疹子，痒得不行，差点把皮都给挠破了。你大哥正好有你上次给的止痒膏，见状就送了过去，没过几天疹子就消了。你邵哥哥觉得药膏不错，就想再讨点回去。”范氏缓缓的道。 手上出疹子？ 徐明菲立马就回想起徐府宴客的那天，被她挖了坑之后反过来把她给调戏了一把的那个美男子。 14.第14章 再遇美男 “就是那天跟大哥一起赏梅的那个哥哥？”徐明菲若有所思的问道。 范氏并没有注意到徐明菲的那带着几分异样的表情，笑着道：“原来你已经见过了啊！没错，就是他。” “那位邵哥哥是什么人，以前怎么没有听娘提起过？”徐明菲对那位美男子的印象还是十分的深刻的，这会儿能够从范氏的嘴里打听一些消息，她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也难怪你没听过，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宴客那天事情太多，我也没来得及让你们认识。”范氏叹息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要严格的算起来的话，你这位邵哥哥和娘还带着几分亲戚关系。他的名字叫邵祁，他娘却是姓白，是我的一位远房表姐，小时候还见过几面，长大之后只听说嫁了一位殷实富贵的人家，之后就没有联系了。” “那邵哥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家里？”徐明菲好奇的追问。 范氏伸手摸了摸徐明菲头，眼中透露些许慈爱，回道：“也是我这位远房表姐命不好，嫁了人之后没有过上几年舒坦的日子，公公婆婆相继过世，后来丈夫也出了意外，偌大的产业就剩下他们孤儿寡母了。这次上门，也是因为有事相求才来的。” 听到这里，徐明菲心中不由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来，她还记得那天在梅园的时候，邵祁站在梅树下，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配上对方那张俊美的容貌，怎么看都是一副家世良好的贵公子，哪里会想到对方居然是这样！ 古往今来，不管时光如何的变幻，孤儿寡母总是比旁人过得要艰难一些的。 之前她听到范氏说邵宜泽的手上起了疹子，还有点暗暗的得意，这会儿听了对方的身世，那份得意也不由稍稍降低了一些。 徐明菲本来还想问问邵祁到底是为了求什么事情才来他们家的，不过见范氏没有多说的意思，也就识相的没有多问，只是在心中记下了那个贵公子样的邵祁。 因着对邵祁身世的一点儿小小的感叹，徐明菲也没有多折腾，十分痛快的将自己特制的止痒膏拿给了自家大哥，由着徐文卿拿去送给了邵祁。 这个止痒膏可是外面有银子都买不到的好东西，是徐明菲自己研究出来的，而且制作起来也不容易，这么白白的送给邵祁也算是弥补了一下给对方下痒痒药的行为了。 原本她还以为自己和邵祁可能没有什么机会再见面了，谁知道没过几天的功夫，她就在徐大太太那边再次见到了邵祁。 “你放心，既然大家都是亲戚，难得你有事求上门，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徐大太太显然对邵祁的印象很不错，和对方说话的时候也显得颇为和气。 “多谢大夫人。”邵祁相貌俊美，脸上露出一个浅笑。 徐大太太的年纪摆在那里，看到邵祁那张俊脸上露出的带着几分勾魂夺魄的微笑，心中微微一楞，纵然神情中没有任何失态的地方，却也不由暗赞一声对方的好相貌。 倒是在旁边伺候的丫鬟有点顶不住了，低着自己的头，通红着一张脸，呼吸也不禁急促了几分。 坐在邵祁对面的徐明菲也不禁紧紧的盯着对方，眼中虽说没有露出痴迷之色，却也不由自主的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又看。 旁的不说，就只是看到对方的笑容，心情就能够不由自主的好起来。 果然，这人长得漂亮，走到哪里都受欢迎！ “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也别着急着走，那天家里正好宴客，也没有好好的招待你，今儿正好没事儿，让明菲陪着你逛逛园子怎么样？”徐大太太见徐明菲紧紧的盯着邵祁不放，因着徐明菲此时还不到十岁，心中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反倒是开口道。 徐明菲一愣，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谁知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邵祁直接道：“那就谢谢徐妹妹了。” 就这样，徐明菲就在徐大太太的安排下稀里糊涂的领着邵祁去了花园，丫鬟婆子都十分乖觉的跟在一段距离之后，既听不到两个人的谈话，又能够看清楚他们之间的动作。 “明菲妹妹的止痒膏效果不错。”刚走进梅园，邵祁便慢悠悠的开口了。 刚刚在徐大太太的面前还叫她徐妹妹，这才一转身的功夫，就直接叫明菲妹妹了，这自觉改口还改得真快，关键是还那么自然，就好像本来就该如此一般！ 他的语气轻轻的，就好像再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一样，可偏偏徐明菲就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那么点不同寻常的意味儿。 不过她也不是个傻的，就算是对方猜出什么，她也不可能承认，便道：“邵哥哥过奖了，那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而已。” “小玩意儿？”邵祁停住了脚步，低头看向了徐明菲。 徐明菲抬头，直视着对方那张英俊的脸，笑道：“就是小玩意儿。” “确实是小玩意儿。”邵祁看着眼前的徐明菲，突然一笑，心情瞬间变得好了起来，觉得这次的徐府之行，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聊。 至少……遇到了一个人小鬼大，挺有意思的小姑娘。 “听闻徐府有一所修建的很漂亮的暖阁，走了这么一会儿也有些乏了，不知道明菲妹妹能不能带我去坐坐？”邵祁侧着脸，语气温和的对着徐明菲问道。 暖阁？ 什么地方不去，偏偏就要去暖阁！ 徐明菲眼皮不由一跳，抬眼看了看邵祁，突然间觉得对方的那张带着浅笑的脸有些可恶。 要不是从范氏那边听了邵祁的身世，她才不会那么痛快的交出止痒膏来，难不成就因为东西交出来得太痛快了，邵祁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当初她可是和对方达成了协议的，对于柳茹的事情，两个人都当做没有看到。如果邵祁这会儿敢把事情给捅出来，她也不会让对方有什么好果子吃。 心里这么想着，徐明菲面上也不恼，嘴角微微一翘，便开口道：“邵哥哥想去当然可以，只是听说最近暖阁那边出了些虫子，要是被咬上一口，可是会痒上好一阵子，也不知道清理干净了没有。” “无妨，我们小心点就是了。”邵祁笑得越发深意，“再说了，我那里还有明菲妹妹的止痒膏。” “邵哥哥都不怕，我就更不怕了。”徐明菲也笑得十分的灿烂。 她可是事先提醒了的，待会儿要是又出什么事儿，那可就怨不得她了！ 15.第15章 美男躺枪 这一大一小两个人都露出了只有彼此才能够看得懂的笑容，然后便一同抬脚朝着暖阁的方向走去。 当事人是没有注意，可这幅画面落到了跟在后面的下人眼中，那就显得十分的和谐，特别是邵祁长得俊，而徐明菲也长得十分的精致漂亮，要不是因着徐明菲的年纪太小，远远看上去还真的像是一对让人羡慕的璧人。 一直负责照顾徐明菲的大丫鬟红柳更是多了一个心眼，因为时不时的就在范氏那里听到要给徐明菲挑户好人家的事情，这会儿看到自家姑娘和邵祁相谈甚欢，心中迅速打起了小主意，看向邵祁的时候也不禁多了几分审视。 如果不抄穿过假山的那条近路的话，从梅园去暖阁那边要经过一个小花园，里面大部分栽种的是徐大太太喜欢的桂花树。 这个季节桂花早就凋谢了，不过桂花树的叶子依然绿着，一片片的挂在枝桠上，总算是没有让花园显得太过冷清。 冬日的阳光照射在人的身上，算不上热，却也让人十分的舒服。 徐明菲和邵祁刚走进小花园，就听到花园里隐隐的传来一些低泣声，还有一些听不太清楚的说话声。 跟在后面的红柳见状，立马就走上前来，想要上去探个究竟，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徐明菲伸手制止了。 “姑娘？”红柳有些不解的看着徐明菲。 徐明菲没有做声，只是侧耳听了听，然后眉头一挑，回头对着后面跟着的下人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和邵哥哥逛逛花园。” “是。”红柳有些不解，但作为奴婢的她也不敢反驳主子的意思，只得乖乖应下。 见红柳如此听话，徐明菲不禁在心中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抬头，脸上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冲着身旁邵祁道：“邵哥哥，这花园里还是挺有意思的，我们一起去逛逛？” “好。”邵祁点头。 他的耳力不比徐明菲差，自然也是听到了花园里传来的声音的，虽说不知道眼前这个让人有些看不清的小姑娘打得是个什么主意，但就凭着对方勉强到他胸口高的小身材板，他也觉得没什么好顾忌的。 见邵祁如此爽快的点头，徐明菲也没有多耽搁，率先走在了前面，直接领着对方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桂园里的桂花树，全都是徐大老爷为了徐大太太特意从其他的地方找来的，棵棵都是最少两三米高的大桂花树，不仅仅是这个徐府里有，所有徐家的别院庄子里都栽种着这种类似的桂花树。 由此可见，在徐大老爷的心中，陪他一路走过风雨的徐大太太有着什么样的地位。 踩在花园那土质颇为松软的地上，循着声音往前走的两人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找到了传来低泣声的地方。 “这边。”徐明菲眼尖的瞟到了一件点缀着桃花花样的杏色衣衫，立马伸手拉住了邵祁，将对方带到了一丛小灌木后面躲了起来。 这不是她第一次拉着邵祁躲藏了，再次做出这个动作，可谓是驾轻就熟，半点犹豫都没有。 邵祁看着徐明菲的抓着自己的手，心中涌出了一些诧异，忍不住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琢磨着眼前的小丫头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的。 如果说是故意的，那…… 不过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前方不远处的交谈声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一看，便让他看到了个感觉有些熟悉的面孔，稍稍回忆了一下，便想起对方就是在暖阁里看到的那位被人扒光衣服的妇人。 看到这里，邵祁不禁想起了那天在暖阁徐明菲是如何威逼着让自己妥协的，心中的异样之感越发的强烈起来。 “莹莹乖，别哭了，好日子在后头的，有什么可哭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娘，娘给你做主！”柳茹拿出一张锦帕，轻轻的擦拭着张莹脸上的泪水。 “娘，不是姓徐的就不能呆在徐府吗？”张莹脸上挂着还未擦干的泪珠，可怜巴巴的望着柳茹。 柳茹闻言眉头一竖，抓着张莹的手，怒道：“谁说的？” “府里的下人。”张莹抽泣了几声，扯了扯柳茹的衣角，“娘，我不喜欢徐府了，我们回家去吧！” “你糊涂了！”柳茹赶紧伸手捂住了张莹的嘴，谨慎的朝着四周看了看。 纵然知道柳茹看不到躲在灌木丛后面的自己，徐明菲还是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稍稍压低了身子。 “娘……”张莹发出模模糊糊的声音。 “傻莹莹，咱们娘俩好不容易才进了这徐府，这福还没有享几天，怎么能就这么离开？”柳茹看到周围没有其他的人，这才拍了拍女儿的背，哄着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不过是乱嚼舌根而已，等娘站稳了脚跟，给你生了弟弟，以后就没有人敢那么说了。” “弟弟？”张莹止住了哭泣声，抬头看着柳茹，神情中似乎有些不太乐意。 早在张家的时候，她就从奶奶的嘴里听了不少的闲话，话里话外的就是嫌弃她是个女儿，句句都是为了家里的香火，让娘亲给她生个弟弟。 后来爹爹去世了，奶奶更是对她恨得不行，说是她断了张家的香火。 虽然张莹的今年也不过九岁而已，但她已经懂得了不少的事情，对于还没有影子，就对她地位有威胁的弟弟，她心里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柳茹却是没有注意到张莹眼底的那点不乐意，而是自顾自的充满了憧憬的道：“你看看这徐府多好啊，你瞧瞧你身上的漂亮衣裳，每天睡的舒服的床，吃不完的美味佳肴，这些东西你在张家能够享受到？旁的不说，就张家那落魄的样子，以后也不知道会给你找个什么样的人家，你一年比一年大了，娘就算是不为自己也得为你着想。只要靠着徐家，等娘给你生了弟弟，定然给你找个好婆家！” “娘！”张莹猛的听到婆家两个字，也顾不上哭了，连忙羞红了一张脸。 “我的好闺女，还害羞了啊？”柳茹咯咯一笑，接着道，“这种事情你可别害羞，凡是都要早作打算才行。远的不说，我看今天到府里来的那个邵祁就挺不错！” 邵祁？ 徐明菲听到这里，忍不住转头看向了旁边蹲着的邵祁，而那邵祁也是一脸古怪的回望着她。 16.第16章 买一送一 卖身契？ 柳茹只觉得眼前一黑，要不是此刻还被几个粗使婆子制着的，身子一软就要倒到地上去了。 她的目标已经从一开始的正室降低为贵妾了，结果徐大太太一句话就将她打到了谷底，让她卖身进徐府当徐二老爷的通房！ 这妾好歹还算是半个主子，通房那就跟一般的下人没个两样了。 徐家以前还在他们柳家手下讨过生活，现在让她签卖身契进徐家做通房，她说什么也是不愿意的。 “我不签，我不卖身！”柳茹飞快的摇着自己的头，冲着徐大太太道，“我是良民，你们不能这么逼我！”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逼你了？”徐大太太皱了皱眉，心中升起几分不耐，“你要是不愿意签，我绝不二话，公事公办，直接送你去县衙。要不是弟妹求情，你当我愿意这样啊！” 眼见徐大太太又要发怒，徐二老爷赶紧开口道：“大嫂莫生气，柳茹她也只是着急而已，毕竟……柳茹到底是出身官家，这卖身契是不是太过了？” “什么官家，被罢官的也叫官家？要真是官家小姐，做出这等丑事来，还能好端端的待在这里？早就一根绳子自己吊死了！你当我们徐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出了这种丑事，不签卖身契，难不成还想风风光光的抬进我们徐家做小不成？你不要脸，我们徐家还要脸的！”徐大太太再次喷了徐二老爷一脸唾沫。 徐二老爷被骂得身子一矮，顿时不敢出声了。 毕竟他的目的一开始就是让柳茹不死而已，现在目的既然已经达成了，之后的也就没再太过强求。 更何况，尽管他觉得让柳茹签卖身契的话好像有些委屈对方，可一想到徐大太太的话，他又觉得有些道理。他偏过头看了柳茹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现在委屈柳茹，过一段时间将柳茹抬成姨娘，补偿一下对方就好了。 柳茹自然是看到徐二老爷脸上神情的变化的，知道徐二老爷是默认徐大太太说法了，心中一急，再次挣扎了起来：“我不签，我不签，我就算是死也不签卖身契！” 说完，柳茹再次做出要撞柱子的样子，想要吓唬一下徐二老爷。 在她做出这番动作的时候，原本抓着她的几个婆子对视一眼，手上一松，便由着她往柱子撞去。 就如徐大太太说所的一样，柳茹要是真的想要寻死，也不用等到这个时候了，这突然被松开了钳制，瞧见自己真的往柱子那边撞过去，立马吓得脚下一拐，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不签，我不签卖身契！”眼见撞柱这个办法不行，柳茹又开始伏在地上委屈的哭了起来。 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管事妈妈，上前冲着徐大太太福了福身，开口道：“大太太，外面来了一个老妇人，带着柳夫人的女儿张莹，自称是柳夫人的婆婆，说是来咱们府上要自己家的儿媳妇，这会儿正在外面闹个不停，让咱们府上立马交人。” “找儿媳妇？”徐大太太拉长了声音，视线直接落到了还在哭泣的柳茹身上。 柳茹听到管事妈妈的话，身子一抖，想起张家那越发对她不满的婆婆，心中顿时升起了惧怕。 “这可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柳茹你这也不肯那也不肯，现在你婆婆来了，让她说说你该怎么办好了。”徐大太太轻抚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缓缓的开口道。 “不要！”柳茹一听徐大太太要将她那婆婆给请进来，立马就慌了。 她娘家已经没有能给她撑腰的人了，婆婆也早已看她不顺眼，要是知道她被人捉奸在床，她那婆婆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她。 到时候抢了她的嫁妆，卖了她们母女那都算是轻的！ 柳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堪过，让她死她不愿意，可让她重新落到婆婆的手中生不如死她就更加不愿意，照现在的情况看来，签下徐家的卖身契，似乎就是唯一的出路的。 至少，徐二老爷对她还是有情的。 “大太太，外面的那个老妇人闹腾得有点厉害，口口声声说咱们徐府强占了她家儿媳妇，如果我们还不交人，就要去告官。”不一会儿的功夫，又有一个小丫鬟从外面跑了进来，对着徐大太太道。 “怎么样，想清楚了没有？”徐大太太转过头，看着柳茹道。 柳茹咬了咬牙，权衡了一番，最终还是忍下了心中的屈辱，低着头道：“我签卖身契。” “好。”徐大太太点头。 “不过有一个条件。”柳茹抬起头，挺直了背脊，定定的看着徐大太太。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徐大太太眉头微挑。 “我别无所求，只是我那可怜的的女儿莹莹，绝对不能落入我婆家手中，我愿意签下卖身契，但是我女儿必须跟我在一起，她不签卖身契。”柳茹也不理会徐大太太的嘲讽，忍着气开口道。 “那是你女儿，又不是我们徐家的女儿，我还没听说过，进府做通房丫头的，还能让主家白白的养着自己的女儿。这种主不是主，客不是客，奴不是奴的人，我们徐家可消受不起。”徐大太太拒绝道。 柳茹垂在大腿边的手紧紧的捏成拳头，身体微微颤抖，为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忍住心中那无尽的屈辱，终是低下了自己高昂的头颅，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求大太太可怜可怜我们母女，给我们母女一条活路，我的要求不高，只需要给我们母女一处安生之所就够了。” 徐大太太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是二房的事，我这个做大嫂的管不着。” 管不着？ 那刚刚还又凶又闹的谁！ 柳茹可是被徐大太太这前后不一的态度给气得不行，只是此刻情势不如人，只得再次咬了咬牙，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谩骂声给咽了回去，转身朝着范氏拜了下去，哀声道：“求二太太给我们母女一条活路，收留我女儿莹莹。”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徐家也不差那么一口饭。罢了，看在二老爷的份儿上，依你就是。”范氏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柳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事情一决定，当即就有人拿了写好的卖身契上来，让柳茹当面签字画押，徐大太太将柳茹的卖身契收好之后，当即就让人出去跟门外的老妇人交涉，拿了三百两银子堵住了对方的嘴，顺道将张莹给带了回来。 柳茹的婆婆找上门来不过就是为了银钱而已，三百两银子对于现在的徐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对于已经落败的张家来说却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 现在银子到手，而张莹又是个不讨她喜欢的闺女，加之徐府不是现在的她惹得起的，便十分干脆的将银子一揣，拍拍屁股走人了。 从今天起，徐府中再也没有了所谓的柳夫人，而多了一个已经算不上年轻的柳通房，外加一个身份不上不下的尴尬人张莹。 17.第17章 第二次 “娘！”张莹面带惊讶的看着柳茹，诧异道，“你是说今天来府里的那个哥哥？” “就是他。”柳茹丝毫没有察觉到旁边有人偷听，一门心思的劝慰着张莹，“娘已经为你打探好了，那邵祁出身巨富之家，虽说不是什么官宦人家，但就凭这他家中的钱财，你嫁过去绝对不会吃亏！再说了，那邵祁长得是一表人才，听说不管是读书还是管理家中的事物都十分的厉害，小小年纪就如此出众，绝对配得上我的女儿。” 张莹听着柳茹的话，心中之前的那点小心思早就飞走了，红着一张小脸，低着头，呐呐道：“我听丫鬟说，邵哥哥是二太太的远方亲戚……” “哼，那个范氏除了有几门家中富贵的亲戚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优势了！”柳茹一听到张莹提到范氏，立马压低了声音，面带不屑的道。 躲在一旁的徐明菲听出了柳茹语气中的不屑，心中也是直冒火。 这柳茹表面上端得比谁都高，实际上却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居然还有脸在背地里说范氏的坏话！ 这柳茹，果然是欠收拾。 刚刚她之所以会甩开下人，带着邵祁偷偷的摸过来，也不过是因为听出了柳茹的声音，想要隐晦的提醒一下邵祁和自己当初在暖阁的约定而已，没想到却听到了柳茹的这番如意算盘。 她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什么波动的邵祁，心中不由一乐，估计柳茹这番算盘怕是要白打了。 “可是娘，二太太不喜欢我，她肯定不会同意的……”张莹嘟着嘴，又接着道，“再说了，徐明菲只比我小一岁，说不定二太太也看中邵哥哥了，到时候哪里还有我的份儿。” 不得不说张莹不愧是柳茹的女儿，小小年纪就懂得如此之多，她和邵祁的事情八字都还没有一撇，说起话来却好像邵祁已经是她的未婚夫婿了，而徐明菲就是那个仗着自己家世好，要来抢她未婚夫婿的人一般。 同样躲在一旁的邵祁听到张莹那带着几分幽怨的话，眉头微微往上挑，不由偏过头，看向了正透过缝隙盯着柳茹那边的徐明菲。 徐明菲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一抬头便对上了邵祁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没由来的，徐明菲突然就想到了之前范氏说要给她找个好丈夫的事情，这会儿张莹将她和邵祁给扯到了一起，不禁让她觉得有几分不自在，秀气精致的小眉毛也不自觉的皱在了一起。 今天徐明菲穿着一件缂丝小袄，领口和袖口上都缀着一圈儿白色狐狸毛，因着此时蹲在地上的姿势，洁白无瑕的狐狸毛扫在她的腮边，乍一看上去到有点像是一只生气了的小猫咪。 看到这样的徐明菲，邵祁的嘴角不禁微微扬起，心中因为被人私下谈论而产生的不愉也变淡了几分。 徐明菲心中的火气还没有消，这会儿看到邵祁脸上的笑容，以为对方是在因为张莹的话而笑话她，心中不由一怒，也顾不上要端样子了，直接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 平白无故的被瞪了一眼，邵祁也不生气，反而愈发的觉得这样的徐明菲十分有趣。 “所以说娘才想要快点为你生个弟弟，只要娘在徐府站稳了脚跟，让二老爷的心彻底的偏向咱们，那范氏就算是不喜欢你又能怎么样？只要二老爷同意，娘定有把握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至于那个徐明菲……”柳茹冷哼一声，想起徐明菲曾经当着众人的面拆她的台，心中也升起几分不喜，“看她那娇惯的样子，长大了估计也不讨人喜欢，有她这么个娇蛮大小姐作陪衬，只要你表现出大方得体的样子，还愁没有好名声吗？” 听了柳茹的这番话，张莹终于破涕而笑：“娘说的是，莹莹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乖莹莹，你是娘的亲生女儿，娘一定会为你好好打算的。只要徐明菲有的，娘保证你一定也会有，甚至你有的会比她更好。”柳茹伸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小腹，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嗯！”张莹重重的点头，想到前两天无意中在徐明菲房间里，看到的那些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华服珠宝，想象着自己也拥有着那些东西的那一天，心中顿时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好了莹莹，快点擦干脸上的眼泪，那邵祁估计也去给大太太请完安了，说不定待会儿就会到花园这边来，你要是碰见了可得好好的表现。”柳茹赶紧拿出锦帕，擦了擦张莹的脸。 张莹经过柳茹的一番劝说，也明白了自己的定位，也不需要柳茹多催，十分自觉的开始整理起了自己的仪容来。 母女俩各自整理了一通，小心的朝着四周看了看，这才沿着小路相偕离去。 待两人一走，徐明菲便站起身，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脚，思量着该用什么办法教训一下那对如此没有脸皮，居然还想着把她当做踏脚石的母女。 “府上的人，挺有趣。”邵祁轻轻的拍了拍自己沾了草屑的外袍，轻声道。 徐明菲转身，看了邵祁一眼，而后抿嘴一笑：“邵哥哥觉得有趣？” “有趣。”邵祁同样回以微笑。 “啊！”徐明菲小小的惊呼一声，半捂着自己的嘴，“这么说邵哥哥要娶张莹了？” 邵祁上次就是这么跳进徐明菲小圈套里面的，这次自然不会落进同一个坑里，只是伸手扯了一下徐明菲那缀着宝石链子的可爱包包头，笑道：“你才几岁，知道娶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哼！”徐明菲躲开邵祁的那只作怪的手，退开一小步，没有回话。 “我说的有趣，是你。”邵祁突然弯下身子，凑在徐明菲的耳边说道。 温热的气息瞬间侵入了徐明菲的身体，脖子出露出的一小部分肌肤不受控制的感受到一阵颤栗，激得徐明菲不禁再次往后退了一步。 再次抬头看向邵祁时，她的脸上有惊讶，更有几分警惕。 这是第二次了！ 18.第18章 画虎不成反类犬 第一次她可以勉强当做对方是无心之举，但这一次她怎么都无法欺骗自己。 这邵祁，确实是在调戏她！ “不是要去暖阁吗，还不走？”邵祁站直了身子，若无其事的说道。 他那样子，就好像刚刚调戏了小姑娘的人不是他一般，脸皮之厚，着实让徐明菲有些吃惊。 徐明菲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半响都没有说话。 她有些迷糊了，这邵祁明明看上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样儿，在其他人的面前也是懂事知礼，善解人意，怎么到了她这里是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了？ 别说徐明菲不知道，其实纠偏邵祁自己也不太明白。 或许，这只是一种看到漂亮小姑娘就想调戏的男性本能，？ 不对啊，邵祁不由在心中琢磨着，他见过的漂亮小姑娘也不少，也从来没有做出过这种事情来。 他再次瞄了徐明菲一眼，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有那么一些不太对劲儿，好像……对眼前着勉强到他胸口高的小姑娘关心太过了？ 看着对方脸上清风淡云，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徐明菲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憋闷来，下意识的就想开口教训对方。 只是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看着对邵祁那张还显得有些青涩的稚嫩脸庞，徐明菲微微一怔，心头突然好像泼进了一盆凉水，噗的一下，就将她心中的火气给浇灭了。 她好歹两世为人，和邵祁这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在这里逞口舌之快，计较那么多有的没的，岂不是到显得自己没水平？ 再说了，好歹邵祁也是一个长得十分英俊的男子，还是属于她比较喜欢的那一类型的，要按照心理年纪来看的话，到底是谁吃亏还说不一定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与其现在反击落得下风，还不如冷静下来，等待下次机会。 想到这里，徐明菲脸上的表情不禁缓和了下来，嘴角微微上翘，恢复了一开始那从容不迫的样子，冲着邵祁笑道：“暖阁在那边，邵哥哥请跟我来。” 邵祁颇为意外的挑挑眉，片刻之后，脸上再次露出了一个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的笑容。 原本他还以为徐明菲会忍不住发火的，却没想到对方能够这么快就调整过来，实在是让人有些意外。 只不过……这个意外，反倒是让他觉得有那么点开心。 重新恢复了原样的两个人在下人的簇拥下，再次朝着暖阁走去，跟在后面的红柳有些疑惑的朝着前方的两人看了一眼，总觉得徐明菲和邵祁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一种让她无法理解的气氛围绕在两人之间。 刚走到暖阁所在的院子，徐明菲就看到了张莹。 此时的张莹，好像压根没有发现徐明菲一行人一般，站在养着锦鲤的小池塘边，侧着身子，低着头，嘴角带着微笑，手里拿着掰碎了的糕点，一点儿一点儿的在喂鱼。 微风吹过，扬起了张莹垂在耳边的发丝。 这样的画面，如果换成十五六岁的少女，那绝对是一副极为养眼的画面，心地善良的美貌少女，偶遇前来做客的英俊少年，促成一段佳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 张莹今年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九岁，做出这番样子来，颇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偏偏，作为画面主角的张莹没有丝毫的感觉，不经意一抬眼，看到不远处的邵祁，小小惊呼一声，脸上先是露出惊讶，随后好像脸上就染上了一层胭脂一般，羞怯怯的，颇有几分惹人怜爱。 “邵哥哥，三妹妹。”也不等徐明菲等人出声，张莹便红着一张脸上前来打招呼。 张莹一直走到距离邵祁和徐明菲三步远的地方才停下，越是往前，她的脸就越是红得厉害。 之前她听柳茹说邵祁长得一表人才，心中虽有些意动，但毕竟没有看到过真人，也就没有太过在意。现在看到邵祁本人了，俊美的外表，高贵的气质，瞬间就击中了她的芳心。 这邵祁……还真是不错！ 一想到这样的家世良好，长相出众的美男子可能就是她的未来夫婿，就让她忍不住脸红心跳。 跟在徐明菲身后的下人听到张莹的称呼，面上不显，可个个在心里都不屑的撇了撇嘴。尤其是红柳，对张莹更是厌恶了几分。 徐明菲可是徐家正经嫡出的小姐，张莹一个算不上光彩的寄居之人，居然张口就敢喊妹妹，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这位姐姐在家中排行第几，怎么就唤我三妹妹？”徐明菲脸带疑惑的看着张莹，好似真的不知道张莹是谁一般。 徐明菲在徐家姐妹中排行第三，有资格叫她三妹妹的，除了几个哥哥之外，还有已经出嫁的徐大姑娘，和老实木纳的徐二姑娘。 至于这张莹，严格的说她是没有资格喊这声三妹妹的。 她现在这么问，无疑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打张莹的脸。 “三妹妹，你……”张莹没想到徐明菲居然当着邵祁的面如此不给面子，心中一恼，便学着柳茹的样子，双眼含泪的看向了徐明菲，眼神顺道从邵祁的身上轻轻扫过，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徐明菲偏过头，先是朝着邵祁投去隐含笑意的一眼，然后回头，迅速调整了表情，故意略带不解的对着红柳问道：“红柳，这位小姐姐是谁，看着有些眼熟，可想不起是谁了。” 红柳记得徐明菲确实没有和张莹接触过，也不疑有他，抿嘴一笑，弯着身子道：“三小姐您忘了，这位是柳通房带进府的女儿，三小姐你回府的那日，在大厅里见过的。” 她和范氏回府的那日，可不就是柳茹母女在徐大太太面前装模作样，最后被直接扫地出门的那一天。 “哦。”徐明菲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立刻脸带歉意的看着张莹，“是原来是张姐姐，真是对不住了，因着家里叫我三妹妹的就家中那几位至亲，张姐姐突然这么叫我，我实在是有些惊讶。 徐明菲脸上的歉意十分的真诚，真诚得还惹得旁边的邵祁多看了一眼。 想说她刁蛮任性？ 她徐明菲从小读书识字，明辨是非，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刁蛮任性。 这张莹想踩着她搏好名头，那也得看她答不答应！ 张莹先是听到红柳提起她们母女被徐大太太赶出门的那一天，心中就有些不高兴，现在又听到徐明菲的这番话，那像是千万根针，重重的刺进了张莹的心。 张姐姐，特别是那个张字，使得历练还不够的她，脸上出现了片刻的扭曲。 自从在下人嘴里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之后，这大半个月来，每当看着徐府的繁华，听到府中流传徐家小姐的吃穿用度，张莹就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如果她是姓徐的就好了这种念头来。 如果她是徐二老爷的亲生女儿，那么徐明菲享受的一切，她都可以享受到。可偏偏，她不是。 现在徐明菲这么一句张姐姐，触动了她隐藏在心底的渴望，犹如一个大耳刮子甩在她的脸上，连这两次被打脸，让她突然产生一种被揭穿之后的恼羞之意。 看着眼前，徐明菲那张满含歉意，带着关心的脸，张莹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怒意。 这徐明菲，肯定是故意的！ 19.第19章 落水 这张莹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纵然此刻她心中怒火滔天，为了在邵祁的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也硬是忍住了心中的怒气。 “三……徐三小姐，对不起，我从小很少和年纪相仿的人玩耍，今天突然看到徐三小姐，心中一高兴，就忘了规矩。”张莹略带惊慌的看着徐明菲，好似生怕惹得徐明菲不高兴一般，福了福身子，又接着道，“我在这里给徐三小姐赔礼了。” 如果徐明菲稍微软和一点儿，听了张莹的这番话，接下来就该缓和一下气氛，给张莹一个台阶。 只是…… “没什么大不了的，张姐姐以后多多注意就是了。”徐明菲可没有让张莹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意思，直接堵住了对方的后路。 “是。”张莹心中一噎，见徐明菲连个好看的台阶都不给她下，心中顿感委屈，眼眶也不禁红了起来。 可惜的是，压根就没有人欣赏她的这番作态，她一直想要吸引的邵祁更是连眼角都没投一个过来。 “本来我也该和张姐姐好好说说话的，只是大伯母吩咐我让我引着客人在家中逛逛，今日怕是没有办法和张姐姐聊天了。要不……”徐明菲一脸可惜的看着张莹，瞥见对方手里仍然捏着的碎糕点，低头想了想，转而看向了站在旁边的邵祁，“邵哥哥要不要一起喂鱼？” 听到徐明菲这句话，原本还大为恼怒的张莹顿时眼睛一亮，立马抬头，眼带羞怯的看向了邵祁，其中隐含着的期待，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不了。”邵祁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接毫不犹的拒绝，瞬间打破了张莹的期望。 徐明菲见邵祁如此合作，不由在心中暗笑，投给了对方一个赞赏的眼色。 站在旁边的邵祁收到了徐明菲赞赏，脸上不动声色，张莹不过是一个手段拙劣的小丫头而已，他可不会放在心上，更加不会在意。 “邵哥哥……”面对邵祁的断然拒绝，张莹这次是真的想哭了。 “张姐姐，邵哥哥可能不喜欢喂鱼，那我们还是下次再聊好了。”徐明菲看够了张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大为舒坦，领着邵祁，抬脚就准备离开。 张莹在这里吹着冷风瞪了好半天，才把邵祁给等到，哪里能让邵祁就这么离开？ 之前柳茹在花园里对她说的话，她可是牢牢的记在心里面的，如果说之前她是对邵祁的家世动心的话，在看到了邵祁本人的那一瞬间，她完全就是对这个人动心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让对方记住她！ “邵哥哥，这边请。”徐明菲无视张莹那张泫然欲泣的脸，也没有为张莹多做介绍的意思，回头冲着邵祁笑道。 “明菲妹妹请。”邵祁微微点头。 邵祁的一句明菲妹妹，再次击中了张莹的心。 从开头到现在，邵祁连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过，更别说喊她妹妹了！ 眼看着邵祁就要从她身边走过，张莹心中一急，干脆身子一歪，直直的朝着邵祁身上倒去。 谁知道邵祁就好像早就猜到了张莹的举动一般，还没等她倒下来，就直接朝着旁边一闪，躲开了张莹的身子。 张莹看到邵祁闪开身子的这个动作，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眼瞧着自己铁定是要扑个空，张莹也不是的傻的，干脆脚下一顿，想收住自己的身子，免得真的摔到地上去。 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脚边多了一颗圆溜溜的石子，还没等她彻底站稳，脚下一滑，就踩到了那颗圆溜溜的石子上面，身子立马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 “啊！”张莹发出惊恐的尖叫。 噗通！ 原本安静的小池塘溅起了巨大的水花，张莹整个人都落到了池塘里面，惊得池塘里的锦鲤飞快的窜到了一边躲了起来。 “救命，救命！娘亲，救命！”冰冷的池水浸入张莹的身子，被浸湿了的衣服坠得她直往水底落，吓得她立马大叫起来。 听到张莹的呼救声，一行人顿时朝着池塘看了过去，徐明菲更是快步上前两步，走到张莹滑倒的地方时，状似不经意的一抬脚，将一颗圆溜溜的石子顺势踢到了池塘中，连一个小小的水花都没有溅起。 还没等她开口喊人，一个杏色的身影便从不远处的假山那边飞快地冲了过来，焦急的喊道：“莹莹，莹莹！” 在池塘里挣扎的张莹听到了柳茹的声音，越发拼命的大叫起来：“娘，救命！” “莹莹！”柳茹站在池塘边，看着挣扎中的女儿，急得直跳脚，见旁边的下人居然还没动作，也顾不上徐明菲和邵祁在场，立马转过头怒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徐府的下人伺候的是徐家的主子，柳茹不过是一个通房，还使唤不了徐明菲手中的下人，因此没一个人动作。 见自己使唤不动旁边的下人，看到那些下人眼中流露出来的轻视，柳茹再一次清楚的认识到在别人的眼中，自己不过就是徐府的一个无足轻重的通房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柳茹不禁在心中大恨。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听着女儿的呼救声，柳茹心中也十分的着急，她有心想要自己亲自跳下池塘去救人，动了动身子之后，却又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肚子，眼中透出几分犹豫。 低头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又瞟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邵祁和徐明菲，柳茹飞快的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咬了咬牙，猛的冲到徐明菲面前跪下，哀求道：“求三小姐救救我的女儿！” 徐明菲看了柳茹一眼，又看了看还在池塘里挣扎的张莹，并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只是小小的脸上堆满了疑惑。 “三小姐，我知道我们母女在徐府中不受重视，二太太更是不喜欢我，可毕竟人命关天，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啊！”柳茹心中着急之余，也没忘记在邵祁的面前抹黑一下徐明菲的形象。 “柳通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站在后面的红柳立马就听出了柳茹话中的尖锐，当即就跳出来怒道。 “三小姐救命，三小姐救命！”柳茹低下头，丝毫没有回答红柳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儿的哀求着。 徐明菲再次朝着池塘那边看了一眼，这才回过头，开口吩咐身后的下人去救人。 同时，她也不忘对着柳茹安抚道：“柳通房你别着急，池塘的水还不及张姐姐的腰深，不会淹张姐姐的。不过……张姐姐怎么还没有站起来，难道池塘突然变深了？” 20.第20章 丢脸 难道池塘突然变深了？ 此话一出，跪在地上哭泣的柳茹出现了片刻的僵硬。 “张小姐，别挣扎了，池塘里的水不深，站起来就好，小的们立马就扶您上来。”一直对柳茹母女看不上眼的红柳也十分给力，站在池塘边，大声的冲着水里的张莹道。 瞬间，周围的人全都听到了红柳的话，不少人甚至忍不住发出了闷闷的笑声。 就连从张莹落水开始一直都没有出声的邵祁，也忍不住微微偏过头，一次掩饰他那微微上翘的嘴角。 刚才他还觉得有些奇怪，眼前这个见面次数不多，却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小姑娘，应该有着跟她漂亮可爱的温和外表不太相同的性子，不像是可以忍受柳茹当面抹黑的人，原来后手留在这里的。 池塘里的张莹听见红柳的话也傻了，挣扎的动作不禁缓了下来，旁边跳下池塘的粗使婆子趁机抓住了她的胳膊，手上一使劲儿，就将她从水里给拉了起来。 果然，就如徐明菲所说的一般，池塘里的水还不及张莹的腰深。 张莹低下头，傻傻的看着还不及自己腰深的水，感受着自己脚下踩着的淤泥，抬眼看到站在池塘边的众人，还有人群中她极力想要吸引对方注意力的邵祁…… “呜呜呜……”这一刻，张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的脸，丢光了！ 此时正是冬天，池塘里的水虽然不深，可依然有些刺骨。 在这样的天气里跳进池塘，那几个粗使婆子原本心中就有些不乐意，这会儿听到张莹的哭声，更是添了几分不耐烦，手上自然也没有什么温柔可言，直接拖着哭泣中的张莹上了岸。 “莹莹！”柳茹也趁机起身，满含关心的围到了张莹的身边。 只是此时的张莹，先是因为落水而受到惊吓，后来又因为自己闹了乌龙而羞于见人，这会儿一上岸，人就有些撑不住了，软绵绵的摊在粗使婆子手中，神智也迷糊了起来。 “红柳，赶紧送张姐姐回屋去，这么冷的天，要是落了病根儿就不好了。”徐明菲开口吩咐道。 “是。”红柳会意，立马就让人将张莹给抬回了屋。 柳茹当然也不会傻乎乎的呆在这里，自然是紧跟着一起离开了。 看着柳茹快步离去的背影，徐明菲心中一松，之前听到柳茹母女在背地里说张氏坏话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 真是没想到，她还没有去找人算账，这张莹就主动送上门了，她可是给了张莹机会的，偏偏张莹就要往坑里跳。 徐明菲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邵祁，微微抿嘴。 既然如此，这大冷的天受了凉，可就怪不得她了，也算是给柳茹母女一个小小的教训。 “邵哥哥，真是对不住了，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徐明菲脸带歉意的看向了邵祁。 “没事儿，只是张小姐不小心失足落水而已。”邵祁微微摇头，神色一派平静，丝毫不提之前张莹故意往他身上倒的事情。 刚刚才大大的出了一口气，心情正好的徐明菲见邵祁避开了敏感话题，也没有不识趣的往那边带，重新整理了一下之后，便带着邵祁继续望着暖阁去。 虽然张莹落了水，但对方这落水的原因着实有些不太好开口，况且张莹又不是徐家的正经亲戚，她自然也用不着撇下徐家的客人去照顾对方。 接下来的行程，鉴于刚刚面对张莹时，两人那还算得上是默契的合作，徐明菲和邵祁之间的气氛可是比一开始的时候好了不少，一路上虽然说不上是说说笑笑，倒也显得宾主尽欢。 陪着邵祁将徐府的院子给逛了个大半之后，徐明菲终于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将人交给了自己大哥徐文卿，优哉游哉的朝着徐大太太的院子走去。 还没走进院门，她又听到了徐大太太那中气十足的怒吼声。 站在外面的下人依然是那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低着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只是在看到徐明菲的时候，弯下了身子。 徐明菲走进正屋，看见的就是徐二老爷一副理亏样儿的站在徐大太太面前挨训。 “好你个老二，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不成，这才过了几天的功夫，你又来折腾什么！”徐大太太一拍桌子，怒视着眼前的徐二老爷。 “大嫂，张莹落水了，这会儿发起了热，是该找大夫看看……”徐二老爷抬头看了徐大太太一眼，顶着压力回道。 “大夫？”徐大太太横了徐二老爷一眼，冷哼一声，“我有不准找大夫吗？我就算是看柳茹不顺眼，也没小气到孩子病了都不给找大夫的地步。” “可是……这来的不是我们家熟悉的何太医。”徐二老弱弱的道。 “我呸！你还有脸提何太医！”徐大太太二话不说，直接走到徐二老爷面前，伸手就拧住了对方的耳朵，“我看你这耳朵真是白长了，说了那么多的话就是听不进去。何太医是什么身份，他能来我们家看诊，那都是看在你大哥以前拉了他一把的份上，要不然就凭你一个举人，能请得起何太医？她张莹又不是我徐家的小姐，你有什么理由请人家何太医来！” “大嫂息怒，大嫂息怒！”徐二老爷眼角瞟到徐明菲来了，见自己耳朵被徐大太太拧着，不由大感脸上无光。 “你除了大嫂息怒还会说什么？”徐大太太也看到了徐明菲，手上一松，暂且放过了徐大老爷的耳朵。 “张莹那孩子受惊过度，瞧着似乎有些不妥，何太医是杏林圣手，所以我才……”徐二老爷眼见徐大太太眼睛一瞪，似乎又有发怒的迹象，立马降低了声音，呐呐道，“总归是一条性命。” “那池塘还不及张莹的腰深，就算是落水了，又能有什么大碍？请来给张莹看诊的是仁心堂的周大夫，人家周大夫也是医术高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风寒，难不成还治不了了？你居然还想着何太医，我看你真是吃饱了撑的。”徐大太太微微眯眼，将徐二老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恐怕，请何太医是那个柳茹的意思吧？不知羞耻的东西，那个张莹做了什么事情她那个当娘的心中难道还不清楚，有周大夫就来看诊就该谢天谢地了，居然还敢想其他有的没的！” 21.第21章 上眼药 徐二老爷脸上一红，辩解道：“柳茹也是关心自己的女儿……” “她女儿跟我们徐家有什么关系？张莹是姓张的，不是姓徐的，我们徐家没有义务帮着张家养女儿。”徐大太太顿了一下，瞥了一眼徐二老爷，又接着道，“看在你的面子上，能她们母女给一口饭吃，那已经仁至义尽的，要是还想着奢望其他的……可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是。”徐二老爷见徐大太太一脸的严肃，也不敢再说多余的话。 “距离春闱也不远了，你大哥昨儿刚送了信来关心你的情况，你如果不想让你大哥失望的话，没事儿就少往后院跑，多温习一下功课。”徐大太太见徐二老爷老实下来了，便将话题转到了正事儿上。 “大嫂放心，我知道分寸的。”提起春闱，徐二老爷也严肃了起来。 “行了，你先回去吧！”徐大太太也懒得和徐二老爷多说，直接打发对方走人。 徐二老爷见徐大太太始终不肯松口去请何太医，想到刚刚在他面前哭得可怜的柳茹，心中不由一叹，抬脚离开了。 待徐二老爷一走，徐大太太的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冲着徐明菲道：“我的好明菲，刚才被吓坏了没有？我看那个张莹也是个没规矩的人，以后你离她远点，免得被她给赖上。” 在徐府中，没有什么事情是徐大太太不知道的，张莹落水的消息，不需要徐明菲吩咐，自会有人去和徐大太太汇报。 “大伯母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徐明菲依在徐大太太的怀里，笑眯眯的回道。 “你这个小机灵鬼。”徐大太太点了点徐明菲的额头，想起刚才下人汇报的情况，也不由一乐，“你这性子可真像我和你大伯父，那个聪明劲儿啊，就连你大堂哥都比不上。你怎么就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大伯母可别这么说，要让我娘听到了，就该吃醋了。”徐明菲在徐大太太怀中扭了扭。 徐大太太哈哈一笑，开着玩笑道：“就是要让你娘知道，你可是被大伯母惦记着的。” “今天的事，你邵哥哥有没有说什么？”徐大太太笑够了，这才开口问道。 说起来发生张莹落水这件事情，徐大太太也是觉得脸上无光，她还真没想到，张莹小小年纪肚子里就那么多花花肠子，居然打起了徐府客人的主意。 亏得柳茹还有脸说自己的是官家出身的小姐，尽然纵着自己的女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勾搭外男，真是不知羞耻！ 张莹自己丢了脸倒是没什么，要是连累了徐府其他小姐的名声，那可是得不偿失。 “邵哥哥只说了张姐姐是失足落水，其他的倒没说什么。”徐明菲隐去了跟邵祁两个人偷听柳茹母女谈话的事情，乖乖的回道。 “你邵哥哥是个聪明的好孩子。”徐大太太满意的点点头，心中对邵祁的评价也不禁提高了几分。 就冲着邵祁这种识趣的态度，她写信给徐大老爷，让徐大老爷帮助邵家的事情就不亏。 这厢徐明菲和徐大太太两个人正开开心心的说着私密话儿，那厢徐二老爷刚走出徐大太太的院子，就被早早等候着的柳茹给截个正着。 “老爷，大太太怎么说，何太医来吗？”柳茹上前，轻扯着徐二老爷的衣袖，眼底满满都是期盼。 为了自己的脸面着想，徐二老爷微微偏头，避开了柳茹那双充满了期盼的眼睛，轻咳一声，道：“何太医接到急诊，今儿并不在府中，仁心堂的周大夫医术高明，莹莹有他照顾，不会有事的。” 柳茹一听，哪里不知道这不过是徐二老爷的推脱之词，不由泣声道：“老爷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卖身入府，不过就是一介通房，算不得什么高贵人了，何太医哪里看得上我？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我可怜的女儿莹莹……”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徐二老爷见柳茹哭泣不已，心中怜意大增，瞧着周围没有其他的人，便伸手将对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我的心你还不知道吗？你放心，等大嫂的气消了，我立马就抬你做姨娘，昨天二太太还和我提了这件事情。” “二太太？”柳茹抬头，惊讶的看着徐二老爷。 将心比心，如果她跟范氏两人的位置对调的话，绝对说不出将范氏抬成姨娘这种话来。 徐二老爷见柳茹一脸的惊讶，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二太太最是和善，你入府一个多月，难道还没有看出来？虽说你现在名分上还只是一个通房，但在用度上跟慧姨娘可没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区别大了！ 徐二老爷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柳茹心里就忍不住窜起一阵怒火。 那个什么慧姨娘，仗着自己是从外面抬回来的，处处打压她不说，还总来她这里勾引徐二老爷，真当她是个死的！ 正如徐二老爷说的那样，在基本的份例上，她和慧姨娘看上去是一样的，可在这偌大的徐府，仅仅凭着那点份例又算得了什么？ 不但如此，范氏那个满身铜臭的女人，三天两头就打赏衣裳首饰给慧姨娘，若没得她在背后撑腰，那个慧姨娘敢时不时的在她的面前炫耀？ 要不是她还能装可怜在徐二老爷身上刮点私房，就这么天天看着慧姨娘得瑟，非得被气死不可！ 再说了，要是范氏真的和善，那就该一视同仁，既然赏了慧姨娘衣裳首饰，那就不该忘了她柳茹。 由此可见，范氏的那些和善通通都是骗人的，装出一副和善大度贤良淑德的样子，骗的就是眼前的徐二老爷。 可偏偏，徐二老爷还就吃范氏的那套。 “哎，二太太确实是个和善人，只怪我自己笨，不讨喜。每次看到二太太和慧姨娘有说有笑的，太太还时不时的就赏慧姨娘东西，我瞧着心里也难过。”柳茹心中气不过，便开始在徐二老爷面前给范氏上眼药。 只可惜范氏早就料到了她这一手，提前给徐二老爷打过预防针，压根就不怕她拿着这个由头挑事儿。 果然，一听柳茹提起这个，徐二老爷就十分自觉地解释道：“慧姨娘入府早，脾气性子投了二太太的缘，二太太喜欢她也难免。再说了，慧姨娘在家中从小就娇惯，入府之后二太太又疼她，最近我时常在你屋中休息，她难免就要拈酸吃醋。二太太赏她东西，也不过是为了安抚她，免得她来寻你麻烦，说到底二太太也是为你着想。” 为她着想？ 柳茹一听，立马气得肝都疼了。 22.第22章 触及底线 偷鸡不成蚀把米是什么样的感觉，此刻的柳茹可是切身的感受到了。 她明明是为了给范氏上眼药才说了那一番话的，结果却从徐二老爷那里听到这种话来！ 合着范氏故意厚此薄彼，完全就是为了她考虑？ 呸，这样的考虑她宁愿不要！ 徐二老爷见柳茹眉头微皱，还以为她是在为张莹担心，不由再次出声安抚道：“放心好了，我已经让管家去库房取了百年老参，待会就给你送来，回头让莹莹补补就好。不过这么冷的天，告诉莹莹，下次别靠池塘那么近了，虽说池塘的水不深，但要是再掉下去可就不好了。” 听到有百年老参可拿，柳茹这才消气了一点点，不过刚才在池塘边，徐明菲是怎么当着邵祁的面打张莹脸面的事情，她可是没有忘记。 “老爷，莹莹会去池塘喂鱼，也是因为寂寞而已。因着我这个做娘的尴尬人，莹莹在府中也难过得紧，三小姐和她年纪相仿，今日见了不过开口叫了一声三妹妹，就惹得三小姐不高兴了。”柳茹手拿锦帕，轻轻的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委屈。 她这话刚一说完，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说，感到刚刚还揽着自己的徐二老爷手上一松，整个人就失了依靠。 “老爷？”突然间没了依靠，柳茹不禁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抬头一看，却发现原本还眼带笑意的徐二老爷冷着一张脸，身上还隐隐透着几分怒气。 这样的徐二老爷可是让柳茹慌了神，自她入府以来，徐二老爷还从没对她露出过这样表情来。 按照往日的经验，只要她委委屈屈的告状，别的不说，徐二老爷总是得开口安慰一下的，私下贴补更是不在话下。可今天她话还没有说两句，怎么就这样了？ “明菲从小就懂事明理，二太太还特意从外面请了教养嬷嬷来教她规矩，按照规矩，莹莹是不应该叫她三妹妹。”徐二老爷站直了身子，冷声道。 三个懂事听话的儿女，一直都是徐二老爷的骄傲。特别是徐明菲，从小聪明机智，乖巧听话，又是徐府中唯一的嫡出小姐，不但是范氏的心头肉，也是他这个当爹的心肝宝贝。 莫说是别人了，就是徐二老爷自己，平日里也舍不得给徐明菲半点委屈的。 虽说他此刻十分喜欢柳茹，爱屋及乌的也对张莹有几分照顾，可就如徐大太太说的那样，张莹毕竟是姓张的，比起自己的亲生女儿来，那自然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外人和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两者摆在一起，徐二老爷心中的天平往哪边偏，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柳茹说别人也就罢了，但若要说他三个儿女的不是，那可是不行的！ 糟了！ 听着徐二老爷的话，柳茹立马意识到自己触及了对方的底线，连忙开口补救道：“三小姐自然是最懂规矩的，我是说莹莹不懂事，没弄清楚规矩就乱叫人。我每次看到三小姐那般懂事有礼，心中也羡慕得紧，就是不知道莹莹有没有那个福分跟着三小姐学规矩？” “这恐怕不行。”徐二老爷听到柳茹的解释，脸上表情不禁一缓，怒气也消散了不少，“教养嬷嬷是大嫂托了京城的靖安侯夫人找来的，名声极好，轻易是请不动的。” 原本柳茹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这会儿听到徐明菲身边那个，看上去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教养嬷居然是京城里请来的，顿时就打起了小算盘。 要是张莹能够跟着那个教养嬷嬷学习，日后说出去肯定会好听几分，就是将来寻亲事，这也是一个不错的优势。 “就是因为听说了那位嬷嬷的名声，我才想让莹莹也跟着学学，旁的我也不多求，只求她能够跟三小姐一样明辨是非就行。”柳茹身子一偏，重新倚到了徐二老爷身上，手指轻轻的在徐二老爷的胸口处滑动。 只可惜她这次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徐二老爷在女色上是稍微糊涂了点，可自己的子女上，那可是半点儿都不糊涂。 “当初请人家教养嬷嬷的时候就说好了，只教明菲一个人，就连二小姐都是另外请的教养嬷嬷。”徐二老爷顿了顿，又接着道，“反正你的要求也不高，你要是真的想要为莹莹请教养嬷嬷的话，那我去和二太太说一声，让她在城中找一个就好了。” 柳茹闻言心中一紧，顿时生出几分愤恨来。 徐明菲就用专门托人从京城里请来的教养嬷嬷，她女儿张莹就只是随便在城中找一个？ “还是不了，她哪来的福分专门请个教养嬷嬷，反正她年纪也还小，不着急。”柳茹笑着婉拒了徐二老爷，攥着锦帕的手指却渐渐收紧。 她柳茹的女儿，要用就用最好的，当做叫花子被打发来的教养嬷嬷她可不稀罕！ 徐二老爷闻言，也不强求，思及刚刚徐大太太说的那些话，也没继续在这里跟柳茹歪腻，打发柳茹回去照顾张莹，自己则抬脚去了书房。 在徐二老爷这边接连受挫，柳茹也没了风花雪月的心思，回到房中，想起徐二老爷维护自己亲生女儿的样子，又想到自己女儿和徐明菲之间受到的差别待遇，右手轻抚上自己的小腹，更加坚定了要尽快生个儿子稳固地位的决心。 张莹的风寒其实并不严重，喝了周大夫开了药之后，没过几天就恢复了身体。 只是她勾搭邵祁不成，反倒是落水出丑的事情不到一天的功夫就传遍了徐府，府中的下人没一个在不背地里偷笑的，气得她在屋中狠狠的哭了好几回，不管柳茹怎么劝，都硬是躲在房中不出来。 在张莹落水之后，邵祁也到府中来做客过几次，徐明菲也和对方见了好几面，只是没过多久，邵祁再没上门了， 原因无他，邵祁这次到徐府来是为了求助，年关将近，他所求之事也得到了解决，自然是收拾行装，回邵府过年去了。 这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一走，徐明菲偶尔想起来，也觉得有几分惋惜。 那邵祁虽说有时候让她觉得讨厌，可每次见了面，跟对方时不时的互相试探两句，渐渐熟捻起来之后，感觉还是挺有意思的。 转眼间，随着年底的到来，天气也越来越冷，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小雪之后，远在任上的徐大老爷终于得了空闲，回府过年了。 23.第23章 一道惊雷 徐府能够摆脱往日的窘境，变成现在这个让人羡慕的繁华样子，在官场中打拼的徐大老爷可谓是功不可没。 这徐大老爷回府过年，徐家上下自然又是一通忙碌，就连范氏也顾不上关心徐二老爷后院里的那些花花草草，一门心思的准备迎接徐大老爷回府。 待徐大老爷回府的这一天，府中上下早早的准备好，各院的主子也集聚在了门口等候。 巳时刚过，几辆满载东西的马车便停在了徐府大门外，年近四十的徐大老爷依然风度翩翩，一下马车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老爷，您回来了。”徐大太太第一个迎了上去。 “夫人，辛苦了。”徐大老爷看到徐大太太，十分自然的挽住了对方的手，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个带着暖意的笑容，那种夫妻间亲密恩爱的样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 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徐大老爷这个带着暖意的笑容，犹如一道春风吹进了众人的心间，让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的人，也不由跟着露出了一个微笑。 顿时，气氛就热闹了起来。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徐大老爷直接朝着正厅走去，跟着徐大老爷一起从任上回来的陈姨娘，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周姨娘身边，随着众人的步伐走进了徐府。 回到正厅之后，二房和三房的人便挨着给徐大老爷见礼，徐大老爷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当场就送出去许多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其中，二房收到的礼物最多，大部分都是属于徐明菲三兄妹的。 看到这一幕，站在一旁的徐三太太就忍不住有些吃味儿了，只是三房一个孩子都没有，她就算是吃味儿，也不敢说什么，顶多都是回房之后暗地里嘀咕几句。 “大哥，一路上还顺利吗？”徐二老爷也算是被徐大老爷一手带大的，此时见了哥哥，心中也十分的高兴。 “路上还算顺利，回来的时候还遇到了镇远将军。”徐大老爷端起茶杯，吹散了飘上来的热气，浅浅的饮了一口。 徐二老爷愣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林威林将军？” “不错。”徐大老爷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站在旁边的徐明菲招了招手，“明菲，到大伯父这里来。” “大伯父。”徐明菲上前，乖乖的喊了一声。 徐大老爷仔细的打量了徐明菲一番，看到了对方身上穿着的那件亮紫色祥云绸缎小袄，想起这匹料子，还是他特意让人送回来的，不由笑着点点头：“我们明菲越长越漂亮了，长高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翻了年就九岁了，自然是长得快。”徐大太太用充满了慈爱的眼神看着徐明菲，笑着道。 “嗯。好了，大家也忙了一早上了，散了吧！”徐大老爷微微颔首，站起身，冲着徐二老爷道，“我有事情要和你说，你跟我去趟书房。” “是。”徐二老爷立马也跟着起身，转头冲着旁边的范氏点点头，抬脚随着徐大老爷去了书房。 徐三太太见状，偷偷的用胳膊捅了徐三老爷一下，微微撇嘴，以此表示自己的不满。 他们三房也是一大清早的就起来了，徐大老爷回府之后，却连多余的话也没和徐三老爷说一句，眼里就只有二房的那些人，这会儿更是领着徐二老爷单独说话去了，实在是让人气闷。 徐三老爷也很是无奈，他身为庶子，跟徐大老爷又不是一母所生，自然是比不上跟徐大老爷一母所生的徐二老爷，加上他在读书上也没什么天分，在徐家，自然就没有什么说话的地位。 这不，一从正厅出来，徐三太太就埋怨上了：“大哥大嫂也太偏心了，都是徐家的人，怎么差别就那么大？”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徐三老爷心中本就不太好受，听到徐三太太这么说，顿时没好气的说道。 “怎么就不能说了？大哥大嫂就是偏心！你也是徐家的老爷，徐家现在也不差那个钱，怎么就不想办法给你弄捐个小官做做？整天管着家里的庶务，那真是丫鬟配钥匙，没个出路！”徐三太太愤愤道。 “我懒得理你！”徐三老爷一甩衣袖，不再理会徐三太太，直接大步而去。 看着徐三老爷离去的背影，徐三太太的胸口上下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行。 这一幕，正好被从后面出来的徐明菲和范氏看见，直到徐三太太追着徐三老爷离开之后，范氏这才拉着徐明菲走了出来。 范氏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牵着徐明菲的手，朝着徐大太太的屋子走去。 一进门，徐明菲就从徐大太太那边听到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镇远将军有意为他小儿子向明菲提亲。” “什么？”范氏还没坐稳，便满脸诧异的看向徐大太太，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菲还不到九岁，怎么就有人来提亲了？” 徐大太太见范氏吓得不轻，连忙安抚道：“你别着急，这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并没有落实。” 闻言，范氏脸上一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我只是太惊讶了，那林威将军的小儿子，听说已经十五岁了，比我们明菲大了那么多……”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会儿和你说也是先和你通个气，估计这会儿老二也该知道了，你们心中有数就好，不用着急。”徐大太太伸手摸了摸徐明菲的头，缓缓道，“明菲是我们徐府唯一的嫡出小姐，她的亲事，决不可草率决定。你放心，我一向把明菲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定会为她找一门合适的好亲事。” “多谢大嫂。”范氏一脸的感激，回头看了一眼同样处于惊讶中的徐明菲，笑着道，“别的我也不多求，我只想着明菲以后能够过得开心快乐就好。” “那是自然的。”徐大太太抿嘴一笑，“我们明菲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将来一定能够找个举案齐眉的如意郎君。” 24.第24章 忧心 虽说得了徐大太太的保证，但一走出徐大太太的院子，范氏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 她紧了紧握着徐明菲的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低语道：“你的亲事，娘只相信自己。” “娘……”徐明菲怔怔的看着显得有些异常的范氏。 “别担心。”范氏微微一笑，牵着徐明菲的手回了院子。 得知居然有人想要来向她提亲，徐明菲心中的惊讶丝毫不比范氏少。 徐家的姑娘向来都嫁得晚，徐大姑娘是十六岁议亲，十八岁的时候才出嫁的，她翻了年才九岁，议亲的话，着实有些早了。 更何况，那林威将军的小儿子已经十五岁了，林家的人前来提亲的话，难不成愿意等到她满了十八岁才娶进门？ 反正不管林家是怎么想的，以徐明菲对范氏的了解来看，范氏是绝对舍不得让女儿过早出嫁的，因此在听到林家想要来提亲的这件事，范氏才会露出那么吃惊的表情来。 这难道是报应不成，前几次和邵祁斗嘴的时候，她就拿娶亲这件事情说过邵祁，结果邵祁的亲事还没个消息，她这边却是被人给盯上了。 想到这里，徐明菲就觉得有些头疼。 母女俩一回到院子，便看到徐二老爷沉着一张脸，坐在正屋里，显然是专门等着范氏的。 事关徐明菲的终身大事，范氏也不和徐二老爷绕弯子，直接开口道：“老爷，大伯是不是和你提了明菲的亲事？” 徐二老爷点点头，低头看了跟在范氏身后的徐明菲一眼。 徐明菲见徐二老爷似乎想要让自己退下去，立马往前一步，扯着徐二老爷的袖子，可怜巴巴的喊了一声：“爹爹……” “刚刚在大嫂那里，明菲也听到这件事情了，要是不让她留下，怕是今天晚上都睡不着觉了。”范氏一向主张孩子的事情孩子要自己知道，因此徐明菲的举动并不生气。 徐二老爷也是个宠女儿的，瞧见徐明菲一脸的可怜，长叹一声，便不再提起让女儿避开的话，抬头看着范氏道：“这门亲事，怕是有些不妥。” “怎么回事儿？”范氏心中一惊，脑子中立马展开了联想，追问道，“莫不是林家小公子有什么问题？” “这倒不是。”徐二老爷摇了摇头，“林家小公子我见过，虽说出身将门之家，但也算是一表人才。” “那为何不妥？”范氏松了一口气。 “大哥身为都转运使，和林威将军并没有太大的交情，只是……”徐二老爷顿了顿，这才接着道，“林将军的夫人，是童大人的侄女。” “是童志年大人？”范氏惊呼。 “没错。”徐二老爷点头。 “可童大人和大伯……不是一直都不和吗？”范氏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难不成童大人想借着明菲的亲事，跟大伯修好？” “童大人是张阁老那边的人，张阁老这几年一直在拉拢大哥。这次林将军突然说想要和咱们家结亲，只怕跟张阁老脱不了干系。”徐二老爷在正事上面，还是有几分脑子的。 范氏闻言，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严肃道：“老爷，这样的人家，不适合我们明菲。” “所以我说这门亲事不妥，而且大哥也不赞成。只是……”徐二老爷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范氏见徐二老爷吞吞吐吐的，心中急得不行。 “张阁老现在势大，童大人也是炙手可热，大哥不好正面与他们作对，就算是要拒绝，也得委婉一点儿才行。”徐二老爷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范氏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我的女儿，绝对不会这种事情而随便许人。明菲翻年才九岁，要是林家逼迫的话，就说年纪小，暂不考虑亲事好了。” 其实如果张阁老也拉拢徐大老爷，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的人娶徐大老爷的亲生女儿，只是徐大老爷膝下没有嫡出的女儿，唯一没出嫁的徐二姑娘是庶出，而且还不得徐大老爷欢心，用来联姻的话自然作用不大。 徐明菲作为徐家的嫡女，又深得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的喜欢，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又是一母同胞，意义自然不同。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怕林家会缠着不放。”徐二老爷黑着一张脸，心中也十分憋闷。 范氏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怒道：“咱们徐家不答应，他们林家难不成还敢上门来抢？他们要是敢来硬逼，我就要他们好看！” 徐二老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范氏发飙了，见状立马出声安抚道：“夫人莫急，大哥定然不会让明菲嫁过去的。” 徐明菲也赶紧上前，小手轻轻的在范氏的胸口顺了顺，无声的安慰着范氏。 过了好一会儿，范氏心中的怒气才消下去了一些，不过眉眼之间全是坚定，打定了主意如果林家真的上门提亲，定然要拒绝对方。 相比起忧心的徐二老爷和范氏，徐明菲反倒是没有那么着急，她还是十分相信徐大老爷的能力的。这么多年下来，只要徐大老爷不愿意，没人能强逼着徐大老爷做事。 一向疼爱她的徐大太太也不是个好惹的，待知道了这门亲事里的弯弯绕绕，徐大太太绝对不会这么坐以待毙。 再说了，她那祖传的医术也不是白学的，要是林家真的敢硬来，她一把药粉撒过去，保管林家气势汹汹的来，灰溜溜的回去。 至于那个林家小公子……敢打她的主意，就怕没那个福分消受。 范氏也是一个行动派，她从来坚信与其指望别人，不如靠自己来得痛快，与徐二老爷谈完话之后，当天下午就将自己的心腹找来，快马加鞭的给自己娘家送了信去，让娘家的人打听林家的事情。 范家是盐商出身，自然有一套打听消息的办法，不出三天，绝对能够给她一份详细的资料。 她倒要看看，那林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要是没安好心，她就是用银子砸，也要砸得对方不敢上门来！ 25.第25章 接招 不出徐明菲所料，第二天一大早，徐大太太便亲自来了二房，与范氏就林威将军提亲一事达成了共识。 而范氏的娘家动作也很快，还不到三天，就将林家的详细资料给送了过来，送信过来的人还带来了范氏娘亲的口信，说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说，绝对不能让徐明菲在亲事上受委屈，就算是用银子砸，也能把事情给砸顺了。 范家人做事的宗旨，从这里就可窥见一二。 就如徐二老爷所说那般，这林威将军果然和张阁老那边联系密切。 上个月初，张阁老过寿，林威将军特意花重金弄来了贺礼，亲自上京参加了寿宴，回来之后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和徐大老爷套近乎，显然就是受到了张阁老的指示。 弄清楚了这一点，徐家自然也清楚这林家提出的结亲，并没有多大的真心在里面，之所以会这么做，不过就是为了拉徐大老爷上船而已。 正因为这样，范氏就更加不可能答应这么门亲事了，每天都琢磨着该怎么应对林家。 事关徐明菲的清誉，加上林家只是口头上和徐大老爷提了一下，并没有采取什么实际上的行动，因此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徐府中其他人并不知道林家有意结亲这件事。 唯独徐二老爷有天在柳茹房中过夜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柳茹听到了点风声。 当然，柳茹只知道林威将军想要和自己的儿子和徐明菲结亲，而徐二老爷似乎有些不太乐意，至于为什么不乐意，其中到底有什么弯弯绕绕，柳茹却是不知道的。 不过这对柳茹来说并不重要，对她来说重要的是，徐二老爷居然不愿意！ 这要是换了林家来向张莹提亲，她就是做梦都能笑醒。 想着将军府的威风，柳茹心中也不禁有几分意动，只是想着她上次说了几句徐明菲的坏话，徐二老爷就连着好几天都对她有些冷淡，便暂且歇了心中的念头。 林威将军的名头，就连柳茹这个深宅妇人都听说过，她前夫家还没有落败的时候，曾经接待过林威将军，将军府行事的那种派头，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样好的人家，徐家人居然还看不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就在范氏严阵以待之时，在过年之前，林家终于行动了。 林老夫人大寿，林家给徐府送来了请帖不说，还单独给徐家二房也送了一份请帖，点名邀请范氏出席林老夫人的寿宴。 看着林家送来的请帖，范氏冷笑一声，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她倒要看看，这林家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徐三太太不明就里，见林家居然单独给二房下了请帖，而他们三房却是什么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一房是被人轻视了，气得连晚饭都没吃，直接回屋躺着了。 对于徐三太太这番作态，不管是范氏还是徐大太太，那都是丝毫没有看在眼中，她们这会儿可没有功夫关心徐三太太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准备带明菲去？”徐大太太倚着靠枕，看着范氏道。 “是。”范氏点头，眼中透出几分别样的神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家单独给我们二房下帖子，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要是避而不见，岂不是显得咱们徐府心虚气若？我倒要好好看看，他们林家的小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居然那么自信的想要求娶我们明菲。” “说得好！”徐大太太拍了一下手，笑着道，“咱们徐府可不怕什么鬼魅伎俩，到时候大大方方的去，把林家给看个清楚明白。” “我不但要带着明菲去，还准备把张莹和柳茹也带去。”范氏笑眯眯的道。 “带她们去干什么？”徐大太太皱眉，她对柳茹母女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范氏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金钗，缓缓道：“柳通房最近将二老爷伺候得不错，我怎么说也得给她点脸面才是。前两天她来请安的时候，也透露出了想要去将军府的意愿来。” “既然你拿定了主意，那我也不多说了，只希望那个柳茹多长点脑子，可别在将军府干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来。”徐大太太见范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不再过多的追问。 范氏微微抿嘴，笑而不语。 这柳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她当然也能够猜得出来，不过就是想让张莹多在富贵人家面前露脸，将来也好说婆家。 要是换了其他的事情，范氏定然是不会让柳茹如愿的，只不过这次去的是让她没什么好印象的林家，她也就不介意柳茹的这些小算盘了。 鉴于上次邵祁来府中，张莹为了表现自己而做出的蠢事，如果去了林府之后，柳茹能够让那个林家小公子弄出什么个事情来的话……那她更是喜闻乐见。 果然，柳茹接到范氏要带着她们母女去林府贺寿的消息，心中可是欢喜不已，当即就将平日里从徐二老爷手里搜刮的私房给搬了出来，幻想着到时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林府中好好的出一番风头。 只是还没等她高兴完，又有下人来通知她，去林府的时候，她只能以通房丫鬟的身份伺候着范氏去，叮嘱她在家里倒是没什么，可这要到林府中做客，衣裳首饰之类的也得注意下，不得出格。 听到这番话，柳茹心里那是气得不行，只是想着依旧呆在屋子里不怎么出门的张莹，她也只能忍下了心中的那口恶气，点头答应了。 既然自己没有办法好好的打扮，那她好好的打扮一下张莹也好，林府老夫人过寿，到时候定有不少达官贵人上门贺寿，指不定张莹的机缘就在里面。 正式到了林老夫人寿辰的这一天，范氏便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女外加柳茹母女，跟着徐家人一起去了林府。 在林府外面迎接他们的，恰好就是林威将军的小儿子，林远。 林远看到了有着徐府标志的马车，想起出来之前母亲交代自己的话，立马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整了整自己的衣摆，朝着徐家的马车走去。 只是他刚踏出脚步，就惊讶的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一匹墨色神驹飞快的从后方奔来，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来到了眼前，马背上的的英俊少年，手中缰绳一拉，奔跑中的马匹便止住了脚步，稳稳的停在了徐府马车外。 26.第26章 认错人 “怎么了？”徐明菲听到外面传来马蹄声，不开口问道。 红柳立马掀开了车帘，偷偷的探出头飞快的看了一眼，回道：“三小姐，是邵公子！” 邵祁？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徐明菲顿时来了精神，身子微微向前倾，将车窗掀开了一条缝儿，透过缝隙往外看。 果然，穿着一身宝蓝色劲装的邵祁正牵着马，眼脸微垂，同刚下马车的徐大老爷说话。 “他怎么来了？”徐明菲看到邵祁似乎往她这边看了一眼，连忙放下了车窗，重新坐直了身子。 “今日林老夫人过寿，估计邵公子也是来祝寿的。”红柳笑着回道。 徐明菲回忆了一下邵家的情况，依稀记起好像听范氏提起过，邵家在生意上似乎和林府有点关系。 被人抢了先，林远的脸上出现了片刻的僵硬，不过很快便恢复了笑脸，朝着徐大老爷迎了上去。 “徐伯伯，小侄恭候多时了。”林远走到徐大老爷身边，行了一个晚辈礼。 不经意间，林远的视线在邵祁身上扫过，瞧见对方那风光霁月的样子，心中出现了片刻的疑惑，记忆中并没有见过如此出众的年轻公子。 “小公子不必客气。”徐大老爷停下了与邵祁的谈话，冲着林远笑道。 虽说徐大老爷对林家没有什么好感，但这面上却是半点不愉都看不出来。 “家父正在正厅招呼客人，徐伯伯里面请。”林远瞄到徐府的女眷正在下马车，心中不由一跳，赶紧开口道。 徐大老爷也没和林远客气，点了点头，便领着众人往里走。 邵祁并没有跟着一起，而是将自己的贺礼递给林府的官家之后，这才跟随者其他前来贺寿的人走进徐府。 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自然是被引着去了正厅，徐府的女眷则是被引着去了后院。 以徐大太太为首，徐家的女眷跟在后面，缓缓的朝着林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范氏牵着徐明菲的手，一路上面带微笑，对于林府后院的繁华和热闹毫不惊讶，从容不迫的样子，尽显大家风范。 别以为范氏出身盐商之家就不会这些规矩，她也是自幼就专门请了嬷嬷教导的，该注意的规矩那是半分不差。如果她真的是那种粗俗不堪的铜臭妇人，就算是家中有万贯家财，徐大老爷也不可能同意她嫁给徐二老爷。 相反，向来以官家小姐出身为傲的柳茹，却是快被林府的亭台楼阁给晃花了眼，再次庆幸自己跟着来了林府，牵着张莹的手也不由紧了紧。 徐家人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走到林老夫人的院子时，已经有不少的人到了，一群女人凑在一起，正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气氛好不热闹。 只是在下人通报了徐家人到了之后，原本热闹的气氛微不可见的僵硬了一分，说笑中的夫人们也不禁停了下来，眼神朝着门外瞄。 徐大太太的威名，不仅在徐府中流传，在官夫人圈中，那也是响当当啊！ “真是抱歉，我们来迟了。”徐大太太好似压根就没有感觉到异样一般，走进屋子之后，便十分自然的开口道。 “不迟不迟。”作为主家的林夫人连忙起身，笑着招呼着徐家人坐下。 身为从三品都转运使的夫人，徐大太太的身份在屋中算得上是比较高的，待她一落座，便有不少的官夫人上前打招呼。 至于范氏，尽管是徐家的二太太，但徐二老爷现在身上仅仅只有一个举人的功名，她的身份暂时还没被其他的官夫人看在眼里，也就打着跟徐府结亲的林夫人对范氏稍微热情一点儿。 徐大太太不懂声色的打量了一圈，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暗自添了几分警惕，这屋中的官夫人，大多数是武将的家眷，而且和他们徐府并没有什么交情。 “这就是徐三小姐吧？”林夫人和范氏客套了几句，便将视线落到了范氏身边站着的两个小姑娘身上，她听闻范氏是巨富盐商出身，也没有细看，便直接认定了左边那个，打扮得更显富贵的女孩是徐明菲，“真真是漂亮得跟一朵花儿似的，让人看着就喜欢，真想讨来做我的女儿。” 语毕，便从自己的手腕上退下一个宝石镯子，直接塞进了对方的手中。 只是这被夸奖的小女孩非但没有开心的样子，反而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看着手中的镯子，眼中透露出几分慌乱。 看到这一幕，林夫人眉头不禁一皱，暗道这徐家的女儿真是上不得台面。 范氏见状，眼珠微微转动，抿嘴一笑：“林夫人太过夸奖了，只是这并不是我的女儿，而是暂时寄居在我们府中的客人。” 被柳茹特意打扮了一番的张莹，见到林夫人居然认错了人，心中也不由升起几分尴尬，再加上范氏的这番补充，更是觉得手中的镯子烫手，小脸一红，便朝着林夫人福了福身子，低声道：“小女张莹。” “呃……”林夫人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错愕，立马朝着站在右边的徐明菲看去。 果然，这么一细看，就发现徐明菲的眉眼之间有着范氏的影子，比起看着有些娇弱的张莹，徐明菲那张精致的小脸更加明艳几分。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虽说看上去没有张莹显眼，但不管是从质地还是做工来看，都不是被错认的张莹可比的。 那千金难求的流云锦缎，上身之后犹如天上的流云一般，行走之间，会折射出别样的光华。 这样的料子制成的衣服，可不是一般的人家能够穿得起的，就他们林府，也就她和林老夫人各有一套这种料子的衣裳。 “林夫人好。”在范氏的示意之下，徐明菲乖乖的上前一步，站在了张莹的旁边。 “哎哟哟，我这是忙晕了头了，难得见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居然一时看花了眼。”林夫人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以更加热情的态度看向了徐明菲，从另外一只手上退下了一只翡翠镯子，塞到了徐明菲手中。 徐明菲也没推辞，十分自然的收了下来。 她可是看得很清楚，比起刚刚给张莹的那只宝石镯子，林夫人给她的这只翡翠镯子可贵重多了，一看就是戴了好些年头的，那颜色翠的就跟一汪清泉一般。 估计是林夫人认错了人，将原本为她准备好的见面礼给了张莹，眼瞧着没有办法，这才拿了翡翠镯子充数。 瞥见林夫人眼中那飞快闪过的肉痛之色，徐明菲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27.第27章 计上心头 林夫人掩下了刚刚认错人的尴尬，拉着徐明菲的手是看了又看，夸赞的话更是没有少说。 对于林夫人的这种态度，范氏和徐大太太自然是心知肚明，到时屋子中的其他官夫人，看到林夫人居然对徐家的人这么热情，眼底不禁透出几分深思。 倒是有些脑子转得比较快的，看见林夫人对徐明菲如此的热情，心底也有了一些猜测。 送出去的东西，就算是送错了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夫人也不可能让张莹将东西给还回来。只是难免的，在看到张莹时，林夫人心中就有了那么点膈应。 如果说张莹是高官之女也就罢了，偏偏张莹不过只是一个寄居在徐府做客的人罢了，既然范氏没有多做介绍的意思，可见也不是个有什么身份的人，自然也就入不了林夫人的眼。 因此，对比起徐明菲，张莹算是被冷落了。 站在范氏身后的柳茹看着自己女儿受了委屈，心中也很是窝火，她将女儿打扮得富贵漂亮，可不是为了出现这种认错人的乌龙误会的。 只是她此时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伺候主母的丫头，在徐府她还能仗着徐二老爷的宠爱偶尔出出格，可在这林府，面对将军夫人，她就算是心中再不满，也不敢站出来为自己的女儿出头的。 瞧着没人再多注意张莹，柳茹只得冲着女儿使了一个眼色，让女儿赶紧退了回来。 “娘……”张莹捏着宝石镯子的手指微微泛白。 “乖，别怕。”柳茹低声安慰了两句，抬头看了一眼正和林夫人相谈甚欢的范氏，不由狠狠的在心中给对方记上了一笔。 难怪范氏对她打扮张莹的行为视而不见，敢情就是想要等着看她女儿出丑！ 可恨她自己昏了头，光记着要让张莹好好的出风头，却中了范氏的奸计。 想来也是，没有那个相称的身份地位，光凭着衣着打扮，就算是出了风头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平白惹人笑话罢了！ 在这屋子里，柳茹不过是一个连多看一眼都没有必要的丫鬟，她心中的那点愤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林夫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就算是她刚刚认错了人，聪明的人也会当做没有看到。 在旁人的眼中，徐明菲到底只是一个还不到九岁的小姑娘，瞧见长成什么模样之后，多余的也就没什么兴趣了。 就是林夫人，更多的时候也是再和范氏跟徐大太太说话。 不多时，又有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走进了屋，闲着无视的徐明菲便被范氏推了出来，跟着那些小姑娘去后院玩去了。 张莹刚刚出了丑，别的小姑娘都出去玩了，她当然不可能单独留在屋子里，只得怏怏的跟着走出了屋子。 这次来林府贺寿的小姑娘，十有八九都是官家小姐，说起话来，难免就带着几分傲气，特别是听说徐明菲的父亲只是一个举人之后，有几个父亲官职稍微高一点儿的小姐就不怎么搭理徐明菲了。 到是张莹，出门之前还怏怏的，这一走出院子，很快的就恢复了精神，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跟几个还算是比较好说话的小姑娘搭上了话，凑在一起说。 徐明菲对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官家小姐也没什么兴趣，见对方似乎对她有些意见，也懒得如张莹那般去讨好对方，附和性的跟着走了两圈，就借口自己累了，要到旁边休息。 林五姑娘是林将军的庶女，之前就得了嫡母的吩咐，一定要多多照顾徐明菲，这会儿见着徐明菲累了，连忙关切的道：“明菲妹妹，这里风大，你要是累的话的，不如去前面的小亭里坐坐。” “既然如此，就多谢姐姐了。”徐明菲抬眼，用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看了对方一眼，这才缓缓道。 “妹妹客气了。”林五姑娘对上徐明菲的眼睛，没由来的心中一慌，只是想着嫡母之前的交代，也只能按耐住了心底冒出来的那点不安，引着徐明菲去了亭子那边休息。 身为徐明菲的贴身丫鬟，红柳自然是得跟在徐明菲身后伺候的，只不过几人刚走到亭中，林五姑娘便借口风大，将她给支去取披风了。 而林五姑娘则是借口还得去招呼其他的客人，许诺待会儿再回来看徐明菲，便离开了亭子。 待人都走了之后，整个亭子顿时便安静了下来，徐明菲坐了一小会儿，便侧身半靠在扶手上，一直手支着自己的头，半阖着自己的眼睛，嘴角挂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没过多久，一些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传进了她的耳朵，有人正朝着亭子这边靠近。 来了！ 徐明菲嘴角的笑意加深，不动声色的抚摸了一下自己挂在腰间的荷包，确定来人已经走到她身前了，便缓缓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只是待她看清楚来人，抚摸腰间荷包的手不禁一顿，略带诧异的道：“张姐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看明菲妹妹不见了，担心你迷路，这才回来找你的。”张莹十分自觉地在徐明菲身边坐下，状似不经意的朝着周围扫视了一遍，除了徐明菲之外并没有看到其他的人，眼中不禁露出了几分不解。 自打上次在徐明菲手中吃了亏，张莹心中其实还是有些怕徐明菲，只是这次来将军府祝寿，柳茹又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大通的话，千叮万嘱了让她一定要紧跟着徐明菲，不能让徐明菲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中。 要不是因为这样，她也不愿意放弃与其他官家小姐交好的机会，回过头来寻找徐明菲。 说来她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娘亲一定要让她跟紧徐明菲，这是林府又不是徐府，跟紧徐明菲难道有什么好处不成？ 看着眼前有些心不在焉的张莹，徐明菲脑子一转，心中突然间冒出了一个想法来，松开了抚摸腰间荷包的手，坐直了身体，开口道：“多谢张姐姐关心了，这林府的后院太大，我只是走累了，才在这里休息的。” “哦。”张莹点点头。 她抬头瞥了一眼徐明菲，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对方身上，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会儿一细看，她才发现徐明菲的好似不一般，隐隐光华流动，不似凡品。 突然间，她就想起刚才在屋中，被林夫人认错人之后，曾经盯着徐明菲的衣服看了好一会儿…… 心中似有明悟，张莹不太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出门前还喜爱万分的新衣裳，此刻却让她恨不得立马换下来。 “张姐姐，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想离开一会儿，林家姐姐说待会儿就过来，麻烦张姐姐在这里等等，免得林家姐姐回来，却又来瞧不见我着急。”说完，徐明菲便站起了身，作势要走。 张莹谨记柳茹的吩咐，听到徐明菲要离开，心中一惊，立马跟着站了起来。 28.第28章 强盗美男 徐明菲看到了张莹的动作，立马再次开口道：“张姐姐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回来。” 说罢，又将手上的暖炉递到了张莹的手中，不待张莹反应，提起裙摆，便快速的走出了小亭，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假山树木之中。 张莹下意识的就想要追上去，只是看着被塞进自己手中的小暖炉，想着徐明菲提起林五姑娘待会儿就会过来，最终还是放弃了追上去的想法，重新坐了下来。 快步离开的徐明菲其实并没有走远，确定张莹看不到自己的身影之后，徐明菲便停下了脚步，接着假山树木的遮掩，偷偷的返回了亭子那边。 只不过她并没有上前，而是静静的躲在一旁，注意着亭子那边的动向。 徐明菲前一刻刚躲好，一个颇为壮硕的身影便从一旁的小路走来，直接朝着张莹所在的亭子走去。 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林府大门外迎接徐大老爷的林远。 之前下马车的时候，徐明菲远远的打量过林远一眼，这会儿看到来人，立马就认了出来。 林夫人是典型的北方人，个子在众位官夫人当中就算是比较高挑的，林威将军长什么样子她不知道，但远远的看着林远年仅十五岁，却已经快到一米八的个子，还有就算是有衣服的遮掩，也掩盖不住身上的那些从小练武而形成的肌肉。 暗地里稍稍分析了一下，其实也不难猜出林威将军会是个什么样的体格。 从林夫人让她们这些小姑娘到出来玩，她就猜到林府的人多半会设计她和林远来个意外的相见，到时候在传出什么缘分天定的话来，两家的亲事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不过她徐明菲是那么好算计的？ 再次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荷包，徐明菲不禁发出一声小小的叹息声，出门之前特意准备的那几样小玩意儿，怕是用不上了。 算了，比起她，估计张莹会更喜欢这种偶遇的桥段，既然她自己不稀罕，那就当做是上次张莹落水的补偿好了。 想到这里，徐明菲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坏笑，张姐姐，机会可是为你创造了，能不能好好把握，那可就得看你自己了！ 正在徐明菲躲在一旁偷着乐的时候，突然间，一只大手从她身后伸了出来，猛的捂住了她的嘴。 “呜！”徐明菲大惊，伸手就往自己的腰间的荷包摸去。 只是她的手刚刚触及荷包表面的绸缎，还没来得及做其他的动作，就被一只充满力量的手给握住了，那压倒性的力气，限制着她的行动，使得她完全没有办法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突然受袭，在这种危机的关头，徐明菲正准备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一道带着几分暗哑的男声传进了她的耳朵：“明菲妹妹，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徐明菲挣扎的动作不由一顿，原本紧绷的神经也缓和了下来。 抓着她的人，是邵祁！ 确定徐明菲认出了自己之后，邵祁低下头，凑到了徐明菲的耳边，压低声音道：“小声点，要不然就要被发现了。” “嗯。”徐明菲顺从的点点头，轻轻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示意从背后钳制着她的邵祁赶紧放手。 邵祁低笑一声，松开了捂住徐明菲小嘴的那只手，另外一只手却依然牢牢的抓着徐明菲的手腕，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放开我！”感到嘴上的力量一松，徐明菲立马扭过头，压低了声音道。 因着身高和角度的原因，她扭过头，也仅仅只能看到邵祁胸前的衣襟，宝蓝色的衣襟上面缀着的白玉扣儿轻轻擦过她的脸颊，传来一阵冰凉。 “放开你可以，不过明菲妹妹得答应我，我放开了你之后，不许将你荷包里的小玩意儿用在我的身上。要不然我今儿回去，指不定又得起疹子了。”邵祁低着头，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徐明菲闻言，身子微微一僵，故作不解道：“我不知道邵哥哥在说什么。” “不知道没关系，你知道答应我就行了。”邵祁见徐明菲不做声，又接着道，“说起来，明菲妹妹怎么躲在这里？亭子里的人，好像是府上的张小姐和林府的小公子。” “邵哥哥怎么在这里，还抓着我不放……”徐明菲当然不会傻到说出自己打算，圆溜溜的大眼睛微微转动，不答反问道。 “刚才在前厅，我正有事情想要和林公子商谈。谁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林公子急急忙忙的出了屋子，所以我就追出来了。”邵祁顿了一下，语调微微上扬，意有所指的道，“现在看来，林公子似乎是来找人的。” “是哦。”徐明菲点头附和。 邵祁见徐明菲嘟着嘴，侧着的小脸精致漂亮，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对方那几乎连毛孔都看不到的面庞进入他的视线，不知为何，心底好似有一根羽毛轻轻刮过。 他忍住心里突然冒出来的那点异样，松开了紧握着抓着徐明菲的手，同时十分利落的将徐明菲腰间的荷包扯了下来， “还我！”看到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囊落到了邵祁的手中，徐明菲一获得自由，便伸手要抢回来。 谁知邵祁早就防着她这一手，仗着自己比徐明菲高了大半个身子，飞快的将对方荷包里的东西给倒了出来，顺道又另外塞了一些东西进荷包，这才将荷包重新还给了徐明菲。 做完这些，邵祁嘴里还道：“近日得了一些小玩意儿，送给明菲妹妹玩。” 徐明菲看到邵祁这犹如强盗一般的行径，心中可是气得不行，她紧张的不是荷包，而是装在荷包里面的东西。 这邵祁将东西给拿走了，光把荷包还给她又有什么用？ “嘘！他们过来了！”看到徐明菲眼带怒气，好似一只下一刻就准备发动攻击的小猫咪，邵祁立马伸出一根手指，竖在了徐明菲的如花瓣般柔软的粉唇上。 听到邵祁的话，愤怒中的徐明菲也顾不上其他，飞快的朝着亭子那边瞟了一眼。 果然，林远和张莹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会儿居然从亭子里走了出来，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躲起来！”见状，徐明菲也顾不上生气了，赶紧扯了身前的邵祁一把。 邵祁双手一伸，重新将徐明菲给揽进了怀中，无视徐明菲的挣扎，顺势往假山树丛深处一躲，彻底的掩住了两人的身体。 两人刚一躲好，脸上带着一丝红晕的张莹，笑容满面的林远，便从刚才徐明菲和邵祁站着的地方走过。 29.第29章 互相扯平 徐明菲被邵祁紧紧的抱在怀中，少年结实有力的双臂揽着她的腰，因为太过慌乱，一只穿着漂亮绣鞋的脚，甚至踩到了对方的锦靴上面。 鼻间充盈着一股清幽的熏香，古朴沉稳，让她那紧皱的眉头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邵哥哥，他们已经走了。”听到脚步声远去，埋在邵祁怀中的徐明菲发出闷闷的声音。 “真是对不住，失礼了。”邵祁十分自然的松开了徐明菲。 徐明菲忍不住再次抽动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知道邵祁肯定不会将东西还给自己了，也懒得再和对方多费口舌，直接将被塞得鼓鼓的荷包重新挂回了自己的腰上。 也不知道刚刚邵祁往荷包里塞了什么东西，摸上去硬硬的。 瞧着外边的小路上已经没有人了人影，徐明菲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看戏的机会，就这么白白的浪费掉了。要不是邵祁在这里打岔，她也能知道刚才张莹和林远两个人说了什么…… “这次感觉如何？”邵祁突然出声问道。 “什么？”徐明菲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对方。 “这个。”邵祁学着徐明菲刚才的样子，抽动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做出了一个闻的动作来。 样貌儿长得的好的人就是占便宜，邵祁做出这个动作，不但没有让人觉得不雅，反而透露出一种风流之态。这要是个长得贼眉鼠眼的人，绝对是让人倒胃口。 “不刺鼻。”就算受到了邵祁美色吸引，面对这个刚刚才抢了自己东西的人，徐明菲怎么也说不出夸奖的话来，一句不刺鼻就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那就好。”邵祁也不介意徐明菲的态度，颇为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接着道，“不过明菲妹妹，你的脚疼不疼？” 脚？ 徐明菲下意识的动了动自己的脚，没发现有疼的地方，不过这左脚踩着的地方……还挺软的。 心里这么想着，好像是要验证一般，徐明菲的左脚稍稍用力的蹍了蹍。 这一蹍，徐明菲立马就感觉出不对劲儿的地方来了，低头一看，邵祁那双墨色的锦靴上已经留下了一团乌印，靴面上还留着几根草屑。 反之，徐明菲今天出门时特意穿上的新绣鞋，却是一点儿泥土都没有沾上，与低下的那只锦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状，她立马收回了自己的脚，也不开口道歉，只是用一双充满了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邵祁，同时手指也抚上了自己腰间的荷包，以此提醒邵祁刚才的那番所作所为。 看到徐明菲这个样子，邵祁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 刚开始不太了解徐明菲性子的时候，面对对方那双充满了无辜的眼睛，他有时候还会觉得欺负小姑娘有那么点不地道，可随着了解加深，心中的那点小小的愧疚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兴味儿。 之前在林府大门的时候，他就看到徐明菲了，这会儿会出现在院子里，也不是什么追着林远出来的，而是专门来找徐明菲的。 果然，这一圈院子都没还逛完，就发现徐明菲偷偷摸摸的躲在一边往亭子那边偷看，而上次在他面前出过丑的张莹，则是和林远凑在了一起。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这时，被林五姑娘支开去拿披风的红柳回来了，看到亭子里没有徐明菲的身影，顿时就急了，立马张口喊了起来。 听到红柳的喊声，徐明菲顺势彻底从邵祁的身边退开，快步走出了假山丛林，顺了顺自己稍显凌乱的裙摆，这才出声道：“红柳，我在这里。” “小姐！”红柳听到回应，立马急急忙忙的小跑了过来，将徐明菲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确定徐明菲完好无损，不由松了一口气，“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小姐不见了呢！” “我就是看到邵哥哥了，没什么事儿。”徐明菲笑着道。 红柳刚刚只顾着大量徐明菲了，压根没有注意到跟着徐明菲从旁边走出来的邵祁，这会儿听到徐明菲提起，才醒悟了过来，冲着邵祁行了一个礼。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徐明菲也不管身后的邵祁，重新朝着亭子走去。 红柳急忙追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兔毛滚边儿披风给徐明菲系上，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小姐的披风是放在马车上的，这林府太大了，奴婢都差点迷路了，连着问了几个下人，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 “林姐姐的丫鬟不是跟着你一起的吗？”徐明菲疑惑道。 “那位丫鬟姐姐刚和我走出院门，一转身就不见了。”红柳皱着眉头，嘟囔道，“这林府的下人连个路都带不好……林五姑娘也是，怎么能让小姐一个人呆在亭子里，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那可如何是好！” 徐明菲闻言，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只怕不是林府的下人不会带路，而是故意有人这么安排的。 这原因嘛……自然就会为了给林远创造和她独处的机会了。 要是不出事儿就算了，如果真的出个什么意外的话，指不定还得来上一段英雄救美的戏码。 红柳不知林府的打算，心里也只是暗怪林府不会调教下人，到是没想到那么多。 旁边的邵祁听了两人的对话，却是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般，眼眸一转，深深地看了徐明菲一眼。 察觉到了邵祁的视线，徐明菲也没有多做解释，她可对林远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林家想要上门提亲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明菲妹妹是跟着徐大夫人来做客的？”过了一会儿，邵祁似乎品过了味儿，看着徐明菲，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林府给我娘下了帖子，我跟着娘亲一起来的。”徐明菲看了邵祁一眼，坦然回道。 “原来如此。”邵祁点了点头，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面上再无多余的表情。 徐明菲偷偷的瞄了对方一眼，没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任何蛛丝马迹，不太清楚这邵祁到底领悟到什么没有。 “看这天气，似乎就要下雪了，明菲妹妹还是回屋里好了，要是待会儿慌乱起来，被什么人冲撞就不好了。”邵祁站起身，意有所指的道。 “说的也是，要是慌慌张张的扭到脚，那可就不好了。”徐明菲双手支着自己的下巴，看这邵祁，好似没有听出邵祁话中的弦外之音，笑得一脸的可爱。 邵祁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道阴影。 红柳一头雾水的看了看徐明菲，又看了看邵祁，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30.第30章 再次认错 忙碌了一整天，林夫人在亲自送走了徐家一行人之后，终于有了能够喘口气的机会。 只是现在她还不能下去休息，端起茶杯润了一口嗓子，就让人去将前面的林威将军给请过来。 这林威将军还没到，她的小儿子林远便走进了屋：“娘，您找我？” 看着自己长得十分壮实的儿子，林夫人心中很是欢喜，当即就放下了茶杯，将林远招到了自己的身前，笑眯眯的道：“见到徐家三小姐没有，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林远低低的应了一声。 虽说林远的个子高，块头看上去也大，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就算林夫人是她的亲娘，提起这种话题，也难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徐家三小姐娘也见过，虽然年纪还小，但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定是个大美人，就从容貌上来说，完全配得上我儿子，只可惜……”林夫人长叹一声，语带惋惜的接着道，“这徐三小姐怎么就不是徐大太太生的啊！” 这话刚出口，林夫人就想起白天徐大太太和她说话时，那半分不给面子的模样，心中一噎，又觉得徐明菲是范氏生的也不错，至少从今天的交谈来看，这范氏瞧着比徐大太太好对付。 只是这范氏的态度也让她有些拿不准，同她说话的时候，不像徐大太太那般冷淡，却也不是特别的热情，总感觉好像隔着一层什么一般。 林远对林夫人的感慨有些不以为意，想到亭中少女那好奇中又带着几分羞涩的模样，在家中安排下已知人事的他，也不由心中一动。 年纪小是小了点，但那娇怯怯的样子，还真是他喜欢的类型。 “娘，爹真的要去徐家提亲吗？”林远收起了自己的心思，看着林夫人好奇的问道。 “你爹是有这个意思。”林夫人笑着点点头，“不过这还得看你的意思，你喜欢娘才会答应这门亲事，你要是不喜欢，那就算了。毕竟，这徐三小姐的爹不过是个举人，纵然徐大人身在要职，在身份上还是有些配不上你的。” “身份低点也好，也免得进门之后摆架子。”林远听到林夫人的话，挺了挺身子，缓缓道。 林夫人扑哧一笑：“看来远儿很中意徐三小姐啊！”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正在林夫人打趣自己儿子的时候，林威将军终于忙完了前面的事情，走进了屋子。 旁边伺候的下人十分机灵，也需要吩咐，便主动上前两步，为林威将军解下了那沾上了一些雪花的大麾。 “老爷，我们远儿很中意徐家姑娘。”林夫人站起身，将主位让给了林威将军，移到旁边坐下。 “是吗？”林威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 林夫人瞧着林威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儿，连忙开口问道：“老爷怎么看着有些不高兴，出了什么事情了？” “与徐家结亲这件事儿，恐怕得缓一缓。”林威身材高大，面容与林远十分相似，只是看着更为成熟，气势也大大的强过还是少年的林远。 “怎么回事儿？”林夫人脸上立马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林威顿了一下，开口道：“今天我和徐大人就这件事情刚开了个头，便被他用其他的话题给岔开了去。” 想起徐大老爷那滑不溜手的样子，林威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也升起了一丝不满。 “老爷的意思是徐家不愿意？”林夫人脸色一沉，“我们林家愿意和徐家结亲，那也是他们徐家高攀了，要不是叔叔极力撮合，我也不会同意远儿娶个小举人的女儿。我们林家都还没有嫌弃，他们徐家也敢拿乔？” 站在一旁的林远听到林夫人的话，脸上也变得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作为将军府的幼子，在锦州这一代，他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捧着的对象，从他十五岁开始，更是有不少的媒人找上门，话里话外的就提起他的亲事。 这其中，也不乏一些高门大户的小姐。 徐家虽说也算得上是世家的分支，可到底曾经落魄过，完全不是远在京城的本家可比的，比起他们根基深厚的将军府，还是差了那么低一点的。 在他都已经愿意了的情况下，乍然听到对方居然对亲事不乐意，林远心里自然是有些不满的。 只是想到白天在小亭中遇到的美丽少女，手指触碰到腰荷包里的东西，他脸色变了几变，终是按耐住了心中的那点不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徐家人坐着马车回到了府中，徐二老爷和范氏连院子都没回，就直接跟着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去了主院，而徐明菲等人则先被打发会回院子了。 在回来的马车上，徐明菲就将白天发生小亭中的事情同范氏说了，而范氏在听到张莹和林远两个人似乎相谈甚欢之后，也没有对此多做评论，只是脸上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折腾了一整天，徐明菲这会儿也累了，该说的她也说了，剩下的她也用不着操心，回了院子后，在红柳的伺候下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准备待会儿就上床睡觉。 “小姐，这是什么东西？”云儿正拿着干帕子为徐明菲擦头发，看到徐明菲手中拿着一个小圆球在把玩，不禁出声问道。 “你猜猜看。”徐明菲偏过头，顺势就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了云儿的眼前。 云儿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盯着眼前的东西仔细的瞧了瞧，这小圆球看上去像是一个镂空的香薰球，其质地却不是金银，颜色暗沉沉的，倒有些像是木料。 凑近了之后，鼻间还能隐隐的闻到一股淡淡的熏香味儿，古朴大气，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这味道真好闻，一点儿也不刺鼻。”云儿对香料熏香之类的东西比较敏感，稍微次一点儿的东西，只需闻一下就能分辨出来。 “还行吧！”徐明菲看着手中的小圆球，神色间也有些小小的不解 这个带着香气的镂空香薰球，正是邵祁抢了她的东西之后硬塞进荷包里的东西，球体外面雕刻的图案倒是挺紧致，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便宜货。 只是…… 这香薰球散发出来的味道，似乎和邵祁衣服上的味道一样。 一想起白天被邵祁硬抢走的东西，徐明菲心中也不禁有些气闷。 那些东西可是她花了好多功夫特意做出来的，没有用在那个林远身上就算了，邵祁这么抢走又算是个什么意思？ 如果邵祁是想回去研究一下，以此来抓她的把柄的话，那恐怕就得失望了。 她又不是个傻的，上次整邵祁的时候那是意外之举，这次专门去了林府，难道会带着那种被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去？ 没有她的解说，邵祁就算是拿到了那些东西也研究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云儿见徐明菲没有关于香薰球这个话题的意思，也知趣的没接口，继续手上的动作，轻轻的擦拭着徐明菲还微微有些湿润的头发。 相比起徐明菲这般悠哉的样子，柳茹和张莹那边却是完全不同。 “莹莹，你刚刚说什么，你见到林府的小公子，还和对方单独说话了？”柳茹顾不上已经散了一半的发髻，转头过，看着张莹急急地出声问道。 张莹羞涩的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了一块质地上乘的玉佩，低声道：“这是林小公子送给我的，说是见面礼。” 柳茹看到张莹手中的玉佩，先是一喜，忆起刚开始林夫人认错人时的样子，又皱起了眉头，看了张莹一眼，试探性的问道；“林小公子有没有问你是谁？” “没有。”张莹微微一愣，懊恼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我光顾着和林小公子说话，都忘了这回事儿了。” 难得有身份高贵的年轻公子那么亲切的和她说话，她心中一高兴，连等要在亭子里等着徐明菲这件事情都忘了，哪里还记得其他？ 想到对方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张莹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觉得自己珍藏了一下午的玉佩，似乎也没有那么好看了。 柳茹也没有忙着开口安慰女儿，而是详细的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询问了一遍，得知林远是在徐明菲离开之后才出现，联想起前几天从徐二老爷那里听到的消息，心中便有了数。 只怕，这林小公子是把她女儿当成徐明菲了！ 柳茹握紧了拳头，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抬头看向张莹，压低了声音问道：“莹莹，你想不想嫁进将军府？” 31.第31章 春秋大梦 嫁进将军府？ 这一瞬间，张莹的心猛跳了起来。 她紧了紧手中拿着的玉佩，强忍着心中的颤动，抬眼看着柳茹道：“娘，你说什么？” “别害羞，你老实的告诉娘，你想不想嫁进将军府。”柳茹将垂落在胸前的长发拨到了一边，拉着张莹的手问道。 张莹低下头，咬着嘴唇没有开口说话。 “想不想？”柳茹再次追问。 面对柳茹的再三询问，最终，张莹还是以比蚊子稍微大点儿的声音回道：“想。” “不愧是我的女儿。”柳茹听到张莹的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 “娘，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张莹忍住心中的羞涩，有些不解的问道。 虽说第一次见面她就在邵祁的面前出了丑，但柳茹也没有放弃的意思，前段时间还在她面前邵祁长邵祁短的。每次邵祁来徐府做客，柳茹也都会尽力的去打探一些消息，怎么一从将军府回来，态度就发生转变了？ “那邵祁虽说也不错，但比起将军府的小公子，那可就差远了！邵家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过是有点钱而已，林威将军可是正经的朝廷命官，有个当将军的爹，这林小公子定然是前途不可限量，若是莹莹你能嫁进将军府，以后就是将军府的少奶奶了。等林小公子子承父业，到时候一个诰命夫人是怎么都跑不掉的！”看出了张莹的疑惑，柳茹便开口细细的解释道。 越往下说，柳茹的眼睛就越亮，要是她的女儿嫁进了将军府，以后成了诰命夫人，等她再为徐二老爷生个儿子，在这徐府她就能彻底的站稳脚跟了。 别说那个假仁假义的范氏了，就是蛮横不讲理的徐大太太，到时候冲着将军府的面子，也得让她几分！ “可是……林夫人好像更喜欢徐明菲。”听着柳茹的话，张莹也有些憧憬，只是一想到林夫人那前后态度的变化，她心中就有些打鼓。 柳茹轻声一笑：“这林夫人喜欢的可不是徐明菲，而是徐家小姐的名头的罢了。” 这一点，柳茹跟在范氏身后伺候了一整天，到是看得十分的明白。 “我又不是徐家的小姐。”这个话题，正是张莹心中的一道刺。 “只要林小公子喜欢你，是不是徐家的小姐，又有什么关系？”柳茹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一个笃定的笑容。 之前得知徐二老爷对林府的亲事不满意的时候，她也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而已，到底没有多想什么。 可现在林远将张莹错认成了徐明菲，还送出了一块这么贵重的玉佩，顿时就给了她一个希望。 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如果把握住了，不但是张莹能得一个大好的姻缘，她也能够从中获利，保证自己在徐府中的地位。 “莹莹你放心，娘一定会为你争取到最好的。”柳茹看着张莹保证道。 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后，柳茹伺候起徐二老爷那是越发的用心了，就连范氏那边，她也暂时收起了自己的傲气，乖乖的按时去给范氏请安，面对慧姨娘的挑衅也不怎么理会，突然间就变得温顺了起来。 “太太，那个柳茹……怎么一夜之间就大变样了？”慧姨娘几次挑衅柳茹不成，心里也不禁有些奇怪，趁着给范氏请安的时候，便嘀咕了起来。 “可能是想通了什么吧！”范氏擦了擦嘴角，吩咐下人撤走早饭，准备开始处理后宅事物。 从林府回来之后，因为过年的原因，整个徐府也开始忙碌了起来，相熟的人家串门走亲戚之类的更是少不了，加上过完年之后，徐大老爷就要离开徐府，回任上去了。 各种事情堆在一起，事情一多，范氏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其他的事情也没功夫多想。 这一忙起来，别的不说，林家那边的事情暂时也就搁下了。 不过徐家已经打定了主意了，不管林家怎么说，徐明菲都不会嫁到林家去。 “就她？”慧姨娘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这种人我见多了，要让他们突然自己想通，那是不可能的，我看这八成是有猫腻。” 说完，慧姨娘自己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啊，是这几天没在柳茹身上讨到便宜，心里不痛快吧！”范氏打趣道。 面对范氏的打趣，慧姨娘倒也坦然：“最近这些日子都习惯了，突然间没了对手，怪不适应的。该不会……” “怎么？”范氏见慧姨娘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不禁出声问道。 慧姨娘欲言又止的看了范氏一眼：“柳茹突然这样，该不会是有了吧？” 一想到这刚进门没多久的柳茹可能怀孕了，慧姨娘的心情瞬间就低落了下来，她进门都快两年了，肚子一点儿音信也没有。 虽说徐二老爷已经有了三个嫡出的儿女，对子嗣上并不着急，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姨娘，如果不趁着还年轻，尽快的生个孩子，万一以后失了宠，会有什么下场就不好说了。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只要能怀上，她都稀罕的！ “要是真怀上了，柳茹能不说？”范氏看着脸色黯然的慧姨娘，温和的道，“你也别着急，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 “太太说的是。”慧姨娘强笑着道。 范氏知道慧姨娘的心结，见状也没多说什么。不过…… 孩子？ 范氏嘴角泛起一个冷笑，没得她的同意，那柳茹这辈子就别指望这个了。 她既然敢做主让柳茹进门，自然是有办法拿捏住对方，想生个儿子在徐府耀武扬威？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要是她连个心大的寡妇都拿捏不住，也没有办法一进徐家就牢牢的站住脚跟，管住徐二老爷后院的那些花花草草了。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慧姨娘能够联想到的事情，其他的人多少也能够联想到的，也不知道是谁放出来的消息，隐隐绰绰的说是柳茹怀孕了。 徐明菲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从某一个方面来说，她和范氏的观点是一样的，只要徐二老爷的脑子没有被驴踢掉，不管柳茹会有多受宠，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徐府翻出什么浪花来。 究其原因，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她们母女俩心中都清楚，这柳茹绝对不可能会怀孕，更别说生出什么儿子来了。 一个生不出孩子来的通房姨娘，年轻的时候还能仗着点美色受宠，一旦年老色衰人老珠黄，等待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下场。 范氏是有手段能够控制柳茹是否能够怀孕，而徐明菲则是从根本上就知道柳茹压根就不可能怀孕。 上辈子的那些医术她也不是白学的，虽然她出师的时候年纪不大，但在医术上是得到了多位前辈的肯定，要不是她突然间穿到了这里来，指不定过不了几年，新闻上都得报道新一代的年轻中医大师出现了。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她没找到机会给柳茹把脉，但就凭着望闻问这几点，她也能够大致的判断出，柳茹是天生的宫寒，能够生下张莹已经算是运气很好了，加上生了孩子之后没有好好的调理，这以后能再怀上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最直接的证明，就是从张莹出生之后，一直到张莹的生父去世，柳茹都没有再怀过孕。 这没头没脑的，突然间传出柳茹怀孕的风声来，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再怎么着，那柳茹也不能没脑子到弄个假怀孕出来吧！ 32.第32章 怀孕了 假怀孕这种事情，就柳茹现在这个没什么地位的通房而言，要是真的那么做的话，才是最笨的一个办法。 假的真不了，柳茹在徐府中没有人脉，更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买通大夫之类的人，到时候只要随便找个大夫来诊脉，真假立马就能够判断出来。 徐明菲觉得柳茹不可能是那种没有脑子的人，却又十分自己对于柳茹不可能再怀孕的判断。一时间，到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没过几天，让徐明菲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中午大家吃饭的时候，站在一旁伺候的柳茹闻到了鱼腥味儿，一时没忍住，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范氏连忙请了大夫来给诊脉，得出的结果是柳茹真怀孕了，只是日子尚浅，脉象还不是很明显。 听到这个消息，徐二老爷立马就乐了，要不是顾忌旁边还站着不少的人，他是要上前嘘寒问暖一番的。 柳茹脸上更是惊喜交加，捂着自己的肚子，红着眼眶，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看着徐二老爷道：“老爷，我没有听错吧，我真的怀孕了？” “周大夫医术高明，他都说你怀上了，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徐二老爷一脸喜气，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我……我只是太惊讶了，太高兴了。”说着，柳茹便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好了，我知道你高兴，你现在也是有身孕的人了，情绪别太激动，小心肚子里的孩子。”站在一旁的范氏出声道。 柳茹闻言，连忙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低应道：“是。” “老爷，咱们徐府好久都没有这种喜事了，你看是不是该去和大哥大嫂说一声？”范氏也没多理会柳茹，转而对着徐二老爷道。 “是该去和大哥大嫂说一声。”徐二老爷点点头，回头对着柳茹轻声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待会儿再来看你。” “嗯。”柳茹半靠着在床榻上，眼带柔光的点点头。 很快，徐二老爷和范氏便一同去了主院，徐明菲一等看热闹的人，自然也从柳茹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虽说仁心堂的周大夫已经做出了诊断，可徐明菲还是有些不相信，临走之前还死死盯着柳茹的肚子看了好几眼，恨不得上前亲自为对方诊脉一番。 “妹妹，你怎么了，干嘛一直盯着柳通房的肚子看？”徐文峰第一个发现了徐明菲的不对，一走出来，便开口问道。 徐明菲屋子里的那些医书，大部分都是徐文峰给找来的，因此她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思，看了对方一眼，便压低了声音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你的意思是她假怀孕？”徐文峰眼睛一亮，立马追问道。 “你说什么呢！”作为大哥的徐文卿听到徐文峰如此口没遮拦，连忙训斥了一声，“小妹一个姑娘家，这才多大，哪里看得出来这些？” “这你就错了，小妹的本事别人不知道，咱们兄弟还不知道吗？你忘了上次你不小心吃坏了东西，上吐下泻的折腾个不行，何太医给开的药你喝了好几天都没效果，最后还是小妹偷偷给你煎了一碗，这才缓过气来的。”徐文峰反驳道。 “那怎么能比？”徐文卿皱眉。 他是承认徐明菲煎的药不错，可相比起来，自然还是何太医更能让人信服。 更何况徐明菲也只是说觉得奇怪，并没有说点名说柳茹假怀孕，现在被徐文峰这么一说，倒显得有些不太好了。 徐二老爷的通房怀孕，他们这做儿女的在这里怀疑一通，要是要别人知道了，还以为他们是在忌惮什么呢！ 他们三兄妹都这么大了，别说柳茹现在只是怀孕而已，就算是生了儿子，对他们来说，也仅仅是膈应一下而已，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毕竟徐二老爷不是那种糊涂的人，范氏更加不是好糊弄的角色， 徐府又不是没有庶子，最典型的看看徐三老爷就知道了。 “我懒得和你争！”徐文峰撇了撇嘴，朝着徐文卿翻了一个白眼。 “好了好了，哥哥别争了，那柳茹到底怀孕没有，过几个月自然就知道了。”徐明菲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 “哼，看在妹妹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你多做计较了。”徐文峰轻哼一声。 徐文卿摇了摇头，对这个爱跟他抬杠的弟弟，表示无奈。 “妹妹，待会儿我要出去花市逛逛，你要一起去不？”徐文峰转头看着徐明菲问道。 花市？ 徐明菲听到这两个字，立刻就将柳茹怀孕的时候给抛到了一边，连连点头：“当然要去，这几天都跟着娘到处串门，好久都没到街上逛逛了。” “你又要偷偷带着妹妹出门，小心娘说你。”徐文卿眼里带着几分不赞同。 “这个就不用大哥你担心了，昨天晚上我就和娘请示过了，娘也同意了。大哥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也不介意带着你一起去。”徐文峰颇为得意的道。 “算了，跟你去逛花市，还不如回书房多看几篇文章。”徐文卿摇头。 “那我就带着妹妹走了。”不等徐文卿拒绝，徐文峰牵起徐明菲的手，飞快的离开了这里。 等走出来徐文卿的视线之后，兄妹俩这才停了下来，朝着身后看了一眼，相视一眼，露出一个对方才懂的狡猾笑容。 因着是跟着徐文峰出门，徐明菲便一个丫鬟也没有带，换了一身稍微轻便的外服，便坐着马车出府了，随行的除了一个车夫，就只有一个常跟在徐文峰身边伺候的小厮。 待准备好一切之后，车夫一扬马鞭，马车便朝着锦州城中最为热闹的花市驶去。 他们要去的地方名字叫花市，却不仅仅只是卖花儿的地方而已，这里的店铺繁多，卖的基本上都是一些供人玩乐消遣的东西，胭脂铺，绸缎庄之类的也不少，一年倒头都十分的热闹。 徐府的马车停到街头就没往下走了，徐文峰将徐明菲扶下马车，让车夫自个儿找个地方等着，便牵着徐明菲的手，熟门熟路的往里面走。 走到花市最为繁华的地段时，徐文峰半点迟疑也没有，直接带着徐明菲进了一间铺子。 这会儿过年，相比起平时，此时街上的人并不多，铺子里也没有什么客人，站在柜台的掌柜一看到徐文峰走进门，立马就放下了手中的账本，快步上前，语带恭敬的道：“少东家，您来了。” 33.第33章 求子秘方 “嗯。”徐文峰点点头，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最近铺子里怎么样？” “铺子里一切都好，最近天气变冷，不少人染了风寒，咱们店里的止咳丸快卖完了。”掌柜的躬着身子，脸上并没有因为徐文峰年纪小而露出轻视的样子。 “这么快？”徐文峰诧异的看了掌柜一眼，眼角瞄了一下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徐明菲，随即道，“既然这样，那过几天我再弄点来。”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掌柜听到这句话，脸上立马露出了笑意。 这家平安药铺是范氏嫁进徐家之后添置的，除了范氏的几个心腹之外，其他的人都不知道这家药铺是徐家人所有， 毕竟，这是范氏用自己的嫁妆银子添置的铺子，严格的算起来，跟徐家是没有多大的关系的，她也就隐下了这件事情，也免得招惹事端。 因此，这药铺所在地段虽好，也见着什么有力靠山，加上只是卖药，，并没有坐堂的大夫，所以生意并不算很好，范氏好几次都想着将药铺关了，改做其他的买卖，或者将铺子给租出去。 只是徐文峰对读书不感兴趣，反而在经商上面有几分天赋，范氏干脆就将平安药铺给了徐文峰，是死是活都让徐文峰自己来弄。 这掌柜一开始也对徐文峰没报什么期望，谁知没过多久徐文峰就带了一种疗效奇好的止咳丸来。 别看那止咳丸黑不溜秋的一点儿不起眼，吃进嘴里还带着甜味儿，感觉就跟糖豆似的，现在却是他们平安药铺的镇店之宝，这在锦州城，都是独一份的。 当然，止咳丸疗效好的同时，那价格也是不便宜，五两银子也就一小盒，一盒里面就三颗，一般的普通人家，那还真的是吃不起。 就这样，止咳丸也长期处在供不应求的阶段。 如今平安药铺每个月的盈利，光靠着卖止咳丸，那都顶的上以前半年的总盈利了。 也因为这样，掌柜的对徐文峰算是彻底服了气，丝毫没有不恭敬的地方。 “对了，今儿我带了一种养颜丸来，你先给熟客试试，要是反应不错，我再多送些来。”徐文峰吩咐道。 “小的明白。”掌柜一听还有养颜丸，立马笑弯了眼睛，然后眼巴巴盯着徐文峰，恨不得对方现在就把养颜丸给拿出来。 徐文峰接收到了掌柜的那炙热的视线，到底历练还不够，颇有些不太自在的扭动了一下身子，赶紧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小厮将东西交给掌柜的。 掌柜的接到东西，也顾不上其他的了，赶紧招来了伙计，仔细的将装着养颜丸的盒子给收了起来。 徐明菲看着徐文峰的样子，不由朝着对方挤了挤眼睛，露出了一个调侃的微笑。 “王掌柜，我来抓药了！”这时，一个长着一张圆脸的小童走进了药铺，冲着忙活中的王掌柜道。 “哟，是小雨哥儿啊！”王掌柜抬头一看，乐呵道，“又来帮陈大夫抓药了？” “可不是！”那名叫小雨哥儿的圆脸小童神气的应了一声，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道，“我家大夫医术高明，前来求医的人太多，这大过年的，都没个空闲休息。” 王掌柜听了，笑着附和了两句，接过药方看了一眼，也不多话，利落的开始抓药。 那小童打量了一下药铺，看到坐在里面，身着不凡的徐明菲和徐文卿，也不敢多瞄，飞快的缩回了自己的脖子，转而朝着王掌柜问道：“王掌柜，你们药铺怎么不请个坐堂大夫？今儿又有铺子来请我家大夫去坐堂了，只是我家大夫嫌麻烦，没答应。” “我们药铺一直都是只负责抓药，不请坐堂大夫。”王掌柜应付了一声，便将已经包好了的药递到了对方手中。 小童接过药，嘴里模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声，丢下药钱，提着药包便离开了。 徐明菲朝着小童的离去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对着徐文峰道：“那个陈大夫，该不会是想到我们平安药铺来坐堂吧？” “管他呢！”徐文峰一脸的不在意，手里捧着账本，眼睛都没有移开一下。 王掌柜听见了，却是开口道：“小姐猜得不错，这陈大夫虽没有明着说，但流露出过这种意思，只是东家之前就声明了，咱们平安药铺只卖药，不坐堂，所以小的一直都没有应。” “这么说，想来平安药铺坐堂的大夫人还不少？”徐明菲来了兴趣，“那陈大夫又是什么人，锦州城好像没有姓陈的大夫啊？” 提起这个，王掌柜脸上也不禁带着几分得意：“自打少爷带来的止咳丸打响了名头，咱们平安药铺可就和以前不一样了，进出的贵人也是不少，有些大夫就有那么点意思。至于这陈大夫，是不久才到锦州城来的，据说擅长调理妇人，在他的医治下，已经有好几位子嗣艰难的妇人怀上了孩子，近来很是受欢迎，不少人都上门，想要弄个求子秘方。” “还有这等事？”徐文峰听到这个，终于将视线从账本上移开，一脸惊奇的看着王掌柜道。 王掌柜点点头，身子微微向前倾，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有不少大户人家都偷偷上门求医，其中不乏一些当家奶奶，不过这些都是谣传，也做不得准。” “哦。”徐文峰点了点头，没有想太多。 倒是坐在一旁的徐明菲皱起了眉头，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柳茹那张惊喜交加的脸来。 擅长让妇人怀孕的陈大夫，原本怀孕无望的柳茹……这两者之间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少爷，还有一件事情要和您说一下。”王掌柜躬了躬身子，又开口道。 “什么事儿？”徐文峰抬头。 “仁心堂的东家看中了咱们的止咳丸，说是有意向购买止咳丸的制作方子……” “不卖！”还不等王掌柜说完，徐文峰便断然拒绝道。 这止咳丸现在就是平安药铺的金字招牌，对于徐文峰的拒绝，王掌柜是一点儿也没有感到奇怪。 不过他并没有止住话题，转而道：“对方还说了，如果少爷不愿意卖制作方子的话，希望能够商量一下，专门供一些止咳丸给他们，他们保证不在锦州城和咱们药铺抢生意，价钱什么的都好商量。” “没得商量。”徐文峰再次拒绝。 开玩笑，就平安药铺的这点止咳丸，都是徐明菲亲手制作的，本意也只是没事儿闹着玩儿，压根没想过要弄多大。 徐家也不是什么差钱的小户人家，他可舍不得为了赚点银子，就让自己的宝贝妹妹累着。 34.第34章 意外发现 出了平安药铺，徐文峰嘴里还在嘀咕着，虽然嘴里说着绝对不会和仁心堂合作，但但眉眼之间尽是得意。 瞧着周围没人注意到自己，徐文峰便忍不住开口道：“妹妹，你可真是厉害，随便弄出来的那个止咳丸，居然都被人给这么惦记了，之前我也听王掌柜提起过好多次了，不少药房都想跟咱们药铺合作。” “说得轻巧，你倒是随便弄来试试？”徐明菲轻哼一声，表示不满。 “妹妹别生气，我这不是在夸你嘛！”徐文峰拱了拱手，连连告罪，“做生意我还能行，这做药丸，我就半点不懂了。说起来也多亏了妹妹，要不然咱们药铺也没有今天。” “那是。”徐明菲扬着头，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这通赞美。 徐文峰拍了拍自己的荷包，豪气的道：“娘把药铺给我的时候就说了，亏的算她的，赚了就算我的私房钱，最近药铺生意不错，妹妹喜欢什么，哥哥给你买。” “你买？”徐明菲瞄了一眼对方的荷包，没有吭声。 止咳丸是她做出来的，平安药铺赚了银子之后，徐文峰就直接跟她对半分了，加上徐大太太喜欢送东西给她，严格的说起来，三兄妹当中，她的私房钱算是最多的。 “怎么，还怕哥哥没银子不成？”徐文峰狡猾的一笑，“那止咳丸五两银子可以制成一大堆了，咱们就卖三颗，最近哥哥的私房钱可厚了，你不用替我省着。” 看着对方那得意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的样子，也乐得让对方表现表现：“那我就不客气了，上次我去一品阁的时候看中了一根金凤钗，你给我买那个。” “金凤钗？行，哥给你买！”徐文峰身子一转，便拉着徐明菲往一品阁的方向走，瞥了一眼徐明菲的可爱包包头，道，“不过我的觉得比起金凤钗，妹妹头上还是缀着东珠宝石比较好看。” “我买回去就送给娘。”徐明菲笑眯眯的道。 徐文峰一愣，随即伸手刮了刮徐明菲的鼻子：“你这小机灵鬼，就知道讨娘的欢心，可怜哥哥我，出了银子还落不到一句好，全都让你给占了。” “那你也给娘买一件首饰就好，一品阁最近应该出了不少的新首饰。” “这有什么难的？哥哥赚钱就是为了给娘和妹妹花的，喜欢什么尽管买，别客气！金钗你要送给娘，待会儿哥哥再给你买串宝石链子，出去玩的时候带着也好看。”徐文峰心情十分好，一点儿肉痛的感觉都没有。 不一会儿，兄妹俩就到了一品阁，谁知刚一开口，就被铺子里的掌柜告知，徐明菲看中的那只金凤钗刚刚被人给买走了。 “还有没有一样的？”徐文峰见徐明菲脸上有些失望，连忙问道。 “对不住了，咱们一品阁的首饰每一种都只有一件，独一无二，卖了就没了。要不，两位再看看别的？”掌柜的眼睛最利，看到徐明菲年纪小小，但身上穿的衣料都是锦州城没有的，心知眼前的人是大主顾，连忙让伙计将最新出的首饰给端了出来。 “要不看看其他的？”徐文峰看着徐明菲问道。 徐明菲瞄了一眼，没看到中意的东西：“算了，下次再来好了。” “掌柜，买走金凤钗的是什么人，他们走了多久了？”徐文峰见妹妹兴致不高，便琢磨着待会儿加点价钱，一定要将金凤钗给追回来。 “是将军府的林小公子买走了。”掌柜立马回道。 “林远？”徐文峰也隐隐听说了林家想要求娶徐明菲的事情，对于这个可能会抢走妹妹的人，他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不过，这林远买金凤钗干什么，送人？ 徐文峰回头望了徐明菲一眼，心中一动，问清楚了林远离开的方向，便牵着徐明菲走出了一品阁，准备追上去。 “二哥，你干嘛？”徐明菲提着裙摆，跟在徐文峰身后，不解的问道。 “去看看。”徐文峰也不多做解释，执意往前。 徐明菲无法，只得乖乖的跟在对方身后。 所幸，这林远也是刚刚离开一品阁不久，他们没追上几步，就在一家酒楼旁边看到了林家的马车，正巧瞧见林远往楼上的雅间走，而他的旁边，则跟着一位小姑娘。 “张莹？”徐明菲看清楚对方的样子，不禁脱口而出。 “谁？”徐文峰看到徐明菲惊讶的样子，追问道，“妹妹你认识？” 徐明菲点点头：“哥哥你不记得了？林小公子旁边跟着的张莹，就是柳茹的女儿。” “原来是她！”徐文峰毕竟是男孩，除了回府的第一天见过张莹之外，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了。 刚开始的时候，张莹瞧着还有些瘦弱，可自打柳茹进了徐府，张莹的伙食跟着好了起来，没过多久脸色就变得红润了起来，就连身子也跟着开始发育。 相比起徐明菲，张莹的发育算是比较早了，加上最近一段时间补品一直不断的吃着，个头更是往上窜了窜，看上去一点儿不像是个快满十岁的女孩儿，说是有十二三岁了，那都有人相信。 今天张莹穿着一件起花八团倭缎外衣，腰间挂着精致漂亮的香袋，打扮得颇为富贵，活脱脱的一富贵人家的小姐，哪里还有刚进徐府时那种可怜巴巴的样子。 这会儿咋一看上去，徐文峰还真的没能将张莹和那天跟着柳茹一起跪在地上，稀里哗啦的哭个不停的人联系在一起。 “等等，她怎么会跟林远走在一起？”徐文峰回过味儿，立马就皱起了眉头，脸上也生出了几分怒气。 刚刚那一眼，他也看得很清楚，林远跟张莹两个人神情中可透着一股亲密劲儿。 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妹夫的人，跟暂时寄居在自家的人神态亲密的搅合在一起，不管怎么想，徐文峰都觉得不对劲儿。 “上去看看。”徐文峰当机立断，带着徐明菲进了酒楼，从另外一边楼梯上去，点了林远和张莹旁边的雅间坐下。 说是雅间，其实就是几块屏风挡着，让人看不到对方的面貌而已，顶多只能透过缝隙隐隐的看道对方的身影，不过若是大声点，却还是能够听到动静的。 “徐妹妹，这家酒楼的饭菜不错，要是喜欢，待会儿让厨子包一份，也好给伯父伯母尝尝。”两人刚一落座，便听到林远那充满了柔情的声音从屏风那边传过来。 35.第35章 将错就错 徐家妹妹？ 听到林远这句话，徐文峰身子一动，就准备拍案而起。 什么徐家妹妹，真正的徐家妹妹在这里的，张莹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充他徐文峰的妹妹跟林远幽会！ “二哥！”徐明菲一看徐文峰，就知道要遭，立马伸手拉住了对方。 “妹妹，你拉着我干什么？”徐文峰不解的看着徐明菲。 徐明菲朝着屏风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道：“小声点，别冲动。” “妹妹，那个张莹居然敢自称徐家小姐，看我去教训她！”徐文峰一脸怒容，一副恨不得立马就冲过去揭穿张莹的样子。 “别。”徐明菲将徐文峰按在了位子上，凑在对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哥哥先别生气，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万一误会了，你就这么气呼呼的冲过去，那可就不好看了。” 徐明菲的话音刚落，屏风那边又传来了张莹的声音：“多谢远哥哥，今天真是让远哥哥破费了。” “只要徐妹妹喜欢就好。”林远笑了一声，心情似乎很好。 徐文峰听了这番对话，强忍着怒气，对着徐明菲道：“你听听，这还能有什么误会的？这林远是怎么回事儿，居然会把张莹当做是徐家的小姐！” 怒火中烧的徐文峰不知道缘由，旁边的徐明菲却是能猜到几分的。 定是第一次去林府的时候，林远就误以为张莹就是她，而张莹出于某种目的，不但没有解释，反而将错就错，以徐家小姐的身份和这林远亲近了起来。 “哥哥想我嫁去林家吗？”徐明菲想明白了这一点，抬起头，看着徐文峰道。 “我……”徐文峰微微一怔，随即想起他曾经在徐大老爷那边听到过，这林家似乎跟徐家不是一条路子的。 他也不是无知少年，既然林家和徐家不是一条路子上面的，以徐明菲的利益来看，林府的这门亲事，瞧着便不大妥当。 “如果二哥希望我嫁到林家去，那你现在就过去吧，我不拦着你。”说完，徐明菲就松开了自己的手。 徐文峰看了看徐明菲，又朝着屏风望了一眼，烦躁的来回走了几步，终是重新坐在了徐明菲旁边，不甘的道：“难道就由着张莹打着你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 “她只说了自己是徐家小姐，又没点名说是我。”徐明菲微微一笑，安抚道。 “这有什么区别，她和你年纪相仿，她自称是徐家小姐，不是冒充你又是什么？”徐文峰紧紧的皱着自己的眉头。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果张莹真的有什么想法的话，该着急的不应该是我们，毕竟……跟林小公子出来的可不是我。再说了，我可不想嫁到林府去，现在张莹这个样子，说不定还能帮我一个大忙呢！”说到这里，徐明菲不禁抿嘴一笑。 她还真没想到，张莹居然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来跟林远逛街，上次去林府的时候，她故意给创造的机会真是没有白费！ 难怪今天柳茹被诊出身孕的时候没看到张莹，原来对方压根就不在徐府里。 “帮什么忙，难不成还能替你嫁到林府去？”徐文峰听着徐明菲那不急不缓的声音，心中的火气也渐渐消了不少，只是心中对张莹的厌恶，却是更多了一分。 “那可说不准。”徐明菲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在徐明菲的劝说之后，性格稍显急躁的徐文峰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没有立刻冲过去揭穿张莹，兄妹俩就一直这么耐着性子坐在雅间中，一边吃饭，一边偷听隔壁的动静。 相比起吃得挺香的徐明菲，徐文峰脸筷子都没有动几下，听到隔壁张莹和林远结账下楼了，立马也跟着结账，带着徐明菲飞快的跟了上去。 下楼的时候，徐明菲眼尖的看到张莹的头上一抹金色闪过，仔细一瞧，便认出张莹头上的发钗，就是被林远抢先买走的那根金凤钗。 因着张莹的头发还不够长，只是勉强梳了一个发髻，金钗插在上面有些不稳，林远见了还十分体贴的帮忙扶了扶，动作亲密自然，毫不避讳，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看到这一幕，本来就不怎么高兴地徐文峰，脸色更是难看得厉害。 原先他和林远不熟，但出门在外时也见过几面，觉得对方人还算是不错，结果现在看到对方和张莹如此亲密的在一起，那就是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 连大献殷情的对象到底姓什么都搞不清楚，这样的草包可配不上他的妹妹！ 出了酒楼，张莹并没有跟着林远上林府的马车，而是钻进了外面等候的一顶轿子。林府的马车是慢悠悠的跟在轿子后面，一直送到花市街头才分开。 林府的马车自然是往林府去了，而张莹乘坐的那顶轿子，却是装模作样的徐府的大门绕了一圈，然后才在后门隐蔽处停了下来。 待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张莹这才从轿子中下来，将头上的金凤钗给拔下来藏在了衣服中，急匆匆的从后门进了徐府。 “哼，什么时候咱们徐府的门禁这么松了，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胡乱进出！”待张莹进了徐府，躲在一旁的徐文峰才走了出来。 “你觉得，要是没有娘的准许，守门的婆子敢开门吗？”徐明菲开口道。 “娘？”徐文峰惊讶的看了徐明菲一眼。 徐明菲点点头，她对范氏的管家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如果没有范氏的放水，就算张莹拿了银钱贿赂，这守门的婆子也绝对不敢开门让对方随意进出的。 范氏是知道林远很可能将张莹错认为徐家小姐的事情的，这么前后联系起来……说不定范氏心里想的和她一样。 抱着心中的那点疑问，兄妹俩从正门回府之后，就直接朝着范氏的屋子走去。 刚走进屋子，便看到一个背着药箱的陌生大夫走了出来，这大夫身边，还跟着一个圆脸小童。 “这不是……”徐文峰偷偷的冲着徐明菲使了一个眼色。 这大夫身边的圆脸小童不是别人，正是今天在平安药铺里遇见的小雨哥儿。 那小童到是没有注意到徐明菲兄妹俩，跟在大夫的身后不一会儿就走出了院子。 “娘，怎么请大夫来了，您哪里不舒服吗？”徐文峰快步上前，连带担忧的看着范氏道。 “娘没事，那大夫是来给柳通房看诊的。”范氏将徐明菲招到身前，瞧见女儿一切都安妥，这才放心了下来。 “之前不是有大夫来看过了，怎么又请来了个大夫？”徐文峰是听到跟柳茹母女有关的事情就火大。 “怀孕的人，是有些这样那样的毛病，听说城里新来了位大夫在这方面很在行，就让人请了过来。”范氏话音一顿，语气中透着一丝嘲讽，“以后就由刚才那位陈大夫专门为柳通房看诊了。” 36.第36章 好算计 徐文峰毕竟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只是隐隐的觉得范氏的话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却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只能挠了挠自己的头，模糊不清的嘀咕了两句。 可徐明菲就不同了，她双眼发亮的看着范氏，忍不住心中微动。 她敢肯定，张莹能够这么轻松的随意出门，柳茹能够这么顺利的就指定让陈大夫为自己看诊，这一切的一切绝对都在范氏的计划之中。 说不定，就连柳茹母女的打算，范氏心中都是门清儿。 这种不显山不露水，到了关键时刻就发力的高手风范，着实让再一次让徐明菲感到佩服。 柳茹进了徐府又怎么样？ 这都多长时间了，除了费尽心思从徐二老爷手里刮点私房钱之外，她自身在徐府的地位却是没有半点的提升，范氏正妻的位置更是稳如泰山。 可以说，柳茹的各种小动作，在范氏眼中，完全翻不起大浪花，压根就不值一提。 “娘，今天我和哥哥出门，看到张莹了。”徐明菲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林小公子还和她一起在酒楼吃了饭。” “还有这回事儿？”范氏眼中透着几分惊讶。 一提起这个话题，徐文峰立马就将陈大夫的事情给抛到了一边，没好气的道：“还不止这样，那个林远好像将张莹错认成妹妹了，不但称呼张莹为徐妹妹，还送了一根金凤钗给她。本来我和妹妹打算将那根金凤钗送给娘的，结果被林远抢先一步买走了。” “这么说，张莹说自己是明菲了？”范氏听到这里，脸上表情一变，眼神一下变得锐利了起来。 她和徐文峰一样，张莹要干什么她可以不管，但是如果对方打着徐明菲的名号在外面乱来，那可就不行了！ “这倒是没有，我只听到林远叫她徐妹妹。”徐文峰摇了摇头。 “我看张莹应该并没有明确的承认自己是徐明菲，估计她只是给了林小公子一种错觉，让林小公子觉得她就是徐家的三小姐而已。”与颇有点气急败坏的徐文峰相比，徐明菲可显得平静多了。 只要张莹没亲口承认自己就是徐明菲，就算是到了纸包不住火的时候，她一样可以反过来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说，是林远自己误会了而已。 范氏闻言，好似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松，对着徐明菲点了点头，赞同道：“明菲说得不错。” “不管怎么样，张莹冒充咱们徐家的小姐就是不对。娘，这件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徐文峰急急道。 “慌什么？”范氏瞥了徐文峰一眼，教训道，“你看看明菲，说起来你还是哥哥，怎么就这么毛毛躁躁的？” “我这不是为妹妹着急嘛……”徐文峰小声的嘟囔着。 范氏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行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们俩出门逛了一天，快点回房梳洗一下，剩下的事情娘会处理的。” “是。”徐文峰心中对于这样的结果有些不满，只是范氏都这么说了，他也不敢继续追究，只能怏怏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反倒是徐明菲，赖在范氏的身边不肯走，明亮的眼睛好奇的盯着范氏：“娘，张莹是不是想嫁到将军府去啊？” “你心中有数就行了，旁的不用多管。”范氏看着徐明菲那双好似什么都知道的眼睛，倒也也没有敷衍她，“反正你只要记住，不管张莹怎么样，你不会嫁到林家去就行了。” 柳茹怀孕的这件事情，在徐府并没有引起太大的主意，毕竟她只是现在只是一个通房丫头，而且徐二老爷有儿有女，也不愁没有子嗣，对她怀孕这件事情，除了一开始的高兴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徐大老爷听了也只是笑了一声，叮嘱徐二老爷多花点心思在学业上，而徐大太太就直白多了，直接扔给徐二老一个白眼，别说是让身边的人去关心一下了，就连面子上的打赏都没有半分，可是把柳茹给气得不行。 前几天柳茹还小心翼翼的在范氏身边伺候着，这下一怀孕，态度立马就发生了转变，一会儿是这里不舒坦，一会儿是那里不对劲儿，仗着自己肚子里的那块肉，可劲儿的折腾着底下的人。 不过几天的功夫，就让二房的下人怨声载道的，只是碍于柳茹现在身怀有孕，一个个的只能在私底下嘀咕一句，面上却是一点儿不敢露出来罢了。 这柳茹如此做派，如果生个儿子也就罢了，万一生的是个女儿，非得被底下的人给编排死不可。 张莹知道柳茹怀孕的时候，一开始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疙瘩，只不过在柳茹拉着她说了一个晚上的话之后，她的态度又发生了转变，开始对柳茹的肚子关心了起来，嘴里时不时的挂着几句小弟弟，甚至还开始帮着柳茹做针线，所做的东西全都是按照男孩儿的款式做的。 与此同时，张莹进出徐府的次数也越发的频繁了起来，每一次外出回来之后，那都是整天神采飞扬的，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天比一天深，显然与林远那边的进展颇为顺利。 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张莹更是在外面逗留到了子时才回府，给她开门的婆子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鄙视得不行。 第二天晚上，徐二老爷去看柳茹，结果刚说两句话，柳茹就在他眼前面带悲切的哭了起来。 “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哭起来了？”徐二老爷特意送了一支白玉簪子给柳茹，原本以为对方会很高兴的，谁知柳茹刚拿到东西，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哭了起来。 “老爷，我知道你疼我，只是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一个通房丫头，实在是配不上。”说罢，柳茹便将白玉簪子重新塞回到了徐二老爷手中，转身趴在小炕桌上哭个不停。 徐二老爷见状，连忙上前拥住了柳茹：“别哭别哭，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不过是个通房丫头生的儿子罢了。”柳茹捂着自己的肚子，小声的抽泣着。 “这可不是什么通房丫头生的儿子罢了，这是我徐二老爷的骨肉，你放心，之前我已经和太太商量过了，等你生了孩子，立马就抬你做姨娘。”徐二老爷轻轻的拍了拍柳茹的背，柔声道，“你要是愿意，孩子生了也给你养。” 听到徐二老爷这番话，趴在床上的柳茹动了动身子，终于是停止了哭泣。 只是她依然没有开口，由着徐二老爷说着软话哄了好一会儿，这才拿着锦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只要能够呆在老爷身边，不管是通房还是姨娘，我心里就已经满足了，只是……”柳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他将来能够过得好。” “这个你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我还养不活你们母子了？”徐二老爷闻言，不禁笑出了声。 “我知道老爷一定会待我们母子好的，我不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我是想到了我的莹莹。”柳茹微微抬头，偷偷的瞄了徐二老爷一眼，见徐二老爷没有说话，又接着道，“张家那个虎狼窝，我是舍不得让莹莹回去受苦，只是她毕竟不姓徐，眼瞧着一天比一天大了，一直呆在徐府，不管是将来说亲还是什么，都不好办。” 徐二老爷见柳茹面带忧愁，一脸的伤心，沉吟了一会儿，想着张莹在他的面前也还算是乖巧，心中一软，便开口道：“放心好了，以后我定为她找个合适的婆家。” “就凭着我的身份，凭着莹莹在徐府中的尴尬身份，又找到的到什么好婆家？”说到这里，柳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梨花带雨的，好不可怜。 “那怎么办？”看到心爱的女人如此忧伤，徐二老爷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禁出声问道。 柳茹哭了这么半天，等的就是徐二老爷这句话。 她放下了手中的锦帕，抬起头，欲言又止的看了徐二老爷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的低声道：“反正张家那边，莹莹是回不去了，要是老爷能够认她为女儿，旁的不说，以后在徐家待着也能名正言顺一些。” 37.第37章 没门儿 “这……”徐二老爷皱眉，没有立刻同意。 柳茹见状，也不着急，伏在徐二老爷怀中，轻声道：“我知道我这个要求是有些过了，只是莹莹毕竟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我实在是舍不得让她吃苦。再说了，她不过是一个姑娘家，我希望老爷能够认她为女，不过是为了她将来好说亲事，让她有个体面罢了。” 徐二老爷并没有被柳茹所迷惑：“如果只是认个干女儿的话，到时候说和一下应该问题不大，可如果想要让莹莹改姓徐的话，恐怕就不行了。” “为什么？”柳茹闻言，不由心中一急。 她想让徐二老爷认下张莹，自然是想让张莹入徐家的族谱，改姓徐，毕竟这入了徐家族谱，真正成为徐家的女儿，跟干女儿在名分上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如果只是求一个干女儿的名头，那她也不用在这里装模作样的哭半天了。 “大凡世家，在血缘宗族上面都有着严格的要求，咱们家虽说以前曾经……”徐二老爷顿了一下，隐去了落魄两个字，又接着道，“但在这个方面，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改变的，而且这种大事，我也做不了主。” “莹莹不过是一个女儿家，怎么会和宗族血脉扯上关系？”张莹眼神一暗，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泫然欲泣的道，“我也只是想莹莹有个能够给她撑腰的娘家而已，更何况要是莹莹将来能够嫁入一户好人家，将来咱们的儿子长大了，对他来说也是一门助力。” 柳茹虽然只是小小县丞之女，张家也算不上是什么高门大户，可她却是知道，像徐家这种有钱有势的人家，家中的女儿嫁人的话，多半是会考虑姻亲带来的好处的。 她女儿张莹机灵聪慧不说，更是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儿，白白给徐家当了女儿，将来给徐家带来的绝对只有好处。 “这不一样。”徐二老爷摇了摇头，心中对柳茹的这个说法不以为意。 假的就是假的，要是真的将张莹认了女儿，除了一些不明就里的人，稍微有点身份的人家只要打听一下，就能够知道张莹的真实身份。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张莹改姓徐了，一样没有多大的用，不过就是担个名头罢了。 当然，要是张莹十分得徐家人的喜欢，能够让徐家的人给她撑腰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只是……别的先不说，就凭这徐大太太对柳茹母女的厌恶，张莹想改姓徐这件事，就基本上没有希望。 徐二老爷瞄了柳茹一眼，念及她肚子里还怀着自己的骨肉，到底没有将如此打击人的话给说出来。 看着徐二老爷始终不松口，柳茹不由在心中大恨，只是想着自己的计划，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柳茹迅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继续柔声道：“老爷，你也别先忙着拒绝，要我说，你要是真的能够认下莹莹的话，对咱们二房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只要你认下了莹莹，现在是多了一个能够孝顺你的女儿，将来莹莹嫁了人，你又会多一个能够帮你的好女婿。” “好了，别说了。”徐二老爷出声止住了柳茹，“莹莹的亲事到时候我会看着办的，但是认女这件事情大哥大嫂是不会同意的。” “这是咱们二房的事情，大老爷和大太太就算是不同意，只要老爷同意，那不是一样的吗？”柳茹急急道。 “你想得太简单了。”徐二老爷见柳茹一直不死心，心中也不禁升起几分不耐烦，“时候不早了，你有孕在身早点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也不等柳茹反应，徐二老爷一甩袖子，大步踏出了柳茹的屋子，直接朝着慧姨娘的院子去了。 看到徐二老爷居然如此不留情面，柳茹气得直接将桌上的茶具给扫到了地上，落得一地的碎片。 听到瓷器摔碎的声音，原本躲在外面等消息的张莹急忙冲进了屋子。 瞧见柳茹脸色难看得厉害，张莹心中不由一阵失落，红着眼圈道：“娘，徐二老爷不肯答应吗？” “气死我了！”柳茹没有正面回答，可她脸上的怒气却早已说明了一切。 “我就知道，徐家人看不起我的。”张莹身子一扭，趴在桌子上伤心欲绝的哭了起来。 徐二老爷不肯让她入徐家的族谱，她的未来，她的亲事，一切的一切，只怕都没有希望了。 “莹莹，你先别哭。”柳茹在屋里子来回踱了几步，“既然好好的说他们不肯答应，那就只能硬着来了！” “怎么硬着来？”张莹呆呆的看着柳茹。 柳茹冷哼一声：“娘之前没有告诉你，林家本来就有意和徐家联姻，看中的就是徐明菲，只不过他们那个口气，似乎不太乐意这门婚事。” 林家的人看中了徐明菲？ 突然听到这样的话，张莹一下子就呆了。 “怎么会这样？”张莹顿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柳茹，“这么说，远哥哥之所以会和我这么亲近，不止是因为他把我当成了徐家的小姐，更是因为林家的意思？” 一想到这个可能，张莹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她最近和林远可谓是打得火热，虽然她对情事还处于懵懂的阶段，但被已经十五岁的林远点拨了几下之后，已经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原本她以为林远是真心喜欢她这个人，可现在柳茹告诉她的一切，却让她对此产生了怀疑！ “你这是什么样子，给我打起精神来！”柳茹看到张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怒火，“你以为将军府是那么好嫁的吗？你要是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了，你还嫁什么将军府，直接送你会张家好了！” 听到张家两个字，张莹浑身一个激灵，立马就醒悟了过来，扑到了柳茹的身前，哭着道：“娘，你别不要莹莹，我不要回张家，我不回去，死也不要不回去！” 38.第38章 林府提亲 “自打你爹死了之后，咱们母女俩在张家过的什么样子，难道你都忘了？要是当初我不带着你逃出来，只怕你早就被张家的人给卖了！”柳茹说到这里，眼中露出了一丝与平时不太相符的阴狠，“你要是遇到是就知道哭，那你就趁早回去，别说徐府你呆不下去，就是将军府，你也别想了！” “娘……”张莹呆呆看着柳茹，眼里透着几许陌生。 平日里的柳茹一直都是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眼泪和委屈更是她常用的手段，就连张莹也甚少看到她这种强硬的样子，一时之间，难免有些接受不了。 柳茹伸手摸了摸张莹的头，低声道：“莹莹，你也已经长大了，娘肚子里也有了小弟弟，如果想要今后生活得好，那就要好好的为自己想想，你可是我柳茹的女儿，拿出你的气势来。” “可是徐二老爷……”面对突然变脸的柳茹，张莹吓得连眼泪都止住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说不行难道就真的不行？”柳茹冷哼一声，又接着道，“林远那边你得下点功夫了，虽说他是以为你是徐明菲，但我看他的样子，似乎对你也挺上心的。你要想办法让他上门来提亲，我看范氏是不愿意让徐明菲嫁入将军府，到时候将军府来提亲，点名要徐家的小姐，他们要是不想得罪将军府的人，也只能把你认下了。” “这……能行吗？”张莹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柳茹得意的抚上了自己的肚子，看着张莹笑道，“娘现在是有护身符在手，就算这件事有波折，只要有你弟弟在，一切都有得商量。现在你明白娘为什么一直那么想要给你生个弟弟了吧？” 想着将军府的繁华，还有林远那张充满了英气的脸，张莹的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抬头看着柳茹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听娘的！” “好！”柳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低下头，神色温柔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心中不停的祈祷着，一定要是儿子，一定要是儿子！ 日子就这么一晃而过，年后那种热闹的气氛也渐渐的淡了下来，徐家的女眷终于不用到处去应酬，能够好好的呆在家里休息几天了。 与此同时，徐大老爷的的行李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着天气稍微好转便要启程回任上，而这一次徐大太太依然不会跟着一起回去，她要在家中坐镇，一直到徐二老爷和徐大爷上京赶考。 这天，徐大太太正在和徐大老爷刚吃过早餐，正准备说会话儿，就听到下人传话，说是林夫人带着林远亲自上门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都有些意外，只是既然对方都上门来了，自然不能将人家给拦在门外的，便让人给请了进来。 林夫人今日可谓是盛装打扮，身上的衣服首饰无一不精细，从头到脚都透着一种重视之意。 林远也是一样，打扮得十分精神不说，脸上更是带着喜意，神色中露出几分激动。 “不知林夫人特意到徐府来有什么事情？”徐大太太对林家没有什么好感，待对方落座之后也懒得多费口舌，直接开口问道。 徐大太太的脾气林夫人也是领教过的，这会儿听到对方的语气冷淡，心中虽有些不满，转眼看到身边的儿子，到底还是忍住了。 “徐夫人，今日上门来，也是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我家儿子看中了府上三小姐，今日特意来提亲。”林夫人笑着道。 “提亲？”徐大老爷看了林远一眼，说出了早已打算好的推辞，“明菲年纪还小，我二弟和二弟妹是打算等明菲十八岁之后再出嫁的，林公子今年已经十五了，难道愿意一直等到那个时候？” 如果要等到徐明菲年满十八之后再出嫁，到时候林远怎么说也有二十四五岁了。 “这……”林夫人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明菲和我家远儿情投意合，其实也用不着非等着十八岁再成亲，毕竟大多数的姑娘十六岁就嫁人了……” “等等！”徐大太太突然出声打断了林夫人的话，“我家明菲连林小公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会情投意合？事关我徐家女儿的清誉，还请林夫人慎言。” “慎言？”林夫人抿嘴一笑，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面带得色的道，“徐夫人怕是不知道，远儿和徐三小姐早就见过面了，互相之间已有情意，三小姐还将自己的珠花送给了我我家远儿。” 说完，林夫人便从身上拿出了一直颇为精致的珠花，放到了徐大太太的面前。 徐大太太看了一眼，直接道：“这不是我们徐家女儿的东西。” 因着之前徐家就透露出不愿意和林家结亲的意思，听到徐大太太矢口否认，林夫人也是丝毫不意外， 她敢直接上门来提亲，自然也是有几分依仗的，不怕徐大太太不承认。 “徐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林夫人坐直了身子，直直的看着徐大太太，“三小姐不但送了珠花给远儿，还收了远儿的玉佩，那快玉佩，可是我们林家的家传之宝，只能传给林家的儿媳妇的。” “我徐府的家教里可没有随便收人贵重礼物这一项，明菲绝对不可能收下林公子的玉佩。”徐大太太抬头，朝着林远看了一眼，意有所指的道，“只怕……是送错了人吧！” 林夫人就是再好的脾气，听到徐大太太这么说自己的儿子，心中的火气也压不下了，沉着一张脸道：“徐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家远儿撒谎？你要是不信，大可将徐三小姐叫出来问问，毕竟……徐大太太你也只是伯母，这徐三小姐的事情，怕是知道的也有限。” 想堂堂将军夫人，要不是因为自家老爷和叔叔的意思，怎么可能如此郑重的亲自上徐家提亲？ 他们林家能够亲自上门提亲徐家就该偷笑了，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徐家居然还如此拿乔。 徐家的小姐私自出府与人私会，如果两家顺利结亲也就罢了，要是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传出去也是徐家没脸！ 39.第39章 当面对质 “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徐大太太冷笑一声，冲着身旁伺候的刘嬷嬷道，“去把二太太和明菲请来。” “是。”刘嬷嬷躬了躬身子，转身就朝着范氏的院子走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范氏就牵着徐明菲的手来到了正院。 徐明菲一进门，便受到了来自于林夫人的热切注视。 在路上的时候，刘嬷嬷就已经将林夫人今天的来意告诉她和范氏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然是张莹和林远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林家的人觉得时机到了，这才上门来提亲的。 只不过，就是不知道林夫人和林远能不能接受待会儿的事实了。 “明菲，你收了林小公子的玉佩吗？”徐大太太开口问道。 “没有。”徐明菲摇头，十分干脆的回道。 林夫人没想到徐明菲会这么回话，以为徐明菲是害怕，便一把住了对方的手，笑着道：“明菲，别怕，有伯母在这里，我家远儿将玉佩送给你了的对不对？你还将你的珠花也送给了他。” “我不知道林夫人说的是什么。”徐明菲一脸不解的看着林夫人，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林远，眼里全是陌生。 这时，徐大太太又开口了：“林夫人，我早说了，明菲是不会收林小公子的玉佩，更加不可能私自出门与林小公子私会的。林小公子，你想清楚，你嘴里的和你一起出府私会的，真的是我们家的明菲？” “你是徐家三小姐？”林远看着眼前的徐明菲，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古怪。 “是。”徐明菲抬头，让林远看清楚自己的脸。 “不可能！”林远飞快的摇了摇头，眼带惊慌的看向了林夫人，“娘，她就是徐三小姐？” “远儿，你怎么了？”林夫人一脸奇怪的看着林远，“这就是徐家的三小姐啊！” “不对。”林远皱起了自己的眉头，眼中尽是疑惑。 林夫人心中一个咯噔，突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什么不对，远儿你在说什么？” “娘，收下我玉佩的……不是这个徐三小姐。”林远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 “你说什么，不是她？”林夫人大惊。 “不是她……”虽说林远很不想承认自己认错了人，但事实摆在眼前，他的脸皮也没有厚到能够指鹿为马的地步，只得肯定的点点头。 “林公子，之前我就说了，你莫不是送错人了，我们徐府可只有这么一个徐三小姐，没有第二个徐三小姐了。”徐大太太好似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一般。 听到徐大太太这么说，林远顿时满脸通红，呐呐的道：“可我明明看到她进了徐府……” “不知林小公子口中的那位姑娘长得什么样子，又是多大的年纪？”一直没有出声的范氏突然开口道。 林远的外表长得和林威将军十分相似，可却压根没有继承到林威将军的脑子，典型的头脑发达四肢简单，平常看着还没什么，一遇到现这种事情，脑子立马成了一团浆糊，不够使了。 见范氏询问自己，也忘了去看林夫人的脸色，一股脑儿的得将张莹的特征给说了出来。 林夫人越听，脸色就越是难看，脑子里也不禁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她是见过张莹的人，而且也曾经错将张莹认成徐明菲，对张莹的印象自然是有些深刻。 这会儿听着林远的描述，怕是她这个傻儿子也将人给认错了！ 可是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是安排的林远和徐明菲见面的，怎么对象就变成了张莹了！ “大嫂，我想我知道林小公子的玉佩是送给谁了。”范氏听完林远的描述，转身对着徐大太太道。 “是谁？”其实徐大太太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林夫人，压下心中的笑意，故作疑惑的问道。 “恐怕是暂时客居在咱们府上的张莹。”范氏回道。 徐大太太点点头，吩咐道：“去将张莹给请过来。” 此时，林夫人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剩下的也只有凝重。 林远就算是再笨，这个时候也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认错了人，呐呐的站在一边，不敢吭声，只是视线时不时的在徐明菲的身上扫过。 很快，张莹便从外面走了进来，与之同行的，还有因身怀有孕而显得春风得意的柳茹。 “徐妹妹！”在看到张莹的第一眼，林远便略显激动的喊出了声。 他这一喊，林夫人的脸算是彻底的黑了，之前抱着的那仅剩的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 “远哥哥……”张莹听到林远的喊声，顿时就红了眼眶。 “徐妹妹，他们说你不是徐家的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林远上前两步，走到了张莹的身前，急急的问道。 一滴泪珠从张莹的脸上划过，她一脸悲戚的看着林远，哭道：“远哥哥，对不起，我不是徐家的小姐，我姓张。” “你居然骗我！”林远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不是，我没有……”张莹一把抓住了林远的袖子，委屈的道，“我从来没有承认过我是徐家的小姐，知道远哥哥误会了之后，我是想和远哥哥说清楚的，只是我、我舍不得了。” 一双情意绵绵的眼睛落在林远的身上，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其中透出来的无奈，心痛，以及点点自卑，又早已说明了一切。 被这双眼睛注视着的林远，心中那因为受到欺骗而升起的怒气，顿时就消散了不少。 虽然他是因为家里提起要与徐家结亲之事，才会想要和徐家小姐接触的，但他确实是从看到张莹的第一眼，就被张莹个吸引了，之后几次出门相见，点点滴滴都透着无限的欢喜。 如今仔细回想起来，张莹还真的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就是徐三小姐，甚至在他喊徐妹妹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应过一声，顶多就是抬起头，欲语还休的看着他而已。 那个时候他没有办法领悟到张莹真正的意思，现在终于是明白了。 林夫人当然是发现了林远眼神的变化的，看到林远眼中的怒气不但渐渐消失，还露出了几分怀念之色，她就再也保持不了自己的风度，猛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舍不得，你当然舍不得了！”林夫人的胸口上下起伏，看着张莹的眼睛，好似要喷出火来一样。 不过是个客居徐府的丫头片子，居然把他们将军府给骗的团团转，真是老寿星上吊，不想活了！ 40.第40章 瞬间逆转 “林夫人……”张莹脸上挂着泪珠，白着一张小脸，身子微微发抖，好像随时都会摔倒在地上一般。 站在旁边的徐明菲看着这样的张莹，不由在心中暗暗咂舌。 这张莹还真不愧是柳茹的女儿，这才几天的功夫，居然就把柳茹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 当初徐大太太不同意柳茹进徐家的时候，柳茹就是凭着她的眼泪，还有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勾动了徐二老爷的心，顺利的以此进了徐家。 现在张莹又来这么一出，看那林远也不是什么脑子聪明的家伙，估计也只有中招的份儿。 果然，徐明菲刚刚在心中感叹完，林远就忍不住出声了。 “娘，您别生了，这件事情……其实我也有错，是我自己认错人了。”林远眼带怜惜的看了张莹一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远儿！”林夫人听到林远这番话，不由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怒道，“明明是她居心不良，故意欺骗你，为的不过就是想要高攀嫁入我们林家而已。” “林夫人，你怎么能这么说啊！”柳茹突然冲上前，抱住了哭泣中的张莹，满脸委屈的看着林夫人，“我家莹莹也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的女儿，林夫人你怎么可以如此含血喷人？” “你是什么东西，有你插嘴的份儿吗？”林夫人这会儿正是满腔的怒气没处发泄，柳茹此时撞上来，自然就成了她攻击的对象。 她看着柳茹一身的打扮，虽说瞧着比下人的穿戴好，但一看就不是什么主子的装扮，依稀记得当初林老夫人过寿的时候，柳茹是以丫鬟的身份跟在范氏的身边的。 顶破了天不过就是一个通房丫头的人，居然也敢这么和她顶嘴，真是反了天了！ “我是莹莹的亲娘，难道还不能为自己的女儿说几句公道话？”到了这种时候，柳茹也是半点不示弱，当即就反击道，“林夫人说我女儿欺骗林小公子，我还说是林小公子故意引诱我女儿呢！我家莹莹翻了年才十岁，林小公子都已经是个年满十五岁的半大少年了，这要是说出去，明眼人都能够看得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听到柳茹的这番话，林夫人的脸上有着瞬间的尴尬。 这件事情确实是林家有些不厚道，因着从徐大老爷那里看出徐家似乎没有联姻的意思，但她叔叔童大人和张阁老那边又一直催，不得已才想出了这么一个阴招，纵着林远去接触徐家小姐，为的不过就想来个先斩后奏。 事情倒是进行得很顺利，只是谁能想到林远居然一开始就认错了人了，闹了这么大个乌龙！ “徐夫人，徐二夫人，你们就纵着府上的奴婢如此胡言乱语？我好歹也是堂堂将军夫人，你们徐家别太过分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林夫人当即就将矛头对准了徐大太太和范氏。 只是徐大太太和范氏是那种好惹的人吗？ “这柳茹虽说是我们府上的通房丫头，但她也是张莹的生母，张莹只是客居在我们府中，并不是府中的下人，现在她生母要为她讨个道理，于情于理我们都不好反对的。”徐大太太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到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林夫人，既然林小公子把张莹当成了我们家明菲，那是不是意味着你们一开始就在算计着想要引诱我徐家女儿？” 徐大太太不动声色的就将一顶诱拐官家小姐的名头扣在了林远的头上，就算林远是将军府的小公子，一旦被扣上这种罪名，今后走出去也是抬不起头见人的。 “我没有！”不待林夫人回答，林远立马就着急的开口否认。 “这有没有，可不是林小公子你一个人说了算的。”说到这里，徐大太太将视线转到了抱在一起哭泣的张莹母女俩身上。 这时，范氏也脸带隐怒的看着林夫人道：“林夫人，我没想到你们居然有这样的打算，我们徐家是怎么得罪你们了，居然要这么害我的女儿。” 徐明菲看着徐大太太和范氏不过三言两语，就瞬间将形势扭转，原本应该是处于被骗苦主的林家，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诱拐官家小姐的罪人。 这种不动声色偷换概念的做法，实在是高！ 果然，她还是嫩了点，要是换成她来处理，不见得会如此顺利的扭转形势，必须多向徐大太太和范氏学习才行。 “你、你们胡搅蛮缠！”林夫人听着徐大太太一番颠倒是非黑白的话，顿时觉得一阵晕眩。 她虽说嫁的是个武将，可到底也是出身于富贵之家，家中父兄叔伯皆有官职，平日里遇到事情也是讲道理的时候多，哪里遇到过今天这种情况？ 以前她也听说过徐大太太那官夫人中的“女煞神”和“女流氓”的名头，却一直没有亲身体会过，今天一瞧，果然杀伤力十足！ “我们哪里胡搅蛮缠了？”徐大太太从座位上站起，也不再和林夫人客气，直接走到了对方的身前，“你敢说你们林家真的没有过那种想法？要是真的没有那种想法，那林小公子就算是认错了人，你又为什么这番气愤？既然林小公子真正中意的人是张莹，你们要是想要像张莹提亲，我们徐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抱着张莹的柳茹听到徐大太太这番话，立马惊喜的抬起了头。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徐大太太居然会有帮她们母女说话的这一天！ 林夫人被徐大太太这么一堵，心中更是憋着一口气，难受得厉害，身子一晃，眼瞧着就要晕倒。 “娘！”林远见状，也顾不上在心中怜惜张莹了，立马冲上前去，扶住了林夫人。 “回府，我们回府！”林夫人活了这么把岁数，还从来没有受过这般屈辱，正是多一刻也不想在徐府多呆，挣扎着就想要回将军府。 “慢着！”就在林夫人好不容易站起了身，正准备朝着外面走的时候，柳茹松开了张莹，拦到了林夫人的面前，“既然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林府要是不给我女儿一个交代，休想就这么离开！” 说罢，柳茹从怀中掏出了一块质地上乘的玉佩，直直的看着林夫人：“信物在此，容不得你们抵赖！” 41.第41章 大获全胜 原本算计着会让徐府大为难堪的玉佩，此时此刻却是让林夫人尝到了苦果。 “娘，别为难远哥哥，是莹莹自己不好，不关于远哥哥的事。”张莹快步走到了柳茹身边，拉着柳茹的手一边用眼角瞄着林远，一边小声的哀求道。 林远听到张莹的话，顿时就对张莹的印象大为提升。 看着就算是处于伤心难堪之中，也依然为他着想的张莹，他的心里不禁涌起一道暖流，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人，张莹果然是个好姑娘。 “莹莹你糊涂了！”柳茹气愤的看向了张莹，恨铁不成钢的道，“被林府这么一闹，你的清誉都没了，要是不让他们给个交代，你今后该怎么办？” “是莹莹命不好。”张莹再次流泪。 “我可怜的女儿！”柳茹反手重新将张莹给搂进了怀中，悲痛欲绝的哭喊着。 柳茹母女俩的哭喊声不停地传进林夫人的耳朵，气的她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着。 此时，主战场已经移交到了柳茹母女和林夫人手中，徐府的人自然是待在一边看戏，半点插嘴的意思都没有。 往日徐大太太最是厌恶柳茹母女那番哭哭啼啼惺惺作态的样子，可今天看到林夫人在这样的把戏面前吃瘪，徐大太太心里也不由大为畅快。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林府不要脸的做出那种龌蹉事儿，自然是得承担后果才是。 一想到前几天张阁老那边派系的人居然明里暗里的给徐大老爷施压，暗示徐大老爷同意林徐两家的亲事，她就是一肚子的火。 哼，敢对徐府动歪脑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徐大老爷，这就是你们徐家的态度？”林夫人气得不轻，满脸怒气的看着一直没有开口的徐大老爷。 “这是林家和张家的事情，与我们徐家何干？”徐大老爷慢悠悠的说道。 “好好好！”林夫人怒极反笑。 张莹看着林夫人实在是气得不轻，泪眼婆娑的对着林远道：“远哥哥，你们快走吧，莹莹没有关系的。” “徐……张妹妹……”林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夫人瞧见都到了这个时候，张莹居然还敢恬不知耻的当着她的面勾引林远，瞬间怒火就冲破了理智，怒道：“少在这里惺惺作态！远儿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 “远哥哥，莹莹身份低微，配不上将军府的门第，你回去吧，之前是莹莹错了……”张莹丝毫不被林夫人影响，望着林远的眼神，有忧伤，有自卑，更有浓浓的不舍。 林远不过是个十五岁的热血少年，他原本对张莹的印象就十分之好，要不然也不会提议让林夫人来徐府提亲。 虽说过程曲折了点，真相也让他大为惊讶，可面对着这样的张莹，他实在是做不出就这么离去的决定来。 他看了一眼柳茹手上依然紧握着的玉佩，心中做出了决断，对着林夫人道：“娘，我想娶张妹妹。” “什么？”林夫人一听，似乎是受不了这个刺激，两眼一翻，终于晕了过去。 林夫人毕竟是有着朝廷诰命的将军夫人，她这么一晕，徐府上下自然又是忙乱了一通，徐明菲看着晕厥过去的林夫人，藏在宽大袖子下的手指不禁动了动。 要不是她年纪太小，此时时机也不对，她真想上前去给林夫人扎两针，保证林夫人立马就能清醒过来。 最后，林夫人是被林远给抱着上了马车，急匆匆的回林府医治的。 他们虽然走了，但是事情还没有完，不过半天的功夫，锦州城里的人都知道，林府的小公子看上了暂居徐家的张莹，亲自上门提亲了。 得知城中出现了这样的传言，柳茹真是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拉着张莹就是一通夸赞：“莹莹，你今天做得好极了，反正纸是包不住火的，早晚林家的人都会知道他们认错了人，今儿他们主动上门来提亲，咱们先这么闹一通，不管怎么样，这徐明菲是绝对不可能嫁去林府了。” “可是娘，林小公子真的会娶我吗？”张莹在林夫人面前狠狠的演了一通戏，当时还觉得没什么，这会儿回过了神来，双腿还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看他今天那个样子，机会极大。”柳茹看着张莹，正色道，“接下来你也不能闲着，你得想办法继续勾着林远，只要他坚持娶你，林家也是没有办法的……” 柳茹和张莹母女俩在屋子里商讨着大计，正房中徐大太太也难得的在表扬着她们母女俩。 “这次的事情可真是多亏了柳茹母女了，要不是她们母女这番闹腾，我还得头疼该怎么拒绝林府的求亲。老二，你这通房，总算是没有白收，关键时刻总还是出了一点力。”徐大太太一想到林夫人居然被气晕了，就忍不住开怀大笑。 “大哥大嫂，林夫人就怎么被气晕了，林威将军那边，怕是不好交代。”与徐大太太相反，徐二老爷脸上有些讪讪的。 没办法，虽说这件事情一弄出来，顺利的解决了林府想要求娶徐明菲事情，但事情始终和柳茹有关系，他完全没有想到平日看着乖乖巧巧的张莹，居然有胆子做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这一时半会儿的，心中自然是有些不能释怀。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徐大太太止住了笑声，瞥了徐二老爷一眼，“收下林远的玉佩，和林远一起出去私会的人可不是我们明菲，他们林府就算是说破了天那跟我们徐府也是扯不上半点关系。” “可是……”徐二老爷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林远说要娶张莹的事情，又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话是林远自己说出来的，又不是我们逼他的。”徐大太太脸上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要是柳茹母女真的能够让林府的人来向她们提亲，那也是张莹的造化，也算是没有让她们母女俩白忙活这一阵。” “林家根本就不可能同意张莹进门。”徐二老爷无奈的道。 这林家之所以想要求娶徐明菲，为的是将徐大老爷拉上张阁老的那艘船，张莹一不是徐家的女儿，二没有显赫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被林家接受的。 林远这会儿会说出娶张莹的话，也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等林远慢慢的回过了神，肯定会后悔万分。 “所以我说，这事情要是成了，那就是张莹的造化，要是成不了……”徐大太太拉长了声音，“那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都是命！ 42.第42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柳茹母女的算盘打得是够好，想着一举拿下林远，只要林远坚持非张莹不娶，那张莹嫁入林府的机会依然是大大的。 徐大太太和范氏对此没有施与援手的意思，但对于张莹时不时的从后门出去这件事情，依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可惜纵然柳茹母女俩算盘打得好，林府的人却是没有给他们丝毫机会，待林夫人被气得晕倒回府之后，未免林远脑子糊涂，林夫人当即就将林远打包，送到了自己叔叔那边，并且开始着手为林远相看媳妇。 徐府那边林夫人是不想了，她现在听到徐府两个字心里就膈应的厉害，就算徐明菲是九天玄女下凡，她也是不会将对方纳入儿媳妇候选人之中了。 至于那个张莹…… 哼，毫无背景的小户之女，还算不得什么！ 可怜张莹天天都去林府附近转悠，为的就是能够看一眼林远，却不知道她心念念的林远早就不在府中了。 这么等啊盼啊的，最后等到的结果，居然是林夫人已经为自己的小儿子选好了儿媳妇，正经的官家小姐出身，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 张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她费尽心思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按照柳茹的计划，只要林府上门来求亲，她就会再次向徐二老爷提出认张莹为女的事情，毕竟将军府可不是一般的人家，要是多了这么一门姻亲，在她看来绝对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谁知这话她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林夫人就雷厉风行的定下了儿媳妇，连林远也被送得远远的了。 这种结果，柳茹如何肯依？ “老爷，林府的人欺人太甚，那林小公子都已经亲口说了要娶莹莹，他的玉佩都还在莹莹这里，怎么能一转身就聘了别人家的女儿？”柳茹当然知道自己和将军府作对完全没有胜算，此时此刻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仗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拉着徐二老爷，想让徐二老爷出面为张莹讨个公道。 “我要和你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徐二老爷这几天也是被柳茹哭得心烦意乱的，语气中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几分不耐，“以将军府的门第，莹莹嫁过去做正妻是绝无可能，你也别再惦记这件事情了，等到莹莹的年纪到了，我定然给她找个可靠的人家。” “老爷！”柳茹一脸痛心的看着徐二老爷。 “把林远的玉佩拿出来。”徐二老爷再次给了柳茹一个重击。 “什么？”柳茹呆呆的看着徐二老爷。 “既然林家已经给林小公子订了亲，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上门讨要玉佩了。”徐二老爷看着柳茹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就算是你拿着玉佩也没用，林家已经定亲，木已成舟，反正莹莹还小，等她长大了，这段风波也过去了，找到一户合适的人家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给，死也不给！”柳茹听不进去徐二老爷的这些话，断然拒绝道。 她当真是死也不肯给？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当天下午，将军府就派了人过来，点明了要来讨要林远的玉佩，顺便也将张莹的珠花给还了回来。 林府的人刚开口的时候，柳茹还哭着喊着的说林府不讲信用之类的话，要是林府不给张莹一个交代的话，她就是死也不肯将玉佩给交出来。 在徐府中，别说此时柳茹还怀有身孕，就是冲着徐二老爷的面子，大家对柳茹的一些作态还是多有忍让的。 可这将军府可就不一样了，现在林夫人是生吃了柳茹母女的心都有，他们的目的只是要回林远的玉佩，至于柳茹是死是活，那跟他们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要是柳茹真的去死，林夫人绝对只有拍手称快的份儿。 最后，林府的人给了柳茹和张莹两个选择，一个是乖乖的将林远的玉佩给交出来，之前林远送给张莹的东西就不追回了，并且还会另外给一笔安抚费。 另外一个就是等林远成亲生子后，再接张莹入府为妾，也算是成全张莹对林远的那一片心。 林远都已经十五岁了，看林夫人那着急的样子，估计成亲也就在这几年之内，娶的又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张莹不但年纪小，在身份上又没有什么优势，要是被接进林府做妾，只怕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 柳茹自己是因为形势所逼，为了活命才只得做个通房丫头委屈的进了徐府，可这不代表她愿意自己的女儿也去做人家的妾。 眼看着大势所去，徐二老爷也不肯为她们母女出头，柳茹实在是没得办法了，只得咬了咬牙，林远的玉佩还给了林府的人，同时收下了林府给的一笔金银，算是揭过了此事。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情，柳茹算是彻底的恨上了徐府众人。 在她看来，徐府的人不肯为张莹出头就是不对，多半就是怕张莹嫁入了将军府之后她得了势，到时候会将之前徐府给她的屈辱通通报复回来。 徐家人自己不愿意同林家结亲就罢了，居然也见不得别人好，真是一群没良心的混蛋！ 这要是被欺负的人是徐明菲，她才不会相信徐府能就这么算了，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张莹毕竟不是徐家的血脉而已。 心中憋着一股气，柳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除了在面对徐二老爷的时候勉强能笑笑，在其他的时候都是板着一张脸。 不但如此，更是变本加厉的折腾着下面的人，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的，那种理所当然的嚣张样儿，着实是其他的人恨得不行。 其中最恨柳茹的，就是慧姨娘。 之前慧姨娘就和柳茹不对付，柳茹怀孕之后就开始在慧姨娘的面前得瑟，气得她还在屋里小病了一场。这会儿看到柳茹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抢她的份例，排挤她的丫鬟，慧姨娘真是恨不得冲上去撕了柳茹的脸。 这肚子里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呢，嚣张个什么样儿！ 43.第43章 进京赶考 顺利解决了林府的事情，这年也过完了，徐大老爷重新收拾好了行装，乘着马车回了任上。 徐大老爷所在的任地距离徐家并不是很远，坐马车的话，顶多两天的功夫，就能够到达。 在徐大老爷离开了之后没多久，徐二老爷和徐大爷也准备上路了。 春闱在即，锦州城中已经有不少的学子提前上京，徐大太太早早就就让人去京城里打扫好了屋子，就等着徐二老爷和徐大爷去了。 “大嫂，你准备跟着去？”范氏坐在临窗大炕上，正同这徐大太太说话。 徐大太太点点头：“他们两个男人，除了读书之外哪里会照顾自己，虽说京城里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但我始终是不放心。况且你大哥早就打点好了一些事情，没有我在的话，他们上京之后怕是也不方便。弟妹，我走了之后，府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大嫂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着府里的。”范氏点头。 “你办事，我放心。”徐太太满脸欣慰的拍了拍范氏的手，笑着道，“这次上京我准备把文卿也带着一路，文卿今年也不小了，过几年功夫也该下场了，干脆趁着这次的机会，跟着我们一起去看看也好。” “这……会不会耽误老爷也大爷？”范氏听了徐大太太的话，心中还是极为愿意的，只是一想到事关徐家男丁的前途问题，她还是不敢冒险。 “不会。”徐大太太摆了摆手，“文卿这孩子从小就聪明，越大做事也越沉稳，让他早点去见识一下好，免得将来去京城赶考的时候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谢谢大嫂了。”范氏觉得也有道理，便没有多做推辞。 徐大太太朝着外面望了一眼，窗户外树枝上已经隐隐的发了一点儿嫩芽，浅浅的叹息一声道：“要是我们在京城就好了，要不然也不用费这么多事儿。” “大嫂别着急，大哥这几年仕途顺利，等这都转运使的任期一到，指不定就会调回京城了。”说到这里，范氏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徐大老爷还真的是一块做官的材料，一入仕就得到了上头的重用，这些年来已经在外面历练了许多，估计任期一到，又该升官了。 “承你吉言。”徐大太太自然是明白的，只是好话谁都喜欢听罢了。 在古代，但凡男人想要出人头地，一个家族想要兴旺发达，参加科举，入仕为官，那是最为直接的一条道路。徐家之所以能够摆脱往日的落魄，摇身一变成为现在这个样子，这根徐大老爷科举成功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因此，不管徐家内部是个什么样子，在春闱这件事情上，大家都还是保持着一种态度，就连一向喜欢斤斤计较的徐三太太，在看到徐大太太为了上京而准备的各种贵重礼物的时候，也难得的一句酸话都没有说。 到了出发这天，徐明菲等人早早的就起了床，站在大门口为徐大太太等人送行。 看着载着徐二老爷的马车越走越远，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徐明菲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浓浓的不舍。徐二老爷虽然在女色方面着实让她有些看不过眼，但不能否认他真的是一个疼爱子女的好父亲。 站在他旁边的徐文峰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那沉默的表情，还是显示了其此刻的心情。 家中突然少了几个人，走进屋子都觉得有些空荡荡的，范氏嘴上不说，可每天晚上睡得都不是很好，心里一直挂念着京城的事情。 幸好徐太太十分体谅，每隔三五天就会让人送来一封信，大致的说一下他们在京城里的情况，总算是让范氏那颗悬着的心稍微踏实一点儿。 春闱正式开始的这一天，范氏天不亮就起了床，早早的就跪到了小佛堂中，祈求佛祖保佑徐二老爷和徐大爷一切顺利。 徐明菲也惦记着这件事情的，听到范氏那边有了动静，立马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坚持着跟范氏一起来了佛堂，不管佛祖到底有没有用，求个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太太。”蔡婆子站在佛堂外面，小声的唤道。 此时，徐明菲正在佛堂中为徐二老爷和徐大爷抄写心经，被蔡婆子这么一打扰，手下一顿，一整张纸就废了。 “什么事？”范氏眉头一皱，语气就带出了几分凌厉。 门外的蔡婆子察觉到了范氏的不悦，原本就弯着的身子更是往下压了几分，回道：“太太，门外有一位老妇人，自称是咱们徐府的老姑奶奶。” “老姑奶奶？”范氏微微一怔，走出了佛堂，看着门口处的蔡婆子道，“什么老姑奶奶，怎么一回事儿？” “回太太的话，小的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对方这么说小的也不敢隐瞒，只是……”蔡婆子身子微微往前倾，压低了声音道，“小的刚刚去看了一眼，那自称是咱们徐府老姑奶奶的人穿着一身旧棉衣，身边还跟着一个妇人还有两个半大的孩子，估计是来投亲的。” 徐家曾经也是穷得叮当响，要说有什么落魄的亲戚也不是不可能，徐大老爷发达了之后前来认亲的也不少，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老姑奶奶。 “去将人请到花厅里去，我待会儿就过去。”范氏吩咐道。 “是。”蔡婆子应了一声，赶紧去前面接人了。 既然要见客人，范氏自然是不能穿着一身素衣，只得回房重新换了一身衣裳。 徐明菲也从来没听家里的人提起过有什么老姑奶奶，这会儿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人，心里也好奇得紧，搁下了手中的笔，跟着范氏去了花厅。 刚走到花厅门口，还没来得及踏进门栏，一个听着颇为尖细的声音便传进了耳朵：“娘，这里好漂亮啊，我们今后就住在这里了吗？” “娇蕊，不得放肆！”紧接着，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严厉。 44.第44章 老姑奶奶 随着这一声呵斥，花厅里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范氏和徐明菲也在丫鬟的簇拥之下走进了花厅。 因为不太清楚对方的身份，在来的路上，范氏已经让人去通知徐三老爷了，如果对方真的是徐家的老姑奶奶的话，徐三老爷应该是有印象的。 “对不住，我来迟了。”范氏脸上扬起了笑容，神态亲切看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那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妇人。 老妇人身上穿着一件旧棉衣，头上也仅仅只插了一根银簪，虽说瞧着有些寒酸，却收拾得极为干净，坐在椅子上时背脊挺得直直的，到是让人生不出轻视之意。 看到这样的老妇人，范氏心中已经有了谱，难怪蔡婆子会急忙上前通报，这眼前的人确实不像是来骗人的，八成真的是徐家的老姑奶奶。 “徐二太太，老身有礼了。”老妇人半点仗着辈分拿乔的意思也没有，站起身，神态平和自然的对着范氏施礼。 范氏哪里敢受对方的礼，连忙闪到了一边，赶紧伸手扶住了对方：“老姑奶奶这是干什么，可别折煞了我。大哥在任上，大嫂跟着我家老爷和大爷去京城了，我进门的时间晚，之前还没有见过老姑奶奶，要是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老姑奶奶见谅。” “是我们一家打扰了才是。”老妇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苦涩。 这时，徐三老爷终于来了，他一进门，视线就落到了老妇人的身上，愣了一下，开口喊道：“可是嫁到夏家去的那位老姑奶奶？” “这是……小三儿？”老妇人打量了徐三老爷片刻，不太确定的问道。 徐三老爷刚刚还有点迷糊，这会儿一听到对方的声音，脸上立马就露出了笑容：“真是老姑奶奶，我就是小三儿，这么多年没有见，想不到老姑奶奶还记得我的样子。” “你们哥几个都是有出息的好孩子，我怎么可能忘记啊！可惜大哥大嫂走得早，要不然看到你们现在的样子，还不知道有多欣慰。”老妇人说到这里，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徐三老爷到底是庶出的，听到老妇人提起嫡母，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不自然。 老妇人似乎也是一时激动没有控制住而已，很快便意识到了徐三老爷的身份，不在提起这个话题。 “二嫂，这位是我们徐家的远房老姑奶奶，小的时候老姑奶奶很是照顾咱们家。”徐三老爷确认了老妇人的身份，自然是要和范氏说清楚的。 范氏点点头，看到一旁的桌子上还放着包袱之类的东西，也不用徐三老爷提醒，立马就安排人去打扫客房。 “既然来了，老姑奶奶可就安心在徐家住下，大嫂怕是要等到春闱结束之后才会回来，估摸着也用不了多少时间。”范氏将徐明菲拉到身前，笑着道：“我是徐家二房的媳妇，大儿子文卿跟着大嫂上京去了，二儿子今儿出门了，还没有回来，这是我的小女儿明菲。” “老姑奶奶好。”徐明菲走到老妇人面前，乖乖的行了一个礼。 老妇人看到徐明菲长得十分可爱，心中也是欢喜得不行，当即就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荷包，塞到了徐明菲的手中，算是见面礼了。 在老妇人拿出荷包的时候，徐明菲眼尖的看到旁边站着的一个小姑娘嘟起了嘴巴，显然对此有些不满。 “这是我的儿媳妇，还有我的孙子和孙女。”老妇人也对着徐家人介绍道。 徐明菲自然作为小辈，自然是要上前见礼的，这夏太太同样给了她一个荷包，只是比起老妇人给她的那个，不管是从用料还是绣工上来看，都要差了一大截。 看到夏太太的动作，之前那个就不太高兴的小姑娘更加不高兴了，沉着一张脸，愤愤的看着徐明菲，好似徐明菲抢了她的东西一般。 老妇人注意到了孙女的表情，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这才让她收回了愤愤的眼神，只是嘴巴却是嘟得更高了。 范氏自然是看到了这对祖孙的互动，她倒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不会和不懂事的小姑娘一般见识，按照往常的惯例拿了放了金银裸子的小荷包送给了老妇人的孙子和孙女，这才坐在一起说话。 那嘟着嘴的小姑娘接过了范氏的荷包，发现里面装的居然是金银裸子，眼睛一下就亮了，飞快的将荷包紧紧的捂在怀中，生怕别人抢走一般。 当问及老妇人为什么会到徐府来的时候，老妇人再次红了眼眶，说起了自己找上门的缘由。 “这么多年没有联系，我原本也是没有这个脸上门来的，只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死的早，就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孙子的年纪也小，族里就有人打起了我们家的主意。正巧家乡受了灾，饿死了不少人，我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只能舍了家里，带着儿媳和孙子来了这里。”老妇人提起自己早亡的儿子，心中也是一阵悲痛。 她早年丧夫，好不容易一个人拉扯大了儿子，顺利的给儿子娶了一房媳妇，还没来得及享受三世同堂的好日子，唯一的儿子又得急病去了。 要不是想着孙子还小，她真是恨不得一头碰死在家中，直接跟着儿子去了。 听着老妇人的叙述，徐明菲也不禁有些感叹，这早年丧夫中年丧子的最是可怜不的了，幸亏还有孙子孙女，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这老姑奶奶还怎么活下去。 只是这世道艰难，两个妇孺背井离乡的带着孩子，要是不找个靠山，要想活下去也难。这么一想，对方回来投奔徐府，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以前徐家也不是没有接待过这种类似的亲戚，只是大多数时候都是打发了银两了事，这次要不是瞧见徐三老爷那不同寻常的亲近之意，范氏也不会再三开口说留对方在府中住下。 之后她特意向徐三老爷询问了一下，得知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都十分敬重这位老姑奶奶，立马就让下人仔细伺候着，当即修书一封，快马送去了京城。 45.第45章 富贵迷眼 夏家一行人来的匆忙，徐家也是没有丝毫的准备，家什被子之类的东西府上到是有现成的，可这衣裳就不太好弄了。 既然来了徐家做客，在徐大太太回来之前，范氏自然是要好好的招呼对方的，夏家进府的时候而已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看上去轻飘飘的，估计也么几件衣裳，而且就范氏看来，那些衣裳连他们府中的管事婆子穿的都不如。 夏太太与范氏身材相仿，范氏干脆就将自己今年新做的还没有来记得穿的衣服给夏太太送了过去，夏大爷和上京赶考的徐大爷年纪差不多，她便拿了徐大爷没穿的衣服送去。 夏老太太年纪大了，府中没有合适的衣服给对方穿，范氏只能立马让人到成衣铺子里去买两身将就着穿，之后的慢慢在做也不迟。 至于夏娇蕊，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比徐二姑娘都要高出一截，自然是穿不了对方的衣服，幸而徐大姑娘也不过才出嫁一两年的功夫，家里还有徐大姑娘未出阁之前的衣服，勉强能让小娇蕊将就着穿。 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从头到脚的换上了徐府提供的衣服鞋袜，紧接着又美美的吃了一道丰盛的午餐，夏家人这才总算是喘过了气来。 夏娇蕊见到居然还有属于自己的房间，立马就高兴的冲了进去，瞧见拔步床上挂着的天青色细纱，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 这样的房间，这样的床，她只在族长家闺女的房间里面见过。 夏家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夏娇蕊长大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绸缎衣服，光滑的布料贴在身上，那种舒服的感觉，简直是像在做梦一样。 “娘，我不是在做梦吧？”夏娇蕊提着裙摆，冲到了夏太太的身边。 “没有做梦，没有做梦！”夏太太的脸上也挂满了笑容，自打丈夫去世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笑得这么灿烂。 夏娇蕊站直了身子，在夏太太的面前转了一圈，笑着道：“娘，你看着裙子，好不好看？” 徐大姑娘是十八岁的时候出嫁的，不过她身材较小，留下来的衣服穿在夏娇蕊的身上只大了一点点，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好看，我女儿当然好看。”说着，夏太太也不禁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秋香色银边夹袄，边上还缀着一些兔毛，底下是一条洒金满地百褶裙，穿在她的身上那是既体面又富贵。 这样的衣服，莫说是夏娇蕊了，就是她自己也从来没有穿过。 “娘，没想到咱们家还能有这么富贵的亲戚，我刚才听丫鬟说，徐大老爷还是当大官的！”夏娇蕊坐到夏太太的身边，笑着道，“早知道就应该早点来的，要不然咱们也不用在外面吃那么多苦了。” “你小声点！”夏太太听到女儿的话，连忙出声阻止，小心翼翼朝着外面望了一眼，生怕被旁人给听到了，“都是你在外面惹了祸，要不然你奶奶怎么也不可能会带着咱们到这里来，要是被她给听到了，小心她打你。” “奶奶才舍不得打我呢！”夏娇蕊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我又不是故意的，是那些地痞流氓自己缠了上来，我还觉得冤得很呢！再说了，要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儿，咱们也穿不了这样的好衣裳。” “行了行了，娘知道你高兴，你自己偷着乐就是了，我看这徐府的规矩挺大的，你可千万不要闹了笑话才是。”夏太太不放心的叮嘱道。 “娘你放心，我知道的。”夏娇蕊保证道。 夏娇蕊这边还在夏太太的面前保证自己不会丢人，却是不知道早在踏进徐府的第一步，她就已经开始丢人了。 “三小姐，我可是听人说了，那个夏姑娘把太太送给她的金银裸子藏到了衣服里面，她洗澡的时候都舍不得放下，硬是要就将荷包挂在手上才放心。”云儿凑在徐明菲的身边，笑嘻嘻的道。 “夏姑娘是客人，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红柳刚进门，就听到云儿的这番说辞，怕徐明菲听了生气，连忙开口教训道。 “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的……”云儿挨了骂，也觉得很是委屈。 “你还敢顶嘴？”红柳瞪了云儿一眼。 云儿缩了缩脖子，到底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吭声了。 “三小姐，你别听云儿胡说，她啊，就是管不了自己的嘴。”红柳将手上捧着的盒子放到了徐明菲面前，轻声道，“这些都是去年大太太送给小姐的头花，小姐从来都没戴过，样子还是很新呢！” 徐明菲打开盒子，见盒子里面的头发确实就跟新的一样，不但做工精致，若是不仔细瞧的话，看上去就跟真花没有什么区别，绝不是外面随便就能买到的凡品。 “夏姐姐今儿刚进府，虽说娘拿了大姐姐的衣服给她，我估摸着她首饰却是没有的。反正我也用不上这些，摆在这里也是浪费，你待会儿就把这些头花给夏姐姐送过去好了。”徐明菲捡了几支觉得适合夏娇蕊的头花出来，转头对着红柳道。 “是，奴婢待会儿就去。”红柳点了点头。 “吓死我了，刚刚我看到小姐在翻首饰盒子，我还以为小姐要将自己的首饰送给夏姑娘呢！”云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才刚见面，送点精致的小玩意儿就行了，太贵重可不好。”徐明菲还记得在她收夏老太太和夏太太的见面礼时，夏娇蕊露出来的那点不满， “小姐说的是。”云儿连连点头，“小姐的首饰全都是太太和大太太专门让人给打造的，外面可是有银子都买不到，要是这么送人了，小姐不心疼，我都要替小姐心疼的。” “瞎操心。”红柳没好气的道。 云儿躲到徐明菲的身后，调皮的冲着红柳吐了吐舌头。 “好了云儿，别惹红柳生气了，在我屋里还没什么，可要是出去了，你的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徐明菲叮叮嘱道。 “是。”云儿敢跟红柳开玩笑，却是不敢冒犯徐明菲的，听到徐明菲这么说了，立马就站住了身子，乖乖的应声道。 “对了。”红柳将要送给夏娇蕊的头花单独放进了一个盒子里，想起了来的路上看到的事儿，忍不住说与徐明菲听，“三小姐，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云儿的哥哥柱子正牵着黑子在后院遛弯儿，正巧遇上柳通房出来散步。也不知道黑子这是怎么了，一看到柳通房，就跟发了疯似的，一个劲儿的想往柳通房的身上冲，要不然柱子的力气够大，非得挣脱了扑上去不可。” “有这事儿？”徐明菲嘴角微微上翘。 红柳重重的点了点头：“当时柳通房的脸都吓白了，要不是身边有丫鬟扶着，非得摔倒不可。万一黑子冲撞柳通房，伤到了柳通房的肚子，那……恐怕就不太好了。” “黑子从来不胡乱咬人，呆在咱们徐府好几年了，从来没出过什么事儿。它会对柳通房那么凶，肯定是有原因的。”云儿是看着黑子长大的，生怕徐明菲因此对黑子印象不好，急忙站出来辩解道。 “或许……是柳通房身上的脂粉味儿太重了？”徐明菲微微抿嘴，眼中透着几分笑意。 46.第46章 好事成双 经过一番折腾，夏家终于是顺利的在徐府中住了下来。 夏老太太就是一个十分和善的老妇人，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十分有分寸，徐府上下对夏老太太的印象都还不错。 相比起来，夏太太还有她的一双儿女，就显得逊色多了。 夏太太的娘家也穷得厉害，不过是一户贫农家的女儿罢了，其见识就算是拍马也赶不上夏老太太，而她的一双儿女在某些方面也是有些让人不敢恭维。 只不过因着夏家是徐家的亲戚，范氏又叮嘱过底下的一定要好好伺候夏家的人，因此下人们顶多也就在心里暗暗的评价比较一下，面上却是一点儿也不敢带出来的。 可能因为从小生活在普通的小户人家中，夏娇蕊对于徐府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每天早上一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开始逛院子。 从夏家所住的院子开始逛，除了正院没去逛过之外，徐府里其他的地方都被她给逛完了。 在她所逛的院子中，最为喜欢的就是徐明菲院子。 原因无他，作为徐家唯一的嫡女，徐明菲所用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加之范氏手里有钱，更是舍得在女儿的身上下本钱，这一切的一切就算是张莹看了也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更别说进徐府之前连绸缎衣服都没有穿过的夏娇蕊了。 “明菲妹妹，你这屋子可真是漂亮，我要是能够住到这样的屋子里，那就好了。”夏娇蕊原本对自己所住的屋子十分满意的，可在见过了徐明菲的闺房之后，心中立马就有些嫌弃了起来。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句话在夏娇蕊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不过才几天的功夫，她就已经习惯了凡是都有下人伺候的日子，整天都觉得自己好像生活在美梦之中，一点儿也舍不得醒过来。 对于夏娇蕊的这些话，这几天徐明菲也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一开始的时候她还能应付几句，这听得多了，也就微笑一下就是了，并不与回应。 夏娇蕊也只是发表一下自己的感叹而已，徐明菲回不回答她都无所谓。 “明菲妹妹，那个张莹是谁啊？今天我来的时候在花园碰到她了，她一个人站在池塘边，什么话也不说，看着看着就开始流眼泪，莫不是个傻子吧？”夏娇蕊的性子虽说有些不太好，但还是属于表情都露在脸上的那种人，肚子里着实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自然是无法理解张莹那颗饱受伤害的心。 自从张莹知道自己和林远没有了希望之后，她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整天要不是浑浑噩噩的，就是呆呆的看着某样东西未语泪先流。 柳茹也曾经苦口婆心的劝过，可惜效果甚微，加上柳茹最近似乎孕期反应严重了些，整日窝在房间里休养，也就没有精力去管张莹，只要不出什么大事，就暂时随便她自己折腾了。 “那是暂居在我们府上的张姐姐，张姐姐只是最近心情不太好而已，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徐明菲一边回答，一边将配置好的药丸小心翼翼的装进了瓶子中。 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人都知道她平时有摆弄药丸的喜好，只要没什么大事，每天这个时候她都是雷打不动的研究着自己的宝贝，偏偏今天夏娇蕊挑着这个时间上了门，她的药丸刚做到关键的时刻，也不能就这么停下来，只得让对方在一旁参观了。 反正她今天做的不过就是一些养颜丸而已，就算是给夏娇蕊看，估计她也看不懂。 “这么说，张莹跟我们一样，是来投亲的？”夏娇蕊眼睛一转，那充满了好奇的视线又落到了徐明菲手中的瓶子上，“明菲妹妹，你弄的这些东西是什么，药丸子吗？” “算是吧！这些药丸子，是我自己闲着没事儿捣鼓的小玩意儿。”徐明菲冲着夏娇蕊微微一笑，也没有将手中的瓶子递给对方看的意思，转身就妥善的收了起来。 相比起徐明菲房间里其他各种从来没有见过的精致小玩意儿，那种黑漆漆的药丸子自然是不能吸引夏娇蕊的视线，见徐明菲没有多说的意思，她也就懒得追问，只是眼睛落到多宝阁上面的一个宝石盆栽上面，怎么都移不开眼睛。 这时，云儿从外面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因为走得太急，差点绊倒在地。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慌慌张张的。”徐明菲转过头，看着云儿问道。 因为走得太急，云儿那跟苹果似的圆脸更是添上了一份红润。 “三小姐，今儿慧姨娘说不舒服，太太让请了大夫，刚刚大夫说，慧姨娘有身孕了！”云儿飞快的说道。 “慧姨娘怀孕了？”徐明菲脸上露出一份惊讶。 这慧姨娘进门好几年了，肚子硬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怎么那柳茹前脚传出了有身孕的消息，这慧姨娘后脚就怀孕了？ 柳茹的肚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徐明菲都还没弄得清楚，现在徐二老爷也不在家，慧姨娘突然被大夫诊出了喜脉，还真是让人有些意外。 “是仁心堂的何大夫诊的脉，应该错不了，二太太这会儿已经过去看了。”云儿朝着旁边还有些云里雾里的夏娇蕊看了一眼，凑到徐明菲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正好今天陈大夫也来给柳通房看诊，刚才奴婢来的时候，还看到陈大夫背着药箱离开。” “柳通房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徐明菲好奇的问道。 云儿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到是不知道，只不过……陈大夫出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嗯。”徐明菲点点头，陷入了沉思中。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大夫的脸色怎么会奇怪？ 如果是柳茹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陈大夫应该也会和范氏说才对，既然陈大夫没有和范氏提起，那就说明问题不是很大…… “夏姐姐，真是对不住了，今天怕是不能继续和夏姐姐说话了，我得去看看慧姨娘。”徐明菲略带歉意的对着夏娇蕊道。 虽说有些不舍，但夏娇蕊也知道身为主人的徐明菲都出去了，她是没有道理继续留在屋子中的，只得站起身，万般留恋的看了一眼多宝阁上的宝石盆栽，怏怏的走了。 相比起徐二老爷后院里其他的花花草草，徐明菲对慧姨娘的感官还算是不错的。 别看慧姨娘瞧着大大咧咧，有时候甚至有些泼辣厉害，实际上心里却是比谁都清楚，讨好范氏的时间多过徐二老爷的时候，不但擅于揣摩范氏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更清楚的明白范氏的底线在哪里。 这么几年下来，硬是凭着范氏宽容，还有徐二老爷的宠爱，在这徐府的后院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只是突然间半路杀出柳茹这个程咬金，一下子就分走了徐二老爷的注意力，让她的地位一度受到了威胁。在柳茹怀孕之后，因着自己底气不足，也被柳茹欺负过几次，早已将柳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原本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的慧姨娘突然怀了孕，柳茹不再是徐府现在唯一的孕妇，而慧姨娘还是正经的妾室，这两个不对盘的人如此巧合的同时怀孕，怕是又有好戏看了。 47.第47章 反常必为妖 待徐明菲赶到慧姨娘的屋子里时，范氏正安慰着得知自己怀孕之后喜极而泣的慧姨娘。 慧姨娘一只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边作势要跪到范氏的面前磕头。 “你这是做什么，肚子里可是有了孩子了，小心点才是。”范氏一拉住了慧姨娘，没让她真的跪倒地上去。 “太太，让我给您磕个头吧！要是没有太太，我怎么也不可能怀上孕的。”慧姨娘欢喜得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范氏闻言一笑，将慧姨娘给扶到了床上坐下：“你能够怀孕这是你自己的福气，和我哪里有什么关系？现在老爷也不在府中，旁的你也别多想了，好生养胎就行了。等老爷回来之后听到这个消息，指不定会有多高兴呢！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儿，老爷都会喜欢的。” 慧姨娘面带羞涩的低下头，低低的应了一声。 “行了，何大夫已经给您开了安胎药，待会儿记着老老实实的喝了，要是嘴馋想要吃什么，也别忍着，反正柳通房也怀孕了，为了方便小厨房一直都是开着的，你要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就是了。”范氏一派大方的道。 “多谢太太，太太的恩情，我就是下辈子做牛做马都没有办法报答。”慧姨娘一脸感激的看着范氏，眼神中透着真诚，丝毫不见作伪。 “你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下辈子做牛做马就不必了，这辈子跟我一起好好的伺候老爷就行了。”范氏拿起手中的锦帕，捂着嘴轻轻地笑了一声。 接着范氏又好好的安抚了慧姨娘一通，这才起身离开了慧姨娘的屋子。 原本身为通房的柳茹是没有资格住姨娘才能住的院子的，只是自从她怀孕之后，范氏为了显示对她的照顾，特意让人在院子中收拾了屋子给她。 只是范氏的这一番好意，柳茹却是一点儿都不稀罕。 任谁每天都在一个院子中看到自己的对头，就算是屋子再好，心里也舒坦不起来。 此时，慧姨娘那边是欢天喜地，更有不少的人上门恭喜，相比起前一段时间的冷清，那可是热闹了不少。 范氏从慧姨娘的屋子中出来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身进了柳茹的屋子。 “如今慧姨娘也怀孕了，你们两个孕妇同在一个院子里，可要互相多多照顾才是。”范氏坐在主位上，笑得十分的和善。 柳茹听着范氏的话，虽说脸色不太好看，但难得的没有立马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她这样的反应，实在有些出乎徐明菲的意料之外，依着柳茹怀孕之后的那种嚣张样儿，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老实？ 反常必为妖，想起云儿提到的陈大夫，徐明菲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些深思。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范氏发现徐明菲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禁开口问道。 徐明菲看了范氏一眼，道：“慧姨娘怀孕了，柳通房不生气吗？” “怎么不生气，看她那脸色，怕是快要被气死了。”提到这个，范氏的心情也好上了几分。 “可是……”徐明菲有些犹疑，“云儿说今天陈大夫走的时候脸色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范氏伸手摸了摸徐明菲的头，笑道：“陈大夫是柳茹自己定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那也是她自找的。你爹还没有回来，你也别去柳茹那边，免得她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是。”徐明菲点头，“春闱应该已经结束了吧，爹爹他们什么时候才回来？” “放榜之后就该回来了。”范氏在心中默默的算了一下日子，估摸着就这几天，春闱的结果就该出来了。 也不知道徐二老爷这次到底考上没有…… 夜幕降临，白日里热闹的徐府也安静了下来，只是慧姨娘的屋子依然热闹无比，伺候的丫鬟个个脸上都喜气洋洋的不说，范氏给赏赐也一件接着一件的送进了屋。 这比起柳茹刚刚怀孕的时候，那可是风光的多了！ “我让厨房炖的燕窝呢？”柳茹尽量忽视着慧姨娘那边传来的欢笑声，半靠着在床上，看着眼前的小丫鬟，轻声问道。 被临时调过来伺候柳茹的小丫鬟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的看了柳茹一眼，开口道：“刚刚去小厨房问过了，小厨房的牛婶说慧姨娘想吃燕窝，已经把燕窝给端走了。” “那是老爷特意留给我的燕窝，我每天晚上都要吃一盅的，小厨房的人凭什么端给慧姨娘？”柳茹坐直了身子，直直的看着小丫鬟，语气充满怒气。 小丫鬟刚被买进徐府不到一个月，被人简单的教了一些规矩之后就分到了柳茹这边伺候，这会儿见柳茹生气了，心里也害怕得紧，连忙道：“我也和牛婶这么说了，可是牛婶说老爷留下的燕窝是说了给孕妇吃的，又没说到底是给谁吃，现在慧姨娘怀孕了，自然是先紧着慧姨娘，毕竟……柳通房只是一个通房罢了。” “好大的胆子！”柳茹闻言大怒。 看到柳茹听了自己的话之后好像更生气了，小丫鬟立马低下了头，嘴巴闭得紧紧的，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原本柳茹的心情就不太好，得知慧姨娘刚怀孕就来打她的脸，她的心情就更糟糕了几分。 要是换在往常，她非得上门去说个清楚明白不可，只是今天…… “我累了，吹灯休息吧！”柳茹烦躁的躺下身，背对着床外。 小丫鬟见柳茹没有继续冲着她发火，暗暗在心中大呼侥幸，也顾不上思考柳茹为什么这简单的就算了，连忙应了一声，吹灭了房中的灯，退出房外，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走出房门，小丫鬟的鼻子嗅到了食物散发在空气中的香味儿，她循着香味儿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便瞧见厨房中的牛婶提着盒子从院子外走进来，直接就进了慧姨娘的屋子。 不用想也知道，这定是送了精致可口的夜宵来了。 她伺候柳茹这么久，还从来没有看到牛婶这么殷勤的上门过，想到刚怀孕就如此风光的慧姨娘，心里不禁升起几分羡慕。 果然，身份地位不同，待遇就不同。 心中狠狠的感叹了一番，小丫鬟呼出一口热气，搓了搓自己的手，也不敢多待，赶紧回了下人住的房间睡觉去了。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消失，躺在床上的柳茹微微一动，便重新坐起身子。 她伸出手，轻轻的在肚子上来回抚摸了一会儿，感受到手底下的小腹依然平坦紧致，又紧紧的皱着自己的眉头。 自从怀了孕，她也是开心得不行，只是近段时间孕期反应有些过了，吃进去的东西老往外吐，这才让人请了陈大夫入府看诊，谁知道陈大夫诊脉之后得出的结果却让她大吃一惊。 胎息不稳？ 这是个什么意思，她又不是刚刚才怀孕，而且孕期反应这么明显，怎么会胎息不稳！ 柳茹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床单，心里翻腾得厉害，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在徐府中翻身的关键，万万不能有一点儿的闪失。 更何况，现在那个该死的慧姨娘居然也跟着怀孕了，她不再是府上唯一的孕妇，肚子里的孩子对她来说就更是重要。 只要她能先生儿子，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 这算起来已经快三个月了，怎么肚子还是这么平，一点儿鼓起来的样子都没有？ 48.第48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柳茹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越想心里就越是害怕。 她也是生过孩子的人，关于孕期的一些小细节，不用别人交代她也是十分清楚的。 从她被查出有了身孕开始，到现在已经将近三个月了，她这又是天天这样补品那样补品的吃，原本尖尖的下巴都因此变得有些圆润，可肚子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大起来。 轻轻的按了按自己肚子，入手只感到一片柔软。 柳茹眼中不由透出了几分慌乱，难道说……她其实没有怀孕？ 不，不会的！ 柳茹立马就将那个让她感到害怕的猜测抛到了一边，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来月事了，怀孕初期反应也全都有，绝对不可能没有怀孕。 一定是她多心了，一定是的，再等等，再等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带着这种忐忑的心理，柳茹重新躺倒了床上，只是不管怎么样，心里存着事情的她就是没有办法睡着，一直到了天边一隐隐泛起了一丝亮光，这才迷迷糊糊的眯了一会儿。 之后一段时间，柳茹也不像刚怀孕的那样盛气凌人，面对着同样怀孕了的慧姨娘，她甚至连门都很少出，只借口身子不舒服，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屋子里。 徐府里的下人原本还以为柳茹会和慧姨娘打擂台，早早的就做好了看戏的准备，谁知柳茹直接躲了起来，别说打擂台了，就连正面和慧姨娘碰面的时候都少。 没戏可看，着实是让不少人感到有些失望，大多数都觉得柳茹肯定是怕了慧姨娘了，毕竟慧姨娘是正经的姨娘，柳茹在名分上只是一个通房而已。 之前会那么嚣张，也不过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慧姨娘怀孕了，区区一介通房的肚子，自然就显得没有那么金贵了。 在这失望的人当中，最为失望的就是徐三太太，她是不敢正面和范氏作对，可却不代表她不喜欢看二房的笑话。 “你又去二哥那边了？”在外面忙碌了一天，徐三老爷也是累得厉害，听着徐三太太在旁边嘀嘀咕咕的，心里也有几分不耐烦。 “我这闲着也是闲着，过去看看又怎么了？”徐三太太轻哼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嫂不喜欢我，二嫂也和我说不到一堆去，我当然只能自己去找乐子了。” “二房那边又不是戏台子，你要真闲得没事儿就去老姑奶奶那里就行了，少去二哥那边搀和。”徐三老爷闷闷的道。 徐大老爷那边就不说了，好歹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徐二老爷和范氏更是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结果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徐二老爷的后院居然连着两个人怀孕，这着实让比徐二老爷小不了多少岁的徐三老爷有些难受。 大房二房都子嗣繁茂，可看看他，依然是膝下有空。 徐三太太却是没有注意到徐三老爷心里的失落，嘴皮子一翻，就开口道：“你就别提夏家的那些人了，老姑奶奶算了，你没看到那个夏太太还有她女儿夏娇蕊，真是粗俗不堪让人受不。昨儿我和她们坐在一起说话，夏太太话里话外的就在打探咱们徐家的家底，看到二婶的头上的簪子，更是眼睛都直了，活脱脱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寒酸相。” “夏家家境不好，过得也不容易，突然看到这么多精贵的东西，难免有些接受不过来。”徐三老爷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别说夏太太了，大嫂的那些漂亮首饰，你难道不喜欢？” 被徐三老爷这么一揭短，徐三太太脸上立马就挂不住了：“这还不是因为大哥大嫂偏心，要是他们早早的就给你某个官职，咱们也不用每个月都紧巴巴的指望这府中的月例银子过活，要不然我一样可以有二嫂的那些漂亮首饰。当初你上我们家提亲的时候，是怎么和我爹说的，结果现在呢，有是个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徐三太太的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只觉得心中委屈得不行。 她好歹也是一个秀才之女，嫁给徐三老爷这个庶出的儿子就已经够委屈了，偏偏徐三老爷还如此的不争气，帮着家里忙活了这么多年，硬是没有捞到什么好处，连着她站在范氏面前都不由自主的矮了一个头。 范氏不过就是个盐商暴发户家的女儿而已，就因为嫁给了徐二老爷，硬是压了她一头，这让她想起来如何能够甘心？ “好端端的你怎么又提起这个话题了？我不是说过了，这种事情你不用担心，到时候大哥大嫂会看着安排的，都是一家骨肉，等大哥安稳了，不会忘记我这个做弟弟的。”徐三老爷看到徐三太太哭了，连忙出声安慰道。 当年他是在街上偶然看到了徐三太太，这才求上了门去。 虽说他只是一介白身，但徐大老爷已经开始当官了，徐府也因为范氏带着大把嫁妆嫁进门而重新变得繁荣了起来，因此他的求亲之路走得也还算是顺利。 只是当初他上门求亲的时候确实是许诺过，一定会让徐三太太过上好日子，可他读书不行，经商也没什么天分，除了帮忙管管家中的庶务，实在是不知道该干什么。 “你每次都这么说，结果呢？人家二房现在是过得越来越好了，等到二哥这次考中了，咱们就更是差得远了。要说什么亲骨肉，大房和二房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骨肉，他们要是会为你考虑，也等不到今天了！”徐三太太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抽泣道，“我为什么要往柳茹那里跑，你难道就看不出来？我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一房！” “柳茹不过就是一个通房丫头，跟我们三房能够扯上什么关系？”徐三老爷不解的道。 “所以说你们男人不懂，二哥对那柳茹可是不同，等到柳茹生了儿子，立马就能抬了做姨娘，只要我们和柳茹交好，到时候柳茹在二哥那边吹吹枕头风，对咱们来说总归是有好处的。你别看二嫂现在脸上一派平静，指不定心中有多着急呢！”徐三太太对于自己的这番说辞，显得颇为自信。 她会去和柳茹套近乎，除了想要将来让柳茹向着他们三房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柳茹好歹是县丞之女，在家中也是读书识字的，相比起文墨不通的徐大太太，还有满身铜臭的范氏，柳茹那一身诗书之气，到是合她的胃口多了。 再说了，她就是看范氏不顺眼，要是柳茹能得徐二老爷的宠，压一压范氏的气焰，她心里也是愿意的。 “妾室就是妾室，不管柳茹再怎么得二哥的喜欢，她都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我看你还是别再她的身上白费功夫了，小心好处没沾到，反倒是惹来一身骚。”徐三老爷可没有徐三太太那么乐观。 徐三太太白了徐三老爷一眼，也懒得和徐三老爷争执，依然我行我素的时不时就去柳茹的屋中坐坐，和对方说说话儿什么的。 在府中树枝上长出第一片嫩绿的叶子时，春闱的结果终于传回了徐府。 徐大爷顺利考中了进士，成了本届春为中，年纪最轻的进士。 只是让人有些失望的是，第二次参加科举的徐二老爷，落榜了。 49.第49章 大惊失色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二房都显得极为失落。 虽说科举不太好考，但是不管是徐大老爷还是徐大爷，都是第一次参加就考中了。 徐二老爷之前秀才和举人都考得十分顺利，偏偏到了最为关键的春闱时，却是连着两次名落孙山。 春闱三年一次，徐二老爷都快三十岁了，要是再考不中，只怕在仕途上就没办法走太远了。 二房的下人也知道范氏的心情肯定不太好，一个个的都绷紧了皮，生怕做错了什么，惹得范氏将怒气发泄在自己的身上，就连最近这段时间炙手可热的慧姨娘，也跟着老实了很多，连夜宵都少要了。 而范氏的心情也确实不怎么样，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不少，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焉焉的。 当然，她这种焉焉的样子，也仅仅只有贴身伺候的丫鬟和徐明菲看到而已，其他的人看到的，依然是平时那个处事不惊的二太太。 放榜之后，考中的人还得在京城里多留一段时间，有些人直接就被点了官职，有些人却是要四处活动一下，走走关系。 徐二老爷名落孙山，待在京城中也是如坐针毡，每次出门，看到街上的人，都有一种无颜抬头的感觉，因此也没有提前写信通知范氏，自己坐上了马车，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回到了徐府。 听到下人传话说徐二老爷回来的时候，范氏刚刚解了头发，正准备躺在床上午睡片刻了，得知徐二老爷已经进门了，哪里还顾得上睡觉，连忙重新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发髻，换了一身衣服之后便急匆匆的迎了过去。 徐三太太听到徐二老爷回府的消息之后，立马就朝着柳茹的那边赶了过去，这段时间下来她已经和柳茹熟稔得多了，好不容易徐二老爷回府了，可不能让柳茹错过了去。 还没走进院门，徐三太太便看到慧姨娘已经打扮妥当，带着一个小丫鬟匆匆忙忙的去了正厅那边，不由就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一阵风似的就进了院子，直接朝着柳茹的屋子走去。 柳茹的屋子房门半掩着，徐三太太好心的想让柳茹快点去徐二老爷面前露脸，心中着急之余也没有多想，一把推开了房门，直接就冲了进去：“柳通房在不在，二哥刚刚回府了，你快点……” “呀！”屋子里发出一声刺耳的惊叫。 刚刚沐浴完，还没有来得及穿衣服的柳茹猛的转过身，背对着突然闯进门的徐三太太。 徐三太太压根儿就没有想到柳茹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洗澡，只觉得眼前闪过一片白花花的肉，听到柳茹的惊叫声之后便自觉地转开了头，嘴里抱歉道：“真是对不住，我没想到你在沐浴，我先出去等你！” 说完，徐三太太赶紧低着头走出了房间，顺手还将房门给关上了。 柳茹一脸的惊恐，飞快的擦干净了身上的水珠，迅速的穿上了衣服，过了好一阵子，才重新将徐三太太给请进了屋。 徐三太太进了屋，面上还带着几分尴尬，幸好她不是男人，要不然这事情可就闹大了。 “多谢三太太，我已经听说老爷回府了，只是之前正在沐浴，没有来得及……”柳茹看了徐三太太一眼，发现对方的脸上除了一点儿尴尬之外并没有其它特别的神色，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也是我不对，也没喊一声，就这么直直的冲了进来。”徐三太太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心中也有些不自然，只是想到刚刚已经朝着正厅去了的慧姨娘，又连忙道，“先别说了，赶紧整理整理去迎接二哥吧！” “麻烦三太太先行一步，我待会儿就去。”柳茹低着头道。 徐三太太看到柳茹的头发都还沾着水汽，也知道对方不能这个样子就去见徐二老爷，觉得柳茹今天沐浴的时间可真是没挑对，这露脸的大好机会，怕是要错过了。 “那你动作快一点儿，我先去了。”徐三太太估计其他的人差不多应该都到了正厅了，也只能掩住心中的惋惜，快步离开了柳茹的屋子。 待徐三太太一离开，柳茹一下子就摊在了椅子上，额头上冒出一阵冷汗，脸色更是苍白得厉害。 “柳通房，衣服拿来了。”这时，伺候柳茹的小丫鬟捧着一件刚刚烫好的衣裳走进了屋，瞧见柳茹一副快虚脱的样子，吓得赶紧冲了过来，焦急的看着柳茹道，“柳通房，你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没事，没事。”柳茹指尖发白，狠狠的喘了两口气。 小丫鬟看着柳茹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般，实在是很难相信对方没事儿：“要不要去请陈大夫来看看？柳通房已经好一阵子没叫陈大夫来复诊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就糟了。” “我说没事就没事儿！”柳茹见小丫鬟还想去请大夫，立马厉声阻止。 “是、是。”小丫鬟被柳茹一吼，顿时就不敢多嘴了，乖乖的点了点头，伸手将柳茹给扶了起来。 “老爷回府了，赶紧伺候我穿衣服。”柳茹稍稍的缓了一口气，觉得身上的力气渐渐回来了，这才开口吩咐道。 在小丫鬟的伺候下顺利的穿上了衣服之后，柳茹见自己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得厉害，又赶紧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层胭脂。 先走一步的徐三太太，走着走着就皱着眉头停了下来。 “太太，怎么了？”跟在身后的婆子见状，不由出声问道。 “我怎么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劲儿？”徐三太太偏着头，小声的喃喃道。 她身后的婆子没听清楚徐三太太的低语，瞧着要是再不去正厅，恐怕就要晚了：“太太，老爷已经去了正厅了，咱们也得赶紧过去才是，要是太晚了可就不好了。” “嗯。”徐三太太回过神，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迈开了步子，快步的朝着正厅走去。 一直到走到正厅门口，徐三太太的脑海中依然时不时的闪过柳茹那身白花花的肉，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只是她冥思苦想了半天，依然没有想出到底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50.第50章 争风吃醋 最终，柳茹还是没能在正厅里见到徐二老爷。 徐二老爷这次名落孙山，可以说是灰溜溜的从京城里跑回来的，回到家中之后，自然也是提不起精神来应付迎接他的徐府众人，借口自己一路上累着了，就让其他人都散了。 “老爷，怎么不先写信通知我一声，这么突然回来，可是吓了我一跳。原先杨夫人还约我今天过府做客，还是因为家中有客人，大嫂也不在家，我不好单独去赴约，这才没去的。要不是这样，怕是连老爷回来都不知道。”范氏轻轻的擦拭着徐二老爷的头发，时不时还按摩几下，引来徐二老爷发出舒服的叹气声。 “是我考虑不周，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太太了。”徐二老爷闭着眼睛，缓缓的说道。 这次春闱失利，对于徐二老爷的打击也是不小，不过才两个月的功夫，徐二老爷瘦了不少，连额头上也出现一些细纹，显然最近发愁的时候比较多。 范氏的手指轻轻的抚过徐二老爷额头，心疼的道：“老爷你还年轻，这次没考中下次接着考就是了，别太逼着自己了，咱们一家子还指望着老爷你的，你可千万要仔细自己的身体，不要倒下才是。” “我知道的，只是……”徐二老爷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从范氏的腿上坐了起来，沮丧道，“看着侄子考中进士，我却是什么都没考中，心里实在是有些难受，说起来侄子小时候我还教过他念书，结果他到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老爷……”范氏将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了徐二老爷的肩上，无声的安慰着。 徐二老爷反手拍了拍范氏的手：“我也知道这个事情强求不来，只是现在有些放不开而已，过段时间就好了。” “老爷说的是，下次春闱继续考就是了，我们全家都会支持老爷的。”范氏鼓励道。 “太太，能娶到你真是我的福气。”徐二老爷心中有些感动，情不自禁的将范氏给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要说长相，徐二老爷的后院里没一个能比得上范氏，虽说范氏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但是却依旧美艳动人，甚至比起刚嫁过来的时候更多了几分属于成熟妇人特有的风韵。 徐二老爷在京城里待了这么久，每天都专注于春闱的事情，自然是没有功夫去风花雪月，放榜之后又因为心情不好，推拒了所有的应酬，直接就回了徐家，严格的算起来，已经好久都没有沾过女人的身子了。 现在怀里揽着范氏，鼻间闻着范氏身上传来的阵阵香气，温香软玉之中，身子也不禁火热了起来。 察觉到了徐二老爷身体的变化，范氏眼眸一转，越发的勾人了起来，故意凑到徐二老爷的耳边轻声道：“老爷，刚刚在正厅的时候没来得及和你说，老爷你走了之后没多久，慧姨娘就查出有身孕了，现在咱们二房一下子多了两个孕妇，再过不久就会添两个孩子了。” “哦。”徐二老爷这会儿满脑子都装的是范氏，那里还听得清楚对方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胡乱的应着。 “老爷不去看看？”范氏的手指，不经意般在徐二老爷的胸前滑动，精心保养的手指吸引着徐二老爷的视线。 徐二老爷原本就有些把持不住了，看着范氏的动作，不由产生一种想要把范氏的手指放在口中吮一吮的冲动。 心里这么想着，实际上徐二老爷也真的这么做了，他一把抓住了范氏的手指，随着范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声，两个人就直接到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三小姐……”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守在门外的丫鬟脸上飞快的窜起一道红晕，眼神闪烁的看向了正端着补品的徐明菲，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开口。 “哎哟，三小姐来了？”还是蔡婆子听到了动静，快步的走了上来，不动声色的将徐明菲引到了一边，笑着道，“三小姐这是要给老爷送补品？这可是不巧了，老爷太太身子乏了，这会儿已经睡下了，要不三小姐明天再送？” “既然这样，我只好明天再来了。”徐明菲又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自然是知道范氏和徐二老爷这会儿在忙着干什么。 蔡婆子看着徐明菲那好像洞察了一切的笑容，久经历练的那张老脸也不禁有些发烧。 “这盅补品就先放在你这里，要是爹爹晚上饿了也不用再去厨房端。”徐明菲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了蔡婆子的手中，然后便转身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嬷嬷……”刚刚那个红了脸的丫鬟朝着徐明菲离去的背影看了一眼，轻轻的喊了一声。 蔡婆子长叹了一声，转而将补品交到了丫鬟的手中：“用小炉子温着，待会儿要是老爷太太饿了，就直接端上来。” “是。”丫鬟点了点头，捧着补品逃一般的离开了。 蔡婆子好笑的摇了摇头，朝着身后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嘴角不禁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果然，不管其他的人再怎么蹦跶，老爷心中最中意的还是太太！ 在回去的路上，徐明菲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对于徐二老爷和范氏还会如此亲热表示了极大的欢喜。 这一个女人想要在后院中站稳脚跟，不止是要手段厉害生儿育女，男人的心也是必不可少的。 在这几点上，范氏可以说是做得极好了。 为了节省路程，徐明菲并没有绕一大圈走白天的路，而是选了另外一条近一点的路走。 这条路别的到没有什么，就是回去的时候会经过柳茹跟慧姨娘的院子。 哐当！ “你是怎么做事儿，水这么烫，是要烫死我吗？” 刚刚走到院门口，徐明菲便听到里面传来了柳茹生气的声音。同时，还有丫鬟的求饶声响起。 “哎哟，这是怎么了，一向都温柔大方得体的柳通房，怎么就突然骂起丫鬟来了？”慧姨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扶着自己的腰，笑眯眯的道，“莫不是有人心里不舒坦，借题发挥吧！” “哼！”柳茹没有搭理慧姨娘，狠狠的瞪了小丫鬟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重新打一盆水来。” “奴婢这就去，奴婢这就去。”小丫鬟害怕的抖了抖身子，捡起地上的铜盆就往小厨房跑。 “哎呀，看这样子，老爷定然是留在太太那里了，我也早点睡了算了，明儿一早还得去给老爷和太太请安。”说完，慧姨娘也不去看柳茹难看的脸色，身子一扭，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砰！ 柳茹气得摔了房门。 听到这一切的徐明菲摇了摇头，再一次觉得女人扎堆的地方就是麻烦，心中不屑之余，也下定了决心，以后要是嫁人的话，一定要找个对她一心一意的好男人，她可没有范氏大度，容不下通房妾室之类的人。 51.第51章 迁怒 经过徐二老爷一晚上的滋润，范氏连眼角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情，引得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惹得徐明菲不由多看了好几眼。 徐二老爷的精神也很是不错，喝了一碗粥之后还吃了两块炸春卷，昨天回来时脸上露出的那种疲倦已经消失不见，可见昨天晚上范氏的安慰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爹爹，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徐明菲的视线在徐二老爷和范氏之间来回移动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好一阵子没有看到徐文卿，不管是徐明菲还是徐文峰，都有些想了。 特别是徐文峰，嘴上不说，可每次京城里来信的时候，他跑得是比谁都快，要是徐大太太送回来的信中还夹带了徐文卿写的信，他更是能够乐呵一整天，毫不厌烦的将徐文卿的信来来回回读上好多遍。 这会儿听到徐明菲提起徐文卿，坐在旁边的徐文峰也不禁停下了喝粥的动作，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的盯着徐二老爷，好似生怕错过了什么一样。 他是很喜欢妹妹不错，不过徐明菲到底比他小了好几岁，加上男女有别，就算是待在一起喜欢玩的东西也不一样。 以前天天和徐文卿待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对方不在，总让他做起事来都有些提不起劲儿。 徐二老爷可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急色的事情被徐明菲知道了，见儿子女儿脸上都露出了好奇之色，也不禁露出了一个满含慈爱的笑容，看着徐明菲道：“文卿要跟着你大伯母他们一起回来，估计也就这几天的功夫了。” “哦。”徐明菲点点头，表示明白。 徐文峰听到这个消息，得知徐文卿还得过几天才会回来，心中有些小小的失望，掩饰住脸上的表情，埋下头继续喝粥去了。 刚用完早餐，慧姨娘和柳茹便一起来了正房请安。 看到许久不见的妾室，特别是知道慧姨娘也怀孕了之后，徐二老爷也显得十分高兴，他嫡子嫡女都已经有了，妾室不管是生儿子还是生女儿，也只是证明他雄风依旧而已，其他的对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心里一高兴，毕竟面对的是怀了自己骨肉的女人，徐二老爷说话的时候就透着几分关切。 慧姨娘昨天没能在徐二老爷面前讨到好，今天见徐二老爷这么关心自己，知道在徐二老爷的心里还是有她的一份位置的，原本还有些小小郁闷的心情，也随之变得好了起来，脸上也不禁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相比起慧姨娘的高兴，柳茹就有些焉焉的了，昨天徐二老爷回府之后不但没有来看她，今天第一个关心的竟然也是慧姨娘，这样的待遇，可是让她心里酸得厉害。 还记得徐二老爷出门的时候，在她的屋子里和她说了好一阵的话，两个人还浓情蜜意的歪腻了一通，怎么一回来，徐二老爷的态度就发生变化了？ 柳茹想来想去都想不通，看向徐二老爷的眼神就带上了几分幽怨。 站在范氏身后的蔡婆子注意到了柳茹的作态，不屑的撇了撇嘴，心里实在是有些看不上柳茹的样子。 同时，蔡婆子心中也有一些小小的担忧，觉得这柳茹这狐媚子颇有手段，以一个寡妇之身都能勾搭上徐二老爷，真怕徐二老爷被对方的眼神一勾，整个人就跟着走了。 这徐二老爷才刚刚回府，眼看着和范氏还热乎着的，要是被柳茹给勾走了，那可就气人了。 出乎人意料的是，徐二老爷接收到了柳茹那充满了幽怨的眼神，却是一点儿多余的反应也没有，只是看在柳茹怀孕的份上象征性的关心了几句，便不再多说什么，完全无视了对方那张泫然欲泣的脸。 以前他看着柳茹这个样子会觉得心疼，现在却是觉得头疼。 之后徐二老爷也没有在后院多留，直接起身去了书房。这次春闱没有考中，下次一定要考中才是，要不然他在徐府可真的没脸见人了。 “太太，老爷这是怎么了？”蔡婆子也没有料到徐二老爷会是这样的反应，心中为范氏高兴之余，不由也有些纳闷。 范氏嘴角微翘：“老爷这是要用心读书，准备下一次的春闱。” 蔡婆子直觉的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只是范氏不说，她也不敢多问，只能乖乖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转身出去做事儿去了。 这蔡婆子不敢问的事情，徐明菲却是敢的，扭着范氏求了好一阵，这才得到了消息。 原来，徐大太太知道徐二老爷落榜之后，便拧着徐二老爷的耳朵狠狠的骂了一通，说徐二老爷之所以这次没考中，就是因为太过沉迷于女色，特别是那个柳茹母女，弄出了那么多的事情来分了徐二老爷的心，要不然也不会落得个这样的结果。 刚开始的时候徐二老爷对于徐大太太的这番话还是不太赞同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想就越觉得徐大太太的话有道理，柳茹怀孕，还有张莹和林远两个人的事情确实分了他不少的心神，害得那段时间他在书房温书的时间都少了很多。 总而言之一句话，柳茹就是被徐二老爷给迁怒了。 听着范氏的解释，徐明菲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徐二老爷自己没能考中，不好好反省自己的原因，居然迁怒到了别人的头上。 这色字头上一把刀，要她来说，要是徐二老爷自己把持得住，没有趁着范氏和徐大太太不在家时跟柳茹勾搭上，那也没有这么多破烂事儿发生了。 “你爹这会儿是恼了柳茹，不过我看缓过这一段时间之后，他又会到柳茹那边去的。”范氏轻轻的摸了摸手上的翡翠镯子，抿着嘴角，“毕竟……柳茹的肚子里还有孩子的。” 说到“孩子”这两个字的时候，范氏的语气发生了一些微小的变化，这种变化如果不是跟范氏长期相处的人，基本上是察觉不到的。 徐明菲一直都对柳茹的肚子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这会儿察觉到了范氏的异样，心中的疑虑又多添了一些，她总觉得范氏对此好像知道点什么，所以才会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担心。 心里有着这样的疑虑，待范氏想让人送点布料去安抚柳茹和慧姨娘的时候，徐明菲便主动揽下了这件事情，带着东西去了柳茹和慧姨娘的院子。 也不知道她来的时候到底是巧不巧，刚走到院门口，慧姨娘房中伺候的小丫鬟便急匆匆的迎了上来，告知徐明菲，慧姨娘才离开，说是呆在屋子中无聊，去花园转悠了。 “这是我娘赏给慧姨娘的布料，你仔细收好了。”徐明菲见慧姨娘不在也不介意，直接将东西交给了丫鬟。 那丫鬟也在二房里待了不少年头了，自然知道徐明菲在府中有着什么样的地位，听到徐明菲的吩咐，丝毫不敢有怠慢的意思，连忙将布料接到了手中，知道徐明菲还得给柳茹送东西，便殷勤的问道：“要不要奴婢去叫柳通房？柳通房好像在屋子里的。”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好。”徐明菲摇了摇头，拒绝了丫鬟的好意。 丫鬟闻言连忙闪到了一边，弯下了身子，方便徐明菲进院子。 徐明菲也不是第一次来这个院子里，自然清楚柳茹的屋子在什么地方，只是奇怪的是，这大白天的，也没有到午睡的时候，柳茹居然房门紧闭，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红柳上前一步，张嘴就想要出声喊人。 “嘘！”徐明菲拉了红柳一下，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唇前，示意红柳不要出声。 红柳明白徐明菲的意思，识趣的点了点头，不但紧紧的闭上了自己嘴，还主动的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徐明菲之间的距离。 要想当一个好丫鬟，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该听的时候听，不该听的时候就牢牢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徐明菲提起裙摆，缓缓的走到了窗户边，将耳朵贴在窗户上，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柳通房，算算日子你这肚子也该有三个多月了吧，怎么还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要不是早就知道柳通房有身孕了，我还真的有些不敢相信。昨儿我看到慧姨娘的肚子了，她的月份明明比你还小，仔细看的话都能够看出一点儿迹象了。”徐三太太的那略微有些尖细的声音，透过窗户的缝隙传进了徐明菲的耳朵。 52.第52章 试探 徐三太太的声音不大，却犹如一道惊雷在柳茹的耳边炸开。 瞬间，柳茹的心就提了起来，藏在袖子下的手指紧握成拳，在掌心掐出了好几个指甲印。 “我和慧姨娘怀孕的时间其实差不了多少，慧姨娘本来就比我要丰满一些，自然看着就明显了。”柳茹心中大乱，却还是强作镇定的回道。 “是吗？”徐三太太狐疑的看了柳茹一眼，视线不停的在对方的肚子上打转儿。 她昨天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只是一直找不到突破点，想不通到底是哪里不对，最后还是身边的婆子提到慧姨娘的肚子，说是看慧姨娘的孕相，慧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八成是个女儿。 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难怪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原来问题就出在柳茹的肚子上！ 徐三太太虽说没有怀过孕，却也知道三个月大的肚子多少也该鼓起来了。 而昨天，她无意中闯进柳茹的房间，看到的却是柳茹那依然平坦的小腹。 这让她不得不产生怀疑，难不成柳茹压根就没怀孕，这一切都是对方弄出来的假象？ 柳茹感觉到了徐三太太的疑惑，心中不由一阵狂跳，张嘴就道：“这可能是个人体质原因吧，我当初怀莹莹的时候，头几个月肚子也是一点儿都不明显，不说出来的话，别人都不知道我怀孕了，不过后头几个月肚子就猛涨了起来，感觉就好像一天长大一圈儿一样，吓得我整天心惊胆颤的，生怕有一天肚子就这么自己爆开了。” “还有这种事儿？”徐三太太看着柳茹，心里可不怎么相信对方的说辞。 她又不是白痴，这种话说出来就能随便骗到她？ “我也觉得奇怪，不过事情就是这样。”柳茹尽量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小口，又接着道，“上次陈大夫来给我看诊的时候，也只是说了我的孕期反应有点大，胎儿看着有些不太稳，便嘱咐我尽量在房中休息，其他的到是没说什么。陈大夫现在可是咱们锦州城中的妇科圣手，既然他都这么说，总归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听到陈大夫的名字，原本还有些怀疑的徐三太太，脑子顿时又迷糊了起来。 这陈大夫子如今在锦州城也是有几分名气的人，不管是医术还是医德都相当的不错，应给不可能会冒着风险帮着一个通房来假怀孕才是。 毕竟这种事情要是暴露了出来，陈大夫以后也就别想在锦州这附近混了。 更何况……柳茹就算是一时假怀孕得了好处，可她一没根基，二没门路靠山的，就算是瞒得过十月怀胎，可真的到了生产之时，又从什么地方弄个孩子出来？ 徐三太太近段时间会如此和柳茹套关系，还不就是因为柳茹坏了孕，极有可能会生个儿子出来。要是这孕怀得有问题，那她这段时间的功夫岂不就是白费了？ 到时候别说是通房抬姨娘了，柳茹能不能平安的待在府里都还不一定。 更加重要的是，她这段时间和柳茹亲近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万一真的出了个什么事儿，其他人要是以为她和柳茹两个人串通好的，那可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想到徐大太太那火爆的性子，徐三太太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徐家最为重视血脉，不管是大哥还是大嫂，只要你能够平安的为徐家生下孩子，他们一高兴，对你肯定是好的，要是……”徐三太太顿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将剩下的话给说出来。 看着柳茹那张强作镇定的脸，徐三太太的心里直打鼓，不管柳茹这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最近这段时间她还是不过来了，先看看情况再说，免得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惹祸上身。 “时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屋去了。”想通了这一点儿，徐三太太是一刻也不想在柳茹这里多呆，立马站起身，告辞离开。 柳茹此时心里也乱成了一团，就算知道徐三太太话里有话，似乎对她的肚子产生了怀疑，她也没有办法多解释什么，只能由着徐三太太这么离开。 站在窗户边偷听的徐明菲见徐三太太要走，立马就招呼红柳先躲到了一边，看着徐三太太快步走出了院子之后在，这才走了出来。 “三小姐，这东西要送进去吗？”红柳站得远，没有听到徐三太太和柳茹的对话，只是看着徐明菲脸色有异，便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当然要送。”徐明菲压住了心中的惊讶，冲着红柳点点头，便走进了柳茹的屋子。 她还真没想到，第一个发现不对劲儿的人居然会是徐三太太！ 柳茹胡编的功力可不怎么样，三个多月的肚子，不可能一点儿突起的迹象都没有。 果然，柳茹的肚子有问题！ 看来，她得亲自确认一下才行，要不然今天晚上就别想睡着了。 柳茹被徐三太太这么一吓，还没来得及缓过气来，就看到徐明菲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再次吓得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三、三小姐，你怎么来了？”柳茹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天气马上就要暖和起来了，娘让我将这些布料送给柳通房，免得到时候柳通房没有合适的新衣裳穿。”徐明菲亲自从红柳手上接过布料，转身递到了柳茹的面前。 “真是谢谢太太了，还劳烦三小姐特意跑一趟。”柳茹干巴巴的回道。 “不碍事，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儿，待会儿正好顺路去看看张姐姐，听说最近张姐姐都不怎么出门，我有些担心她。”徐明菲脸上的笑容十分自然，好像她待会儿真的要去找张莹一般。 柳茹不太自然的笑了笑，并没有将徐明菲的话当真，毕竟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她还是很清楚，徐明菲跟张莹两个人，不可能亲亲密密的呆在一块儿说话的， 她只是伸出了自己手，准备接过徐明菲手上的布料。 可她的手才刚刚碰到布料的边缘，只觉得手上一滑，那匹湖绿色的布料便从来两人之间的缝隙滑落，直接朝着她的脚砸去。 “小心！”徐明菲飞快的拉住了柳茹的左手，将人往旁边带了带，躲过了掉落的布料。 同时，她趁着柳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用三根手指飞快的在对方手腕上的脉门处摸了摸。 53.第53章 假的真不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柳茹便挣脱了徐明菲的手，捂着自己的肚子飞快的退到了一边。 她到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脉象都被徐明菲给摸了，只知道在这个时候，她的肚子绝对不能让其他的人挨上。 “你没事儿吧？”徐明菲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异样，语带关心的看着柳茹。 “没事儿。”柳茹摇头，不待徐明菲再次开口，就主动弯下身子将掉到地上的布料给捡了起来，“多谢三小姐了，明天我一定亲自去谢谢太太。”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徐明菲也不多言，好像完成了某项任务一般，转身就走出了柳茹的房间。 只是她一出门，脸色就沉了下来，也没有按照刚才的说辞那样去找张莹，直接往范氏的院子而去。 虽然刚刚只短时间的摸了一下柳茹的脉，但从脉象上来看，她可以断定，柳茹绝对没有怀孕。 真正三个月的胎儿，从脉象上来看，绝对不会这么飘忽不定，时有时无的，倒像胎儿是只有一个多月时的样子。 这种不正常的脉象，随便换了哪个大夫，也绝对说不出柳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这种话来。 难怪这段时间柳茹没有向之前那样时不时的就请大夫上门，想必是她自己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儿，怕大夫上门之后会说出让她害怕的话来。 她之前的判断果然没有错，柳茹压根就不可能怀孕。 虽说不知道柳茹的脉象为什么会呈现出这种状况，但她没有怀孕这一点，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既然柳茹明明知道自己的肚子有问题，却还是偷偷的隐瞒了下来，想必这其中肯定有不可告人的计划，而这种计划无非就只有两种。 一种就是找个合适的机会做出小产的假象，将她怀孕的这件事给糊弄过去，另外一个就是等到生产的时候买通身边的人，从外面弄个真的孩子来。 综合柳茹的情况来看，第二种明显就不合适，以柳茹如今在府中的处境，最好的选择就是找个机会当着大家的面流产。 既然要流产，那当然得找个合适的时机，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对柳茹来说最好的时机，对范氏来说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事。 而她，身为范氏的亲生女儿，是绝对不会允许柳茹往范氏的身上泼脏水的！ 每天这个时候，都是范氏处理家中大小事务的时间，因此有不少的管事下人在此走动。 徐大爷考中进士的事情已经在锦州城传开，不少相熟的人家相相继送来了贺礼，范氏这会儿正忙着将那些贺礼分类造册，等着徐大太太和徐大爷回来了，也好将东西交出去。 因此，相对于平时，范氏更是忙碌了几分。 到了范氏的院子之后，看到范氏如此忙碌，徐明菲也没有急着上前添乱，而是静静的待在一边，直到范氏处理完了事情之后，这才上前将自己在柳茹窗户外面偷听到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当然，关于柳茹的脉象问题，徐明菲是半个字都没有说，毕竟在范氏的眼中，她还仅仅只是一个从小喜欢看医书，并且时不时的照着医书上面写的东西捣鼓小玩意儿的小女孩而已。 听完了徐明菲的话之后，范氏挑了挑眉，脸上虽说有些小小的惊讶，却好像对这个消息并不是很意外。 “娘，要不要找陈大夫来问问？”见范氏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徐明菲有些拿不定范氏到底有什么打算。 “先不忙。”范氏摇了摇头，“柳茹到底有没有怀孕，只不过是你三婶婶的猜测而已，贸然行动不可取。陈大夫虽说有些油滑，但在医德方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娘的意思是柳茹并不是假怀孕了？”徐明菲皱着眉头道。 她再一次觉得自己这个不过九岁的身体实在是太让人着急了，明明她就会医术，偏偏只能装着自己不会，明明已经能够肯定柳茹绝对没有怀孕，偏偏又不能明说。 或许，她该去找个合适的大夫学学医术，好歹也将她这一身本事个过了明路，要不然这么遮着掩着的，着实让人有些难受。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那柳茹不过就是一个通房而已，就算她有什么小算计，在这徐府中，却是不行的。”范氏的脸上带着几分自信，伸手抚平了徐明菲皱着的小眉头，“有的事情既然敢做，那么就得承受之后的后果，我们先等等看，也许到时候根本不用我们做什么，她自己就会给自己挖个坑跳进去。你别忘了，这徐府可不是她柳茹说了算。” 范氏对徐府的掌控力可不是一般的强，她要想弄清楚一件事情，那是在容易不过的了。 虽然柳茹已经很小心的隐藏着自己肚子并没有长大这件事情，但她毕竟精力有限，就凭着她自己一个人，不可能一点儿破绽都不露出来。 很快，范氏就从伺候柳茹的小丫鬟嘴中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柳茹的肚子确实没有变大，一点儿也不像是已经有三个多月身孕的人。 柳茹还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落入了范氏的监视之中，她依然不怎么出门，只是见徐三太太自从那天来和她谈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上门，心中有些害怕。 她的这种害怕，也是等了一段时间之后，徐三太太那边没有丝毫的动静，府中也没有流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传言，才稍稍收起了一点儿。 不过她的心，并没有因此而平静下来，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不安。 这又是一段时间过去了，她的肚子还是没有鼓起来。 不但如此，她之前那些强烈的孕期反应，也好像是突然间就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在她身上出现过。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处于一种深深的恐惧之中，她不敢请大夫，更加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其他的人，就连张莹那边她也是忽视得厉害，只要张莹不主动来找她，她根本就不会想起这个女儿。 在这种满含着期望，又隐隐带着绝望的心情中，最终让柳茹崩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随着一阵热流涌下，她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来的月事，居然来了！ 54.第54章 怨恨 柳茹躲在自己的屋子里，看着摆在床上的那条被葵水染红的绸裤，心中不由一阵发寒。 “不可能，这不可能！”柳茹双手抱住自己的头，满脸痛苦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她期盼已久的孩子，她的希望，难道就这么没了？ 徐二老爷不知为何突然对她冷淡了不少，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手上唯一的王牌，只要顺利生下了儿子，一切的一切都会好的。 可要是没有孩子，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叩叩叩…… “柳通房，你醒了么，该用晚膳了。”伺候的小丫鬟敲了敲门，侧耳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柳茹听到小丫鬟的声音，身子一抖，吓得立马将沾了血的绸裤藏进了被子里面。 “柳通房？”门外的小丫鬟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再次出声。 “我现在还不饿，先不吃。”柳茹确定自己藏好了绸裤，这才强作镇定的回道。 “是。”小丫鬟应了一声，又接着道，“慧姨娘今天要了燕窝粥，厨房还给柳通房留了点，要不要先端回来温着，待会儿柳通房也是饿了也好用。” 柳茹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这会儿突然听了小丫鬟的话，心中的火气蹭的一下就升了起来，大骂道：“什么叫厨房给我留了点？燕窝粥不是我吩咐了要的吗，什么时候成了慧姨娘剩下的了？” “奴婢去晚了一点儿……”门外的小丫鬟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嘴上还是解释着。 “没用的东西！”柳茹气得不行，顺手就将床上的枕头拿起来朝着门口扔去。 咚！ 小丫鬟没想到柳茹居然发这么大的火，吓得也顾不上解释了，赶紧脚底抹油溜走了。 正巧，慧姨娘屋中的丫鬟走了出来，听到了柳茹这边的动静，不禁笑出了声，状似无意的说了几句语中带刺的话，可把屋子里的柳茹给气得个半死。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柳茹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拳头，坐在床上气得浑身发抖。 最近这段日子她都已经很少出门了，更别说是去主动招惹慧姨娘，可慧姨娘那边却老是和她作对，处处与她为难。 好啊，这慧姨娘不过是刚怀上孕就抖了起来，要是她没有怀孕的时候被爆了出去，那这徐府之中还有她站的地方？ 这一生气，柳茹的脑子也变得清楚了起来，知道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更加重要的是该怎么摆平她没有怀孕这件事事情，要是被徐府的人知道她没有怀孕，她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只是这一想，她又有些想不通了，明明大夫来看过了，也确诊了她确实怀孕了，怎么她肚子没有大起来，葵水也来了？ 这……莫不是有人故意在害她！ “一定是这样！”柳茹猛的从床上站了起来，想着最开始给她看诊的是徐府请来的大夫，不禁咬牙切齿道，“范氏，一定是范氏那个毒妇害我！那个什么周大夫和陈大夫，一定是收了范氏的银子，这才故意骗我的！” 此时的柳茹，满脑子都是范氏害怕她彻底抢走徐二老爷，这才故意设计陷害她，完全忘记了是她自己觉得有孕了才让请的大夫，也忘记了那个最近风头正盛的陈大夫也是她自己特意请来的。 更加忘记了，要是范氏想要整治她，压根用不着这么多手段，就冲着她那通房的身份，随便一根手指头都能把她给碾死。 只是没有怀孕这件事情对她的刺激太大，她急需一个怨恨和发泄的对象，而范氏无疑就是最好的人选。 她嫉妒范氏顺顺利利的生了二子一女，嫉妒范氏占了徐二老爷的正妻之位，更加嫉妒范氏娘家家财万贯，明明范氏不过就是一个暴发户盐商家的女儿，凭什么什么好事儿都占尽了！ 想她堂堂官家千金，最后居然落得个卖身进徐府做通房的地步，实在是老天不公。 越是这么想，柳茹的心中怨恨就越深，不但是将范氏给恨上了，更是将徐大太太等欺负过她的人给记在了心头，想着总有一天要给那些人好看。 柳茹的脑子飞快的算计了起来，她在屋子中来回走动，面上的表情时而狰狞，时而怨恨，最后好似终于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一般，嘴角露出了一个略带阴狠的微笑。 “范氏，慧姨娘……”柳茹哼哼两声，将藏在被子中的绸裤扯了出来，毫不犹豫的丢进了不远处的炭盆中。 不一会儿，那条带着珊瑚暗纹的绸裤，就被烧得通红的炭火给烧成了灰。 转眼间，又到了初一，范氏按照徐大太太信上的吩咐准备去庙里添点香油钱，算是帮徐大太太还愿。 前段时间天气寒冷，加上徐二老爷回府等各种各样的事情忙了一通，徐府的女眷还没有出过门，难得这次要去庙里烧香，家中众人都有些意动。 特别是夏家一行人，自打进了徐府之后还没有出过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就算不是去烧香，出去走走透透气也是好的。 徐明菲对烧香拜佛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范氏和徐大太太都十分信这个，她也不好太特立独行，瞧着大家都要去上香，她也就点头答应着一起去了。 徐府女眷大出动，光是马车就派了好几辆，丫鬟婆子一大堆，外加负责护卫的家丁等人，走在路上好不热闹。 徐明菲自然是和范氏一辆马车，夏家一行人一辆马车，而慧姨娘和柳茹则是被分到了一辆马车中。 对于这样的安排，柳茹难得的没有甩脸色，上车的时候甚至笑意盈盈的往后退了一步，让慧姨娘先上，可是把慧姨娘唬了一跳，看向柳茹的眼神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太太，可以上路了。”待一切准备妥当，蔡婆子便站在范氏的马车外轻声道。 范氏牵着徐明菲的小手，头也不抬的问道：“我吩咐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太太放心，小的已经安排妥当了，保管不会出任何差错。”蔡婆子躬身道。 “那就走吧！”范氏眼睛微微一眯，嘴角微翘。 55.第55章 药味儿 每到初一十五，香火旺盛的寺庙之地总是人头攒动。 徐家是这间寺庙的常客，徐大太太更是与寺庙的主持相熟，因此徐家人刚一下马车，就被早早候着的小沙尼给引了进去，免去了与其他人的拥挤。 巧的是，杨夫人今天也带着女儿来烧香，她本就与范氏交好，这次碰巧遇到了，添了香油钱之后便凑在一块儿说话，而徐明菲则是跟杨思彤两个人一起溜到寺庙的后院玩去了。 原本夏娇蕊也想跟着她们一起来玩的，结果却被夏太太给拉住了，说是要去求签。 “明菲，下个月将军府办喜事，你要去吗？”一段时日不见，杨思彤看上去圆润了不少，只是娇憨之气依然，行走之间颇惹人喜爱。 “将军府办喜事？”原本不动声色朝着四周张望的徐明菲停下了脚步，看向了身边的杨思彤。 杨思彤重重的点了点头，伸出自己胖乎乎的手指头，嘴里数道：“上次聚会你没来，我已经问了周姐姐，张姐姐还有刘姐姐了，她们都要去将军府喝喜酒。别人我都不在乎，我就想知道你去不去。” 林夫人办事也是雷厉风行，前不久才强制性的为林远给定下来了一门亲事，这才几个月的功夫，转眼间就要将亲娘子给娶进门了。 只是在这件事情上徐府和林府之间有了间隙，林夫人当初更是被气晕了给抬出徐府了，这次林远成亲，将军府干脆就连请帖也没给徐府送，摆明了不待见徐府。 “我们徐府和将军府不是很熟，我没听说有收到请帖。”徐明菲转动了一下自己的眼珠，轻声道。 纵然徐府没有收到将军府送来的请帖，可将军府小公子要成亲这件事情早已在锦州城中传开了，原本好不容能出门透透气的张莹知道之后又病了，就连今天上香都没有跟着来。 “这么说你到时候不会去了？”杨思彤小嘴一嘟，脸上立马升起了失望之色。 在这锦州城中，杨思彤和徐明菲最为要好，加上杨夫人和范氏两人交好，基本上两家有什么交际活动都能够凑到一起，这次徐明菲不去将军府参加喜宴，杨思彤就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了。 杨府和徐府一样，都不是地道锦州城人，徐府的本家在京城，而杨家则是在江南一代，跟范氏的娘家到底是隔得比较近。 不过杨思彤从小就是在江南长大，而徐明菲却是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有去过京城，京城的本家可看不太上他们这一房分支。 “这有什么关系，你去就行了，要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回来之后记得告诉我就行了。”徐明菲对将军府可没有什么好印象，不去更好。 “哎，你不去多无聊啊！”杨思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徐明菲抿嘴一笑：“过段时间我大堂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家里肯定要宴客，你来我家玩是一样的。” “徐大哥哥要回来了？”杨思彤眼睛一亮，弯了弯身子，凑到徐明菲耳边低声道，“前两天我去刘姐姐家里做客，隐约的听到了徐大哥哥的名字，好像还说成亲什么的话……明菲，你说刘姐姐该不是要嫁给徐大哥哥吧？” “不会吧……”徐明菲脑子里立马浮现出刘家小姐的样子，那种扶风弱柳的类型，明显就不是徐大太太喜欢的。 “我也觉得不大可能。”杨思彤摇了摇自己的头，又接着道，“徐大哥哥还不到二十就中了进士，就算是要娶，也肯定是娶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刘姐姐动不动就哭，徐大哥哥肯定不会喜欢的。” “那你说我大堂哥喜欢什么样的？”徐明菲问道。 “我觉得……”杨思彤正要往下说，就对上了徐明菲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顿时脸上一红，伸手就要挠徐明菲，“好你个明菲，居然敢戏弄我！” 徐明菲往旁边一偏，笑道：“我可什么话都没有说，哪里戏弄你了，你这可是冤枉我！” “你就是戏弄了！”杨思彤不理会徐明菲狡辩，追着就要打。 徐明菲躲避着杨思彤的追赶，一时不察，居然跑到了院门口，砰的一声撞倒了一个人的身上。 “哎哟！”一个看上去打扮极为普通的中年妇人身子一歪，退后几步，差点摔到了地上。 那妇人被人突然一撞，正准备发火，就看清楚撞到她的小姑娘衣着华丽，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立马变脸似的收起了怒容，换上了一张笑脸，体贴的扶了徐明菲一把，免得徐明菲摔倒。 “小姐！”红柳见状急忙赶了上来，待看清楚了那妇人的脸之后，立马一脸戒备的将徐明菲给护到了身后。 杨思彤这会儿也赶了过来，紧张的抓着徐明菲的手，生怕徐明菲有什么地方被磕着碰着了。 “小姐当心，莫摔到了。”那妇人看到红柳的样子也不恼，反而陪着一张笑脸。 徐明菲对气味极为敏感，刚刚撞到那妇人身上的时候，鼻间隐约嗅到了一股药味儿，这会儿对上那妇人的眼睛，发现那妇人虽然长得极为普通，但眼神闪烁，看着就让人有些不喜。 “失礼了。”徐明菲飞快的在妇人脸上打量了一圈，便低下了头，微微福身。 那妇人可不敢受徐明菲的礼，连忙闪到了一边，说了几句不敢当。 似乎知道红柳对她的防备，那妇人也没在这里多留，冲着徐明菲等人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直到看不见那妇人的身影，一直挡在徐明菲身前的红柳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红柳，那妇人是谁，你认识？”察觉到红柳神情有异，徐明菲不由好奇的出声问道。 就连旁边的杨思彤，也一脸好奇的望着她。 红柳看了一眼眼前的两位小姐，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那个妇人姓冯，名声不太好，专干一些说不得的事情，小姐不用放在心上。” “哦。”徐明菲点点头，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有几分疑惑。 这后院基本上都是被有钱人家给包下来的，那妇人既然名声不太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菲，你没事儿吧？”杨思彤白着一张小脸，一脸的后怕。 幸亏徐明菲只是撞到了一个妇人，要是撞到了男人或者歹人，那她可就犯大错了。 “没事儿。”徐明菲笑着安慰道。 话音一落，她便看到一个婆子模样的人，偷偷摸摸的跟到了刚才那个妇人身后追了过去。 “那是……”徐明菲哑然，那个婆子是她们徐府的人。 “小姐，怎么了？”红柳背对着那边，并没有看到偷偷摸摸跟上去的那个婆子。 徐明菲突然就想起出发的时候，范氏和蔡婆子之间的对话，开口问道：“慧姨娘和柳通房呢？” “慧姨娘和柳通房有孕在身，夫人体谅她们，特意让人腾出了厢房让她们休息，估计这会儿正在屋子里的。”红柳顿了一下，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又接着道，“对了，之前听慧姨娘身边的丫鬟说，慧姨娘还要去寺庙里的许愿池拜拜。” “柳通房呢？”徐明菲点头。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要不要奴婢去问问？”红柳问道。 “不用了。”徐明菲朝着那冯姓妇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头换上了笑脸，看着杨思彤道，“杨姐姐，听说这寺庙的斋菜最好吃，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去试试这里的斋菜吧！” “嗯！”刚刚还有些后怕的杨思彤一听到有好吃的，立马又来了精神。 这寺庙的斋菜果然名不虚传，不但杨思彤吃得停不下嘴，就连一向比较挑剔的徐明菲也多吃了一碗饭。 待到分别的时候，杨思彤还有几分依依不舍，约好了过几天就请徐明菲过府做客，被杨夫人催了几句，这才在丫鬟婆子的伺候下上了自家的马车。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范氏牵着徐明菲的手，抬脚朝着徐府的马车走去。 慧姨娘和柳茹早早的就站在了马车旁边，等到范氏和徐明菲上了马车之后，她们再上马车。 在经过柳茹身边的时候，徐明菲隐约的嗅到了一丝药味儿，跟之前她在那位妇人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56.第56章 训斥 从柳茹身上传来的药味儿很淡，要不是徐明菲上辈子长期接触药材，对各种药材的气味儿和药性都十分了解，怕是也没有办法如此轻易的就闻出来。 不过…… 徐明菲动了动鼻子，心中稍稍分辨了一下在冯姓妇人和柳茹身上闻到的药味儿，眼神微冷，心中发出一声冷笑。 “小姐？”红柳正准备伺候徐明菲上马车，却见到对突然停下了脚步，不由好奇的看了过来。 徐明菲收回了看向柳茹的目光，也不说话，抬起脚步，利落的上了马车。 待徐明菲进了马车，红柳便放下了马车的帘子，准备出发了。 “柳通房，我们也上马车吧！”柳茹身边的小丫头见其他的人也准备着出发了，不禁出声道。 “嗯。”柳茹朝着徐明菲和范氏所在的马车看了一眼，手指微微一动，心中没由来的升起一阵不安。 待所有人都准备妥当之后，徐府的马车就上路了。 今天上香的寺庙距离徐府并不是很远，没过多久一行人就回到了徐府。慧姨娘毕竟刚怀孕没有多久，这么折腾了一通，早已不复早上出门时精神，整个人显得有些焉焉的，跟范氏禀告了一声之后便回屋子休息了。 同慧姨娘一辆马车的柳茹看上去倒是不像慧姨娘那般疲惫，只是整个人安静乖顺得厉害，着实不像她平日的作风，回房之前也同慧姨娘一样，乖乖的给范氏禀告了一声。 “今天折腾了一天，怕是老姑奶奶也累了，不如先回房休息一下。今儿厨房进了一些野味儿，待会儿晚膳的时候我让人送一份来，虽说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也能吃个新鲜。”进了徐府，范氏便对着夏老太太微笑道。 夏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加上这些年家中光景不太好，身子骨有些跟不上，去上了一天的香，确实身子也乏得厉害，听了范氏的话，也不多客气，点点头：“多谢二太太，那老身就先回房了。” 说完，夏老太太便准备带着夏太太和夏娇蕊回客院。 谁知那两母女的魂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范氏和夏老太太说的话，待夏老太太都往前走了好几步了，她们俩依然低着头，呆呆的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媳妇儿？”夏老太太发现儿媳妇和孙女没有跟上自己，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低低的唤了一声。 “娘！”夏太太听到婆母的声音，这才回过了神，略带惊慌的看了夏老太太一眼，这才飞快的扯了一把旁边的夏娇蕊，抬头冲着范氏点了点头，快步的跟了上去。 三人一走出范氏等人的视线，夏老太太瞧着周围没有其他的人，便沉下了一张脸，略带怒气的看着夏太太和夏娇蕊道：“你们俩今天怎么了，上完香之后就怪怪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没有。”夏太太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否认道。 “真的？”夏老太太看着夏太太的样子，显然有些不太相信。 “祖母，真的没事儿，只是娘上香的时候想到爹爹了，所以才会……”夏娇蕊见状赶紧出声道。 听到夏娇蕊提起自己早逝的儿子，夏老太太脸上也不禁浮现几分哀痛，顿时也没了追问夏太太的心情，只是想着刚刚在范氏的面前略微有些失礼，便开口道：“如今徐府是个什么样子你们也看到了，要不是看到咱们孤儿寡母的份上，徐府的人也不会收留咱们。虽说现在是寄人篱下，但也不能太失了礼数让人笑话。” “娘，刚才是媳妇不对。”夏太太闻言连忙认错。 夏娇蕊也跟着低下头，只是她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对夏太太的话却有些不以为意。 虽然没有看到夏娇蕊脸上的表情，但是自己的孙女自己知道，夏老太太不由长叹一声，放缓了声音道：“旁的不说，眼看着娇蕊年纪也大了，就凭着咱们无依无靠的样子，怕是也只能将娇蕊嫁给平常人家了。” “怎么会呢！”夏太太听到这里，不由抬起头，急急道，“咱们不是已经来了徐府了么，只要徐府肯帮忙，让娇蕊找个好人家有什么困难的……” “哼，你说的倒是轻巧！”夏老太太横了夏太太一眼，“和徐府来往的人家非富即贵，要是娇蕊是个顶好的，我就是豁出去一张老脸，我也会为她挣个前程，可她从小就被娇惯坏了，怕是没那个福气嫁入高门了。” “祖母……”夏娇蕊听道夏老太太居然看轻她，不由委屈的红了眼睛。 夏太太看到女儿委屈了，也是十分心疼：“婆婆，女儿家也就没出门子的时候娇惯一下而已，娇蕊还小，一旦嫁了人，伺候丈夫，孝顺公婆，到时候就懂事了。更何况，要说到娇惯的话，我看再没有比徐明菲更加娇惯的了，她的那些吃穿用度，可是比……” “闭嘴！”夏老太太见夏太太越说越不像话，唯恐这些话被徐府的人听见了，连忙出声呵斥。 夏太太也也意识到自己说过头了，面上不由有些讪讪的。 “明菲是徐家名正言顺的嫡女，瞧着年纪虽小，却也是聪明伶俐。娇蕊和她比起来，那可不是差了一点儿半点。”夏老太太可是一点儿都不糊涂。 “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夏娇蕊听到夏老太太说自己比不上徐明菲，心中很是不服气。 “就冲着你这句话，你就比不上人家！”夏老太太眉头紧皱，沉声道，“最近一通忙乱，看来对你放松太过了，回去之后给我抄一百遍女戒，以后不许再乱说话。” 夏娇蕊知道夏老太太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纵然此刻心中依旧十分不服气，也不敢顶嘴，只能乖乖的应声道：“是。” 夏老太太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抬脚朝着所住的客院走去。 当着夏老太太的面夏娇蕊是不敢再顶嘴，但是一回到房间，她就发起了火，拿起剪子将昨天才沾了徐明菲的光，得到的一条丝绸手帕给剪烂了。 “哎哟哟，我的小祖宗，你生气归生气，糟蹋东西干什么，这条帕子在外面少说也得值个三四两银子！”夏太太冲上前去，一把抢过已经被夏娇蕊给剪得不成样子的帕子，心疼至极。 “哼！”这段时间以来，夏娇蕊已经习惯了徐府的富贵，在她看来区区一条手帕，在徐府里要多少有多少，因此并不像夏太太那般心疼。 看到夏娇蕊这个样子，夏太太头一回有些后悔平日里太过娇惯女儿，要知道三四两银子，在她们投奔徐府之前，已经算的上是一笔数目相当大的钱了。 要是真的像夏老太太说的那样，将夏娇蕊嫁给寻常的百姓人家，就凭这对方现在那副不知人间疾苦的娇小姐样子，这日子可怎么过得下去哦！ “娘知道你不高兴，但是你祖母也没有说错，以后你的亲事，怕是要靠着徐府才行了。那徐明菲是徐家的千金小姐，你平日里可别甩脸色给人家看，要不然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夏太太想起今天在寺庙为女儿求的姻缘签，心中也有些烦闷。 那签文不上不下的，瞧着似乎夏娇蕊会嫁个好人家，从此以后吃穿不愁，可在仔细琢磨琢磨，却又好像不是那个样子，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又不是傻子。”夏娇蕊翻了一个白眼，扭过身子，不想理会夏太太。 57.第57章 辨药 徐明菲可不知道因为夏老太太的一顿训斥，惹得夏娇蕊在心中对她多了一个疙瘩。 之前在马车上不太好说话，原本她想着回府之后和范氏说说关于柳茹身上的药味儿的，结果到家之后就发现蔡婆子好似有话要对范氏说，稍稍思索了一下便先回了屋子。 “小姐，要不要上床歇会儿，等到晚膳的时候奴婢叫您。”红柳利落的伺候徐明菲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裙衫。 “不用了，我要去药房待会儿。”徐明菲摇头，小小的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便起身朝着药房走去。 徐明菲嘴里的药房，是在范氏的同意之下特意为她准备的，就在她所住的小院北边，为的就是方便她自己捣鼓一些小玩意儿。 平安药铺里卖的极为火热的止咳丸，还有最近风头正劲的养颜丸通通都是出自这里。 院子里的这间药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推开门就能闻到药材特有的味道，各种药材分门别类的摆放在一起，咋一看上去到是和外面药铺的布置差不多。 唯一有点区别的就是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大大的实木长桌，桌面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还有一杆专门订制的小秤，是徐明菲特意弄出来的实验台。 只是她今天并不是来做实验的，绕过实验台，直接朝着南边角落的书架走去，从中抽出一本厚厚的医书，然后又伸手在拿出药典之后的空隙里掏了掏，直到掏出了一本薄薄的，看上去颇有些残破的小本子，这才将医书给重新放了回去。 徐明菲的规矩严，没有她的允许，丫鬟婆子是不能随便进出这间药房的，红柳这会儿也在药房外面守着，屋子里就她一个人。 拿出一张白纸，徐明菲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睁开眼睛，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不一会儿，大约十来种药材便整整齐齐的被写在了纸上。 将笔搁在一旁的玉质笔架上，徐明菲又顺手翻开了刚刚才找出来的小册子，认认真真的寻找了起来。 这本看上去薄薄的，在旁人眼中毫不起眼的小册子，却是徐明菲的心头好，可以说在她的心中，这间药房里书架上所有的医书加起来，都比不上此刻被她拿在手中的小册子。 上辈子学习中医的时候，除了传统的正统医术之外，徐明菲就对毒药的配制，以及各种无伤大雅的小玩意儿的配制，还有各种偏方的配制极为有兴趣，而她手上的这本小册子，则是记载了许多古代奇奇怪怪用途的小偏方。 也不知道徐文峰是从哪个落败的大家族里给淘来的，上面记载的各种小偏方主要是针对大宅门中的阴私，上面的东西五花八门，就连徐明菲这个上辈子从小就学医的人，看了之后也不由叹为观止。 这种玩意儿换到上辈子可能用处不大，可对于现在她身处大宅门的情况，那可真算的上是好东西。 只不过范氏手段高超，一直以来在后宅上面都没有让她有发挥的地方，原本她还以为在出嫁之前估计用不上这小册子上面的东子了，谁知柳茹就这么一头撞了上来。 天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这柳茹……自己找死也怪不到别人头上去了。 很快，徐明菲便根据自己闻出来的药材，根据柳茹此刻的处境，从小册子找到了对方可能会用到的方子。 看着小册子上关于这个偏方用作的描述，徐明菲便明白柳茹是准备干什么了。 啪！ 徐明菲嘴角微微上扬，合上了手中的小册子，将小册子放回原位。 晚膳过后，徐二老爷因着府中两位受宠的妾室通房都怀孕了，加之落榜之后决定奋发图强，也没了去后院寻找其他花花草草的兴致，直接回了书房，继续用功。 趁着徐二老爷不在的空当，徐明菲就将今天下午在药房中写下了十来种药材的纸交给了范氏。 “这是什么？”范氏看着手中之的纸，眼中透露出些许不解。 这纸上写了不少的药材名儿，却又不是药方。 “今天回来的时候，我从柳茹身上闻到的。”徐明菲腻在范氏的身边，将头靠在范氏的肩上，笑眯眯的说道。 范氏偏过头，点了点徐明菲的额头：“你这个小机灵鬼，鼻子可真灵。” “要不是我鼻子灵，娘怎么舍得专门在院子里给我设了一间小药房？”徐明菲笑弯了眼睛。 “行了，这件事情娘知道了，放心。”范氏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那张纸给收了起来，转而道，“下午的时候你大伯母来信了，他们已经从京城出发，过不了多久你大伯母他们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家里定要宴客，你也不小了，过来帮娘安排安排，顺道也锻炼一下。” “是。”徐明菲点头，“今儿思彤和我玩的时候还提起了大堂哥，大堂哥这次回来是不是就要娶亲了？” “怎么，你听到了什么消息吗？”范氏眉头微挑。 “思彤说，她去刘府做客的时候听到有人隐约提起大堂哥的亲事。”徐明菲低声道。 范氏轻轻的拍了拍徐明菲的手：“你大伯母看不上刘家小姐，你大堂哥的亲事你大伯和大伯母心中有数，要是旁人问起来，你说你不知道就是了。” “我明白了。”徐明菲顿了一下，又接着道，“那大伯母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估摸着，最迟月底，他们就该到了。”范氏抿嘴一笑，意有所指的道，“到时候家里怕是又要热闹起来了。” 范氏办事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第二天还没吃午饭，柳茹的那点小伎俩就被范氏给摸了个透。不但如此，出于一种让秋后的蚂蚱蹦跶一下的心态，范氏在某些方面还松了手，方便柳茹进行那所谓的“计划”。 可怜那柳茹对此却是半点不知，用从徐二老爷那边搜刮来的私房买通了几个身边的丫鬟婆子，带着满腔的怨恨，静静的等待着机会，而她等待的机会，就是徐大太太等人回府。 到时候她一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撕下范氏那张假装贤惠大度的脸！ 在她苦苦的期盼之下，徐大太太一行人，终于在月底之前回来了。 58.第58章 琢磨琢磨 今年锦州城无数学子前去京城赶考，唯独徐大爷一人中了二甲进士，而且不但名次相当靠前，据说还得到了皇帝的称赞。 如今这被皇帝称赞的徐大爷回来了，锦州城中的人自发性的夹道欢迎，其中不乏前来趁此机会前来相看未来女婿的人家。 徐家本就在徐大老爷的带领下蒸蒸日上，是锦州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现在徐大爷不到二十就中了进士，一看就是前途无量的优秀青年，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自然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馍馍。 之前因着徐大太太没有回来，众多人家就算是有意思也不好上门开口，只能隐晦的跟范氏打探一下。 现在正主儿回来了，一时间，徐家的大门都差点给主动上门的媒人挤破了。 除了争先恐后的前来的媒人们，前来贺喜的人更是数都数不过来，为了招待前来贺喜的那些客人，从范氏到底下的下人，一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天啊天啊，这都第几天了，怎么来送礼的人还这么多啊？”额头上渗出些许汗珠的夏太太走进去，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说话的时候眼中透着说不出的羡慕。 夏老太太看了夏太太一眼，再次想起自己早逝的儿子，心中一片黯然，要是她儿子没有早逝，说不定以后她们夏家也能有这么风光的时候。 “娘，等哥哥考中了，到时候咱们家一样能这么风光！”夏娇蕊看到徐府的热闹，心中也很是羡慕，只是嘴上却是半点不肯退让。 “你说得对。”夏太太听了这话，脸上立马露出了憧憬的笑容。 面对这充满臆想的母女俩，夏老太太到是清醒得很：“就算是俊杰考中了，到时候只怕也比不上徐府这么热闹。” “为什么？”夏娇蕊疑惑的问道。 “徐家大爷不到二十岁就考中了进士，确实是很有本事，不过这前来送贺礼的可不仅仅是看中徐大爷，更加看中是身为都转运盐使司的徐大老爷。前几天前来送贺礼的都是与徐家交好的官宦人家，这几天来送礼的，大多都是徐大老爷管辖范围内的大盐商。”夏老太太毕竟是徐家的老姑奶奶，在见识方面可是比旁人高出不少。 听到这里，夏太太和夏娇蕊都脸上都有些失落，徐大爷有当大官的亲爹，而夏俊杰则什么都没有，光是从人脉上，就输了一大截了。 “娘，听说最近徐府来了很多媒婆，说是想要给徐大爷说亲。”夏太太收起了脸上的失落，试探性的看向了夏老太太。 徐大爷的样子她是见过的，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如今又中了进士，怎么看都怎么让人喜欢。 如果夏娇蕊能够嫁给徐大爷，不但对夏娇蕊来说是一件好事，对她儿子夏俊杰来说，更是多了一门助力。 “收起你的小心思，徐大爷的亲事，不会这么轻易的说定的。”夏老太太哪能不明白夏太太的话中的意思，直接给了对方敲了一个警钟。 “我哪有什么小心思……”夏太太面上讪讪的。 “娇蕊的亲事我会看着办的，这徐家咱们高攀不上，你就别想了。”说完，夏老太太便站起身，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看着夏老太太离开的背影，夏太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没敢说什么，而夏娇蕊则是紧紧的抿着自己的嘴唇，眼中透出几分不甘和倔强。 早在徐大爷回来之前，范氏就已经准备了宴客的事情，等到来贺喜的人家稍微少一点儿之后，范氏便让人将请帖给送了出去。 徐大老爷在任上没有办法赶回来，徐大太太和范氏自然是得为这次宴客的事情张罗，而徐明菲的舅舅也亲自来了徐府贺喜，可是让范氏欢喜了一通。 范家是暴发户盐商，别的不多就是钱多，范思远好不容来徐府一趟，自然是带了一车又一车的礼物，大大的长了范氏的面子，让锦州城中的人都明白范氏娘家的富有。 有好些客人是从远处特意赶来徐府的，因此范氏专门安排了一处院落招待比较亲近的客人，关系稍微疏远的一点儿的，则是安排在了城中的客栈里面。 这住在徐家的客人中，除了徐明菲的舅舅范思远之外，还有同样专门来贺喜的邵祁。 晚饭之后，徐明菲去花园中散步消食，刚走到池塘边的小亭子，就看到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 朦胧的月光洒在整个花园里，池塘的水面微微晃动，反射出的月光打在亭子中的人身上，好似给对方披上了一件水波荡漾的月色衣衫。 “明菲妹妹，好久不见。”亭中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抬起头，直直的看向了不远处的徐明菲。 一段时日不见，月光下的邵祁看上去更加吸引人了，属于少年的青涩退去了几分，逐渐展现出了成熟的一面。 他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看了一眼，就让被注视的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你怎么会和舅舅一起来的？”徐明菲不太自在的动了动身子，稍稍犹豫了一下，便朝着邵祁走了过去。 她还记得上次和邵祁在将军府见面时，邵祁抢了她荷包的事情，因此走进亭子之后也没有靠对方太近，而是选择在邵祁的对面坐下。 红柳是一个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的丫鬟，见徐明菲有话要和邵祁说，便识趣的站在了亭子外面。 “来的路上遇上了范老爷，就顺路一起来了。”邵祁缓缓道。 “哦。”徐明菲点头，不再开口。 微风吹过，一缕调皮发丝扫在了徐明菲的脸上，看着就让人觉得痒痒的，邵祁垂下眼睑，手指微动。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邵祁先开口道：“上次送给明菲妹妹的小玩意儿，不知道明菲妹妹喜不喜欢？” 徐明菲眼皮一跳，想起邵祁上次硬塞进她荷包里的香薰球，瞥了对方一眼，反问道：“不知道上次邵哥哥从我荷包里抢走的东西，邵哥哥喜不喜欢？” “来而不往非礼也，怎么能说是抢呢？”邵祁嘴角微微上翘，如黑曜石般漆黑的眼睛看向了徐明菲，“不过明菲妹妹的回礼，在下倒是很喜欢。” “是吗？”徐明菲微微扬头。 “就是对其使用方法不甚了解，还需在琢磨琢磨。”邵祁轻笑道。 59.第59章 狠心美男 隔着亭子中的石桌，两人视线碰在一起，谁也不肯先移开。 站在亭子外面的红柳听不清楚两人说话的声音，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徐明菲和邵祁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瞧着气氛似乎不太对劲儿，便不由自主的绷紧的身体，生出几分紧张来。 突然，处于这种紧张状态下的红柳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不禁出声喝道：“谁在那里？” 听到红柳的声音，正在用眼神厮杀的两个人万分默契的同时收回自己的视线，朝着红柳那边看了过去。 花园里十分安静，除了池塘里的鱼儿浮上水面，轻轻摆尾发出一些零星的水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是谁？”红柳对于自己的听力十分自信，眼中露出几分戒备，见对方依然没有动静，便大着胆子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红柳刚往前走了两步，前方的灌木从便窸窸窣窣的响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少女便走了出来：“三小姐，是我……” 张莹虽说只比徐明菲大一岁，无奈发育得太快，已初具少女的风采，与依然跟个小豆丁一样的徐明菲看上去完全不同。 “张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徐明菲看清楚对方的样子，若有所悟的朝着对面的邵祁看了一眼。 这段时间以来张莹一直都称病窝在房间里不出来，结果邵祁一来她就病愈出门了，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啧啧，果然不愧是柳茹的女儿，张莹的脸皮也够厚，难不成看着林远那边没有机会了，便准备回头找邵祁顶上？ 张莹抬头，飞快的看了邵祁一眼，然后低声道：“屋子里有些闷，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三小姐和邵哥哥。” “既然如此，那你好好透气吧，我先回房了。”徐明菲懒得和张莹应对，干脆站起身。 红柳同样对张莹十分不喜，见徐明菲要回去，连忙迎了过去，提着灯笼，免得徐明菲看不清路跌倒。 谁知邵祁也跟着站了起来，嘴里道：“我也要回房了，顺道送送明菲妹妹。” “这多麻烦邵哥哥。”徐明菲冲着邵祁微微一笑，眼神瞟向了站在阴影处的张莹。 这主角都走了，花前月下，才子佳人的大戏，还怎么让张莹接着唱下去？ “顺路而已。”邵祁好似没有没有听懂徐明菲的暗示一般，走到红柳身边，不容拒绝的从对方的手上拿过了灯笼，作势要为徐明菲引路。 “邵哥哥……”张莹见邵祁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要走，眼眶一红，便委屈得想掉眼泪。 正往前走的邵祁突然脚下一顿。 张莹那原本暗淡下来的眼睛立马又亮了起来，充满了期待的看向了邵祁。 “夜路难走，张小姐透气的时候小心点，别又掉进水里了。”说完，不等张莹反应，邵祁便提着灯笼继续往前走去。 看戏中的徐明菲完全没有想到邵祁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男人，狠心，太狠心了! 不过……这样的狠心，她喜欢！ “张姐姐，你慢慢透气，我先行一步了。”徐明菲强忍着笑意，带着红柳快步朝着邵祁追了过去。 张莹被邵祁这一番话羞得无地自容，实在是没脸再继续追上去，只能狠狠的跺了一下脚，也没心思在花园多呆，直接气冲冲的朝着柳茹所住的小院走去。 虽然看不到张莹此时的表情，但是听着对方那重重的脚步声，徐明菲也能够想象得出来。 邵祁依旧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念着徐明菲个子矮，脚步小，还特意放慢了步子，以便照顾追上来的徐明菲。 “邵哥哥不喜欢张姐姐吗？”走在邵祁的身边，徐明菲再次闻到了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那点淡淡的额熏香。 淡淡的，朴实的香味儿，乍一闻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多闻几下却又让人不自觉的沉迷。就这一点儿来看，跟邵祁本人却是不太像，邵祁长得太过出色，挺拔的身体，精致的五官，还有那似乎与生俱来的贵气，就好像一颗无时无刻闪耀着的星星，让人无法忽视。 “明菲妹妹喜欢张小姐吗？”邵祁反问。 徐明菲抿嘴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下个月将军府办喜事，明菲妹妹去不去？”邵祁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徐府没有收到帖子，不去。”这已经是第二个人向她问起这个问题了。 “可惜了。”邵祁长叹一声，惋惜道。 徐明菲好奇的抬起头，看着邵祁道：“有什么好可惜的？” “将军府办喜事那天，估计会很热闹。”邵祁的语气十分平常，却又让人觉得不对方话中似乎隐藏了什么。 “邵哥哥你知道什么吗？”徐明菲飞快的思索了一下，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徐明菲的小院外面，守在院门的丫鬟看到来人，立刻打开门迎了过来。 邵祁听见前方的动静，停住了脚步，低下头，轻笑一声，转手将灯笼重新交给了红柳：“我只是到将军府办喜事，肯定会很热闹。明菲妹妹，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语毕，邵祁就这么施施然的走了。 对方这一番语音不详的话成功的勾起了徐明菲好奇心，就连回房洗漱之后，脑子里都还在想着将军府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姐，要熄灯吗？”红柳伺候徐明菲上了床，小声问道。 “嗯。”徐明菲点头，侧过了身子。 红柳应了一声，吹熄了灯之后便退出了房间，关上房门的时候，她朝着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想着刚才闻到的味道，似乎跟今天碰到的邵祁身上的问道很像，不太确定这是不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听到房门轻轻关上的声音，躺在床上的徐明菲动了动，伸手将枕头下藏着的熏香球给摸了出来，闻着熏香球散发出来的那种淡淡的，朴实的味道，抿了抿嘴，又将熏香球给塞回了枕头下面。 这个晚上，徐明菲就在熏香球散发出来的味道下安然入睡，一夜好梦。 60.第60章 京城徐家 距离徐府宴客的日子越近，从各处赶来贺喜的客人就越多。 徐大爷作为徐明菲这一代小辈中第一个考中功名的，不仅仅是代表着徐府后继有人，更加起到了一个激励的作用。 变化最明显的就是徐文卿，他跟着徐大太太去了一趟京城，见证了徐大爷金榜题名，以及亲爹徐二老爷黯然落榜，整个人外表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内里却是越发沉稳了，逐渐朝着一个合格的二房长男变化中。 对于这一变化，范氏自然是欣喜不已的，徐文峰看到哥哥的变化，也受到了不小的刺激，那种条跳脱急躁的脾气也改了不少，这一对兄弟站在徐府门口，帮着招待前来贺喜的客人时，着实引来了不少客人的赞赏。 或许是看到徐家蒸蒸日上，前景不错，一向对他们不怎么搭理的京城本家居然也派人送来了贺礼，又是引得众人一阵讨论。 宴客当日，徐明菲依旧担任起了招待各府小姐的重任，年纪相差不大的小姑娘们坐在一起，叽叽喳喳的热闹得不行。 “明菲，京城徐家你去过吗？”说到热闹处时，正巧就有人提起了京城本家，便开口询问起了徐明菲。 徐明菲抬眼一看，发现提问的是刘大人家的千金。 此人正是上次杨思彤提起的，似乎有意对徐大爷有意思的刘小姐。 刘小姐手上拿着一张锦帕，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徐明菲，透露出几分好奇与羞涩。 听到刘小姐这么问，其他的人也连忙看了过来。 京城徐府是现在有名的世家之一，不但人才辈出，上任族长更是深得先帝的心，不少徐家女儿都嫁入高门，上任族长的妹妹更是嫁进了威远侯府，目前是威远侯府的老夫人。 “我们是分家旁支，还不曾去过京城徐府。”徐明菲回道。 “可惜了，我娘曾去过京城徐府，对徐府赞叹不已，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去做客。”刘小姐轻叹道。 刘夫人是京城人士，出嫁之前和京城徐府的小姐有些交往，故而去做客过几次。 “等刘大人高升回京，刘姐姐定有机会的。”杨思彤性子有些娇憨，却并不傻，怕这个话题让徐明菲尴尬，立马就出来打圆场。 只是刘小姐并没有体会到杨思彤的好心，自顾自的说了一些从她娘口中听到的关于京城徐家的事情，面上一片向往。 对此，徐明菲到是没有多大的感触，京城徐府和他们徐家算起来关系都有些远了，徐大老爷也是有脾气的人，之前徐家落魄得都快过不下去了的时候，也不见京城徐家来帮衬一下，现在徐家发达了，自然也不会舔着脸上门讨好。 在场的小姐有不少都没有去过京城，对于京城徐家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此时被刘小姐的描述勾起了好奇心，纷纷出声询问一些有关京城徐家的事情。 “京城徐家，真有这么好？”坐在角落里的夏娇蕊听了半响，突然出声问道。 刘小姐不认识夏娇蕊，但看在夏娇蕊是徐府亲戚的份上，倒也没有无视对方的问题，颇为耐心的回道：“京城徐家乃百年世家，家中曾出过两位首辅，威远侯府老夫人更是京城徐家嫡女，当初还是先帝赐的婚，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比得上的。” “威远侯老夫人命真好，身为京城徐家嫡女，又嫁入了侯府。”旁边有人小声的道。 各路不服皇权的藩王造反造成前朝迅速落败，因此开国先帝便规定了，除了继位的皇子之外，除非例外，其他的皇子封王之后只能领虚衔，享受荣华富贵，却不能接触到权力核心，更加不能拥有私人军队。 也因此比起不少比表面光鲜，内里腐败，随时都有可能落败的皇室宗亲，目前手握实权的威远侯府实在是惹人艳羡。 “哎，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刘小姐唏嘘道。 “难不成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听到这一声唏嘘，立马就有人追问了起来。 这只要女人凑到一堆儿，不管年纪有多大，对于八卦这种事情总是乐此不彼的，更何况还是和皇家有关的八卦。 就连徐明菲也不由竖起了耳朵，想要多探听一些。 刘小姐见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自己的身上，觉得吊够了众人的胃口，手中锦帕一挥，便压低了声音道：“威远侯老夫人前半辈子可谓是风光无限，嫁入威远侯府之后没多久就生下了嫡子，可是羡煞了京城众人，只可惜在前任威远侯准备请封世子的时候，那位嫡子的疾病去了，只留下了一个不满一岁的幼子。” “那现在的威远侯是谁？”杨思彤对京城这些事情不太了解，听到这里不由急忙追问。 “现任威远侯据说是威远侯的一位贵妾之子，只是那位贵妾福薄早早的就去了。”刘小姐缓缓道。 “既然嫡子留下了幼子的，怎么就由贵妾的儿子当了威远侯？”又有人追问道。 当今世上嫡庶之分十分严重，越是高门大户越加看中这个，就连将来分家，庶子所分的家产也只是一点点而已，大部分都会由嫡子继承。 一般来说，家中有嫡出血脉之时，基本上是不会考虑庶出的。 “侯府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刘小姐显然对件事情的内里的也不太清楚，不过为了不失面子，想了一会儿，又接着道，“威远侯被封世子的时候都已经成家了，当时前任威远侯重病，世子随时都可能会成为新任威远侯，那幼子还不满周岁，实在是太小了，可能因为那样就没有继承爵位吧！” 关于威远侯府的一切，刘小姐也只是听家中人偶尔提起的时候才知道的，详细的也并不清楚，大致的满足了众人的八卦之心后便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免得待会儿有人问起她答不上的问题来。 因着刘小姐开了个头，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好几位小姐没忍住也开始说起了自己知道的八卦，引得周围其他的人惊叹连连。 到是徐明菲的思绪依然停留在威远侯府上面，暗地里觉得现任威远侯绝对是个狠角色，要不然也不可能硬是挤掉了威远侯老夫人的嫡孙，自己坐上了威远侯的位子。 “小姐。”这时，红柳瞧瞧的走到了徐明菲的身边。 徐明菲会意的点点头，找了个借口，便从众位小姐中脱身出来。 之前夏老太太怕夏娇蕊不懂规矩，在外人的面前失了礼数，特意吩咐过夏娇蕊，一定要时刻跟在徐明菲身边，不许闯祸丢脸。只是此时的夏娇蕊早已被官家千金之间的八卦所吸引，就连徐明菲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更别说是跟在对方的身边了。 “怎么样了？”出了招待客人的院子，徐明菲便开口问道。 “柳通房撺掇着慧姨娘一起去了太太招待客人的院子。”红柳低声道。 61.第61章 挑拨离间 前段时间徐大老爷从别的地方得了一些奇石，范氏找了能工巧匠重新修了一个院子，将奇石融入到了假山园林之中，看上去倒是别有一份风味。 这次为了徐大爷金榜题名宴客，范氏特意催人提前完工，第一次招待各府夫人参观。 想要俯瞰整个院子，自然是要站到假山上面修的小亭子中才行，徐明菲偷偷赶到院子中时，范氏等人已经坐到了假山上面的小亭子中，而柳茹和慧姨娘正在往亭子那边走。 借着假山的遮掩，徐明菲和红柳巧妙的隐藏起了自己的身影，偷偷的关注着上面的动静。 毕竟只是家中小院的假山，因此整个假山修筑得并不算高，坐在假山上的亭子中，也只能看到院子中的景色，再远的地方就看不到了。 这会儿已经到了春末时分，天气暖和起来之后花草树木都逐渐恢复了生机，为了凸显出景致，范氏特意让人移栽了几种这个时节开花的花木过来，坐在亭中往下看，一片姹紫嫣红，颇为惹人喜爱。 就在众位夫人赏景逗趣的时候，面上都不太好看的柳茹和慧姨娘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不是说了让你们俩个在屋中休息吗，怎么到这里来了？”范氏略过柳茹，直接看向了慧姨娘。 慧姨娘一向都是以范氏马首是瞻，这次没有听从范氏的吩咐，强被拉到这里来，心中本就不愿，加上一路上被柳茹含沙射影的讽刺了一通，心中的火气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孕妇的情绪本来就比一般人容易波动，这会儿慧姨娘听到范氏的话，鼻子一酸，直接跪到了地上，抓起手帕就捂着脸哭了起来：“求太太给妾身做主！” “好端端的哭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范氏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来。 之前不少夫人就已经逛过院子了，逛累了的人早就在徐三太太的招待下，去了待客的屋子里摸牌喝茶，这会儿在亭子中坐着的，都是平日和范氏相熟的几位夫人。 几位夫人原本在亭子里坐得好好的，刚刚还对院子的设计夸赞了一通，压根没有想到会发生眼前这种事情来。 瞧着慧姨娘哭泣来的样子，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定然是没有什么好事，事关徐府后院之事，几位夫人碍着范氏的面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颇有点进退两难。 “妾身……”慧姨娘也看出了范氏的不愉，瞧着周围坐着的几位夫人，顿时从激动中醒悟了过来，暗道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居然在柳茹三言两语的刺激之下，当着其他府上的夫人面前来告状，心里不禁有些犹豫。 柳茹好不容易才将慧姨娘成功的给激到了这里来，此时瞧见对方眼中透出来的犹豫，哪能让对方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再等下去，她那一直都鼓不起来的肚子怕是就要瞒不住了！ “太太，慧姨娘冤枉妾身，求太太为妾身做主！”柳茹心中一狠，也跟着往地上一跪，丝毫不给慧姨娘退缩的机会，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论起哭功，慧姨娘还是及不上柳茹的，这边慧姨娘只是哭得委屈，而柳茹却是委屈中带着柔美，柔弱中带着坚强，别说是男人看了动心，就是女人看了，不明就里的人心中多少也升起一些怜惜。 “慧姨娘求我做主，你也求我做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范氏沉声道。 “太太，我知道我只是一个通房，慧姨娘看不起我也是常理，可我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慧姨娘无端端的来冤枉我，这要是传出去了，我可怎么做人啊！”柳茹泣声道。 慧姨娘听着柳茹的哭诉，气得差点背过气去，立马抛去了犹豫，开口辩道：“太太明鉴，明明是柳茹看不顺眼我，居然在送了有问题的东西给我吃，差点害得我小产不说，居然还敢倒打一耙，来个恶人先告状。” “那碗燕窝是厨房为我炖的，是慧姨娘你急着要吃，我自知身份比不上你，这才退一步让给你的，你却诬赖我要害你，实在是没天理。”柳茹哭得越发委屈，字字句句都在指责慧姨娘。 “是你没安好心，故意的！”慧姨娘瞪大了一双杏眼，毫不退让。 “好了好了，吵什么吵。”范氏眉头紧蹙，“那碗燕窝呢？” “回太太的话，妾身让丫鬟收起来了，免得有人心虚毁灭证据。”慧姨娘后怕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要不是太太看着妾身怀相不好，特意给妾身派了一个婆子懂点医理，妾身肚子里的孩子就怕是保不住了。” 慧姨娘脑子也不笨，听着柳茹的那些话，那是越想越不对劲儿，突然就有一种自己这次是被人当枪使了的感觉。 这燕窝是徐二老爷吩咐准备的，实际上却是范氏派下来的，要是出了问题，一个弄不好久要惹到范氏的头上去。 她在范氏手下讨了几年的生活，自认为对范氏的为人有几分了解，既然她能够成功怀孕，那就说明范氏对她没有恶意，因此从来没有想过范氏会在她的吃食中动手脚。 毕竟，如果范氏真的不想让她怀孕的话，直接从根本上掐断这个可能，那她就算是有苦也一样说不出。更何况，范氏已经有了两个各方面都出色的儿子在，不管她这个姨娘是生儿子还是生女儿，对范氏来说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想到这里，慧姨娘眼神微冷，斜了跪在旁边的柳茹一眼，暗道莫不是柳茹故意弄了这么一出，就是想要挑拨她和范氏的关系？ “你怀相不好，多照顾也是应该的。”范氏轻声安抚了慧姨娘一下，沉吟了一会儿，又接着道，“既然你们说是小厨房炖的燕窝有问题，那就让小厨房的人来回话好了。徐府就这么大，厨房里的人也是各司其职，这种事情只要有人做了，那就绝对跑不掉。” 范氏那不急不缓的声音传进了柳茹的耳朵，不禁让她心中打了个突，只是想着自己的安排，又将心底升起来的那点不安给压了下去，俯下身子冲着范氏一拜：“太太说的是，为了证明妾身是被冤枉的，恳请太太现在就去小厨房一趟。” 62.第62章 出招 躲在假山中的徐明菲眼皮一跳，忍不住透过缝隙偷偷的朝着柳茹看了过去。 明明刚刚范氏已经说了，让小厨房的人过来回话，可偏偏柳茹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居然口口声声的求范氏亲自去小厨房一趟，要是这里面没有鬼，那才真的是怪了！ “红柳。”徐明菲冲着身后低低的叫了一声。 红柳赶紧上前，凑到了徐明菲身边：“小姐有何吩咐？” “你现在赶紧去请何太医过府一趟，就说二哥吹了风不舒服，请何太医上门诊治。”徐明菲低声吩咐道。 “二少爷？”红柳疑惑的看着徐明菲一眼，早上她还看到徐文峰了的，那生龙活虎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生病了。 “快去。”徐明菲垂下眼睑，没有做多余的解释。 “是。”红柳见状也不敢多问，悄悄的往后退了几步，趁着没人注意飞快的离开了院子。 瞧见红柳已经顺利的出了院子，徐明菲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范氏和柳茹那边。 此时，经过柳茹一番哭诉，范氏看上去似乎有些动摇，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道：“既然柳通房如此坚持，那我就去一趟小厨房好了。” “谢谢太太！”柳茹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喜色。 范氏对亭子里的几位夫人说了声抱歉，其他几位夫人自然是不会拦着范氏，见范氏要去处理后院的事情，便纷纷表示在外面这么久有些累了，想要去屋子里休息一下。 从假山上的亭子出去就只有一条路，既然大家都没有继续在这里呆着的意思，便干脆一同起身，准备离开了。 徐明菲看着范氏等人走了下来，琢磨了一下，决定先出去等着，也好看看这柳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谁知她刚抬起脚，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就听到上边传来几声尖叫，随即一个粉绿色的身影就从上面的台阶滚了下来，咚的一声，撞到距离徐明菲不远处的石头上才停了下来。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徐明菲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一身粉绿色衣衫的柳茹紧紧的闭着眼睛躺在了地上，好似已经晕了过去。 刹那间，上面的人都乱了起来。 “柳通房！”伺候柳茹的丫鬟跌跌撞撞的从上面跑了下来，扑到柳茹的身上焦急的喊了起来，发现柳茹没有反应之后脸上更是焦急。 很快，范氏等人也从上面走了过来。 未免范氏等人发现自己，徐明菲悄悄的往假山深处躲了一下，更加巧妙的隐蔽了自己的身影。 众人一来到柳茹的身前，就发现柳茹的两腿间的裙底渗出点点血迹。 “血！”慧姨娘刚刚也差点跟着柳茹从假山上滚下来，受到了惊吓的她刚觉得肚子不太舒服，这会儿看到了柳茹身下的血迹，被这么一刺激，眼睛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慧姨娘！”扶着慧姨娘的丫鬟也跟着惊叫了起来。 顿时，原本就够乱的场面就更乱了。 “来人啊，快点将人扶回房间去，另外快点去请大夫！”两个孕妇同时晕了过去，范氏脸上也显出几分焦急。 得了范氏的命令，旁边的丫鬟婆子立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将柳茹和慧姨娘抬了起来，急匆匆的出了院子。 同行的几位夫人对视了一眼，眼中纷纷露出了几分惊疑。杨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跟着范氏离开的方向而去，看到杨夫人的举动，另外几位夫人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上了杨夫人的步伐。 不过片刻功夫，院子里的人便走得一干二净，确定周围没有其他的人之后，徐明菲也赶紧从假山中走了出来，抄着小道直接去了柳茹和慧姨娘的院子。 待她赶到的时候，柳茹和慧姨娘已经被人给抬回了院子，此时柳茹正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而范氏则是沉着一张脸，坐在屋中的椅子上，杨夫人居然也不避嫌的坐在范氏的旁边。 至于其他几位夫人，徐明菲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她们的身影。 照常理，柳茹发生了这种事情，作为闺阁小姐的徐明菲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免得沾了晦气，只是她舍不得错过眼前的大戏，便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溜进了屋子，站到了范氏的身后。 对此，范氏只是轻轻的瞪了徐明菲一眼，并没有开口赶人。 看到范氏还有心情瞪自己，徐明菲不由在心中偷偷的舒了一口气。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没有看清楚，但她知道，这一切定然在范氏的掌握之中。 想到这里，徐明菲朝着躺在床上的柳茹那边瞥了一眼，定了定神，安安静静的等待了起来。 “不用担心。”杨夫人的面上一派平静，对着面带焦虑的范氏轻声道。 “嗯。”范氏点头，轻轻的应了一声。 柳茹的情况不明，大夫也还没有来，周围的人将柳茹放到床上之后也不敢多动，除了柳茹的丫鬟趴在床边哭个不停之外，其他的人硬是没有一个往前凑。 “怎么回事儿？”不一会儿的功夫，在前面接到了消息的徐二老爷便急匆匆的迈进了屋子。 他看到杨夫人的时候愣了一下，立马收起了几分脸上的焦急。 “刚刚在院子里的时候，柳通房她……”范氏正准备回话。 这时，刚刚一直没有动静的柳茹“正巧”醒了过来，先是发出了一声小小的痛呼，随即喊道：“好痛，我的肚子好痛！” “柳茹！”徐二老爷听到爱妾的声音，也顾不上听范氏解释了，快步走到了床边，看到柳茹身下渗出的点点血迹，心中一痛，赶紧抓住了柳茹的手，“怎么了，你怎么了？” “老爷我肚子疼！”柳茹的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珠，满脸惊恐的看向了徐二老爷，“老爷，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肚子里的孩子！” “你别着急，大夫马上就来了。”徐二老爷这段时间是有些冷落柳茹，可看到柳茹现在这个样子，之前的那点迁怒立马就飞走了，只剩下满心的心疼。 “孩子，我的孩子！”柳茹突然大喊一声，她两腿之间渗出的血迹更多了。 那带着些许暗色的血迹，让周围的人有些心惊，范氏更是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就想去捂徐明菲的眼睛，只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徐明菲，就见一个婆子领着大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嘴里还喊着：“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苍白着一张脸的柳茹看到来人，紧握的手稍稍一松，随即又痛呼了起来。 徐二老爷听着柳茹的痛呼声，心里一急，也不管其他的了，立马招了大夫上前，让大夫给柳茹诊脉。 徐明菲看着连药箱都来不及放下，就急急忙忙为柳茹诊脉的大夫，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诧异。 正在为柳茹诊脉的，并不是她让红柳去请的何太医，而是一直负责给柳茹诊脉的，据传对妇科调理极为擅长的陈大夫。 63.第63章 做戏 陈大夫大约四十来岁，人看上去比较精瘦，这会儿却是有些喘气，显然刚刚是一路小跑着赶过来的。 徐二老爷站在床边，紧紧的盯着陈大夫，瞧见陈大夫为柳茹把脉之后就一直紧皱着眉头，心里一沉，面上也难看了起来。 柳茹这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陈大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躺在床上的柳茹挣扎了起来，强撑着身子，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抓住陈大夫的衣袖。 “这孩子……”陈大夫看了柳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说话间有些犹豫。 柳茹却好像是已经从陈大夫那里得到了答案一般，哀嚎一声，大哭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陈大夫，孩子真的保不住了？”虽说徐二老爷心中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在看到柳茹这般痛苦的样子之后，心里也很是不忍。 这时，范氏也走上前来，颇为诚恳的看着陈大夫：“陈大夫，只要能保住柳通房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府上必有重谢。” “徐二夫人严重了，这不是酬金的问题，而是……”陈大夫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我嫁妆中有一株千年人参，府里也有不少珍贵的药材，如果需要的话，陈大夫你不必客气。”范氏见状，赶紧添了一句。 徐二老爷听见范氏的话，连忙惊呼：“不可！” “老爷？”范氏不解的看向了徐二老爷。 “那是你的嫁妆，当初生明菲的时候你都没舍得用上，怎么能……”徐二老爷眼中透出些许不赞同。 千年人参极为难得，莫说是民间了，就是皇宫里也不见的有多少，范氏嫁妆里的这株千年人参也是范家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的，算是范氏嫁妆中非常有分量的一样东西。 前不久范氏整理库房的时候还和他提起过，说是要将那株千年人参留给徐明菲做嫁妆。 从小就聪慧可人的徐明菲也是徐二老爷的掌中宝，心头肉，这会儿听到范氏说要动用到徐明菲未来的嫁妆，他自然是下意识的就想反驳。 “老爷，人命要紧，那药材虽然珍贵，到底是比不上柳通房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老爷的骨肉！再说了，当初生明菲时虽然有些艰难，到底也平安过来了，而柳通房……”范氏叹了一声。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徐二老爷见范氏如此贤惠大度，整个人立马感动得不行，不由上前两步，握住了范氏的手。 “老爷……”范氏脸上一红，瞟了一眼还在屋子中的杨夫人，提醒对方这屋子中还有外人在。 徐二老爷也不过是一时情难自已，这会儿注意到了范氏的动作，干咳一声，颇为不自在的放开了范氏的手。 “老爷！”突然，躺在床上哀嚎着的柳茹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徐二老爷闻声立马回头。 柳茹垂下眼，掩盖住了眼底的愤恨，伸手抓住徐二老爷的手，半掩着面哀声道：“老爷，我不过是个通房，哪里用得上什么千年人参那么金贵的东西。我能感觉得到，我的孩子定是保不住了，别的我也不求了，只求老爷为我做主！” 此时的柳茹，心中对范氏的愤恨可谓是达到了最高点。 她早就猜测假怀孕的事情是范氏设下的陷阱，为的不过就是在她生不出孩子时来揭穿她，这会儿又说什么拿千年人参来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当着她的面做戏，故意显示她的贤惠大度，以此博取徐二老爷的感激，真是假惺惺的让人恶心！ 她这又是从假山滚下来，又是流血的，区区一株千年人参就想打发她，范氏到是想得美。 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么个机会，她又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要是不把范氏给扒一层皮下来，她柳茹的名字就倒着写！ “做什么主？”徐二老爷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有人推了妾身一把，妾身才从假山上摔下来的。”柳茹偷偷的瞥了范氏一眼，心中冷哼一声。 “有这等事？”徐二老爷震惊的看向了范氏。 范氏轻叹一声，对着徐二老爷道：“事情发生得太快，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一眨眼的功夫，柳通房就摔下假山了。” “太太！”柳茹猛的抬起头，一脸泪痕的看着范氏，泣声道，“妾身原本是看着台阶有些陡，好意想要扶太太下去，谁知……谁知太太居然……” 话说一半，柳茹好似再也忍不住了一般，再次大哭了起来。 “你是说太太推了你？”徐二老爷脸色不由一变。 “老爷……”柳茹不肯正面回答，只是扑倒徐二老爷身边，一个劲儿的哭。 此时的她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腿间的裙底沾满了血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快要死掉一般，着实有些吓人。 屋子中的下人听到柳茹的话，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站在床边的一个婆子更是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这柳茹也真是大胆，居然敢说范氏推了她！ “徐二夫人并未碰过柳通房。”一直没有说话的杨夫人突然出声道，“我之前就走在徐二夫人身边，那位柳通房先是回头做出了一个要扶徐二夫人的动作，只是还不待徐二夫人回应，便往后一倒，摔下了假山。要不是我的丫鬟伸手拉了一把那位慧姨娘，只怕这摔下假山的就不止柳通房一个人了。” 杨夫人会不避嫌的一直坐在屋子中不离开，为的就是这一刻。 这些后宅阴私，她们这些官夫人哪个没有经历过？这柳茹摔得蹊跷，她与范氏交好，定然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范氏被冤枉的。 之前她就听说了徐府后院有个寡妇出身的通房极为不安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杨夫人，您的意思是我拿着肚子里的孩子胡说八道？”柳茹不可置信的看着杨夫人。 “我只说我看到的事实。”杨夫人也是出身官宦世家，要不是事情牵扯到了范氏，她哪里会搭理一个通房。 柳茹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还有委屈，她张大了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最终，她高叫一声，从床上爬了下来，一边作势要往床柱撞，一边哭喊道：“我的孩子，娘对不起你，娘没有本事，娘对不起你啊，娘这就来陪你！” 就在柳茹即将撞向床柱之时，门口传来一声暴喝：“哭什么哭，哭丧呢！” 一脸怒气的徐大太太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同时，跟在徐大太太身后的，还有一位背着药箱的大夫。 64.第64章 垂死挣扎 这跟在徐大太太身后而来的大夫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徐明菲偷偷让人给请来的何太医。 两鬓微微泛白的何太医是宫里退出来的老太医，在整个锦州城中，除了徐府之外，能够让他亲自上门诊治的人家并不多。 他身穿一身褐色长袍，背脊挺得直直的，肩上背着的药箱上是用上等的药木所制，箱身因为被人长期抚摸的关系，显得十分的有光泽，在箱体上，还雕刻着一个大大的何字。 何太医说年纪已经不小了，可背着药箱的他看上去依然十分有精神，整个人看上去极为沉稳，唇下一缕美须，比起陈大夫更是有几分杏林圣手的风范。 陈大夫显然也是认识何太医的，一看到何太医出现，连忙站直了身子，然后冲着何太医微微躬身，施了一个礼。 “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又哭又闹的像个什么样子！”徐大太太气场全开，屋子里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她的视线在屋子中扫了一圈，见到杨夫人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飞快的移开，最终落到了柳茹的身上。 屋子中的丫鬟婆子到底不是摆设，看到柳茹要去撞床柱，立马就上前将人给拦了下来。 不管这柳茹是真流产还是假流产，她从假山上摔下来这一点到是真真的，表面上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可在衣服遮住的地方，青紫的地方也是不少，就算是真的让她去撞床柱，怕是也没有多大的力气，更何况她本来就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这一有人来拦，她自然是假装挣扎一下，就顺从的被人给拦下来了。 只是她完全没有想到徐大太太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听到徐大太太那声暴喝的时候，身子下意识的一抖，要不是有丫鬟婆子扶着，非得摔到地上去不可。 这会儿再被徐大太太那不带丝毫感情的视线一盯，整个人只觉得浑身发冷，心跳得厉害。 “大嫂，您怎么来了？”徐二老爷见到徐大太太来了，不管有理没理身子立马就矮了一节。 “你们在这里闹翻了天，我要是再不来，恐怕整个锦州城中的人都要知道我们徐府又闹出事情来了！”徐大太太横了徐二老爷一眼，怒道，“你不是在前院招待男客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听丫鬟来报，说是柳通房和慧姨娘出了事情，这才赶过来的。”徐二老爷生怕徐大太太发火，又急忙加了一句，“文卿和侄儿在前面招呼客人。” “哼！”徐大太太冷哼一声，暂时放过了徐二老爷，收起了脸上的怒容，转而看向了范氏，“怎么样了？” “慧姨娘受了惊吓，这会儿已经被人抬回院子了，只是柳通房从假山上摔下来有些严重，大夫顾着这边，还没有来得及过去看看。”范氏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柳通房肚子的孩子有些不妥，我刚刚还在说要不要把我嫁妆中的千年人参拿出来用。” “你倒是好心，只怕那些人不领情，白白糟蹋了好东西。”徐大太太朝着柳茹那边瞪了一眼，刚刚柳茹的那番作态，她进门的时候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今天是为她的独子徐大爷中了进士而宴客，正是她春风得意的时刻，偏偏柳茹这时又出了事情，可不是触了她的霉头！ 想到这里，徐大太太心中是越发的不待见柳茹，觉得自打柳茹进了徐府，就没个消停的时候，真是让人越看越不顺眼。 “孩子，我的孩子……”柳茹吃够了徐大太太的苦头，压根不敢直接对上徐大太太，只能低着头，由着丫鬟婆子扶上床，低声的哭喊着，以此来掩饰自己心中的那点不安。 她偷偷的朝着徐大太太瞥了一眼，心中不由暗骂，徐大太太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倒是跑得快！ “何太医，麻烦您了，看看这柳通房肚子里的孩子还保不保得住。”徐大太太也懒得废话，转过身，冲着何太医道。 听到徐大太太的话，原本正在心痛自己失了一个孩子的徐二老爷不由眼睛一亮，颇为惊喜的看向了徐大太太，心中顿时升起了几分希望。 这何太医医术高明，说不定柳茹肚子里的孩子能保住！ 何太医与徐大太太相交多年，对于徐太太的这点要求，哪有不应的道理，点了点头之后就走到了床边，准备为柳茹诊脉。 被扶回床上的柳茹听到徐大太太让何太医来为她诊脉，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她这流产可是假的，陈大夫也许看不出来，可谁能保证何太医看不出来？ 她就是再蠢，也知道这宫里出来的太医和民间的大夫绝对是两码事，一个弄不好，她今天的功夫就白费了！ 为今之计，就是只有想办法拖下去，坚决不能让何大夫来为她诊脉，坐实她被范氏害得流产的事实来。 心思一转，待何太医一靠近，柳茹立马就开始在床上挣扎了起来，一边往床里缩，一边喊道：“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别害我的孩子，别害我的孩子！” 何太医毕竟是男子，这柳茹一旦挣扎着不配合，何太医还真不好上前把脉，试了好几次，都被柳茹给推开了。 “柳通房，如果你还想保住孩子的话，就最好不要乱动。”何太医被一个小小的通房连着推了好几下，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给制住！”徐大太太见状，眉头一皱，沉声道。 “是。”得了徐大太太的吩咐，丫鬟婆子丝毫不敢怠慢，立马爬上了床。 柳茹双拳难敌四手，不管再怎么挣扎，最终还是被丫鬟婆子给制住了，强行拖出了她的手，方便何大夫诊脉。 “老爷，老爷！”眼看着何大夫的手落到了自己的手腕上，柳茹不禁惊叫了起来。 徐二老爷以为柳茹害怕，连忙出声安抚道：“你别怕，何大夫医术高明，说不定能够保住咱们的孩子。” “老爷！”柳茹一着急，又是一股血液从她的裙底渗出来，屋子中顿时飘散出淡淡的血腥味儿。 折腾了这么一通，床上的被褥上也浸了不少的血，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柳茹的脸色比起刚才更是白了几分。 何太医这会儿可没有注意柳茹的脸色，他抓住机会将三根手指搭到了柳茹的手腕上，只是他刚将手指放上去，感受到了手指下跳动的脉搏，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利芒，冷笑一声，便松开了柳茹的手。 “何太医？”徐二老爷疑惑的看向了面色不善的何太医。 “没想到徐府后院还真是卧虎藏龙。”何太医拿出银针，飞快的在柳茹的身上扎了几针，没好气的道，“什么药都敢乱吃，也不怕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 “药？”徐二老爷的脑子有些发懵，不太明白何太医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看了看柳茹，又回头看了看何太医，“孩子……” “柳通房根本就没有怀孕，哪里来的孩子？”何太医站直了身体，沉声道。 此话一出，屋中众人都惊呆了。 这算起来，柳茹的肚子都快四个月了，怎么会没有怀孕！ 难不成……柳茹假怀孕，然后又假装流产，还故意诬赖范氏？ 顿时，在场人脑中都冒出这么一个想法来，不由纷纷朝着柳茹的肚子看了过去。 被众人这么一看，柳茹的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不待徐二老爷再次发问，便急急的反驳道：“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没有怀孕，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老朽行医几十年，妇人有没有怀孕，还从来没有诊错过。”何太医垂着眼道。 65.第65章 自作孽不可活 “何太医，你是说……她没怀孕？”徐二老爷终于回过了神，指着柳茹的手指微微发颤。 “没有。”何太医摇头，“没有怀孕，更加没有小产。她现在这个状况，顶多就算是失血过多。” 徐二老爷眼前一黑，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 “老爷！”范氏见状连忙伸手扶了徐二老爷一把。 “这是怎么回事儿！”徐二老爷借着范氏的手稳住了身子，当即就开始向柳茹问话。 柳茹听着何太医的断言，心中也是慌得厉害，只是她心里清楚，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认下这个错误，要不然她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老爷，妾身怎么可能没有怀孕？”柳茹挣开了制住她的丫鬟婆子，再次从床上爬了下来，奔到徐二老爷的身前，泣声道，“当初妾身有孕，是太太请来的大夫诊脉的，妾身没有撒谎啊！” 柳茹一边哭，一边委屈得不行，想当初得知大夫确诊自己怀孕的时候她是多么的高兴，谁知道这一切都是范氏设下的陷阱，只可惜她没有证据，要不然范氏哪里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柳通房说得没错，最开始的时候是仁心堂的大夫为她诊的脉，确实是说柳通房怀孕了。后来柳通房得知陈大夫是擅长妇人调养，特别是对照顾孕妇很有心得，便央求我换了陈大夫上门为她诊脉保胎。”范氏才不会傻到让柳茹将事情推到她头上来，当即就转头看向了陈大夫。 见众人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陈大夫也不由急了，这何太医说柳茹没有怀孕，在场的人第一个反应当然不是怀疑何太医诊断有误，而是怀疑他和柳茹串通好了在这里演戏。 这可是天大的冤枉！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陈大夫也顾不上其他，急忙解释道：“当时老夫为柳通房诊脉，柳通房的脉象确实是喜脉，只是后来……” “后来什么？”徐大太太心里也对陈大夫起了疑，见不得陈大夫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后来老夫为柳通房诊脉，发现柳通房的脉象有些奇怪，快三个月的时候脉象居然从一开始的沉稳有力，变得虚无缥缈了起来，时有时无的，实在是让人费解，更让人奇怪的事，除了脉象有些不对劲儿之外，柳通房的反应与寻常怀孕的妇人没有丝毫的区别，也没有任何的小产之象。”陈大夫也觉得自己很委屈。 “既然如此当时你怎么没有和我说？”范氏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转身对着徐二老爷和徐大太太欠了下身，“是我疏忽了，要是当时多问一句，那……” “不关你的事，恐怕是有人故意不说的。”徐大太太抬起手，止住了还想往下说的范氏。 “老夫当时也想要和徐二夫人说一声的，只是柳通房说只要胎儿没有出问题，就不用将这点小事告知徐二夫人，而且从那之后，柳通房就再也没有请老夫上府诊脉过。今天府上的人突然请老夫过府诊脉，老夫也有些惊讶。”陈大夫此刻完全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他好不容易才在锦州城中闯出了点名声来，可不想这么无缘无故的背上黑锅，让一个小小的柳通房砸了自己的招牌。 “陈大夫，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柳茹早已打定了主意，绝不承认假怀孕这件事情，知道这屋子里恐怕只有徐二老爷会对她心软，便伸手拽住徐二老爷的衣摆，哭道，“老爷，你可得为我做主啊！陈大夫诬陷我，他从来没有说过我脉象有问题，之所以后来没有请陈大夫过府，那是因为妾身并没有身体不适。本来妾身怀上了老爷的骨肉，在这府里已经风头过甚了，要是三天两头的还请大夫过府诊脉，怕是有人要说闲话，这才没有再请陈大夫上门的。” 柳茹的算盘打得不错，徐二老爷确实是在场最有可能心软的人，只是这次她注定要失望了。 从徐家的人在锦州城中扎根之后，何太医就几乎成了徐府的专属大夫，徐府的主子要是是有什么身体不适，那都是何太医来诊治的。 有一年冬天他受了风寒，差一点儿就没能挺过来，多亏了何太医出手相救，这才让他捡回了一条小命。 也因为这样，他对何大夫的医术极为信服，在听到何大夫诊断柳茹没有怀孕也没有小产的时候，尽管他说心里对此很是震惊，但是却下意识的相信了对方的说辞，在加上后来陈大夫的那些话，让他不怀疑柳茹都不行。 “陈大夫，那你刚刚诊断说柳通房小产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心中有了怀疑的徐二老爷并没有立刻理会柳茹的说辞，反而目光深沉的看向了陈大夫，“难道说，你们俩是串通好了的？” “冤枉啊！”陈大夫大呼一声，差点跪倒地上指天发誓以表清白了，他说了这么大一通，怕的就是这个，“老夫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串通柳通房演戏。刚才老夫为柳通房诊了脉，发现柳通房确实是小产之兆。” 柳茹听了陈大夫这句话，高高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点。别的都不怕，只要证实她确实是小产了，那一切都好说。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和喊冤，何大夫一句话，又将她给打落到了地上。 “这小产之兆是假的，应该是事前先服了一种秘药，然后算准了时间，才演了这么一出。”何大夫摸了一下自己的胡子，看着陈大夫道，“刚才你诊脉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是有那么一点儿……”陈大夫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柳通房的脉象摸上去确实是像是小产，可这脉象之中又参杂了点其他的东西，因此老夫并没有立刻断定柳通房小产，是柳通房自己一个劲儿的喊着孩子没有这种话，老夫想要插上几句解释一下，可都没有机会。” 对啊，仔细回想起来，这陈大夫并没有说柳茹小产了，是柳茹自己一个劲儿的叫着小产了，孩子没有了！ 这么一想，众人看向柳茹的视线立马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按照常理来说，要是怀有身孕的人发生了这种事情，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要想办法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可这柳茹却是从一开始就好像知道自己绝对保不住孩子了一样，张嘴就喊着孩子没了之类的话。 不但拒绝了范氏的千年人参，还逮着机会在徐二老爷告了范氏一状，现在细想起来，指不定这些就是柳茹设计好了的，为的不过就是诬陷范氏。 因为何大夫的这番话，屋子中的情况瞬间发生了大逆转，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柳茹就从可怜巴巴的白莲花苦主变成了心机深沉陷害正房太太的阴险小人。 徐二老爷闻言更是气得不轻，原本他还对柳茹抱着一丝期望，谁知道真相却是如此的让人失望。在他看来，范氏这个主母完全是贤惠大度堪称典范了，不但在吃穿用度上从来没有克扣过柳茹，甚至还向他主动提议抬柳茹当姨娘，可柳茹不但不感恩，居然还敢在他面前做戏还反咬范氏一口。 难道说，柳茹之前在他面前表现的那些温柔善良都是假的？ 这一刻，徐二老爷的内心产生了动摇，头一次怀疑自己识人不清。 66.第66章 执迷不悟 “柳茹，你……”徐二老爷看着柳茹，脸上的失望一览无遗。 柳茹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初恋，高贵大方的官家千金，是他年少时的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也因为这样，在重遇柳茹之后，他才会那么激动，甚至敢顶住徐大太太的压力，咬咬牙将柳茹给收进了府中。 虽说没能给柳茹更好的名分，可他自认为对柳茹已经非常不错了，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只要他能够给得起的，就从来没有对柳茹吝啬过。 可现在…… “老爷，你要相信我啊！”柳茹清楚的看到了徐二老爷眼底的动摇，心里一害怕，哭得越发的厉害了起来，嘴里还不停的为自己辩解，“妾身在徐府除了老爷之外就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了，假怀孕这么大的事情，妾身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再说了，妾身不过一个小小的通房，哪有那个本事……” “没本事？我看你本事大了！”徐大太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也懒得和柳茹多说，直接看向了何太医，“何太医，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何太医拈了拈自己的胡子，缓缓道：“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这位柳通房既没有怀孕，也没有小产，现在的小产之兆，是假的。” “这怎么会是假的，柳通房的流这些血……”范氏朝着柳茹刚刚躺过的床铺看了过去。 因着柳茹之前挣扎不已，又来来回回的床上床下的爬了好几次，整个屋子都被她弄得十分狼藉，地上更是拖出了零星的血痕，乍一看上去，还硬是有点像是凶案现场。 “说起这个来这位柳通房的确有几分本事。”何太医语带嘲讽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柳茹，“先不说她是怎么假怀孕的，就这小产之象，绝对是服用了一种药之后产生的作用。高门大户人家什么阴私没有过，这种药老夫可不止见过一次，只不过这种药的配方难得，一般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我还是第一次在通房的身上看到。” 何太医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其实柳茹用的这种药他不但在高门大户中见到过，就连在宫里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宫里的妃嫔所用的药可不是柳茹用的这种次货，能够让人一把脉就看得出来。 只是事关宫闱隐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说出来。 “看看，看看，这就是你整天心念念的人！”徐大太太狠狠的瞪了徐二老爷一眼，“刚才柳茹说了什么来着，弟妹推她下假山？我呸！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通房，弟妹要是想要整治她，会傻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动手？” 徐二老爷沉着一张脸，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从他那严肃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糟糕。 “再说了，今天是你侄儿的大好日子，也就只有柳茹这种觉得咱们徐府对不起她的人才会在这种日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徐大太太的眼神跟刀子似的直往柳茹身上甩，说出来的话也毫不客气，“说来说去，她还不是就看着你心软才敢大着胆子做出这种破事儿，要不是何太医看出她这小产有蹊跷，你是不是就听她胡乱诬陷弟妹了？要我说，当初就不该留着她，早该把这种人拉去浸猪笼，留着就是个祸害！” “老爷，冤枉啊，老爷……”大呼一声，可怜巴巴的看着徐二老爷。 此刻她心里是恨死了火上浇油的徐大太太，只是现在形势对她不利，现在最需要做的可不是去和徐大太太争辩什么，而是要尽力的去挽回徐二老爷的心。 只要徐二老爷肯相信她，肯站在她的这边，那一切都还有机会。 柳茹用充满了祈求的眼神看着徐二老爷，手指更是紧紧的抓着徐二老爷的衣摆不放，那柔弱无助样子，就好像徐二老爷是她唯一的支柱，如果徐二老爷不支持她，那她随时都可能会死掉一般。 这样的手段，柳茹在徐二老爷身上可是百试百灵，她深信只要她露出这样的眼神，徐二老爷一定会记起她的好，相信她所说的话。 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心中的这点笃定，再次破灭了。 泥人也是有三分性，更何况此一时彼一时，已经到手了的女人和之前遥不可攀的梦中情人相比绝对是两码事，徐二老爷心里就是在喜欢柳茹，对她再有感情，在得知自己被对方当做傻子玩，终于是忍不住发了火。 他猛的往后一退，将自己的衣摆从柳茹的手中硬扯了出来，对着柳茹怒目而视：“何太医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冤枉可喊？我自认往日带你不薄，你居然敢如此欺骗于我！” 之前徐二老爷对柳茹肚子里的孩子有多少期待，那么现在他心中就有多少愤怒。 “老爷，是他们诬陷我！”柳茹见徐二老爷居然不肯相信自己，心中不由大恨，眼角瞥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范氏，立马将心中的怨恨转到了范氏的头上，“自我入府之后老爷对我处处照顾有佳，妾身心中自是感恩无比，可也因为这样太太看我不顺眼，觉得我碍着了她，才这般诬赖我的，是太太请的大夫说妾身怀孕了的，为的就是让妾身在徐家身败名裂。” “这么说你自己也承认怀孕是假的了？”徐大太太抓住了柳茹话中的漏洞。 听着徐大太太这句一阵见血的问话，为了看戏而一直躲在角落处的徐明菲不由在心中大声喝彩。 说了这么半天，总算是找到重点了，徐大太太果然好样的！ 柳茹心中一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之后恨不得立马抽自己两巴掌。 “你为什么要假怀孕？”徐二老爷看到柳茹脸上飞快闪过的惊慌之色，再次肯定今天的这一切都是柳茹自导自演的。 “老爷妾身冤枉，妾身是被陷害的，是被太太诬陷的！”柳茹撑着身子强辩道。 “我有什么好诬赖你的？”范氏眉头微挑，“不管你怀孕还是不怀孕，我在徐家的地位都不会受到变化，你能为老爷孕育子嗣，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来害你什么。” “人在做天在看，你做了什么黑心事你心里明白！”柳茹咬着牙，恨不得冲上去撕了范氏。 这该死的的范氏，除了在别人面前假惺惺还会什么？要不是范氏陷害她，她怎么会由所谓的真怀孕，变成现在这个假怀孕，假小产！ “你住口！”徐二老爷听着柳茹不但不认错，还在口口声声的称是范氏害了她，越发觉得自己识人不清，居然没有看出柳茹藏在温柔可人这个表面下的真面目。 同时，在听到柳茹环乱攀咬范氏之后，想起之前为了柳茹他或多或少的让范氏失了面子，受了委屈，此刻面对范氏就更是觉得愧疚。 “老爷，是太太害了我，真的是太太害了我啊！”看着徐二老爷脸上露出来的严厉之色，柳茹只觉得身心剧震。 这是什么意？难道徐二老爷一点儿也不肯相信她？ 她真的是冤枉的啊！ “我害了你什么，你说清楚。”范氏往前走了两步，站直了身体，用眼神安抚了一下紧握着拳头，处于暴发边缘的徐二老爷，这才定定的看向了柳茹。 “假惺惺，装什么装！”柳茹见徐二老爷不但无视了自己的喊冤，还接受了范氏的安抚退到一边，心中积累了多时的怨气再次爆发了，“今天的事情都是你设计的，你这个口蜜腹剑，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害了我，害了我！”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算是明白了，男人的甜言蜜语果然都是骗人的，对你好的时候什么都依你，一旦出了什么纰漏，那简直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既然徐二老爷都不肯相信她了，那她再装什么可怜也没有用。 没有人比她更加明白，女人的眼泪，只有在心疼你的人眼前流出才有用，在对你毫无同情怜惜之心的人面前，就算是把眼泪流干了，那也是白搭。 “我哪里害了你了？我行的正坐得端，你只要说得出来，拿得出证据，我就自请下堂！”范氏微微扬头，明艳的五官，挺直的背脊，无一不显示出她身为正室夫人的风范与气度。 “弟妹，她被人揭穿了阴谋恼羞成怒满口胡话，你和她一般见识做什么，她这种人，不值得。”徐大太太走到范氏身边，轻轻的拍了拍范氏的手，“你的人品大嫂完全信得过。” “多谢大嫂信我，只是事关我的清誉，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去。”范氏朝着徐二老爷那边看了一眼，见徐二老爷脸上有些动容，又回头看着徐大太太道，“求大嫂成全。” 徐大太太沉吟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罢了罢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谢大嫂。”范氏冲着徐大太太微微福身，然后转头看着柳茹道，“如今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害你了。” 柳茹看着范氏在众人面前惺惺作态，心里恶心得不行，自知如果没有徐二老爷的帮助，今天这个坎儿她怕是过不去了，与其被范氏欺负到死，还不如干脆豁出去，就是她得不了好，也要把范氏给拉下马。 “我怀孕是你设计的，是你使了手段，让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怀孕了，不是我假怀孕，是你陷害我，让我变成假怀孕！”柳茹猛的抬起头，直直的对上范氏的眼睛，厉声道。 67.第67章 真相大白 “证据在哪里？”相比起柳茹的狰狞，范氏面上一派平静，没有丝毫的心虚。 “我要是有证据，还能让你站在这里惺惺作态？”柳茹冷笑，“你就是仗着我没有证据，才在这里有恃无恐，你敢不敢对天发誓，如果你有设计陷害我假怀孕，那不但你自己天打五雷轰，你的儿子女儿也要一辈子为奴为婢凄惨一生！” “放肆！”徐大太太怒喝一声，挥开扶着她的丫鬟，在在众人充满了惊讶的眼神中，冲到柳茹身前抬脚就是狠狠的一踹。 徐大太太早年间为了徐府的生计没少干农活粗活，力气可是比一般的内宅妇人大得多，这会儿虽说已经享福了，可她依然时不时的练两把，身手可是一点儿都没有丢下。 气急之下，她这么用尽全力的一踹，直接就半跪在地上的柳茹给踹翻在地。 咚的一声，柳茹的头嗑到了床沿上面，瞬间就肿起了一个大包。 柳茹完全没有料到徐大太太会来这么一出，被徐大太太踹翻在地时压根就没有躲闪的意识，直到感觉到额头上传来的剧痛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声：“杀人啦！” 啪！ 还不等柳茹尖叫完，徐大太太又伸手狠狠的甩了柳茹一个耳光：“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不知廉耻的黑心货，不但在我们徐府撒野尖叫，还敢逼着当家太太那着府上的小姐公子发誓？弟妹给你机会辩解，你不好好珍惜不说，还想着方儿的作死。既然你急着找死，那我就成全你。来人，把这个诬告主母的东西给我拉到衙门去，别污了我们徐府的地！” 徐大太太这一动作，着实惊住了屋子里的其他人，而站在不远处的杨夫人更是吓了一跳，不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与徐大太太拉快了距离不说，用手捂着的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看向去大太太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惊诧。 虽说早已耳闻徐大太太在官夫人中那“女流氓”的名头，可她还真的是第一次看见徐大太太发火的样子。 果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她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了不少的场面，还是第一次看到徐大太太这种身份的官夫人犹如市井泼妇一般亲自上场打人。 “大嫂息怒，大嫂息怒！”徐二老爷飞快的朝着面带惊讶的杨夫人看了一眼，瞧见徐大太太还有续集抬脚踹柳茹的意思，急忙上前两步，拦住了徐大太太。 “没用的东西，你除了说大嫂息怒，就不会说点别的了？”徐大太太伸手拿起旁边桌上的茶杯就往徐二老爷身上砸。 徐二老爷苦着一张脸，也不敢躲，只能硬生生的受着，压低了声音，含含糊糊的对着徐大太太道：“大嫂，杨夫人还看着的……” “看就看，我们徐府不兴装腔作势那一套！”徐大太太狠狠的瞪了徐二老爷一眼，冲着身后的刘嬷嬷道，“还不赶紧把这个东西拉出去！” “是。”刘嬷嬷爽快的应了一声，挽着袖子就朝着柳茹走过去，同行的还有其他几个待命的粗使婆子。 “你们干什么？”柳茹捂着自己的脸，惊恐的看着刘嬷嬷等人，下意识的就开口向徐二老爷求助，“老爷救命，老爷救命！” 刘嬷嬷早就看不惯柳茹了，要不是身份不允许，她真的是恨不得上前替徐大太太打那一巴掌。 这会儿听着柳茹还在乱叫喊，直接从地上捡起一张不知道哪个不爱干净的下人掉在地上的帕子，往柳茹的嘴里用力一塞，顺利的让对方消音了。 落到刘嬷嬷手上，那也是柳茹活该倒霉。 不说徐明菲是刘嬷嬷亲手帮范氏接生的，就是徐文卿徐文峰两兄弟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无儿无女独自一人栖身于徐府的她，早已在心底将徐府的孩子看做是自己的儿女，自个儿心疼都来不及了，哪里还能容得下柳茹说那些乱起八糟的话？ 徐二老爷此刻的脸上也充满了怒气，虽说看着柳茹三两下就就被粗使婆子五花大绑了起来，忆起平日与柳茹相处时的那些温柔小意，心中有那么点不忍。 可三个聪明伶俐的儿女是他的底线，如今柳茹居然敢拿他的儿女来让范氏发誓，又实在是让他没有办法原谅，只得硬下心肠，没有阻止刘嬷嬷等人的动作。 “等一下。”何太医突然出声喊道。 刘嬷嬷等人听到何太医的声音，不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不过依然没有放开手底下抓着的柳茹。 “呜呜呜……”柳茹趁此机会用头狠狠的撞了刘嬷嬷的一下，差点将刘嬷嬷给撞倒地上去。 见柳茹这般冥顽不灵，刘嬷嬷心中一狠，借着身体的遮掩，狠狠的在柳茹的腰上拧了一把，疼得柳茹直抽冷气。 “何太医，还有什么事儿吗？”徐大太太皱着眉，颇为疑惑的看着何太医。 “有件事情，我想大家还是需要弄清楚一下，也免得柳通房觉得老夫医术有问题。”何太医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药箱，又接着道，“老夫行医几十年，可不想都这把年纪了还被人质疑。关于柳通房刚刚口口声声说的设计陷害怀孕之类的事情，也不需要争来争去的多费口舌，只需老夫问几个问题，应该就能够得到真正的答案。” 徐大太太其实也意识到就这么简单的绑了柳茹，对范氏的名誉还是有一定的影响，这会儿听了何太医的话，为了能够更好的洗清范氏的名誉，最终还是忍着立马打死柳茹的冲动，冲着何太医点了点头：“您请说。” 何太医没有理会地上被五花大绑的柳茹，而是抬起头，看着陈大夫道：“听闻陈大夫在调理妇人身子这方面颇有建树，手里还有一种神奇的生子秘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何太医谬赞了，不过是在下多年行医所研制出来的一些小玩意儿罢了。”陈大夫弯了弯身子。 “地上的这位柳通房，在之前是不是服用过陈大夫的生子秘方？”何太医再次问道。 这次陈大夫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稍稍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道：“是，柳通房之前确实曾经上门看过诊，向在下求了生子秘方服用。” “那柳通房是不是服用了生子秘方之后没多久，就被诊出怀孕了？”何太医微微眯眼。 陈大夫默默地算了一会儿时间，肯定的回道：“是。” “嗯。”何太医点点头，终于看向了柳茹，“柳通房，你怀孕之前是不是曾经服用过美容缩阴之类的药物？” 听到缩阴两个字，屋子里的女眷，特别是已为妇人的女眷，通通都红了脸。 就连徐二老爷，听清楚了何太医的话之后，脸上也有些挂不住，颇为不自在的偏过了头。 此刻的柳茹已经稍稍恢复了一点儿冷静，被刘嬷嬷等人压制住之后也没有再继续挣扎了。 她隐隐的觉得何太医此刻的问话，可能就关系到自己怀孕的秘密，因此尽管觉得有些丢人，她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算是做出了回答。 “那就对了。”何太医摸了摸自己胡子，慢悠悠的道，“陈大夫的生子秘方中有些药材和柳通房私自服用的美容缩阴之类的药物不能同时服用，一旦同时服用就会出现一些问题来，而柳通房同时服用了两种药物之后，所产生的副作用，就是身上出现假孕之象。” 68.第68章 蠢死 “您的意思是，柳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假怀孕了？”徐二老爷一脸惊讶的看着何太医，忍不住出声追问道。 何太医点点头，朝着跪在地上的柳茹瞥了一眼：“应该是这样没有错，之前的大夫会诊出喜脉，也是因为那个副作用在作怪。只不过那种假孕现象只是暂时的，过一段时间之后怀孕的迹象就会慢慢消失，直到恢复正常。” 徐大太太等人听了何太医的话还有些云里雾里的，只知晓柳茹似乎是吃错了东西才出现了假孕的迹象，而站在一旁的徐明菲却是能够明白何太医的意思。 简单的来说，其实就是柳茹乱吃东西，导致自己内分泌失调，不但影响自己的脉象，还使得月事停了下来，看上去就和真的怀孕了一样。 在没有各种精密仪器可以检测化验的古代，一旦脉象出了差错，大夫做出误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明白这一点，徐明菲不由对何太医肃然起敬。 她也为柳茹把过脉，却是只把出柳茹压根没有怀孕而已，而何太医不过片刻的功夫，居然就查出了假怀孕的真相，亏得她之前还觉得自己上辈子已经从长辈们手上出师了，比起对古代大夫的医术应该更胜一筹。 结果事实摆在眼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中医文化博大精深，她之前学的那些还远远不够。 “听见没有，你假怀孕这件事情可不是别人陷害你，而是你自己胡乱吃了东西，亏得你还有脸污蔑弟妹。”虽说徐大太太不能完全明白何太医所说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她加深对柳茹的鄙视。 在她看来，柳茹这种人完全就是被自己给蠢死的！ 不但是徐大太太这么想，从何太医那边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的其他的人也差不多都这么想。 柳茹更是被打击得不小，她之前一直都以为她之所以会被动的变成假怀孕，这一切都是范氏设计出来陷害她的，可现在何太医却说这都是她自己乱吃药物的结果。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是笑话？ 不可能，这不可能！ 柳茹完全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原本已经安静下来了的她疯狂的摇着自己的头，眼中充满了疯狂，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魔怔了。 “你要是早点说清楚，哪里会有这么多事儿……”徐二老爷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他之所以会那么生气，主要是觉得柳茹弄出假怀孕一事来骗了他，现在知道柳茹也不是故意的，看着对方那般可怜的样子，心中的那点不忍又被勾起来了一些。 看出徐二老爷流露出来的那点不忍，范氏眼底飞快的闪过一道冷光。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柳茹胆敢这般算计她，那她也绝对不会允许对方有翻身的机会。 “何太医，其他的先不管了，还请您再为柳通房医治一下，她好像又流血了。”范氏面露不忍的对着何太医道。 先前何太医为柳茹扎的那几针也只是暂时性的止住了血，这会儿柳茹先是挣扎不休，接着又受到了假怀孕真相的打击，使得已经差不多止住的血又流了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所跪着的那块地儿都被血给染红了。 “你啊，就是心软！”徐大太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管她这假怀孕是不是故意的，就冲着她敢设计陷害当家主母这件事，打死她都是轻的。” “大嫂……”范氏轻轻的唤了一声，又朝着徐二老爷那边看了一眼。 徐大太太自然是看到了范氏的动作，知道范氏这是顾忌着徐二老爷，便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 被范氏这貌似无心一句话提醒，徐二老爷想着柳茹今天做出的戏，还有在他面前污蔑范氏时说的话，心中刚刚升起来的那点不忍又被压了下去。 何太医对徐府的人怎么处置柳茹没有丝毫的兴趣，他按照范氏的请求又在柳茹的身上扎了几针，又留下一个方子，接着又去看了看慧姨娘，确定慧姨娘只是受到惊吓晕过去了，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便告辞了。 这何太医都走了，陈大夫自然也是脚底抹油溜了，直到走出了徐府大门，陈大夫才敢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暗道以后行医一定要更加谨慎小心，免得一个不小心落得身败名裂的地步。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杨夫人见范氏没有受到牵连，心中松了一口气，也知道自己不便在此多留，冲着范氏使了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便起身离开了。 “大太太，现在怎么办？”刘嬷嬷见外人都走了，便看着徐大太太问道。 徐大太太看了柳茹一眼，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最终道：“把她先关起来，别让她死了就是了。” “是。”刘嬷嬷应了一声，招呼着粗使婆子将柳茹给架起来，直接往着外面走。 这个院子里还住着慧姨娘的，实在不是关人的好地方。徐府占地不小，也不愁找不到一间空屋子关柳茹。 折腾了这么久，又受到了巨大打击的柳茹终于是撑不住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她没有心思也没有力气再做挣扎，只能任由刘嬷嬷等人给将她给拖出了房门，唯有地上留着的那几道暗红色的血迹，显示着刚才的那一场闹剧。 “行了，这件事情就先这样，前院还有客人需要招呼，你赶紧过去。今天可是你侄子的好日子，可别让外人看到咱们徐府的笑话。”徐大太太没好气的对着徐二老爷道。 徐二老爷焉焉的应了一声，略带些失魂落魄的去了前院。 “哎，冤孽啊冤孽！”徐大太太看着徐二老爷那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因着之前有好几位官夫人看到了柳茹自导自演的那场闹剧，范氏也没时间多感叹，便同徐大太太一起去了女客那边。 “小姐？”红柳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进来，看着范氏和徐大太太都走了，不由在徐明菲耳边轻轻的喊了一声。 “做的不错。”徐明菲抬起头，对着红柳露出了一个微笑，“我们也走吧！” 69.第69章 绝不认输 范氏的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虽说柳茹闹出事情来的时候还有好些外人在场，可在范氏的运作之下，最后硬是没有传出一点儿对徐府不利的消息来。 徐府的宴会圆满结束，客人们也在接下来几天陆陆续续的离开，就连徐明菲舅舅范思远，也以家中事物需要打理为由，只待了三天就离开。 与范思远不同的是，邵祁并没有像其他的客人那样离开，而是暂时在徐家住了下来。 大部分客人都走完了，徐府中的需要处理的事情却是没有完，柳茹还被关在屋子里没有处置。 说起来柳茹也算是个强人，刚被人关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虚弱的厉害，加上受了不小的打击，守着她的丫鬟婆子都以为她多半挺不过几天。 谁知实际上并不是她们想的那样，也不知柳茹是怎么想的，过了几天之后人就缓过了劲儿来，虽说一直沉着脸没有再开口说过话，但她硬是撑着一口气挺过来了。 这天，徐明菲瞧着外面阳光明媚，心中一动，便换了衣衫去花园散步，顺便晒晒太阳。 此时已经是春末夏初交替的时候了，下午日头正好，徐明菲也不耐烦穿多了，无视红柳想要系到她身上的薄披风，兀自走到了前面。 前几天徐文峰又不知道从哪里淘来了几条漂亮的锦鲤，也不养在鱼缸中，直接放到了花园中的小池塘里面，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拿着鱼食来逗弄一下。 小池塘里面原本就养着不少的鱼，这新放进去的几条锦鲤也就最开始的时候老实了一会儿，不过两天的功夫，就开始和小池塘里的其他鱼争抢起了地盘，如果有人来投喂鱼食，更是奋勇向前，丝毫不落下风。 徐明菲平日里也就一个研究各种药丸子的喜好，这会儿家中多了几条锦鲤，难得的也来了兴致，每天都会抽点时间特意到小池塘边喂鱼。 “小姐，这些鱼抢得可真欢！”红柳看到徐明菲扔了鱼食下去，一群鱼儿就飞快的上前抢，脸上也不禁带出了几分笑意。 “吃的东西，能不抢么？”徐明菲笑了笑。 这池塘里的鱼儿也是有专人照顾的，那些人也是精，未免主子们来喂鱼的时候鱼儿不给面子，平日里基本上就没有将那些鱼儿给喂饱。 就在主仆俩兴致勃勃的喂鱼之时，扫兴的人来了。 “求徐三小姐救救我娘！”张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跪倒了徐明菲的身前，眼中包着泪，哀求道。 “张姐姐，我不懂你的意思。”徐明菲瞥了对方一眼，顺手将手中所剩无几的鱼食全都扔进了小池塘中，引来一群鱼儿展开激烈的争夺。 此时的张莹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也顾不上拿乔了，放低了姿态，对着徐明菲道：“徐三小姐，就你去跟太太求求情，不要赶走我们母女，我们母女早就无家可归了，要是被赶出徐府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张姐姐知道柳通房做了什么事情吗？”徐明菲缓缓道。 张莹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虽然范氏下了封口令，不许底下的下人传柳茹的事情，可作为柳茹的女儿，张莹又怎么可能会一点儿都不知道？ 只是知道又怎么样，她以前在张家受尽了委屈，大冬天的时候还被人逼着去厨房帮着洗菜，到了徐府之后才算是彻底的摆脱了那些日子。 尽管徐府里的人有些瞧不起她的身份，可因为柳茹得了徐二老爷的眼，她连带着也跟着沾光，不但不用做那些粗活儿，身边还有丫鬟婆子伺候，甚至还有专门的老师来教她女红之类的东西。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外面没有办法享受到的，已经习惯了这样日子的她，压根不想重新回到以前那种朝不保夕，战战兢兢的日子。 如果她和柳茹被赶出了徐府，那她又该怎么办？ 柳茹假怀孕的事情，她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知情，在柳茹被关起来的这几天，她整个人都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不但眼睛都哭肿了，更是整夜整夜的都睡不着觉，生怕自己一醒来就不在徐府了。 “求徐三小姐救救我娘！我娘也是一时糊涂，别的我也不多求，只要太太不要赶走我们母女就好。太太最喜欢徐三小姐，只要徐三小姐去求情，太太一定会答应的。我从小就没有了爹爹，是娘护着，我才能平安活到现在的，求徐三小姐放我们一条生路！”张莹无法回答徐明菲问话，又舍不得徐府的富贵，只能避重就轻的哀求道。 天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忍住了自己对徐明菲嫉恨，以如此低的姿态跪在了这里。 张莹那哭求时的可怜劲儿，还颇有几分柳茹的真传，虽说火候还不到家，相比柳茹来还显得有些生涩，但因着她年纪还小，这么可怜巴巴的哭泣，还是很容易引起旁人的同情心。 在她看来，徐明菲毕竟还小，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罢了，只要她哭得可怜点，说不定徐明菲就会答应帮忙求情。 要是徐明菲能够开口向范氏求情，说不定她们母女就能够逃过一劫，不用被赶出徐府自生自灭。 只可惜，徐明菲从来都不是容易心软的圣母，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范氏摆明了是要让柳茹彻底的翻不了身，她作为范氏的女儿，又怎么可能去拆范氏的台？ 更何况，她早就看透了柳茹和张莹两个人的真面目，在面对柳茹哭求的时候心中都没有半分的动摇，更何况是张莹了。 “张姐姐，如果有人陷害了柳通房，之后那个陷害柳通房的人又来找你求情，你会答应吗？”徐明菲上前两步，走到张莹的身前，轻轻叹了一声，抬脚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有了张莹的打扰，她也没有兴致继续喂鱼了。 张莹看着徐明菲如此不留情面，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在徐明菲面前十分的可笑，怕是她的害怕和眼泪，在徐明菲这种从小就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眼中就是个笑话！ 刹那间，张莹只觉得自己身上犹如千斤重，她那本来就无比脆弱的自尊心，因着徐明菲的态度瞬间就碎了一地。 她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襟，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紧紧的抿着嘴唇，看向徐明菲背影的眼中射出无数的怨毒。 突然间，她想起自己冒充徐府小姐，想要设计嫁入将军府，结果被徐府的人毫不留情的揭破，之后更是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任由林夫人派来的人欺负她们，硬生生的从她手里抢走了林远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凭什么，凭什么徐明菲就能嘲笑她？ 凭什么徐明菲什么都不用做，就什么都能有，而她什么都在努力，却是什么都得不到？ 不，不该是这样，她绝对不会就这么认输，绝对不会！ 70.第70章 一根稻草 刚离开张莹的视线，徐明菲便遇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花园门口的邵祁。 邵祁就那么轻轻的靠在旁边长廊的柱子上，也不说话，刚刚张莹来哭求的事情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面对着迎面走来的徐明菲，他也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已经走到他眼前，仅仅只比他的腰高上一点儿的小姑娘。 因着邵祁借暂时住在徐家的原因，红柳对邵祁也算是比较熟悉了，可熟悉归熟悉，她还是不敢放着自家小姐跟一个陌生男子独处，硬是当做没有看懂邵祁让她回避的眼神，跟个木头桩子一般，拄在徐明菲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不肯离开。 “邵哥哥觉得我狠心？”徐明菲对上邵祁的眼睛，心中了然，知道刚才的事情，对方定然是全都看到了，也没有遮掩的意思，轻声问道。 柳茹做的那点破事，外面的人可能不知道，但住在徐府中的邵祁绝对知道，这一点儿徐明菲毫不怀疑。 不过张莹刚才的表演确实有几分功力，要是碰上怜香惜玉的人，说不定还真会觉得她就这么离开有些狠心。 难道说……邵祁心软了？ “不。”邵祁站直了身体，原本平静无波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波澜，嘴角微翘，压低了声音轻叹道，“妇人之仁才是最不可取的，明菲妹妹，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的声音很低，除了徐明菲之外，就连她身后的红柳都没有听见。 而听清楚了邵祁所言的徐明菲，心中微惊，面上也不禁透出几分诧异，有些没有想到邵祁居然如此直白的说出这种话来。 邵祁生的极好，一副贵公子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对方是个温文尔雅，行事坦荡的大家公子，从而忽略其实邵祁只是商户出身而已。 这样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人，不但没觉得她太过狠心，言语中反而还透出几分赞赏，对方温文尔雅的外面下也因此透出几分不同于平日向众人表露出来的性情，着实让人惊讶。 看来，她对邵祁的认识还真的不够。 只是，这份惊讶，却又让她忍不住心中微喜。 不知为何，徐明菲心中一松，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十分认真的看着邵祁，郑重道：“邵哥哥也没有让我失望。” “昨天偶得了一套瓷器，正准备去找文卿兄一起鉴赏，不知道明菲妹妹有没有兴趣？”邵祁冲着徐明菲露出了一个略带深意的笑容，然后便恢复了平时说话时的样子。 “好啊。”徐明菲欣然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便一同朝着徐文卿的院子走去，之后更是对张莹这个人一字未提。 红柳眼带疑惑的看了看徐明菲，又看了看邵祁，总觉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却有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最后看着徐明菲和邵祁走远了，实在是想不通的她干脆就不想了，加快脚步朝着两人追了上去。 被独自留在花园中的张莹心中憋着一口气，在徐明菲面前哭求无果之后下定了决心绝不认输，一定要想办法保住柳茹。 只是她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而已，而且徐府上下的人早就看不惯她了，这会儿摆明了柳茹要倒大霉了，随时都有可能被徐大太太扫地出门，谁也不会傻乎乎的在这个时候凑上去自找没趣。 之前对柳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徐二老爷？ 原本徐二老爷还真的有心想要求求情的，只不过还没有开口便被徐大太太给堵住了嘴，同时又被狠狠的教训了一通，当即就不敢吭声了。 现在，徐二老爷已经连着几个晚上都歇在范氏的房里了，充分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对于柳茹的名字更是提都没有提，好像压根就没有这个人一般。 某些男人的劣根性就这样，已经到手的和没有到手的完全是两种概念，更何况比起已经为他生了三个儿女的结发妻子，柳茹不过就是他年少时留下的一点儿执念罢了。 如今柳茹设计假小产想要栽赃陷害范氏，亲手打破了自己在徐二老爷心中那种温柔可人，单纯无害的表象，早就已经将徐二老爷心中的那点执念给毁得干干净净了。 没有了执念的徐二老爷，对柳茹剩下的只有一点儿怜悯之心而已，可在徐大太太的积威之下，他的那点怜悯之心也没有发挥的余地，除了独处时暗自叹息一声之外，徐二老爷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表示了。 在徐府中没有依仗，就算张莹心中有再多的计量，那也都是行不通的。 眼瞧着徐府中的人指望不上了，张莹想了又想，最终想到了一个人——林远。 在林夫人的阻挠之下她没有办法嫁进将军府不假，可这并不代表林远对她没有丝毫的留恋，要是她能够说服林远，搬出将军府来向徐府施压，说不定就能够保住她们母女俩。 只要她们不被赶出徐府，凭着柳茹的手段，总有能够翻身的时候。 到时候，她一定要让所有看不起她的人付出代价！ 时间紧迫，柳茹随时都可能被处置，张莹也不敢多耽搁，拿定了主意之后就偷溜出了徐府，朝着将军府而去。 她满怀着希望而去，可现实却给了她残酷的一击，她赶到将军府的时候，正巧将军府派人去林远未过门的妻子家中催妆，那装着一车车满满当当的红色催妆礼，着实刺痛了张莹的眼睛。 而更加让她震惊和失望的是，林远就站在大门前，看着下人装载催妆礼，微红的脸上透出的尽是即将娶亲的喜意，丝毫不见张莹之前所想的失意和颓废。 “远、远哥哥……”张莹失魂落魄的看着林远，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为林远病了好些时候，更是在床上躺了好长一段时间，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不说，更是受了不少的闲言闲语，而林远却和她的情况完全相反，不但没有任何的失意，那一脸的喜气更是说明了对方对婚礼的期待。 张莹这么一个大活人拄在将军府门前，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到了，林远自然也是不例外。 “徐……张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林远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快步走到了张莹的身前，压低了声音道。 “远哥哥，你要成亲了？”张莹猛的抬起头，伸手紧紧的抓住了林远的衣袖。 林远看了一眼张莹，犹豫了一下，最终微微点头，低声道：“这亲事是爹娘定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远哥哥，你忘了之前对我说的话了吗？”张莹泫然欲泣的看着林远，眼中的失望更是多了几分，虽然林远嘴上说着是无奈，可他脸上的喜气，却是骗不了人，只是张莹实在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不愿意相信林远真的会这么快就忘了她。 “张妹妹，对不住了。”林远看着张莹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多余的话来安慰。 他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反抗了林夫人的安排，对未过门的妻子也十分的不喜欢，只不过在林府的安排之下与对方接触了一番之后，情况就变了。 对方是和他门当户对的大家千金，不但长得十分温柔可人，性子更是他喜欢的类型，面对这样的一个人，他实在是讨厌不起来，加上张莹确实有欺骗他的嫌疑，这么对比起来，久而久之，张莹在他的心中就渐渐淡了。 71.第71章 断了 无论男女，一旦心中的想念淡了，不管另一方在说什么，都不会像是最开始的时候那么在乎了。 而这一点，年纪尚小的张莹还不能完全明白，纵然察觉到了林远语气中带出的那点淡淡的疏远，可林远是她现在唯一可求的人，纵然此刻心如刀割，她也没有办法与林远翻脸。 “你……有什么事吗？”林远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面对强忍着伤心，眼中包含着泪水的张莹，他到底还是做不到视而不见的地步。 “有件事情，想请远哥哥帮忙。”张莹也不是那种死心眼的人，柳茹对她的教导也不是做的白功，知道这会儿相比起和林远较劲，还不如利用对方对她还怀着几分愧疚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什么事？”此时催妆礼也装得差不多了，随时都可以准备出发，林远心中不禁有几分着急，边想着快点将张莹打发走，要不然待会儿林夫人听到消息的话，那又不好收场了。 林将军虽然是武夫，可林远却有几分公子哥那怜香惜玉的心思，不管是从什么角度来讲，都不太想让林夫人知道张莹来了。 上次徐府一行，林夫人是硬生生被气晕了之后才回的将军府，从此以后不但对徐府的人没个好脸色，更是对张莹和柳茹恨得牙痒痒，要是被林夫人知道张莹还来找他，只怕张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只可惜他的这一番好意，张莹并没有丝毫的体会，她看到的就是林远眉头微皱，语气不耐，似乎很想她快点离开，只一心想着那即将娶过门的妻子，而将他们之前的约定给统统抛诸脑后。 呵，这就是她心念念了那么久的远哥哥！ 张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在心中嘲讽自己的同时，为了保住今后的生活，还是对林远低下了头，可怜巴巴的将柳茹犯了错，即将被处罚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然，她没有傻到将柳茹是因为陷害主母而犯错这件事情给说出来，而是巧妙的转换了一下概念，强调柳茹并不是故意的，摔跤的事情也是意外。 林夫人对后宅的管理也颇有几分手段，将军府里的妾室通房之流，通通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加上林远毕竟是个男孩子，对后院的事情也不太了解，压根没有听出张莹话中的蹊跷之处，见张莹流着眼泪，无限委屈的样子还真信了几分。 只是…… “张妹妹，这件事情告诉我有什么用？”林远略带为难的看着张莹。 柳茹是徐府的通房，又不是他林府的通房，难不成他还能无端端的跑去徐府，为一个小小的通房撑腰？ 这要是传了出去，指不定别人还以为他们将军府的爷们儿和徐府的通房牵扯不清，到时候他们将军府的名声可就臭了。 他家中还有几个姐妹没有嫁人，如果他真的敢这么做，不用他爹林将军出手，林夫人就会先让他好看。 “莹莹别的也不求，只求远哥哥上门帮我娘说说话，求求情。莹莹早就没有了爹爹，不能在失去娘亲了。”张莹扯着林远的衣袖，哀求道。 林远看着张莹的可怜样，心中十分不忍，却也没有办法答应对方：“张妹妹，这件事情我真的帮不上忙，事关徐府的私事，我无论如何就没有办法贸贸然的上门为你娘说情的。” “为什么不行？”张莹一脸诧异的看着林远，“凭着将军府的威名，徐府的人难道能不给几分面子？” “徐大老爷也是官居三品的地方大员……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林远有些不太自在的回道。 将军府的威名对于一般的人家来说，确实是很有作用，要是换做一般的小官人家，只要林远肯出面，冲着将军府小公子的面子，对方多少也是会让步的。 可这也仅仅是限于比将军府的地位低的人家，在面对徐府时却是完全行不通的。 徐大老爷不但是手握实权的地方大员，更深得圣上信任，就连林威将军也不敢直接正面对上，之前徐府丝毫不给面子的拒绝了林徐两家联姻的事情，已经算是撕破了脸，就算是这样，林夫人也不敢打上门去闹腾，顶多就是不发请帖给徐府而已。 说白了，就是林徐两家实力相当，想向徐家施压？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做梦去吧！ 张莹跟柳茹一样，长期处于后宅之中，加上柳茹不过是一介通房，徐二老爷除了怜爱一些柳茹，给予对方一些物质上的补偿之外，根本就不会将外面的事情告诉柳茹和张莹知道，因此她压根就不清楚林徐两家的立场和处境。 在她的眼中，将军府就是比徐府还要强大的存在，要不然当初她也不会那么想嫁进将军府了。 而此时，被她视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林远却如此吞吞吐吐的表示不愿意帮忙，着实让她没有办法接受。 来这里找林远之前，她对自己是那么的有信心，觉得只要自己出马，林远肯定会对她千依百顺，哪里会知道事情并没有按照她所想的方向发展！ 要承认自己家比不上别人家，已经让林远的自尊受到了不小的侵犯，看到张莹那不信和谴责的眼神，更是让他心中多了几分烦躁。 林远毕竟也是被从小宠大的将军府小公子，从来都是别人来奉承他的份儿，好不容易对张莹存着一点儿愧疚，却因为张莹谴责的眼神，还有自尊心的受伤，那本来就不多的愧疚立马又消失不少。 这样一来，他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也不由比刚才差了几分，瞧见送催妆礼的时辰已经到了，便开口道：“张妹妹，我还有事，恕不能奉陪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说完，林远也不等柳茹反应，将自己的衣袖从张莹的手中抽出来，毫不留念的转身离开。 “远哥哥！”张莹微微一愣，抬脚就想要朝着林远追上去。 她和林远在一旁嘀嘀咕咕了好半天，林府的下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虽然他们不认识张莹，却也不难看出张莹和林远之间的那点关系，对于这种自己找上门的小姑娘，心中理所当然的轻视了几分，见林远面带不善的转身离开，又瞧见她此时的动作，也不需要人吩咐，当即就冲上去拦住了张莹。 “放开我，你么放开我！”张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哪里是那些下人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人拦住了不说，未免她妨碍催妆礼上路，更是将她架着离开了将军府门前。 张莹被两个壮实的家丁架着，仅仅只是脚尖沾地，衣服也因为挣扎也变得稍稍有些凌乱，不一会儿就出了将军府所在的那条街。 那两个家丁也没有为难一个小姑娘的意思，将人往街边一放，口头上警告了张莹几句就不管了。 等到重获自由的张莹小跑着回到将军府门前的时候，看到的只有紧闭的大门，还有守在门口，手持武器，对她怒目而视的护卫。 不管是林远，还是之前还停放着的催妆礼都早已不见了， 她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就这么断了…… 看着傻乎乎的站在将军府前流泪的张莹，已经在她身后跟了一天的人颇为无趣的打了一个呵欠，料定张莹再也没有其他招了，便扭头朝着徐府所在的方向奔去。 72.第72章 尘埃 “知道了，下去吧！”范氏听了关于张莹动静的汇报，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是。”躬着身子，站在底下的婆子点了点头，捧着范氏给的赏钱，眉开眼笑的退了下去。 范氏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的吹了一口，颇为优雅的抿了抿，赞道：“好茶，邵祁这孩子真是有心了，知道我喜欢喝云雾山的茶，还特意给我弄了来。” “大老爷出面帮了邵家的忙，邵公子自然是投桃报李。”蔡婆子凑趣道。 “这也是他有心思，这云雾山的茶产量极低，要想喝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范氏又抿了一口茶水，“慧姨娘怎么样了？” “太太放心，慧姨娘只是受了点惊吓，这几天已经缓过来了，不过瞧着慧姨娘的样子，像是彻底把柳茹给恨上了。”蔡婆子捂着嘴笑道。 范氏轻哼一声：“那柳茹差一点儿就害得她小产了，能不恨上吗？” “也是太太仁慈，早早的吩咐了慧姨娘身边的颖儿多加提防，要不然慧姨娘的肚子多半也保不住。”蔡婆子适时的拍了拍范氏的马屁。 “慧姨娘是个明白人，在我身边也呆了好几年了，多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范氏靠在杏黄色流云花纹的靠枕上，轻声道，“大嫂这次也是气得不轻，就这几天就会处置柳茹了，把门守住了，不许张莹再随意出门，免得节外生枝。” “小的明白。”蔡婆子应道。 范氏伸手扶了扶头上插着的红宝石蝶恋花金钗，嘴角漾起一抹微笑：“明菲呢？” “二少爷带着三小姐出门了，邵公子也跟着一起的。”蔡婆子回道。 “邵祁？”范氏愣了一下，随即叹息一声，“邵祁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商户之子。” 徐明菲作为徐家唯一的嫡女，婚事绝对不能草率，不说非得嫁入高门大户，至少也得门第相当。 邵祁长得一表人才，她也没有看不起对方商户身份的意思，毕竟她自己就是出身盐商之家，只是对方这样的身份，与徐明菲相配，着实差了那么一点儿。 蔡婆子也是个人精，作为范氏的心腹，知道徐明菲就是范氏的心头肉，哪里有不明白范氏的意思，稍稍斟酌了一下，便开口道：“太太，听说邵公子跟大少爷一样都已经考中了秀才，说不定以后……” “以后的事情说不准，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邵祁是邵家的养子。”范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她心里也是极为喜欢邵祁的，可邵祁商户的身份就差了一层了，不是邵家的亲生子这一点又差了一层，只怕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人选。 “太太也不必担忧，看大老爷的样子，估计过不了几年就会升迁回京了，三小姐现在年纪尚小，等回京之后年纪正好，京城里的名门公子数不胜数，太太定能为三小姐找到一个好归宿。”蔡婆子眼珠子一转，立马撇开邵祁不谈，出声安慰道。 范氏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蔡婆子说得轻巧，实际上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徐家是徐大老爷做官之后才发迹起来的，徐大太太出身不高，她更是盐商之女，外面的人嘴上不说，其实背地里都觉得他们徐家没底蕴，担着世家旁支的名头，却没比暴发户好到哪里去。 就凭这这个，徐明菲要是真的嫁进高门大户，说不定还会被人拿着说事儿。 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个儿疼都来不及了，哪里舍得送到别人家去受苦？与其嫁进高门大户去受气，倒不如挑个合适的人家，冲着徐大老爷的面子，量对方也不敢为难徐明菲。 难得出一趟门的徐明菲可不知道范氏正在琢磨她的亲事，跟着邵祁和徐文峰出门，痛痛快快的逛了一整天，收获了一大堆的东西。 回来的时候还十分乖巧的给范氏和徐大太太带了礼物，可是让旁边的徐文峰吃味儿不已。 他跟邵祁在面当了一天的苦力，连根徐明菲送的针都没收到呢！ 范氏收到女儿特意带回来的东西自然是满心欢喜，对于徐文峰的那点吃味儿也是哭笑不得，抬头瞧见徐明菲兴致颇高，似乎出门玩得挺高兴的，心中一转，便试探性的问了几句。 结果徐明菲表现得十分正常，提起邵祁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异样，不禁让她轻笑一声，暗道是自己多心了，徐明菲这会儿还是个小姑娘，哪里懂得什么。 温声细语的跟徐明菲和徐文峰说了一会儿话，范氏便放两人回房休息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徐明菲当着她的面表现得挺正常的，可以一回了自己的屋子，脑子就飞快的转了起来，找借口支开了红柳，走到床边，将塞在枕头底下的那个镂空香薰球摸出来拿在手中，自语道：“娘怎么突然就关心起邵祁来了？难不成……” 徐明菲脑中突然浮现出今天出门时，邵祁任劳任怨的帮她提东西时的样子，心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可能，吓得她连忙甩了甩头，将手上的香薰球给扔回了床上。 当天晚上，那个精致小巧还散发着淡淡幽香的镂空香薰球，就从徐明菲的枕头底下，挪到了她的脚那头去了。 且不提被自己的猜想给惊到了的徐明菲，那头向林远求助无果的张莹回了徐府之后，立马就被人给软禁了起来，吓得她也没空悲春伤秋了，哭着喊着让人放她出去。 当然，不管她再怎么哭喊，守在外面的人都是不可能给她开门的。 在张莹被关起来之后的第三天，范氏和徐大太太终于腾出了手来，可以好好的收拾收拾柳茹了。 这次徐二老爷终于学乖了，得知要处置柳茹了，也不去露面，早早的就去了书房温书。 柳茹是被人给架着出来的，虽说她并不是真的小产，而且徐府的人也没有苛待她，身子也逐渐的恢复了起来，可她服用的那副假装小产的药着实有些霸道，到底是亏了身子，这么三两天是没有办法痊愈的。 此时的她未施粉黛，脸色苍白，看上去倒是十分平静，来到徐大太太和范氏面前之后，先是朝着四周打量了一遍，确定没有徐二老爷的身影时，眼中还是不禁露出了几分失望。 “不用找了，二弟不会来的。”徐大太太坐在上首，冷冷的看着柳茹道。 被关了这么多天，徐二老爷一直都不曾露过面，其实柳茹心里也明白，这次自己是彻底的栽了，听了徐大太太带着讽刺的话，面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带着几分生硬的道：“要怎么处置悉听尊便，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73.第73章 落定 “呵！”徐大太太不怒反笑。 这时，刘嬷嬷从门外走了进来，凑在徐大太太的耳边道：“大太太，人带来了。” “带进来。”徐大太太点点头，吩咐道。 “是。”刘嬷嬷应了一声，冲着站在门口的人打了一个手势。 “娘！”面带惶恐的张莹被粗使婆子推进了屋子，一看到跪在地上的柳茹，立马就扑了过去。 自打发生了柳茹假流产的事情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柳茹的面，在此之前她一直被拦着，别说柳茹的人了，就算是柳茹的衣角都没有见到一片。 “莹莹！”柳茹一把将张莹搂进怀里，看着张莹好不容易养得有些圆润的小脸消瘦了不少，不禁抬头看向徐大太太，怒道，“大太太，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女儿可没有卖身给徐家，你们凭什么这么对待她！” “我们怎么对她了？”徐大太太冷笑一声，“是打她了还是骂她了？你可别在这里含血喷人，我们徐家还没小气到为难一个孩子的地步。” 柳茹紧紧的搂着张莹，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向徐大太太的眼神充满了不善。 徐大太太坐在上首，对柳茹敌视不以为意，慢悠悠的道：“要我说再没有我们徐府这么仁义的了，你不过一个卖身进府的通房，因着老二对你心存怜惜，不但白养着你的女儿，给你的吃穿用度更是比小户人家的当家太太还要好，这要是换了别人家，你看人家肯不肯。如果你老老实实的伺候老二和弟妹，那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偏偏你自己要跳出来找死。” “你想怎么样？”柳茹紧绷着身子，警惕的看着徐大太太。 “我们徐府，你是留不得了。”徐大太太眼带轻蔑的看着柳茹。 柳茹心中一沉，对于徐大太太的话到没有感到诧异。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她也知道这徐府她肯定待不下去了，只是之前还对徐二老爷抱着一丝期望而已。 相对于柳茹的沉默，张莹就显得有些激动了，紧紧的抓着柳茹的衣襟，哭道：“娘，莹莹不想走，莹莹不想走！” 外面的苦日子她已经受够了，她绝对不要继续回到那种日子！ “莹莹不怕，莹莹不怕。”柳茹听着女儿的哭叫声，心里就跟刀子在割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她如何想离开徐府？只是事实摆在眼前，就算是她们母女不想走，也是不行了！ 张莹到底年纪小，历练不够，就算是柳茹平日对她调教不少，一想到自己又要无家可归了，心里自然就乱了起来，柳茹的那点安慰，对她来说根本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大太太，太太，求你们不要赶我们离开，求求你们了！”出于对未来的恐惧，张莹从柳茹的怀中挣开，咚的一声，直接跪在了徐大太太和范氏的面前。 “莹莹你干什么！”柳茹惊讶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冲过去止住了还想继续向徐大太太和范氏求饶的张莹。 “娘，我不想走，我不要离开徐府。”张莹在柳茹怀中不停地挣扎。 她已经连续几个晚上没有睡觉了，还能醒着呆在这里，完全就是强撑着一口气的缘故，只不过如今她脑子已经开始迷糊了，别的都不想，唯一的念头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徐府。 “莹莹，你清醒一点儿！”柳茹狠狠的摇晃着张莹，只觉得丢脸之极。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对自己十分有自信，就算是离开了徐府，一样可以找到张府，刘府……哪里需要在徐大太太和范氏面前示弱求饶？ 要她来说，离开徐府才是真正的出路，呆在徐府里，没有了徐二老爷给她撑腰，日子绝对好过不到哪里去，指不定哪天就被范氏给害死了。 “我不走我不走！”张莹不但不听柳茹的话，反而挣扎的越发厉害了起来，好几次就差点挣开了柳茹的钳制。 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站出来帮忙的，看着跪在地上闹成一团的柳茹母女，一个个兴致勃勃的，就跟看大戏似的。 察觉到周围的人那些戏谑的眼神，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柳茹终于忍不住了。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在屋中响起。 “娘、娘……”挣扎中的张莹停了下来，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柳茹。 “没出息的东西，给我闭嘴！”柳茹气极。 “呜……娘你的打我……”张莹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张嘴就想嚎。 可这声音还没有发得出来，就接收到了柳茹充满了警告的眼神。 顿时，挨了耳光的张莹也不敢嚎出声了，只能无限委屈的趴在地上抽泣着，不太明白娘亲为什么会打自己。 范氏坐在徐大太太身边，借着锦帕的遮掩，嘴角不禁漾起一抹冷笑。 柳茹，你也有今天！ “好了，闹腾够了就停下来吧！”徐大太太看够了戏，总算是开了口，瞥了柳茹和张莹一眼，便转头看着刘嬷嬷道，“人牙子来了没？” “来了，要不要让她进来？”刘嬷嬷询问道。 “不用了。”徐大太太挥了挥手，显然没什么兴趣，“待会儿直接让人把她领走，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是。”刘嬷嬷应了一声，眼角透出几分喜意。 看到自己一直都看不顺眼的人要倒霉了，刘嬷嬷心里是忍不住的高兴。 “人牙子？”柳茹听到徐大太太和刘嬷嬷的话，也顾不上瞪张莹了，立马抬头看着徐大太太道，“你们要卖了我？” “你是签了卖身契的通房丫头，算起来也是我们徐府的奴婢，如今你犯了错，不把你卖了，还能怎么样？”徐大太太看到柳茹那张惊愕的脸，心中一阵舒畅。 “不行，你们不能那样！”原本还算是淡定了柳茹听了徐大太太的话，身子一晃，差点没摔到地上去。 被赶出了徐府的话她可能还有活路，要是被卖了，那她可就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徐大太太卖到窑子之类的地方，每天都被强迫伺候那些又老又丑的男人，柳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们就是要那样。”徐大太太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的击碎了柳茹心防。 74.第74章 出府 “不，不要！”柳茹飞快的摇了摇自己的头，“你们不能那么做，不能那么做！” 徐大太太呵呵一笑：“能不能那么做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你可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们手上的。” “那是你们逼我签的！”柳茹尖声道。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这么后悔过，早知道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当初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会签那张卖身契。 “逼你？我有按着你的手让你签吗？我当初给了你两个选择，是你自己选择签下卖身契进入我们徐府的，现在却来这里装无辜，是不是太晚了点？”徐大太太眉毛微微扬起，此刻的心情和柳茹比起来那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柳茹被徐大太太气得浑身颤抖，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挺直了身子大声道：“那张卖身契无效，你们没有给我银子，我没有卖身给你们，那张卖身契是你们骗我签的！” 对啊，当初徐大太太只是逼着她签了卖身契，银子却是一两都没有给过她。既然她都没有收过徐府的银子，那还算什么卖身？ “柳茹啊柳茹，你可以更无耻一点儿。你进了我们徐府，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这些难道都不是银子买的？再说了，你的卖身银子，早就被你婆婆拿走了，要不是得了那些银子，你以为你就能这么轻松的进我们徐府？”徐大太太冷笑。 “反正我没有收银子，不关我的事，你们没有权利卖我！”在这个大多数人还穿着春衫的日子，柳茹急得汗水直流，不一会儿的功夫，背心都被汗水给浸湿了。 因着假流产的的事情，她身体本来就没有恢复好，现在汗水浸湿了背心，门外的风吹进屋子，立马就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顿时又觉得身子重了几分。 “行了，我懒得和你磨嘴皮子。刘嬷嬷，把她带出去，赶紧打发走，看着她就烦。”徐大太太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柳茹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招，一点新意都没有，看着都没劲儿。 “是。”刘嬷嬷精神一怔，高高的应了一声。 这下不用刘嬷嬷吩咐，旁边的粗使婆子立马上前来，拉着柳茹就准备往外走。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那张卖身契无效，无效！”柳茹哪里肯轻易就范，自然是狠命的挣扎了起来。 “娘，娘！”趴在地上抽泣的张莹终于回过了神，看着柳茹被人拉扯，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那些粗使婆子面前，想要帮柳茹的忙。 只可惜张莹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她的那点力气，跟常年做粗活的粗使婆子来比，可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这不，不但没能成功的将柳茹给救出来，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被一个粗使婆子扭住了身子，直往门外推。 眼看着自己马上就要被拉出房门了，而徐大太太和范氏依然坐在椅子上没有丝毫的动作，柳茹的心终于彻底的慌了。 “徐大太太，徐大太太，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求您饶命，饶命啊！”柳茹突然发力，不顾婆子们的拉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徐大太太重重的磕起了响头。 咚、咚、咚…… 柳茹的额头在坚实的大理石地板上磕出沉闷的响声，不消片刻的功夫，她的额头就青紫了一片，隐隐的还透着几分血丝，可见其磕头的力道着实不小。 她怕了，她真的怕了，她不怕被赶出徐府，可她怕被徐大太太卖到那些下三滥的地方去，成为千人骑万人压的破烂货儿。 她柳茹也算是从小娇生惯养的人，除了在前夫去世之后在张家吃了几年苦，还真没有受到多少委屈。这样的她怎么能够接受自己被卖到那种腌渍地方去？ 别说她自己接受不了，就是为了她的女儿她也不能去啊！ 她女儿张莹可是女孩子，要是被人知道她有个青楼出身的娘亲，将来长大了别说嫁个富贵人家，就算是嫁个普通人家都不一定能行，要真的是那样，张莹这辈子就真的算是完了。 示弱她可以，求饶她也可以，在事关生死大事的面前，自尊心什么的她通通都可以抛弃，只要徐大太太能够给她一条活路，跟条狗一样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又算得了什么！ “现在后悔，晚了。”徐大太太语气冷淡，丝毫不为所动。 徐府能够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也不是一帆风顺过来的，徐大太太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过，哪里会将柳茹这点小把戏看在眼里。 见徐大太太如此铁石心肠，柳茹咬咬牙，立马转身，朝着范氏的方向狠狠的磕起了头，嘴里哀求道：“太太饶命，太太饶命啊！是我猪油蒙了心，做出了那般错事，求太太饶我们母女一条生路，我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太太。” “太太饶命，求太太饶了我娘，不要卖掉我娘，莹莹不能和娘分开！”张莹也没有闲着，挣脱了婆子的钳制，跪在柳茹身边，砰砰砰的磕起了头。 那种满脸泪痕，狼狈不已的样子，再也没有之前柳茹得宠时的高傲和得意。 只可惜，无论她们母女怎么哀求，不管是徐大太太还是范氏，都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人牙子走吧，我会交代人牙子给你找户好人家的。”范氏叹了一声，轻声道。 她的声音并不大，可对柳茹来说却是犹如晴天霹雳。 找户好人家？ 柳茹心中不禁一阵发寒，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就算是打死她，她也不相信范氏能给她找户好人家！ “太太，求你了太太，不要卖了我，你要多少银子，我自己出，我为自己赎身，求您把我的卖身契还给我，求你了。”柳茹见范氏不肯松口，只好换了一个方向求饶。 她知道范氏看她不顺眼，一直都想把她从徐二老爷身边赶走，只要她肯主动离开徐府，范氏说不定还能考虑一下，把她的卖身契还给她。 “你自己赎身？”范氏笑了，“柳茹，除了你进府的时候带的那几口破箱子，你得到的所有的银子都是我们徐府的，你拿什么为自己赎身？再说了，当初你婆婆可以从徐府拿走了不少银子，就凭你嫁了两次的身份，只怕就算是卖了你，也不够抵那点银子的。” “不、不、不……”柳茹面带惊恐的摇着自己的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范氏的话。 “行了，把她拉走。”徐大太太见闹得差不多了，再也没有了耐心继续应付柳茹。 这一次，察觉到了徐大太太是真的有些不耐烦，那些粗使婆子可就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了，未免柳茹母女嚷嚷得满府都能听见声音，一个人拿东西堵了柳茹的嘴巴，另外一个人则用手捂住了张莹的嘴，干脆利落的将人给拖出了房门。 “总算是把这个祸害给送走了，希望老二以后擦亮了眼睛，别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家里拉。”徐大太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范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柳茹挣扎着离开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75.第75章 无望 墙倒众人推，柳茹在徐府得意了那么久，现在终于倒了大霉，自然是有人喜闻乐见，趁机落井下石的。 这其中最为高兴的，自然莫过于还躺在床上休养的慧姨娘了。 得知柳茹母女即将出府，慧姨娘硬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被丫鬟抚着在出府的路上堵着了她们。 “哎哟哟，这是谁啊，一副狼狈的样子，真是有些吓人。”慧姨娘手拿锦帕，轻轻掩着嘴，看向柳茹的眼神中透出几分厌恶。 人牙子在大户人家后院行走惯了的，这种场面也是见过不少，当即就停下了脚步，方便慧姨娘说话。 她这么一停，身后跟着的柳茹和张莹自然也就停了下来。 慧姨娘身后的一个小丫鬟上前两步，来到柳茹的面前，伸手将堵着柳茹嘴巴的布团给扯了出来。 “咳咳咳……”柳茹被那布团堵住嘴塞了一路，早就有些不舒服了，这会儿好不容易被松开了嘴，立马就狠狠的用嘴吸了几口空气，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柳通房啊！不对，现在也不该叫柳通房了，应该是柳夫人才对！”慧姨娘咯咯一笑，脸上的幸灾乐祸之意毫不掩饰。 “你得意什么，你以为范氏是个什么好人？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跟我一样的下场！”柳茹止住了咳嗽，愤愤的看向了慧姨娘。 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慧姨娘的肚子，其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慧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就能被她给弄没了！ 该死的慧姨娘，那天怎么就没能将她给拉下假山？ 察觉到了柳茹的视线，慧姨娘心中一惊，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子，双手轻轻的捂住了自己的小腹，戒备的看着柳茹：“太太最是宽容大度，只要老老实实的不惹事儿，什么事儿太太那边都好商量。你今天这样的下场，完全就是你咎由自取的，亏得你还有脸在这里污蔑太太。” “污蔑？”柳茹脸上露出了几分嘲讽，“我敢说那天假山上的事情范氏定是料到了的，只不过她将计就计罢了。等着瞧好了，别看范氏现在一副处处为你着想的样子，你肚子里的孩子，她肯定容不下，到时候你就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宽容大度了。”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在我们徐府犯了错，之后被赶出去或者卖掉的人，还没听说过有一个好下场的。”慧姨娘抬头，将柳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啧啧道，“虽说你年纪大了点，又嫁过两次人，但是凭着你这张脸，想必有些地方还是能接受你的。” “你……”柳茹身子一僵，要不是现在被人给绑着，真的是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慧姨娘给撕烂了。 “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昨儿老爷说来晚上要来看我的，可不能让老爷等久了。”慧姨娘颇为得意的扬了扬头，在柳茹的伤口上狠狠的撒了一把盐。 她可是听说了，今天处置柳茹，徐二老爷压根就没有露过面。 果然，听到慧姨娘的这番话，柳茹终于是忍不住了，张嘴就冲着慧姨娘骂道：“贱人，小人得志的贱人，你会有报应的，徐府的人都会有报应的！你们今天如此羞辱于我，他日我定当如数奉还！” “报应？就算是要报应，那也该先报应你！”慧姨娘轻笑一声，不再理会柳茹，转过身子，扭着腰肢便离开了。 “贱人，贱……呜呜呜……”柳茹还没有骂完，嘴巴又被人塞进了布团，只能发出愤怒的呜呜声。 “老实点，别折腾了，乖乖的听话，我定然给你找个合适的好人家，如若不然……”人牙子轻轻的拍了拍柳茹的脸，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柳茹看着对方那充满了深意的笑容，瞳孔猛地一缩，身子一仰，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 在徐府中风光一时的柳通房，就这么狼狈的被人牙子给领走了。 因着徐大太太下了命令，之前徐二老爷送给柳茹的私房全都被扣了下来，柳茹被迫离开的时候，除了她身上的那身衣服，硬是什么东西都没能从徐府带走。 这柳茹都走了，张莹自然也是不能继续留在徐府。 相比起什么都不能带走的柳茹，张莹的情况也就只比柳茹好上那么一点点而已。 从徐府得到一切衣裳首饰，张莹同样也是一件都不能带走的，她唯一能够带走的，就是当初柳茹进府时带进来的那几口箱子。 那些箱子里面装着的都是柳茹曾经的嫁妆，当初进了徐府之后柳茹的眼界也高了，对自己曾经当做宝贝的嫁妆也嫌弃了起来，差一点儿就给扔了。 谁能想到，当初她差点扔了的箱子，如今又成了张莹唯一可以傍身的东西。 作为已经签了卖身契的人，不管柳茹怎么扎挣，最后都逃不开要被人牙子给领走的情况，而张莹不肯离开柳茹，硬是带着那几口箱子，跌跌撞撞的跟在了后面。 柳茹母女俩自然是没有资格从徐府的正门离开，是被人牙子带着从后院的角门出去的。 在出去的时候，柳茹依旧不死心的挣扎着，张莹也是哭哭啼啼的好不凄惨。 徐明菲是看着柳茹和张莹离开徐府的，她就站在角落处，先是看了慧姨娘对柳茹的一通奚落，接着又看到了柳茹和张莹被推走时的那些愤怒与不甘。 只是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没有太大的感触。 既然柳茹敢做那些事情，那就得为自己的作为所谓付出代价，在她看来，范氏同意将柳茹给卖了，还真的算是给了对方一条生路。 要是柳茹留在徐府，只怕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更何况…… 徐明菲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自己挂在腰间的香囊，颇为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她这几天可是为柳茹研究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儿的，只可惜还没有来得及在对方的身上试验一下，柳茹就走了。 没办法，只能找机会用在其他的人身上试试了。 而徐二老爷，则是直到柳茹母女被人牙子带走了，都没有出现过。 76.第76章 探听 夜幕时分，徐明菲梳洗完毕之后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红柳熟练的从一只精致的白底蓝花的瓷瓶中倒出一点儿头油，细细的抹在了她的头上。 顿时，一阵淡淡的茉莉清香都弥漫了整间屋子。 红柳力道适中的按摩着徐明菲的头皮，一脸艳羡的道：“小姐的头发长得可真好，又黑又直，等再过几年小姐身子长开了，奴婢再为小姐梳上漂亮的发髻，定能艳压群芳。” “艳压群芳？”徐明菲微微侧过头，抿嘴一笑。 “奴婢说得可是实话，老爷风流倜傥，太太明艳动人，少爷小姐自然都是极为出色的，依奴婢看，再过两年，小姐绝对不比张大人家的千金差。”红柳轻声道。 张大人家的千金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今年刚刚及笄，上门求亲的人就数不胜数，是锦州城的第一美人。 对于这一点，从前的徐明菲却是不怎么认同的。 在她看来，毕竟只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就算是再漂亮，哪能达到第一美人的地步？ 只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起曾经见过的张小姐，她的想法还真的是改变了。 有的时候美真的是不分年龄的，长得美的人，各个年龄阶段都会显露出美的时候，正如此时的徐明菲，充分的继承了徐二老爷与范氏相貌上的优点，五官精致，一双明亮的大眼充满了神采，使得原本就十分出色的外表更添上了几分。 这个年纪的她在长辈的眼中就是活泼可爱，虽说稚气未脱，可站在众位小姐中间，也是属于那种绝对不会被人忽略的人。 凡是见过徐明菲人心里多少都会暗暗赞叹，再过几年，徐明菲绝对会成为一个大美人。 而已经及笄了的张小姐，脱去了以往的稚嫩，在众人的眼中就开始逐渐显露出了女人的姿态，那种行动之间自然而然流出的婀娜之态，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小姐，明天张夫人要到咱们徐府做客，你说张小姐会不会一起来？”红柳好奇的问道。 “应该会来的。”徐明菲轻笑道。 徐大爷在家的，张小姐又怎么可能不会来？ 张夫人上门来做客，只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着交际的名头，实际上却是想要来亲自看看徐大爷罢了。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段时日以来，可以说是徐明菲从出生到现在最忙的时候，平均每天都会接待一位小姐，不是官家之女，就是书香人家的姑娘，环肥燕瘦，可是让她大开眼界。 而这一切的源头，自然就是刚刚中了进士的徐大爷了。 这时，徐明菲的另外一个丫鬟云儿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道：“小姐，夏小姐来了。” “都这个时候了，她怎么来了？”徐明菲微微挑眉，眼中透出几分无奈。 “夏小姐说她今天做了些点心，想要趁热给小姐尝尝，这才过来的。”云儿微微嘟着嘴，对夏娇蕊的到来显然不怎么欢迎。 这会儿都快到就寝的时间了，徐明菲每天都是按时睡觉的，这会儿都已经换了睡觉时准备穿的衣服了，夏娇蕊这么一来，又得折腾一通。 “让夏小姐等等，我待会儿就来。”念着平日里夏老太太对她还算是不错，每次见了面也都是和善之极，徐明菲也不好扫了夏娇蕊的面子。 红柳闻言眉头一皱，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忍住了，伺候着徐明菲换了一身衣裳，为徐明菲轻轻的挽了一个小姑娘常梳的小髻，又从首饰盒中拿出一根通透的白玉簪子插上，白玉簪子被徐明菲如绸缎般的墨色长发衬得更加莹白无暇。 徐明菲的肤色本就偏白，在灯光的照射下，一缕墨色头发垂在她的脸颊旁边，显得整个人犹如小仙子般可爱， 坐在外间等候的夏娇蕊有些心不在焉，听到有声音从里间传来，连忙抬起头朝着传来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明菲妹妹……”夏娇蕊看着一身打扮清爽而不失礼数的徐明菲，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艳。 平日里徐明菲都被人打扮得一副富贵喜庆的样子，看着贵气十足，今天这么简单的打扮，倒是让她有些反应不及。 “夏姐姐，怎么了？”徐明菲面上带出几分笑意，走到了夏娇蕊的身边。 夏娇蕊平日就以自己那身偏白的肌肤而自傲，穿衣服的时候，也喜欢挑鲜艳的穿，以便更好衬托自己的好肤色，只是看着面前的徐明菲，顿时生出几分自惭形秽的感觉来。 她有些不太自在的动了动身子，收回了眼中的惊艳，却又收不回自己的眼珠子了。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徐明菲头上的白玉发簪，眼中露出的渴望毫不掩饰：“明菲妹妹，你头上的发簪可真漂亮，是新得的首饰吗，以前都没见你戴过。” “是大堂哥从京城带回来的礼物。”徐明菲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头上的发簪。 徐大爷平日话不多，对徐明菲这个妹妹却也是极为喜爱的，这次中了进士，百忙之中在京城也不忘挑了上好的首饰送给她。 “徐大爷可很细心，我要是有这么个哥哥就好了。”听了徐明菲的话，夏娇蕊立马露出艳羡的眼神。 同时，她也依依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就是再喜欢徐明菲白玉发簪，也不好意思去讨要徐大爷送给徐明菲的礼物，更何况…… 夏娇蕊面上一热，从自己带来的食盒中端出一盘小碟子，对着徐明菲笑道：“明菲妹妹，这是我刚做好的点心，你尝尝吧！” 这样类似的东西，徐明菲这段时间可没从夏娇蕊那边少吃，她也不多说什么，顺从的拿了一块儿放在嘴中咬了一口。 别的不说，夏娇蕊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点心做得松软可口，却又丝毫不甜腻，咬下去之后满口留香。 见徐明菲脸上露出几分满意之色，夏娇蕊东拉西扯的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就在红柳快要看不下去，准备提醒一下她已过了徐明菲就寝时间的时候，她终于从闲谈进入了正题。 “听说明天锦州城第一美人张小姐要到徐府上来做客？”夏娇蕊紧紧抓着自己手中的帕子，语气中透出几分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张姐姐应该会来的。”徐明菲顿了一下，抬头看了夏娇蕊一眼，又接着道，“上次家中为大堂哥宴客的时候张姐姐不在家中，因而也没能上门做客，夏姐姐还没见过张姐姐。” “听说是锦州城第一美人，想必那位张小姐长得极为出色了。”夏娇蕊揉扯了一下手中的帕子，酸溜溜的说道。 77.第77章 动怒 听着夏娇蕊那充满了酸气的话，徐明菲只是面带微笑，并没有接话的意思。 正所谓哪个少女不怀春，这夏娇蕊正是到了婚配的年纪，平时甚少出门，唯一接触到的适龄男子，也就徐大爷一个人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从徐大爷回府至今，夏娇蕊见到对方的次数也不会超过三次。 可偏偏，夏娇蕊还就真的上了心，以为徐明菲年纪小不懂事，就时不时的过来打探徐大爷的消息。 殊不知她的这番动作，早就被徐明菲给看透了。 “明菲妹妹，那位张小姐性子怎么样，好不好相处？”夏娇蕊见徐明菲不接话，咬了咬唇，便主动开口问道。 “张姐姐性情温和，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徐明菲放下了手中的点心，冲着夏娇蕊笑了笑，“多谢夏姐姐的点心了，时候不早了，夏姐姐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免得夏婶婶担心。” “那你早点休息。”夏娇蕊不甘愿的点点头，到底也没好意思死皮赖脸的不走，只得提了食盒，怏怏的走了。 红柳将夏娇蕊送出了院门，回来就对着徐明菲抱怨了起来：“小姐你的性子也太好了，那夏小姐打的什么主意，只怕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偏偏她还跟不自知一样，整天都来找小姐瞎打听。” “行了，少说两句吧！”徐明菲解开了头发，任由墨色长发披散在她的肩头。 “奴婢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不过夏小姐的那番作态。”红柳堵了嘟嘴。 徐大爷斯文俊秀，不但是锦州城中出了名的才德兼备的美男子，更是徐府上下丫鬟仰慕的对象，虽说红柳也没存什么往上爬的心思，可看到夏娇蕊这种无论从样貌还是性子，都配不上的人如此惦记徐大爷，她心中还是很不高兴。 张大人家的千金红柳也是见过的，确实就像徐明菲所说的一样，不但长得漂亮，性子也十分好，要真的是比较起来，夏娇蕊那是拍马也赶不上人家。 “大伯母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夏姐姐没戏的。”徐明菲嘴角微翘，倒是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红柳想了想，不由点点头，笑着道：“小姐说的是，明儿小姐还要招呼客人，赶紧睡觉吧，免得明天起不来。” 说完，红柳便利落的服侍徐明菲换了寝衣，伺候着对方上床休息了。 夏娇蕊没能从徐明菲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没精打采的提着食盒，慢吞吞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谁知刚一推开房门，便看到夏老太太正坐在屋中等她，而她母亲夏太太则是站在夏老太太的身边，面上一片担忧。 “娘，祖母……”夏娇蕊心中一惊，提着食盒的手下意识的往背后缩了缩。 只是那食盒不小，夏老太太早就看清楚了她手上哪的是什么东西，脸上一沉，便开口道：“你去什么地方了？” “闲着没事儿，去花园逛了逛……”夏娇蕊不太自在的回道。 “还敢说谎！”夏老太太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一脸怒气的看着夏娇蕊。 夏太太见夏老太太动怒，连忙冲着夏娇蕊使了一个眼色，回头对着夏老太太道：“娘……” “你别说话。”夏老太太瞪了夏太太一眼，又转过头看着夏娇蕊，怒道，“我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不许你去找明菲打听徐大爷的事情，你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祖母，我没去打听徐大爷的事情，我只是做了些点心，想要拿给明菲妹妹尝尝而已……”夏娇蕊压住心中的那点小小的慌乱，对着夏老太太辩解道。 夏老太太两鬓已经冒出些许银丝，因着来到徐府之后受到了良好的照顾，之前有些瘦弱的身子也变得健康了不少，脸色也变得红润了很多，原本就看着挺和善的一张脸变得更加柔和了几分。 只是此刻，夏老太太沉着一张脸，收起了平日里的和善，冷冷的瞥着夏娇蕊，身上不禁散发出一些无形的威严，让站在她不远处的夏娇蕊倍感压力。 “你敢说你不是去打听张家小姐的事情去了？”夏老太太紧紧的盯着夏娇蕊。 夏娇蕊想要反驳，可一接触到夏老太太太那充满了严厉的眼神，顿时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夏老太太平日里是很疼她，可一旦她犯了错，夏老太太却是一点儿也不会姑息的。 “娘，娇蕊平日里呆在徐府也无聊，那位张小姐和娇蕊的年纪差不多，娇蕊去打听一下，也是为了明天见到人好相处……”夏太太心疼女儿，顾不上夏老太太之前的警告，再次开口道。 “你还帮着她辩解？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打的什么主意！”夏老太太重重的哼了一声：“徐大爷年纪轻轻就高中进士，徐大太太定是要为他挑一门有助力的媳妇儿，你们就别白费心思了。“ “祖母！”夏娇蕊听到夏老太太如此不留情面的话，不由白了脸。 “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徐大太太就徐大爷一个儿子，要是真的挑了高门贵女做儿媳妇，以后能不能拿捏住对方都不一定。要是咱们娇蕊能嫁过去，能事事都顺徐大太太的意不说，还能为俊杰添一门助力……”夏太太急忙道。 夏老太太听着夏太太的话，脸上的表情越发的难看了起来，语带严厉的看着夏太太道：“看来我之前警告你的话你忘了！我还道是娇蕊年纪小不懂事，这才做出那些没脸没皮的事情，没想到这居然还有你的主意在里面。” “祖母，我哪有！”夏娇蕊到底是个小姑娘，眼眶一红，顿时就落了泪。 “没出嫁的姑娘家，白白的凑上去打听别家男子的事情，不是没脸没皮是什么？枉费我平日对你的多般教导，幸亏我发现得早，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夏家的脸怕是都要被你给丢尽了！”夏老太太胸口上下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夏家的日子过得是不好，可夏老太太一直都很有自己的风骨，要不是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她也不会厚着脸皮来徐府攀亲。 谁知道这才没多久的日子，儿媳妇和孙女就被徐府的富贵给迷了眼，脑子糊涂了起来，打起了那没头没脑的主意。 看着夏太太和夏娇蕊脸上的不服，夏老太太心中一痛，要是她的儿子没有早逝，哪里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徐大太太是个什么人，你们在徐府待了这段日子，难道没有看出来？别的不说，就是前不久才被赶出徐府的那个柳茹，看看她最后的下场，你们就该知道，算计徐府的人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夏老太太抚了抚自己的胸，长叹一声。 “那怎么会一样，那柳茹不过是一个卖身入府的通房而已，咱们可是徐府正经的亲戚。”夏太太有些不以为然。 “寄人篱下的亲戚？”夏老太太嗤笑一声，看着夏太太道，“将心比心，要是俊杰高中，你是会让他娶一个寄住在自家的亲戚，还是为他找一门有助力的姻亲？” 夏太太脸上一僵，下意识的就想反驳，只是看道夏老太太那似笑非笑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又不敢说出来了，只能呐呐道：“徐府现在已经够富贵了，哪里还需要什么助力，我们俊杰无依无靠的，这才需要找门得力的姻亲……”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点自知之明，如果连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以后的路怕也是走不长远。娇蕊是我的亲孙女，我难道会不想她过得好？”夏老太太说着这些话，只觉得身心疲惫。 如果可以的话，她何尝不想孙女嫁户好人家，以后吃穿不愁。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明天你给我呆在房里不许出门，你要是敢出去，我就打断你的腿！”夏老太太一脸严肃的看着夏娇蕊。 “祖母！”夏娇蕊惊愕的长大了自己的嘴，立马就朝着夏太太投去求助的眼神。 夏太太接收到了女儿的求助，看了夏老太太一眼，期期艾艾的道：“娘，别人都在外面玩，让娇蕊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是不是……” “你要是敢把她放出来，我就做主休了你。”夏老太太回头看着夏太太道。 她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得夏太太花容失色，身子一软，差点跪到地上去。 夏太太与自家兄嫂嫂不和，父母过世之后就和娘家断了关系，要是夏老太太做主休了她，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妇道人家，走出去绝对没有活路。 “我可不是开玩笑，明天你们俩都给我老实的呆在屋子里不许往前面凑，谁敢往前面凑，我就要她好看！”夏老太太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走出了房门。 走出房门的夏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徐府主院的方向看了一眼，长叹一声，听着身后屋中传来的哭泣声，心中做出了决定。 翌日，张夫人如约上门拜访，同行的果然就有张小姐。 徐大太太本来就不太爱应酬人，见了张小姐之后夸奖了几句，给了一份不轻不重的见面礼，然后便由着范氏和徐明菲招呼客人，自个儿则找了个借口回了院子。 刚走进院门，留在院子里的下人便飞快的跑过来禀报：“大太太，夏老太太来了，这会儿正在小厅里等您。” 78.第78章 思离 徐大太太点点头，直接朝着夏老太太所在的小厅走去。 自从儿子去世以后，夏老太太就开始信佛，不管走到哪里手上都不离佛珠。在独自等待徐大太太的时候，夏老太太一边念着佛珠，一边在心里想着自己的儿媳妇和孙女。 “姑奶奶，您来了。”徐大太太脸上挂上了笑容，进门之后快步朝着夏老太太走过去。 徐大太太虽说平日里有些不拘小节，可品行却是没的说的，别人对她的好，她通通都会记在心中。 早年徐家落魄的时候曾经受过夏老太太的恩惠，如今徐家发达了，她当然也没有忘记那份恩情，因此在对待夏老太太的时候语气中也带出几分不同寻常的亲热。 “大侄媳妇，叨扰了。”夏老太太站起身，对着徐大太太露出了一个微笑。 “姑奶奶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徐大太太连忙伸出手，扶着夏老太太重新坐下，略带歉意的道，“说起来也是对不住，我这一回来就东忙西忙的，还没时间和姑奶奶好好聊聊，要是姑奶奶今天不来，我还打算过几天就主动找您的。” 从徐大爷和徐二老爷上京赶考开始，徐大太太就没有一天停下来休息过，如今回了锦州城，除了为徐大爷的前程思量之外，还得应付那些络绎不绝的媒婆。 “你的心意，我明白。”夏老太太轻轻的拍了拍徐大太太的手，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当初你刚嫁进徐家时的样子，这一转眼的功夫，你儿子都已经高中进士了。” 徐大太太似乎也回想到了自己刚嫁进门时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道：“我还记得我进门的当天就有人到徐家来要债，那个时候我火气也胜，直接掀了盖头就冲到厨房里拿了把刀出来，要债的人见我凶悍，屁都不敢放一个就灰溜溜的走了。” 说起这样的往事，已经身为三品诰命的徐大太太不但没有回避的意思，脸上反而露出了几分得意和怀念。 也是经过这件事情，徐大老爷算是彻底的认准了徐大太太，两个人共同经历了无数的磨难，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好日子。 “是啊，要不怎么说大侄儿眼光好？别人说你凶悍，他却是一眼就看中了你。这不，进门当天就帮着解决了事情，进门之后更是把徐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大哥大嫂去得早，要不是有你，大侄儿一个男人，哪里能把老二和老三带大？”夏老太太顺着徐大太太的话道。 “姑奶奶过奖了，既然我嫁进了徐家，照顾小叔也是应该的。不过族里也就姑奶奶您不嫌弃我凶悍，其他的人都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没有人不喜欢听人夸奖自己，徐大太太也不能免俗的笑弯了眼睛， “这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别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情。”夏老太太说到这里，语气中不禁带了几分惆怅。 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被人瞧不起的徐大太太这会儿已经成了三品诰命夫人，而当初被人羡慕的夏家，却是落败了。 徐大太太察觉到夏老太太的情绪有些低落，也没追问，止住了这个话题，转而开口问道：“姑奶奶今儿特意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正是。”夏老太太点点头，稍稍酝酿了一下，便将自己早已准备的话给说了出来，“我们一家人也在徐府叨扰了这么久了，娇蕊年纪不小了，而俊杰也要准备县试，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找个合适的地方搬出去住比较好。” “怎么会想到要搬出去住？”徐大太太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可是有什么人伺候得不周到？” “这倒没有，只是别人家再好也不及自己家，偶尔还是有些不方便罢了。”夏老太太赶紧回道。 有着范氏和徐大太太的吩咐，徐府的下人哪里敢怠慢她们？ 说来说去，夏老太太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还不是因为夏娇蕊和夏太太。 她冷眼瞧着，夏娇蕊和夏太太这会儿已经是钻进了牛角尖了，未免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儿来，还是个干脆早点搬走比较好。 当初进府的时候，范氏就赠了些银两给她，之后徐大太太回府，又赠了些银两给她。 这些银子在富贵人家眼中可能并不多，但是对夏老太太来说已经足够了，省着点花的话，不但能够在锦州城中置下一座还算是不错的小院，还能暂时的维持一下家中的生计。 她已经想好了，等搬出了徐府之后，她就继续和夏太太做些女红赚钱养家，虽说赚的银钱不多，但日子总归是过得下去的。 再说了，有徐府在后面撑腰，她们在锦州城中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怎么行，就算是要搬走，也得多住一阵才是，大老爷在任上没办法赶回来，都还没有见过您的，要是他知道您搬走了，肯定要埋怨我。更何况，俊杰不是要去参加县试吗？虽说老二这次科举没有考中，但他好歹也是个举人了，指点一下俊杰应该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徐大太太不太赞同的道。 夏家是个什么情况，她从范氏那边可是了解得清清楚楚的。 这一家子孤儿寡母的，要是搬出去了，不管是从什么方面来说肯定都比不上徐府。 提起夏俊杰，夏老太太到是有几分犹豫，只是转念想到夏太太和夏娇蕊的心思，夏老太太还是摇了摇头：“二侄儿也要准备科举的，哪能时时刻刻都看着俊杰？我看他呆在徐府也没有什么心思念书，还不如搬出去住，要是遇到什么不懂的，在上门请教就是了。至于大侄儿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又不会离开锦州城，等他回来了，自然能够见到的。” 徐大太太见夏老太太这般坚持，知道这位姑奶奶有时候倔强得很，一旦认准了的事情，不管谁去劝说也没有用，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既然姑奶奶这办么坚持，我也就不多说了，只是有一点您可得听我的，你们要住的房子，由我们徐家来找，等找到合适的房子之后，你们再搬走也不迟。”徐大太太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这……”夏老太太有些犹豫。 “姑奶奶，你们毕竟对锦州城不熟，哪里知道什么地方的房子好，什么地方的房子不好？再说了，就算是房子找到了，也不可能立马搬进去，怎么说也得收拾收拾。”说完，不等夏老太太反对，徐大太太便朝着外面喊道，“去将陈管家叫来。” “是。”守在屋子外面的人立马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的功夫，接到通知的陈管家就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陈管家也不过四十来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褐色长衫，看上去虎背熊腰，长得极为壮实，乍一看不像是管家，倒像是府中的护院头头。 “大太太，您叫小的来有什么吩咐？”陈管家对着徐大太太深深的鞠了一躬，开口问道。 “你对锦州城熟，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环境好，大小合适的房子，姑奶奶一家准备搬出去。”徐大太太也不废话，直接吩咐道。 陈管家闻言也不多问，点点头，道：“回答太太的话，这个时节怕是不太好找房子，小的会尽力去找，只是恐怕要花上一些时日。” “时间方面倒是不急，最重要的是安全合适。”徐大太太缓缓道。 陈管家也知道夏家一家子都是孤儿寡母的，对于徐大太太的吩咐并不意外，飞快的在心中琢磨了一下，便应了一声是，决定立马就出去打听一下。 夏老太太见陈管家领了命令就准备离开，不禁对着徐大太太出声道：“大侄媳妇儿，这房子……” 徐大太太也是穷过来的人，一看夏老太太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是在担心什么。 “姑奶奶，房子的事情您不用管，陈管家办事最是妥帖，到时候自然会弄好的。”徐大太太出声安抚道。 “可是……”夏老太太听出徐大太太这是准备送房子给她，立马就想拒绝，她主动提出要搬走，可不是为了让徐府出钱为他们夏家置房的。 “别可是了，当日徐家的日子不好过，要不是姑奶奶您时不时的伸把手帮忙，指不定我们就熬不过去了。如今你们来投靠我们徐府，难道我们徐府连个房子都拿不出来吗？您要是不收，就是不把我们当做自己人。”徐大太太虎着一张脸，一副如果夏老太太不答应，她就不同意对方搬走的样子。 虽说夏老太太有时候倔强得厉害，却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知道徐大太太这么做都是为了他们夏家着想，要是推辞多了倒显得生分了，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略带感激的道：“那我就厚着脸皮，先谢谢你了。” “瞧您说的，有什么可谢的！”徐大太太见夏老太太终于松了口，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来。 陈管家要为夏家在锦州城中找房子的事情并没有避着人，很快，徐府上下便知道夏家一行人要准备搬出去了。 对于这样的消息，众人的反应自然是各有不同。 其中反应最为激烈的，自然就是夏太太和夏娇蕊。 “祖母，我听下人说我们要搬出徐府了，这是不是真的？”夏娇蕊冲到夏老太太面前，焦急的扯着对方的衣袖，“是不是徐府的人看不过我们白吃白住，准备赶我们走了？” 79.第79章 宁为富人妾 “你也知道我们在徐府是白吃白住？”夏老太太看着一脸焦急的夏娇蕊，沉声道。 夏娇蕊没想到夏老太太会这么说，微微一愣，随即想着自己要离开徐府，还是忍不住再次问道：“祖母，真的是徐府的人要赶我们离开吗？” “娇蕊！”夏太太也紧追着夏娇蕊进了夏老太太的屋子，瞧见夏老太太的脸色不太好，便急急的拉了夏娇蕊一把，“有什么话好好说，不可惹你祖母生气。” 夏娇蕊一把挥开了夏太太，只是紧紧的盯着夏老太太，希望能够从夏老太太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没人要赶我们走，是我自己提出要搬出去的。”夏老太太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媳妇和孙女，缓缓道。 “为什么？”夏娇蕊惊叫。 “徐府始终不是夏府。”夏老太太微微皱眉。 “这……”夏娇蕊找不到反驳的话，顿时就急红了眼睛，“我们搬出去住哪里啊！” “搬出去，自然就有地方住了。”夏老太太无意多说。 夏娇蕊一听，那可真的是急得不行了，自打来了徐府，她是吃好的穿好的，一下子就从苦哈哈的村姑变成了有下人伺候的小姐。她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一切都是托了徐府的福，一旦离开了徐府，现在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绝对就没有了。 有了这样的生活，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离开过，现在夏老太太突然说要搬走，怎么都让她没有办法接受。 不但是夏娇蕊没有办法接受，就连夏太太也是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夏老太太道：“娘，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搬走？您之前不是说了，要等俊杰过了县试之后再说这件事情的吗？” “为什么要搬走，你们俩不明白？”夏老太太早已料到了夏娇蕊和夏太太会不同意搬走一事，只是没想到她们的反应会这般大。 “不明白。”不待夏太太回答，夏娇蕊便飞快的摇了摇头。 “娇蕊你年纪也不小了，不搬出去难不成还准备从徐府出嫁？等搬出去了，我就在锦州城中给你找一户合适的人家，有徐府在后面撑腰，想必这应该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夏老太太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我不要！”夏娇蕊想也不想便开口拒绝，“我不要嫁人，我不要！” 夏老太太脸色一沉，严肃道：“不嫁人，难不成你还打算绞了头发去当姑子？” “娘……”夏娇蕊咬了咬嘴唇，眼中含泪的冲着身后的夏太太喊了一声。 见识了徐府的富贵，她哪里还能接受嫁入平民百姓之家？ 一想到自己要是嫁到平民百姓之家，一辈子都要为了一点银钱计较，每天还要为了一家子的吃喝拉撒劳心劳力，不出几年，就从一个妙龄少女变成毫无姿色的黄脸婆，她就吓得浑身颤抖。 不，不行，她不能过那样的日子，她不该过那样的日子！ “娘，娇蕊年纪还小，不用这么着急找人家。”正所谓母女连心，夏娇蕊的想法夏太太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会儿自然是要帮着女儿说话的。 夏老太太听着夏娇蕊和夏太太的话，忍了又忍，终于是忍不住了，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喝道：“我说搬走就搬走，谁要是不走，以后就不是我夏家的人！” “娘……”面对夏老太太突然爆发出来的怒火，夏太太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你给我闭嘴！”夏老太太朝着夏太太投去一个凌厉的眼神，“你还敢说娇蕊年纪小，不用着急找人家，我看要是不赶快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她就要自己去找了。搬出去这件事情没得商量，你们俩的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就别打了，要是闹出了什么笑话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上次张小姐来徐府做客，夏娇蕊被夏老太太关在屋子中没能出去，之后更是限制了她的行动，不许她去找徐明菲说话，如今更是直言要搬出徐府，让她断了心底的那份想念，无异于给她当头一棒。 “娇蕊，你要知道，祖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夏老太太长叹一声，心中也多了几分酸涩，“祖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可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别说咱们夏家现在落魄的样子，就算是没有落魄，也断然配不上如今的徐家。现在咱们一家子都是靠着徐府的救济过活，你乖一点儿，别弄出事情来，断了咱们家最后这条活路。” “祖母……”夏娇蕊飞快的摇着头，眼睛里流出来的泪水随着她的动作溅落到地上，在地上留下点点痕迹。 “别哭了。”夏老太太伸出手，擦了擦夏娇蕊脸上的泪水。 只可惜她越擦，夏娇蕊脸上的眼泪却是越多，那悲切的样子，惹得旁边的夏太太都红了眼睛，不由颤声道：“娘，娇蕊这孩子从小就死心眼，认定了一件事情就决不放弃，徐大爷现在也没有定亲，要不咱们去试试，徐大爷长得是一表人才，要是这亲事成了，不但是娇蕊嫁入了好人家，俊杰以后考中科举，在仕途上也能得到帮衬的。” “不会成的。”夏老太太手上动作一顿，站直了身子，“徐大爷的正妻，必定的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 “我愿意做妾！”夏娇蕊猛的抬起头，大声道。 夏老太太先是一愣，随即大怒：“你说什么？” “如果做不了正妻，我愿意做妾。”夏娇蕊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仰着头，毫不畏惧的看着夏老太太。 她要过吃穿不愁的好日子，就算是与人为妾，也在所不惜！ “混账！”夏老太太怒喝一声，直接甩了夏娇蕊一个大耳瓜子。 瞬间，夏娇蕊那还算是白嫩的小脸便肿了起来，可见夏老太太力道之大。 “娘！”夏太太惊叫一声，立马冲过去挡在夏娇蕊面前，见夏老太太气得手都在抖，生怕女儿再挨打，急忙焦急的道，“娘，娇蕊不懂事，她是胡言乱语，您千万不要生气。” “我没胡言乱语！”夏娇蕊丝毫没有体会到夏太太的苦心，捂着自己的脸，一脸倔强的看着夏老太太，眼中透着难以言喻的坚决，“宁为富人妾，不为穷人妻，我死也不要嫁给那些穷鬼，我就要嫁给徐大爷！” 80.第80章 疑心 “你、你、你……”夏老太太完全没有料到夏娇蕊居然会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来，顿时气得血气上涌，眼睛一翻，身子往后一仰，直接晕了过去。 “娘！”夏太太尖叫，冲上去扶住夏老太太。 夏娇蕊看着眼前的变故，整个人也懵了，愣愣的看着已经晕过去的夏老太太。 “娘，您醒醒，醒醒啊！”夏太太焦急的叫喊着，回头看到夏娇蕊愣在一边，不由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大夫啊！” “哦，哦！”夏娇蕊被夏太太这么一吼，终于是反应了过来，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自己红肿的脸，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门。 此时正是午后，徐府中的下人大多都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可夏娇蕊在屋子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睡着了也被吵醒了，更何况只是打瞌睡的人而已。 这不，夏娇蕊刚冲出房门，听到动静的下人便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过来。 “快去请大夫，我祖母晕过去了！”夏娇蕊冲着走在最前面的管事嬷嬷道。 那管事嬷嬷也是个机灵之人，先是被夏娇蕊脸上的巴掌印给吓了一跳，又听到对方说夏老太太晕过去了，立马就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当即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就往范氏那边跑。 徐府的大小事务都归范氏管，请大夫上门自然也要得到范氏的首肯才行。 巧的是徐大太太刚好和范氏呆在一块儿说话，得知夏老太太居然晕过去了，顿时也坐不住了，一边打发人迅速去请大夫过门，一边连同范氏起身往夏家人所住的小院儿走去。 徐明菲当时也在场，这会儿见徐大太太和范氏都去看夏老太太了，她自然也不能当做不知道，跟在两人后面，朝着夏家所住的小院儿而去。 当初为了显示夏家在徐府的贵客身份，范氏为夏家安排的是徐府中景致最好的一个客院，距离府中徐大太太所住的主院也不是很远，一行人并没有走多久就到了。 因着夏老太太突然晕倒，这会儿小院正处于混乱之中，好几个人丫鬟端着水盆，步履匆匆的跑动着，连徐大太太等人来了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徐大太太一行人走进了夏老太太的屋子，屋中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徐、徐大太太……”夏太太刚拧了帕子，正准备为昏迷中的夏老太太擦脸，突然看见徐大太太走进了屋子，吓得手上一松，帕子直接掉了地上。 对于夏太太的这个反应，徐大太太是没有注意到，她进屋之后直接朝着夏老太太的走去，眼中的关切之意毫不掩饰。 倒是跟在徐大太太身后的徐明菲和范氏注意到了夏太太那好似受到了惊吓的模样，母女俩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相比起夏太太的惊慌，夏娇蕊在这个时候反而沉得住气多了，她见徐明菲和范氏的视线落在了夏太太的身上，心中一紧，赶紧上前两步，将夏太太掉到地上的帕子捡起来，低着头安抚似的对着夏太太道：“娘你别太着急了，祖母会没事儿的。” 夏太太感觉到女儿轻轻的扯了以自己一下，迅速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只是脸上的表情依然有些僵硬。 “这是怎么回事儿，早上还好好，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徐大太太见夏老太太双眼紧闭，面白如纸，不由开口问道。 听到徐大太太的问话，夏娇蕊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一旁的夏太太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不成她还能当着徐大太太的面前说，她女儿自愿当徐大爷的妾室，这才气得夏老太太晕过去的？ 徐大太太见夏太太和夏娇蕊都不回答，面上不禁露出几分狐疑之色，眉头紧蹙的盯着夏家母女。 “大伯母，还是先顾着老姑奶奶要紧。”徐明菲见状，上前几步走到徐大太太身边，轻声道。 刚才夏娇蕊捡帕子的时候她就注意到，对方有一侧脸似乎有些不对劲儿，虽说看上去扑了不少的粉，但依然能看到几分红肿，显然是为了掩人耳目特意上的妆。 联系起突然就晕倒的夏老太太，徐明菲不难猜出这里面多半跟夏娇蕊脱不了干系。 只是这会儿夏老太太情况不明，可不是什么审问的好时候。 徐大太太回头看了徐明菲一眼，对上自家侄女那双清澈的眼睛，沉吟了一会儿，到底没有再继续追问夏家母女，转而看向了床上的夏老太太。 这时，得到消息的夏俊杰走进了屋子，见到徐明菲等人先是一愣，随即便快步走到夏太太身边，略带焦急的问道：“娘，发生什么事儿了，祖母怎么晕过去了？” “你祖母她……就、就是突然晕过去了。”夏太太飞快的朝着徐大太太等人那边瞟了一眼，支支吾吾的语音不详。 “大哥，先别问这么多了，等大夫来医治祖母要紧。”夏娇蕊生怕夏太太说漏了嘴，连忙出声止住了这个话题。 作为夏娇蕊的亲大哥，夏俊杰哪有不了解自己妹妹的道理，听见夏娇蕊的话，在看看自己母亲的样子，立马就知道夏老太太晕倒的事情，定然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这会儿屋中还有徐大太太等人在场，他也不方便多说，只能将疑惑埋在心中，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屋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气氛。 察觉到屋中气氛有样，夏娇蕊心中也有些着急，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强忍着。 “娇、娇蕊……”夏太太到底只是一个寻常妇人，见到婆婆被自己女儿气晕已经被吓得够呛了，这会儿徐大太太一行人的到来又给她增加了一些压力，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带出了几分颤抖。 自打她丈夫去世，家中的大小事务都是听从的夏老太太的吩咐，就连来投靠徐家，也是因着夏老太太的情面才成功的，要是夏老太太这次被夏娇蕊气出个什么三长两短，一旦被人知道，只怕不用搬出徐府，她们母子三人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夏娇蕊飞快的瞪了夏太太一眼，示意对方这会儿不要说话。 “大夫来了！”就在夏太太忧心不已的时候，仁心堂的周大夫终于背着药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81.第81章 维护 周大夫一来，立马就走到床前为夏老太太诊脉。 “怎么样？”徐大太太见周大夫诊了好一会儿的脉，不禁开口问道。 “这位老太太是急怒攻心以致晕倒，老夫先扎上两针看看。”周大夫收回自己的手，转而取出了自己的银针。 “急怒攻心？”徐大太太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就朝着夏娇蕊和夏太太看过去。 夏娇蕊被徐大太太那带着几分严厉的眼神一扫，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对方看透了一般，不由身子一抖，避开了徐大太太的视线。 作为仁心堂的坐堂大夫，周大夫的医术虽说比不上何太医，但在这锦州城中也是排的上号的。 他手拿银针，利落的在夏老太太头上和身上扎了几针，不一会儿，躺在床上的夏老太太就发出一声呻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醒了！”夏太太看到夏老太太醒了过来，不禁发出惊喜的声音。 刚睁开眼睛的夏老太太似乎还处于迷糊中，双眼无神的盯着头顶上的床帐子。 “娘，娘，能听见我说话吗？”夏太太连忙挤了过去，凑在夏老太太身边轻声喊道。 过了好一会儿，夏老太太这才醒过了神，声音沙哑的对着夏太太喊了一声：“儿、儿媳妇……” “娘！”夏太太应了一声，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哭道，“娘，您这突然晕过去可真是吓死儿媳妇了，要是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母子三人可怎么活下去啊！” “祖母，祖母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夏娇蕊也紧跟着扑了上来，趴在夏老太太的床边抽泣，完全符合一个担心自己祖母身体的孝顺好孙女的样子。 夏老太太看着身边哭泣着的夏娇蕊，挣扎了片刻，终于颇为艰难的抬起了手臂，直接朝着夏娇蕊伸了过去。 夏娇蕊看着夏老太太的动作，心中一跳，想也不想便伸出自己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夏老太太伸过来的手臂，嘴里哭着：“祖母，祖母……” “你……”夏老太太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夏娇蕊，被夏娇蕊握住的那只手青筋冒起，面上的表情显出几分狰狞。 “祖母，娇蕊不哭，娇蕊不哭，只求祖母快点好起来！”夏娇蕊察觉到夏老太太的挣扎，立马将对方的手捂在自己的脸庞上，脸上尽显对夏老太太的孺慕之情。 这样的一幕，如果忽视夏老太太那不太正常的表情，在外人看来，完全就是夏家祖孙情深。 可偏偏，凑在床边的人的眼神都还不错，一个都没有错过夏老太太的反应，刚刚夏老太太的样子，可不像是想要伸手安慰自己的孙女，倒像是……要打对方一般。 看到这样的情况，徐大太太面无表情，范氏面上依然一片担忧，而徐明菲则是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儿的眼神。 可怜夏娇蕊是背对着徐大太太等人，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泣着想要表现一下自己的，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的表情。 夏太太和夏俊杰到是注意到了，却没有一个人敢在这样的情况下，上去提醒一下夏娇蕊。 “周大夫，现在怎么样了？”最后，徐大太太率先打破了沉默。 周大夫无视了屋中那有些不对劲儿的气氛，又在夏老太太的身上扎了几针，这才开口回道：“人醒了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只需喝几服药，在好好休养一下就能康复。只不过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以前长期劳作也有了些暗疾，最好不要让她受到太大的刺激，这次是医治及时救了过来，要是下次在发生这种事情，那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要是没及时救过来会怎么样？”夏娇蕊突然出声问道。 周大夫看了夏娇蕊一眼，缓缓道：“轻则中风，从此以后都没有办法入正常人一般下床行走，重则……”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过从他的这个动作中，其他的人都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要是还有下次，一个弄不好夏老太太就得一命呜呼。 明白了周大夫的意思，夏娇蕊也不禁脸上一白，心中有些后怕。 很快，周大夫就开出了一张药方，细细的交代了几句，言明自己过几天再来复诊，然后便告辞离开了徐家。 范氏一向大方，周大夫这次顺利的就醒了夏老太太，她自然是奉上了一份分量不轻的诊金，喜得周大夫离开的时候脚步都不由轻快了几分。 待周大夫一走，屋子中多余的丫鬟婆子也识趣的退了出去。 这样一来，屋中就只剩下徐明菲三人，还有夏家三人了。 夏老太太动了动，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夏娇蕊和太太见状，立马上前就想帮忙，谁知还没来得及动作，徐大太太就抢先一步上前，动作轻柔的将夏老太太给扶了起来，徐明菲也十分机灵的凑上前去，将一个靠枕塞在了夏老太太的身后。 “明菲真乖。”夏老太太看着徐明菲的动作，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徐明菲的包包头，眼角扫过站在一旁紧张兮兮的看着她的夏娇蕊。 对于这样的夸奖，徐明菲当然是毫不脸红的收下，并趁此机会赖在了徐大太太的身边，以便近距离的观察事情的发展。 她不动声色的朝着夏娇蕊看了一眼，发现夏娇蕊表面上还算是镇定，可对方那紧握着的拳头，还有不由自主微微抖动的身子，还是泄露出了对方此时心中的不平静。 范氏看到徐明菲这样的小动作，心中无奈一笑，还是由着对方去了。 “姑奶奶，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确定夏老太太坐好之后，徐大太太便出声问道。 听到徐大太太的问话，夏娇蕊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就用恳求的目光看向了夏老太太。 她还想要嫁给徐大爷的，要是徐大太太对她的留下的不好的印象，那她就没指望了！ 夏老太太接收到了夏娇蕊的请求，眼神一暗，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徐大太太，缓缓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儿。” 82.第82章 兄妹 徐大太太定定的看着夏老太太，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是吗？” “多谢侄媳妇关心。”夏老太太垂下眼脸，避开了徐大太太的视线。 “既然如此，姑奶奶就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徐大太太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冲着夏老太太点点头，也不理会一旁站着的夏家母子三人，直接起身离开。 她的这一动作，可是惊住了旁边的人，长了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徐大太太这是生气了。 “侄媳妇……”夏老太太见状，心中不由一急，强撑着身子喊了一声。 徐大太太脚步一顿，最终还是回过了头，放缓了语气道：“姑奶奶安心休息，我明天再来看您。” 说完，徐大太太不再停留，大步走出了房门。 范氏和徐明菲也告辞一声，紧跟着徐大太太的步伐走出了房门。 “大嫂……”范氏牵着徐明菲手，快步追上了徐大太太，察觉到徐大太太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心中不禁对夏家生出几分不满来。 夏老太太晕得奇怪，被大夫救醒之后的表现也有些不妥，这其中明显有问题，可在徐大太太问起来的时候又偏偏什么都不说，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待会儿把客院伺候的人喊来问问，查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徐大太太冷着一张脸道。 “是。”范氏点头。 徐大太太长叹一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舒出一口心中的浊气，回头看先徐明菲正睁着那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眉头一展，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浅笑：“还是我们家明菲好，懂事又听话，真真是大伯母的贴心小棉袄。” “大伯母最疼我了。”徐明菲松开范氏的手，身子一扭，直接窝进了徐大太太的怀中。 徐大太太赶紧伸手搂住她，笑眯眯的道：“小东西，又开始撒娇了。” “大伯母是不是头疼了，待会儿明菲给您揉揉。”徐明菲笑眯眯的道。 “那可好，大伯母就等着你来捏了。”徐大太太闻言一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徐明菲那嫩嫩的小脸蛋。 见徐大太太答应了，徐明菲眼睛一亮，心中大大的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待会儿又可以名正言顺的呆在徐大太太的身边，听一下夏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这边徐明菲等人一离开，夏老太太便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床上。 “祖母……”夏娇蕊凑上前去，怯生生的喊了一声。 “滚。”夏老太太闭着自己的眼睛，轻轻的说了这么一个字。 夏娇蕊眼眶一红，眼泪又快要落下来了：“祖母，千错万错都是娇蕊的错，您千万不要不理娇蕊啊！” “你错了？”夏老太太睁开自己的眼睛，看向了夏娇蕊，“你真的知错了？” “我……”夏娇蕊对上夏老太太的眼睛，心中一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到夏娇蕊这个反应，夏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心中一怒，就想开口教训人，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觉得胸口一阵发闷，眼前发黑。 “娘，娇蕊年纪小不懂事，待会儿我去教训她，您可要多注意身体，大夫说了不能动怒！”夏太太见夏老太太似乎又被气到了，连忙上前将夏娇蕊给推到了一边，自己伸手轻抚夏老太太的胸口，给对方顺气。 过了好一会儿，夏老太太才缓过了气来，也不再看向夏娇蕊，只是盯着夏太太道：“徐大太太的样子你们也看见了，我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定然是猜出了什么，你们要是不想立马被人赶出徐府，就给我老实点！” “娘，我们知道的，娇蕊只是孩子气，那根筋一时没有扭过来……”夏太太惴惴不安的解释道。 夏老太太抬起手，止住了夏太太的话，有气无力的道：“我刚才没有当面揭穿娇蕊，不是我原谅了她的那些混账话，而是顾着我们夏家的面子，不想家丑外扬。我们夏家虽然落魄了，却也不至于让家中女儿去攀龙附凤与人为妾，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就算是我死了，夏家也绝不能出现做妾的女儿。” “娘，祖母，什么做妾，谁要去做妾，这是什么意思？”夏俊杰一头雾水的看着夏老太太。 “还能有谁，就是你那个不懂事的妹妹！”夏老太太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这才忍住了再次发火的冲动。 夏俊杰一脸诧异的看向了夏娇蕊：“妹妹，你……” 夏娇蕊再次被责骂一通，心中无限委屈，她又怎么了，她不过就是想要以后过得更好而已，别人可以做妾，为什么偏偏她就不行？ 越想越委屈，夏娇蕊也不愿意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也不理会惊讶中的夏俊杰，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夏太太想去追女儿，却又要顾着夏老太太离不开身，左右为难，面上一片担忧。 躺在床上的夏老太太听见夏娇蕊跑出去的声音，心中一阵悲切，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从小教到大的孙女怎么会有那种不要脸的想法。 伤心气愤之余，夏老太太干脆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决定来个眼不见为净。 “娘，我去看看妹妹。”夏俊杰看了一眼夏老太太和夏太太，心思一转，抬脚便准备朝着夏娇蕊追过去。 “好好劝劝你妹妹，可别让她做傻事！”夏太太见状，连忙冲着夏俊杰交代道。 “嗯。”夏俊杰应了一声，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夏娇蕊心中委屈，也不想呆在客院中，这一跑，就直接跑出了院子，去了花园中，靠在假山旁边哭泣不已。 “妹妹！”夏俊杰好不容易才顺利的追到了花园，瞧着四周无人，心中一定，走到着夏娇蕊身边，一副好哥哥的模样道，“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想办法。” 夏娇蕊重重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予理睬。刚才夏老太太教训她的时候，夏俊杰可是一句帮忙的话都没有说。 “好妹妹，咱们一母同胞，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夏俊杰眼珠子一转，状似无意的道，“明天城中有个诗会，徐大爷邀请了我一块儿去，我本来想着回来的时候，顺路给妹妹带点好吃的小点心，既然妹妹没兴趣，那就只好算了。” 徐大爷三个字，瞬间触动了夏娇蕊的神经，连哭泣的声音都小了许多，竖着耳朵想要从夏俊杰嘴里听到更多的消息。 可夏俊杰好像是故意的一般，说完这句话就不开口了，抽出一把折扇，优哉游哉的扇着，一派悠闲的样子，真是看得夏娇蕊心急。 “徐大爷不是已经中了进士了么，怎么还要去参加诗会？”最终，还是夏娇蕊忍不住了，红着一张小脸问道。 夏俊杰啪的一下收起了折扇，定定的看着夏娇蕊，故作不解的道：“妹妹，你怎么这么关心徐大爷？” “我、我就是问问而已。”夏娇蕊顺手摘了一朵假山旁边的小花，害羞般的扭了扭身子。 “妹妹，你这样子……莫不是对徐大爷有意？”夏俊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状似恍然，“刚才祖母说你想给人做妾，难不成指的就是徐大爷？” “怎么，哥哥你也要教训我？“夏娇蕊眼睛一瞪，扬起头，气呼呼的看着夏俊杰，“做妾怎么了，我看着徐府的妾室可比外面不少人家的正头奶奶过得都要好，与其嫁到平凡人家去过苦日子，我宁愿嫁给徐大爷做妾，至少以后吃穿用度都不用愁了！再说了，要是我能嫁给徐大爷做正妻，你以为我愿意去做妾？” 说到这里，夏娇蕊的泪眼不受控制的再次掉了下来。 虽然她嘴上一直不肯承认，但是她心里是明白的，以他们家现在的样子，连份体面的嫁妆都没有办法拿出来，哪里有资格当徐大爷的正妻？ 既然不能当正妻，她又舍不得徐府的荣华富贵，那就只能另辟蹊径，想办法当个体面的妾室了。要不是早就想通了这一点，之前她也不能对着夏老太太说出那样的话来。 “妹妹你可误会我了，我怎么会想要教训你呢？”夏俊杰连连作揖道歉。 “哼。”夏娇蕊嘟起小嘴，偏过了头，眉宇之间却是平静了不少。 夏俊杰见夏娇蕊面色稍霁，轻声一笑凑到夏娇蕊身前，压低了声音道：“你可是我亲妹妹，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哥哥你不反对？”夏娇蕊一脸惊讶的看着夏俊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夏俊杰也是被夏老太太给带大的，与夏老太太的感情也十分好，刚才夏老太太的反应那般激烈，夏俊杰能站在她这边？ “我为什么要反对？还是说，妹妹你希望我反对？”夏俊杰反问。 “可是，我、我……”夏娇蕊摇了摇自己的头，过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头道，“毕竟是做妾。” “我的好妹妹，这虽然是做妾，可也得看是给谁做妾啊！”夏俊杰两眼放光的看着夏娇蕊，“徐大老爷官运亨通，徐大爷又年纪轻轻就高中进士，前途一片光明，要是咱们家能和徐府结亲，那……等到哥哥我考中科举为官，到时候沾上徐家的光，在仕途上定能走得更远。” 83.第83章 黄雀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哥哥你自己！”夏娇蕊啐了一声，将手中的已经被她蹂躏得不成形了的花扔在了夏俊杰的身上。 对于夏娇蕊的动作，夏俊杰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柔声道：“妹妹，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纵然是有为自己考虑，可要是事情真的成了，最后得益的也是你啊！” “哥哥你当大官去了，我有什么得益的。”夏娇蕊斜了夏俊杰一眼，不太相信对方的话。 “所以说妹妹你还小，想事情没有那么周全。”夏俊杰呵呵一笑，“我要是在官场上有所作为，妹妹你就有了一个当官的哥哥可以撑腰，到时候就算是你在名分上是妾，但实际上却没有人敢为难你。如果你能争气点抢先为徐大爷生下个一儿半女的，等到哥哥发达了，给你求个平妻坐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哥哥你说什么呢！”夏娇蕊毕竟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听到夏俊杰说什么生孩子的话，脸上顿时一片羞红。 只是在羞涩的同时，她的心又因为夏俊杰的话产生了几分动摇。 夏俊杰眼尖的看出了夏娇蕊心底的动摇，趁胜追击的又添上了一把火：“你还记不记得咱们老家王大地主家里的那位方姨娘？那方姨娘在王家后院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王大地主的正室夫人都不敢触其霉头，虽说在名分上是个妾室，可实际上跟正室夫人有什么区别？她凭什么有那么足的的底气，说穿了还不就是因为她有一个当了小官的哥哥撑腰！” “王家不过就是一普通地主，哪能和徐家相比。”夏娇蕊咬着唇道。 “这好日子是自己争取来的，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说到这里，夏俊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咱们夏家如今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要是离了徐府，我们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妹妹你生的如花似玉，要是真的嫁入了普通人家，整日为了生计发愁，就是哥哥我看了也心疼。与其为个正室夫人的名头辛苦劳作一辈子，我宁愿妹妹你每天开开心心的，能够过得好一点。” “哥哥……”夏娇蕊听着夏俊杰的肺腑之言，心中一阵动容，觉得夏俊杰不愧是她的亲生哥哥，什么事儿都为着她着想。 “娇蕊你也别生祖母的气，祖母也是为你好，只是祖母毕竟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无法变通罢了。”夏俊杰缓缓的摇了摇头，面上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要是祖母能像哥哥这么想就好了，咱们夏家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啊！”夏娇蕊赞同的道。 此话一出，当即就表明了夏娇蕊内心的真实想法。 夏俊杰闻言，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喜色，思及还躺在床上的夏老太太，不禁出声问道：“对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祖母怎么会突然晕倒了？”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夏娇蕊也没有瞒着夏俊杰的意思，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便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和夏俊杰说了一遍。 “这么说祖母是想让我们快点搬出徐府？”夏俊杰心中一惊，他之前还真不知道这个消息。 “是啊！”夏娇蕊点点头，苦着一张脸道，“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天好日子，我才不想搬出徐府呢！要不是祖母突然这样，我也不会说出那些话了。” “这倒是个问题。”夏俊杰见夏娇蕊满脸愁容，出声安慰道，“妹妹你也别急，大夫说了祖母现在需要休养，我看暂时咱们还是不会这么快就搬出去的。” “可只要祖母坚持，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夏娇蕊不甘愿的道。 “这个嘛，我们倒是可以从长计议。”夏俊杰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夏娇蕊的肩，“你放心，有哥哥在，一定会让你心想事成的。” “嗯！”夏娇蕊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可靠的盟友，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兄妹俩达成了共识，立马和好如初，亲密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好一通，瞧着时候不早了，这才止住了话题，一起离开了花园。 等到他们彻底的走出了花园，假山上面突然传来一些动响声，一道靛蓝色的身影从假山上跃下，正好就落在了夏娇蕊兄妹刚才说话的所在之地。 此人身材欣长，面容俊秀，整个人介于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间，正是来徐府做客多日的邵祁。 今日午后阳光正好，邵祁也是突然奇想，偷偷的爬上了假山顶上晒着太阳午睡，没想到他这一举动，居然还得到了这样意外的收获。 “夏家兄妹？”邵祁伸了伸自己的身子，眉头微微上挑，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中露出了一丝兴味儿。 邵祁垂下眼脸，手指轻抚腰间玉佩的穗子，脑中突然就冒出了徐明菲的身影，他还记得之前柳茹被捉奸，还有在林府张莹巧遇林远的事情，这两件事情背后可少不了那个小丫头的影子。 啧，要不要去透点消息呢？ 邵祁轻笑一声，长袖一挥，优哉游哉的走出了花园。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虽说费了一些周折，夏老太太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晕倒这件事情，还是被徐大太太给知道了。 “我还真没想到，这夏娇蕊还是个心大的。”徐大太太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冷哼一声，面上露出几分不屑。 夏家人神色古怪的时候她心中就有了几分猜测，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的起因，居然是夏娇蕊没脸没皮的想要给她儿子做妾！ 范氏坐在一旁，为徐大太太添了一杯茶水，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不代表她心中没有想法。 说实话，她对夏娇蕊也没什么好感，虽说她范氏不缺银子，徐明菲也不缺东西，可面对一个时不时就想要在自己女儿这边要这要那的小姑娘，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夏老太太为人倒是不错，可惜子孙却不怎么样。 徐明菲乖乖的站在徐大太太的身后，小手揉着徐大太太的头，力道适中，手法老练，那舒适的感觉，使得徐大太太心中的气闷消失了不少。 “还是明菲懂事。”徐大太太感叹一声，将徐明菲给拉进了自己的怀中，轻抚着徐明菲包包头，眼中一片慈爱。 果然，千好万好还是自家的孩子最好，她家明菲可是比那不懂事的夏娇蕊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之前夏老太太还曾经在她面前隐晦的提过，希望她帮忙在锦州城中为夏娇蕊找一户合适的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日子过得平顺安康，话中全是对孙女的疼爱。 本想着在夏老太太的教导下，夏娇蕊纵然见识有限，但到底也是个好的，顾念着往日夏老太太对他们徐家的恩惠，到时候她为夏娇蕊挑一户合适的人家，再陪上一笔合适的嫁妆，就凭着徐家如今的地位，想必对方也不敢为难夏娇蕊。 只是没想到夏娇蕊眼皮子那么浅不说，还敢气得自己的亲祖母晕倒，白白浪费了夏老太太的一片好心。 “大伯母别生气，自己的身体要紧，气坏了划不来。”徐明菲乖乖的道。 “明菲说的是，气坏了划不来！”徐大太太呵呵一笑，“那夏娇蕊又不姓徐，咱们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 徐明菲一听，就知道徐大太太这是恼了夏娇蕊了。 虽说徐大太太之前就对夏娇蕊谈不上多亲近，但碍着夏老太太的面子，她对夏家那三母子还是挺客气的，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大方的好吃好喝的供着了。 只可惜这次夏娇蕊触及了徐大太太的底线，打上了徐大爷的主意，徐大太太没立马把人赶出府去，已经是看在夏老太太的面子上了。 “大嫂，接下来怎么办？”范氏适时的出声问道。 “我还奇怪姑奶奶住得好端端的怎么就想着要搬出徐府，敢情她是察觉到了自己孙女的那点心思。”徐大太太缓缓道。 “姑奶奶是个好的，只可惜……”范氏摇了摇头。 “姑奶奶当然是个明白人，文渊是我和大老爷的独子，他的亲事是我们徐府的大事，夏家根本就不曾纳入我的考虑之中。姑奶奶身体还没好，暂时就先这样，让管家加快去找合适的房子，到时候夏家人搬出去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徐大太太忍不住再次为夏老太太叹息一声。 那么明白的事理的一个老太太，怎么就生出了那么不着调的孙女，莫不是抱错了吧？ “这么说大爷的亲事已经有谱了？”范氏颇为好奇的看着徐大太太，“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小姐？” “通州许家。”提起这个，徐大太太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个笑容，“许老爷和大老爷相交多年，许家乃是官宦之家，在清流中颇有名望，许家嫡女年方十七，容貌秀丽，年纪虽小但个性沉稳，堪当我们徐家长媳。前两天大老爷来信提及了这件事情，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过不了多久就能定下了。” “那可得恭喜大嫂了！”范氏一脸喜气的冲着徐大太太道。 84.第84章 狗鼻子 “还没定下，等定下了，你再恭喜也不迟。”徐大太太爽朗一笑，低头看着徐明菲道，“明菲你就快有大堂嫂了，高不高兴？” “当然高兴！”徐明菲重重的点了点头，“大堂哥已经考中了进士，过段时间肯定就要授官赴任了，我之前还在担心大堂哥赴任之后会没人照顾，要是大堂嫂进了门，那就不用担心了。” 语毕，徐明菲还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她这小大人般的样子，可把徐大太太给喜得不行，笑弯了眼睛道：“你这个小机灵鬼，自己都还要人照顾，居然都担心起你大堂哥来了。” “大堂哥对我好，去了京城考科举都不忘给我带礼物，我当然也得关心大堂哥才是。”徐明菲看了一眼徐大太太，又掰着手指头道，“我不但关心大堂哥，我还关心爹爹、娘亲、大伯、大伯母、大哥、二哥……所有对我好的人我都关心。” “不愧是我徐家的闺女，从小就知道要友爱兄长，孝顺长辈。”徐大太太一脸欣慰。 “是爹爹和娘亲教得好。”徐明菲不忘拍拍范氏的马屁。 “你啊，就会哄人，真不知道像谁！”范氏神情温柔的看着徐大太太怀中的徐明菲。 “像谁？我看明菲就像你！那张嘴啊，就跟抹了蜜一样，说出来的话，句句贴心，让人舒服。”徐大太太打趣道。 范氏脸颊微红，小声道：“大嫂，我哪有？” “还说没有，这撒娇时的样子，完全是一模一样。”徐大太太忍不住大笑道。 徐二老爷是徐大太太看着长大的，在名分上是大嫂，实际上却是早把徐二老爷当做自己的儿子看了，理所当然的，从某些方面来说，她不但将范氏当做了自己的弟媳，更是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 面对和自己十分投缘的弟媳兼儿媳妇，徐大太太亲近之中就参杂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徐明菲见徐大太太和范氏两个说话亲近，心里也十分高兴，徐家的核心人物就是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不管将来徐二老爷能不能顺利考中科举做官，与徐大太太交好总是没有错的。 也难怪徐大太太提起未过门的儿媳妇会这么高兴，通州许家虽说比不上京城徐家，却也是一方大族，族中人才辈出。 许家世代书香门第，家中儿女教养自是不必说的，如果不是徐大爷足够优秀，徐大老爷官衔足够高，许家不一定会同意与他们徐家这种世家分支结亲。 徐大爷如果能够娶到许家嫡女，门第相配不说，有了这么一门得力的姻亲，加上有深得帝心的徐大老爷的帮衬，前途定然一片光明。 如此一来，有了这么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如此之好的儿媳妇人选，徐大太太只要没有脑袋发晕，就不可能看得上夏娇蕊。 在徐大太太眼中，夏娇蕊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不值得多费心思，不一会儿就将夏娇蕊给抛在了一边，转而和范氏商量起了徐大爷的亲事。 这种话题，当然是不适合徐明菲这个还没有出阁的小姑娘听的，找了个借口便将她给打发走了。 徐明菲对要给许家的聘礼没有多少兴趣，也就没耍赖继续留在这里，想着自己还没有研究完的美容方子，脚步一转，便朝着自己的小药房走去。 谁知她还没有走回自己的院子，便看到邵祁背着手，站在她的小院门口，半眯着眼睛顶着天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邵哥哥？”徐明菲上前几步，顺着对方的视线往天上看，“你在看什么呢？” “看云。”邵祁轻声道。 “云有什么好看的？”徐明菲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我在看今天晚上会不会下雨。”邵祁终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低头看向了徐明菲。 徐明菲轻笑一声：“下不下雨，对邵哥哥来说有区别吗？” “自然是有的。”邵祁突然弯下身子，凑到了徐明菲的面前。 属于男子特有的气息瞬间扑向了徐明菲，一股熟悉的，淡淡的熏香味儿传进了她的鼻子。 邵祁的鼻尖距离徐明菲只有一根手指的宽度，只要再稍稍往前一点儿，两个人的鼻尖便能够碰到。 “邵公子！”跟在徐明菲身后的红柳忍不住喊出了声。 从她的角度来看，就是邵祁突然弯下身子，亲吻了反应不及的徐明菲。 邵祁并没有理会发出叫声的红柳，只是定定的看着徐明菲，过了好一会儿，发现徐明菲丝毫没有羞涩之意，而是颇为大胆的直视着他。 看着徐明菲那双清澈灵动的大眼睛，邵祁微微恍惚了一下，只是在被徐明菲察觉之前，又恢复了清明。 “看来我送的礼物，明菲妹妹很喜欢。”邵祁压住了心底那突然冒出来异动，抽了动了一下自己的鼻子，闻到同样熟悉的香味儿，眼中不禁透出几分笑意。 这是调戏，这绝对是赤果果的调戏！ 除了刚认识的那一阵，邵祁已经很久都没有对徐明菲做出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动作了，如今他突然这么来一下，徐明菲还真没反应过来。 邵祁也是见好就收，不等红柳上前护主，便站直了身子，除了眉宇之间透出的那点点笑意，丝毫看不出他刚才有做过什么不合礼数的动作。 看着邵祁脸上隐隐透出的得意，徐明菲难得的感受到了后悔两个字。 该死，她干嘛要把那个被邵祁强行塞过来的香薰球放在床上？放在床上就放在床上，干嘛每天睡觉前还拿在手中玩儿？把玩儿就把玩儿，干嘛让自己身上也不小心沾上了香薰球的味道？ “你是狗鼻子吗？”鬼使神差的，徐明菲嘴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邵祁先是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 平日里的他，就算是笑，也只是轻笑，浅笑，斯文的笑，活脱脱一副贵公子的样子，却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对，我就是狗鼻子。”邵祁突然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徐明菲的包包头。 85.第85章 趁火打劫 感觉到那只在自己头顶上作怪的手，徐明菲有些傻眼了。 邵祁居然承认自己是狗鼻子！ “手感不错！”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是邵祁此刻的真实写照。 徐明菲大怒，伸手便往腰间的荷包摸。 吃一堑长一智，邵祁察觉到徐明菲的动作，顿时就想起了之前的几件事情，丝毫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仗着自己手长脚长的优势，迅速扯下徐明菲腰间的荷包，然后高高的举在了了自己的手中。 “还给我！”徐明菲踮着脚，伸长了胳膊想要抢回荷包。 坏心眼的邵祁见状，不但没有将荷包还给她的意思，原本还稍稍有些弯曲的手臂瞬间伸得笔直，其坏心眼可见一斑。 徐明菲气极，也不顾会不会有人看到，银牙一咬，正对着邵祁的面提起往上一跳。 那样子，活像是要对着邵祁****一般。 呼！ 徐明菲的衣袖带起了一阵微风，扫得邵祁的些许发丝微扬。 只可惜她那小身材板实在是不给力，就算是跳起来，也只是指尖勉强轻触荷包上垂下的系绳，还不待她抓稳，整个人便重新落到了地上。 “明菲妹妹，虽说你的那些小玩意儿我也觉得挺有趣的，但是有趣归有趣，我可不想那些东西用到我的身上来。”徐明菲越是这样，邵祁越是心里痒痒的，想要逗弄一下对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徐明菲再次痛恨起自己这三寸丁矮冬瓜的身材，知道凭着自己是抢不回荷包了，干脆脑袋一偏，不抢了。 “是吗？”见徐明菲不承认，邵祁也不深究，只是低下头，压低了声音自顾自的道，“要是明菲妹妹想要试验一下某些小玩意的效果，我倒是可以为你提供几个人选。” 徐明菲瞥了邵祁一眼，没有吭声。 “后天晚上锦州城中会举办一个灯会，到时候不少人都会去，徐大爷已经接受了同窗好友的邀请，准备去参加一个诗会。”邵祁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后天城中会有灯会的事情，徐明菲早就知道了，而徐大爷以前就时不时的会参加一些同窗友人之间举办的诗会，因此她并没有感到惊讶。 “徐大爷收到邀请的时候，我与夏公子正好就在旁边，正好就沾光一起被邀请了。”见徐明菲不为所动，邵祁又接着开口道。 夏俊杰？ 听到这个名字，徐明菲不由心中一动。 “今儿下午我在花园中小憩，隐隐听到夏公子说参加诗会的时候要带夏小姐一起去，还说什么机会难得之类的……”邵祁见徐明菲面上不显，注意力却已经到了他这边，眼中笑意渐盛。 夏娇蕊闹了那么一通，徐府的下人嘴巴再严，也隐隐的会透出几分风声来，这种事情作为客人的邵祁都知道了，他可不相信徐明菲会不知道。 “我想着明菲妹妹在家也无聊，想问问明菲妹妹有没有兴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邵祁缓缓道。 “夏姐姐去诗会干什么？”徐明菲不答反问。 夏俊杰倒是会做几首酸诗，而夏娇蕊对诗词却是一窍不通，前几次家中有别人家的小姐来做客的时候，凡是遇到作诗之类的游戏，一向爱表现的夏娇蕊都是找借口避开的。 这样一个在诗词方面毫无见识的人突然说要去参加诗会，要是其中没有问题，那就怪了。 “这个嘛……”邵祁晃了晃手中拿着的荷包。 “邵哥哥要是喜欢荷包，改明儿我送邵哥哥一个。”徐明菲看着对方的动作，心中暗骂一声趁火打劫。 “要让明菲妹妹费心，那多不好意思。”邵祁故作为难的道。 啧，还拿起乔了！ “不麻烦。”徐明菲冲着邵祁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当然不麻烦，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那么多，随便找一个就能为邵祁做一个荷包，反正她只说要送对方一个荷包，又没说要送她亲自做的。 “那就多谢了。”邵祁可不知道徐明菲心中所想，笑得颇为开心。 “那夏姐姐……”徐明菲看着邵祁，眼中表达出来的意思十分明确。 好处都收了，邵祁是不是该表示一下诚意了？ “灯会上，才子佳人之类的事情可是没少发生。”邵祁并不明说，只是点到为止。 不过这点消息，足以让徐明菲发挥想象的空间了。 看来不但夏娇蕊没有死心，那个夏俊杰也跟着掺合进来了，这两人可真不愧是亲兄妹啊！ 怎么，难不成夏娇蕊还想趁着灯会去勾搭徐大爷？ 想到这个可能，徐明菲不禁暗暗撇嘴。 “那后天晚上的灯会，明菲妹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邵祁的手指轻轻的摸了摸手上的荷包，对着徐明菲轻声问道。 “多谢邵哥哥了，到时候我大哥和二哥会带着我去的。”徐明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当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也懒得和调戏了她一番的邵祁继续说话，身子一转，直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呵！”面对突然翻脸的徐明菲，邵祁也不恼。 他的目光一直定在徐明菲的被背影上，直到对方进了院子，消失在了他的视线范围中，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掂了掂手中的藕粉色荷包，邵祁懒懒的看了一下荷包的表面，随之修长的手指稍稍动作一下，十分轻松的解开荷包的系绳，轻轻一抖，将荷包里的东西倒在了自己的掌心中。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荷包里倒出来的居然只是普通的干花香料。 回到了房间的徐明菲先是喝了口茶歇了一会儿，然后半躺在软榻上，拿着一柄象牙团扇，轻摇团扇，半阖着眼睛，神态平静，丝毫看不出刚才面对邵祁时那种气急败坏的样子。 “小姐，那邵公子……”红柳站在徐明菲身侧，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轻轻的喊了一声。 一想起刚才邵祁对着徐明菲做出的那些举动，她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儿，心中隐隐的升起一种猜想。 徐明菲睁开眼睛，瞧见红柳那颇为不安的样子，也没心思多做解释，只是冲着对方摆了摆手：“放心，没事儿。” 红柳是范氏为她挑的大丫鬟，聪明又忠心，只是有些事情，她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没必要让对方知道太多。 见徐明菲不愿多谈，作为一个丫鬟，红柳也不敢多问，只能将心中的那点担忧藏了起来。 “我见你们平日里没事就喜欢凑在一起做女红，好像攒了不少荷包是不是？”徐明菲问道。 “是。”红柳点头，“都是闲着无聊时做的东西，上不得台面。” “别谦虚了，你的女红是什么样儿我还不知道？回头捡个差不多的给邵哥哥送过去。”一想到邵祁打开她的荷包时会出现的表情，徐明菲就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同样的错误她也不会再犯第二次，上次就让邵祁抢了荷包，这次她还会傻乎乎的再次送上门去吗？ 邵祁爱抢就抢好了，反正她身上的荷包多半都是身边的丫鬟婆子做的，箱子里还有一大堆，一天换几个不重样的戴都得戴上好长一段时间。 “记得，荷包送过去之前多放点干花在里面，邵哥哥喜欢。”徐明菲半眯着眼睛，小脚微微晃动，鞋面上那用金银丝线绣成的彩蝶随之轻摇，乍一看上去，好似活物一般振翅欲飞。 86.第86章 诗会 锦州城的灯会也算得上是周围的一大特色，每隔几个月就会办上这么一次，不但吸引力锦州城中的居民，其他城镇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灯会开始的那天晚上，天色一暗，街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灯，点点灯光随风轻摇，倾泻出些许朦胧之光，吸引了无数人前往。 城中的小贩也十分机灵，早早的就寻个有利位置，见到有人经过便开始叫卖，各种小吃，小玩意儿，数不胜数。 “每次灯会搞得就像是过年一样，人可真多，就连马车也进不来，真是太不方便了。”徐文峰紧紧的将徐明菲护在身后，以免有不长眼睛的人冲撞了。 徐文卿跟在徐明菲的身后，同样护着走在中间的妹妹，听到徐文峰的抱怨声，不由笑道：“我早说了应该早点出来，要是早点出来马车说不定还能进得来，谁让你在家里折腾半天的？” “我好不容易给妹妹亲手做了花灯，自然是要带出来炫耀一下才行的。”徐文峰不甘示弱的回道。 徐文卿轻哼一声，不予理睬。 那天从邵祁的嘴里知道了夏家兄妹俩的动向之后，徐明菲便去找了徐文峰，让徐文峰在灯会的时候带着自己的出门。这徐文峰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听到徐明菲想要去灯会玩，当即就答应了下来，并且立马动手做了一个精致的兔子花灯送给徐明菲。 别看徐文峰有时候大大咧咧毛毛躁躁的，可做出来的花灯却是连外面的手艺人都比不上。 那兔子花灯做得惟妙惟肖，两只红红的眼睛更是用石榴石镶嵌而成，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莹莹之光，提在手中就好像是活的一般，每次举办灯会的时候，都会有相熟的人家争相求徐文峰做花灯。 只是徐文峰架子不小，除了有限的那么几个人，多数人的请求都会被他拒绝。 正因如此，徐文峰可没少在徐文卿面前得意，也惹得徐文卿每到这个时候便会逮着机会刺上对方那么一两句。 “大哥，二哥，别说那么多了，我们赶紧去福满楼吧，大堂哥他们肯定都已经到了，说不定都开始作诗了。”徐明菲手提兔子花灯，在两个哥哥的保护下，走得倒是挺安稳的。 “妹妹你放心，我之前和大堂哥打过招呼了，他会给咱们留位置的，不怕到时候没地方坐。”徐文峰赶紧道。 “那也不能太晚了，待会儿人会越来越多，还是走快点比较好。”徐文卿看着街上人山人海的样子，眉头微微皱起，将身前的徐明菲护得更紧了一些。 徐文峰回头瞧见徐文卿的动作，应了一声，便加快的脚步。 不一会儿的功夫，兄妹三人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顺利到达了福满楼。 福满楼也是锦州城中排的上名号的酒楼，往日就时常有学子在这里聚会，今天因为刚中了进士的徐大爷前来参加诗会，更是热闹了几分。 “哎哟，徐二爷，徐三爷来了，里面请，里面请！”小二认出了徐文峰和徐文卿，立马扬起一张笑脸迎了上来。 “我大堂哥他们呢？”徐文峰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语气中带着几分随意。 “徐大爷他们在楼上的，小的为你们带路？”小二一脸的谄媚，冲着徐文峰躬了躬身子。 徐文峰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们自己上去。” “是是是。”小二连忙点头，侧开身子，请徐文峰等人进去。 小二之前就注意到徐文峰身后跟着一个小姑娘，心思一转，便猜到对方定然就是徐家唯一的嫡女徐明菲，只不过锦州城中风气比较开放，每次灯会都有不少的小姐夫人在家人的陪伴下出来赏灯，见到徐明菲跟着哥哥出来玩，他也没有感到惊讶。 徐文峰性子急，得知徐大爷等人就在楼上，也不多耽搁，撇开小二，率先就朝着楼梯走去。 看着自家弟弟这急匆匆的样子，徐文卿叹了一口气，对着徐明菲轻声道：“妹妹，我们上去吧！” “嗯。”徐明菲轻轻的应了一声。 小姑娘特有的嗓音传进了小二的耳朵，小二心中一动，在好奇心的趋势下，便大着胆子偷偷抬头一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小二不禁双眼微睁，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艳。 那手提兔子灯的小姑娘，年纪虽小，但五官精致，眼神灵动，未施粉黛的脸上嫩得好似能掐出水儿一般，活像是菩萨面前的玉女一般。 小姑娘上身穿着一件湖绿色的绸缎外衫，下身配着一条做工精致的百花裙，配上一双鞋尖镶嵌着一颗东珠的小绣鞋，行走之间，鞋尖上的东珠若隐若现，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奢华之感。 乖乖，果然不愧是徐家嫡出的小姐，小小年纪就如此漂亮，这长大了还得了！ 徐明菲丝毫没有注意到小二眼中的惊艳，手提兔子灯，从容的跟着两个哥哥上了楼。 “那是谁家的小姐，长得可真是标致，可惜年纪小了点，要不然我定要上门提亲去。”待徐明菲一上楼，楼下大堂中一位青衫公子便忍不住发出惊叹声。 青衫公子刚一说完，隔壁桌一位青年男子嗤笑出声：“就凭你？” “怎么了？”青衫公子听出了对方的嘲笑之意，面上露出几分不乐意来。 福满楼算是锦州城中的高档酒楼，能够进这里面来消费的，基本上都是家有薄产之人。 “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不是我们锦州城的人，刚才上去的两位公子是徐府的人，被他们护着的，定然是徐府的小姐。徐府富贵，徐大老爷更是身居要职，瞧着那势头，过不了几年就会高升回京，他的亲侄女是一般人能够惦记的吗？”青年男子顿了一下，将青衫公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面露不屑的道，“别的不说，就说人家脚上的那双鞋，恐怕就抵得上你家半年的用度了。” 青衫公子一听到徐府的名头，立马就噤了声。 徐府的名头，锦州城附近的人没有不知道的，青衫公子虽说不是锦州城的人，可他家在锦州城中有亲戚，自然也是听过徐府的事情。 说起来，他家是有点薄产，日子比起旁人还算是过得不错，可跟徐府比起来那就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此刻被人这么一奚落，青衫公子只觉得脸上发烧，也没脸继续呆在这里，不消片刻了便结账，掩着面离开了福满楼。 “看来，这徐府在锦州城中还挺有名望的。”大堂的角落处，一个年轻妇人看着青衫公子匆匆离去的背影，对着身旁的老太太道。 那老太太额头饱满，左边脸颊下方长着一颗黑痣，听了年轻妇人的话，朝着二楼的楼梯处看了一眼，低声道：“不过只是徐家的分支而已，要不是那位徐大老爷运到好，只怕早就没落了。” “婆婆说的是。”年轻妇人附和道。 那老太太想了一会儿，开口道：“之前听老夫人提起过那位徐大老爷，既然我们来了锦州城，还是去拜访一下好了。明天你准备一份礼物送过去，其他的就不用多说了。” “媳妇知道了。”年轻妇人应了一声，“时候不早了，婆婆要不要先回客栈休息，剩下的东西，我一个人去置办就好了。” “也好。”老太太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福满楼的二楼在意坐满了人，徐明菲三兄妹很快便找到了徐大爷一行人，只不过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因为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手持毛笔，正在为一副梅花图题诗的徐大爷身上。 徐明菲定了定神，眼睛一扫，很快便发现了夏娇蕊的身影。 夏娇蕊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就坐在距离徐大爷不远处的椅子上，看上去倒是比平时漂亮不少。夏俊杰并没有坐在她的旁边，而是在另外一边同一些学子坐在一处。 不过让徐明菲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这二楼上除了不少学子之外，还有不少跟夏娇蕊一样特意打扮了一番的少女，其中有好些人还是她认识的。 这些少女或坐或立，虽没有说话，却通通明里暗里的偷偷打量着题诗中的徐大爷。 徐大爷一身锦衣，长得与徐大老爷十分相似，刚刚二十出头的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却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之气，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忽视。 瞬间，徐明菲就明白为何二楼上会有这么多的少女了，这些人多半是冲着徐大爷来的。 想来也是，像徐大爷这般这样前途无量的优秀未婚男子，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也难免会牵动不少怀春少女的心。 只可惜她们还不知道徐大爷的亲事已经基本上定下来了，这会儿就算是花再多的功夫，那也都是白搭。 正在徐明菲感叹之际，突然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下意识的一抬头，便对上了邵祁的眼睛。 邵祁一只手背在身后，侧着身子站在徐大爷的身边，见到徐明菲看向自己，嘴角微翘，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抚上了腰间挂着的一个月白色的荷包。 87.第87章 兴师问罪 徐明菲看到邵祁的动作，瞳孔微缩，垂下眼脸，避开了邵祁的视线。 “好诗！”这时，徐大爷完成了题诗，旁边立刻就有人叫喊了起来，“徐大公子文采斐然，在下佩服佩服！” “陈公子过奖了，比起邵公子的梅花图，在下还差了一些。”徐大爷并不为这几句赞扬而自满，只是拱了拱手，谦虚道。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邵祁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看向徐明菲的视线，转头对着徐大爷微微一笑。 今天来参加诗会的大部分是冲着徐大爷来的，见到徐大爷对邵祁如此客气，加上邵祁小露一手，小小的震慑了众人一番，当即就有不少人附和道：“邵公子谦虚了，这幅梅花图构图巧妙，颇有意境，实属难得的佳作。” “邵公子和徐公子都乃大才之人，今日能够与两位相聚，实乃人生幸事。”刚刚才奉承了徐大爷的陈公子脑子转得也不慢，立马对着徐大爷和邵祁恭维道。 听了陈公子的话，旁边不少人也再次附和出声，话语间尽是对徐大爷和邵祁的赞赏。 看着眼前这一幕，徐明菲不由略感惊讶，今天到场的学子她也有所耳闻，除开陈公子这种向来圆滑的人之外，其中不乏一些高傲之辈，这邵祁能够得到那些恃才傲物之人的赞赏，着实有几分本事。 虽说也只是一个仅仅只有十五岁的少年而已，但面对这么多人的赞赏，却是定力十足，丝毫没有飘飘然的意思，一身贵气，态度谦和，实在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和众多学子打成一片。 原本那些学子见邵祁年纪小，只觉得他在绘画方面颇有造诣，却并没有太过将他放在心中，可浅谈几句之后，就发现自己错了。 邵祁年纪不大，可学识却比在场不少人都高上那么几分，面对某些人的提问，侃侃而谈，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从容自信之态。 徐大爷作为刚满二十的新科进士，受人追捧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坐在一旁的夏俊杰虽说有些眼红，却也没办法说些什么。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同在徐家做客，平日里甚少见面，就算是见了面也很少交谈的邵祁，居然也是深藏不露之辈，凭着一幅画，几句浅谈，就被众多学子给看在眼中，实在是让他有些羡慕，让他恨不得此刻与邵祁互换身份，代替对方享受着众人的赞赏。 眼红归眼红，夏俊杰还是没有忘记今天晚上的主要目的，见众人兴致颇高，便站起身，提议道：“听闻北街那边举办了猜灯谜的活动，这会儿时辰正好，不如大家一起过去看看？” “对了，还有猜谜，大家聊得高兴，差点把这件事情都给忘了！”陈公子闻言一拍额头，立马转身对着徐大爷道，“徐大公子，听说这次的灯谜挺有意思的，不知道徐兄有没有兴趣？” “如果大家想去的话，那就一起。”徐大爷回道。 众人见徐大爷不反对，立马就嚷嚷着要去猜灯谜。 就连坐在一旁没有开口说话的那些少女，也一个个露出向往之色。 既然大家一拍即合，当即也没多耽搁，一行人很快便出了福满楼，浩浩荡荡的朝着北街而去。 “妹妹，我们也去？”徐文峰对猜灯谜可没有什么兴趣，在他看来与其去北街猜灯谜，还不如去南街看杂耍。 “当然要去。”徐明菲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想看夏家兄妹到底要干什么的，这好戏都还没开场，她可舍不得离开。 徐文卿见徐文峰面上有些失望，想了想，便开口道：“你要是对猜灯谜没有兴趣，那你就先去南街好了，我陪着妹妹去北街，待会儿再过来找你。” “这……”徐文峰有些意动，可想到街上那么多人，又瞧瞧自己长得如花似玉的妹妹，心中有些踌躇。 每年灯会的时候都有孩子被拐子趁乱拐走，他家妹妹这么漂亮可爱，要是不小心走丢了可怎么办？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着文卿和明菲妹妹一起过去。”突然，邵祁从一旁走了过来，站到徐文峰身边道。 “你不跟着他们一起过去？”徐文峰惊讶的看着邵祁，伸手指了指那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的众人。 刚刚邵祁在众多学子中那如鱼得水的样子，徐文峰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不用。”邵祁轻轻摇头，“我与他们并不相熟，用不着去凑热闹。” 徐文峰闻言一笑，拍了拍邵祁的肩：“还是你不错，不像有些人，跟狗皮膏药似的，一旦黏上了，就甩都甩不掉。” 他虽没有明说，但几人都知道，他话中所指的人，就是提议去猜灯谜的夏俊杰。 “文峰。”徐文卿轻咳一声，提醒自己的弟弟。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徐文峰嘟囔着。 说来也是奇怪，徐文峰与夏俊杰也只见过几次面而已，说的话也不超过十句，可他就是打心底的不喜欢对方，直觉的认为夏俊杰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碍于夏老太太的面子，他平时对上夏俊杰的时候，面子上也还算是过得去。 “既然邵祁也要去北街，你自己去南街就是了，没事儿的。”徐文卿有些头疼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只想快点儿打发对方离开。 徐明菲见徐文峰还在犹豫，想着自己待会儿还得去注意夏娇蕊，要是徐文峰跟着的话，可能会有些不方便，便也跟着劝道：“二哥，你不是说南街有一家馄饨很好吃吗，你先过去，我们去北街瞧瞧就过来。” “我们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就过来找你。”徐文卿估摸着道。 “那好！”徐文峰终于被说动了，眼中露出几分兴奋之色，嘴里却还是不放心的对着徐文卿和邵祁叮嘱道，“外面人多，你们俩多看着点妹妹，可别让人冲撞了。” “知道了。”徐文卿见徐文峰如此婆妈，不禁笑出了声。 徐明菲站在一旁，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心中更是一片柔软。徐文峰就是这样一个粗中有细的人，对她这个妹妹更是好得没话说。 “那你们快点来，妹妹，我先去占位置，你们逛完了就直接来混沌摊找我就是。”徐文峰笑着挠了挠头。 “嗯。”徐明菲点头。 最终，徐文峰独自先去了南街，而徐明菲则是在徐文卿和邵祁的陪伴之下去了北街。 相比起福满楼，作为猜灯谜的地方，北街的人显然更多，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年轻男子和各路妙龄少女，其中的某种含义，不言而喻。 时不时的，徐明菲就能看到这边一条丝巾掉落，那边一个荷包丢失，很快就会有年轻男子将地上掉落丢失的丝巾荷包捡起来，追上去还给其主人，如果要是有缘分的话，过不了多久，才子佳人的话题又会添上一笔了。 “大哥，你怎么了，不高兴吗？”徐明菲正看得津津有味儿，回头一看，却发现徐文卿眉头紧蹙，面露不悦。 徐文卿看了徐明菲一眼，轻声道：“太轻浮了。” 他在京城呆了一段时间，京城的风气没有锦州城这边开放，正经人家的姑娘，是绝对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故意引人上钩的举动的。 “做出这些事情的基本上都是小户人家的姑娘，文卿你也不用太过在意。”邵祁见怪不怪的道。 稍微有点身份的人家，自持身份不会做出这种掉价的事情。 “也是。”徐文卿仔细的看了看，发现事实确实如此，眉头这才稍稍舒展开来。 徐明菲早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大哥骨子里有几分老古板，听到对方这会儿的说辞也不意外，只是在偏过头时，忍不住偷笑起来。 这时，迎面走来几位年轻公子，是徐文卿在书院中的好友，双方碰了面，便熟稔的打起了招呼，其中有个人似乎有事情要和徐文卿商量，拉着他便往一旁走去。 徐文卿推脱不过，只得回头交代邵祁代为照顾徐明菲一会儿，自己稍后就回来。 待徐文卿一走，邵祁便逮着机会准备开始兴师问罪了。 他也不说话，就站在徐明菲面前，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邵哥哥，有事儿？”徐明菲颇为镇定的问道。 “明菲妹妹，说话不算数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邵祁声音温和，面上带笑，可眼神中却透出几分危险。 徐明菲立马就察觉到了对方透出的那几分危险，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我不明白邵哥哥在说什么。” “不明白？”邵祁往前走一步，再次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顺手扯下腰间挂着的荷包，摊在徐明菲面前，“这不是明菲妹妹亲手做的吧？” “不是。”徐明菲瞄了一眼对方手中的那个月白色的荷包，大方的承认道。 之前在福满楼看到邵祁故意抚摸荷包的动作时，她就知道荷包的事情定然是被邵祁察觉到了。 “是明菲妹妹说要送我一个荷包的，结果拿了一个不知道谁做的荷包送我，实在是让我有些伤心。”邵祁叹息一声，语带失落的道。 “我的荷包都是丫鬟做的，我见邵哥哥老喜欢抢我的荷包，还以为邵哥哥是看上我丫鬟的手艺了，所以就让丫鬟在做了一个送给邵哥哥了。”徐明菲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满脸无辜的看着邵祁，“难道邵哥哥不喜欢吗？” 88.第88章 跟踪 邵祁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徐明菲，不难从对方眼中看出那点属于小姑娘的无意遮掩的狡猾。 “算我失策。”邵祁轻笑一声，主动退了一步，将手中的荷包收了起来，“多谢明菲妹妹送的荷包了。” 原本还以为自己捡了个便宜，没想到一时不察就被小姑娘给摆了一道。 果然，徐明菲这个小丫头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只不过凭着那张讨喜的小脸，不知道装无辜骗倒了多少人罢了。 “邵哥哥到我们徐家来做客，我们徐家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一个荷包而已，不值一提。”徐明菲笑语晏晏。 两人再次交锋，徐明菲以微弱的优势取胜。 这时，一大群少男少女从两人身边经过，嘻嘻哈哈一声酒气，瞧着就不像是什么正经人，也不知是谁挤到了谁，只听见几声惊呼，徐明菲就腰侧被人轻轻一撞，身子一歪，就朝着旁边倒去。 “小心。”邵祁眼疾手快的一捞，就把徐明菲给捞进了自己的怀中。 淡淡的熏香味儿再度传进了徐明菲的鼻子，惹得她不禁回忆起上次在花园中邵祁凑到她面前轻嗅的事情来。 “没事儿吧？”邵祁先是将徐明菲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见对方并无大碍，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同时眉头紧皱的看向了刚才撞人的那一方。 只是那方人似乎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撞到了人，瞧见有人醉的摔到了地上，全都不客气的笑了起来，指指点点的，活像是在看笑话一般。 这摔到地上的人大约二十来岁，身穿一身祥云纹锦缎外衫，腰间扎着一条杏黄色的腰带，五官长得到底是不错，就是眼底青黑，脚下虚浮，实在是很难让人留下好印象。 “怎么了，不行了？”同行的人见他趴在地上起不来，不由哄笑出声。 那男子甩了甩头，语带醉意的道：“怎么不行了！我、我这就起来，咱、咱们接着喝。” “听到没有，王公子要接着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扶王公子起来。”与男子同行的人指着一个衣着轻薄的妙龄女子道。 “是。”那妙龄女子笑嘻嘻的应了一声，赶紧上前两步，将摔到地上的男子给扶了起来，柔若无骨的小手还是对方的胸口上顺了顺。 看到这一幕，邵祁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不屑，侧了侧身子，挡住了徐明菲的视线。 “走走走，赶紧喝酒去！”其他人见男子已经站起来了，便也不再多关注，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待到那一群人走远了，徐明菲这才从邵祁的背后探出了头，见到邵祁脸色不太好，便开口问道：“邵哥哥，刚才那些人，你认识？” “嗯。”邵祁应了一声，并未多做解释。 “谁是啊，我好像没有见过。”徐明菲抬头看着邵祁。 邵祁原本不想多说，可在对上徐明菲的眼睛之后，还是开口道：“那人算起来应该是我的表哥。” “表哥？”徐明菲脑子一转，突然想起来范氏曾经提起过，邵祁有一位姑姑嫁进了一户王姓人家，刚才又听到有人称呼摔在地上的人为王公子，想必就是邵祁姑姑所生的儿子了。 不过邵祁的姑姑并不是嫁到锦州城来的，他的那位表哥怎么会出现在锦州城的灯会中，而且还喝了那么多酒，一副不正紧的样子？ “那人不学无术，不必多关注。”邵祁抬头朝着周围看了看，发现徐文卿一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恐怕是被人给冲散了，便开口道，“这里人多，文卿恐怕被人冲散了，这会儿找起人来也不方便，不如我先陪明菲妹妹逛逛，待会儿直接去南街跟文峰汇合好了。” “好。”徐明菲点头。 因着心里还惦记着夏娇蕊一行人，与邵祁商量好了之后，徐明菲同对方一起逛了起来。 猜灯谜这边并不大，徐大爷等人要是来了这边，应该不难遇上。 “有没有喜欢的花灯？”突然，走在旁边的邵祁出声问道。 徐明菲微微一怔，随即笑着举了举手中的兔子花灯：“邵哥哥觉得我还需要其他的吗？” 灯会上的花灯也是很漂亮的，只是比起徐文峰特意为她做的兔子花灯，不管是从材质还是形态上看来，都差了一大截。 这一路走来，已经有不少小姑娘频频朝着她手中的兔子花灯打量了，要不是见徐明菲和邵祁穿着富贵，怕是都要有人上前来问价了。 “是我唐突了。”邵祁略带歉意的道。 徐明菲看出邵祁因为见到了那位表哥而变得有些心绪不宁，因此也并不计较，只是睁大了眼睛四处搜寻着夏娇蕊的身影。 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邵祁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帮着徐明菲找起了人。 关于夏家兄妹的事情还是他向徐明菲透的口风，这会儿不用对方明说，他也知道该干些什么。 “在那边。”仗着身高优势，在人潮拥挤的灯会中，邵祁抢先发现了夏娇蕊的踪迹。 夏娇蕊正巧走在不远处的石桥上，夏俊杰并没有在她的身边，只是看着她那躲躲闪闪的样子，似乎在跟踪什么人。 “她跟着大堂哥的。”徐明菲眼睛一亮，朝着拥挤的街道看了一眼，想着反正邵祁也知道些内幕，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冲着对方使了一个眼色，低声道，“我们跟上去看看。” “跟我来。”邵祁会意，点了点头，护着徐明菲就往前头走去。 虽说邵祁并不是锦州城的人，可他也来了不少时间，加上毕竟是男孩子，平日出门也没有什么关系，因而早早的就将锦州城中的大街小巷给摸透了，带着徐明菲东拐西拐的，绕过人多难走的地方，不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就溜到了夏娇蕊的身后。 两人接着街道上其他人的遮掩，不远不近的缀在夏娇蕊身后，瞧着夏娇蕊那不甚高明的跟踪手法，不由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几分笑意。 也亏得街上的人多，要不然就凭着夏娇蕊那笨拙的样子，徐大爷定然早就发现身后的小尾巴了。 89.第89章 惊闻 走在最前面的徐大爷原本是和不少人在一起的，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些人就先行离去了，只剩下徐大爷一个人。 看到这个情况，夏娇蕊脸上闪过一丝窃喜，不再继续跟着徐大爷，脚步一转，急匆匆的朝着另外一条小巷拐去。 “你去大堂哥那边，我去跟着夏姐姐。”徐明菲当即就做出了决定，抬脚就准备朝着夏娇蕊追过去。 谁知她还没有来得及迈出脚步，便被邵祁抓住了手臂，皱着眉头道：“不行。” “为什么？”徐明菲不解的问。 “街上人太多，你一个小姑娘，跑丢了怎么办？”邵祁紧紧的抓着徐明菲的手臂，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先送你到你大堂哥那边去，夏小姐那边，我去跟。” 徐明菲一激动，立马就忘了自己这会儿还不满十岁，走在人潮拥挤的街上，稍不注意就容易被人群淹没。 她完全能够明白邵祁的顾虑，只是让她放弃看好戏的机会，又实在是让她不甘心。 “可是……”徐明菲朝着夏娇蕊那边望了一眼，神情中颇为挣扎，“夏姐姐毕竟是女孩子，你要是跟在后面，被人看见了误会了怎么办？” “我是那么笨的人吗？”邵祁眉头微挑，“反正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跟着夏小姐，如果你实在是想去的话，那我们就一起去。” “那大堂哥怎么办？”徐明菲惊呼。 “你大堂哥好歹也是中了进士的人，与其担心他，还不如多担心一下你自己。”邵祁沉声道。 他再次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徐明菲那张精致的小脸，再次肯定绝对不能让徐明菲落单。 像徐明菲这种长相出众的小姑娘，最容易被那些黑心肠的拐子视为目标，去年邵家的一位亲戚家的闺女就是在灯会上丢了的，虽说后来费了些功夫找到了人，但已经被人转手卖进了烟花柳巷之地，被人给糟蹋了。 一想到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有可能会受到那样的遭遇，邵祁心中一顿，手上忍不住又加重了几分力气。 感觉到手臂上力道的加重，徐明菲明白要是不答应邵祁的话，就真的别想看到好戏了。 “那我们还是跟着夏姐姐好了。”徐明菲叹息一声，妥协道。 邵祁见徐明菲妥协，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徐明菲朝着夏娇蕊拐进的那条小巷追去。 当然，未免徐明菲不小心被人给冲散，他堂而皇之的紧握着对方的手臂，再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此刻徐明菲满心装的都是夏娇蕊，压根没有注意到邵祁的这点动作，两个人就这么十分和谐的走在了一起。 夏娇蕊不比邵祁经常在外面走动，对街上的环境也不是特别的熟悉，加上随着夜幕降临，前来参加灯会的人也越来越多，人声鼎中，她的动作自然就慢了下来。 这样一来，倒是便宜了徐明菲和邵祁，不过片刻了，便重新追了上去。 “邵哥哥，你说她这是要干什么呢，专往小巷子里拐，亏得她胆子大，也不怕遇到歹人。”徐明菲到底年纪小，手短脚短的，跟着夏娇蕊转了半天，体力就有些跟不上了。 “看样子，似乎在等人。”邵祁不动声色的扶了徐明菲一把，嘴上没说，心里却觉得徐明菲的胆子可不比夏娇蕊小。 “难不成在等大堂哥？”徐明菲顿时精神一振，脚也不酸了。 “看样子到是有点像。”邵祁轻笑一声，“说不定夏家兄妹会安排个偶遇或者英雄救美之类的戏码。” 说到这里，邵祁不由话音一顿，突然想起跟在自己身边的仅仅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对着人家小姑娘将英雄救美什么的，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只是他还没有反省完，就听到徐明菲那带着几分兴奋的声音：“英雄救美？要真是那样夏姐姐可就失策了，我大堂哥可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 别看徐大爷风度翩翩一派文雅的样子，实际上内里却跟徐大老爷那狡猾的性子一模一样，对于没有好处的事情，徐大爷是绝对不会关心的，而任何敢小瞧徐大爷的人，到了最后都吃不了什么好果子。 果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邵祁瞬间收回了反省的心，决定不能用常理来对待徐明菲。 “那你觉得会是怎么回事儿呢？”邵祁问道。 徐明菲抬头，冲着邵祁眨了眨眼睛，笑道：“与其英雄救美，不如美救英雄。” 美救英雄？ 邵祁诧异的看了徐明菲一眼，随即立马想到美救英雄这个主意比起英雄救美更是好上几分。 这样的事情要是成了，那夏娇蕊就算得上是徐大爷的救命恩人，就冲着这份情面，今后要想做些什么，定然是事半功倍的。 “她没动了。”徐明菲拉了一把邵祁，朝着夏娇蕊的方向指了指。 此时夏娇蕊似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她走到了一条相比之下稍微显得有些冷清的街上，坐在一个小吃摊前，点了几样小吃，随便吃了两口之后便放下了筷子，频频朝着面摊后面的一条小巷子打量。 那小吃摊的位置不太好，可架不住今天晚上出门游玩的人多，小小的摊子坐满了人，夏娇蕊一个姑娘家独自坐在这里虽说有些惹眼，却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面摊后面的小巷有问题。”邵祁断言道。 “嗯。”徐明菲赞同的点点头，“我们过去看看？” “好。”这次邵祁没有拒绝，同徐明菲一起，借着人群的遮掩，避开夏娇蕊的视线，偷偷的进了面摊后面的小巷。 一进入面摊后面的这条小巷，耳边的嘈杂声立马减少许多，小巷的两旁堆积着不少的箩筐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些普通人家不要了的垃圾，各种东西聚集在一起，散发出一种不太好闻的味道，与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徐明菲到底在徐家娇生惯养了这么多年，吃穿用度无一不精，乍一闻到这种难闻的味道，不由眉头轻皱。 到是邵祁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影响一般，朝着四周看了看，低声道：“这里没有人。” “估计待会儿就会有人了。”徐明菲同样压低了声音道。 突然，邵祁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般，拉着徐明菲飞快的朝着巷子的另外一头走去。 这条小巷子是两面皆通的，另外一个出口在隔壁街，只是还没走出巷子，邵祁又脚步一顿，伸手拦住了徐明菲。 “怎么了？”徐明菲被对方这么一拦，脸上露出几分不解。 邵祁面上飞快的闪过一丝懊恼，带着几分不自在的道：“别过去。” “呵呵呵，客官来啊，姑娘们都等着的！” “李公子，你好久没来了，春兰可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张老爷，下次再来啊，可千万不能忘了奴家……” …… 带着靡靡之音的丝竹之声，连带着那些迎来送往的声音隐隐的传进了小巷之中。 瞬间，邵祁的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水来了。 徐明菲则是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惊讶得小嘴微张。 天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烟花柳巷？ 一想到这个可能，徐明菲也忍不住心中微动，她穿越到这里这么多年，出门的次数也不少，可却是从来都没有来过这边。 唯一一次听说这个，还是徐文峰和徐文卿斗嘴的时候不小心提了那么一两句，还不等她醒过味儿，徐文峰就被范氏狠狠的削了一顿，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提起这个话题。 偏偏她是一个小姑娘家，就算是徐文峰再纵着她，也不敢在她的面前提起这种卖笑之地，着实让有些好奇古代夜间娱乐活动的她有些失望。 没想到今天误打误撞的，居然跟邵祁跑到这边来了！ 当然，徐明菲可不是笨蛋，自然知道这种地方可不是她这种身份的姑娘家能来的，因此并没有提出那种想过去看看之类的蠢话，而是迅速的调整了自己脸上的表情，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邵祁身边，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邵祁没有注意到徐明菲表情的变化，而是当机立断的决定立刻离开这里。 只是他刚想带着徐明菲离开，外面便传来了嬉笑之声。 “哎哟，才喝了这么点酒，王公子你又不行了？之前咱们可是说好了的，谁要是不行了，今儿晚上就要请客，你可不能赖账啊！”说话这人声音轻浮，显然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呸，我什么时候赖账了？请客就请客，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打着酒嗝，醉意朦胧的声音立马反驳道。 咦，这个声音……好像是邵祁的那个表哥！ 徐明菲偷偷的朝着邵祁看去，果然，邵祁显然也认出了这个声音，眉头一皱，便伸手将她往身后揽了揽。 “也是，有邵家撑腰，王公子也不差这点请客的银钱。”那轻浮的声音再次嬉笑道。 “邵家？”王公子不屑的哼了一声，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整个邵家都该是我的，我王公子需要邵家撑腰吗？那个野种算个什么东西，敢霸占邵家的产业不说，居然还敢对我不敬。等我继承了邵家，看我不把那个野种给撵出邵家去！” 90.第90章 美救英雄 王公子说得嚣张，旁边的人听着却没怎么在意：“邵家姓邵，你可是姓王的。” “哼，你们等着看好了，到时候……”王公子模模糊糊的咕哝了几句。 徐明菲完全没有想到居然会听到这样的事情，虽然邵祁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从邵祁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 那种如刀锋般的怒意，徐明菲只曾经在徐大老爷的身上感受到过，今天突然从邵祁身上感受到，着实让她十分惊讶。 此刻邵祁的脸色，已经不仅仅是用黑这个字能形容的了。 他就站在巷子中，冷眼看着巷子外面大放厥词的王公子，嘴角突然微微上扬，眼神却犹如严酷的寒冬，冰冷至极不带丝毫的温度。 “明菲妹妹，我先送你到我们来的巷口那边去好不好。”邵祁回头，轻声细语的对着徐明菲道。 眼前这个跟平时温文尔雅判若两人的邵祁，实在是给人很大的压力，徐明菲识趣的点点头，没敢反驳。 邵祁也不多说其他的，牵着徐明菲的手，很快便将对方给送回了面摊那头的巷子口。 这条巷子明明不长，可在被浑身散发出诡异气息的邵祁牵着时，徐明菲却觉得这巷子好像没有尽头一般。 “不要到处乱跑，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邵祁将徐明菲藏在了一个不易被察觉的角落，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再次快步返回连接烟花柳巷的那条巷子口。 徐明菲躲在角落处，看着对方快步离去的背影，无端端的打了一个寒颤，觉得有人恐怕要倒霉了。 想着邵祁这么一去，恐怕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徐明菲这么来回走了小半天，脚也酸软得厉害，瞧见自己所藏之处相对来说还算是干净，周围就只有几个起到遮挡作用的箩筐，便小心翼翼的坐在了石阶上。 她刚一坐下，正准备伸手揉揉自己的小腿，便听到面摊那边的巷子口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是谁？ 徐明菲眼珠子一转，尽可能的将身子往阴暗处缩了缩，同时透过箩筐的缝隙朝着外边看。 少顷，一股熟悉的兰花香味儿传进了徐明菲的鼻子。 是夏娇蕊！ 这兰花香味儿的香粉，还是她舅舅范思远专门从衡州带来的，就那么小小的一盒而已，范氏不喜欢这个味儿的香粉，便当做人情送给了夏娇蕊。 知道来人是夏娇蕊，徐明菲更是屏住了呼吸，静静的观察着对方。 巷子里太暗，徐明菲也看不清楚夏娇蕊脸上的表情，只是听着对方小心翼翼中又透出几分急躁的脚步声，便可以断定此刻夏娇蕊的心情也是挺不平静的。 夏娇蕊在巷子口来回踱了步几步，最后也没离开，睁着眼睛四处打量了一圈儿，直直的就朝着徐明菲躲藏的地方走过来。 看着对方的动作，徐明菲也是吓了一跳，只是还不等她做出反应，夏娇蕊便在距离她五步远的角落处躲了起来。 显然，这夏娇蕊是准备守株待兔了。 小巷子里十分安静，徐明菲和夏娇蕊两个人都放轻了呼吸，只要她们不主动站出来，平常人绝对不会差距到，这里的角落处藏着两个大活人。 时间渐渐流逝，徐明菲确定夏娇蕊不会发现自己之后，就开始轻轻的揉起了自己的小腿。 就在她揉完了左腿，正准备换右腿揉的时候，巷子的另外一头传来一些推搡的声音，听着那动静似乎有三四个人。 其中两个人推着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徐明菲和夏娇蕊这边走，一直走到巷子中间，这才停了下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一个模糊不清的男声响起。 哗啦啦…… 有人被推到了地上，掀翻了一个放在巷子中的木头架子。 “干什么？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一个闷声响起，似乎有人被踹了一脚。 “混账，你们好大的胆子……” “不交？兄弟们，给他点颜色看看！”说完，不待对方反应，一阵拳脚相加的声音响起，其中还夹杂着少许痛呼声。 从那边发出的声音来看，似乎是地痞流氓在打劫肥羊。 徐明菲明显感觉到，在那个模糊不清的男声被打的时候，夏娇蕊的呼气变得急促了几分。 “啊！”突然，地上的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糟了，好像把他胳膊打断了。”一个粗粝的男声响起。 “断了就断了，给脸不要脸，狠狠的教训他！”最先开口的那个男声满不在乎的道。 “听大哥的，这小子刚刚反抗的时候踹了我一脚，干脆把他的腿也给打断好了。”粗粝的男声嘿嘿一笑，顺手抄起旁边的一根木棍，举起就准备往地上躺着的人的腿敲下去。 “住手！”终于，等待已久的夏娇蕊出声了。 她豁的从角落处走出去，挺直了身子，毫无畏惧的直视着正在打人的地痞流氓。 若是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别的不说，就冲着夏娇蕊那种敢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样子，被其他的人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对夏娇蕊的勇气赞扬几句。 只不过这其他人里面，可不会包括徐明菲。 在她看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要是真的对上三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地痞流氓，谁输谁赢，高下立见。 以卵击石，无异于飞蛾扑火。 她就算是脑袋发晕，也不会干这种明显送羊入虎口的事情。 当然，前提是那些地痞流氓是真的，如果不是……那就见仁见智了。 “哟，居然是个漂亮的小妞！”地痞流氓一见夏娇蕊，立马就换上了一张嬉皮笑脸，“小姑娘，趁着哥哥心情好赶紧离开，要不然……” “要不然你还能怎么样？”夏娇蕊下巴一扬，“巡逻的人捕快就在巷子口的，你们还不快放了人家，要不然我一张嘴，捕快立马就能进来抓你们。” “你当我们是吓大的，你说外面有捕快就真的有捕快？”为首的地痞流氓笑道。 “信不信由你。”夏娇蕊显得十分镇定。 她这么镇定，那边的地痞流氓似乎就有些打鼓了。 “老大……”粗粝男声显得有些犹豫，显然是信了夏娇蕊的话。 为首的地痞流氓考虑了一会儿，迅速的将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的财物给扒走，冲着身边的两人道：“走。” 不一会儿的功夫，三个人就离开了小巷子。 夏娇蕊见那三个地痞流氓走了，当即就提起裙摆，冲着躺在地上的人跑去，嘴里还喊着：“徐大哥哥，你没事吧？” 躺在地上的发出模糊的痛呼声，似乎还真被打得不轻。 巷子里太暗，夏娇蕊也没办法看得太清楚，只是估摸着方向就冲到了躺在地上的身边，首先闻到的就是一阵刺鼻的酒气，稍稍皱眉，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疑惑来。 她一路上都跟着徐大爷，分开的时间也没多久，怎么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徐大爷就喝了这么多酒？ 还不待她细想，躺在地上的再次发出痛呼声，使得她顿时就将那点疑虑给抛在了一边，便伸手想要想对方给扶起来。 谁知她刚碰到了对方的手臂，躺在地上的人便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声，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徐大哥哥，你怎么了？”夏娇蕊被对方的动作给吓到了。 “手，我的手，我的手断了！”地上的人发出扭曲的声音。 “什么？”夏娇蕊闻言，心中不由惊惧交加。 之前夏俊杰就说了，找来的人不过就是做做样子而已，不会对着徐大爷下重手的，怎么会手断了？ 文人最重要的就是一双手，徐大爷是她未来能否过上锦衣玉食生活的保障，要是徐大爷的手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那她下半辈子岂不是就完了！ 如果事情严重了，只怕她和夏俊杰的这点小伎俩也瞒不住。 一想到这个可能，夏娇蕊就是一个哆嗦，声音也不再矫揉造作了，急切的询问着身边人的情况。 只可惜地上的人疼得早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压根没有功夫回她的话。 “哥哥，哥哥！”夏娇蕊心中一慌，也顾不上其他的了，张口就急急的冲着外面喊道。 连着喊了好一阵，却依然不见夏俊杰的身影，直到夏娇蕊快要忍不住自己出去找人时，夏俊杰才匆匆忙忙的从花街柳巷那边的巷子口赶了过来。 “怎么了？”夏俊杰衣衫略微有些凌乱，气息不稳的问道。 夏娇蕊没有注意到夏俊杰的异样，只是焦急的压低了声音道：“哥哥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来，徐大哥哥的手好像被打断了！” “这不可能！”夏俊杰惊呼，“我之前可是……” “哥哥！”夏娇蕊大声的打断了夏俊杰。 夏俊杰立马醒悟过来，止住了下面的话，看到地上的人不停的打滚痛呼，脑子里闹哄哄的，也来不及细想，架起对方的身子，就冲这夏娇蕊道：“快点，去找大夫！” 计划好的事情突然出了岔子，兄妹两个都着急得不行，当即也不多耽搁，马不停蹄的就带着人找大夫去了。 “明菲妹妹，人被带走了，你不着急吗？”邵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徐明菲藏身的地方，看着夏家兄妹带着人离开的背影，语气飘渺的问道。 91.第91章 英雄变狗熊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邵祁突然出声，可是把徐明菲给吓了一大跳。 待看清楚说话之人的样子之后，她这才舒了一口气，没好好气的道：“那被打的人又不是我大堂哥，我有什么好着急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徐大爷？”邵祁的语调微微上扬。 徐明菲敏锐的从对方那微微上扬的语调中感觉出，邵祁的心情似乎不错，之前那种怒气勃发的样子早已消失不见，平日里那个温和友善的邵祁又回来了。 “外人只知道我大堂哥从小在读书上面极有天分，大多以为大堂哥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却是不知道大堂哥小时候身体不好，从小就有学一些拳脚功夫锻炼身体。如果刚才那人真的是大堂哥的话，就凭着那三个地痞流氓，不但奈何不了大堂哥，恐怕还会反被大堂哥教训。”徐明菲站起身，从角落处走出来，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邵祁的侧脸道，“刚才被打的那个是谁？” “为什么这么问我？你才是在这里从头看到尾的人。”邵祁缓缓道。 “不问你问谁，你刚才出去了好一会儿，难道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徐明菲也不是那么好好唬弄的。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徐大爷没有出现，却来了另外一个人男人，这里面要是没有邵祁的功劳，她的名字就倒着写。 邵祁见徐明菲下巴微扬，神情一派平静，丝毫没有被刚才发生的打人抢劫事件给影响，心中不由再次刷新了对徐明菲的认识。 果然，有徐大太太那样彪悍的人在，作为徐府唯一的嫡女，徐明菲又怎么可能是哪种胆小怕事之辈？ “明菲妹妹果然聪明。”邵祁轻笑一声，大方的承认了。 没错，他刚才离开徐明菲，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那人是谁？”徐明菲好奇的问道。 邵祁微微眯眼，眼底透出几分愉悦：“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见邵祁居然还卖起了关子，徐明菲不由偷偷撇嘴。 哼，就算邵祁不说，她也猜到那个被夏娇蕊救走的人是谁了。 虽然刚才那人发出的痛呼声比较模糊，可在徐明菲听来依然有些耳熟，联系起之前她和邵祁无意中听到的那些诋毁邵家的话，还有邵祁离开一会儿，回来之后就变得好起来的心情，基本上就可以断定，被那三个地痞流氓推进巷子中的，多半就是刚刚才得罪了邵祁的王公子。 徐明菲眼神微动，看来她之前的感觉没有错，邵祁那张温文尔雅的表面下，还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只是……邵祁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他那不为人知的一面暴露她的面前。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去和文峰汇合了，要是迟了的话，他定然要着急的。”邵祁笑眯眯的道。 “嗯。”徐明菲掩下了心中的那点猜测，冲着邵祁点了点头，便同对方一起走出了巷子。 小巷子外面依旧时不时的就有人走过，丝毫没人注意到就在不久前，小巷子里发生了打人抢劫美救英雄的戏码。 巷子外面的小吃摊生意也还不错，位子被坐得满满当当的，小吃摊的老板手上不停的动作着，飞快的将客人所点的吃食送上去。 接下来一路，邵祁和徐明菲都没有继续交谈，两人穿过人群，迅速的去了南街。 徐文峰早就在南街的混沌摊上等候多时，看到徐明菲和邵祁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忍不住从位子上站起来，快步迎上去：“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大哥说妹妹和你被人给冲散了，要是你们再不来，我就要去找你们了。妹妹，有没有被吓到？” “二哥你又小瞧人了，我又不是纸糊的，哪有那么容易被吓到。”徐明菲抿嘴一笑。 徐文卿也走了过来，开口道：“我早就说过了，有邵祁在，妹妹不会有事的。” “我这不是担心嘛！”徐文峰嘟囔几句，又接着道，“这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早知道我还是就跟着你们一起好了。” “行了，既然没事儿，就赶紧过来吃东西，出来这么久，妹妹怕是都饿了。”徐文卿走过来牵起徐明菲的手，拉着她直接去了馄饨摊的位子上坐下。 徐文峰立马反应过来，拉着邵祁跟上去，坐在了徐文卿和徐明菲的身边。 很快，馄饨摊的老板便端了四碗香气袭人的混沌出来。 “快吃快吃，这家的馄饨可有名了！”徐文峰是早就饿了，招呼了大家一声，也没有客气的意思，拿起筷子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看着他那着急的样子，徐明菲三人微微一笑，便依言吃了起来。 一口咬下去，馄饨鲜嫩多汁，口感十分舒爽，顿时就让有些疲惫的徐明菲眼睛一亮，吃东西的动作也不由加快了几分。 待他们吃完了馄饨，稍稍休息一下，四人便准备回徐府了，出门之前范氏特别交代了的，让他们晚上早点回去。 “妹妹，我送给你的兔子花灯呢？”一行人上了停在街口的马车，徐文峰开口问道。 徐明菲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朝着自己的手上看去，突然想起之前躲在小巷子里的时候，未免被旁人发现她便将花灯灭了，离开的时候也忘了带走了。 “是不是落在哪里了？”徐文峰见徐明菲两手空空，不由再次问道。 “好像是。”徐明菲懊恼的皱起了眉头。 坐在一旁的邵祁也眉头微皱，想起了那个被遗忘在小巷子里的兔子花灯。 “没事儿没事儿，丢了就丢了，回头二哥给你做更好看的。”徐文峰怕徐明菲自责，赶紧体贴的道。 “多谢二哥。”徐明菲颇为不好意思的道。 徐文峰哈哈一笑，伸手捏了你徐明菲的小脸蛋：“咱们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有什么可谢的，不过就是一盏花灯而已，你要是喜欢，想要多少二哥就给你做多少，保证不重样儿。” “这可是二哥你说的，以后可不许耍赖。”徐明菲立马笑出了声。 “二哥什么时候耍过赖了？”徐文峰拍了拍胸口，指着徐文卿和邵祁，豪气万千的道，“大哥和邵祁可以帮忙作证，以后你的花灯，二哥我包了。” 看着徐明菲和徐文峰的笑闹，徐文卿和邵祁对视一眼，面上同时露出了一个微笑。 载着四人的马车刚刚停到徐府门口，徐明菲便发现徐大爷出门所乘坐的马车也刚刚抵达，还不等她出声，一身锦衣的徐大爷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大堂哥！”徐明菲忍不住喊了一声。 “三妹妹。”徐大爷转过身，对着徐明菲温文一笑。 徐大爷衣着整洁，神志清明，身上只略微沾了点酒气，显然是刚刚才从酒桌上下来。 徐明菲的眼睛在徐大爷的手臂上转悠了一圈，在心中为那个代替了徐大爷挨打的人默哀。 “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吗，三妹妹怎么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徐大爷的心情似乎也不错，走上前来，看着徐明菲打趣道。 “大堂哥越发俊逸了，妹妹我看得转不过眼睛了。”徐明菲狡黠一笑。 “贫嘴。”徐大爷轻斥一声，转而看着徐文卿道，“怎么没看到夏家兄妹，他们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夏家兄妹一直不曾和我们一起，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回来。”徐文卿转头，看向了出门迎接他们的下人，“夏大爷和夏小姐回来没有？” “回二爷的话，夏大爷和夏小姐还没有回来。”下人赶紧躬身回道。 徐大爷闻言点点头，他不过就是顺口问一声而已，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对着徐明菲几人轻声道：“时候不早了，快点回屋休息吧！” 众人连忙应是。 回屋之后，天生爱洁的徐明菲想起自己在巷子里躲了小半天，还在地上坐了一会儿，便吩咐红柳要沐浴。 红柳伺候了徐明菲好几年，对徐明菲的生活习惯早已了如指掌，在徐明菲回家之前就早早的吩咐厨房烧好了热水，因此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浴桶注满了温水，伺候着对方沐浴了。 将自己从头到脚的洗了一番，从浴房出来的时候，徐明菲只觉得浑身舒畅，懒洋洋的躺在软榻上，任由红柳细细给她擦头发。 “小姐，奴婢有事禀报。”云儿从门外走进来，对着眯着眼睛的徐明菲轻声道。 “什么事儿”徐明菲睁开了眼睛。 云儿上前一步，举了举手中提着的东西，嘴角露出一个酒窝：“小姐，邵公子说你的花灯落下了，特意差人给您送了回来。” 花灯？ 徐明菲抬眼望去，一盏熟悉的兔子花灯落入了她的视线之中。 看着云儿手中那盏惟妙惟肖的兔子花灯，徐明菲嘴角微翘。 收下了兔子花灯之后，徐明菲差人给邵祁送了一盒点心过去，以表谢意，然后便躺床上睡觉去了。 至于夏家兄妹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是没有怎么关心，只不过第二天一大早，徐府就又热闹了起来。 原因无他，昨天晚上被夏家兄妹见义勇为所救之人，一大早就带着礼物上门道谢来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邵祁的表哥，她心中所猜测的那位王公子。 92.第92章 憋气 王殷德和他母亲一样，生得是细眉细眼的，典型的邵家人长相，也因为这样，就算他是姓王的，却也时常以邵家人自居。 这要是换做讲究的人家，王殷德这番作态定是要被家中长辈教训的。 可偏偏，王家的人出于某些小心思作祟，对于王殷德的做法也就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刻，王殷德脸上带着青紫，左手还吊着膀子，带着一堆的礼物坐在徐府待客的花厅中，脸上挤满了谄媚的笑容。 尽管昨天稀里糊涂的挨了一顿打，身上的财物也尽数被人抢走，但这一切都不能影响他此刻的好心情。 徐府啊，这里可是徐府！ 每次看到邵祁来徐府，他嘴上不说，心里都嫉妒得不行。 那个野种，别的不行，拍马屁的功夫却是一等一的好，抓着那一点儿远房亲戚的尾巴，就舔着脸巴结上了徐府，自认为的了徐府的撑腰，回头就敢给他脸色看，也不瞧瞧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哼，难得这次有了个机会，他说什么也要把握住了，趁机牢牢的巴上徐府这颗大树。 他可以早就打听好了，昨儿晚上救他的人是徐大老爷的姑奶奶的亲孙子和亲孙女，这个亲戚关系，可比邵祁那个娘的亲戚关系牢靠多了。 只要运作得当…… 嘿嘿，看邵祁还怎么得意！ “王公子，夏大爷来了。”徐府的二管家领着夏俊杰进了花厅。 王殷德一听，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立马站起了身，一脸感激的冲着夏俊杰道：“夏大爷，昨天真是太谢谢你了，今日特意带着礼物上门道谢，希望夏大爷能够收下。” 与一脸喜气的王殷德不同，夏俊杰的脸上可没有多少高兴地意思，听着王殷德的道谢，也只是勉强的露出了一个笑脸，摆了摆手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也是无意中经过而已，并没有多大的功劳。” “此言差矣，要是没有夏大爷和夏小姐相救，只怕我这命就要搭上了，从此以后夏大爷和夏小姐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王殷德不计较夏俊杰语气中透出的冷淡，厚着脸皮打蛇上棍。 这句救命恩人，如果是徐大爷对着夏俊杰说的，那么夏俊杰绝对是欣喜若狂，可是换成王殷德来说，对他就是莫大的讽刺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脸庞肿的几乎看不清楚样貌的王殷德，心里忍不住再一次叹气。 明明一切都计划好了的，亏得他特意使计让徐大爷落了单，也花钱买通了地痞流氓看准时机做戏，怎么事到临头却是弄错了人？ 也怪他昨天晚上没有看清就带着人跑，到了医馆才发现居然认错了人，着实把他给气得不轻。 白费了一番功夫不说，硬是弄到大半夜才回到徐府，回来之后一打听，得知徐大爷早就回来了，梳洗一番之后就睡下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就这么被王殷德搅合了，夏俊杰没直接甩脸色给对方看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摆出一张笑脸和对方攀谈？ 勉强的和对方应付了几句，夏俊杰终于是坐不住了，借口还有事情要处理，迅速的摆脱了王殷德的纠缠，郁闷至极的回了房间。 王殷德的主要目标也不是夏俊杰，瞧见对方走了，心里也不着急，转而讨好的对着正要送他出门的二管家道：“既然上门一趟，哪有不去拜见主人的道理，不知管家可否通报一声，容我去给徐大太太磕个头？” 说完，便将一个装得鼓鼓的荷包塞进了二管家的手中。 原本王殷德以为来了徐府就能直接见到徐大太太的，谁知道因着他是打着要向夏家兄妹道谢的旗号上门的，一进门就被管家给直接领到了这里来，不禁让他有些失望。 二管家面上表情不变，手上动作却是不慢，暗暗的掂了掂手中的荷包，这才稍稍放缓了脸色，对着王殷德道：“可不巧了，今日大太太身子不舒服，怕是没有办法见客了。” 作为徐府的二管家，他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这夏俊杰一开口，他就知道对方是想要干什么了。 不过是徐府拐着几道弯儿的亲戚而已，徐府每个月都不知道要接待多少，要是徐大太太个个都见，那也不用干别的事儿了，光是坐在屋中接待客人就够了。 “这……”王殷德哪肯这么容易就死心，还想磨一磨，期望二管家能够通融一下。 只可惜二管家并没有给他机会，不管他后面再多说什么，硬是一个字都没有答应，只让王殷德下次有机会再来。 胳膊拧不过大腿，王殷德在王家就是再横，也不敢在徐府中撒泼的，见二管家始终不肯答应为他引荐，只得垂头丧气的走了。 巧的是，王殷德出门的时候，邵祁正好从外面回来，守门的下人见着了，颇为殷勤的迎了上去，那待遇，跟王殷德相比可是天差地别。 王殷德带着礼物上门的时候，守门的下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但那种冷淡的态度，却也让人不太好受。 与长相细眉细眼的王殷德相比，邵祁的剑眉星目就十分的显眼，他也不说话，将王殷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重点在对方吊着的膀子上转悠了一圈，轻笑一声，挺着身子与王殷德擦身而过，直接进了徐府的大门。 他这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轻蔑，可是把王殷德气得个倒仰，要不是碍着现在是在徐府的门口，他非得冲上去教训邵祁不可！ “狗仗人势的东西，总有你好看的一天！”王殷德冲着邵祁的背影重重的哼了一声，没断的那只胳膊狠狠的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 实际上，徐大太太哪里是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人，她只是懒得见王殷德而已。 徐大老爷已经来信了，信中言明徐大爷的亲事已经定下，可以开始准备聘礼等一系列东西了，尽可能的在徐大爷授官上任之前完成婚礼，到时候也方便小两口一起上任。 终于确定了儿媳妇的人选，徐大太太也觉得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整个人都踏实不少，当即就叫来了范氏，妯娌俩一起商量起了聘礼的诸多事宜。 关于聘礼的事情，之前徐大太太就和范氏商量了一些，可就算是这样，也还剩下很多事情需要张罗。 通州许家也是大户人家，许小姐作为许家长房嫡女，嫁妆丰厚那是没得说的，徐家如今是发达了，可之前到底落魄过，金银这些东西不差，但涉及到一些富有底蕴的摆设物件，就稍稍有些不及了。 为了这个，范氏还特意给娘家去了一封信，让娘家的人帮忙注意一下，价钱什么的都是其次，关键就是东西要够格。 很快，徐府上下的人就都知道了，徐大爷定亲了，对方是通州许家的千金小姐。 这对徐府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能够与通州许家结亲，大多数人对此都是十分高兴的，而在这十分高兴地气氛之中，除开得知此消息而被重重打击到的夏家兄妹，徐三太太心中也是有些不愉快。 徐大爷结亲她是没有意见，就算是有意见也轮不到她插嘴，她之所以心里会不痛快，说到底不过就是眼红徐大太太为徐大爷准备的那一长串聘礼单子罢了。 如今徐家还没有分家，徐大爷成亲可是公中出的银钱，那一笔笔白花花的银子，还有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被添上了聘礼单子，徐三太太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在她看来，那可是三房共有的钱啊，徐大爷成亲花费那么多，再过几年徐二小姐和徐明菲也会相继出嫁，徐二小姐一个庶女，暂且可以不提，但徐明菲出嫁的话，绝对又得陪出一大笔的银子，照这样花起来，以后轮到他们三房的孩子时，还能剩多少？ 因着心里存了这个想法，在众人的面前，徐三太太难免就表现了几分出来。 在徐府众人聚在一起用晚餐的时候，徐大太太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向严肃的脸上也柔和了许多，看着徐明菲爱吃摆在她面前的香滑鸡丁，连忙让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把这盘香滑鸡丁放到三小姐面前去。” 站在旁边的妇人也不敢多耽搁，当即就将盘子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徐明菲的面前，顺道还冲着徐明菲露出了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容。 徐明菲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冲着不远处的徐大太太笑道：“谢谢大伯母。” 在徐家，身份等级十分的分明，所有的通房妾室之流那都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她们不但不能上桌吃饭，还得站在一边立规矩，负责伺候主子们吃饭。 这刚刚为徐明菲端盘子的，便是徐大老爷的妾室之一周姨娘，为徐大老爷生了一个女儿，算得上是徐府的老人了。 徐三太太也喜欢吃香滑鸡丁，刚准备给自己夹上一块儿，就看到整盘香滑鸡丁都被端走了。 她心中原本就憋着气的，见到眼前这一幕，只觉得整个徐府都在欺负他们三房，就连盘菜也不让她吃得痛快，语气当即就酸了起来：“大嫂可真是疼明菲，有什么好的都紧着她。这时间一晃而过，大爷都要成亲了，再过几年明菲大了，也要找婆家，到时候大嫂一定得挑户像咱们徐府一样大方的好人家才是。” 93.第93章 底气不足 坐在徐明菲身边的范氏对徐三太太的酸话耳充不闻，只是面带笑意的为徐明菲夹菜。 徐三老爷一听到徐三太太的话就知道要坏事，连忙在桌子底下偷偷的扯了对方一把。只可惜徐三太太这会儿正在气头上的，不但没有理他，反而还回击似的反手掐了他一把。 “咱们徐家就明菲这么一个嫡出的女儿，我不疼她还疼谁？她的亲事自然是要慎重挑选的。”徐大太太眼皮子一抬，看向了徐三太太的眼神好似洞察了一切，“你要是觉得不乐意，你生一个女儿出来，我一样疼。” 被徐大太太这话一噎，徐三太太的脸立马就青了，徐大太太这可是戳到了她的伤疤了。 她嫁给徐三老爷好几年了，肚子硬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府里的人嘴上不说，暗地里可没少笑话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如果要是真的能生的话，她自然是想要生个儿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哪里会稀罕什么女儿！ 一时间，徐三太太面上青白交加。 可偏偏，她自己底气不足，也没有办法出声反驳，只能强撑着一张笑脸道：“我哪有什么不乐意的，明菲也是我的侄女，我这个做婶婶的一样疼她都来不及了。” “你明白就好。”徐大太太微微颔首。 徐二老爷也听出了徐三太太的酸话，但他也不傻，知道徐三太太不过就是借着明菲做筏子，暗指徐大爷的聘礼太多了而已。 只是他就算是明白，也不好意思跟弟媳计较那么多，只能老实的埋头吃饭。 徐大爷倒是定力十足，就好像压根没听懂徐三太太的话一般，面上一派淡定。 徐文峰和徐文卿本来就不太喜欢这个事事都爱计较的三婶，作为晚辈的他们也不敢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顶嘴，只能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对徐三太太的不喜也增添了几分。 徐三太太气归气，心里也把徐大太太从头到脚的狠狠咒骂了一顿，可嘴里却是半点不恭敬的话都不敢漏出来的。 没办法，谁叫徐家三房人中，就只有他们三房最没有底气。 徐大老爷就不说了，那可是徐家的顶梁柱。徐二老爷虽说性子上有些小毛病，但架不住人家就是块读书的料，举人功名那是早就拿到手了，虽说这次科举没有成功，但好歹人家已经是举人老爷了，三年一次的春闱，总还是有些奔头。 唯独这徐三老爷文不成武不就的，加上身为庶子，在家中地位始终有些尴尬，顶多只能为家里跑跑腿，管管庶务。 就因为徐三老爷没本事，连带着她在徐家也没有什么地位，为此她也背地里偷偷的掉了好几次的眼泪，每次一想起来就觉得委屈。 只是还没等她再次暗自伤心，徐三老爷见她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徐家大半的人给得罪了，脑门上的青筋跳得厉害，连忙出声补救道：“大嫂，二嫂，你们也是到，秀茹不太会说话，她其实没什么恶意，要是有什么不中听的，请两位嫂子多多包涵。” “瞧你说的什么话，大家都是一家人，住在一起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的，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互相之间彼此包容是应该的。”范氏冲着徐三老爷微微一笑，算是给了对方一个台阶，顺道也朝着徐三太太的那颗受伤的心再插上一刀。 徐三老爷接收到了范氏的善意，面上不禁露出几分感激。 看到徐三老爷这个样子，徐三太太心中更是气得不行，她这边被扫了面子，徐三老爷不忙就算了，居然还对着范氏感激。 别为她听不出来范氏话中藏着的那些嘲笑，这日子可真是没办法过了！ 范氏眼角瞟到徐三太太那因为生气而涨得通红的脸，心中不禁发出一声嗤笑。 敢把她的女儿拿出来当筏子，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这一顿饭，徐三太太吃得可是怨气十足，直到用餐结束也没吃几口，最后还是带着一肚子的不满回了自己的院子。 作为一个男人，徐三老爷或许没什么大本事，可作为一位丈夫，他还是相当的合格的。 知道徐三太太晚上肯定没有吃饱，他亲自去了厨房，端着几样散发着香气的小菜送去给了徐三太太。 “秀茹，饿了吧？快点来吃点东西。”徐三老爷将饭菜放到了卧室的桌子上，对着躺在床上生闷气的徐三太太道。 徐三太太偏过脸，闷闷的道：“不吃！” “你身子本来就不太好，不吃饭可怎么行？”徐三老爷长叹一声，接着道，“我早就和你说过，没事儿不要去招惹大嫂和二嫂，要不然吃亏的可是你，可你就是不听。” “我哪里是招惹他们了？”徐三太太闻言，就跟炸毛的猫一样，坐起了身子，冲着徐三老爷道，“明明是大房二房欺负人，我不过就是实话实说而已！” 徐三老爷与徐三太太成亲多年，哪里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只是他作为徐府庶子，加之徐家如今的局面是徐大老爷打拼出来的，如今徐大老爷的独子要成亲了，别说是给通州许家的聘礼丰厚了点，就算是把整个徐家给陪了去，他也没有丝毫发言的余地。 “好了，别说了，来吃饭吧！”徐三老爷只能这么安抚着。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咱们三房都要被欺负死了！”徐三太太尖声道。 成亲多年无子本来就是徐三太太的心病，如今被徐大太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揭破，她心中满腔的怒火是无处发泄，她现在的样子，与其说是对大房和二房的不满，还不如说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怎么就被欺负死了，是少了你吃的，还是少了你穿的了？”徐三老爷好言相劝无果，反而还被数落了，终归是被激起了几分怒气，“在徐府，你也是吃穿不愁，有人伺候的体面太太，抱怨之前，你先想想你大嫂过的是什么日子吧！” 说完，不待徐三太太反应，徐三老爷一甩袖子，大步走出了房门。 94.第94章 斗志昂扬 徐三老爷怒气冲冲的离开房间这个举动，着实让徐三太太有些吃惊。 她就是知道徐三老爷脾气好，就算是她平时发发火，使使小性子，也从来不会生气，大多数时候还会笑着来开解她。 哪里会想到她不过就是说了几句气话而已，徐三老爷突然就发了这么大的火，居然还摔门离开了。 “太太……”守在门口的小丫鬟颤颤巍巍的冲着屋子里的徐三太太喊了一声。 平时从不同徐三太太的徐三老爷发火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被吓了一跳。 “去看看老爷去哪里了！”徐三太太被丫鬟这么一喊，立马就回过了神，开口冲着门外的丫鬟道。 徐三老爷这么气冲冲的一走，徐三太太便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心中的那点怒火瞬间就熄灭了。 他们夫妻俩之间吵嘴事小，可要是被哪个心大的趁机钻了空子，他们三房多了个通房姨娘什么的添堵不说，万一生下了庶长子，那她可就是连哭都没地方哭了。 想到这里，徐三太太也有些坐不住了，当即就掀开了身上的被子准备下床，只是她这刚穿上鞋子，又回想起徐三老爷怒气冲冲离开时的样子，心里稍稍一堵，动作就慢了下来。 灯罩里的烛火微微跳动，忽明忽暗的光线打在徐三太太的脸上，那坐在床沿上僵直的身子和紧蹙的眉头，显示出此刻徐三太太心中的矛盾。 啪！ 烛火爆出一个小小的火花，徐三太太下意识的看过去，眼角瞟到桌面上摆放着的饭菜，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 说起来她虽然是个秀才的女儿，可她爹就仅仅是个秀才而已，名头倒是好听，实际上日子却也就那样。 当初在家中做闺女的时候，她也没有办法完全做到十指不沾阳春水，时不时的还得在娘亲和大嫂忙不过来的时候去搭把手。 每当看到娘家大嫂天不亮就起床烧火做饭，整天为了家中的大小事务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她嘴上不说，心底其实还是很害怕的，从而打心底的对嫁人这种事情产生了抵触。 后来徐三老爷上门求娶她，他们全家都很意外。 毕竟，那个时候徐家已经开始发达了，徐大老爷已经科举成功，在官场上也有了一定的作为，范氏更是带着大把的嫁妆嫁入了徐家，为徐家那翻天覆地的变化添砖添瓦。 严格的从门第上来说，那个时候的徐家，对他们家来说还是高攀了。 与徐三老爷定下亲事之后，得到消息的亲朋好友没有一个不恭喜羡慕的，而之后的事实，也证明了她确实得了一门好姻缘。 自打与徐三老爷成了亲，除了与大房和二房有些小摩擦之外，她彻底的摆脱了原来的生活，过上了衣食无忧的舒心日子，上无公公婆婆需要伺候，下面也没有弟弟妹妹需要照顾拉扯，丈夫体贴不说，屋中更是没有通房姨娘之流。 光是凭着这一点，她就足以在范氏和徐大太太的面前小小的得瑟了。 丈夫出息又怎么样？ 徐大老爷身边也没少通房姨娘，徐二老爷更是个风流的多情种子，后院中的那些花花草草，也够范氏心烦的。 可是…… 徐三太太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眼泪流得更凶了。 “太太。”这时，被派去查看徐三老爷动向的丫鬟回来了。 那丫鬟也不敢擅自进屋，只能站在门口处喊了一声。 徐三太太迅速坐直了身子，飞快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这才红着眼睛开口道：“老爷呢？” “老爷在小书房的。”丫鬟低声回答。 “老爷身边都有什么人伺候？”徐三太太问道。 “只有老爷身边的长随小英哥在伺候，除此之外并无旁人。”丫鬟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只是……奴婢刚刚看到映红去了小书房那边，就是不知道要干什么。” 嘶！ 徐三太太闻言大怒，猛的将手下的绸缎被子给划破了丝。 “映红！”徐三太太咬牙切齿的喊着这个名字。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不能让任何人有空子可钻！ 该死的小蹄子，仗着在她进门之前就是徐三老爷的丫鬟，居然敢三番四次的去勾引徐三老爷，真是老寿星上吊，不想活了！ 呸，不要脸的东西，要不是她看得紧，只怕早就被那小蹄子得逞了。 站在门外的丫鬟看不见此刻徐三太太面上那狰狞的表情，却能够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其中的怒意。 “我下午不是吩咐了，让厨房给老爷炖一盅补品吗？东西弄好了没有？”徐三太太愤愤的问道。 “已经弄好了。”丫鬟飞快的回道。 “既然弄好了，那就赶紧去把东西拿回来，我这就给老爷送去！”徐三太太之前的那点自怜自哀顿时一扫而空，浑身上下充满了斗志。 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今儿要是让那个小蹄子成功了，那她这个徐三太太就白当了！ 面对盛怒中的徐三太太，丫鬟的动作比平时更加麻利，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补品给端了回来，提着食盒老老实实的跟着徐三太太去了小书房。 三房因为人口少，所住的院子确实是比大房和二房要小，这也是徐三太太不太满意的地方之一，只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不过片刻的功夫，徐三太太就走到了徐三老爷的小书房。 守在书房外面的小英哥一看到徐三太太面带不善的快步走来，心中一个咯噔，立马就知道事情要遭，连忙扯开嗓子喊道：“太太来了！” 徐三太太当即一个眼刀子朝着小英哥给扔了过去。 小英哥身子一哆嗦，撑着一张笑脸道：“太太，您怎么来了？” “怎么，老爷的小书房，别人来得，我这个做太太的却是来不得了？”徐三太太冷哼道。 听到徐三太太这含沙射影的话，小英哥额头上不禁冒出了一些冷汗，连忙陪笑道：“小的嘴笨，还请太太原谅。” 徐三太太重重的哼了一声，也不再与小英哥废话，快步走到了小书房门前，伸手就准备推开房门。 谁知她的手还没有碰到房门，小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95.第95章 攘外必先安内 “奴婢给太太请安。”一身湖色衣衫的女人从小书房中走出来，对着徐三太太福了福身子。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让徐三太太恨得牙痒痒的映红！ 看着此时对着她低眉顺眼的映红，徐三太太的目光不禁在对方身上转悠了一圈。 结果这一看，她心中的火气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更是添上了几分。 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呼之欲出丰满的胸部，不是来勾引徐三老爷才怪了！ 在他们三房中，她这个徐三太太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不太过分，徐三老爷大多都会满足她的要求。 唯一会让她感到不舒坦的，就是眼前这个映红。 映红从十岁开始就一直伺候徐三老爷，后来更是升为了徐三老爷的大丫鬟，在徐三太太没有进门之前，徐三老爷的衣食住行基本上全都是由映红打理，府中上下的人都以为映红会成为徐三老爷的通房姨娘。 谁知道一直到徐三太太进门，徐三老爷都没有将映红收房的意思。 只是让人耐人寻味的是，徐三老爷虽然没有将映红收房，但好像是忘记了一般，丝毫没有提起让她配人的意思。 要知道如今映红已经十八岁了，府中这个年纪的丫鬟，就算是还没有成亲，大多也都定下了亲事。 徐三太太小门小户出声，她爹穷秀才一个人，能够保证全家不被饿着就很好了，自然是没有妾室之类的人的。 作为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徐三太太，她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身边有通房姨娘，因此纵然心中对映红有些想法，却也不会贤惠到主动为徐三老爷纳妾的地步。 “你怎么在这里，老爷的是能随便来的吗？”徐三太太忍住心中的怒火，冷着一张脸看着映红道。 映红低着头，无比谦卑的回道：“回太太的话，是老爷让奴婢来的。” 徐三太太一听，立马就朝着小书房中的徐三老爷看去。 “是我让她来的。”徐三老爷坦然的对上了徐三太太的眼睛。 “老爷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就行了，我作为三房的太太，管理丫鬟婆子也是我分内的事情，怎么能让老爷操心呢？”徐三太太皮笑肉不笑的道。 徐三老爷看了徐三太太一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着映红道：“你先下去吧！” “是。”映红应了一声，躬着身子退出了小书房。 看到映红离开，徐三太太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抓着锦帕的手紧了紧。 “我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完，晚点回房。”待映红一走，徐三老爷便语气冷淡的对着徐三太太道。 显然，他这是余怒未消。 徐三太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停地告诫自己要冷静，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能白走一趟。 她从身后跟着的丫鬟手中接过食盒，将食盒中的补品端了出来，轻轻的放到了徐三老爷的面前，笑靥如花的道：“老爷，刚才是我不对，我只是一时生气口无遮拦而已，老爷你可别生我的气。这是我特意吩咐厨房炖的补品，老爷你这几天也累着了，赶紧趁热吃了。” 徐三老爷的视线落在桌面上的账本上，没有吭声。 跟着徐三太太的丫鬟早就识趣的离开了书房，走出去的时候还顺道关上了房门，这会儿书房中就徐三太太和徐三老爷两个人，因此徐三太太也不怕落了面子，见徐三老爷不理会她，便伸手扯着徐三老爷的袖子，可怜巴巴的道：“老爷，我错了。” 只可惜徐三老爷就好像没有听到徐三太太的话一样，还是没有反应。 “老爷……”徐三太太见状，把心一横，身子一歪，就半靠在了徐三老爷的身上。 别看徐三太太整天爱看大房二房的笑话，与徐大太太和范氏不太对付，可在应对徐三老爷的时候，那也是相当的有办法的。 她深知徐三老爷这个人吃软不吃硬，这个时候要想把对方给哄回来，只能软着来。 果然，她这招一出，一直没有反应的徐三老爷终于抬起了头：“你哪里错了？” “我不该乱说话。”徐三太太偷偷的看了徐三老爷一眼，小媳妇般的回道。 徐三老爷见徐三太太软和了，自己的态度也就硬不起来了，长叹一声，道：“秀茹，我知道你委屈，只是这徐府如今的样子……毕竟是大哥打拼出来的。等以后分了家，咱们搬出府去，到时候就好了。” “分家？”徐三太太正想着待会儿要想办法问问徐三老爷找映红来干什么，谁知道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就将映红给抛到了一边，神情紧张的看着徐三老爷，“大哥大嫂说了要分家？” “这倒是没有。”徐三老爷注意到了徐三太太的紧张，伸手拍了拍对方的手，轻声道，“爹娘早已去世，我与大哥二哥也不是一母同胞，按照咱们家的惯例来说，其实当初我成亲之后就该分家的。只是大哥大嫂怜惜我，这才一直没有提而已。如今文渊也要成亲了，估计过不了几年就会提这件事情了。” “好端端的分什么家，就这样住着不是挺好的么……”徐三太太呐呐的道。 “人多事情也多，分了家之后也没有那么麻烦。”徐三老爷看了徐三太太一眼，接着道，“再说了，你不是不喜欢大嫂专行独断吗？等分了家，咱们搬出府去，到时候什么事情都由你自己做主了。” 徐三太太愣愣的点了点头，随即皱着眉头，低声道：“那这家产该怎么分？” “爹娘过世的时候，咱们家什么东西都没有剩下，要不是有大哥撑着，我只怕早就饿死了。徐家如今的家产，全都是大哥挣回来的，大哥大嫂要怎么分便怎么分，我是没有意见的。”徐三老爷对此倒是看得很开。 “那可怎么行！”徐三太太当即就反对道，“照你这么说，要是大哥大嫂什么都不分给我们，那我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去了？二嫂娘家是盐商，她自己又嫁妆丰厚，自然是没什么可怕的，但是咱们三房不一样……” 96.第96章 交好 徐三老爷并不是头一次从徐三太太的嘴里听到这种类似的话，一开始的时候他听着或许还有些想法，而后来听得多了，就渐渐的不太放在心上了。 也因此，听到徐三太太这种带着几分不满的话，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十分自觉地止住了这个话题。 显然，徐三太太也没想要在这个问题上多谈，见徐三老爷不提了，也就聪明的住了嘴，然后重新端起被放下的补品，让徐三老爷趁热吃下。 毕竟是多年的夫妻，被徐三太太这么温柔小意的一哄，徐三老爷之前的那点怒气也就消散了。 看着徐三老爷面带愉悦的吃下了补品，徐三太太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道：“前几天我听二嫂说要给府中适婚年纪的丫鬟小厮配亲事，咱们三房也有几个到了年纪的，不知道老爷有没有什么安排，如果没有特别的安排，明儿二嫂问起来的时候，我就让二嫂看着办了。” “这个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徐三老爷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只是映红那边就先不做安排，你和二嫂说一声就是。” 徐三太太心中一紧，暗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不太自在的扯出一个笑脸，看着徐三老爷道：“映红已经十八了，要是在不安排，只怕年纪就大了……” “这个我自有打算。”徐三老爷抬头看了徐三太太一眼，皱了皱眉，最终还是解释般的道，“映红毕竟伺候了我这么多年，我还是想给她找个合适的好人家。” “嗯。”徐三太太强撑着应了一声。 好人家，只怕人家眼中的好归宿就是他们三房的姨娘！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房休息吧！”徐三老爷将书桌上的账本合起来，对着徐三太太道。 徐三太太因着徐三老爷对映红的区别对待而心中烦乱，听了徐三老爷的话之后也没反对，老老实实的同徐三老爷一起回房了。 三房的这点下插曲并没有在府中掀起什么话题来，徐三太太不管是跟徐大太太还是范氏都不是一个段数的，徐大太太和范氏这会儿更是忙着为徐大爷的婚事做准备，对于徐三太太的那些不太中听的话也就不太在意了。 而作为被徐三太太拉出来当筏子的徐明菲就更加不在意了，她可没有那么多闲功夫去为了那么一两句话而生气，她这会儿正忙着做药膳。 从徐大爷和徐二老爷上京赶考开始，徐大太太一直就没有好好的休息过，这会而徐大爷订了亲，作为亲娘的徐大太太就更忙了，每天与范氏都是忙得团团转的。 徐大太太的身子骨比起一般的妇人是要结实健康许多，只是这跟陀螺似的忙着，就是铁打的人也有些吃不消。 身为徐家的一份子，徐明菲早早的就将整个徐府的情况研究得十分的透彻，一直以来都坚定的执行着要抱紧徐大太太和徐大老爷两条粗大腿的原则不动摇，这会儿徐大太太因为劳累过度而显露出了疲态，作为一个懂事体贴人的侄女，徐明菲当然得有所行动。 她的行动，就是做出独一无二的药膳给徐大太太和范氏吃。 正所谓药补不如食补，药膳这个东西，对症的话还真的是个好东西，润物细无声，日常的调养，总是比生病了之后下猛药来得好。 旁人做的药膳多少都带着一些药味儿，而徐大太太偏偏就不喜欢那种药味儿，因而除非必要，绝对不会吃药膳之类的东西。 只是这一个习惯，在尝试过了徐明菲特意准备的药膳之后，就被彻底的打破了。 上辈子作为一个足以出师的中医，没有几把刷子，那都不好意思走出门去。 徐明菲拿手的东西有好几项，其中一项就是经过她的精心调配之后，能够做出将功效发挥到极致，却又不会让人尝出一点点药味儿的药膳。 她做出来的药膳，在旁人看来与其叫做药膳，还不如就叫美食。 一个小小的炉子上炖着一个小锅，锅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一阵引人垂涎的香味儿从锅里飘散出来，凡是闻到这个味道的人，都被勾得食指大动。 被徐明菲称为狗鼻子的邵祁自然也闻香而动，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循着香味儿来了厨房。 厨房里的丫鬟婆子早就被徐明菲给打发到了一边，因此邵祁到了厨房之后，就只看到徐明菲一个人手拿一把小扇子，优哉游哉的正在扇炉子。 “好香。”邵祁毫不避讳的凑上前去，对着炉子上的小锅深深的嗅了嗅。 徐明菲手上动作不停，抬头看了邵祁一眼，抿嘴一笑：“邵哥哥想吃？” “如果明菲妹妹不介意的话。”邵祁直勾勾的看着徐明菲，眼神中只透露出一个意思，那就是想吃。 “这是药膳，补气养血的。”徐明菲将邵祁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摇了摇头，“邵哥哥面色红润，实在是不需要补这些，要是贸然吃了，只怕要流鼻血。” “那太可惜了。”邵祁颇为失望的道。 徐明菲想起那天灯会回来之后，邵祁特意让人送来给她的兔子花灯，还有那个代替徐大爷被打了一顿的王殷德，便对着邵祁道：“邵哥哥这几天是不是有些上火？要是邵哥哥愿意的话，待会儿我可以给邵哥哥煮一份降火的凉茶。” “那就多谢明菲妹妹了。”邵祁颇为意外的看了徐明菲一眼，然后冲着徐明菲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是我该谢谢邵哥哥的兔子花灯才对。”徐明菲眨了眨眼睛。 邵祁点点头，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他颇为随意的朝着周围看了看，确定丫鬟婆子们都不在之后，便弯下身子，凑在徐明菲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你想不想看戏？” “什么戏？”徐明菲诧异的看着邵祁。 “通州许家的小姐悄悄的来锦州城了，夏小姐也得到这个消息了。”邵祁语带愉悦的道，他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显示出来他此刻的好心情。 97.第97章 闻风而动 “许家姐姐来锦州城了？你怎么知道？”徐明菲惊讶的看着邵祁，手上扇炉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邵祁背着手，站直了身子，缓缓道：“去年我去过一次通州，在街上的时候见到过许家的小姐，按照年纪来看，应该就是即将和你大堂哥定亲的许家大小姐许惠。” “许惠……”徐明菲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她在徐大太太那边见过许家大小姐的名帖和生辰八字，上面的确写的是许惠没错，只是如果许惠真的来了锦州城，徐家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接到？ 昨天她去给徐大太太请安的时候，徐大太太还提起了过几天要让徐大爷亲自送聘礼去许家，以表示徐家对这次亲事的重视。 “许小姐身边只跟着几个下人，而且看其打扮也不怎么起眼，我估计他们一行人应该是偷偷来的。”邵祁看出了徐明菲眼中的疑惑，大方的开口解释道。 徐明菲无意识的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沉思了一小会儿，抬头看着邵祁道：“你刚刚说夏姐姐知道许姐姐来锦州城了，她怎么会知道的？” 许惠来了锦州城这件事情，徐家的人都不知道，这从来都没有见过许惠的夏娇蕊怎么会知道的？ “这个嘛……当然是我表哥告诉她的。”一提起王殷德，邵祁的语气中不经意的就透出几分嘲讽。 王殷德？ 听到这个名字，徐明菲顿时了然。 那个王殷德也算是个能人，其狗皮膏药的功夫还真的是没的说，自从第一次打着感谢夏家兄妹救命之恩的名头来过徐家之后，又接二连三的来了好几次，虽说次次都是打着夏家兄妹的名头来的，但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夏家不过就是他来徐府的一个跳板而已，他真正的目的，就是一直都没有功夫理会他的徐大太太。 “看来邵哥哥的表哥跟夏姐姐他们挺熟的。”徐明菲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这么说，王公子也见过许姐姐了？” “忘了和你说，我表哥就是通州人。”邵祁闻着不停的从小炉子上飘散出来的药膳香气，趁着徐明菲没有主意的时候，轻轻的才抽动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难怪。”徐明菲点点头。 她这才想起来，其实邵祁的家距离通州也不是很远，亲戚之间多少都会有些走动，邵祁和王殷德在通州见过许惠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夏娇蕊的目标是徐大爷身边姨娘的位置，不管他们兄妹心中是有多想，也不至于将这种事情告诉刚认识不久的王殷德才对。 多半是王殷德跟夏家兄妹聊天的时候不小心透露了这个消息…… “怎么样，明菲妹妹难道不好奇？”邵祁见徐明菲想得入神，不禁出声道。 “好奇什么？”徐明菲回神。 “比如夏小姐知道许小姐来了之后要做什么，还有许小姐为什么会偷偷摸摸的到锦州城来？如果不是很隐私并且很重要的事情的话，我想许小姐应该不会做出这种样的事情的，毕竟如果被人发现了的话，到时候问起她为什么会偷偷摸摸的来锦州城，只怕也不太好解释。难道这些事情，你不想知道吗？”邵祁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徐明菲手中的扇子，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透出几分浅浅的笑意。 徐明菲垂着眼睑，视线落在邵祁的指尖上，轻声道：“我要是说不想知道，岂不就辜负了特意过来给我报信的邵哥哥了？” 小炉子上炖着的小锅依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诱人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站得极近的邵祁和徐明菲对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了一个只有互相才能够看得懂的微笑。 事实上，正如徐明菲所猜想的一样，夏家兄妹不可能将他们心中的那点小算盘告诉王殷德，之所以会知道许惠的消息，也是王殷德跟夏俊杰喝酒的时候透露出来的。 徐大爷要和通州许家的小姐定亲的事情，锦州城中不少人都听说了，王殷德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虽然他猜不出许惠为什么会偷偷的来锦州城，但这并不妨碍他向徐府这边的人卖好。 在他看来，夏家的人既然能够住在徐府中，那至少和徐府中人的关系应该是很不错的，他将许惠的消息告诉夏俊杰，只要夏俊杰不是笨蛋，多半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徐大爷和徐大太太才是。 他的想法倒是不错，只可惜他注定是要失望了，夏俊杰知道许惠来了锦州城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反应可不是将这件事情告诉徐大爷和徐大太太，而是回到屋中，与夏娇蕊商议着，看能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做出点文章来。 “哥哥，查到许惠来干什么了吗？”夏娇蕊坐立不安的在屋中待了一天，好不容易将夏俊杰给盼了回来，立马就起身迎了上去。 夏俊杰重重的点了点头，端起桌上摆放着的茶杯，狠狠的灌了几口茶水之后，这才开口道：“妹妹，咱们的机会来了，那许惠偷偷摸摸的来了锦州城，好像是在找什么人一般，那么小心翼翼的样子，定然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真的？”夏娇蕊面露惊喜，扯着夏俊杰的衣袖急急的问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该不是那个许惠在锦州城藏着什么情郎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夏俊杰不太确定的回道。 “怎么能不知道！”夏娇蕊闻言，立马嘟起了小嘴。 虽然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事情要是顺利的话，以后多半只能当个徐大爷身边的姨娘，只是心中知道是一回事儿，在得知徐大爷真的与一户大家千金定亲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通州许家，那是她听过，却从来没敢去奢望过的人家。 现在许家嫡出的大小姐突然就要和徐大爷定亲了，指不定以后就是她未来的主母，这样的消息着实让她心中有几分不是滋味儿。 面对家世样貌样样都不输于她的许惠，夏娇蕊的心情也颇为复杂，甚至产生一种她好不了，最好许惠也好不了的心态。 “妹妹你别着急，虽然我还不清楚许惠到底是来做什么，但她现在在哪里落脚我还是查到了的，只要咱们多观察几天，我不信她不行动。”夏俊杰见夏娇蕊一脸不快，立马出声安抚道。 夏娇蕊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枝头上停驻着的小鸟，长叹一声道：“哎，就算是许惠行动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找到对她不利的把柄，然后交给徐大太太，让她和徐大爷的亲事成不了？就算是她和徐大爷的亲事成不了，以后照样会出现什么张小姐、李小姐之类的人跟徐大爷定亲，反正不管怎么样都轮不到我的。” “妹妹，你这么想可就错了。”夏俊杰上前两步，走到夏娇蕊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破坏许惠和徐大爷的亲事，就像你说的一样，就算是没了许惠，以后肯定会有什么张惠、李惠的人出现，这么一个接一个的，哥哥我就是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都破坏啊！” “那哥哥你是什么意思？”夏娇蕊不解的看着夏俊杰。 夏俊杰颇为得意的一笑：“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抓住许惠的把柄。我已经仔细的想过了，有些事情咱们不一定非要从徐大爷那边下手，大户人家很多规矩妹妹你可能不太了解，越是讲究规矩的人家，后院和前院的事情就越是泾渭分明。徐大爷成亲之后，他的后院肯定是归许惠管的，到时候你只要牢牢的抓住许惠，再在徐大爷那边稍稍下点功夫，还怕不能事半功倍吗？” “哥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讨好许惠？”夏娇蕊若有所思的道。 “不完全是。”夏俊杰看着夏娇蕊那张比一般人漂亮不少的脸蛋，笑眯眯的道，“如果你能够和许惠成为朋友自然是好事，如果不行的话，那我们当然是要做两手准备，比如说……抓住许惠的什么把柄之类的。要是我们能够抓住许惠不能让徐家人知道的把柄，还怕她嫁过来之后不听咱们的话吗？”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夏娇蕊小小的惊呼一声，眼中闪过异样的神采，看着夏俊杰道，“哥哥，咱们夏家今后能不能重振就靠你了，许惠那边你可得盯牢了。” “妹妹放心，我心中有数。”夏俊杰嘴角一弯，露出一个带着几分阴险的笑容来。 城西，一个普通的小院中，一位容貌秀美，气质端庄的妙龄少女坐在椅子上，来回看了几遍手中的信，眉头紧蹙，神色不愉。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掩人耳目，偷偷的来到锦州城的许家大小姐许惠。 许惠的贴身丫鬟端着一杯茶水上来，看见自家小姐眉头不展的样子，不禁低声道：“小姐，咱们这么出来，真的没问题吗？要是徐府的人知道了，那……” “事关重大，我要是不来，以后要是出了更大的乱子，到时候被徐家的人知道了，只怕更加不好。”许惠放下手中的信，自语道，“距离定亲的日子没剩几天了，在此之前，一定要将人给找到。” 98.第98章 许惠的目的 许惠一行人来到锦州城之后也十分低调，就是怕一个不小心被徐府的人给察觉了。 只是锦州毕竟不是许家大本营通州，许惠等人许多事情行动起来难免就有些不便，就算是再小心谨慎，也难免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如果没有人留心倒也罢了，偏偏许惠一行人刚来锦州城，就被邵祁和王殷德给看个正着。 因此在许惠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他们一行人的行踪，就早早的进入了某些人的视线之中。 万幸的是，不管是夏家兄妹，还是徐明菲和邵祁，暂时都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徐大爷和徐大太太的意思，在没有彻底弄明白许惠为什么会来锦州城之前，双方都不会有所动作。 唯一不同的，就是夏家兄妹打的是趁机抓住许惠把柄的主意，而徐明菲和邵祁，纯粹就是好奇使然。 当然，如果许惠真的有什么对徐大爷来说不好的事情的话，徐明菲也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邵哥哥，许姐姐是在找什么人，怎么一直在城东转悠？”徐明菲坐在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上，偷偷看开马车窗帘的一角，远远的注视着一身粗布衣裳，打扮得与普通人家的闺女相差无几的许惠。 今日她不过是想去自家的平安药铺逛逛而已，正巧邵祁闲来无事，两人便一起出了门，没想到刚出来没多久，就在街上遇上了许惠。 “我们邵家在通州也有些产业，我已经让人偷偷的过去打听情况了，估计就这两天就会有消息传回来。”邵祁就坐在徐明菲的身边，顺着徐明菲的视线朝着人群中的许惠看了一眼，又接着道，“看样子许小姐要找的人应该很重要，要不然她也不会亲自出马了。” 这几天下来，尽管还没弄清许惠到底是为了什么偷偷摸摸的来了锦州城，但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邵祁还是查出了许惠之所以会来锦州城，似乎是为了找什么人。 其实许惠不但是在城东转悠，城西、城北、城南都留下了她的身影，只是城东是家境贫困的百姓所住之地，堂堂许家大小姐在这种地方徘徊，着实让人生疑。 通州许家嫡出的大小姐，作为许家这一代最为出色的小姐，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平日在家也是一脚出八脚迈的娇娇女，如今却是退去了华服，身着一身粗布衣裳，脸上更是未施粉黛，身边也仅仅就跟了几个人而已。 这要是换了一般的人，谁能够想到那个一身普通打扮的少女，就是许家的大小姐。 “嗯。”徐明菲赞同的点点头，再次朝着许惠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许惠行事让徐明菲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这并不妨碍她心中对许惠生出的几分好感。 上辈子的性格使然，加上这辈子从小就深受徐大太太和范氏的影响，徐明菲一直对于那种娇怯怯的弱女子都没有太多的好感，如果是真的娇怯也就罢了，要是遇到那些假装娇怯的白莲花，那可真是够糟心的。 她也见过不少的官家小姐，大多数的小姐都是养在深闺，让她们谈谈诗词赏赏花还行，要是真的遇到什么大事儿，除了抓瞎之外，那还真的是毫无办法。 许惠也是出身良好的大家千金，从邵祁时不时给她带回来的消息看，许惠进入锦州城之后行动之间颇有章程，不像是胆小没脑子的那种人，纵然寻人之事似乎一直都没有太多的进展，但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度，的确比起其他的官家千金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这时，马车外传来一些声音，邵祁身边的小厮敲了敲马车的门，压低了声音道：“少爷，有您的信。” “给我。”邵祁精神一振，立马将小厮手中的信给拿了过来。 一般的家书信件，都会直接送到徐府去，只有他特意吩咐过的信件，才会一抵达锦州城，就直接送到他手中来。 而最近这段时间，他唯一特意吩咐过的，就是关于查探通州许家消息的事情了。 果然，一看到信封上面的笔迹，邵祁就知道信中的内容定然就是许家的消息没错。 迅速的将信取出来，邵祁大致的扫了一眼，眉头微微一挑，也不多说，转手将信递给了徐明菲：“通州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了。” 徐明菲正好奇得很，见邵祁这么干脆，也没有推辞，立马拿起信纸看了起来。 这一看，可着实让徐明菲给惊讶了一把，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邵祁：“这信里所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许家在通州是大户，我们邵家有些产业与许家就有接触，信中的消息，是从许夫人陪房的嘴里漏出来的，应该不会错。”对于消息的真假这一点儿，邵祁倒是十分自信。 邵家名下有不少的酒楼铺子，要说打听消息的话，邵祁自认为还是有几分手段的，整个邵家除了他之外就剩下他母亲和一个妹妹，如果不是他从小就心思缜密，做起事情来很是有些本事，怕是早就被某些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给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可是这也太……”徐明菲抖了抖手上拿着的信纸，心中还是有几分不相信，“听闻许家家教十分严格，我大伯母更是对此夸赞个不停，要不然也不会同意大堂哥和许家小姐的亲事，怎么会出现私奔这种事情？” 没错，就是私奔！ 如若信上所言是事实，那么许惠之所以会出现在锦州城，恐怕就是为了抓回前不久刚刚与人私奔的许二小姐许静。 许静和许惠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年方十五，仅仅就比许惠小了两岁而已。 如果被人知道许静跟人私奔了，不但是整个许家要因此而蒙羞，就是许惠和徐大爷的亲事，多半也要受此影响，一个弄不好婚事就得告吹。 毕竟，现在两家还没有正式议亲，聘礼之类的东西，也还在准备之中。 只是徐家和许家对于这门亲事都是十分重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端出来。 邵祁看了一眼面露惊讶的徐明菲，顿了一下，开口道：“听说许二小姐为人天真浪漫，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 天真浪漫？ 恐怕是愚蠢好骗才对吧！ 99.第99章 帮手 也不怪徐明菲会发出那样的感叹。 大熙朝对女子礼教上的要求比起其他的朝代相对来说要少一些，女子不但可以上街出门，天气好时骑马游玩也不是不行，但是对待私奔这个问题却是十分的严格。 不仅明确的规定了聘则为妻奔是妾，还表明了一旦被抓到，私奔双方的家族蒙羞不说，要是遇上情节严重的，男的要被流放，女的也只能青灯古佛一辈子。 也因为这样，只要脑子不是特别发昏的人，基本上都不会采取私奔这个害人害己的方法达成自己的目的，毕竟一旦这么做了，那么所付出的的代价，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谁能想到，许二小姐胆子居然那么大，敢做出私奔这种事情。 “那个男的……到底是什么人啊？”徐明菲看着手中的信，心中好奇的紧。 只可惜，这信中只大致的写了许二小姐可能躲到锦州城来了，许惠才会偷偷的赶到这里来抓人，至于跟许二小姐私奔的男人到底是谁，信中却是没有提及。 “只要他们人在锦州城中，找到他们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比起徐明菲，邵祁对此倒是显得淡定许多。 徐明菲抬头看了邵祁一眼，疑惑的道：“说起来，许二小姐应该知道许姐姐就要和我大堂哥定亲了，她什么地方不好跑，怎么偏偏就跑到锦州城来，难道不怕被徐府的人发现吗？” 邵祁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下偶然见过一面的许二小姐，低声道“或许……许二小姐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听到这样的回答，刹那间，徐明菲心中不由升起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之感。 要是许二小姐真的连这个都想不到的话，那她真不知道该不该为许家感到悲哀。 “许小姐好像要走了。”邵祁低声道。 徐明菲闻言立马回神，透过马车窗朝着外面看去。 一个婆子模样的人凑到了许惠的身边低语了几句，因着隔得太远，徐明菲也听不到那婆子到底说了什么，只是看到许惠眉头轻皱，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失望。 两人迅速低语几句，许惠便随着婆子离开了小摊旁边，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上了一辆颇为破旧的马车。 “要不要跟上去？”邵祁问道。 “不用。”徐明菲摇头，“看他们的方向好像是准备往城西去，你不是说许姐姐现在就住在城西吗，看她的样子今天应该是没有找到人，估计这会儿准备回去了。” “也是。”邵祁点点头。 徐明菲将手中的信递还给了邵祁，圆圆的大眼睛骨碌碌的一转，下意识的便朝着邵祁坐着的方向考过去了一点点，甜甜的叫了一声：“邵哥哥……” “有事儿？”邵祁眉毛一抖，侧过脸看向了徐明菲。 那双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睛，顿时就给徐明菲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原本徐明菲还想和邵祁绕点圈子的，结果被对方这么一看，立马就改变了主意，颇为直接的道：“邵哥哥，许姐姐在锦州城人生地不熟的，加上他们几个人又这么小心翼翼的暗查，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不如我们帮帮他们？” “怎么帮？”邵祁低声问道。 “邵哥哥平日出门方便，要查起人来，应该也不难的。”徐明菲缓缓道。 “你觉得就凭我一个人，就能查到许二小姐的行踪？”邵祁轻笑一声。 徐明菲小嘴一嘟，伸手轻轻的扯了扯邵祁的衣袖：“我知道福满楼就是邵哥哥家开的酒楼，只要邵哥哥肯帮忙，要找到许二小姐肯定没问题的。” 原本邵祁的嘴角还带着笑，可在听到徐明菲提起福满楼三个字之后，眼神一暗，嘴角的笑也淡了几分。 “福满楼？明菲妹妹该不是误会什么了吧？”邵祁面上不显，但背脊却不由自主的微微挺直。 “上次灯会的时候我有注意到，福满楼掌柜对邵哥哥的态度不一般。”徐明菲冲着邵祁眨了眨眼睛。 “就凭这个？”邵祁莞尔。 “当然不止这个。”徐明菲嘴角微抿，白嫩的小手拨弄了一下手腕上戴着的一对赤金绞丝镯子，状似不经意的接着道，“我大伯母对于大多数吃食都没有太多的讲究，唯独对一种叫做芙蓉水晶包的点心情有独钟。这芙蓉水晶包制作起来十分麻烦，要是师傅的功底不到家，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就相差甚大，而福满楼的大厨所做的芙蓉水晶包，堪称一绝。”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邵祁一脸平静的道。 “当然有关系。”徐明菲看向邵祁，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福满楼的大厨甚少亲自做芙蓉水晶包，可我大伯母只要想吃，就从来都没有断过。邵哥哥你可能不知道，上次你给大伯母送芙蓉水晶包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的屏风后面玩，所以……” 尽管她平日出门得少，但也知道福满楼是近几年才在锦州城兴起的酒楼，酒楼的生意红火，用日进斗金来说也不为过，只是它的东家是谁，外人根本就不知道。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福满楼能够在锦州城中发展得这么顺利，背后肯定是有人暗暗支持的。 至于这暗地里支持的人嘛，除了徐大太太和徐大老爷之外还能有谁？ 这件事情，她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但是邵祁住到他们徐家之后，她就知道了。 “邵哥哥放心，这件事情我谁也没告诉。”见邵祁一直没有吭声，徐明菲便出声道。 她是不太明白邵祁为什么要这般偷偷摸摸的经营福满楼，但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邵祁自己的考量，她作为一个外人，心里明白就行了，没有必要去追根究底。 面对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徐明菲，邵祁不由在心中苦笑一声。 他平日里已经够小心了，除了福满楼的掌柜之外，就只有徐大太太和徐大老爷知道他是福满楼的幕后东家，谁知道百密一疏，居然被眼前这个小丫头给听了去。 邵祁再次看了徐明菲一眼，忍不住心中一叹，原本是想看热闹的，谁知道结果把自己给绕进去了，事到如今，如果想保住福满楼的秘密，他除了点头答应之外，还能有什么选择？ 100.第100章 次品 顺利的让邵祁答应帮忙找人，接连好几天，徐明菲的心情都变得十分不错。 虽说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稍稍的和邵祁耍了点小心眼，但凭着她对邵祁的了解，对方既然答应了她帮忙寻找许二小姐，就一定会漂漂亮亮的将这件事情给办好的。 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关于邵祁为什么会瞒着别人偷偷的置办产业，从平时范氏透露的字里行间中的意思，徐明菲大致能够猜到。 邵家也是坐拥良田的殷实地主人家，除开这些之外，在附近几个州县都开设了一些米粮之类的铺子，主要就是用于销售自家的出产。 因为经营有道，邵家底下的米粮铺势头极好，就连在锦州城也是能够排的上号的。样的条件，比起徐家来说是差了很多，可相比起一般的人家，却是相当的不错了。 更何况邵祁一看就是个争气的，仅仅十五岁就考中了秀才，之后如果能顺利考上举人，再通过三年一次的春闱，邵家从此就可以彻底大翻身了。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徐大老爷，徐家就是借此翻身的。 只是有一点，邵祁并不是邵家的亲生子，而是被邵家夫妇收养的孩子。 邵家向来都是一脉单传，几代下来不管生了几个孩子，往往都只有一个男丁，到了邵祁养父的时候，仅仅就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没有，之后邵祁养父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生儿子的命，又不想将自家的产业便宜某些对邵家虎视眈眈的人。 这么一思量，邵祁的养父干脆大手一挥，不顾众人的反对，力排众议的收养了邵祁，不但将邵祁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细细教导，更是在临终之前将整个邵家都交给了邵祁，以此断了其他人心底的那些龌蹉心思。 邵祁虽然只是邵家的养子，但现在他已经全面接手了整个邵家，居然还会瞒着大家偷偷的置办了福满楼，想必这里面的缘由定然不简单。 联系一下灯会的时候从王殷德嘴里听到的那些话，估计王殷德的母亲，邵祁的那位姑姑在其中起着不少的作用。 在等待消息的时候，徐明菲和徐文峰逮着一天空闲又出门了，这次他们出门是要给平安药铺送养颜丸去。 相比起止咳丸，养颜丸制作起来可是麻烦了不少，加之徐明菲在对待药丸制作方面要求极高，品质不好的通通都不行，因此每次做出来的养颜丸数量都不多。 也因为她这种严格的态度，养颜丸一经推出便大受欢迎，平安药铺的掌柜是既欢喜又忧愁，欢喜的是他们药铺的生意越来越好，忧愁的是大受欢迎的养颜丸时常供不应求，每天为了应付各府的夫人小姐之类的，他近段时间都消瘦了不少。 不过纵然如此，看着平安药铺如此红火，王掌柜依然干得是劲头十足。 这不，徐明菲和徐文峰刚将养颜丸送到平安药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得到消息的人就赶来药铺，将养颜丸给抢走了一大半，要不是徐明菲规定了限制购买，只怕剩下的那一半养颜丸也早就卖光了。 “妹妹，为什么要限制购买，客人想多买还不好吗？”徐文峰也被那些爱美如命的夫人小姐们的热情给吓到了，连着喝了两杯茶，这才抚着胸口缓过了气来。 徐明菲手上把捏着一颗药丸，轻轻的嗅了一下，这才回过头看向了徐文峰：“物以稀为贵，现在养颜丸本来就是供不应求，限制购买，第一可以进一步提高咱们平安药铺的名气，第二可以防止起了坏心思的人倒卖。” 古往今来，投机倒把的人都是不会少的，养颜丸算是平安药铺的招牌，别说是锦州城了，就算是大熙朝也是独此一家，徐明菲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好东西被人给哄抬价格倒卖。 “这倒也是。”徐文峰点点头，见徐明菲捏着那颗褐色的药丸看个不停，不由好奇的问道，“这颗药丸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你为什么又闻又舔的？” “我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徐明菲微微皱眉，瞧见掌柜的刚好招呼完了一位前来购买养颜丸的客人，便开口道，“王掌柜，这种药丸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徐明菲精通制作各种药丸，可她毕竟年纪小，精力有限，不可能将整间药铺的药丸都给包圆了，因此药铺里有不少药丸都是从其他地方进的货。 王掌柜也是个极为通透的人，他从来都不向徐文峰询问止咳丸和养颜丸的来历，但从他对徐明菲越来越热情的态度来看，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 如今徐明菲在王掌柜的心中的地位，可以说是比徐文峰都要高上那么几分，这会儿听到徐明菲的问话，立马就回道：“这种药丸十分普通，一般人家有个头脑发热什么的，只要不严重，吃上几颗就会好，咱们药铺之前一直都是和一家药坊进的货。只是前段时间给咱们药铺供货的那家药坊失了火，暂时没有办法供货，小的就找了另外一家药坊合作。” “新找的是哪家？”徐明菲追问。 “是城东的杏林药坊。”王掌柜顿了一下，略带小心的问道，“三小姐，可是这药丸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徐明菲看了一眼手中的药丸，微微蹙眉：“这药丸和咱们平日卖的有些不一样，应该是在制作的时候掺杂了次等的药材。” “怎么会？”王掌柜闻言脸色大变，心中的火气也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平安药铺虽然不大，但他们这里的东西一直都有品质保证，因此声誉一直都很好，要是被人知道他们药铺所卖出的药丸用的次等药材，那可就不太好了。 之前杏林药坊的人来找他合作的时候，他可是白纸黑字的写清楚了的，供给他们平安药铺的药丸，必须用上等的药材制作，不然就算是违约。 他念着和杏林药坊的管事有几分交情，收货之后也没有仔细检查，没想到居然就出了这么大的漏子，而且还被主家给逮个正着！ 徐明菲看出王掌柜的恼羞，心中稍稍思量一番，想着王掌柜这个人实在是精乖，也不愿意太过苛责对方，便安抚道：“这药丸似乎经过特殊处理，如果不仔细的辨别的话，很难看出其中有问题。” “是小的疏忽了。”王掌柜拱了拱手，脸色十分难看。 徐明菲将手中的药丸给扔到一边，转头对着徐文峰道：“事关咱们平安药铺的声誉，看来哥哥得和我一起去看看了。” 101.第101章 狡辩 因着对杏林药坊所提供的药丸存有疑问，王掌柜也不敢马虎，不但立刻将徐明菲之前检查的那种药丸给全部找了出来，还将其他几种同样从杏林药坊进来的药丸也给找了出来。 徐明菲挨个的看了看，或多或少的都发现了一些问题。 这下王掌柜的脸彻底挂不住了，沉着一张脸，坚持要跟着徐明菲和徐文峰一起去杏林药坊讨个说话。 平安药铺开设了好些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王掌柜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此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说什么也不能让招牌砸在自己的手上。 徐明菲也能够理解王掌柜的想法，因此也没有阻拦的意思，一行人稍稍收拾一下，便直接坐上了马车，朝着城东的杏林药坊而去。 杏林药坊就在城东偏南的一条并不算繁华的街上，其规模也并不大，名声比起锦州城中其他几家实力雄厚的药坊也是差了一大截，只是杏林药坊的管事崔大胖很会做人，与城中大大小小的药铺的交情都还算是不错，因此这生意也还算是过得去。 徐明菲一行人坐着马车到达杏林药坊的时候，药坊里的人正忙着制作药丸，各种药材堆了一院子，一股浓郁的药味儿也随风飘散在空气中。 “什么味儿啊？”徐文峰站在药坊外面，微微抽动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不满的嘟囔道。 徐明菲的嗅觉比起徐文峰更加灵敏，自然也是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那种让人不太舒服的味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微微一眯，心中已经有了思量。 王掌柜带着一肚子的火气而来，自然也没有客气的意思，直接大步走进了杏林药坊，大声道：“崔大胖，崔大胖你给我出来！” 听着王掌柜那隐含怒火的语气，就是傻子也知道，徐明菲一行人来者不善。 “哎哟，王掌柜，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不过片刻的功夫，一个身材圆滚滚的胖子就从里屋快步的走了出来，看到王掌柜时，脸上的笑容不禁带着几分谄媚。 “崔大胖，当初你可是求着我好说歹说了一大通，我这才答应让你们杏林药坊给我们药铺供货的，咱们白纸黑字写得清楚，讲明了你们所供的药丸必须用上等的药材制作。没想到你胆子不小，居然敢糊弄我！”王掌柜丝毫不理会崔大胖的谄媚，黑着一张脸，毫不客气的质问道。 “王掌柜，此话怎讲？”崔大胖面露惊诧，随即立马接着道，“我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以次充好来糊弄王掌柜你啊！这要是传了出去，咱们杏林药坊还怎么做生意？” “有没有糊弄我，你自己心里清楚。”王掌柜冷笑一声，伸手一掏，直接将特意从药铺带来的药丸扔到了崔大胖的怀中。 如果不是被东家当着面查出那些药丸有问题，就算是崔大胖做错了事情，就冲着平时两人的关系，王掌柜也不会这么疾言厉色。 可偏偏事情就发生了，眼瞧着最近药铺生意日渐红火，他也算是得了主家的亲眼，突然出了这么个纰漏，一个弄不好，他这掌柜的位置就得被生生弄没了。 崔大胖显然也被王掌柜的态度给吓了一跳，心中有些奇怪王掌柜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那双狭长的小眼睛下意识的朝着王掌柜身后的少年和小姑娘看去，心中模模糊糊的闪过一个念头，却很快的又被他给忽略了过去。 “这药丸，没什么问题啊？”崔大胖被王掌柜的态度弄得有些忐忑，仔细的将药丸给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亏得你还是药坊的管事，这药丸里面掺杂了次等药材，你难道看不出来？”王掌柜怒道。 “这不可能！”崔大胖惊呼。 “怎么就不可能？”王掌柜反驳。 崔大胖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看着王掌柜，沉声道：“咱们杏林药铺虽然不大，但是信誉那是没得说的，王掌柜你突然闯来说我们制作的药丸掺杂了次等药材，我说什么也不相信。” “这可不是一句你不相信就能了结的事情。”王掌柜也沉了脸。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身材瘦高，唇上长着一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从外面走进了药坊，大声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老刘你来得正好，平安药铺的王掌柜说咱们提供的药丸掺杂了次等药材，我记得那批货是你负责的，你来解释一下。”崔大胖看到来人，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厌恶，嘴上说出的话却又带着几分熟稔和亲热。 那老刘听了崔大胖的话，那双贼贼的眼睛转了转，嗤笑一声，转头看向了仍然一脸怒气的王掌柜，眉头一挑，语带轻蔑的道：“有什么好解释的，咱们药坊的信誉在那里，只怕是有人上门故意挑事找茬吧？”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们药坊？”王掌柜咬牙道。 崔大胖见老刘说话这么得罪人，心中暗暗叫糟。 还不等他出言补救，老刘又接着开口道：“不然还能是什么？空口白牙的，凭什么说我们药坊提供的药丸掺杂了次等药材，我还说你们药铺自己卖的东西有问题呢！” “你……”王掌柜气极，转头看向崔大胖，指着老刘问道，“他是谁？” “是我们东家派来帮我的刘管事。”崔大胖苦着一张脸道。 刘管事甩了一下衣袖，轻哼一声，冲着王掌柜翻了一个白眼，其中的鄙视之意，不言而喻。 见到那刘管事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不止是王掌柜气得不轻，就是站在一旁的徐文峰也是气得不行，身子一动就想要上前教训人。 徐明菲眼疾手快的拉了对方一把，给了徐文峰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抬脚上前一步，走到刘管事身前，微微仰头，直视着刘管事道：“那你的意思是，只要能够拿得出证据证明你们的药丸有问题，你们就会承认了？” 102.第102章 小露一手 “你是谁？”刘管事瞥了徐明菲一眼，语带嘲讽的道，“大人说话，哪有小孩子插嘴的份儿？小姑娘，赶紧跟着你哥哥回家吃糖去吧！” “你说什么！”徐文峰听到这样的话，哪里还有忍得住的道理，立马就站了出来，对着刘管事怒目而视。 自打他们徐家在锦州城落户以来，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他们徐家的人说过话，这刘管事真是老寿星上吊，不想活了！ “黄毛小儿，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里可不是你们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刘管事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显然没有将徐文峰给放在眼里。 那崔大胖虽说不知道跟着王掌柜一起来的少年和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无论是从对方身上的衣着还是气质上来看，凭着他在锦州城混了这么多年的敏锐感觉，他就敢断定，眼前那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和小姑娘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家。 锦州城有权有势的人家也不少，一个弄不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只怕他们杏林药坊就要到大霉了。 心中这么一想，崔大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眼见刘管事似乎还要口出狂言，连忙上前两步，对着徐文峰陪着一张笑脸道：“这位公子，真是对不住了，刘管事刚来锦州城没多久，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才是。咱们杏林药坊童叟无欺，只要能够证明咱们售出的药丸有问题，我们一定会负责到底。” 说完，崔大胖还冲着徐明菲的方向拱了拱手，丝毫没有因为对方年纪小而生出轻视之意。 “崔大胖，你当咱们药坊是菜市场呢，随便什么人都能来查？”还不待徐明菲等人回应，那个鼻孔朝天的刘管事立马就不干了，阴沉着一张脸道。 “平安药铺是咱们药坊的客人，怎么能说是随便什么人？”面对阴阳怪气的刘管事，崔大胖脸上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了，“事关咱们药坊的声誉，就算是那位小姐不开口，咱们也该差个清楚明白！” “这么说，崔大胖你是诚心要和我作对了？明明知道上批药丸是我负责的，你现在这么来一出是个什么意思？”刘管事冷哼一声，视线在崔大胖和王掌柜之间来回扫视了一遍，“莫不是你故意串通了别人，想要借此诬赖我？” “老刘，你别含血喷人！”崔大胖怒道。 刘管事直勾勾的盯着崔大胖：“我是不是含血喷人你心里清楚，崔大胖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胡来，随便往我身上乱扣屎盆子，小心我回去告诉东家，治你的罪！” “你……”崔大胖的胸膛上下起伏，眼中露出愤恨之色，着实被刘管事的这番话给气得不轻。 站在一旁的徐明菲瞧着崔大胖和刘管事你来我往的打嘴仗，眉头微皱，面露不满。 王掌柜也没想到这药丸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杏林药坊的两位管事就先自己内讧了起来，眼角注意到徐明菲的脸色，立马站出来，冲着还在争执的两人大喝一声：“够了，你们要吵自己私底下吵，我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看你们吵架的！” 被王掌柜这么一吼，两个人终于是住了嘴，只是气呼呼的看着对方。 因为药坊的大门是开着的，刚才崔大胖和刘管事的那番争吵声早就传了出去，引得好些附近的人探头探脑的，其中有几个，正是附近一家药坊的人。 崔大胖的眼睛虽小，却十分尖，一眼就看清楚了门外的那些人，看到了附近与他们杏林药坊处于竞争关系的人在探头探脑，心中一沉，知道要是今天不把事情弄个明白，只怕杏林药坊的名声就要臭了。 “既然王掌柜认为我们杏林药坊的药丸有问题，那就请检查！”崔大胖做出了决断。 “不行！”刘管事立马出声反对，“咱们的药丸明明就没有问题，要是被人这么一检查，岂不是显得咱们心虚了？” “那这不检查，难道就不显得心虚了？”站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徐明菲出声道。 刘管事警告般的狠狠的瞪了徐明菲一眼，没有说话。 接收到刘管事的警告，徐明菲不由眉头微挑。 呵，原本她没想见事情做得那么绝的，既然对方如此挑衅，给脸不要脸，那可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你们药坊为我们平安药铺提供了好几种药丸，其中有一种药丸是用于清热燥湿，泻火解毒的对不对？”徐明菲丝毫没有理会刘管事的意思，直接看向崔大胖问道。 崔大胖点了点头，回道：“没错。” “这种药丸，其中有一味比较重要的药是黄芩，我说得没有错吧？”徐明菲再次开口道。 “对。”崔大胖颇为惊讶的看着徐明菲，完全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一看就知道出身良好的小姑娘居然会知道这些。 “我闻过药丸的味道，也稍微尝了一下，可以断定，你们药坊用了假黄芩。”说到这里，徐明菲朝着面带不善的刘管事深深的看了一眼。 刘管事之前还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听了徐明菲的话之后，面上的表情稍稍有了些许变化，看向徐明菲，语带阴森的道：“小姑娘，你认识黄芩吗？居然张口就说咱们药铺用了假黄岑，要是坏了我们药坊的名声，只怕你赔不起！” “一个小小的管事，口气倒是不小，我妹妹说你们的黄芩是假的，那就绝对是假的。至于名声？哼，该担心的可不是我们！”徐文峰对于徐明菲的医术极为有信心。 “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一试便知。”徐明菲完全没有将刘管事的话放在眼里，直接抬脚朝着院子中那堆摊着的药材走去。 她的脚步完全没有犹豫，直直的走到了一堆看上去像是树根模样的药材那边，微微弯身，拾起一根摊在手中，鼻尖微微抽动，面上就露出了微笑。 “拿碗水来。”徐明菲轻声道。 不待别人行动，徐文峰立马上前，迅速的找来了一碗清水，放到了徐明菲的眼前。 徐明菲冲着徐文峰抿嘴一笑，将手中的药材放入水中，轻轻揉搓。 不一会儿的功夫，碗中原本清澈见底的水，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渐渐的变黄了。 103.第103章 赶人 “这、这……”崔大胖目瞪口呆的看着碗中泛黄的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徐明菲手上动作不停，瞧着揉搓得差不多了之后，便将抛在碗中的黄芩给捞了出来，只是此时的黄芩早已不复之前的样子，表面上的黄色已经尽数退去，露出了如同削去皮的树根那样白白的底色。 “崔管事，我想你也应该知道，真正的黄芩再怎么揉搓也不可能会掉色，如果掉色的话，那这所谓的黄芩多半就是用树枝染色作假的。”徐明菲看着崔管事道。 “老刘，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崔管事立马就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刘管事。 刘管事原本压根就没有将小姑娘模样的徐明菲给放在眼里，这会儿看到对方这么侃侃而谈，而崔管事又满脸怒气的对着他质问，脸上不由飞快的闪过一丝慌乱。 “我怎么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事实摆在眼前，刘管事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的找不到托词，只能梗着脖子，咬定自己不知道。 崔大胖见刘管事如此耍赖，不禁再次怒道：“这些黄芩是你去采购回来的，你不知道谁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药材都买回来好些天了，谁知道中间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刘管事一脸的无赖。 徐明菲看着再次争执起来的崔大胖和刘管事，也没有出声阻止的意思，身子一转，又朝着另外一堆药材走去。 虽说她现在看上去也就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但因着她刚刚小露的一手，周围的人多少对她都产生了一些微妙的看法，眼见她又有了行动，视线便不由自主的移了过去。 这次徐明菲拿起的是一颗红彤彤的枸杞子，她借着阳光看了看，用手指捏了捏，最后在轻轻的舔了一下，舌头上传来的那种咸、酸、涩的味道，激得她眉头微蹙。 “妹妹，这枸杞子也有问题？”徐文峰对于刚刚徐明菲小出了一把风头的样子颇为兴奋，见徐明菲似乎有所发现，当即就凑了过去。 徐明菲抿嘴一笑，对着徐文峰微微点头，接着又飞快的查看了一下枸杞子旁边堆放着的一些药材，心中大致的有了定论之后，这才抬起头，指着自己刚刚检查过的枸杞子等药材，用在场的人都能够听见的声音道：“这些枸杞子，还有旁边的几种药材都用明矾处理过，经过明矾浸泡处理过的药材重量会增加，在配置药丸的时候掺杂了这种经过处理的药材之后，重量是没有变化，但起本质上却是少了量，做好的药丸疗效也会大打折扣。你们药坊提供给平安药铺的其中一种药丸，在药材的用量上就有些不对劲儿，原来是用了经过明矾处理的药材。” 明矾？ 崔大胖听到徐明菲的话，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上去。 “小姑娘，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学的这些东西，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有些药材就是要用明矾炮制其效果才会更好，别把明矾说得好像是就是害人骗人的东西一般。”相比起快要摔倒的崔大胖，刘管事的脑子倒是转得飞快，走到徐明菲身前，压低了声音道。 显然，到了这个时候他依然没有意识到徐明菲的本事，还将对方给当成了好哄骗的小姑娘，琢磨着出言吓唬一番，就能顺利的将事情给圆过去。 面对这样脑子不清楚的一个人，徐明菲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投给对方一个，不急不缓的道：“有些药材确实需要明矾炮制，就如生半夏这种药材本身就具有一定的毒性，因此需要用姜汁、明矾、盐等炮制一番，以降低其对人的不良反应。但是枸杞子需要用明矾炮制？这样的话就连我这个年仅九岁的小姑娘都没办法相信，更何况其他的人了。这锦州城中少说也有五六家药坊，不如我们去把其他几家药坊的管事请来，这枸杞子还有其他的几味药材，到底需不需要用明矾来炮制，一问便知。” 徐明菲的这番话，说得是既清楚又明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刘管事就算是想要出言反驳几句，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 因着刘掌柜几次对徐明菲说话无礼，徐文峰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儿看到刘管事无法反驳，当即就开口道：“没错，你你不承认这些药材有问题，也不相信我们说的话，那就找行家来看看就是了，到时候谁在撒谎一看便知。而且之前王掌柜也说了，你们给平安药坊提供的药丸，还用了次等药材充数，到时候也能一并查看。” “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什么人，你们说查就能查了？”刘掌柜终于恼羞成怒，大手一挥，就冲着躲在一旁的工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这几个捣乱的人给我轰出去！” 听到刘管事的话，躲在一旁的工人中有一个年轻小伙子似乎想要走出来，谁知他这身子刚一动，就被旁边稍微年长的一位大婶给拉住了，而其他的工人，好像压根儿没有听到刘管事的话一样，没一个有动作。 虽说他们都是些为了生活每日奔波的穷苦人家，但这不代表他们没有眼力。 平安药铺虽然不大，但能够在花市中那么好的地段屹立这么久，显然是有后台的。 跟着王掌柜来的少年和小姑娘，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他们这些工人可不像刘管事有依仗，傻子才会去做那种得罪人的事情。 再说了，刘管事才来药坊不到一个月，作为已经接手了药坊快十年的崔大胖都没有开口，他们哪里敢有所动作！ 见到没一个人听自己的话，刘管事顿时气得满脸涨红，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大怒道：“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王八羔子，真是反了天了，一个个都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居然还使唤不动了！今天你们要是不把那几个人给我扔出去，明儿你们就不用来了，以后也别想在药坊能找到活儿干！” 104.第104章 栽跟头 “谁这么大的本事要赶人啊？”刘管事话音一落，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便传进了众人的耳朵。 少年欣长的身材进入众人的视线，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玄色衣衫，年纪虽然不大，却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 邵祁！ 徐明菲看着走进药坊的少年，眼睛不禁露出几分惊喜。 似乎注意到了徐明菲的视线，邵祁飞快的冲着徐明菲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便信步走到了刘管事和崔大胖身边。 正准备发威的刘管事被人突然打断，当即就恼了，张嘴就准备教训人，只是一看清楚来人的样子，那些已经到了嘴边儿的骂人的话就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强撑着一张笑脸道：“原来是表少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还道是谁这么威风呢，原来是姑姑身边的刘管事。”邵祁瞥了刘管事一眼，语气淡淡的道。 刘管事干笑一声，没敢接口。 “老刘，这位是？”崔大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邵祁，这会儿见刘管事神色有异，心中不禁升起几分好奇。 “这是太太的外甥，邵祁邵公子。”刘管事还记恨着崔大胖不给他面子的事，只是又不敢不介绍邵祁的身份，语气就显得有些淡淡的。 邵公子？ 崔大胖的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立马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别看崔大胖人胖的跟个弥勒佛似得，可人家的脑子却是比一般人好使得多了，自打他同意让徐明菲等人检查药丸和药材开始，他就算是和刘管事撕破了脸，如果今儿不把刘管事的罪名给坐实了，只怕他这个药坊管事的位置就要保不住了。 说起来他跟刘管事两个人面和心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杏林药坊是他崔大胖辛辛苦苦经营了将近十年才有了如今的规模，眼瞧着生意越来越好，太太却突然派了自己的陪房刘管事来和他一起管理药坊，摆明了就是要找机会架空他。 哼，太太的陪房又怎么样，太太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这说到底杏林药铺可是姓王的！ 刚才他有注意到刘管事面对邵祁时脸色僵硬，而邵祁对刘管事的态度似乎也不怎么热络，心中一思量，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脸上当即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上前一步，对着邵祁拱了拱手，颇为恭敬的道：“表少爷好。” “不必多理。”邵祁看了崔大胖一眼，稍稍放缓了声音道，“早就听说锦州城杏林药坊的崔管事很有才干，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表少爷谬赞。”崔大胖弯着身子，笑弯了眼睛。 站在旁边的刘管事见状，不由心中一堵。 这个该死的崔大胖，胆子真是不小，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就和邵祁勾搭上了，果真不是个好东西！ 看着邵祁那张清风淡云的脸，刘管事面上不显，心中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他原本就是王家太太的陪房，对于自家太太心中的盘算也是知道几分的，因此作为太太的心腹，对上邵祁这个明明只是邵家养子，却偏偏继承了邵家所有财产的人，心中就难免有些轻视。 如果邵祁是个软柿子也就罢了，偏偏这年纪不大的邵祁又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他几次和邵祁对上都吃了大亏。 可以说，他和邵祁两个人就是互相看不顺眼，如今邵祁更是一来就给了他难堪，可谓是来者不善，对他大大的不利。 崔大胖那个死胖子向来狡猾，要是和邵祁联合起来对付他，那他今天指不定就得栽了！ 这不，还不等刘管事想出对策来，邵祁便发难了、 “刘管事，虽说杏林药坊不是我们邵家的产业，邵王两家作为亲戚，我也是不忍看到杏林药坊出现有损声誉的事情的。听说你前段时间犯了错，被姑姑罚了出来，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就又开始了？这要是让其他的人知道了，怎么看待姑姑？”邵祁说出的这番话，明面上是句句关心，可实际上却是句句都在戳刘管事的心窝子。 “表少爷，您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可不能胡乱往我头上扣帽子，我可没有做出什么有损药坊和太太声誉的事情。”刘管事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邵祁道。 “是吗？”邵祁看了刘管事一眼，眉头微挑，“如今街上都传遍了，杏林药坊做出了有问题的药丸售卖，现在人家药铺找上门来了，被人家当面验出药材有问题之后，刘管事不但依然死不承认，恼羞成怒之余还要将人家给赶出去。” “那都是误会……”刘管事咬着牙道。 “误会？恐怕不见得吧！”邵祁眼睛一眯，继续揭刘管事的老底，“你之前会被姑姑给惩罚到这里来，就是你在通州的一家药坊里动了手脚被人给查出来了，现在……” 邵祁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人都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不了解刘管事居然还有此等前科的众人闻言一脸恍然，崔大胖看向刘管事的眼神更是透出了不加掩饰的鄙视。 做药坊的，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刘管事居然敢在药材上动手脚，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一旦坐实了这个名头，一辈子都别想在这一行中能有个好名声。 听到邵祁毫不避讳的将自己的老底都给抖了出来，刘管事不由铁青着一张脸，目光阴沉的看着对方：“表少爷，你也说了杏林药坊是我们王家的产业，咱们王家内部的事情，您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 “你以为我愿意管？就算是看在姑姑的份儿上，我也不能让你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你刚才要是真的把人给赶出了药坊，不用明天，今天这杏林药坊就得关门大吉。”邵祁对着刘管事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不待对方反应，脚步一抬，便朝着徐明菲和徐文峰走了过去，对着两人道，“今儿你们出门得太匆忙，明菲妹妹忘了带披风，徐大太太担心妹妹着凉，特意让我给你们送来。” 徐、徐大太太？ 这锦州城中，能被邵祁如此恭敬的称作徐大太太的人只有一位。 瞬间，刘管事脸色一白，心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105.第105章 不好惹 “徐……徐……徐家？”崔大胖反应极快，一脸惊讶的看向了徐明菲和徐文峰。 他有想过眼前的少年和小姑娘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徐家的少爷小姐啊！ 徐大太太的威名，这锦州城中谁人不知？ 听说徐大太太一向都是个护短的人，要是被徐大太太知道徐家的少爷小姐差点被杏林药坊的人给赶出门，只怕他们药坊真的得关门大吉了！ “崔管事，这下你知道我是为了你们好了吧？”邵祁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做足了好人的样子。 徐明菲早就看清了邵祁温和的表面之下那颗焉坏焉坏的心，见对方此番毫无作为的神态，心里不禁暗道一声佩服。 “多谢表少爷。”崔大胖擦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冲着邵祁拜了一拜，之后也不理会依然处于呆愣中的刘管事，飞快的小跑到了徐明菲和徐文峰面前，陪着一张笑脸道，“徐少爷，徐小姐，之前多有得罪，请两位多多包涵，既然咱们药坊提供的药丸出了问题，在下一定会查个清楚明白，给两位一个交代。” “崔管事何罪之有？不准我们检查药材的不是你，死不承认的人不是你，开口要赶人的也不是你，你没有必要为别人承担错误。再说了，我和妹妹会跟着王掌柜一起过来，只不过是顺路而已，你该交代的可不是我们，而是平安药铺。”徐文峰看不上刘管事那副鼻孔朝天的样子，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怎么客气。 崔管事哪里听不明白徐文峰话中的意思，当即就一转身，冲着王掌柜拱了拱手，一脸歉意的道：“王掌柜，这次的事情是我们药坊处理不当，我一定会给平安药铺一个交代。” “崔管事，我与你相交也不少时日了，你的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只是……”王掌柜朝着刘管事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哼一声，接着道，“就是怕有人死不承认。” 刘管事身为王家太太的心腹，平日在王家早就仗着王家太太作威作福惯了，家中的下人没有一个不巴结他的。 这次因为犯错被罚到了锦州城的药坊里当管事，明面上是惩罚，实际上他就是收到了王家太太的指示来架空崔大胖的，只不过他来的时日尚短，比不得已经在这里经营了近十年的崔大胖，药坊上下的人大部分都是对他表面恭敬而已，实际上还是以崔大胖马首是瞻。 本来他还想着借着徐明菲等人逞一逞威风，以此表明他在药坊的身份地位，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才刚开口，就发现自己踢到了这么大的一块铁板！ 要是早知道那对年纪不大的兄妹居然是徐府的人，他就是再糊涂，也不敢出口赶人啊！ 徐府是什么人家？ 那可是他们王家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人家，前几天他还听说他家少爷王殷德每天都削尖了脑袋想往徐家跑，这要是被少爷和太太知道他得罪了徐家的少爷小姐，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一想到这个可能，刘管事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背部的衣裳也被浸湿了一片。 在他心中万分后悔之余，又听到被徐文峰和王掌柜那一番挤兑的话，真是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着实难受得厉害。 “徐少爷，徐小姐，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两位，还请两位原谅！”刘管事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知道自己碰到了惹不起的对象，心中稍稍一衡量，立马身子就矮了一截，一改之前那种看不上人的态度，躬着身子，放低了姿态，不停的冲着徐明菲兄妹两人赔罪。 只是徐家人的罪岂会是这么好赔的？ 还不等刘管事想好怎么为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做辩解，药坊的门口处便传来一阵喧哗，一行身穿衙役服饰的官差便闯了进来。 “谁是杏林药坊的刘管事？”为首的衙役进了院子，半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开口问道。 刘管事心中一个咯噔，面露惊恐的朝着徐明菲和徐文峰那边看了一眼，没敢吭声。 “谁是杏林药坊的刘管事？”衙役见没人回答自己的话，眉头一皱，不由加重了语气。 常年办差的衙役，身上多少都会有一些常人没有肃杀之气，为首的衙役这么一喊，作为平头百姓的刘管事到底还是没能抗住，颤颤巍巍的开口道：“我就是刘管事，请问差大哥有什么事吗？” “你就是刘管事？”为首的衙役将刘管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就冲着身后的人道，“把他带走！” “是！”后面站着的衙役半点含糊都没有，一声得令，立马冲了过去，将刘管事给制住了。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刘管事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被衙役一抓，顿时就吓得屁滚尿流的，惊恐的尖叫了起来。 “有人告发你以次充好卖假药，大人现在要审问你，少说废话，赶紧跟我们走。”为首的衙役道。 “冤枉，冤枉啊！”刘管事大叫。 为首的衙役听着刘管事的叫声，皱着眉头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也没理会刘管事的话，直接对着手下的人道：“吵死人了，赶紧把他的嘴给堵上，大人可是等着的，可不能耽误了正事儿。” 一个身材壮实的衙役一听，二话不说就从怀中掏出一个散发着异味儿的布团出来，一把就塞到了刘管事的嘴里，将对方的嘴给堵了个严实。 那散发着异味儿的布团一入口，刘管事面上一白，不由发出难耐的呕吐声，两眼一翻，差点就给熏晕了过去。 前来抓人的衙役们办事也极为利落，顺利的抓到了人，也不再多说什么，一阵风似得就将刘管事给带走了。 看着被强压着带着的刘管事的背影，崔大胖背脊一凉，下意识的就朝着徐明菲那边看过去。 只是他刚一抬眼，就对上了邵祁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没由来的心中一寒，让他不禁偏过了头，再也不敢看过去了。 106.第106章 眉目 刘管事被县衙的衙役抓走，围在外面大多数看热闹的人立马一哄而散，仅有少数追着衙役的步伐，急急忙忙的赶着去了县衙，生怕错过了一点儿八卦，幸灾乐祸之意可谓是毫不掩饰。 说起来这也是刘管事自己人缘差，他来锦州城的时日不长，可就冲着他那副看谁都不顺眼，完全高高在上的样子，早就把周围铺子的人给得罪了个遍，发生今儿这种事情，不管刘管事是真冤枉还是假冤枉，硬是没有一个人肯开口为他说话。 “崔管事，现在该怎么办？”王掌柜颇为隐晦的看了邵祁一眼，转头朝着崔大胖问道。 崔大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心里直叫苦。 刚才他会那么爽快的答应让徐明菲等人检查药材，一来是为了保护杏林药坊的声誉，二来也是存了想要借此机会教训刘管事一顿，如果能够将对方给赶走那更好了。 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私下解决事情的基础上的，如今一扯上官府，事情就没那么好解决了，加上刘管事那个没脑子的家伙又得罪了徐府的人，一个弄不好不但是刘管事要遭殃，就连他也得跟着吃瓜落。 “王掌柜，您放心，我这就给您个交代。”纵然此刻崔大胖心中惦记着被衙役带走的刘管事，可他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随便敷衍眼前的人。 以前他隐约的猜测过平安药铺背后是有人撑腰的，现在看到徐府的少爷小姐的态度，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对王掌柜也少了几分随意，多了几分拘谨。 刘管事是被人给带走了，可其他的人并没有被带走啊！ 崔大胖那双被肥肉挤得几乎看不见的眼睛朝着院中的人一扫，立马就点了几个穿着还算是不错的男人出来。 那几个男人被崔大胖这么一点名，脸上不约而同的都露出几分惊慌之色，让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李鸣，这些药材，还有供给平安药铺的药丸是你们几个帮着刘管事负责的，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知不知道？”崔大胖指了指被徐明菲检查出有问题的有那些药材，紧紧的盯着对方问道。 李鸣身子一抖，颤声道：“小的……小的……不、不太清楚。” “不清楚？你一直都跟在刘管事的身边，他要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交代你们几个去做的，居然还敢跟我说不清楚？”崔大胖冷哼一声，“刘管事已经被衙役给带走了，官老爷肯定会审问此事，你现在不老实交代，就等着到时候被带到公堂上去交代好了。 官府？ 李鸣一听到这两个字，立马就想到刚才刘管事被衙役强行抓走的样子，吓得面上一白，嘴唇直哆嗦。 “咱们杏林药坊一向都注重名声，如今药材出了问题，那是一定要追究的，你们要是肯老实交代了，我考虑一些姑且能饶你们一次，要是冥顽不灵不肯说实话，那我只能把你们交给大人处理了，到时候是坐牢还是流放，那都是你们咎由自取！”崔当厉声道。 大熙朝对药坊这一块儿的控制比较严格，特别是在假药方面有着严厉的惩罚，一旦有药坊作假或者缺斤少两，轻则罚款挨板子，重则流放三千里。 不管是挨板子还是流放，这都是普通老百姓承受不起的事情，要是刘管事能够兜得住也就罢了，现在刘管事明摆着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再听到崔大胖这么一说，还不待李鸣开口，站在旁边的另外两个人当即就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什么都招了。 “崔管事，我们也不想的，是刘管事逼着我们干的，说是如果我们不答应，不但要把我们给辞退，还要让我们从此以后在锦州城中没法立足。我们家的事情崔管事你也知道，上有老下有小的，要是没有药坊的这份工作，只怕全家都得饿死了！”一个瘦高的男人哭诉道。 “既然如此，你就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崔大胖再次问道。 那瘦高的男人擦了一把眼泪，见崔大胖也没有特别生气的样子，便点点头，开口道：“其实具体的事情咱们也不是很清楚，刘管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这么一批药材，当时我们就察觉到这些药材有问题，可刘管事立刻就威胁我们，让我们要保密，还逼着我们将一些发霉了的次等药材处理了一番，混在上等药材中，以此来制作药丸。崔管事，小的们都是被逼得啊！” “你们都是猪脑子啊，你们不知道来告诉我吗？”崔大胖怒道。 “恐怕不是不知道应该要告诉你，而是收了刘管事给的好处，舍不得把吃进嘴的肥肉给吐出来吧！”徐文峰在一旁冷笑。 那三个男人听到徐文峰的话，身子一矮，低着头也不敢反驳。 事已至此，崔大胖也知道这会儿对着那三个人发火也没有用，只能强忍着怒气，对着徐明菲等人道：“是我这个做管事的疏忽了，这次的事情都是我们杏林药坊的错，平安药铺的损失，我们一定会赔的，到时候也会让人重新做一批合格的药丸给平安药铺送去。” “损失什么的是一定要赔的，但重新做一批药丸就不必了。”不等王掌柜开口，徐明菲便拒绝道。 上辈子作为一名中医师，徐明菲嘴看不惯的就是在药物上作假的事情了，特别是要入口的药物，一旦作假，不仅仅是会影响病人的病情，更有可能会危害人的健康。 因此，打从一发现杏林药坊的药丸有问题，她就没想过要继续和对方合作。 “徐小姐……”崔大胖见徐明菲拒绝，心中不由一慌。 关于刘管事弄出了有问题的药丸这件事情，肯定是会被传出去的，到时候药坊的声誉一定会受损，要是平安药铺再拒绝跟他们药坊合作，那可真的是雪上加霜，短期之内只怕没什么人敢和他们药坊合作了。 “崔管事不用说了，既然事情的真相已经查出来了，那我回去就会将你们药坊送来的要全数退回，之后该怎么赔偿，咱们当初签订契约的时候也写的十分清楚，我想崔管事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王掌柜当然不会反驳徐明菲的话，因此也顾不上与崔大胖的交情了，只得这般断然道。 崔大胖看了看王掌柜，又看了看徐明菲等人，知道这次是事情多半是没有转换的余地了，最终只能叹息一声，没在多做纠缠。 干脆利落的给了徐明菲等人一个交代，崔大胖也实在是待不住了，告罪一声便急匆匆的往县衙赶。 事关杏林药坊的声誉问题，纵然他心里再讨厌刘管事，在这种大事上面，他也不敢因着私人恩怨胡来。毕竟如果杏林药铺因着这件事情一蹶不振，他这个药坊的管事也落不到什么好。 平安药铺这边他已经是没有办法了，县衙那边他还是得活动活动的，说不定能够从轻发落。 “你怎么来了？”待崔大胖一走，徐明菲便压低了声音对着邵祁问道。 这几天邵祁忙着帮她打听藏在锦州城中许二小姐的消息，基本上府中都看不见对方的人影，今天突然在这里遇见，难免让她心中升起一种小小的欢喜。 “当然是有事情才过来的，只不过碰巧遇到了你们而已。”说完，邵祁抬头，朝着院中一个衣着朴实的大婶看了一眼。 那位大婶丝毫没有注意到邵祁的视线，正跟着院中其他的人，老老实实的将堆放在院中有问题的药材给收起来，等着崔大胖从县衙回来之后处理。 徐明菲顺着邵祁的视线看过去，心中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即脑中灵光一闪，双眼发亮的看着邵祁道：“是不是那件事情有消息了？” “嗯。”邵祁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正在和王掌柜说话的徐文峰看了一眼，稍稍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开口道，“我已经查到些眉目了，正准备去看个究竟。” “我也去！”徐明菲深知邵祁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说是查到点眉目，实际上心中多半已经有了定论。 她在家中等了好些天，这会儿终于有了消息，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 “可是文峰兄……”邵祁的头朝着徐文峰的方向偏了偏。 “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徐明菲抿嘴一笑，提起裙摆，便朝着徐文峰那边走了过去。 邵祁站在原地不动，远远的看着徐明菲走到徐文峰身边，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对方先是皱着眉头朝着他看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抬脚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邵祁，我还有点事情要办，麻烦你带妹妹去绸缎庄逛逛了，等我忙完了立刻就赶过去。”徐文峰对着邵祁道。 “文峰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明菲妹妹的。”邵祁见徐明菲站在徐文峰身后冲他使眼色，立马就顺着徐文峰的话道。 “多谢。”徐文峰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身对着徐明菲叮嘱了几句，这才同王掌柜一起离开了杏林药坊，平安药铺里面那批有问题的药丸，他和王掌柜趁早全都整理出来才行。 确定徐文峰已经走远了，徐明菲这才收回了眼神，看着邵祁道：“接下来我们要干什么？” “跟我来。”邵祁侧开身子，引着徐明菲走出了杏林药坊。 107.第107章 踪迹 杏林药坊所在的位置并不在街道的正中间，因此周围的商铺也不算多，再往里面走一点儿，就是城东百姓居住的地方了。 邵祁带着徐明菲出了杏林药坊，直接就朝着杏林药坊背后的那条小街走去。 城东的平民区比不上其他的地方，这里的房屋相对来说价格便宜，有很多在此居住的甚至并不是本地人，只是在这里租了一间简陋的小屋生活而已，因此环境就称不上多好。 一条窄窄的街道上，看上去有些破旧的屋子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还算是平整的街道上也不怎么干净，因着天气逐渐变热，一种说不出来的酸臭之气在空中飘散，惹得徐明菲不由微微蹙眉。 那种酸臭味儿，有点儿像是很多浸湿了汗水的衣服堆在一起之后好些天散发出来的味道。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来城东的平民区，只是每次来，看着街上随意丢弃着的烂菜叶之类的东西没人收拾，着实让向来都爱干净的她心中难免有些小小的排斥。 这会儿正直当午，上工谋生的人多半都还没回家，因此整条街道上大多数人家都是大门紧闭，只有少数人半掩着房门，偶尔从房中能够传来些许孩童的声音。 “许二小姐就藏在这条街上？”徐明菲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一滩污水，抬头看着邵祁低声问道。 邵祁点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道：“应该是这样没错，不过她也不算是自己藏起来的。” “不是自己藏起来的是什么，难不成还是有人把她给藏起来了？”徐明菲疑惑的看着邵祁。 “你看了就知道了。”邵祁眉头微挑，小小的卖了一个关子。 见邵祁如此做派，徐明菲也懒得继续追问，提着自己的裙摆，老老实实的跟着邵祁往街道里面走。 越往里面走，空气中飘散的那种酸臭之气就越发的明显，徐明菲的鼻子本来就比常人要灵敏一些，平日里闻闻药味儿还没什么，现在闻到那种难闻的酸臭味儿，着实让她有些难受。 所幸，在她就快要忍不住那冲鼻的酸臭味儿时，走在前面带路的邵祁终于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徐明菲见状，赶紧出声问道。 邵祁点头，刚想说点什么，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立马拉住徐明菲手臂，往旁边的拐角处一躲：“嘘，有人来了。” “我们又不是来做贼的，有人来了又有什么关系？”徐明菲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闷闷的道。 她人小力气轻，被邵祁这么一拉，直接就变成半伏在对方怀中的姿态，就算是她这会儿年纪还小，这动不动就被对方给搂在怀中，怎么看也不太对劲儿啊！ “不要着急，有关系的。”邵祁低下头，嘴唇凑到徐明菲的耳边轻声道。 说完这句话，邵祁不但没有放开徐明菲的意思，反而更加紧了紧手臂，将徐明菲往拐角带了带，同时也让对方越发深入自己的怀中。 被对方那强而有力的手臂圈着，徐明菲面上不由微微发热，窜进她耳朵里的那丝丝热气，激得她忍不住一阵战栗，头皮也微微发麻。 刹那间，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之感，顷刻间传遍了徐明菲的全身。 感觉到徐明菲身子微抖，邵祁眼睛一眯，看着徐明菲头顶上的那两个可爱的包包头，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就在这个时候，发出脚步声的人已经走到了徐明菲和邵祁刚才所站的位置，伸手轻轻的拍了拍门，低声道：“妞儿，快开门，娘回来了。” 嘎吱，不算厚实的木门被打开，一个脸颊尖瘦的少女探出了头，略带惊讶的看着来人道：“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药坊出了什么事儿吗？” “先进去再说。”妇人轻轻的推了少女一把，顺势将一包药材塞进了少女的怀中，“这是今天的药，待会儿把药煎一煎。” 看着怀中的药材，少女眉头一皱，嘟着嘴道：“娘，你怎么又偷偷的拿药材回来了，要是被人给发现了，那可怎么得了？” “嘘，小声点！”妇人闻言连忙伸手捂住了少女的嘴，朝着四周看了看，也不再多说什么，推着少女便进了房门。 听见两人进了屋子，被邵祁紧紧搂在怀中的徐明菲便挣扎般的动了动身子，示意邵祁放开自己。 这次邵祁到没有作怪，颇为自在的松开了自己的手，那副坦荡的样子，好似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妥。 看着对方这个样子，想着自己刚刚身体上出现的那种小小的异样，向来伶牙俐齿的徐明菲词穷了，脸上还因为小小的羞窘而升起一片红晕。 天啊，不过就是被一个少年抱了一下而已，她怎么……怎么就…… 不行不行，这样不对，该死的邵祁又在趁机调戏她！ 瞬间，刚刚还有点脑子发晕的徐明菲立马清醒了过来，脸上的热度退去几分，灵动有神的大眼睛朝着邵祁投去一记警告的眼神。 眼见徐明菲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过来，邵祁微不可查的发出一声小小的叹息，眼中也流露出几分惋惜。 惋惜，他居然还敢惋惜！ 如果眼刀子可能杀人，邵祁这会儿绝对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瞧着徐明菲似乎有发飙的迹象，邵祁立马收起了脸上的表情，一脸正气的对着徐明菲道：“明菲妹妹，请随我来。” 说完，不待徐明菲回答，邵祁一个转身就朝着拐角的小巷走进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站在了小巷中几个散落的沙包旁边。 站定之后，邵祁也没有多说话，直接弯下身子，毫不嫌弃的将地上的那几个散落的沙包拢在一堆，在墙角处搭出了一个临时落脚地之后，这才回头冲着徐明菲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徐明菲看了看邵祁，又看了看那明显是为她准备的落脚地，最终轻哼一声，暂且放过了对方，朝着邵祁走了过去。 那几个沙包并不算大，不过堆起来的高度刚刚好，徐明菲踩在沙包上，站直了身子，正好就能看到墙内的情况。 “娘，我看那姑娘好像一点儿好转都没有，这些药恐怕是吃了也没用，不如……”之前开门的那个脸颊尖瘦的少女将药材摊在一边，一脸的不乐意。 被少女称作娘的妇人原本正背对着在刷药炉，听到少女这么一说，立马转过身，怒道：“不如什么？就那姑娘现在的样子，要是不给她喝药，那跟让她等死有什么区别？” 妇人这么一转身，整个人的样子便清楚的呈现在了徐明菲的眼前。 只一眼，徐明菲立刻便认出，这个说话的妇人，就是在杏林药坊中干活儿的一位大婶。 她还记得邵祁似乎有格外注意那位大婶，之前她就有些怀疑那位大婶可能跟许二小姐有关，现在一看，果真如此。 “你今天会到杏林药坊来，就是因为那位大婶？”徐明菲偏过头，小声的询问着旁边半蹲着的邵祁。 邵祁比徐明菲要高上不少，可到底也没高到能不借助任何东西，就能清楚的看到墙内的事物的程度。 因此，待徐明菲踩上沙包之后，他也小心翼翼的跟着踩了上去。只不过这个用沙包搭出的临时落脚地，对个子稍矮的徐明菲来说高度正合适，而对于邵祁来说，如果不想被墙内的人发现的话，就只能半蹲着身子了。 当然，鉴于刚才差点惹怒了徐明菲的情况，邵祁非常识相的对此没有发出任何的抱怨。 “前几天那位大婶去当铺当了一对金耳环，那对耳环上面有通州许家的标志。”邵祁压低了声音解释道。 通州许家作为屹立超过百年的大家族，家中女眷在吃穿用度上都极为讲究，女眷一般都会在自己所用的首饰上标记着许府的标志。 只不过，许府的女眷的首饰的标志并不是“许”字，而是一朵小巧精致的菊花。 这种事情，除了与许家熟悉的人家之外，外人大多都是不知的，因此那位大婶才会无所顾忌的将许二小姐的金耳环拿到当铺去当了。 也多亏了这样，要不然邵祁还真没办法在这么几天的时间之内就找到许二小姐的下落。 “大夫都说了，那姑娘的病只怕是治不好了，娘你前几天当了耳环所得来的银钱也早就花光了，在这么下去，恐怕那姑娘还没病死，咱们家就要被她给拖死了！”少女显然早就对此不满了，听到妇人的话，心中一怒，伸手一挥，直接将摊在一旁的那包药材给打落到了地上去。 “哎哟你个死妞儿，你这是在干嘛啊！”妇人看到散落到地上的药材，一脸心疼的道，“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先不说好歹是一条命，那姑娘的衣服虽然看着脏，但细看之后就知道是大户人家才能穿得起的，咱们先救了那姑娘，等到那姑娘的家人找来了，定然少不了好处……” “什么好处不好处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咱们家下个月的米粮钱都没了！要是真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好端端的病得那么重一个人倒在街上没人管？如果那姑娘真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就她的那样子，要不是做错了事情被人给赶出来，要不就是没脸没皮的私奔出来的！”说完，少女还狠狠的往散落在地上的药材踩了一脚。 108.第108章 突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站在墙外偷看的徐明菲和邵祁互相对视一眼，面上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些许颇为微妙的表情。 那脸颊尖瘦的少女只不过是气不过随口一说而已，压根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就道破了许二小姐的真实情况。 倒是那妇人一听到少女这番话，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冲上来就捂住少女的嘴，压低了声音训斥道：“你一个姑娘家，私奔这种事情是能随便挂在嘴边的吗？这要是传了出去，你还见不见人了！” “我又没私奔，我有什么不好见人的？”与妇人惶恐的样子相反，少女倒是一派淡定。 “你这孩子，年轻不懂事，私奔这种事情在咱们大熙朝可不是小事，一个弄不好就要吃官司的。”说到这里，妇人小心翼翼的朝着不远处一扇半掩着的房门看了一眼，然后接着道，“那姑娘已经病得那么厉害了，你可别在她面前瞎说。” 少女哼了一声，到底没有反驳。 见到女儿终于消停了，妇人心中也不由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刚刚女儿的话却也落到了她的心上。 如果那姑娘真的是私奔出来的，那…… 不会的不会的，妇人飞快的摇了摇自己的头，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当初捡到那姑娘的时候，她可没看到旁边有其他的人，那姑娘定是遇到事故与家人走散了，相信过不了多久那姑娘的家人就会找过来的。 瞧着妇人一脸思索的样子，少女似乎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嗤笑道：“娘，我看你就别想着什么那姑娘的家人会找过来的事情了，这几天你也出门打听过了，压根就没有人在找她！” “行了行了，你这丫头就是嘴巴太厉害，这里不用你管了，你赶紧进去看看那姑娘，这大半天了也不见个声响，别出了什么岔子。”妇人板着一张脸，开始赶人了。 “哼！”少女被数落一通也恼了，身子一转，就直接朝着那扇半掩着的房门走去。 妇人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重重的叹息一声，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药材，蹲下身子将那些药材重新捡了起来，堆放在一起之后准备待会儿熬药。 “她拿的药，好像就是杏林药坊里那些有问题的药。许二小姐病得真的很重吗？”徐明菲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朝着身边的邵祁道。 邵祁眉头一皱，压低了声音道：“我从那位大婶拿去当掉的金耳环查到许二小姐可能就在这里，却是不知道她病了。不过如果许二小姐真的病得很重了，再服用那些有问题的药材的话，只怕得病上加病了。” 今天杏林药坊发生的事情，那位大婶可是从头看到尾的，明明就知道药材有问题，怎么还将有问题的药材拿回来给生病中的许二小姐喝？ “恐怕是因为家中没有银钱吧！”相比起邵祁，徐明菲对此倒是看得更加透彻一些，“我大概的看了一下，那位大婶拿回来的药材虽说都是有问题的，但顶多就是些以次充好，增加药材重量的问题而已。这些药吃下去，效果可能不是很好，但害处的话，短时间内还是不算很大。” 会住在这里，已经说明了那位大婶家的家境不太好，这样的人家，平日里都是一个铜钱当做两个花，既然药坊里能够偷偷的拿些不要钱的药材，就算是知道那些药材有问题，又怎么会舍得放弃？ 再说了，看样子那位大婶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至少拿回来的药材并不是假的。 邵祁也是个聪明人，徐明菲这么一说，他就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只不过让他诧异的是，徐明菲这种从小锦衣玉食的官家千金，居然能够这么快就想到这些问题。 在通州的时候，他也曾经见过好几位大户人家的小姐，那些跟徐明菲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一个个除了游玩耍乐之外，哪里会知道穷苦人家的苦恼。 这要是换了其他人家的小姐，看到这一幕，恐怕还得问为什么那位大婶不去买好药回来。 “怎么了？”徐明菲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解释，就让邵祁心中产生了这么多的想法，瞧见对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说话，只能疑惑的开口问道。 “没什么。”邵祁目光微闪，偏过了自己的头。 这时，墙内传来一声惊呼，引得徐明菲和邵祁顾不上交谈，再次偷偷的朝着墙内看了过去。 “娘，娘，那姑娘好像快要不行了！”脸颊尖瘦的少女一脸惊吓的从屋子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儿？”妇人闻言一惊，手上一松，刚刚才重新归拢好的药材再次散落到了地上。 少女白着一张脸，身子颤抖得厉害，哆嗦着道：“我刚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想着她今天还没喝水，就准备给她倒碗水喝，谁知道我还没凑近那姑娘就跟发了疯似得在床上抖了起来。我看她都开始翻白眼了，只怕……只怕是不行了！” “我去看看！”妇人听到这里，再也顾不上其他了，推开显然被吓得不轻的少女，飞快的跑进了屋子。 少女愣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也跟在妇人的身后，急匆匆的进了屋子。 “许二小姐的消息，你通知许姐姐了吗？”徐明菲听到少女说许二小姐快要不行了，心中一沉，便对着邵祁问道。 邵祁摇了摇头：“我还没来得及通知许大小姐，只不过这几天夏俊杰也摸到了些消息，也跟许大小姐那边的人有些接触，估计他们应该很快就会知道许二小姐的消息的。” “我们进去看看。”徐明菲衡量一下，心中做出了决定。 邵祁看了看徐明菲，眼角不经意般的往徐明菲的腰间瞟了一眼，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先将徐明菲小心翼翼的从沙包上接下来，邵祁又回过身去，细心的将沙包重新打乱，毁灭刚才两人偷看的证据。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两人这才快步的走向了那位大婶家的大门。 嘎吱…… 还不等邵祁上前敲门，那扇并不算厚重的木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张充满了焦急的脸露了出来。 “怎么会是你们？”妇人一看到徐明菲和邵祁，立马就认出站在自家门口的人，正是之前在杏林药坊讨公道的人。 在看清楚来人的瞬间，妇人想着散落在自家地上的那些从杏林药坊偷偷拿回来的药材，下意识的就想关上门。 只是邵祁一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伸手按住木门，阻止了对方的这个动作。 “有……有什么事儿吗？”妇人被邵祁的动作吓了一跳，颇为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次做出关门的动作了。 “大婶莫怕，我们是来找人的。”徐明菲对着神情紧张的妇人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找人？ 妇人一听，得知对方不是因为她偷拿药坊药材的事情而来的，心头一松，面上的紧张之色顿时也消失了不少。 “你们找谁？”妇人小心翼翼的将徐明菲和邵祁打量了一遍，低声问道。 作为一个整日为生计奔波的普通老百姓，纵然之前在杏林药坊的时候，妇人将刘管事与徐明菲之间的对峙看了个一清二楚，却也只能从对方的谈吐和衣着上猜测出对方定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却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 “找一位十四五岁的姑娘，那位姑娘之前遇到点事情与家人走散了，我们听说大婶前些日子收留了一位姑娘，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位。”徐明菲再次开口道。 “十四五岁的姑娘？”妇人听到徐明菲的话，不由惊讶的抬起了头，语气中带出了几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的急迫，“我是收留了一位姑娘，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找的那个。” “真的吗？”徐明菲故作惊喜的看着妇人，“那能不能让我们见见，我们看一下就知道大婶您收留的姑娘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了。” 眼看着那姑娘的病越来越重，妇人不知道有多想找到自己收留的那位姑娘的家人，毕竟如果人在她这里病死了，事情好不好说倒是其次，他们家之前为了那姑娘的病花费的那些银钱，可就真的是打了水漂儿了。 如今终于有人找上门来了，她心里当然是一百个愿意的，只是一想到屋中那两眼泛白，出气多进气少的人，心中又犹豫了起来。 “娘、娘，你快来啊！”屋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 那妇人被那声音吓了一跳，也顾不上门口的徐明菲和邵祁了，扭头就往屋子里跑。 徐明菲和邵祁对视一眼，立马也跟着妇人的脚步，走进了那间略带昏暗的屋子。 走进屋子之后，还不待徐明菲看清楚眼前的情况，继脸颊尖瘦的少女发出惊叫声之后，刚刚才进屋的妇人也跟着发出了一声尖叫，好似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猛的从床边往后退了几步，撞倒了一旁的架子。 哐当！ 架子上的木盆掉到了地上，盆中的污水顿时撒了一地，将地上浸湿了一片。 同时，也露出了此刻躺在床上不停痉挛的许二小姐。 109.第109章 再露一手 此时的许二小姐全身痉挛，面容扭曲，露出的手腕上更是长满了一个个如枣子般大小的疮疤，别说是刚刚凑上去的那位妇人了，就是跟在后面的徐明菲和邵祁见了，也不由唬了一跳。 从妇人和少女嘴里得知许二小姐重病是一回事儿，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徐明菲怎么也没有想到，许二小姐的病居然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娘……”脸颊尖瘦的少女压根不敢靠近痉挛中的许二小姐，只是怯怯的躲在一边直哆嗦，丝毫不见之前与妇人顶嘴时那嘴皮子利索的样子。 妇人也是被吓懵了，愣愣的站在旁边，根本就没有听到女儿的声音。 这时，床上全身痉挛的许二小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子一歪，直接就从床上摔了下来。 许二小姐这一摔，终于惊醒了屋中的众人，那脸颊尖瘦的少女吓得再次发出一声尖叫，活像是有恶鬼在追她一般，飞快的扑进了妇人的怀中。 邵祁见状，眉头一皱，正想朝着许二小姐那边走去。 谁知他还没有来得及动作，一个瘦小的身子便抢先了一步，快步走到了床边，查看起了许二小姐的情况。 久病多时的许二小姐瘦的厉害，加上这将她带回家的人家条件不够好，护理得也不太细心，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极为狼狈，如果不是确信邵祁的所说的消息可靠，徐明菲怎么也没有办法将眼前的这个年轻女子和通州许家的二小姐联系起来。 摔到床下之后的许二小姐两眼翻白，整个人神志不清，身子却依然不停的痉挛，看上去情况十分危险。 见到此状，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徐明菲当下也顾不上掩饰，直接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面掏出一个小针包，快速的从针包抽出几根银针，利落的在许二小姐身上扎了几针。 说来也神奇，这几根小小的银针一扎，刚才还不停痉挛的许二小姐居然渐渐的停止了痉挛，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安静了下来。 “这、这、这……”紧紧抱着女儿的妇人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惊讶的睁大了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徐明菲。 刚才还活像是要断气了的人，怎么被那看上去还不到十岁的小姑娘用针一扎，就这么安静下来了？ 不会是已经断气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那妇人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惊恐。 “死、死了？”脸颊尖瘦的少女不知何时从妇人怀中抬起了头，满脸惊吓的看着依旧躺在地上，却已经安静下来了的许二小姐。 好不容才将痉挛中的许二小姐给稳住了，听到少女的这句话，强忍着心中升起的那点点小小的不悦，转身对着还处于怀疑中的妇人道：“这位姐姐暂时没事儿了，麻烦大婶过来先将她搬到床上去。” “那姑娘……没死？”妇人探着头朝着地上的许二小姐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死，只是暂时晕过去了。”徐明菲见那妇人依然踌躇不前，便接着道，“不过要是继续让她躺在地上，待会儿会不会出事我就不知道了。 那妇人一听，也不好再多犹豫，只得上前两步，走到了许二小姐和徐明菲的身边。 她先是飞快的打量了许二小姐一眼，瞧见许二小姐的胸口微微起伏，确定对方真的没有死，心中顿时一块大石落地，立马张嘴冲着躲在不远处的少女道：“妞儿，这姑娘没死，赶紧过来搭把手，把她扶到床上去。” “哦！”脸颊尖瘦的少女也只是怕死人而已，一听到许二小姐没有死，心中的害怕一去，赶紧上前来，帮着那妇人将人给重新扶回了床上。 恢复了平静的许二小姐看上去依旧颇为狼狈，不过与之前那种全身痉挛，面容扭曲的吓人样子相比，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 那妇人看了一眼就算是处于昏迷中也眉头紧蹙的许二小姐，又看了一眼刚刚施展了一番惊人医术的徐明菲，心中着实惊讶无比。 为了许二小姐的这个病，她之前也算是请过不少大夫了，只是那些大夫别说是将许二小姐身上的那些疮疤给治好了，就是像徐明菲那样扎几针让许二小姐暂时安静下来都办不到。 往日许二小姐这样全身痉挛的时候，她和她女儿两个人也不太敢靠近，都是等许二小姐自己昏过去之后才敢上前的。 那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病，想不到居然就这么简单的被一个瞧着还不满十岁的小姑娘给治住了，真是说出去都没人敢信啊！ 难道说……她今儿遇到小神医了？ 不管怎么样，邵祁也是年满十五岁的少年了，与床上的许二小姐年纪相当，为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刚才也只能远远的站着，并不敢上前来帮忙。 这会儿见那对母女将许二小姐重新扶回了床上，他也不用再顾忌，稍稍上前两步，朝着躺在床上的人飞快的看了一眼。 虽说许二小姐因为病重的关系看上去十分的憔悴，但邵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身份，这躺在床上的人确实是他曾经在通州偶然见过一面的的许二小姐。 “明菲妹妹，二小姐怎么样了？”邵祁轻声问道。 徐明菲何等聪明，一听对方的话，就知道邵祁这是向她确认了许二小姐的身份。 她先在妇人和少女惊诧的目光下为许二小姐把了一下脉，在心中对许二小姐的病做出了判断之后，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回头看着邵祁道：“二小姐病得有些重，得赶紧换个地方医治才行。” 在徐明菲看来，许二小姐的确是病的不轻，不过还没有到病入膏肓的地步，只要得到妥善的治疗和休养，身体康复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不过，眼前这户人家着实不是治病的好地方，刚才她只是施针暂时稳住了许二小姐的病而已，身上所带的工具也不齐全，如果要想彻底治好许二小姐，还得将人给弄回去进一步诊治才行。 “这位姑娘就是你们要找的人？”那妇人听到一小会儿两人之间的对话，不由抬头看着年纪稍大的邵祁问道。 因着那妇人被徐明菲这一手施针的医术给镇住了，心里怀疑自己是遇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小神医，所以这会儿听了徐明菲的话也没有觉得奇怪，反而将重点放在了其他的地方。 “多谢大婶了，这位姑娘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如果不是大婶相救，只怕二小姐也撑不到今天。”邵祁冲着妇人拱了拱手了，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到了妇人面前，“如今我们要带她回去救治，大婶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小心意还请大婶收下。” 那妇人出手救下许二小姐的时候，却是是希望许二小姐的家人找来之后会酬谢自己，只不过在她想象中，就算是酬谢，对方顶多就给个几两银子就顶天了，压根就没想到对方一出手居然就是银票。 天知道，她这辈子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别说是银票了，就是成色好的大银锭都没有摸过！ 看着邵祁递到自己面前的银票，妇人的心头不禁一阵猛跳，也没敢立马就伸手接过，只是艰难的咽了咽唾沫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人都倒在我面前了，我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邵祁闻言，赞同的点点头，手上的银票又再往前递了递。 站在妇人身边的少女早在邵祁拿出银票的时候就惊呆了，那可是银票，银票啊！ 这么一张薄薄的银票，少说也有五十两银子，那可是他们全家人不吃不喝好些年都不一定能够赚到的数目。 看见自己娘亲迟迟不将银票接过手，脸颊尖瘦的少女生怕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心中一急，干脆自己伸手将银票给接了过来。 “妞儿！”妇人看到少女的动作，低声呵斥了一声。 少女丝毫不怕妇人的呵斥，冲着邵祁笑了一下，二话不说便将银票给塞进了自己的怀中。 对于少女的这番动作，邵祁没有丝毫的不悦，只是再次拱了拱手道：“救人要紧，我们也不便多留，还请大婶行个方便，帮忙将那位姑娘扶到街口的马车上，这里的路太窄了，我们的马车进不来。” “没问题，没问题！”收到了数额不小的酬金，那妇人嘴上呵斥着自己的女儿，其实心中早就乐开了花，如今邵祁不过提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她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许二小姐被妇人救回家的时候，身上除了那对已经被妇人拿去当铺当掉的金耳环之外，就只是有身上穿着的那套几乎不成样子了的绸缎衣衫。 因此，徐明菲仅仅是将许二小姐之前的衣衫收了起来，然后拿了一条薄被子披在对方的身上，阻挡住了外面窥探的视线，便起身离开了妇人的家。 妇人长期在外面做活儿，手上的力气甚至比徐府中的好些粗使婆子都大，一个人将许二小姐背在背上，走起路来健步如飞毫不吃力，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人给放到了邵祁让人停到外面的马车上。 110.第110章 又生事端 一上了马车，徐明菲和邵祁没有丝毫的耽搁，立马吩咐了车夫一声，驾着马车快速的离开了城东。 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人寻着线索找上了收留许二小姐的那户人家。 当然，徐明菲和邵祁早就抢先一步将人给带走了，这后面找上门来的，自然就扑了个空。 “你说什么，妹妹被人抢先带走了？”许惠听着下人的回报，惊得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回大小姐的话，小的们打听到二小姐的消息之后立刻就赶了过去，二小姐确实被人先给带走了。而且听曾经收留过二小姐的那户人家说，在我们的人赶过去之前，还有一个大概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也上门询问过。”许府的婆子低着头，细细的回道。 年轻男子？ 许惠眉头一皱，脑子里不由浮现出了那个将她妹妹许静诱拐出来的那个男人的身影。 根据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她妹妹许静之前应该是独自一人的，那个同她一起私奔的男人倒是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是不小心走散了，还是因为别的而分开了。 如果是走散了，难道这会儿对方又找上门来了？ 不对！ 许惠不由自主的来回踱了几步，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 她虽然只是一个女儿，可在许家向来受宠，父亲和祖父很多事情都不会瞒着她，就连这次她与徐大爷的亲事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她心中也十分清楚。 徐家和许家结亲，可不仅仅只是为了通两家之好而已，更是牵涉了两家在朝中为官之人的立场与位置，为了两家长远的利益而做出的打算。 自打传出两家即将结亲的消息，这一派喜庆的表面之下就是暗流涌动，就在她准备定亲的阶段，她的嫡亲妹妹居然突然跟人私奔了。 表面上看她妹妹私奔是许家的一见丑闻，可细想起来，未必不是针对他们许家的一个阴谋！ 如果没有背后的黑手推波助澜，许静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别说是逃到锦州来了，只怕是连通州都出不了。 “带走二小姐的是什么人？”许惠停下了步子，暂且收起了心中的疑虑，抬头看着身前的婆子问道。 那婆子低着头，压低了声音道：“据说，是是一个大概十五岁的少年，和一个不满九岁的小姑娘。” “少年和小姑娘？”许惠听到这样的话，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是。”那婆子应了一声，又接着道，“还有，据收留二小姐的那户人家说，二小姐此刻身患重病。” “这是怎么回事儿？”许惠猛的拔高了声音。 “具体的情况收留二小姐的那户人家也不是很清楚，他们收留二小姐的时候，二小姐就已经病了，而且每天浑浑噩噩的神志不清，要不是这次有人找上了门，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联系二小姐的家人。”那婆子见许惠面上有些难看，说话的时候也不由得放轻了声音。 许惠沉吟片刻，开口道：“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确定二小姐就在锦州城中，务必尽快查出到底是什么人抢先带走了二小姐。” “小的明白。”婆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告罪一声，便退出房门，安排人手继续追查许静的消息去了。 许惠重新坐到了位置上，闭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出来快半个月了，如果再找不到许静，只怕…… 许惠的大丫鬟海棠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许惠那日渐憔悴的脸颊，心中微叹一声，伸手将一碗鸡汤放到了许惠身前，轻声道：“小姐，这几天你也累着了，奴婢炖了人参鸡汤，你喝点补补身子吧！” “嗯。”许惠睁开眼睛，端起鸡汤轻轻的抿了一口。 看着许惠顺利的喝下了鸡汤，海棠也不禁松了一口气，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小姐，咱们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请徐家的人帮忙吧！” 许惠端着鸡汤的手一顿，看向了海棠。 海棠见自家小姐看着自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之前咱们不去找徐家帮忙，是为了许府的声誉着想，可现在二小姐病了，又不知道被什么人给带走了，要是出个万一，那可如何是好？” 许静在家虽说不比许惠受宠，可到底也是许夫人的嫡亲女儿，他们一行人出来之前，许夫人曾千叮万嘱的吩咐了，让他们一定要将许静给带回去。 这要是许静在外面出个三长两短，恐怕不但是他们这些下人要遭殃，就是许惠也落不下好。 “徐家……”许惠有些犹豫。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声响，之前退出去的那个婆子飞快的从门外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对着许惠道：“大小姐，三老爷来了！” 婆子的话音刚落，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瘦高男人就从门外走了进来，赫然就是许惠的三叔许明若。 “三叔，你怎么来了？”许惠先是一惊，随即脸色一变，看着许明若道，“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许明若也不废话，点点头道：“静儿私奔的消息，被人传出去了。” “怎么会？”许惠大惊。 关于许二小姐与人私奔的事情，许家上下是下了封口令的，除了少数的几个人之外，其他的人都以为许二小姐出门探亲去了。 “事情怎么传出去的还没有查出来，但是如果再找不到你妹妹，只怕这次的许家就有麻烦了，听说有御史要借着这件事情参你爹一本。”许明若沉声道。 许二小姐私奔这件事情，往小了说就是许家家教不严，弄出了丑事，往大了说就是许大人治家无能。 要是被人逮住这点不放，再添油加醋的弄点其他的东西，对再过几个月可能就要升迁要职的许大人来说，绝对有着不小的影响。 许惠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心中不禁有些慌乱：“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许明若看了一眼脸上略显慌乱的许惠，严肃道：“最好的办法只有尽快找到你妹妹，趁着御史还没有行动之前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可是妹妹她……”许惠动了动嘴唇，脸上也出现几分为难，“今天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妹妹的消息，只是有人抢先一步将妹妹给带走了。” “还有这种事情？”许明若眉头紧皱。 他和许惠一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怕许静是被许家的对头给带走了。 “她什么时候被带走的？”许明若问道。 “不久之前。”许惠快速的回道。 许明若沉吟了一会儿，道：“我进城的时候城门都快关了，也没看到有载着人的马车出去，估计你妹妹还在城中。”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刚才已经吩咐了下人，循着线索找人去了。”许惠一脸的忧愁。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许静还没有找到，她爹那边又快要出岔子了。 “时间紧迫，光靠着咱们慢慢找只怕是不行了。”许明若想了想，最终下定了决心，看了许惠一眼，开口道，“为今之计，只能去找徐家帮忙了。” “徐家……”许惠微微一怔。 许明若看着微怔的许惠，想着许惠即将和徐大爷定亲的事情，也明白要是许静私奔的事情让徐家的人知道，恐怕对许惠会产生不好的印象。 只是现在许大人正处在出不得任何岔子的关键时期，就算知道这个时候找上徐家可能会对许惠的亲事有所影响，他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三叔也知道这件事情委屈你了，只是情况紧迫，咱们许家就只有你爹的官位最高，要是你爹出了问题，整个许家恐怕都要受到牵连。”许明若想了想，还是出声对着许惠安抚道。 “三叔放心，我知道轻重的。”许惠顿了一下，接着道，“只是妹妹毕竟是私奔，真的要告诉徐家吗？” 这种家族丑闻，许家该是捂都来不及了，哪里会平白的给人送上这种笑料？ 她之前一直不肯去找徐家帮忙，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为了这个。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我们瞒着不说，以后徐家肯定也会听到风声的。我来之前已经和你爹商量过了，与其让他们从别人的嘴里听说，还不如我们一开始就坦诚一点，也免得有别有用心的人拿着这件事情来挟持你。”许明若缓缓道。 听到许明若这么说，许惠的心中顿时涌过一阵暖流。 “我明白了。”许惠重重的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准备一下，我们这么久起身去徐家。”许明若拍板道。 虽然这次上徐家寻求帮助的事情有些难堪，但到底是许惠第一次去见婆家的人，甚至有很大的可能会见到她未来的婆婆和丈夫，为了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就算是她心里再着急，这会儿也只能仔细的梳妆打扮一番。 等到许惠准备完毕，跟着同样也重新换了一身衣服的许明若一起去徐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111.第111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作为徐府未来的亲家，许明若一报上自己的名字，就万分顺利的进入了徐家的大门，见到了刚刚才用了晚膳的徐大太太。 徐大太太前几年曾经见过许惠一面，对许惠的印象还算是比较深刻，这突然看到自己的准儿媳妇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着实让她感到有些惊讶。 “许三爷这个时候上门，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徐大太太不动声色的将许惠打量一遍，也不问许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直接转过头看向了许明若。 原本许明若还琢磨着要先和徐大太太客套几句的，结果没想到徐大太太如此直接，当即愣了一下，没能立刻接上话。 “三叔。”许惠见许明若略微有些失态，连忙轻轻的喊了一声。 许明若迅速回神，将一直放在怀中，由许惠的父亲许大人亲自写的信拿出来，递到了徐大太太的面前：“详细的情况我大哥已经写在信中了，还请徐大太太过目。” 徐大太太是正宗的市井妇人出身，刚嫁入徐家的时候也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是后来徐大老爷科举成功，徐家上下生活逐渐宽裕了，才慢慢的学会了认字。 写信什么的也许徐大太太不太在行，但看信之类的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接过信之后，徐大太太也没有多说什么，将信拿出来大致的看了一遍，心中便有了数。 在徐大太太看信的期间，许惠和许明若都十分紧张的注视着徐大太太，生怕错过徐大太太脸上的任何一点儿细微的表情。 让他们失望的是，徐大太太从头到尾，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似乎这许大人写来的信中并没有什么许二小姐与人私奔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只是两家人平常的问候而已。 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许惠和许明若两个人小看徐大太太了。 徐大太太可是正宗的市井妇人出身，年轻的时候为了撑起徐家，别说是与人吵架了，就是拿着菜刀干架这种事情她也没少做。 原本她看到许明若和许惠一脸的严肃，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结果拿出信一看，才知道不过是个姑娘跟人私奔了而已。 私奔这种事情，在她看来，还真的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 心中一松，徐大太太便从容的将信放到了一边，对着还处于忐忑中的许惠和许明若道：“许二小姐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只要人在锦州城中，我们徐家一定会帮忙找到的。” 徐大太太半点追问的意思也没有，就如此爽快的答应帮忙找许静，倒是让原本还准备了一大箩筐的话要说的许明若有些反应不过来。 私奔，这可是私奔啊！ 亏得他在上门之前还在叹息自家的丑事就要暴露在未来亲家面前了，怎么看徐大太太的样子，似乎对此一点儿也不在意？ 看着眼前无比淡定的徐大太太，在这一瞬间，许明若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之感。 不过一想到那些关于徐大太太的传闻，许明若顿时又释然了许多。 能够在众多官夫人中的到“女煞神”和“女流氓”这种称号的徐大太太，怎会和一般人的反应相同？ 相比起许明若的惊讶，许惠的反应就显得快多了，当即便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徐大太太福了福身道：“多谢徐大太太。” 许静私奔的事情，已经严重到快要影响她爹的仕途了，既然都已经豁出脸皮上徐家来寻求帮助了，那其他的就没有必要再计较那么多。 更何况，徐大太太不多问，可比一个劲儿追着问好多了。 她偷偷的瞄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徐大太太，回想起在家中亲戚对于谈起徐大太太市井妇人出身时的不屑，以及对徐大爷有这么一个名声不算太好的娘亲的惋惜。 那个时候她嘴上没说，其实心底还是有些不安的，只是今日一看，她忽然觉得，有这么个爽快直白，不同于大多后宅妇人那种一句话拐三道弯做法的婆婆，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或许……徐家的亲事，会给她带来什么意外的惊喜？ 许明若也只是愣神了片刻而已，在听到许惠的道谢声之后便很快的调整了过来，为了方便徐家帮忙寻人，不待徐大太太询问，还主动开口大致将许惠这边查到了一些消息说了出来。 当然，关于许惠其实已经在锦州城中待了十来天的事情被他隐去了，毕竟要是让徐家的人知道许惠早就来了锦州城却不上门拜见，对再过不了多久就要嫁入徐家的许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是说许二小姐在今天被一个少年和一个小姑娘给带走了？”徐大太太听了小半会儿，突然出声问道。 “是。”许明若点点头，又接着道，“许静私奔到了锦州城这件事情，我们也是刚知道不久，没想到居然会被人抢先一步。别的我们倒是不怕，就是怕带走许静的人，是针对许家的人……” “如果是针对许家的人，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一个少年和一个小姑娘出马将人带走。”徐大太太顿了一下，好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闪，转头看着许明若道，“你刚刚说，带走许二小姐的人中，那位小姑娘曾出手医治过许二小姐？” “收留许静的那户人家是这么说的，只是……对方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估计是那个妇人误会了什么。”许明若显然对于得到的这个消息不太相信。 “小姑娘……医术……”徐大太太轻声呢喃。 这时，徐大太太的左右臂膀刘嬷嬷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低着头，连一个眼神都没往许惠和许明若那边瞟，直接凑到了徐大太太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轻轻的放到了徐大太太的手心中。 徐大太太看了一眼手掌上的东西，眼睛先是一眯，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微笑。 “看来我们不必派人出去找许二小姐了。”徐大太太伸出两根手指，将掌心的东西轻轻的拿了起来。 一对看着不大，做工却显得极为精致的丁香花型的金耳环出现在了许惠和许明若的视线中。 还不待许明若细看，坐在他旁边的许惠便惊呼出声：“这、这是妹妹的耳环！” “什么？”许明若惊讶的看向了许惠。 许惠强忍住心中的激动，上前两步，从徐大太太手中接过耳环，指尖轻轻抚摸耳环背面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颤声道：“三叔，这对耳环后面有我们许家的标志，这是妹妹的耳环没错！” “徐大太太，这是怎么回事，许静的耳环怎么会……”许明若一脸诧异的看向了徐大太太，“难道说……难道说许静她在徐府中？” “是与不是，两位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徐大太太站起身，率先朝着门外走去。 惊愕中的许惠和许明若对视一眼，迅速起身，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徐府的景致很漂亮，可此时的许惠和许明若却没有丝毫的兴致去欣赏。 看着走在前方的徐大太太，许惠紧握的手心浸出了些许汗水，心脏更是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就好像下一个就要从她的胸口蹦出来一样。 刚才看到耳环的时候她光顾着惊讶的，居然没有想到为什么许静会出现在徐府中。 难道在他们上门之前，就已经有人知道她一直在锦州城中暗中寻找许静了？ 一想到自己最近的动向可能早就被徐府中的人知晓了，许惠的背脊不禁窜上了一股凉气，看上徐大太太背影的眼神也透出了几分忌惮。 很快，在徐大太太的带领之下，许惠和许明若便来到了一个修建得颇为精致的小院。 进了院门，徐大太太没有丝毫的停留，直接朝着一间半掩着房门的屋子走去。 因着眼前的这座院子看上去像是女子居住的地方，因此许明若犹豫了一下，走到房门的时候便不自觉的落后了半步，而许惠则没有此估计，紧跟着徐大太太的步伐走进了屋子。 一进门，一股让人沁人心脾的药香味儿便传进了她的鼻子，还不待她细细分辨，就看到了那挂着天青色纱帐的床上躺着的人。 尽管此刻床上躺着的人眉眼紧闭，面容消瘦，脸色更是带着病态的苍白，可许惠依然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已经失踪了快一个月的妹妹许静。 “静儿！”许惠神情激动的冲到了床边。 许惠的声音充满了喜悦，可床上的人双眼紧闭，压根就听不到她这份动人的呼喊。 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妹妹，许惠的突然想起许静此刻身患重病，视线不经意的一扫，便看到许静露在外面的手腕上，长着的那如枣子一般大小的疮疤，惊骇之余，不由鼻子一酸，当场就落下了泪来。 “姐姐莫急，她不会有事的。”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进了许惠的耳朵。 同时，一块绣着红色梅花的锦帕也递到了她的面前， 112.第112章 一针惊人 看着眼前的锦帕，许惠终于意识到这里并不是许家，而是她未来的婆家徐家，不是她可以随意表现自己情绪的地方。 想到这里，从小受到的那些严格的教养迅速发挥了作用，许惠当即忍住了心中的那点激荡，抬头朝着锦帕的主人看了过去， 这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灵动有神的大眼睛。 “床上的那位姐姐只是暂时晕过去了而已，待会儿应该就会醒过来了。”徐明菲对着许惠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将手中的锦帕又往前递了几分。 “多谢妹妹。”看清徐明菲的样貌，许惠心中微微一惊，飞快的猜测起对方的身份来。 锦帕的主人是一个看上去不满十岁的小姑娘，这小姑娘年纪虽小，但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乃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在决定要嫁入徐府之后，她就认真的研究过了徐府的情况，现在徐府中就只有两位小姐，一位是大房庶出的徐二小姐，另外一位就是早早的被她定下了要好好应对的二房嫡出徐三小姐徐明菲。 从对方的打扮来看，显然就是徐府的小姐，而目前徐府的小姐中，这般年纪，长得又如此漂亮，唯有徐明菲了。 相比起同父异母的庶出姐妹，她未来的丈夫徐大爷显然更加关心和喜爱二房的嫡出小姐徐明菲。 不止是徐大爷，可以说徐府中颇具分量的人都将徐明菲视为掌上明珠。 对于这样受宠的未来小姑，许惠当然不会傻到去得罪对方。 只是……怎么是徐明菲在照顾许静？ 突然间，她想起了将许静带走的人当中，有一个是十来岁的小姑娘。 难不成，她底下的人回报时嘴里说的那个会医术的小姑娘，就是指徐明菲？ “这位姐姐，你认识床上的那位姐姐吗？”就在许惠惊疑不定的时候，徐明菲突然开口问道。 许惠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不由自主的朝着徐大太太看了一眼。 站在一旁的徐大太太见状，也没有让许惠为难，主动开口道：“明菲，这位是通州许家的大小姐，被你带回来的那个人，是她亲妹妹许二小姐。” “许二小姐？”徐明菲故作惊讶的看着徐大太太，朝着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许静看了一眼，“邵哥哥说她可能是许家的姐姐，我还有点不敢相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邵祁？”徐大太太抓住了徐明菲话中的重点，“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刚才刘嬷嬷只和她说了，徐明菲带回来了一个好像是许家姑娘的人，她立马就觉得这被带回来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许静，至于具体的详细情况，她却是不太清楚。 “大伯母，您也知道邵哥哥就住在通州附近，他的姑姑也嫁到了通州，所以对通州许家也有一定的了解。前几天邵哥哥了当铺一趟，无意间看到了一对有着菊花标志的金耳环，而且看那对耳环的样式很新，应该是金铺最近一段时间专门为许家小姐做出来的。原本邵哥哥还以为是什么人偷了许家小姐的东西出来，顺口就打听了一下，没想到就问出了床上那位姐姐的下落。”徐明菲解释道。 “竟然是这样？”徐大太太有些惊讶。 “今天我和二哥出门逛街，正巧碰到了邵哥哥，临时起意去找了一下人，看到床上那位姐姐病得很重，就直接把她给带回来了。”徐明菲避重就轻的道。 在决定带着许二小姐回徐府的时候，徐明菲就已经预料到许惠一定会找到徐府来，毕竟她和邵祁带走许二小姐的事情，并没有刻意的遮掩，只要循着线索细细查探，应该就能够查出来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许惠的动作居然那么快，她才刚将许二小姐安顿好，顺便将许二小姐的消息透露给了徐大太太身边的刘嬷嬷，这许惠就直接跟着徐大太太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也省得时间拖久了发生什么变故。 反正她和邵祁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商量好了，不管是许家的人还是徐家的人问起来，都要一口咬定他们俩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现许二小姐，因为顾及着徐家和许家即将结亲的事情，这才将疑似许家小姐的人给带了回来。 坐在床沿上的许惠听着徐明菲的说辞，虽然觉得事情有些太过凑巧了，但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其他的解释，想着徐明菲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最终还是相信了对方的这个说法。 这时，稍稍落后一步的许明若也已经走进了屋子，正好也听到了徐明菲关于找到许二小姐的解释。 相比起许惠，他的接受程度就高得多了，事关整个许家的前程问题，反正关于许静私奔的丑事他们都已经告知徐大太太了，对于徐家是怎么找到许静的他压根就不在意，只要最后人能够顺利找到人就行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许静，许明若心中先是一松，随即瞄道对方手腕上的那如枣子大小的疮疤，心中不由又是一紧，不禁脱口而出道：“静儿这是怎么了？” 女儿家除了品行之外，最重要的无外乎是容貌，许静手腕上生出不少的疮疤来，要是留下疤痕，以后还怎么说婆家？ “许二姐姐不小心染上了恶疾，之后又没有得到好好照顾，导致病情加重，这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只要正确救治，好好调理，过不了多久就会康复的。”徐明菲看着许明若回道。 许明若一脸诧异的看着述说许静病情的徐明菲，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请大夫来看过了吗？”徐大太太是知道徐明菲整天喜欢看医书，也懂得一些医理，却不清楚对方到底懂得多少，见着许明若如此诧异，决定还是保守一点。 “已经派人去请了。”徐明菲轻声回道。 毕竟她现在在外人看来还不满十岁，说出来的话不太有说服力，因此对于许明若和徐大太太的态度，她也没有感到多少失望。 反正时间还长，她有办法一步一步的让其他的人意识到，她的医术，可不是唬人的什么三脚猫功夫。 突然间，坐在许静旁边的许惠听到了一声小小的呜咽声，低头一看，发现原本昏睡着的妹妹眉头紧皱，整个人开始无意识的痉挛了起来。 “静儿，你怎么了？”许惠被许静这样的反应吓了一跳，不禁伸手握住了许静的手腕。 谁知她这么一握，许静不但没有安静下来，身体反而痉挛得更加厉害了，嘴里更是发出咯咯咯的奇怪声响，乍一听上去，着实有几分吓人。 徐明菲一看到许静的样子，心中立马暗暗叫糟，也没多做解释，当着众人的面便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对着许静的胸口处飞快的扎了下去。 旁边的许惠和许明若看着徐明菲的动作，惊得连出声阻止都忘了。 这一针，仅仅是一针，原本痉挛中许静好像是定住了一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终于反应过来的许惠和许明若再次惊呆了！ 两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还不满十岁的小姑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出手就镇住了许家人的徐明菲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神情专注，手指轻轻的捻着银针，使得银针深入一分，又接着从旁边拿出另外几根稍短的银针，在许静的头部扎了几针。 经过她的这番施针之后，尽管许静依然没有醒过来，但是她眉头比起刚才舒展了几分，身体上的痛楚明显得到了缓解。 “你……你……”许明若看着徐明菲，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混乱得厉害。 过了几息的时间，徐明菲终于结束了施针。 她将扎在许静身上的银针取下来收回针包，这才站起身，从容的对着许惠和许明若福了福身子，略带歉意的道：“刚才情况紧急，失礼了，还请两位见谅。” “明菲，你……”不止是许惠和许明若被徐明菲镇住了，就连徐大太太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侄女居然会施针！ 不过她的惊讶也只是一瞬间，反应过来之后的第一个想法并不是质问徐明菲的医术，而是想要开口为她辩解一番，免得许家的人对她的举动产生误会。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门外便传来了丫鬟的声音：“大夫来了！” 一听丫鬟的这声通报，许惠和许明若也顾不上对徐明菲刚才的举动惊讶了，纷纷转过头，直直的看向了门口。 被请来为许静看诊的大夫不是别人，正是与徐家十分熟稔的何太医。 何太医对于许惠和许明若的视线毫不在意，和往常一样，进门之后只对着徐大太太点了点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直接走到了床边，开始为许静看诊。 中医看诊，望闻问切是必不可少的。 何太医一靠近许静，便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眼睛一眯，仔细的将躺在床上的许静打量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到了对方那散发出药香的手腕上。 113.第113章 扯大旗 许静的手上生出了好些如枣子般大小的疮疤，在一般人看来可能有些吓人，可在何太医看来完全不值得一提，比起这样的疮疤更可怕的东西他见得多了。 引起他注意的不是那些疮疤，而是敷在疮疤上的那一层薄薄的药膏。 何太医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沾了一点儿许静手腕疮疤上的药膏，放到鼻间轻轻的吻了吻，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讶。 这药膏…… “大夫，我妹妹怎么样了？”许惠将何太医检查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刚才徐明菲那几针下去，确实神奇般的让许静瞬间安静了下来，但施针的毕竟只是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小姑娘，她这个做姐姐的惊讶之后，更多的还是浓浓的担忧。 何太医瞥了许惠一眼，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向她开口询问起了许静的症状。 许惠也不过是刚到，哪里知道许静到底有哪些症状？ 最后，自然还是将许静带回来的徐明菲回答的何太医的问题。 何太医听了徐明菲的话之后点了点头，伸出三根手指搭在许静的手腕上，半眯着眼睛诊了一会儿脉，便自己的药箱里面拿出一个针包，开始像刚才徐明菲那样为许静扎针。 毕竟是行医多年的老太医，何太医施起针来下手来更加快、稳、准，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许静给扎成了个刺猬样儿。 许惠虽然不懂医理，但她离何太医最近，自然能够看得出何太医的落针之处，有好些都跟徐明菲落针的地方相同。 看到这样的情况，许惠不由自主的朝着站在何太医身边的徐明菲看了一眼。 “刚才是哪位大夫给这位姑娘施过针了？”何太医扎完了针，坐直了身体，抬头朝着屋中的人问道。 听到何太医这句话，除了徐明菲之外，屋中众人皆是一愣。 “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徐大太太稳住心神，看着何太医问道。 “不，没有不妥之处。相反，施针之人手法独特，刚才这位姑娘痉挛的时候，要不是那位大夫及时出手施针，恐怕就算是我来了，这位姑娘只怕也是危险了。”何太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对之前施针之人毫不掩饰的欣赏。 听到何太医的这番话，许惠和许明若对视一眼，双方眼中都透出几分惊诧。 “怎么，难道说那位大夫离开了？”何太医瞪了一小会儿，依然没有得到答案，不禁出声问道。 徐大太太飞快的朝着徐明菲看了一眼，见徐明菲挺直着身体，神态平静，没有丝毫的慌乱，心中一动，便开口道：“不瞒何太医的说，刚刚施针之人并不是什么大夫，而是我家明菲。” “明菲？”何太医愣了一下，立马转头朝着徐明菲看了过去，眼神中充满了意外。 徐明菲见何太医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也不怯场，大方的开口道：“何爷爷，刚刚施针的人是我。” “你怎么会施针的？”何太医满脸惊奇的看着徐明菲。 他为徐家上下看诊已经好几年了，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徐明菲会医术这种事情。 一个受尽宠爱的官家千金，会的也该是琴棋书画，怎么可能会医术？ “我从小喜欢医术方面的东西，平日里都在家中自己研究，以前冯爷爷在的时候，还时常指点我医术，针灸就是他教我的。”徐明菲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始撒谎。 她嘴里的冯爷爷是在何太医之前徐府中供养的专职大夫冯老，虽说冯老医术高明，但是他性子古怪，也得罪了不少达官贵人，最后要不是老实的呆在了徐府中，只怕晚景凄凉。 不过，那位脾气古怪医术高明的冯老早就去世了，就算是徐明菲扯着冯老的旗帜撒谎，其他的人也是死无对证。 原本她也没打算拿已经去世的人做文章的，还想着以后有机会的话另外找个会医术的人来打掩护，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冯老之外，她也没办法找出其他可以为她的医术做解释的人了。 果然，听到徐明菲提起冯老，原本心中存着些疑虑的徐大太太顿时释然了许多，她也记得以前冯老在徐家坐诊的时候，徐明菲没事儿就老爱往冯老的院子里跑。 只不过那个时候徐明菲也只有四五岁大，她还真没想到冯老居然会对着四五岁大的小娃娃传授医术。 现在想起来，虽说徐大太太觉得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发自心底的自豪。 想当年希望拜冯老为师的人可是不少，冯老那个古怪的性子却是一个都没有收下，当初冯老过世的时候，她和徐大老爷还为冯老那一身没有得到传承的医术惋惜，谁知道人家早就偷偷的瞄准了他们家明菲了。 明菲真不愧是他们徐家的姑娘，连冯老那个怪老头都能够收服！ 幸亏徐明菲不知道徐大太太这会儿心里想的是什么，她要是知道徐大太太以为冯老真的将医术传给了她，非得翻个大大的白眼不可。 当初她看着冯老你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心里也痒痒得厉害，没少打对方的主意。 可惜冯老那个怪老头软硬不吃，无论徐明菲怎么表现，他硬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小日子过得潇洒无比。 徐明菲努力讨好冯老几年，唯一得到的安慰，就是冯老去世前终于大方了一回，将一本薄薄的手札送给了她，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变相的肯定了。 “胡闹！”就在徐大太太暗自为自家侄女自豪之时，何太医却是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徐明菲，“就算冯老以前指点过你针灸之术，但他毕竟过世好几年了，你这几年也是自己独自研究医术的，就凭着那点皮毛，你就敢这么大胆的往人身上扎针，万一扎错了怎么办？” “明菲知错了。”徐明菲可没傻到这个时候去跟何太医顶嘴，万分识时务的低头认错。 见到徐明菲这个样子，一向护短的徐大太太立马就心软了，不由出声道：“明菲这孩子是鲁莽了点，但这也是因为刚才的情况太危险了，何太医您刚才不也说了，要不是明菲及时出手施针，床上躺着的姑娘，只怕就不好了。” “明菲妹妹也是好心，我们感激都来不及了。”许惠的脑子转得也是相当的快，虽说她心中跟何太医的想法差不多，觉得徐明菲刚才的举动稍微鲁莽了一点儿，但为了长远打算来看，她还是十分聪明的隐下了心中的那点想法，也跟着开口为徐明菲辩解。 “正是正是。”许惠聪明，许明若也不傻，立马也跟着附和。 何太医也算是看着徐明菲长大的，哪里会真的训斥对方，之所以会说出那番话，不过就是看见外人在场，想着要为徐明菲打个圆场而已。 这会儿听到疑似病人亲属的人也开口说话了，何太医当然也不会揪着不放，看着低头认错的徐明菲，语重心长的道：“这次可以说你的运气好，以后千万别这样鲁莽了。” “明菲知道了。”徐明菲察觉出了何太医的好意，心中一暖，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几分笑容。 顺利的揭过了这段插曲，徐大太太松了一口气之后，心思便转到了许静的病情上，朝着何太医问出了许惠和许明若也同样十分关心的问题：“何太医，那姑娘的病怎么样了？” “那姑娘原本只是得的热症而已，只要好好的休养，吃几服药就会痊愈。只不过她后来并没有得到妥善的照顾，加上她郁结于心，气血不足，以致引起了其他的病症，高热不退，身上生疮。刚才明菲的那几针很好的缓解了她的症状，加上老夫为她施的针，她的病情算是暂时稳定了下来，只需要再连续施针，配上老夫开的药服用，再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很快就会康复的。”何太医缓缓道。 许静的这种病，除了要针灸治疗之外，还需要大量名贵的药材服用才能痊愈，这样的情况对于普通家境的人家来说基本上就是没救了，但对徐家和许家来说，不过是费些银钱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 “多谢何太医。”得知许静的病能治好，许惠不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表情也放松了几分。 倒是许明若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侄女身上生了不少疮疤，不知道病好之后，那些疮疤会不会留下痕迹？” “这个嘛……”何太医颇为隐晦的看了徐明菲一眼，接着道，“得看你们的配合了。” 接收到何太医视线的徐明菲偷偷在心中吐了吐舌头，暗道姜还是老的辣，居然一眼就看出了关键。 在许惠和许明若的担忧中，何太医拿起毛笔，利落的写下了一张药方，叮嘱了服用的用量之后，留下一句过两天再来复诊，便带着自己的药箱离开了徐府。 当然，在何太医离开之前，识相的徐明菲偷偷的将一盒半透明的浅黄色药膏塞到了何太医的药箱中。 114.第114章 痛哭 何太医走后，徐大太太便做主将许静移到了西边的客院之中。 如果可以的话，许明若当然是希望能够尽快将许静给带回许家，以平息外面逐渐流传起来的关于许静私奔的留言。只是如今许静重病在身，加之何太医也说了，如果不想许静留下后遗症的话，最近这段时间都必须卧床休养，不用舟车劳顿。 因此，立刻带许静回家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为了保全许家的名声和许大人的仕途，许明若只能再次向徐家求助。 “徐大太太，静儿现在也没有办法动身回家，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作为成年的叔叔，许明若不方便像许惠一样跟着去西院安顿许静，只能坐在花厅之中，与徐大太太一同喝茶。 “这个你不用着急，我已经让人放出消息了，说了许二小姐在来我们家做客的途中感染了风寒，这才待在我们府上养病的。”徐大太太开口道。 “这……行吗？”许明若有些不太确定，总觉得这个说法似乎有些牵强。 “这有什么不行的？”徐大太太看了许明若一眼，接着道，“反正许二小姐的事情，外面也只有些流言而已，只要不让人抓到什么实质上的把柄，就算是他们说破了天去，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咱们两家马上就要结亲了，这亲家家中的姑娘受邀来我们徐府做客，有什么好奇怪的？” 许明若也不过是关心则乱而已，这会儿听徐大太太一说，想了想也觉得挺有道理。 反正许静已经找到了，只要他们这边咬死了不承认许静私奔的事情，其他的人就算是想借此生事，也讨不到什么好。 想通了这一点，许明若那紧皱的眉头不禁也放松了几分，略带感激的对着徐大太太道：“多谢徐大太太，徐家的大恩，我们许家不会忘记的。” “许三爷太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徐大太太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你放心，许二小姐私奔的这件事我们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泄露出去。” “多谢。”听到徐大太太的这番保证，许明若脸上的表情也松快了许多。 估摸着许静那边应该已经安顿好了，许明若也就没在徐大太太这边多待，转而去了西院那边。 许静是找到了，徐府这边也答应了要帮忙遮掩丑事，但许明若十分清楚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 这次许静私奔的事情透着几分蹊跷，他和他大哥都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只怕是不简单，只可惜那个胆敢诱拐他们许家小姐的男人逃得太快，要不然他非得扒了对方一层皮，好好的审问一番不可。 “三老爷，二小姐醒了！”还不待心事重重的许明若走进西院，许惠的大丫鬟海棠便急急忙忙的从里面跑到了他的面前。 许明若闻言心中一喜，当即加快了脚步，直接走进了许惠养病的厢房之中。 果然，之前还昏迷不醒的许静已经清醒了过来，这会儿正在许惠的帮助之下喝药。 只是尽管许静已经醒了过来，但是她身体实在是虚弱得厉害，整个人软绵绵的，根本就没有办法坐起身，只能苍白着一张脸靠在许惠的身上，默默的流着眼泪。 “静儿别哭，大夫说你的病很快就能治好，你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许惠看着原本活泼可爱的妹妹变成这个样子，心中也是一片酸涩，一只手轻轻的擦拭着许静脸上的泪水。 许明若本想一进门就询问跟许静一起私奔的那个男人的下落，只是看到许静这般虚弱的样子，心中又升起几分不忍。 “三……三叔。”许静看到许明若，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脸上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你……”许明若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忍心说出责备的话。 许惠见状，深深的叹息一声，将最后一点儿药汁喂进了许静的嘴里，轻声道：“静儿，你可知我们找了你多久？我出来之前娘整天都叨念着你的名字，哭得眼泪都要流干了。” 听到许惠提起许夫人，这段时间在外面受尽了委屈和苦难的许静忍不住发出后悔的呜咽声：“娘……娘……” “你也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就那么大胆的跟着别人私奔了，之前嬷嬷教你的那些规矩你都忘了？私奔可不是小事，你这么跟人一跑，被人知道了不但名声尽毁，只怕连命都不保不住。”说到这里，许惠自己忍不住哭了起来。 自从许静跟人私奔之后，她这个做姐姐的硬是一天好觉都没有睡过，加上家里怕许静私奔的事情传出去，只能让她这个做女儿的偷偷出来找人，实在是让她一个闺阁女子十分难做。 好不容易找到了亲妹妹，却又要担心对方的病情，要不是想着她爹的仕途，还有她如今变得岌岌可危的亲事，只怕她也撑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这里可不是咱们许家。”许明若见自己的两个侄女都哭了起来，立马开口劝道。 他们现在可是打着许静养病的名头住在徐家的，要是被人听到许静和许惠的哭声，万一产生什么误会那可就不好了。 许惠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听了许明若的话，很快便收住了哭声，倒是许静实在是情难自已，趴在许惠的怀中哭个不停。 好不容易等到许静的哭声小了，心里着急的许明若再也忍不住了，看着许静问道：“静儿，诱骗你出来的那个男人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许静趴在许惠怀中，怯怯的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跟他一起出来的？”许明若烦躁的来回踱了几步，严肃的看着许静道，“静儿，你这次私奔的事情已经连累到你爹身上了，如果不尽快把那个男人找到，堵住他的嘴，只怕咱们整个许家都会有麻烦。你要是知道他在哪里就老实说出来，别为了他一个人祸及咱们整个许家！” 115.第115章 认清 “我真的不知道。”许静艰难的摇了摇自己的头，好似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一般，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肯面对许明若和许惠。 许明若看到许静这个样子，真是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许静是儿子，他早就上板子逼问了，偏偏许静是个娇滴滴的女儿，而且此刻还重病在身，他就是再生气，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教训人。 许惠毕竟是许静的亲生姐姐，清楚的知道自己妹妹的性子，看到许静的这个反映，再联想一下许静被徐明菲救回来时的情况，心中便有了一些猜想。 她先朝着万分着急的许明若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接着伸手轻轻的顺了顺许静的被，温柔的道：“静儿莫怕，三叔也只是关心你，关心整个许家而已。你私奔的事情如果传出去了，不管是对你，还是对那个男人来说都不是好事。他既然愿意带着你私奔，定然是将你放在心上的，与其以后你们躲躲藏藏一辈子，还不如将他找出来，让他亲自去向爹娘求亲，让爹娘成全你们。” 听到许惠这番话，还不待许静反应，旁边的许明若倒是先吓了一跳。 别的不说，就冲着他们许家的家风，如果许静回去之后执意还是要与跟她一起私奔的男人在一起，只怕闹到最后，许家宁愿把她送到家庙去青灯古佛一辈子，也不会做出那种有辱门风的决定。 这许惠，显然就是在信口开河的哄骗许静！ 谁知就在许明若以为许静会对许惠说的话动心的时候，许静好似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缩在许惠的怀中，神情激动的大叫道：“不要不要，我不要嫁给他，我不要！” “好好好，静儿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你可是我们许家的千金小姐，有什么事情许家一定会为你做主的，你什么都不用怕。”许惠似乎对许静的这番话毫不惊讶，温柔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蛊惑。 许静抬起头，看着一脸温柔的许惠，鼻头一酸，心中的千言万语就只剩一声：“姐姐……” “怎么了，可是他对你不好？”许惠轻轻的拍了拍许静的背，又接着问道。 “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许静低声呜咽，“那个人，那个人他……” “他怎么了，欺负你了？”许惠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告诉姐姐，他做了什么事儿，姐姐和三叔为你做主！” 说完，许惠偷偷的给站在一旁的许明若使了一个眼神。 看到许惠的这个样子，许明若终于是明白了许惠的意思，立马配合的道：“你姐姐说的没错，这次我们出来，最主要就是把你给找回去，你爹那边也松动了，许家也不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只要你好好的，你和那个书生的事情也可以商量。” “不，不，我不嫁，死也不嫁给他！”许静再次摇着头道，哭着道，“是我瞎了眼，错把鱼目当珍珠，以为自己找到了这辈子的良人，结果却招了一头中山狼。” “你这是什么意思，发生了什么事情？”许明若没想到许静会说出这种话，不禁开口问道。 许静抽泣了两声，看着许明若和许惠道：“我跟着他偷偷出府以后，他说他在南边有亲戚可以投靠，就带着我坐船南下。结果刚走了没两天，我无意中听到他和船夫说话，说是到了南边就把我给卖了，我心里害怕就在停船补给的时候偷偷跑了。” “什么，他居然想卖了你？”许明若大怒。 许静这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特意带到南边去卖的话，显然不可能是卖做下人。 南边民风开放，烟花柳巷之地更是数不胜数，那个诱骗许静私奔的混蛋东西肯定是准备把许静卖到地方去。 想通了这一点，许明若的背上不禁冒出了一层冷汗，心里暗骂那个混蛋狠毒之余，更多的则是后怕。 一旦许静被卖进了烟花柳巷之地，不管她最后到底有没有收到侮辱，许静的清白肯定是完了，许家也会因此遭受到牵连。 要是被人知道堂堂许家嫡出小姐，居然沦落风尘，这样的事情只会比私奔更加严重！ 许惠明显也被这样的事实给惊住了，她原本想着那个男人最多是骗了许静的私房钱，然后自己带着那些银钱偷偷的跑了，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居然恶毒得想把许静给卖了！ 这种恶毒的事情要是真的成了，那简直是比杀了许静还让她难受。 “那你怎么会跑到锦州来的？”过了好一会儿，许惠才再次开口道 “我用手上的镯子上了另外一条船，走了几天之后就迷路了，到了锦州之后就开始生病，然后……”许静低下了自己的头，抽泣道，“我本来以为这次肯定会熬不下去了，别的我都不想，我就是觉得对不起爹和娘。” “既然你都到锦州来了，那你怎么不找来徐府求助？”许明若问道。 许静看了许明若一眼，小声道：“我怕给家里惹麻烦。” 尽管许静也只有十五岁而已，但她也知道许惠马上就要和徐大爷定亲了，要是她私奔的事情被徐府的人知道了，恐怕这门亲事会有波折。 她被人骗着私奔已经是做错了，如何还能为了自己去破坏许惠的亲事？ 只可惜，到了最后徐府的人还是什么都知道了。 “剩下的事情你别管了，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我们立刻会许家。”许明若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房间。 既然从许静这边得不到有用的消息，那他只有顺着船只的方向往下查了，通州往南边的船就那么几艘，仔细排查的话，定然能够查到那个混蛋的下落。 看着院子中的一颗桂花树，听着从屋中隐隐传来的哭泣声，许明若半眯着眼睛，心中发出一声冷哼。 虽然那个混蛋不是个好东西，但严格的算起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如果许静死心眼的念着那个混蛋的好，他可能还会有所顾忌，既然现在许静已经认清了那个混蛋的真面目，那他就不用客气了。 等他把那个胆大包天的混蛋给抓回来，一定要让那个混蛋知道，通州许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 116.第116章 进展 其实自打许静身患重病之后，她就对自己能活着回许家这件事情没有什么指望了。 一是真的觉得自己病得太重，多半活不了多久了，二是被心爱的男人伤透了心，加之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让许家蒙羞，想着与其回到家里之后让家中人为难，还不如就这么死在外面算了。 这也是为什么许静被人收留了之后这么久，居然一丝口风也没有透露给别人，让人上徐家来求助。 许惠好不容易从许静的嘴里问出了这番缘由，真的是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许家家风严格，可也不是迂腐陈旧之家，要不然她爹许大人也不会做主将她嫁给徐大爷了。 要知道，徐大老爷在仕途上虽说是一帆风顺，眼瞧着再过几年绝对就要升迁回京了，可在不少世家大族眼中，名声却是不怎么样的。 徐家本是世家分支，尽管落魄了，可到底是崛起了，就凭这一点，徐大老爷在官场上起点就比寒门弟子不知道高了多少，只要稍稍运作得当，徐大老爷获得徐家本家青睐，重新回到世家中站稳脚跟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可偏偏，徐大老爷不是一个按照牌理出牌的人，娶了一个市井妇人出身的夫人不说，拒绝了徐家本家在他科举成功之后如同施舍般准备的小官之女，还给自己的嫡亲弟弟聘了暴发户盐商之女为妻，弄得好好的一个清贵世家沾上了甩都甩不掉的铜臭之气，可是让不少寒门弟子眼红泛酸的同时，也让好些世家大族不耻。 当然，旁人怎么看，徐大老爷统统都不在乎，他仕途顺利，深得今上信任，不靠徐家本家的拉扯帮助，硬是在一大堆对他不耻的人中脱颖而出，年纪轻轻变成了一方大员，前途不可限量。 不但如此，因着好些人爱拿着徐大太太的出身来说三道四，徐大老爷明面上不说什么，可每次只要自己升官，定要一起让徐大太太的诰命跟着升上那么一升，以此狠狠的甩了那些嘴碎之人大耳光，弄得现在几乎都没人敢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了。 在不少人羡慕嫉妒恨中，短短几年的功夫，徐大太太就从众位官夫人轻视的对象，变成了人人见了都眼红羡慕的幸运人，私底下更是暗叹自己怎么就没徐大太太那般运气，得了那么个争气能干的好夫君。 能和这样的一户人家结亲，就可以看出许家大家长对待某些事情的态度是怎么样的了。 许家能让许惠出来找许静，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将他们家的姑娘怎么样，浸猪笼出家什么的，那都是事情传开了之后没有选择和办法之时的下下策而已，只要能在事情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之前将人给找到，倒霉的绝对不会是许静。 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养了十几年，谁脑抽了才会做出那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许静也是从小被许夫人娇惯过了，整日里都只会和小姐妹们玩耍，哪里能够想到那些弯弯绕绕，私奔后悔之后，只凭着往日与小姐妹们八卦之时提到的那些因为私奔而被处死重罚的女子，唯一想到的就是害怕，这才耽误了那么多时间。 要是许静稍微聪明点，结合自家的情况仔细的想想，只怕这会儿早就回到许家，可以尽情的趴在许夫人怀中倾诉委屈了。 许惠越想就越气，要不是看在许静这会儿病得可怜巴巴的，她真的恨不得伸手狠狠的打这个妹妹一顿。 想她许惠也算是聪明伶俐，许静怎么说也是她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怎么一遇到事情就如此糊涂？ “大小姐，通州来信了。”海棠从屋外快步走了进来。 “快给我看看！”许惠闻言，当即也顾不上生妹妹的气，伸手接过信便看了起来。 经过何太医这几日的调养，许静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这会儿听到通州来信了，尽管之前许惠说了许多安慰她的话，此刻她还是有些忐忑。 “姐姐，信上说了什么？”许静终是鼓起了勇气，怯怯的对着许惠问道。 许惠合上手中的信，看了许静一眼，放缓了脸上的表情道：“没什么，三叔给爹娘去了信，爹娘回信了。娘亲知道你生了病，让你好好养病，过段时日就派人接我们回家。” “娘……”许静没听到半句责备自己的话，见许夫人还是这么关心自己，忍不住再次落泪。 “现在知道谁对你最好了吧？”许惠叹息一声，轻轻地拍了拍许静的肩，“你先在床上躺着，我去看看你的药煎好了没有。” “嗯。”许静柔顺的点点头，任由许惠帮自己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乖乖的躺了下去。 示意海棠好好看着许静之后，许惠便拿着信出了屋子。 走出屋子之后，许惠看着手中的信，这段时日一直紧皱的眉头轻轻一展，终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了不少。 这封来自通州的信上不但说了过段时日要来接许静回家，但更重要的是心中提到那个诱拐许静私奔的男人被找到了！ 只不过那个男人并不是被徐家的人找到的，而是被徐大老爷派人逮住的，并且徐大老爷已经将人十分干脆的直接送回了许家处置。 说起来那个男人的胆子也是够大，估计是觉得许家在南边没有什么根基，见许静逃跑之后也不害怕，不但带着从许静那边骗来的私房继续南下，到了南边之后还大肆挥霍，风流潇洒好不快活。 他想的倒是没错，许家在南边确实没有什么人脉，可他们没有人脉，却不代表徐家没有人脉！ 徐大老爷最开始就是在南边任职的，如今南边的大小官员，十有八九都和徐大老爷有交情，如今徐大老爷一出手，不过就是两三天的功夫，立马就将人给逮个正着。 这信上虽然没有明说，但以许惠的聪明，从其中字里行间的透出的意思中，不难看出待许家将那个男人审问清楚之后，多半就要将对方灭口，这也是为什么她刚刚没有对着许静说实话。 别的她都不怕，就怕许静万一知道这件事情，一时心软来个求情什么的，那可就不好办了。 得了徐大老爷这么大的帮助，许惠当然也不能坐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稍稍梳妆一番便准备去徐大太太的院中道谢，只是她还没有走出院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带着几分娇呵的喧哗声。 117.第117章 生疑 “发生什么事了？”许惠听着前方传来的声音，不禁朝着跟在身后的丫鬟问道。 她出来得匆忙，许家那边只带了海棠一个丫鬟贴身伺候，这会儿海棠正在许静的身边照看着，此时跟在她身边的是范氏特意安排过来伺候的丫鬟。 那丫鬟知道许惠就是徐府未来的大奶奶，听到对方问话，丝毫不敢有敷衍的意思，侧耳听了听外面传来的声音，略带迟疑的回道：“回许大小姐的话，听着声音好像是客居徐府的夏小姐。” “夏小姐？”许惠的脑子飞快的赚了一圈，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夏小姐的信息。 “夏家是徐家的远房亲戚，前段时间才上门投亲的。”丫鬟看出了许惠的疑惑，不轻不重的解释道。 许惠闻言了然的点点头，许家也是富贵之家，每年都有不少穷困潦倒的远房亲戚上门投亲，夏家这种类似的人家，她在许府的时候可没在许夫人身边少见。 只是听着外面似乎越来越大声的吵闹声，许惠的心中不禁升起几分疑惑，不太明白这个夏小姐这个徐家的远亲到这里来吵闹干什么。 虽说许静已经顺利的找到了，但他们一行人毕竟是借着为许静养病的名义来掩盖私奔之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他们的动向越好的。 也因为这样，除了徐府中正经的说得上话的主子之外，也就只有负责在客院伺候的下人稍微知道一点儿内情，其他的人大多都不知道客院中所住之人的身份。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在徐府客居小姐，怎么就这么吵吵嚷嚷的上门来了？ 想到这里，许惠心中一动，脚步一抬，便朝着院门走去。 走到距离院门五步远时，许惠便停下了脚步，侧着身子站在院门旁边，既不会显露自己的身影，又能够透过缝隙清晰的看到外面吵闹之人的样子。 她一站定，便透过缝隙看到院门外面站着一个大概十六七岁的姑娘，一边和守门的婆子争执，一边频频往院门里面张望，那急切的眼神，好像是要寻找什么人一般。 “夏小姐，不是奴婢故意和您作对，而是院中的客人正在休息，大太太早就吩咐了，不许任何人上门打扰，还请夏小姐多多体谅体谅奴婢，莫要让奴婢们为难。”一个长相甚是和气的婆子对着一个劲儿的想往院子里闯的夏娇蕊道。 “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们，只是我的风筝不小心掉进客院中了，那是我爹爹去世之前为了做的，无论如何我也不能丢了它，你这么一直拦着不让我进去，万一那风筝被弄坏了，那可怎么办？”夏娇蕊在院门口闹了半天，既没有成功的进到客院中打探，又没见到有任何疑似许惠的人出现，心中不禁急躁了起来，说话的语气中就难免透出了些许怒气。 只是那婆子好似压根就没有听出夏娇蕊的怒气一般，依然一脸和善的道：“这个夏小姐放心，奴婢已经让人去院中寻找了，只要夏小姐的风筝真的掉到了客院中，奴婢一定给夏小姐找出来。” “我亲眼看到风筝掉进去的，与其让你们找，还不如我自己去快一点儿！”说罢，夏娇蕊身子一扭，就准备绕过婆子冲进院子中。 谁知那婆子好似早就看穿了夏娇蕊的行动一般，跟着身子一扭，再次稳稳当当的挡在了夏娇蕊的面前：“大太太吩咐了的事情，奴婢们可不敢违抗，如果夏小姐真的飞要自己进院子里找东西的话，那还请夏小姐先去和大太太说一声，要是大太太同意了，奴婢们立马就让您进去。” “你……”听着婆子的话，夏娇蕊不由气极。 她要是敢去找徐大太太，还用得着在这里跟眼前这个该死的婆子废话？ “夏小姐，这会儿日头正大，您在这里站久了也不好，不如先回房休息，待会儿找到了风筝，奴婢一定让人立刻给您送过去。”婆子说话的语气很温和，但做出的态度却很坚决。 要找风筝可以，要进客院，没门！ 夏娇蕊直勾勾的盯着那婆子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瞧着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才甩袖而去。 当然，她离开的时候，还是不忘朝着院门里张望一番。 许惠是什么样的人，哪有看不出夏娇蕊嘴里的风筝，不过就是个借口而已。 她站在院门内，看着夏娇蕊那带着几分不甘的背影，眼中露出几分深思。 “该死的婆子，不长眼睛的狗东西，居然敢拿徐大太太来压我，等我顺利进了徐家的门，看我不好好收拾你！”没能顺利达成目的的夏娇蕊气得不轻，在回去的路上虎着一张脸不说，嘴里更是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 也亏得她身边没有跟着其他的人，要不然听了她这般自以为是的话，非得笑掉大牙不可。 “夏姐姐，你一个人在干什么呢？”就在夏娇蕊准备进一步的咒骂刚才敢拦着她的那些下人时，徐明菲突然从旁边的小路走了过来。 看到突然出现的徐明菲，夏娇蕊明显被吓了一跳，白着一张脸，捂着胸口道：“明菲妹妹，你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的，真是吓死我了！” “夏姐姐，刚才我喊了你好几声了，是你自己没有听到。”徐明菲对着夏娇蕊笑了笑，好奇的道，“夏姐姐你刚才一个人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呢？” “什、什么……我什么也没说，你、你听错了。”夏娇蕊心中一惊，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面上不禁露出了几分心虚，当即就找了个借口道，“明菲妹妹，我娘找我还有事，我先走一步了，晚点再来找你玩。” “好。”徐明菲笑眯眯的点点头。 夏娇蕊勉强的回了一个微笑，也不敢在多待，提着裙摆便急匆匆的往自己所住的院子走去。 看着夏娇蕊离去时那略显凌乱的脚步，徐明菲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原本她还以为夏娇蕊能有点定力的，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如此沉不住气了。 既然已经有人蠢得自己从上门去暴露目标了，以许惠的聪明，想必她也不用刻意去提醒什么了。 118.第118章 惩罚 遇上了夏娇蕊这个插曲，徐明菲并没有放在心上，绕过长长的花廊，穿过一道雕刻着喜鹊装饰的拱门，顺顺利利的来到了花园之中。 临近初夏，花园中的花草树木在花匠的精心伺候之下越发生机盎然，不少姹紫嫣红的花朵争相斗艳，努力的吸引着徐府众人的视线。 一身靛蓝色锦衣的邵祁就坐在被各种花朵包围着的石桌旁，手里拿着少许鱼食，时不时的就往旁边的小池塘里丢去一些，引得池塘里的鱼儿争抢。 看着如此悠闲的邵祁，已经看惯了对方样子的徐明菲也忍不住心中一动。 在她所认识的人中，无论男女，邵祁的样貌在其中绝对算得上是拔尖的。如今对方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已，隐隐还带着几分雌雄莫辩的模样，不知道再过几年彻底长开了，会长成一副什么样子。 “明菲妹妹，你来了。”邵祁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回头瞧见徐明菲愣愣的看着自己没出声，顺手便将手中剩下的鱼食全都丢进了池塘中。 听到邵祁的声音，徐明菲迅速回过神，冲着对方点点头，抬脚走了上去。 跟在她身后的红柳等人非常识趣的留在了原地，既能够看到徐明菲和邵祁的动静，又能保证自己一行人听不到两人的对话。 “邵哥哥找我有什么事？”徐明菲走到邵祁的身边，闻着对方身上那熟悉的熏香味儿，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了许多。 “有人托我带样东西给明菲妹妹。”邵祁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递到了徐明菲的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徐明菲看了一眼邵祁手中的盒子，并没有伸手接过。 邵祁轻笑一声，也没有回答徐明菲，而是直接将手中的盒子打开，露出了盒子里面的东西。 顿时，一只质地上乘的白玉出现在了徐明菲的眼前。 这只镯子颜色近似羊脂，玉色温润而富有油脂感，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样的东西，要是换在上辈子，徐明菲说不定还会小小的惊讶一下，毕竟这种质地的白玉镯如果拿出去拍卖，少说也能拍出个几百万的价格来。 可换做这辈子从小在范氏那边见惯了各种金银珠宝的她，那也就仅仅看一眼罢了，心中连点浪花也不会翻起。 邵祁手中的那种货色的镯子，别说是范氏那里了，就是她自己的珠宝匣子里都不知道装了多少。 “看来邵哥哥的那位表哥这次真的着急了。”徐明菲淡淡的移开了眼睛，语气平静的道。 “你怎么知道这东西是王殷德送来的？”看着如此淡定的徐明菲，邵祁不由好奇的追问。 “除了他，我想不出有什么人会借着邵哥哥的手来送东西给我。”徐明菲抿嘴一笑，冲着邵祁露出一个调侃的笑容来。 关于杏林药坊贩卖的药丸有问题一事，负责审问的知县也是个聪明人，得知这件事的背后有徐家人参与之后，立马就摆正了态度，不但对于王家送去疏通的银子视而不见，更是雷厉风行的做出了判决。 大熙朝对药物方面的事情管得严，一旦查出有问题，刑法方面也是比一般的案子更加的严厉。 刘管事作为事件的主谋，被狠狠的打了三十大板不说，更是直接被判了流放，二十年之内估计都别想再回到繁华之地了。 那刘管事仗着王家太太撑腰，整日里过得也是十分潇洒，这又是打板子又是流放的，哪里还能支撑得住？ 这边衙役的板子还没有打完，刘管事就开始鬼哭狼嚎叫喊，那眼泪鼻涕齐飞的恶心样儿，可是惹得围观的人好一顿嘲笑。 原本刘管事还想着王家的人会来救他的，可是如今因着他做出的这件破事，杏林药坊的声誉立马是一落千丈，之前合作的药铺更是为了自家的名声，纷纷的撤消了与杏林药坊的合作，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原本生意还算是不错的药坊变得门可罗雀，负责管理药坊的崔大胖急得都火烧眉毛了，恨死刘管事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空去管他的死活？ 眼瞧着再不采取行动杏林药坊就要完蛋了，崔大胖丝毫不敢耽误，连夜写信回了王家了，顺带着也通知了依然在锦州城中逗留的王殷德。 也算是刘管事倒霉，要是在往日，凭着他是王家太太陪房的身份，就算是做错了事情，顶多也就是私下惩罚一通，稍稍受点苦，回头风头一过，依然可以当个横行霸道的管事。 可他这次实在是太倒霉，什么人不好惹偏偏就惹到了徐明菲和徐文峰的头上。 王殷德为什么一直在锦州城中逗留着不肯走？ 为的还不就是想要搭上徐家这条大船！ 结果他这边努力的挣表现，想要取得徐家众人的好感，刘管事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背着他就可劲儿的得罪徐家最受宠的小姐少爷，活脱脱的拖后腿没商量。 知道杏林药坊的事情压不下来之后，他不去对着刘管事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想让他出面救人，绝对没门！ 这不，费劲心思也没能取得成效之后，求情无门王殷德最终只能舔着脸找上了邵祁，刘管事的死活王家是不管了，别的不敢多求，只求徐家能够高抬贵手，放杏林药坊一马。 邵祁能帮忙求情说好话？ 当然不可能！ “看来明菲妹妹不喜欢，我这个做表弟的也没办法了。”邵祁假意叹息一声，啪的一声合上了盒子，半点珍惜之意都没有，顺手就将那只装着玉镯的盒子给扔到了石桌上。 从他那满不在乎的样子，不难看出他对王殷德所求之事的态度。 “邵哥哥不怕他找你麻烦？”徐明菲瞄了邵祁一眼。 邵家和王家的那点事儿，她也是隐隐的知道一些的，当然能够明白邵祁会拿着王殷德的玉镯给她，绝对不会是真的想要她做点什么，顶多就是不想完全和王家撕破皮罢了。 “麻烦？”邵祁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他要有本事就来。既然邵祁都这么说了，徐明菲也没有多说的意思，话题一转，便开口问道：“夏俊杰那边怎么样了？今天夏姐姐去客院转悠了，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是吗？”邵祁收起了脸上的冷意，眼中透出几分兴味儿，“那对夏家兄妹也算是挺能闹腾的，只可惜都是瞎闹腾罢了。” 119.第119章 相邀 “听说夏老太太的身体已经渐渐康复，管家也按照大伯母的吩咐在城中为夏家找了一户独门小院，只等夏家一行人准备好之后就可以搬过去了。昨儿我去探望夏老太太的时候，看她的意思似乎是想最近几天就搬走。”徐明菲对着邵祁轻轻一笑，伸手轻抚身旁一株开的十分艳丽的花朵。 “难怪夏家兄妹如此闹腾，原来是被逼急了。”邵祁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想来也是，夏娇蕊和夏俊杰两个人忙活了一通，本来还想着暗中察访一番抓住许惠的把柄，借此谋求将来。 谁知到了最后不但晚了徐明菲和邵祁一步，没能顺利的找到许二小姐，更是突然间丢了许惠的踪迹，这让他们能不着急吗？ 要不是后来夏俊杰打听到了抢先他们一步将人带走的可能就是徐明菲，只怕这两兄妹到现在都还在抓瞎。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徐明菲和邵祁给劫了胡，夏娇蕊和夏俊杰心中的那个气就别提了，只是他们俩本来就是偷偷摸摸的行事，这会儿出了岔子，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加上夏老太太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搬出徐府，徐大爷那边还没有着落，夏娇蕊深知自己再不采取行动，一旦搬出了徐府，只怕嫁入徐家吃香喝辣的愿望就更加渺茫了。 丢了许惠的踪迹，夏家兄妹俩也十分纳闷，想不通许惠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夏俊杰几乎翻遍了全城，硬是一点儿踪迹都没有。 最后还是夏娇蕊偶然听到徐府的下人提起，许惠失踪的那一天，徐府上来了客人，两人这才恍然大悟，断定许惠十之八九是跑到徐府来了。 因此，夏娇蕊才有了借口找风筝想要闯入客院中的这一幕。 “我看许姐姐不是简单的人，夏姐姐今天一上门，多半就被许姐姐记在心上了。”徐明菲语带轻快的道。 “你打算怎么做？”邵祁听着徐明菲那轻快的声音，心情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轻快了几分。 “不怎么做。”徐明菲转头，对着邵祁颇为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反正许姐姐和大堂哥的亲事已经是铁钉钉的了，我听说许姐姐在家的时候就素有才名，管家理事可是一把好手，夏姐姐要是真的要做什么，想必许姐姐应该能够应付的。” 如果许惠连个夏娇蕊都没有办法应付，那恐怕是做不太稳徐家大奶奶的位置了。 别看她这会儿年纪小，但该知道的事情没一样不知道的，的客人的消息，要是没有徐大太太的授意，夏娇蕊根本不可能从下人的嘴中听到客院中客人的事情，更加不可能客院中的人与许惠联系在一起。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夏娇蕊就是徐大太太给许惠这个未来儿媳妇的第一道考验。 同时，这也是徐大太太给夏娇蕊的一次机会，倘若夏娇蕊认清了自己的身份，老老实实搬出徐府，徐大太太看着夏老太太的面子多半会在将来给对方找一户合适的人家，如若不然…… 徐明菲摇了摇头，那就只有夏娇蕊自求多福了。 站在一旁的邵祁看着徐明菲那摇头晃脑的小样儿，只觉得心里痒痒的，手指也痒痒的，突然生出一种想要伸手摸摸徐明菲那缀着宝石链儿的包包头的冲动。 心里这么想着，邵祁的身子就不由自主的行动了起来，等他回过神时，他的手已经在徐明菲的包包头上来回揉了好几把了，惹得徐明菲对他怒目而视。 “邵！哥！哥！”徐明菲磨牙。 她的这个包包头可是早上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梳好的，被邵祁这么一揉，回头又得重新梳一次了。 “抱歉，没忍住。”看到徐明菲有炸毛的迹象，邵祁轻咳一声，从容的收回了自己那只捣乱的手。 “哼！”徐明菲嘟起小嘴，暗暗的翻了一个白眼。 她这时招谁惹谁了，这一个个的没事就爱拿她的包包头作怪，等再过两年长大点，她一定要跟范氏强烈抗议，彻底摆脱这个时不时就引人动手的包包头！ “明菲妹妹莫生气，过几天我可能就要离开徐府了。”邵祁轻叹一声，语气中不由自主的带出了些许无奈。 徐明菲身子一顿，抬起头，略带惊讶的看着邵祁道：“为什么？之前我听大伯母说，邵哥哥你还要在我们家待一阵，等过了乡试才会回家的。” “王殷德没能从我这里讨到好处，回去之后肯定要闹腾的，我娘身子弱，我得回去应付一下。”说到这里，邵祁看着徐明菲，眼中露出点微不可查的不舍。 难得遇上一个徐明菲这样古灵精怪的小姑娘，突然这么离开，还真的让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那你得小心了。”徐明菲回想起王殷德的样子，又添了一句，“要是你表哥实在闹得太过了，你捎封信来就是。” 王殷德会闹腾，不过就是为了杏林药坊求情一事，她也不是整天闲着没事儿干的逮着杏林药坊不放，只要邵祁说一声，不过就是一句话的功夫而已。 邵祁见徐明菲得知他即将回家之后居然没有流出不舍之色，原本心中还有点小小的不愉，结果听到对方的这般关怀之语，之前心中的那点不愉，立马就飞走了，只剩下点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了喜意。 “放心，我心中有数。”心中舒坦了，邵祁脸上的表情也不禁柔和了下来。 对于邵祁的这点小小的比那话，徐明菲有些不明就里，只是看着邵祁明显一副好心情的样子，也十分聪明的没有开口询问。 面对着眼前还不到他胸口高的小姑娘，邵祁默默的在心中算计了一下，缓缓开口道：“下个月初是我娘的寿辰，要是明菲妹妹有空的话，可以来我家做客。” 说完，邵祁偏过了头，故意不正面看着徐明菲，只是那挺直的身子，还有那偷瞄的眼神，不经意间泄露了他的那点小心思。 120.第120章 瞌睡遇枕头 面对邵祁如此突然的相邀，徐明菲先是一惊，下意识的就想开口回绝，毕竟她现在年纪还小，邵家和徐家也不是至亲，没有长辈的同意，她是没有办法贸然答应邵祁的。 只是察觉到邵祁那状似平静之下的期盼之后，这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是我唐突了。”邵祁见徐明菲半天没给个反应，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连忙躬身赔罪。 徐明菲侧了侧身子，没有开口接话。 原本还算是不错的气氛，就因为邵祁的这一句邀约而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最后，徐明菲和邵祁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略微待了一会儿就离开花园，各自回了屋。 回屋之后，本该是徐明菲平日里午睡的时候，只是今日她心中存了事，在床上躺了半天也没能顺利入睡，跟烙烧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闹腾。 “小姐，可是有心事？”红柳拿着一个花绷子在屋中守着徐明菲午睡，听到床上的动静，便走上前来，凑在床边问道。 正准备再次翻身的徐明菲顿了一下，然后闷闷的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闷。” “现在开始入夏了，小姐觉得闷也是正常的，奴婢为您摇扇。”说罢，红柳便准备去找扇子。 “不用了。”徐明菲坐起身，出声阻止了红柳的动作。 红柳见状，立刻再次上前，低声道：“那小姐可是要起了？” “什么时辰了？”徐明菲揉了揉额头。 “快到申时了。”红柳快速回道。 徐明菲点点头，想了一会儿，便道：“太太午睡也该起了，过去瞧瞧。” “是。”红柳应了一声，立马蹲下身子开始帮徐明菲穿鞋。 门外的丫鬟听到徐明菲起了，也不需要吩咐，十分乖觉的将打好了的水盆端进来，帮着红柳伺候徐明菲梳洗。 说起来范氏真的是非常的疼徐明菲，生怕有什么地方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了委屈，光是贴身伺候她的丫鬟就有四个，其他跑腿的丫鬟婆子就更不用说了。 只不过她从小就被红柳伺候惯了，平日里大多数时候还是用的红柳，其他的丫鬟也通通以红柳马首是瞻，丝毫不敢逮着机会在徐明菲面前抢红柳的风头挣表现。 大致梳洗了一番，喝了一碗还算爽口的绿豆汤之后，徐明菲便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之下去了范氏的院子。 范氏刚刚处理完府中的琐事，见到徐明菲过来了，当即一颗慈母心全开，伸手将徐明菲给揽在怀中，好一顿嘘寒问暖。 “怎么了，可是丫鬟婆子伺候得不尽心，怎么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范氏一眼就看出了徐明菲的不对劲儿，眼神一转就落到了站在一旁的红柳身上。 红柳素知范氏的手段，察觉到范氏的眼神，背后的冷汗刷的一下就出来了。 “娘，红柳她们很好，我只是在家里呆久了，有点闷而已。”徐明菲注意到范氏的眼神，急忙开口解释道。 “闷了？”范氏一听，心中顿时升起几分愧疚，伸手摸了摸徐明菲那如凝脂般的小脸蛋，“是娘不好，你大堂哥要成亲了，娘忙着府中事物，都忘了关心我们明菲了。” “大堂哥成亲的事情要紧，我没什么的。”徐明菲在范氏身边撒娇的扭了扭。 “你啊，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范氏抱着香香软软的小女儿，只觉得心中软的一趟糊涂，“许家大小姐和二小姐暂住在咱们府中，等许家的人将许二小姐给接回去了，咱们家就得开始忙你大堂哥和许大小姐的婚事，只怕近段时间内徐府都得忙起来了，你要是实在是闷得厉害，咱们在城外有几座小庄子，娘让你二哥陪着你过去小住几天怎么样？” “不用了，那小庄子要夏天避暑的时候去才好玩，现在还没到时候呢！”徐明菲婉拒道。 城外的那几座小庄子，她每年都要去个几次，前几次还能新鲜，这去得多了就没什么新鲜的了，实在是让她提不起什么兴致。 “这样啊……”范氏看了一眼有焉焉的徐明菲，心中一动，便接着道，“刚才邵祁来给我请安的时候提了一句，下个月初是她娘的生辰，我这边忙着你大堂哥的事情，实在是有些走不开，要不到时候你代娘去贺寿怎么样？” “我？”徐明菲惊讶的看着范氏。 同时，她心里也为邵祁的如此迅速的动作而惊讶。 难道因为之前她没有立刻对邵祁的那番邀约做出回应，所以对方直接拐到范氏这边来了？ 突然间，徐明菲心中升起一股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感觉。 “你也快十岁了，再过几年就是大姑娘了，该出门交际的时候还是应该去。你放心，娘不会让你一个人出门的，你二哥是个坐不住的，正好让他和你一起去。”范氏笑着道。 上次范思成来徐府的时候给她带了好多今年最新的料子，其中有几匹料子颜色样式虽然素净，但做工质地确是十分难得的，她素来不爱素净的衣衫，想着她远房表姐邵夫人应该挺合适的，就一直将那些料子留着。 只是最近徐府的事情太多，她整天忙得昏天暗地的，压根没空将东西给送过去。 这次徐明菲代替她去邵府做客，正好就将料子给带过去，顺道还可以出门散散心，免得在家中闷出病来。 徐明菲听着范氏的安排，嘴上没做回答，面上却已经带出了几分笑来，压在她心中的那点说不出的烦闷也顿时烟消云散。 她的这一番变化，范氏自然是看在眼里的，瞧着徐明菲脸上有了笑容不说，整个人看上去也精神了几分，不由暗道自己这个决定的是对的。 “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范氏一锤定音。 徐明菲抿着嘴，乖乖的道：“我听娘的。” 看着徐明菲那明显高兴的样子，范氏不禁再次想起邵祁的身世来，心中暗道一声可惜，面上确是丝毫不显。 “太太，何太医入府了。”这时，范氏的心腹蔡婆子从门外走了进来，朝着徐明菲飞快的看了一眼，又接着道，“何太医点名要见小姐，说是有事情要说。” 范氏一听，心中就是一个咯噔，面上不禁露出几分犹豫。 121.第121章 趁热打铁 徐明菲出手施针救治许静这件事情，瞒得了府中其他人，却瞒不了范氏这个做娘的。 不仅仅是徐大太太对徐明菲的医术感到惊讶，亲自允许徐明菲闲暇时可以看医书打发时间的范氏对此也诧异不已。 关于徐明菲做的那些送去平安药铺的止咳丸之类的东西，她多少也有所耳闻，只是想着那算不上什么大事，听听也就罢了，并没有太过关注。 可在得知徐明菲居然能施针救人，范氏心里还真没什么底，毕竟闲着无聊捣鼓出的药丸子，跟拿着银针出手医治人可是天差地别的两码事。 在范氏看来，作为徐家目前唯一的嫡女，医术之类的也只是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而已，自己在家里折腾一下就行了，让外人知道了可不是什么妥当的事。 没出事儿还好，万一出个什么事儿，对她的宝贝女儿产生什么不好的负面消息，那可不是她想见到的事情。 “何太医来找你干什么？”范氏看了徐明菲一眼，轻声问道。 “可能是想问问我给许二小姐用的药膏。”相比起范氏的犹疑，徐明菲倒是显得十分的镇定。 从何太医注意到她给许静涂的那种药膏开始，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她没想到何太医还挺能沉得住气的，得了药膏这么些天之后才找上门来。 “药膏？”范氏皱着眉头，不甚赞同的看着徐明菲，“你这孩子，自己在家里捣鼓点药丸子药膏之类的就行了，怎么能随便用在别人的身上？许家大小姐马上就要和你大堂哥成亲了，那许二小姐是许大小姐的嫡亲妹子，你这么贸贸然的给人家用你做的药膏，万一出个岔子可怎么办？” “娘，我是那种不谨慎的人吗？那药膏主要是用来消肿祛疤的，我之前在丫鬟婆子的身上试过的，效果很好。”徐明菲扯着范氏的袖子，可怜巴巴的道，“娘，你还不相信我吗？之前邵哥哥的手上起了疹子，你还特意找我讨了止痒的药膏呢！” “这……”范氏哑然。 徐明菲看到范氏无从反驳的样子，心中暗暗偷笑一声，又接着道：“再说了，我的药膏时按照冯爷爷留下的手札做的，冯爷爷的医术娘也是知道的，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而且我给许二小姐涂药膏的时候何爷爷也在场，如果真的不妥何爷爷会让我涂吗？” 原本就有些动摇的范氏听着徐明菲的话，心中更是动摇了几分。 说到底，作为一个疼爱女儿的母亲，理智上范氏会考虑徐明菲的医术会不会有问题，可感情上却是倾向于相信自己女儿的能力的。 瞧出范氏的动摇，徐明菲更是加把劲趁热打铁，务必借着这次许静的事情将她的医术彻底的摆在徐家众人面前。 这么几年下来，她真的是受够了明明有一身的医术，却为了不暴露自己而苦苦隐藏的日子了！ “娘，你要是不放心，待会儿可以问问何爷爷，要是他说我的做的药膏和药丸子有问题，那我以后就再也不碰那些东西了。”徐明菲撒着娇道。 范氏听出徐明菲的话中之意，佯装怒道：“那你的意思是如果何太医说没有问题，你就要继续弄那些东西了？” “嘿嘿。”徐明菲冲着范氏讨好的笑了笑。 “你啊，真是十足的小滑头，那性子真不知道是像了谁！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何太医有任何一句不妥，你以后就得给我老老实实的。”范氏到底不是一般墨守成规的内宅妇人，见徐明菲如此相求，最终还是妥协了。 徐明菲闻言大喜，搂着范氏笑道：“我就知道娘亲最疼我了！” “行了，别说好听的话逗我开心了，赶紧去吧，免得何太医等久了。”范氏慈爱的拍了拍徐明菲。 “嗯！”徐明菲应了一声，也不多耽搁，脚步轻快的找何太医去了。 何太医给许静复完诊之后就被下人引导到了待客的小花厅里，徐明菲到的时候，何太医正半眯着眼睛在品茶。 徐大太太知道何太医喜欢喝茶，每次何太医上门，徐大太太都会吩咐下人专门将徐大老爷捎回来的上等好茶拿出来待客，也因此只要不是很着急，何太医一般在看完诊之后都会留下来喝杯茶再走。 “何爷爷。”徐明菲抽动了一鼻子，感受着屋子中飘散出来的那种醇厚的茶香儿，心情也不禁放松了几分。 何太医看到徐明菲来了，放下手中的茶杯，也不立刻开口说话，只是用一种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将徐明菲从头到脚的给打量了一遍。 被打量的徐明菲也是半点不怯，挺直了小身子，面上带着小姑娘特有的可爱笑容。 看到小小年纪的徐明菲如此从容，就算是在宫里游走了大半辈子的何太医，也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不自觉的露出了往常那样和蔼的笑容来。 “你这小丫头，可真是不简单啊，连我这老把老骨头都给忽悠过去了！”何太医将徐明菲招到身前，略带叹息的道。 徐明菲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道：“何爷爷，你这可是从何说起，我哪里忽悠你了？” “哪里忽悠我？”何太医轻哼一声，从放在一旁的药箱中拿出上次徐明菲给他的药膏，指着那淡黄色的透明药膏道，“这个东西，是你自己弄出来的，还是老冯弄出来的？” “是我按照冯爷爷留下的手札做出来的。”徐明菲说出了早就想好的说辞。 天知道，冯老留给她的手札才没有几样东西，这药膏可是上辈子她自己研究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捣鼓出来了，其中她那中医界地位堪比泰山的亲爷爷还出了不少力帮忙。 “难怪。”何太医点了点头，又对着徐明菲叹息一声，道，“不过就是算是这样，你也很不错了。” 手上的这种淡黄色透明药膏，何太医回去之后可是亲自研究了一番，只需一闻他就知道这药膏绝对不是什么陈年货，而是最近几个月制作出来的。他自问，莫说是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小姑娘了，就算是他自己，纵然知道了药膏的配方，短时间内也绝对做不出这样的品质的。 122.第122章 解决顾忌 感叹之后，何太医又对徐明菲口中的冯老的手札升起了几分兴趣，只不过感兴趣归感兴趣，他的脸皮还没有厚到跟一个小姑娘讨要东西的地步。 再说了，研究过徐明菲拿出来的给许静所用的药膏之后，何太医已经认定冯老去世之前留给徐明菲的手札上记录的应该是冯老毕生所学。 在这个颇为看重师徒名分的年代，作为一个有医德的大夫，该避讳的事情，何太医可没想过要动什么歪脑筋。 因此，就算何太医这会儿有些心痒难耐，他也强忍着将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何爷爷过奖了，我是对这些东西有兴趣，自己瞎捉摸捣鼓的罢了。”徐明菲谦虚道。 其实这会儿她也看出何太医对冯老留下的那本手札起了兴趣，只是她仗着除了她本人之外，没有其他的人见过冯老临死前留下的那本手札，早已经拿冯老的手札当了挡箭牌，为了不让自己露馅，她可是万万不敢将手札拿出来给何太医看的。 毕竟冯老真正留给她的手札也就只有薄薄的几页不说，更是从来没有记载过她给何太医看的那种药膏。 “你个小姑娘胆子也够大。”何太医笑着摇了摇头，“以后做事可不能这么鲁莽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对你的名声可不好。” “明菲知道了。”徐明菲乖巧的应了一声。 何太医要见徐明菲，也不过就是问问药膏的事情而已，如今既然已经问清楚了，他也就没有在徐府多待下去的意思，当即准备带着心中那点说不出的遗憾打道回府。 谁知他这个念头刚起，还没有来得及动作，旁边的徐明菲又对着他道：“何爷爷，有件事情明菲想和您商量一下，不知道行不行？” “什么事？”何太医好奇的看着徐明菲。 只见徐明菲颇为严肃的站起了身子，冲着他端端正正的施了一礼，道：“何爷爷，我对医术这方面的东西是很感兴趣，冯爷爷留给我的手札我已经差不多都看完了，而且针对里面的一些东西也做出了药膏和药丸子之类的玩意儿。这次的事情我也知道自己鲁莽了，所以我请何爷爷帮帮我。” 说完，徐明菲便拿出了几个十分袖珍的盒子和瓶子，轻轻的放在了何太医的面前。 “这是什么？”何太医看着眼前的东西，沉默了片刻之后道。 “这些都是我按照冯爷爷留下的手札做出来的东西，其中有一些我还小小的改动了一下。我年纪小，也不知道那些改动对不对，所以想请何爷爷帮我看看。”徐明菲回道。 请何太医帮忙看看那是假，徐明菲想借着可何太医更多的曝光自己弄出来的东西才是真。 听了徐明菲的解释，何太医也忍不住心中一动，只不过并没有立刻开口答应，而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深深地看了徐明菲一眼道：“你可知道老冯给你手札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徐明菲笑着点点头，轻声道，“我身边也没人能够指点，我只是想让何爷爷帮忙把把关而已，免得走错了路，弄错了药。” 何太医闻言身子微微一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不再将徐明菲当做小孩子看待，再次仔仔细细的将对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 徐明菲看出了何太医的变化和犹豫，紧了紧自己的拳头，决定再给对方下一剂猛药：“冯爷爷将手札交给我的时候，说了不希望手札上的东西就此埋没。” 正如她所料的那样，这句话一出，何太医面上的表情又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毕竟，跟冯老那样什么都不在意的人并不多，一般成名的大夫，都不会希望自己毕生所学没人继承，就算是生前没能找到合适徒弟，死后也会留下笔记手札之类的东西，希望能够有人将此发扬光大。 而何太医显然就不太清楚冯老那老光棍似的性子，被徐明菲一说，心中就起了惋惜之意。 最终，在徐明菲耐着性子等待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何太医还是松了口：“既然如此，我答应就是。” 就算是心中早就猜到何太医最后一定会答应，但在真的听到对方的回答之后，徐明菲脸上还是不禁露出了惊喜之色。 有了何太医，加上冯老的手札，她的医术就不用像以前那样藏得那么辛苦了！ 何太医也是一个做事果断的人，迈过了心中那道坎之后，做起事来也有犹犹豫豫畏手畏脚的样子，不但十分自然的将徐明菲拿出来的那些袖珍盒子和瓶子收下，还坦然的接受了徐明菲给出的配方，准备回去好好的研究一番。 值得一提的是，在拿到了那些配方之后，何太医还是十分郑重的和徐明菲表明了，不会私自将配方给透露出去。 对于这一点，徐明菲从善如流的听从了。 她不过是拿着何太医当个借口而已，就算是何太医将那些配方透露出去也没有关系，反正她脑子里还有更多更好的配方没拿出来。 顺利的解决了困扰了多时的问题，徐明菲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待送了何太医出府之后，她脚步一抬，便回了自己的院子，继续捣鼓她的药膏去了。 由于有着上辈子经验的依托，徐明菲对自己做出的药膏十分有信心，在何太医没有特意找上她之前，她就没断许静那边的药，如今有了何太医撑腰，她更是没有了往日的顾忌。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救治许静的时候那惊人的施针，还是因为何太医没有反对的缘故，许惠对她送去的药膏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排斥，每天都十分坚定的按照吩咐在许静身上的疮疤上早晚各涂一遍。 当然，事实证明，许惠这样的坚持，得到的回报也是巨大的。 在药膏和何太医治疗的双重效果之下，许静病情明显好转，她身上那些吓人的疮疤也以喜人的速度开始变小甚至消失。 看到这样的效果，许惠感到惊喜万分不说，原本因着害怕自己痊愈后会留下疤痕而有些意志消沉的许静也振作了起来。 抛开一些翻不起风浪的小浪花不说，所有的事情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在徐家和许家按照约定的日子定亲之前，许家的人瞧瞧的派人来将许惠和已经差不多快痊愈的许静给接走了。 123.第123章 暂别 许惠和许静走的那天，徐明菲并没有出面，只是隐约的从范氏那里听到，将人送出锦州城的是徐大爷。 为了掩人耳目，也出于避嫌的缘故，许惠和许静在徐家住下之后，徐大爷从不曾踏入过客院，就算是偶尔在徐大太太那里遇到了许惠，也谨守礼数，半分越轨之处都没有。 虽说这样充分的体现了徐大爷沉着稳重的性情，但也让存着几分看戏心态的徐明菲有些失望。 原本她还想着说不定借着这次机会，许惠和徐大爷能够在成亲前先擦出点火花的，结果看来这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不过就算没有在明面上和徐大爷擦出点火花，许惠在徐家暂住的这段日子也还是展现了几分自己的手段。 正如徐明菲所料那般，自打夏娇蕊心急万分的去客院打探情况之后，许惠就将对方记在了心里，加上之后好几次，夏娇蕊又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想要进客院查探，许惠就是再笨也知道对方有问题了。 夏娇蕊对徐大爷的那起心思，就连在徐府中做客的邵祁都看出来了，更何况一直在府中伺候的下人了。下人们顾忌着夏老太太和徐府的关系嘴上不说，可全都打心底的看不起夏娇蕊那番赶着上想要给徐大爷做妾的模样。 徐大爷可是他们徐府未来的指望，她一个要才没才，要貌无貌的夏娇蕊，配吗？ 因此许惠这个正牌的未来大奶奶一问，加之徐大太太暗中授意，就有人下人隐晦的透了几句话出来。 有些话贵在精不在多，身为通州大族许家嫡出的大小姐，许惠对于如何精准的分析后院下人们话中的意思这方面可是占着相当大的优势。 这几句话一下来，不需要别人明说，夏娇蕊心里想的是什么，打着什么主意，许惠心中都有数了。 许大人也有不少的通房姨娘之流，那些通房姨娘邀宠争斗的手段，许惠从小到大也不知道见过多少，就夏娇蕊这耐不住性子模样，许惠那是丝毫没看在眼中。 摸清楚了夏娇蕊的命脉之后，许惠也没有做出什么大动作，只是在每次夏娇蕊找上门来想要进客院的时候，借着守在院门的那些丫鬟婆子的手小小的教训了一下对方，算是给对方一个警告。 这要是换了聪明的人，接收到了那些警告之后，多半会有所收敛，只是夏娇蕊浑身就只有一股蛮劲儿，心中有了念头之后只管横冲直撞，哪里能够体会到许惠隐藏着的那些警告？ 几次三番下来，夏娇蕊只是觉得徐府的下人越来越讨厌，越来越不将她这个客人给放在眼中，对于许惠的警告倒是丝毫不知。 不过就算是这样，许惠也没让夏娇蕊讨着便宜，直到她和许静被许家的人接走，夏娇蕊都没能明确的打听出客院中所住之人到底是不是许惠。 在许惠和许静离开之后的第三天，邵祁也收拾好了行囊，准备离开徐府。 这次一次，徐明菲出面了。 “伯母的病严重吗？”徐明菲站在徐府的大门处，看着整装待发的邵祁，轻声问道。 如同邵祁之前所提那般，王殷德在徐明菲这边求情失败之后，没过几天邵妇人便让人给邵祁送来了一封信。 “老毛病了，应该不是很严重，只是我不放心，还是得回去看看。”邵祁伸手摸了摸身旁墨色骏马的鬃毛。 那匹墨色骏马摆了摆头，打了一个响鼻，对邵祁的动作表示了几分亲昵。 徐明菲咬了咬唇，垂着眼睑道：“下个月伯母的生辰，我和二哥会去的。” “那我就等着你们了。”邵祁轻笑一声，飞快的伸手在徐明菲的包包头上揉了一把。 不待徐明菲反应，邵祁一踩马镫，利落的翻上马背，呼哨一声，胯下的马儿便迈开了蹄子，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跑离了徐府大门的范围。 后面驾着马车的下人见状，丝毫不敢耽搁，告罪一声，马鞭一扬便急急忙忙的朝着邵祁追去。 “这个邵祁，怎么老爱弄妹妹的头发？”一旁的徐文峰见邵祁走远了，皱着眉头嘟囔了几句。 徐明菲收回自己的视线，瞥了徐文峰一眼，没好气的道：“如果二哥能把你的手从我头上拿下来，你的话就更有说服力了。” “嘿嘿……”徐文峰闻言身子一僵，讪讪的收回了自己放在徐明菲包包头上的手，略带尴尬的道，“这不是看着你的包包头梳得太可爱了，一时没忍住嘛……” “哼！”徐明菲横了徐文峰一眼，再次在心中下了一定要早日摆脱包包的决心。 笃笃笃笃笃…… 邵祁刚刚离开，正在徐明菲和徐文峰准备转身回府之际，从街口那边又使过来一辆看上去颇为体面的马车。 车夫驾着马车在徐家大门停下，一位面容和善的妇人掀开了车帘，看到徐明菲和徐文峰之后先是一愣，随即冲着两人笑了笑，转身便扶着另外一位额头饱满，左边脸颊下方长着一颗黑痣的老太太从马车上下来。 老太太身着一身枣色衣衫，掺杂着些许银丝的头发梳着一个圆圆的发髻，上面仅仅插了一根深紫色的木质发钗。 “两位可是徐府的少爷小姐？老奴这厢有礼了。”老太太一下马车，便弯下身子端端正正的给徐明菲和徐文峰行了一个礼。 徐文峰和徐明菲被对方的动作小小的吓了一跳，不过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疑惑的对视一眼，有些摸不清这老太太的身份。 受了徐家这么些年富贵的熏陶，徐明菲也练就了一双不错的眼力，这老太太的打扮似主似仆的让人有些拿不定，但对方头上那根看似普通的深紫色木质发钗却起码上百年的紫檀所制。 这种年份的紫檀，就算仅仅只是一根发钗，那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够用得起的。 “老人家是何人？”徐明菲定了定神，看着老太太和她身旁的那位面容和善的妇人。 “老奴是威远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前些日子承蒙徐府关照，今日特来拜会。”老太太挺直着背脊，表情不卑不亢，语气中带出几分微不可查的自豪。 124.第124章 无事献殷勤 威远侯老夫人？ 听到老太太的这句话，徐明菲和徐文峰两个人当即就愣了。 威远侯徐家众人可能不熟悉，但威远侯老夫人的名头，他们俩两个人却是听过的。 原因无他，威远侯老夫人乃是京城徐家本家嫡女，与他们这支徐家分支有着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严格算起来，那威远侯老夫人还是徐明菲和徐文峰的长辈。 只是之前徐家落魄得厉害，徐家本家瞧不起分支的穷亲戚，当时贵为威远侯夫人的徐家嫡女也从没将任何一点儿视线放在徐大老爷等人身上，直到徐大老爷在官场上闯出点名头之后，京城徐家才渐渐的注意到了他们。 徐明菲突然想起，徐大爷刚中了进士回家之时，她隐约的在徐大太太那边听说京城徐家那边有送礼过来。 如今威远侯老妇人身边的得力嬷嬷上门，难不成威远侯老夫人有拉拢徐大老爷的意思？ 顷刻间，种种思量在徐明菲的脑中闪过，除了她自己之外，没人察觉到她心中所想。 既然老太太是威远侯老夫人身边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徐明菲收起了自己的心思，与徐文峰一起当即就引着老太太和她身边的妇人进了徐家，由着徐大太太出面接待。 徐明菲领着两人一路往内院而去，浅谈两句之后，她才了解到，这位看上去颇为严肃的老太太姓辛，乃是威远侯老夫人的陪嫁，而她身边跟着的妇人则是她的儿媳妇。 两人因为老家有私事要处理，所以才会路过锦州城。 如今两人已经办完了事儿，这是在回京的路上。 对于辛嬷嬷的这番说辞，徐明菲也就听听而已，并没有完全相信，不过从同辛嬷嬷的这点短暂接触来看，她也不禁觉得这辛嬷嬷不愧是威远侯府出来的人，说话的时候极有分寸，虽说微微有些自傲，却并不托大，威远侯老夫人的御下手段由此可窥一斑。 徐大太太早就从下人那里得知威远侯老夫人身边的辛嬷嬷上门了，大致的收拾了一通便去了正厅待客。 徐家的正厅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来的，这次徐大太太在正厅接待辛嬷嬷，已经算是很给威远侯老夫人面子了。毕竟不管辛嬷嬷再怎么受威远侯老夫人的器重，她本人到底只是一个从徐家本家出来的奴婢罢了。 而辛嬷嬷也也不是那种不懂事儿的人，一见到徐大太太，便恭顺有礼的福身道：“老奴给徐大太太请安，承蒙上次徐大太太的照顾，这次路过锦州城，特上门拜谢。” “辛嬷嬷多礼了，不过就是送了一辆适合赶路的马车给你们而已，不足挂齿。”面对威远侯老夫人身边的得力嬷嬷，徐大太太的态度说不上冷淡，却也谈不上多热情。 这一点，到让领了人进屋之后便站在一旁的徐明菲稍稍有些好奇。 “不管怎么说，徐大太太的举手之劳，确实是借了我们的燃眉之急。”辛嬷嬷对着徐大太太笑了笑，然后接着道，“听闻徐大太太颇为喜爱山珍野味儿，老奴这次回老家，顺路带了一些山珍特产，虽不值当几个钱，却也能让徐大太太尝尝鲜，还请徐大太太莫嫌弃。” “辛嬷嬷客气了，我记得威远侯老夫人爱茶，正巧我这边有一些今年新产的云雾茶，还请辛嬷嬷带些回去给威远侯老夫人。”徐大太太也不白收人家东西，立马礼尚往来。 辛嬷嬷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更甚，对着徐大太太拱了拱手：“多谢徐大太太，听闻徐大爷再过不久就要成亲了，老奴在这里给徐大太太道喜了。” “多谢。”直到提起徐大爷的亲事，徐大太太的脸上才总算是露出了点笑容来。 徐明菲年纪小，加之辛嬷嬷又是威远侯老夫人身边的人，因此她只是乖乖的站在旁边看着徐大太太和辛嬷嬷两人说话，丝毫没有插嘴的意思。 辛嬷嬷为人老练就不说了，跟在辛嬷嬷身边的那个年轻妇人却好似十分腼腆，进门之后也就刚开始时说了两句话，之后便一直低着头，看上去十分老实。 徐明菲视线从那年轻妇人的脸部往下移，最后停在了对方的手指上，发现对方的指甲有些泛紫，好像沾上了什么颜料没有洗干净一般。 正在徐明菲看得入神之际，徐大太太和辛嬷嬷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按照惯例邀请辛嬷嬷留在徐家用饭。 谁知她刚开口，辛嬷嬷便出言婉拒道：“多谢徐大太太的好意，只是我们婆媳之前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这会儿要赶着回京城，没有办法留下来用饭了，还请徐大太太原谅。”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留了。”徐大太太不过是惯例留人而已，听到辛嬷嬷这么说，也就没有强留，只是吩咐了一声，让人将库房中的云雾茶给取了出来，交给了辛嬷嬷。 辛嬷嬷捧着打包好的云雾茶，还有徐大太太特意送的一百两银子，告罪一声，便带着她那沉默寡言的儿媳妇离开了徐府。 从她们进徐府，到她们离开，总共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可谓是来去匆匆。 “大伯母不喜欢威远侯老夫人吗？”待辛嬷嬷两人一走，徐明菲便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徐大太太问道。 徐大太太笑了笑，将徐明菲招到身前，笑眯眯的问道：“你怎么这么问？” “我看出来的。”徐明菲下巴微扬。 “你哟！”徐大太太爱怜的摸了摸徐明菲那如膏脂般嫩滑的小脸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京城徐家的人还有那位威远侯老夫人眼界高着呢，之前可不怎么搭理咱们，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居然殷勤了起来，得知你大堂哥要成亲了，还特意差人从京城送了贺礼来。” “难道是因为大伯父仕途顺利？”徐明菲问道。 “你大伯父做官是挺顺利的，不过还没到让京城那些势利眼刮目相看的地步，只是这威远侯府……”徐大太太啧啧两声，语带感叹的道，“恐怕不怎么太平。” 125.第125章 查探 “怎么个不太平？”徐明菲眼珠子一转，看了徐大太太一眼，又低声道，“莫不是威远侯……” 徐大太太颇为意外的看了徐明菲一眼，随即笑着点了点头，语气中透出了几分说不出的兴味儿：“如今的威远侯可不是威远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这有些事情当然就不好说了。不过……这和咱们家可没有多大的关系，这些事情你听听就行了，可别告诉别人。” “大伯母放心，我心里明白。”徐明菲乖乖的应了一声。 徐大太太满意的摸了摸徐明菲的头，又拉着她说了好一通话，直到管事来找徐大太太汇报事情，徐明菲才离开了徐大太太的院子。 她这一走，却不知徐大太太与管事又提起了刚刚才离开的辛嬷嬷婆媳。 “查出什么来了没有？”徐大太太轻轻的吹了一口茶杯上的热气，漫不经心的对着前面站着的徐忠徐管事问道。 徐忠并不是徐家的家生子，而是徐大老爷刚刚做官的时候救下的人，当时徐忠被奸人所害，一家老小全都没了性命，在徐大老爷的帮助之下报了血海深仇之后，就自愿签下卖身契，成为了徐府的得力管事。 在家中出事之前，徐忠也是走南闯北的去过不少地方，见识不比常人，因此寻常府里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都是由他出面解决，徐大老爷这次离家上任，特意将徐忠留在家中供徐大太太使唤跑腿。 “回答太太的话，那辛嬷嬷婆媳两人确实是今天才进的城，小的派去的人也亲眼看到她们俩离开徐府之后直接出城北上了。”徐忠躬着身子，态度十分恭敬。 旁人或许会因为徐大太太市井妇人出身而生出些许轻视之心，但作为已经在徐府中干了十几年的人，徐忠却是半点也不敢小瞧看似行事粗糙的徐大太太。 整个徐府中，除了徐大老爷，就唯有徐大太太能够让徐忠彻底的心服口服。 “嗯。”徐大太太顺手将茶杯放到了一边，伸手扶了一下头上的赤金宝石簪子。 那管事低着头，不等徐大太太继续发问，又开口道：“关于那对婆媳的动向，小的派去的人也查清楚了，那对婆媳确实是回了老家一趟，不过也仅仅是处理一些老家的琐事，然后再南边转悠了一圈，也没看到具体的干了什么事就转而回程了。” “辛嬷嬷是威远侯老夫人的得力臂膀，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她不可能为了一些老家的琐事就特意离开京城。”徐大太太沉吟道。 徐忠立在一旁，闻言也不禁附和般的点了点头。 别看徐大太太看似粗枝大叶的，好似对什么都不太上心，但她要是真的什么都不上心，那也成不了徐家的半边天了。 打从辛嬷嬷第一次上徐家的来请安，徐大太太就对辛嬷嬷婆媳上了心，表面不显，暗地里却是让徐忠去查探一番，只是不知道是辛嬷嬷真的没什么大事，还是对方太会隐藏，查了半天，居然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查到。 不过对于这两种猜测，徐大太太显然更加倾向于后面一种。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徐大太太和徐大老爷却是对京城徐家本家，以及跟本家密切相关的人身边的事情知道得门清儿。 这威远侯老夫人看着是风光，可内地里却跟如今的威远侯不太对付，加上威远侯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却始终膝下犹空，这将来威远侯的爵位回传给谁，自然是引得一大群人深思了。 “要是威远侯的嫡子当初没有出事，现在应该也长成少年了。”徐大太太突然叹息一声。 徐忠眼神一动，当即就顺着道：“敬贤少爷上个月过了十七岁生辰，听说威远侯老夫人高兴，还特意开了粥棚，说是要为敬贤少爷积福。” “这亲生儿子突然暴毙，好不容易留下的嫡亲孙子顺利长到了十七岁，能不想办法积福吗？”徐大太太嗤笑一声。 徐忠嘴里的敬贤少爷，就是威远侯老夫人的嫡亲孙子魏敬贤，就算徐大太太身在锦州，也听到京城那边传出了消息，如果威远侯一直生不出儿子来继承爵位，只怕将来又得将他从自己嫡出兄长那边继承来的爵位传给那位嫡出兄长所留下的儿子了。 威远侯老夫人乃是京城徐家嫡出的大小姐，一向眼高于顶的她突然对徐大老爷释放出善意，徐大太太就是再傻也明白，对方多半是想为魏敬贤招揽人脉，为将来争夺爵位积聚力量。 只是这威远侯老夫人当他们徐家是那种随随便便施舍般的说几句好话就能够拉拢的？ 呸！ 他们徐家有如今的地位，可不是靠着京城徐家的关系才得来的，由不得威远侯老夫人来摆谱！ 有功夫去趟威远侯府的浑水，还不如想办法好好经营他们徐府，争取更上一层楼。 “让京城那边的人多注意一下威远侯府的动向，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徐大太太对着徐忠的道。 “小的明白。”徐忠重重的点了点头。 邵祁走了，许惠一行人也走了，这两拨人一离开，整个徐府顿时空了不少。 其他人有什么感受徐明菲不知道，她自己却是有些不习惯的。 头一个不习惯的，便是有好些不方便让家中人知道的事情做起来不太顺手了，虽说以前她也是一个人这么过来的，可自打邵祁离开，她就始终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习惯。 毕竟不管怎么说，有人在身边陪着，和没人在身边陪着还是有那么一些区别的。 所幸的事，这种让她觉得有些不太适应的日子并没有过太久，临近月底的时候，范氏便打包好了一大堆的东西，派了好些家丁和丫鬟婆子，护送着徐明菲和徐文峰两人前往了通州，去给下个月初过寿的邵夫人贺寿去了。 没了范氏和长辈们的管制，徐文峰就跟脱缰了的野马似的，一出城门就弃了马车，翻身骑上马背跑前跑后好不快活。 看着徐文峰那股得瑟的样儿，坐在马车中的徐明菲最后也没能忍住，在衶一众丫鬟婆子小心翼翼的保护下骑上了马，直到进入通州地界，才消停了下来，安安静静的窝在了马车中。 126.第126章 邵家 邵府就在通州附近，距离通州许家大概有半天的路程，徐家马车一靠近通州，便看到邵府的人早已等候多时了，打头的正是好些日子不见的邵祁。 也许是因为天气渐热，大家衣着渐渐减少的原因，身着一身湖蓝色祥云纹外衫的邵祁看上去清减了不少。 “文峰，明菲妹妹，多日不见近来可好？”邵祁行至马车前，面带微笑的看着徐文峰和徐明菲。 邵祁借住徐家的这段日子，徐文峰早已和对方十分熟稔，此时听到邵祁这番话，当即就笑着道：“邵祁，你这一走好些天，连封信也没有寄来，要不是伯母过寿，你是不是就要忘记我们了？” “你这可是错怪我了，只是最近家中事情太多，没来得及写信而已。”邵祁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马车上没有说话的徐明菲，又接着道，“为了赔罪，我这不是特意在这里迎接你们了吗？” “光是来迎接我们就够了？”徐文峰半开玩笑的道。 对于邵家的一些事情，徐文峰就算是在大大咧咧，也多少有些耳闻的，刚才嘴里说出的那番话，也并没有真心责怪的意思。 “当然不够，我已经在家中准备一坛上好的百花酿，就等着文峰小酌了。”邵祁笑道。 “百花酿？”一听到这三个字，徐文峰脸上表情顿时一变，眼带渴望的看着邵祁，“可是陈记的百花酿？” “正是。”邵祁点头。 “那还等什么，快走快走！”徐文峰立马就待不住了，一个劲儿的催着邵祁。 一直没开口的徐明菲看到徐文峰那丢脸的样子，忍不住道：“二哥，瞧你那样儿，想好没喝过酒一样，也不嫌丢人。” “妹妹你不懂。”徐文峰回头，擦了擦自己嘴边压根看不见的口水，“陈记的百花酿酿制不易，一年也就那十来坛的样子，我就在大堂哥定亲的时候喝过一小杯，那滋味儿……” 徐明菲轻哼一声，懒得理会酒瘾发作的徐文峰。 这徐文峰什么都好，就是小小年纪就爱上了喝酒，整个人一见了美酒就有走不动路的架势，往日在家中有范氏看管还好，如今去了邵家，邵祁又特意拿出百花酿来招待，那样子就跟老鼠掉进米缸一样。 “陈记不但出百花酿，还有一种百花蜜，据说女子喝了最是滋润，我也特意为明菲妹妹准备了一坛，甜甜的****最适合明菲妹妹了。”邵祁看着徐明菲，脸上漾起浅浅的微笑。 “我来邵府是为了给伯母贺寿的，可不是冲着你的百花蜜来的。”说完，徐明菲横了徐文峰一眼，不再理会邵祁，放下车帘缩回马车里面了。 看着徐明菲的这番动作，马车外的徐文峰冲着邵祁挤了挤眼睛，低声道：“女人心海底针，之前还欢欢喜喜的，这会儿又不是知道闹什么别扭了。” 邵祁抬头看了一眼徐明菲所在的马车，嘴角微微上翘，没有附和徐文峰的话。 此时的徐文峰早就被百花酿的给勾走了半边魂儿，压根没有注意到邵祁和徐明菲之间那若有似无的涌动，骑在马背上，一边招呼一行人继续上路，一边恨不得在背上插上一对翅膀，立刻飞到邵家去。 “小姐莫生气，二爷不是那种没有自制力的人，就算是得了那什么百花酿，也知道分寸不会喝醉的。”红柳见徐明菲放下了车帘，还以为徐明菲是生了徐文峰的气。 “我知道二哥不会贪杯的。”徐明菲隔着荷包摸了摸里面装着的香薰球，眼睛不经意的扫过马车窗。 随着马车的前进，车窗的帘子也跟着微微抖动，透过车窗帘的缝隙，隐隐的能够看到邵祁骑着马，就跟在马车的旁边。 就在此时，马背上的邵祁好像是感到了什么一般，敏锐的转头朝着车窗帘看了一眼，惹得徐明菲飞快的收回了自己视线。 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之后，徐明菲又暗暗的为自己的那点不知道为何的心虚生出些许懊恼。 “小姐，邵公子说的百花蜜奴婢也听说过，好多夫人小姐都喜欢饮用，之前太太还提过要弄来给小姐喝，没想到邵公子先准备了。”红柳叹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复杂。 身为徐明菲贴身大丫鬟，红柳的对徐明菲的忠心，那自然是一般丫鬟比不上的。 对于邵祁这个人，红柳的感官也有些复杂，有时看到邵祁和徐明菲相处时，她觉得邵祁对徐明菲的样子似乎有点过了，可一看到对方为徐明菲想得如此周到，她又忍不住觉得这个模样长得好，人又聪明上进的邵祁真的很不错。 瞥了一眼靠在马车软垫上闭目养神的徐明菲，红柳紧了紧自己的拳头，再次坚定了一定要好好护着自家小姐的信念。 在邵祁的带领之下，一行人很快就抵达了邵府。 邵府毕竟也是富裕人家，在通州这一代也是颇有名气，虽说在某些方面还是比不上徐府，可就占地面积这一点，却是比徐府打多了。 只是邵家如今人丁单薄，唯一的男丁邵祁还是已经过世的邵老爷的养子，纵然邵祁已经十分努力的撑起了邵家，这诺大的邵府看上去依然有些冷清。 “大爷，王太太来了。”徐明菲等人刚下了马车，准备进入邵府，就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凑到邵祁的身边道。 “她来干什么？”原本面带笑意的邵祁闻言，脸上的笑容不禁淡了几分。 会来邵府的王太太只有一位，就是王殷德的母亲，邵祁养父的妹妹，已经嫁入王家，成了王家当家主母的邵秀英。 “小的也不知道王太太来干什么，只是王太太一来，直接去了太太的院子。之前大爷吩咐了不准任何人去打扰太太养病，只是王太太实在是……小的们没拦住。”管家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道。 邵祁神色一禀，冷笑一声，也不多说什么，挥退了管家，直接带着徐明菲和徐文峰直接往邵夫人的院子走去。 127.第127章 上门挑事 邵祁走在前面引路，表面不见怒容，心中却早已怒火滔天。 眼看着马上就是邵夫人的寿辰了，除了徐家之外，也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和邵家有点关系的人家上门贺寿，而在这个节骨眼上，早已经嫁入王家的邵秀英突然来了邵府，十有八九没什么好事儿。 前一阵子他被邵夫人一封信给叫回了邵家，王家太太邵秀英可谓是功不可没。 之前他已经想办法将邵秀英懒了好几次，没让对方成功的闯到邵夫人面前去，没想到他不过是出门迎接一下徐家兄妹，就被邵秀英逮着机会摸上了门来。 只可惜他只是邵家养子，从根本上来说和邵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实在是不好彻底和养父的亲妹妹邵秀英撕破脸皮，要不然他早就把对方给轰出去了，哪里容能得下邵秀英没事儿就跑到邵府来嚼舌根？ 想到向来体弱的邵夫人，邵祁忍不住偷偷回头，瞥了一眼毫不迟疑的跟在自己身后的徐明菲和徐文峰，眼神不禁放缓了几分。 其实早在出发来邵家之前，未免徐明菲和徐文峰不了解内情而做错事情，范氏早就对着两人好好的将邵家和王家两家人之间的事情给解说了一通。 徐明菲和徐文峰也不是没有听到刚才管家对邵祁说的话，知道两家内情的俩人自然也能够猜到王太太此行不善。 身为徐府的少爷和小姐，徐明菲和徐文峰两个人在徐大太太和徐大太太老爷的熏陶之下，深切的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而现在跟着去给邵祁撑腰，就是他们应该做的事。 范氏之所以会如此爽快的答应让他们俩来邵府贺寿，未尝不是带着这样意思。 邵老爷过世之后，邵夫人忧思成疾，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因此邵祁并没有让对方搬出主院，而是让对方继续住在主院养身体，顺便也将邵夫人的亲生女儿邵雁容一同住进了主院。 一来是为了安邵家的心，二来也是诚心为了邵夫人好，希望在邵雁容的陪伴之下，邵夫人能够早点摆脱阴影。 三人一进主院，便看到院子中有两拨明显不容阵营的丫鬟婆子正在对峙，双方虽然没有发生任何的口角争执，却个个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企图用眼神攻击击败对方。 看到邵祁一行人到来，左边那一拨丫鬟婆子顿时眼睛一亮，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精气神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纷纷规矩的朝着邵祁问安。 右边的那一拨丫鬟婆子则是相反，见到邵祁来了面上都不禁露出几分不自然，特别是其中领头的一个嬷嬷模样的人，刚刚还跟个斗鸡眼似的，这会儿却跟打瞌睡的鹌鹑一样，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看着这样的一幕，徐明菲不禁朝着邵祁投去好奇的一眼，暗暗猜测着对方到底是使出了什么样的手段，居然让那个领头的嬷嬷怕成那个样子。 “太太呢？”邵祁看着站在左边的一个丫鬟问道。 那丫鬟福了福身子，飞快的回道：“太太在屋中的，王太太也在里面。” 邵祁了然的点点头，不做多言，领着徐明菲和徐文峰直接往里走。 要待客，邵夫人自然是不能在自己的卧室窝着，只能强撑着病体，在院中的小厅中接待了邵秀英。 “大哥，你走得太早了啊，你这么一走，你可怜的妹妹和外甥就要被欺负死了啊！当初爹娘去世的时候，你答应了他们要好好照顾我的，谁爹娘走了没几年，你也跟着走了啊，你可让我这个苦命的妹妹怎么活啊！明明是我的家，回来却连个外人都比不上啊！”刚走到小厅门口，徐明菲便听到一个带着几分尖利的哭喊声。 “小姑，你别这样……”另一个略带虚弱的声音响起。 “不这样还能怎么样？大哥啊，你睁开眼睛看看那啊，看看你苦命的妹妹吧！”说罢，那尖利的哭喊声越发的大了起来。 邵祁听着里面的哭喊，眉头都不皱一下，脚步一迈，便踏进了小厅：“姑姑嫁入王家，如今已是王家的当家太太，上无公婆伺候，表哥又已成人，姑丈更是对姑姑敬爱有加，何来苦命之说？要是姑姑这样的情况都是苦命的话，那恐怕天底下大多数的人都苦成黄连了。” “祁儿你回来了！”邵夫人惊喜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邵祁。 “娘，孩儿回来了。”邵祁换上笑容，上前一步道。 邵夫人点点头，视线落到了跟着邵祁进门的徐明菲和徐文峰身上，正想说点什么，却又被刚才哭喊着的邵秀英给打断了。 “邵祁你回来得正好，明知道我们王家的药坊出了事情，你身为表弟不但不帮着你表哥周旋，还趁机落进下石，你还有没有良心，对不对得起邵家，对不对得起我死去的哥哥！”邵秀英愤愤的瞪着邵祁。 邵秀英的五官长得不算精致，但皮肤白皙，人又会保养打扮，虽说已经年近四十，看上去却十分年轻，是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只是这位美妇人此时双眼通红，露出的眼神更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愤恨和厌恶，使得她那张还算是不错的容貌大打折扣，看上去颇有几分凶煞之相。 “姑姑这话我就不懂了，我身为邵家人，自认没有对不起邵家，更加没有对不起父亲。”邵祁看着邵秀英，慢悠悠的说道。 “你还敢说？殷德是你爹唯一的外甥，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他不过就是求你帮忙说说情，办点事情罢了，你推三阻四就不说了，居然连他准备送出去的礼物也给毁了，你不是对不起邵家，对不起我死去的哥哥又是什么！”邵秀英指着邵祁怒道。 “表哥姓王我姓邵，虽说王家的事情轮不到邵家来管，但听着姑姑的话我也不得不说几句。姑姑身边的刘管事在杏林药坊倒卖假药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刘管事更是被判了流放之行，我不过是一个小有功名的秀才而已，这种流放之行我可帮不上什么忙。表哥找我帮忙，我也帮忙去求情了，还转交了表哥送的赔礼，只是徐家的人不收，我一个徐二太太的远房亲戚，我又能说什么？”邵祁一脸无辜的看着邵秀英，“至于毁掉礼物一事就更冤枉了，我将东西还给表哥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怎么我一离开东西就毁了，恐怕这个还得问表哥自己才对。” 128.第128章 反击 邵祁这话可谓是字字诛心，王家的事情轮不到邵家管，相对的邵家的事情就轮不到王家管。 邵秀英虽然是邵家的姑娘，但到底已经嫁到王家去了，在这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年代，出嫁的姑娘回娘家串门子没错，但手伸得太长，无端端管起娘家的事情，上娘家来找茬闹腾，那可就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再加上邵祁最后那番意有所指的话，无异于将多管闲事这四个字扔到邵秀英的脸上了。 “殷德忙活了半天，徐家的人是一个都没有见到过，而你就住在徐家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样，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谁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帮忙说情！”听见邵祁如此直白的话，邵秀英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那姑姑不也是表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吗？”邵祁冷笑道。 “混账！”邵秀英大怒，恶狠狠的盯着邵祁道，“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邵祁眼神一冷，面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身上顿时散发出一种无形的怒气。 一旁的邵夫人眼见邵祁就要动怒，连忙伸手拦在了邵祁面前，安抚性的对着邵祁道：“好了祁儿，别和你姑姑顶嘴了。” “哼！”邵秀英发出嘲讽的轻哼，尖刻地接着道，“怎么，我哪里说错了吗？大嫂，不是我故意找茬，实在是邵祁一直没把我这个做姑姑的放在眼中，当初我就不同意大哥收养他，怕的就是他不把邵家的人看在眼中，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小姑，你误会了，祁儿不是……”邵夫人苍白着一张为邵祁辩解。 “不是？如果不是的话，怎么会一点儿也不顾念情分，看到我王家有难也不帮帮忙？”邵秀英咬牙切齿的看着邵祁，显然对邵祁积怨已久。 站在一旁的徐明菲和徐文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了略带惊讶的对视一眼。 他们俩是知道邵祁可能和王家的人不怎么对付，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两家的关系已经紧张到了这种地步，邵秀英居然当着外人的面就开始数落邵祁的不是，显然是一点儿面子也没有留给邵祁的意思。 徐文峰一向都不喜欢像邵秀英这种说话尖酸刻薄的人，听着邵秀英那尖刻的声音，暗地里撇了撇嘴，凑到徐明菲耳边，皱着眉头低声道：“这女人看着真讨厌，邵祁有这种姑姑可真可怜。”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吧？我告诉你邵祁，你不要仗着有徐府撑腰就不把我这个做姑姑的放在眼里，就因为你故意敷衍我们，害得我们王家的杏林药坊做不下去了，你今天不给我个交代，我和你没完！”说罢，邵秀英表情一变，捂着脸又开始哭嚎了起来，那凄惨的样子，活像是邵祁打了她一般，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 邵祁好似已经习惯了对方这个样子一般，对耳边的哭嚎声没有丝毫的动容，倒是邵夫人看上去十分为难，刚开口上前劝解了一句，话都还没来记得说完，就被邵秀英给喷了一顿，话里话外的都邵夫人欺负小姑子。 过了好一阵子，邵祁第三次看到邵夫人被邵秀英毫不留情的推开，心中怒气渐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想怎么样？” “因为你，我们在锦州的杏林药坊做不下去了，你得将通州的绸缎铺子赔给我！”邵秀英哭声一停，抬头回道。 “通州的绸缎铺子，姑姑你可真敢开口，锦州的杏林药坊一年顶破了天就几百两的利润，和我们邵家在通州的绸缎铺子能比吗？”邵祁不怒反笑。 “那是我们邵家的绸缎铺子，是我爹挣下来的基业，我有什么不敢的？别的我不说，至少我身上流着的是邵家人的血，要是我都不敢，那还有什么人敢的？”邵秀英话音一顿，眼带轻蔑的看着邵祁道，“要不是我的大哥心善，好心收养了你，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小姑，请你慎言。”邵夫人表情一变，收起了那些劝和的话，严肃的道，“祁儿是你大哥开了宗祠写进族谱的儿子，他是我们邵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好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们邵家的亲戚又不是死绝了，就算是要过继，也该过继和我们邵家有血缘关系的人才对。也不知道你给大哥喝了什么迷魂汤，居然收养了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孩子，如今大哥去世不过几年的功夫，邵祁就脸我这个做姑姑的都不认了，亏得他还准备考科举，就凭这他这样凉薄的性子，有那个资格吗？”邵秀英既然敢上门这样撒泼，就不怕把事情给闹大，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半点不客气。 要说现在有什么东西是邵夫人最在意的，除了她的亲生女儿邵雁容之外，就是邵祁科举的事情了。如果不是对邵祁抱有极大的希望，邵夫人也不会厚着脸皮写信给范氏，攀上了徐家这门得力的亲戚。 这会儿听出邵秀英话中隐含着的威胁之意，紧张邵祁前途的邵夫人当即就有些慌了。 只可惜她这番话吓得了邵夫人，却吓不了邵祁。 “我有没有资格考科举，那可不是姑姑说了算的，要是真照姑姑的说话，难道我秀才的功名是假的不成？还是说，姑姑觉得是考官不公，做出了徇私舞弊之事？”邵祁毫不退让的反击道。 “你别给我乱扣盆子，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邵秀英立刻反驳道。 王家和邵家都是地主阶级的殷实富贵人家，吃穿方面是不愁的，但家中却没有一个人出仕，邵家至少有邵祁这个秀才撑门面，王家却是连个撑门面的人也没有。 要是邵祁乱说一通，让人以为她怀疑考官徇私舞弊之类的，传到了那些官老爷的耳中，那她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她敢仗着邵祁身份问题在邵家大闹，却不敢随随便便的就得罪那些官老爷，要不然一个弄不好，不但她要吃瓜落，就连王家也要跟着遭殃。 129.第129章 颠倒黑白 听着邵秀英的反驳，邵祁只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并没有在开口说话。 原本就被邵祁刚才的话稍稍吓到了一点儿邵秀英看到邵祁这样，心中大恨之余，又不敢赌邵祁是不是会真的将她的话传扬出去。 经过这几年你来我往的争斗，邵秀英自然深切的知道邵祁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要不然她也不会直到现在也没能将整个邵家拿下。 在这个邵家中，唯一真正会被她吓住的就只有邵夫人而已，要想和邵祁斗，最好的办法就是拿捏住邵夫人。 “大嫂，你嫁入我们邵家之后多年未孕，后来好不容易生了雁容，一心想抱孙子的爹娘就想给大哥纳妾，当初我是怎么想方设法帮你的，你难道都忘了？”邵秀英眼见自己在邵祁这边占不了上风，立马将矛头对上了邵夫人。 “小姑……”邵夫人晃动了一下身子，不敢回答邵秀英的质问，只是面带复杂的将脸偏到了一边。 没能为邵家生下儿子，更没有成为一个贤惠的妻子，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和丈夫厮守到老，不顾邵家无后的局面，坚持不肯给丈夫纳妾生子，这一点已经在邵老爷去世之后成了她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成了旁人对她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把柄。 如今被邵秀英当着徐明菲和徐文峰提起，让她觉得十分难堪。 当初确实是邵秀英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帮了她一把，让她顺利的摆脱了公婆给她施加的压力，坚持住没给丈夫纳妾，可如今回想起来，邵秀英那时候的举动，到底是为了帮她，还是为了别的目的，谁又能够说得清楚？ 看到邵夫人露出这样的表情，邵秀英心中不由一阵得意，端着邵夫人恩人的这个法子，果然是屡试不爽，就算是邵祁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只要邵夫人入了软，邵祁也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这位王太太太可是锦州城杏林药坊的东家？”就在邵秀英觉得胜利在望的时候，一道带着些许稚嫩的女声传进了她的耳朵。 邵秀英压根不知道徐家的人回来给邵夫人贺寿，刚才看到徐明菲和徐文峰跟着邵祁进门也没太过在意，突然听到徐明菲发问， 这才将视线落到了站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兄妹俩身上。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邵秀英脸上的表情就忍不住微微一变。 王家是真正的商户之家，邵秀英又是一贯强势惯了的，不是一般的妇人只知道在后宅呆着，而是牢牢的将王家的大部分产业把持在自己的手上。 凭着这一点，别的不说，眼力她还是自认为有几分的。 因着知道今天要第一次拜见邵夫人，徐明菲和徐文峰可是特意好好的打扮了一番，徐文峰就不说了，半大的少年穿着做工精致的蓝色金线绞边妆花缎长袍，脚上蹬着一双同色系的上等锦靴，腰上挂着一块质地上乘的白玉佩，通身上下没有过多的金银挂饰，却无一不显露出他富贵人家少爷的身份。 比徐文峰矮了一大截的徐明菲同样穿了一件妆花缎材质的妃色海棠花褙子，底下配着用银线绣上大朵莲花的百褶裙，看着不显，行走起来却银光闪动，引人注意。 而她头上虽说依然梳着可爱包包头，今天却没有缀上宝石链子，而是别上了一朵由一颗质地上乘的东珠攒成的珠花，光是这一件头饰，就将邵秀英那满头的金钗给比到了地上去。 面对着这样一看就是来历不凡的两兄妹，邵秀英也不禁收起了先前的那点不耐烦和轻视之意，略带慎重的道：“杏林药坊确实是我们王家的产业。” “哦。”徐明菲点点头，秀气的眉头轻轻一皱，看着邵秀英道，“邵哥哥和我说杏林药坊的东家是好的，绝对没有想要造假药的意思，只是那刘管事仗着自己是王家太太的陪房背地里干的破烂事儿而已，这种解释先前我就没信，现在看着王太太的样子，果真不信是对的。想来也是，要不是有东家纵容着，一个小小的刘管事哪里敢干出那种事情来。” 说罢，徐明菲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过头，语重心长的对着邵祁道：“邵哥哥，先前我没答应你为杏林药坊的求情，还将他们送来的礼物退回去，本来心里还觉得有些不安的，怕冤枉了好人，现在……邵哥哥，你也不容易。” “就是就是，邵祁你可真不容易。”徐文峰看了邵秀英一眼，又用怜悯的眼神看了邵祁一眼，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邵秀英听着徐明菲和徐文峰这么一唱一和的，脑子顿时迷糊了起来，心中隐隐的升起一个想法，却又不太肯定。 “哎。”邵祁也是个一点就通的人，不需要任何的商量，立马就配合的长叹了一口气，面上也不禁带出了几分无奈和委屈，活脱脱的一副被姑姑所逼，不得不像徐明菲违心撒谎的样子。 “你们是谁？”邵秀英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强烈了起来，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徐明菲上前一步，脆声道：“锦州徐家徐明菲，同二哥一道特意来给表姨贺寿。” “徐家？邵秀英惊讶的看着徐明菲。 能自称锦州徐家的人，除了他们王家之前一心想要巴结的徐家之外，还能有谁？ 完了！ 邵秀英脸色一白，立马意识到大事不妙。 “徐小姐，我、我……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们王家绝对没有指使刘管事估计造假药，是那个刘管事狼心狗肺连累了我们，我们是冤枉的！”邵秀英焦急的想要为自家辩解。 “冤枉？”徐明菲妙目一转，“王太太刚刚的所作所为，我实在是看不出来。枉费邵哥哥当初那么尽心尽力的为杏林药坊求情，甚至不顾自己的处境向我大伯母说情，结果就因为事情不成，你就如此颠倒黑白的冤枉邵哥哥。” “我不是那个意思……”邵秀英苍白的解释着。 “明明是杏林药坊自己出了错，毁了名声做不下去了，却硬要赖到邵哥哥头上，还要邵家赔绸缎铺子，这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徐明菲一脸惊奇的看着邵秀英，好像头一次遇到这种蛮不讲理的人一般。 130.第130章 小胜 “没有，那是误会、误会……”看到徐明菲和徐文峰那满脸的不赞同，邵秀英真是恨不得将之前说的那些话收回来，重新吞回肚子里去。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有些话说出来容易，收回去可就难了。 “误会？”徐明菲充满疑惑看向了邵秀英，“我明明听到你说绸缎铺子……” “口误，那是口误！”邵秀英僵着一张脸，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额头上就冒出了些许细细的汗珠，浸得她脸上的妆都有花开的迹象。 眼瞧着徐明菲似乎依然不太相信，邵秀英是绞尽脑汁的想要为自己辩解。 可偏偏刚才她把话说得太难听，徐明菲和徐文峰又直接在旁边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就是想要为自己找借口，都找不到合适的，甚至还有越描越黑的迹象。 察觉到这一点，邵秀英也不敢在这里多待了，胡扯了几句之后立马脚底抹油的溜了。 至于她带来的那些丫鬟婆子，自然是跟在她的身后，灰溜溜的离开了邵家。 她们一行人这么一走，之前在门外跟王家的下人对峙的丫鬟婆子可就乐了，一个个扬眉吐气的挺直了身子，好似打了大胜仗一样。 只是顾忌着屋子中的主人和客人，那些丫鬟婆子心里就算是再高兴，也没敢对此发表言论。 这一次，邵秀英可以算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本来以为能逮着机会占个狠狠的从邵家捞点便宜，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彻底的在徐家人面前落了面子，真是亏大了！ 看到邵秀英如此不经吓，徐文峰在心里越发鄙视对方之余，更是忍不住为徐明菲升起了几分自豪。 “妹妹，功力越发深厚了。”徐文峰偷偷的对着徐明菲竖起了大拇指。 去年有一位拐了十万八千弯的亲戚上门撒泼打秋风，折腾得范氏脸都绿了，也是徐明菲出面说了几句，最后顺利的将对方给气走的。 “哥哥也不赖。”徐明菲回以狡黠的一笑。 要不是邵秀英做得太过，她也不会这么直接的出面。 “明菲给邵夫人请安，刚才突然出声插嘴，失礼了。”徐明菲往前走了一步，乖巧的向邵夫人行了一礼。 旁边的徐文峰也机灵的向邵夫人请安。 “好孩子，快别这么说，是我失礼了才对，你们一来就让你们看到了这种事情，实在是……”邵夫人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才好。 好不容易才和徐家重新拉上了关系，要是今天的事给徐家兄妹留下什么坏印象，那可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邵夫人不禁朝着邵祁投去担忧的一眼。 邵祁接收到邵夫人的视线，心中暗叹一声，柔声道：“娘，要不要让妹妹出来见见人？” “是，是该让你妹妹见见。”听到邵祁提起邵雁容，邵夫人这才收起了愁容，回头对着徐明菲道，“雁容比你大三岁，我身体不好很少出门，连带着她也一直在家陪着我，之前听说你要来就高兴得很，早早的就把你们要住的院子给整理出来了。” “那可真是麻烦邵姐姐了，我们出来的时候，我娘还叨念着，说是从来没有见过邵姐姐，这次家里有事又走不开，让我带句话给伯母，要是伯母和邵姐姐有空了，一定要去我们家做客。”徐明菲浅笑道。 邵夫人和范氏确实是拐着七八个弯儿的亲戚，只是已经出了五服了，两人只在闺中的时候见过几次，感情并不深厚，因此徐明菲也只在吓唬邵秀英的时候称呼对方表姨，这会儿称呼伯母其实更为恰当。 “难为你娘还想着我们。”邵夫人显然没有想到范氏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管对方是客套还是真心的，她都觉得十分安慰。 门外的丫鬟十分机灵，早在邵祁开口说要让邵雁容出来时，便跑去内院请人去了，因此不过片刻的功夫，徐明菲便看到一个淡扫蛾眉，身材修长，颇具气质的小美人从外面走进了屋子。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邵夫人唯一的亲生女儿，邵祁名义上的妹妹邵雁容了。 十二岁的邵雁容正是少女开始发育的年纪，身着一身杏色玉兰花锦缎褙子，底下陪着一条同色系的襦裙，亭亭玉立，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蓬勃的生气。 邵夫人见了女儿，脸上还剩三分的愁容顿时一扫而空，笑盈盈将女儿招到了自己的手边，将徐明菲和徐文峰介绍了一遍。 邵雁容显然在来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见到徐明菲和徐文峰并不意外，冲着两人露出了一个笑脸，十分大方的行了一个礼：“早就听哥哥徐妹妹和徐二哥都是十分出色的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邵姐姐客气了。”徐明菲掩住心中的惊讶，同样大方的对着邵雁容道。 徐文峰毕竟已经是个半大的少年了，而邵雁容也已经十二岁，他自然不能同对方太过亲近，只是笑了笑，没有说太多的话。 “雁容，明菲比你小三岁，你可得好好照顾她，千万不能让她受了委屈。”邵夫人见徐明菲同邵雁容相处融洽，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笑意。 徐家如今的地位早已不比从前，要是邵雁容能够和徐家唯一的嫡出小姐交好，将来肯定是受益无穷的。 “娘放心，我知道的。”邵雁容转过头，亲切的对着徐明菲道，“徐妹妹和徐二哥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我早已吩咐厨房准备了膳食，两位熟悉休息一下就可以用了。” “多谢邵姐姐。”徐明菲道谢。 “行了，明菲你用不着这么客气，耽搁了这么久，你们先回房休息吧！”邵夫人微笑道。 徐明菲看着邵夫人眼底的青影，还有对方脸上有些遮掩不住的疲惫，同徐文峰一起道谢一声，便乖乖的由着邵祁和邵雁容领着回了去了客房。 邵家比徐家要大上不少，为了显示邵家对徐明菲和徐文峰的重视，他们特意将家中最大最好的院落整理了出来，院中不仅有独立的小花园，更是随时都可以点餐的小厨房，各处细节也想得十分周到，可见安排的人确实费了很大的心思。 得知这一切都是由邵雁容一手操办的之后，徐明菲也不禁对对方刮目相看。 131.第131章 体贴入微 邵夫人体弱多病，邵老爷去世之后邵祁又要忙着打理邵家的产业，邵雁容一个姑娘家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将邵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可见她本人的能力之强。 换到现代来说，就邵雁容这种年纪，就能将招呼客人安排客房之类的事情想得如此周到的也绝对是少数。 徐明菲这几年也帮着范氏打理徐府，她自认为做起同类的事情也会比邵雁容差，只是想想她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的年龄可是比邵雁容大了不少，在这方面便没有丝毫的优越感。 “这邵家小姐，还挺厉害的。”梳洗了一番，重新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衫，徐文峰便溜到了徐明菲这边来，一边品茶，一边轻叹。 “怎么厉害了？”徐明菲拢了拢耳边的发丝，坐在徐文峰的对边，拿了一块儿小酥饼放在嘴中。 桌子上的小酥饼是院子中的小厨房特意送上来的，做成的一口一个的样式，看着漂亮不说，更是入口即化，口感极佳。 “我听院中的下人说，邵夫人无力管家，家中大小事务都是邵小姐处理的，她今年也不过十二岁，要是不厉害，能管得住这么大的家吗？”徐文峰暗暗乍舌。 他对读书既没兴趣也没天赋，在庶务上面还颇通一二，其他像他这般年纪的少年可能不知道管家的难处，可他心里却是门清儿，一般人在这方面糊弄他可是不行的。 徐明菲摇了摇头，轻叹道：“王太太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要是不厉害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邵祁看着也不是那种好欺负的人，怎么就……”徐文峰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王太太再怎么说也是邵老爷的亲妹妹。”身处邵家，徐明菲也不方便说得太明白，只能点到即止。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因为邵祁不是邵老爷的亲生儿子罢了。 想到这里，徐明菲也不由在心中暗暗为邵祁打抱不平，邵祁那番品貌，别说是富贵地主家的少爷了，就是跟好些世家少爷相比，那也是丝毫不差的。 在她看来，邵老爷能够收养邵祁已经是很有福气了。 听范氏说，邵祁是小时候被拐子拐到了南边，被当时路过的邵老爷给救下，这才来到了邵家。 也不知道邵祁的亲生父母丢了这么个优秀的儿子，心里会怎么样。 晚膳之前，邵祁便将之前就说好的百花酿和百花蜜给送了过来，除了这两样之外，更是大大小小的送来了不少的东西，其中大部分是专门给徐明菲的。 “邵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徐明菲看着眼前的那张做工精致的红木软榻，脸上不禁露出几分诧异。 她的房中就摆着一张软榻，邵祁这又送来一张软榻是什么意思，她一个人还能睡两张软榻不成？ “我记得明菲妹妹家中使的就是这种差不多的红木软榻，我怕你不习惯，所以另外松了一张来。”说罢，邵祁指了指身旁的红木软榻，又接着道，“这张软榻不算精贵，但大小十分合适，用来你休息在合适不过了。” 听到邵祁这句话，徐明菲这才注意到，邵祁带来的这张软榻比摆在她房中的那张软榻小了一个号。 范氏疼爱女儿，徐明菲在家中的一切都是特意为她精心准备的，她闺房中的软榻更是根据她的身材所制，一旦她长高了，范氏立马就会让人重新定制一套合适的。 只是…… 徐明菲忍不住偷偷的瞥了邵祁一眼，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烧，整个人也有些别扭。 在家中的时候，她最喜欢洗完澡之后半躺在对她来说大小合适的软榻上休息。 邵祁好似没有注意到徐明菲异样，见徐明菲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自顾自的让人将他来带的红木软榻放进了徐明菲的房间，顺带也将那张有些大的软榻给抬了出来，送回了库房。 作为特来为邵夫人贺寿的人，暂代理家的邵雁容当然是十分重视的，更何况徐明菲和徐文峰身份不一般，算得上是前来贺寿的人当中身份地位比较高的那一类了。 因此，徐明菲那边一有动静，邵府的下人立刻就通知了好不容易空下来，正拿着一块湖蓝色绸缎做针线的邵雁容。 “哥哥将库房里的那张红木软榻送去给了徐妹妹？”邵雁容心中微惊，手上动作一乱，下错了一针。 “是。”小丫鬟坠儿点点头，接着道，“说是徐小姐在徐家用惯了红木软榻，少爷怕徐小姐不习惯，这才送过去的。” 邵雁容闻言，垂下眼睑，没有吭声。 站在她身旁的贴身大丫鬟湖儿见了，立马瞪了坠儿一眼，然后对着邵雁容低声道：“徐小姐和徐少爷是咱们府上的贵客，少爷多多顾念一些也是正常的。” 过了一小会儿，邵雁容轻轻的嗯了一声，叹道：“之前娘就叨念过要我们好好的招呼徐家的人，哥哥这么做也没错。” 坠儿无端端的被湖儿瞪了一眼，没有觉得说错话的她心中有些小委屈，只是看到邵雁容没有多理会她的意思，也不敢在这里多待，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待坠儿一走，邵雁容又重新开始做针线，只是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儿，接下来的好几针她都下错了地方，原本一副好好的缠枝喜鹊就被破坏了不少。 湖儿见邵雁容又下错了几针，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开口。 只是看着邵雁容那明显有些神不思属的样子，她也不由在心中偷偷的埋怨邵祁几句。 邵祁给徐明菲送去的张红木软榻，其实早就被邵雁容看中了，就等着过几天稍微空闲下来，就让人从库房里搬出来，谁知她还没来得行动，就被邵祁给抢了个先。 现在红木软榻都已经送到徐明菲屋子里去了，邵雁容就是再喜欢，也没厚着脸皮去向客人讨回来的道理。 “你以为我在因为那张红木软榻不高兴？”邵雁容突然出声道。 “奴、奴婢愚钝。”湖儿被揭穿了心思，当即就红了脸。 邵雁容将手中明显已经乱了的针线放到了一边，低喃道：“我还没那么小性儿。” 132.第132章 出游 晚间时分，沐浴梳洗了一番的徐明菲倚在红木软榻上，手上拿着一本话本，任由红柳细心的为她擦头发。 如果红柳稍微分心注意一下徐明菲手上拿着的话本，就会发现从开始到现在，那话本就连一页都没有翻过去。 “小姐，要不要按摩一下头？”红柳见徐明菲的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便低声问道。 “不用了。”徐明菲微微摇头，顺手将话本给放到了一边， 徐明菲的指尖无意识的摸了摸身下坐着的红木软榻，想起邵祁这是邵祁特意送来的，脸上又忍不住有些发烧，心中不禁泛起点点涟漪。 邵祁这个人仗着自己长着一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模样，时不时的在暗地里使坏，让好些看轻他的人吃了不少哑巴亏，不过她还算是不错，除了偶尔喜欢逗弄她之外，大多数时间都算是一个体贴的人。 这种体贴并不算特别显眼，去让人觉得窝心，怎么也忘不掉。 之前在灯会上时不小心落下的兔子花灯，这次的红木软榻，她通通都是看在眼里的。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从小到大她都是家里的宝贝，每次家里要是有了什么好东西，大家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她。 只是她还从来没有得到过像邵祁这种外人如此细心的照料，不过这邵祁可从来没有去过她的闺房，怎么会知道她在屋中喜欢躺在软榻上休息？ 想到这个，徐明菲不禁朝着红柳看了一眼。 红柳这会儿正忙着给徐明菲铺床，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不对，红柳可是范氏亲手调教出来的，绝对不会随便透露出她闺房的事情。 只是如果不是红柳的话，那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并没有让她困惑太久，第二天她就得知是徐文峰那个大嘴巴无意间将她的习惯给透露出去的。 “我就随便提了一句平日咱们家的人都喜欢在软榻上小憩而已，没想到邵祁就给妹妹换了一张大小合适的软榻，他做事可真是周到，就连我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呢！”徐文峰这个傻小子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还大力赞扬了邵祁一番。 熟知徐文峰性子的徐明菲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也不看对方，自顾自的喝着红柳调制的百花****。 这百花蜜制作工艺复杂，调成****来喝确实十分美味儿，甜而不腻，还带着几分让人闻着舒爽的花香，难怪不少夫人小姐都喜欢喝这个。 不过因为还没有到夏天最热的时候，红柳怕徐明菲伤了胃，坚持只肯用温水调制，坚决不肯将百花****拿去冰镇，让徐明菲稍稍有点小小的失望。 “邵祁说附近的山上有小猎物，这会儿的天还不是很热，正是可以去打猎消遣的时候，我已经和他约好了待会儿就去，妹妹你要不要一起？你要是想去的话，可以给你选一匹温顺点的小马，到时候我打了兔子烤给你吃。”徐文峰不知道自己又被妹妹小小的鄙视了一番，兴高采烈的说着今天的计划。 “打猎？”徐明菲看徐文峰，眼中露出点犹豫。 范氏怕她摔着，一向都不准她参加打猎这种活动的，就算是要去，也只能坐着马车去的。 这次在来的路上，她已经仗着没人管束偷偷的骑了马了，这会儿要是再跟着去骑马打猎，被范氏知道了的话，少不得又要一通数落。 “妹妹，你看天气这么好，呆在屋子里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出去玩。”徐文峰见徐明菲没吭声，便开始游说了起来。 他想得可是贼精贼精的，知道范氏一向最疼妹妹，这次去骑马打猎只要把妹妹带在一起，就算回去了被责罚，顶多也就是被数落一下而已，如果就他一个人跟着邵祁去，指不定回家就得挨板子，毕竟出发之前范氏就特意交代了的，不许他在外面胡闹，只准安安静静的待在邵府做客。 一看徐文峰那转的飞快的眼睛，徐明菲就猜到了对方心里的那点小算盘。 “哼，说得好像是为我好一样，其实还不是你自己想玩，又怕回家之后娘骂你，这才想把我带着一起。”徐明菲故作生气的道。 “哎哟，妹妹你可冤枉我了，我真的是为你好！你想啊，平日在家你也很少去打猎啊，之前再来的路上你不是还说了，有机会一定要自己去射山鸡逮兔子的，我这不是为了满足你的愿望嘛！”徐文峰一脸讨好的道。 “真的？”徐明菲瞥了徐文峰一眼。 徐文峰赶紧点头：“比珍珠还真！” “那你今天要是逮不到兔子，让我吃不着烤兔肉，我就和你没完。”瞧着徐文峰急得都有些抓耳搔腮的了，徐明菲这才终于松了口。 “放心，一定会逮到的！”徐文峰小小的欢呼一声，拍着胸口保证道。 富贵人家要出去打猎游玩，肯定不能两三个人就上路的，虽说邵家并没有人出仕，但排场也是摆得起的，等到徐明菲一行人收拾完毕时，大门外已经有三辆马车停在那里了。 其中一辆马车装着各种各样的器具还有不少吃食，以供待会儿众人打猎累了之后休息玩耍，另外一辆马车则是为徐明菲准备的，为的是她骑马累了的话有地方休息，最后一辆马车倒是有些出乎徐明菲的意料，马车上的人居然是邵雁容。 “妹妹，你看这匹小母马怎么样？这匹小母马可是邵祁特意为你选的，正巧是我骑的那匹马的妹妹。”徐文峰一脸得意的牵着一匹纯白色的小母马过来，一个劲儿的在那里邀功。 徐明菲收回看向第三辆马车的视线，看着眼前的小母马，心中也不禁升起几分欢喜，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小母马的鬃毛。 小母马的脾气也十分温顺，不但没有躲开徐明菲，还是十分亲昵的闻了闻徐明菲手，乖乖的吃下了徐明菲特意为它准备的松子糖。 “真可爱！”看着小母马那水汪汪的眼睛，徐明菲只觉得整颗心都要被萌化了。 “喜欢吗？”这时，邵祁牵着一匹墨色骏马走了过来。 “喜欢。”徐明菲重重的点了点头，冲着邵祁笑着道，“多谢邵哥哥。” “不用客气，你喜欢就好。”邵祁从马背上取下一副小弓和一个小箭筒，“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这会儿山上的小动物挺多的，到时候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试着射射猎物。” 徐明菲看着明显比正常的弓箭小了几个号的小弓和箭筒，抬头看了邵祁一眼，轻轻的应了一声。 “城里人多，你先坐到马车里，待会儿出了城，就可以骑马了。”邵祁细心地叮嘱道。 徐明菲点头，朝着邵雁容坐着的第三辆马车看了一眼，对着邵祁问道：“邵姐姐待会儿骑不骑马？” “雁容从小就怕骑马，她只坐马车，待会儿累了的话你可以和她一起说说话，也免得无聊。”邵祁回道。 “嗯。”徐明菲对邵雁容的兴趣并不是很大，只是邵祁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拒绝对方的好意。 之后，在徐文峰再三的催促下，徐明菲上了特意为她准备的马车，徐文峰和邵祁则是骑在马背上，三辆马车外好些丫鬟小厮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城外打猎的小山并不远，这里严格说起来还是邵家的产业，只是从邵老太爷开始，这座小山就是对外开放的，供城中的人闲暇之时外出游玩打猎。 如今到了邵祁这一辈，他也没有将小山收回来的意思，跟以前一样，只在有兴致的时候来一趟。 一出了城门，徐明菲便按耐不住，从马车里出来，在徐文峰的帮助下骑上了那匹温顺的白色小母马。 小母马也很喜欢自己背上的这个漂亮姑娘，一路上扬着蹄子，走的是又快又稳，让徐明菲的兴致越发高昂了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在前往小山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另外一对人马，那些人基本上都是骑着骏马的年轻男子，一个个的马背上也放着弓箭，看样子也是准备去小山打猎的。 那些人显然认识邵祁，两队人遇到了之后，那个领头的年轻男子还过来和邵祁打了招呼。 在无意中瞧见面容精致，气质高雅，身着一身红色骑装，骑在白色小母马背上的徐明菲时，那位年轻男子还小小的怔了一下。 还没等他回过神，邵祁便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对方的视线，算是给了对方一个提醒。 虽说徐明菲年纪还小，但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男子一直盯着她看，也是十分失礼的事情。 那年轻男子反应也极快，略带歉意冲着邵祁笑了笑，便扬着马鞭领着其他人先走了。 顾及着年纪稍小的徐明菲和邵雁容这两个女孩子，邵祁特意选了一个地势平坦，相对而言平时人比较少的地方打猎。 一到了目的地，邵雁容便下了马车，也不需要邵祁多说，十分自觉的就开始指挥起了下人收拾地方，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简易的茶话会场就给布置了出来，明显是从家里特意带出来的梨花木小几上面摆上了瓜果点心，丫鬟也拿出炉子开始准备烧水泡茶，就连待会儿可能会用来烤兔子的柴火堆都准备好了。 133.第133章 射杀 嗖！ 一声破风声响起，一支带着彩色羽翎的小箭呼啸而过，正中一只山鸡腹部。 山鸡中箭之后瞬间倒地，还欲挣扎之时，第二支箭又接着飞来，再次射中它的头部，顿时彻底的倒到地上不动了。 “妹妹好棒！”徐文峰欢呼一声，啪啪啪的拍着手掌，兴奋着一张脸，活似他自己射中了猎物一般。 旁边跟着的小厮已经利落的上前，飞快的将徐明菲射中的山鸡给捡了回来，呈给徐明菲等人看。 “待会儿弄只叫花鸡吃怎么样？上次我们出去打猎的时候，妹妹你不是弄过一只，我觉得那个比烤鸡好吃多了。”徐文峰两眼放光的盯着已经死透了的山鸡，一脸期待的道。 “你答应的烤兔子都还没弄到手，就想着叫花鸡了？”徐明菲轻哼一声，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手上的小弓，神情之中充满了得意。 她可是今天第一个打到猎物的人！ “这么大片山，还怕我打不到兔子吗？”徐文峰讨好的冲着徐明菲笑了笑，为了心念念的叫花鸡，开始厚着脸皮拍徐明菲马屁，“妹妹你可真厉害，不但马儿骑得好，打猎更是一等一的棒，多少世家小姐都赶不上你！” 徐明菲微微扬头，嘴角带笑，算是收下了徐文峰的赞美。 “邵祁，看傻了吧？”徐文峰拉了一下缰绳，命令胯下的马儿走到了邵祁身前。 邵祁朝着因为开心而兴奋的红了小脸的徐明菲看了一眼，回头对着徐文峰道：“没想到明菲妹妹的箭术这么好。” 之前他为徐明菲特意准备小弓箭时，也只是打着让对方凑个热闹的意思，并没有指望一个小姑娘能够射中猎物，甚至还在心里盘算着，等到他打到猎物之后要分给徐明菲一点儿。 现在看来，他真的是想太多了。 “那是，明菲四岁就开始练习骑射了，在我们兄妹当中，进步可是最快的，要不是她年纪小，加上娘怕她磕着碰着不准她在这上面花太多时间，指不定她现在都成了神射手了。”徐文峰挺了挺胸膛，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四岁？”邵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 武将之家的小姐少爷练习骑射很正常，一般的世家少爷小姐就算是有练习骑射，也只是随便玩玩而已，没有多少人会特别专注与此，徐家虽说只是世家分支，但像徐明菲这种小姐，顶多就是能骑上马小跑两步而已，更不会那么小就开始练习骑射。 “这是我们大伯和大伯母规定的，徐家的孩子无论嫡庶到了四岁都要开始练习这个，说是为了从小锻炼身体，只是妹妹在这方面格外的出色罢了。”徐文峰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在这上面，明菲倒是跟大伯母很像，据说当初大伯父刚刚考中科举之时，京城那边的达官贵人邀请大伯父和大伯母去打猎，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冒出了一只老虎，是大伯母将它一箭射死的。” “徐大太太一箭射死了老虎？”邵祁面露震惊，脑海里回忆起徐大太太那并不算太高的个子，还有对方如今雍容华贵的样子，完全不敢相信这件事情。 关于徐大太太那彪悍的威名，邵祁没去徐家之前就早已耳闻，却也从来没想过徐大太太一个妇人还能射杀老虎这种猛禽！ “你可别不相信，咱们家库房里现在都放着一张虎皮的。”徐文峰哈哈大笑。 笑完之后，他见邵祁依然一副震惊的样子，心中一乐，也没管对方，马蹄一扬就朝着另外一边小跑而去，他可是答应了徐明菲要猎兔子的，可没功夫看着邵祁发愣。 那边喝了水，擦了汗的徐明菲看到邵祁一个人愣在一边，伸手拍了拍小母马的脖子，小母马便时分通人性的朝着邵祁的方向挪了过去。 “邵哥哥，你在干什么呢？”徐明菲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听到徐明菲的声音，邵祁瞬间回神，眼睛不受控制的瞟了一眼徐明菲拿在挂在马背上的小弓箭，眼神不禁有些飘忽。 “我二哥可都去打猎了，邵哥哥还不去？”徐明菲看着邵祁的神情，还以为对方是在为她的箭术惊讶，心中不禁升出几分小小的得意。 别以为她之前没看出邵祁对她的箭术不抱希望的样子，她这一身本事，可是徐大老爷特意找来的箭术大师教的。 “要去。”邵祁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少年的好奇心占了上风，看着徐明菲试探性的问道，“听你二哥说，你徐家库房中有一张虎皮褥子？” “对啊！”徐明菲点头，“大伯母可喜欢那张虎皮褥子了，每年冬天最冷的时候都会拿出来铺上，今年下大雪的时候她还说要给我用，不过我给推了。怎么，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有。”邵祁脸上一片麻木，然后借口要打猎，便骑着马儿小跑开了。 徐明菲疑惑的看着邵祁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对方好像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正如邵祁之前所说的那样，这座小山上的确有很多小动物，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徐文峰和邵祁相继收获了好些山鸡野兔之类的猎物，徐明菲也同样猎到了好几样猎物，其中还有一只没断气的兔子。 那只兔子个头不大，腿上中了箭，可怜巴巴的被小厮关进了小笼子里，哆哆嗦嗦的蹲在里面，害怕得一动也不动。 徐文峰可能就惦记着兔子了，山鸡就打了一只，大小各异的兔子倒是弄了好几只。 “我特意射了兔子的头，回去之后把兔子皮给妹妹做一个手袖怎么样？”徐文峰对妹妹可是大方得很，做什么都记着的。 “好啊！”徐明菲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别说是兔毛手袖了，就是纯白色的狐狸毛手袖她都有两个，只是这是徐文峰特意为她弄来的，跟其他的手袖意义不一样。 “我的也给明菲妹妹。”邵祁突然出声道。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怎么样，他猎到的兔子跟徐文峰一样，都是直接射中了兔子的头部，丝毫没有破坏兔子身上的皮毛。 “你自己不是有妹妹吗？”徐文峰狐疑的看了少一眼，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着。 难得有一次能在妹妹面前表现自己箭术高超的机会，这邵祁来凑什么热闹！ 三个人的猎物都不少，估计除了几个主子够吃之外，跟着的下人也能蹭点，不过邵夫人一个人在家里的，他们还得留一部分带回去给邵夫人。 等他们一行人带着猎物回到了邵雁容那边时，却看到除了邵雁容并不在那里，只有几个丫鬟和小厮守着在那儿。 “小姐呢？”邵祁让人将猎物拿下去处理，扫视了一圈没见着邵雁容的身影，不由出声问道。 邵雁容身边的丫鬟坠儿闻言赶紧上前，回道：“小姐说难得出来一次，不想就这么坐着，带着湖儿姐姐去附近的小溪散步去了。” “只有湖儿一个人跟着？”邵祁皱眉。 坠儿显然挺怕邵祁的，见到邵祁皱起了眉头，心里一个哆嗦，面上就带出了几分惶恐：“小姐说小溪不远，不许我们跟太多人……” 邵雁容作为邵家唯一的血脉，虽说只是一个姑娘，但邵府上下没人敢轻怠的，她不让人跟着，其他的下人也不敢硬凑上去。 “在家里就算来，这可是在外面，以后在发生这种事情，不管小姐怎么说，也不能让她身边只跟着一个丫鬟。”邵祁语气严厉的道。 “是、是。”坠儿颤抖着身子应声道。 骑着纯白色小母马跟在后面的徐明菲也得知邵雁容不在，见邵祁好像有些担心，便主动开口道：“邵哥哥，不如我们一起去找邵姐姐？” 邵祁看了一眼已经运动了大半天，已经显露出些许疲态的徐明菲，眼中带着几分犹疑，只是徐明菲一番好意他也不好拒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徐明菲和邵祁要去找邵雁容，徐文峰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所幸小溪离他们确实不远，不过片刻的功夫，骑着马儿的三个人便达到了目的地。 只是他们刚刚到达目的地，就听到了一声呵斥声，穿着鹅黄色襦裙的邵雁容摔倒在地上，身前站着一个穿着深青色骑装的男人，而跟着她的一起过来的丫鬟湖儿却不见了踪影。 徐明菲和徐文峰不认识那个被邵雁容呵斥的人是谁，但但邵祁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利落的抽出一支箭，嗖的一声朝着那个试图接近邵雁容的男人射了过去。 那支箭并没有直接射中对方的身体，而是擦着对方的手臂深深的射到了地上，箭尾羽翎微微颤动，可见邵祁射箭之时用力之大。 “干什么，杀人啊？”感觉到一支力度不小的箭从自己的手臂上擦过，站在邵雁容身前的那个男人立马捂着自己的肩膀往旁边一跳，回头冲着邵祁大骂。 “我当是什么登徒子不知廉耻的趁人之危在欺负人，原来是表哥啊！”邵祁半点惊讶也无的放下了手中的弓，冷冷的看着一脸怒气的王殷德道。 134.第134章 谁比谁狂 “邵祁你这是什么意思？”王殷德见差点射到自己的人居然是死对头邵祁，新仇旧恨一起上，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和邵祁干一架。 他王殷德可是王家的独苗苗，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邵祁那个野种赔得起吗？ “刚才隔得远，没认得出表哥，只见到有人要欺负我妹妹，一时情急就射了箭。表哥，对不住了。”邵祁一改刚才的冷意，语气变得十分的诚恳。 看到邵祁如此快速的变脸，跟在后面的徐明菲和徐文峰不禁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 王殷德和邵祁从小就不对付，多次相交下来更是不知道在邵祁手中吃了多少亏，哪里会不知道这只是对方的推脱之词？ 瞬间，他心中的小火苗就如同被浇了一瓢油一般，轰的一声，烧得更大了。 “邵祁，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清楚得很，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不过是看着表妹摔倒了，想要上前扶表妹一把而已，你居然就拿箭射我，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王殷德恶狠狠的盯着邵祁，咬牙切齿的道。 “我说了，我只是在保护我妹妹不受欺负而已。”与暴跳如雷的王殷德相比，邵祁倒是显得淡定多了。 “你的意思是我会欺负表妹？”王殷德怒道。 邵祁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听到邵祁的笑声，王殷德的脸色变了又变，就在徐明菲以为他又要开始咆哮之时，他却突然换上了一张笑脸，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袖，道：“表妹可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我可是心疼她都来不及了，哪里舍得欺负她？邵祁，你可别含血喷人。” “你胡说！”还不待邵祁出声，依然坐在地上的邵雁容便大声反驳道。 “我胡说？”王殷德回头，看着邵雁容摸着下巴道，“这可是舅舅生前亲自答应的，表妹你可别乱说话才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舅舅已经将表妹你许配给了我，你到时候不嫁给我，难不成还能嫁给什么野汉子，然后再生下一个野种？”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殷德还眼带轻蔑的瞟了邵祁一眼，摆明了就是在说邵祁不过是个不知道父母是谁的野种而已。 嗖！ 王殷德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得意，耳边再次响起一声破空声，一支彩色羽翎的小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那凌厉的箭气，惊得他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对不住，有一只蚊子在你脸庞一直飞，我怕它咬你，忍不住就射箭了。”手上拿着小弓的徐明菲一脸歉意的看着王殷德，好像还怕王殷德气得不够一般，又添了一句，“没伤着你吧？” 见射箭的人居然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的王殷德再次怒了，想也不想就破口大骂：“哪里来的野丫头，居然敢拿箭射我，活得不耐烦了？知不知道在我们王家在通州的身份，惹火了我，我让你吃不着兜着走！” 嗖！ 又一支箭朝着王殷德射了过去，这次可不是擦着手臂脸颊什么的了，而是直接从王殷德腹下三寸之处穿过，堪堪的擦着他那轻飘飘的二两肉，差一点儿就能让王殷德嘴里那不得了的王家彻底的断子绝孙。 “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和我妹妹说话，嘴巴也不放干净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王家？我可不知道什么王家，我只知道要是惹了我们徐家的人，我就真的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徐文峰用着比王殷德更加嚣张的语气说道。 比起日头正盛的徐家，王家还真的没什么看头，别的不说，要是徐文峰真的想整治王殷德，甚至都不用他亲自出手，只需要稍微放出点风声，有的是想巴结徐家的人来出头。 只是徐家家教严，徐文峰除非必要，向来不做那种仗势欺人的事情。 徐家？ 差点彻底断子绝孙的王殷德还没有来得及发火，便被这两个字给吓了一跳。 他瞪大了自己眼睛，直直的看着徐文峰和徐明菲，突然想起前几天在邵府没讨到便宜，回家之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的邵秀英提到的事情。 徐家的少爷和小姐特意来这边给邵夫人贺寿了！ 他还记他娘还特意叮嘱了他，让他最近几天老实点，千万不能再一次得罪徐家的人。 之前在锦州城的时候他只听说过徐家少爷小姐，却是从来没有见过对方的样子，加上一来就差点被邵祁给射了个对穿，光顾着朝着邵祁发火了，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跟在邵祁身后的那两个人，更加想不到那两个人就是他之前费尽了心思也没能讨好道的徐家人！ 想到自己刚刚居然骂了徐家的小姐，王殷德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也顾不上刚才徐文峰朝他射的那一支箭了，慌慌张张的开始解释：“原来是徐家的少爷和小姐，是我眼拙没认出来两位，真是对不住了。” 怕徐明菲不消气，王殷德还轻轻的扇了一下自己的嘴，表示刚才自己说错了话。 “哦，原来是没认出来啊！”徐明菲拉长了声音道。 “是是是，隔了距离，没能认出来，还请徐小姐原谅。”王殷德一改刚才嚣张的样子，唯唯诺诺的看着徐明菲道。 徐明菲点点头：“也是，刚才邵哥哥隔着距离没认出你来，差点射到了你，你隔着距离没认出我们也说得过去。” “就是就是。”王殷德听着徐明菲的话，立马顺着点头道，“是我自己失态了，表弟也是护妹心切，加上又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没认出我来也是正常的。” “既然是误会一场，那没什么事儿了。”徐明菲笑了一下，动作潇洒的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了邵雁容的身边，将邵雁容扶了起来，语带关心的道，“邵姐姐，你没事儿吧？” “没事。”邵雁容眼眶微红。 徐明菲将邵雁容仔细的打量了一遍，见对方除了裙子上沾了些泥土草屑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妥，便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回头冲着徐文峰和邵祁微微颔首。 “大家都是一场误会，我那边还有同伴等着的，再不回去怕也要出来找我了。”王殷德语带讨好的看向了徐文峰。 “哼，看在妹妹和邵祁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你走吧！”徐文峰充分的表现出纨绔子弟那种眼睛长在头顶上那种狂样儿。 王殷德一听，小心翼翼的应了一声，又朝着徐明菲道了一声谢，转身小跑着溜了。 “哥哥！”王殷德一走，邵雁容便挣脱了扶着她的徐明菲，一头扎进了正好下马走来的邵祁怀中。 135.第135章 无耻伎俩 邵雁容如乳燕投林一般冲进了邵祁的怀中，双手环住对方的腰，将自己的头死死的埋在对方的胸膛中，颤抖着身子，嘴里发出细小的呜咽声。 看到她这个样子，邵祁身子微微一僵，到底没有将人给推开，低声安慰道：“别怕。” “邵祁的妹妹和他感情还挺好的。”看着眼睛身子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徐文峰心中不禁升起几分自己都说不出的怪异，收回自己的视线之后，又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徐明菲。 他和徐明菲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从小感情也十分的要好，可怎么感觉和邵祁跟邵雁容不太一样？ 徐明菲没有注意到徐文峰神情中的异样，只是看着自己那只被邵雁容挣脱开的手，眼中露出了几分深思。 过了好一会儿，在邵祁的安抚之下，邵雁容才终于止住了眼泪，从邵祁的怀中退了出来，拿着锦帕轻轻擦拭自己的眼角。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会遇到王殷德的，湖儿为什么不在你的身边？”邵祁看着邵雁容裙角上沾着的草屑，神色渐冷。 “我看到小树林里结了新鲜的野果子，想着哥哥你们可能要回来了，就让湖儿去摘果子了，谁知湖儿刚走，王表哥就过来了……”邵雁容低着头，小声的回道。 “胡闹！”邵祁呵斥出声，“你一个姑娘家，在这种地方只带着湖儿一个人出来就不对了，居然还让她留下你一个人去摘什么果子。出来的时候也带了不少小厮的，你想要野果子，随便吩咐一声，他们立马就能给你摘来，幸亏我这次来得及时，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儿，那可让娘怎么办？” “哥哥我错了。”邵雁容再怎么说也不过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而已，刚刚受了惊吓，又接被邵祁训斥一顿，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有决堤的就迹象。 邵祁并不是真的想骂邵雁容，加上徐明菲和徐文峰还站在旁边的，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他也不能就这么破坏气氛，因此见邵雁容真的知错了之后，便缓和了声音。 待确定邵雁容确实没有事情之后，一行人也没心情在小溪边多留，匆匆的回了营地。 守在营地的下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到邵雁容眼眶微红，邵祁的脸色也不太好，一个个的都不敢上前触霉头，缩着脖子老老实实的干着自己手上的活儿。 没过多久，奉命摘好了野果，却没在小溪边找到邵雁容的湖儿也回来了。 原本神色惊慌的她在看到好端端的坐在小几旁边的邵雁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接到了罚三个月的月例银子，以及十板子的噩耗。 邵雁容有心为湖儿求情，最终还是没能顶住邵祁强硬的态度。 一旁的徐明菲看到邵雁容面上有些不忍，心中倒是更加赞同邵祁的做法。 虽说邵祁的这番做法看上去实在是有些严厉了，但他只是邵家的养子，本来在身份上就有些尴尬，邵雁容作为邵夫人唯一的亲生女儿，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邵祁都不能让对方出一点儿差错，特别是跟他一起出门的时候。 再说了，湖儿作为邵雁容的贴身大丫鬟，第一要则就是保护主子，光靠着忠心听话那是不够格的，单独留下年幼的主子去摘野果，显然就是考虑不周。 就湖儿这样的丫鬟，要是换做是伺候她的人，范氏绝对不会像邵祁这样仅仅是惩罚一番就算了，绝对会将这丫鬟撵得远远的，另外给她挑一个更尽心的来伺候。 接收到惩罚命令的湖儿倒是没有任何的怨言，知道自家小姐差一点儿就出了事时，湖儿心中也是后怕不已。 他们一家子都是邵府的家生子，全家上下的性命都掌握在邵夫人的手中，要是邵雁容真的出个什么意外，她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不过是三个月的月例银子和十板子罢了，比起全家被发卖出去做苦力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虽说邵祁已经尽量避免影响大家出游的心情了，但毕竟发生了邵雁容的事情的，气氛始终大不如前。 徐文峰更是离邵祁和邵雁容远远的，最后实在是无聊了，便干脆凑到了徐明菲的身边，看着徐明菲做叫花鸡。 说是徐明菲做，其实她也就只是用嘴巴说说步骤而已，心灵手巧的红柳利落的按照徐明菲的吩咐将各种作料塞进了处理好的鸡里面，小心翼翼的用泥土包好，准备埋进已经被火堆烤得挺热了的土里。 “妹妹，你坐在这里不热吗？”徐文峰一边期待叫花鸡，一边对着徐明菲道。 “还行吧，这会儿天阴了，不晒。”徐明菲拿着一把象牙柄小团扇轻摇，腮边的发丝随风摇摆，整个人倒是显得惬意无比。 徐文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厚着脸皮凑到徐明菲身边：“妹妹也给我扇扇？” “想得美！”徐明菲拿着小团扇顶了徐文峰的胳膊一下，不由笑弯了眼睛。 “还是我的妹妹好啊！”徐文峰被顶了一下，不但不恼，发出了类似庆幸的感叹声。 徐明菲狐疑的看了徐文峰一眼，暗地里琢磨着对方是不是又有哪一根筋没有搭对。 “别人家的妹妹动不动就哭，整个人就是哭包。我家明菲就不一样，从小到大几乎都没哭过，整天笑眯眯的，让人看着就舒服。”徐文峰朝着邵雁容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颇为得意的道。 “有人敢惹我哭吗？”徐明菲没想到徐文峰会说出这样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敢。”徐文峰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 他的这个妹妹从出生开始就是家里所有人的宝贝疙瘩，他哪里敢惹对方哭？ 要是不小心真的把人给惹哭了，范氏非得教训他不可！ 更何况，就以徐家在锦州城的身份，还有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对徐明菲的宠爱来说，还真没什么不长眼睛的敢随便招惹徐明菲。 在徐明菲和徐文峰这兄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叫花鸡和烤兔肉都弄好了，两人止住了话题，招呼了另一边的邵祁和邵雁容一声，便开始享用起了自己辛苦打来的猎物。 经过了一番调解，邵雁容的情绪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除了眼睛还稍稍有一点儿红之外，看上去和刚来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区别。 只是她对叫花鸡和野兔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小小的品尝了几口之后便停住了，体贴的为众人泡了一壶新茶，便借口累了先回马车休息了。 “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们了。”待邵雁容一走，邵祁便对着徐明菲和徐文峰道谢。 徐文峰摆了摆手，不甚在意的道：“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们只是看不惯王殷德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就凭着他那种性子，就算这次我们不教训他，以后总会有人教训他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们了。”邵祁再次道谢。 虽说他并不怕王殷德去找邵夫人告状，但始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了徐家人这个名头，王殷德就算是心中在不满，多半也不敢借着这件事情来闹腾的。 “邵哥哥，邵姐姐真的被伯父许配给了王殷德吗？”徐明菲只见过王殷德几次，却对对方的印象一次比一次差，邵雁容长相秀丽，又十分能干，要是真的嫁给了王殷德，那还真的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没有。”邵祁摇头。 “那怎么……”徐明菲面上露出几分疑惑。 邵祁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自从我爹重病开始，姑姑便一直主张邵王两家亲上加亲，想要让王殷德娶雁容，而爹顾念着兄妹之情，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断然拒绝，只想着时间一长，姑姑自然就明白了。谁知爹去世之后，外面就有人再传，说爹去世之前将妹妹许配给了王殷德，等到妹妹及笄，邵王两家就要办喜事了。” “是王家散步的谣言？”徐文峰问道。 “嗯。”邵祁点头，眼中露出了几分厌恶。 “无耻！”徐文峰忍不住呸了一声，“那天你看到你姑姑的时候，我就觉得王家的人真难缠，现在看来，可不是难缠两个字就能形容的。” 他也是有妹妹的人，要是有什么人敢咋外面乱传徐明菲被许配给了谁谁谁，他非得拎起拳头找上门拼命不可！ 当初林家的人那么想要将徐明菲和林远凑成一对，顶多也就私底下搞搞小动作而已，却是不敢像王家这样乱传的。 “他们也不过是看着我爹去世了，我年纪也不算大，这才敢有恃无恐罢了。”邵祁语带嘲讽的道。 还有一点他没有明说，但徐明菲和徐文峰都能够猜到。 王家之所以敢这么大胆，更加重要的不过就是因为邵祁并不是邵家血脉而已。 邵秀英作为邵老爷唯一的亲妹妹，打着想要照顾亲侄女的名头，不明真相的人也只会道她心地好，顾念兄妹之情。 如果她真的是顾念兄妹之情，想要照顾邵雁容就罢了，可她明显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假惺惺的让人恶心。 136.第136章 隐患 晚上回府之后，为了不让邵夫人担心，关于今天遇到了王殷德的事情，大家是一个字都没有提起。 倒是面带病容的邵夫人看了他们带回来的野味儿，精神好了不少，颇有兴致的亲自招来厨房的人，拟了几个用这些野味儿做主料的菜单。 “小姐，王家的事情，奴婢已经打听到了。”晚膳之后，云儿从门外走了进来，凑到徐明菲面前小声的说道。 徐明菲正闲着无事的调制新药丸，听到云儿的话，顿时停了手上的事情：“都说了些什么？” 云儿抿嘴偷笑了一下，这才开口道：“小姐，这王家自从他们家老太爷去世之后，就越发的不着调了，因着王太太是邵府姑奶奶的缘故，府中有不少人都和那边有些关系，王家的不少事情都是从那些下人嘴里传出来的。听说王老爷和王少爷都不善经营，又都喜欢进赌坊，一个月下来少说也得在赌坊输掉几百上千两银子，几年下来王家就前后变卖了三个铺子，手里也紧了起来。” “难怪。”徐明菲了然的点点头。 难怪杏林药坊出了事情，王家的人会那么着急，原来是家境开始走下坡路了。 杏林药坊虽然不大，但好歹每年都是盈利的，这次被弄得生意一落千丈几乎关门大吉，直接就断了王家一项算得上有些分量的进项。 “还有，奴婢也打听到了，邵老爷去世之前曾经就说了，要将邵家一半的产业给邵小姐当陪嫁，也因为这个，自打邵小姐出孝之后，就有不少的媒人上门，想要为邵小姐说亲。”云儿继续八卦着。 邵家一般的产业？ 徐明菲在心中默默的估算了一下，邵家明面上的产业，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两，再加上一些家中的珍藏，还有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产业，凑个四五十万两也不是不可能。 加上邵夫人的私房多半也是要留给邵雁容的，这么一算起来，邵雁容的陪嫁在外人看来绝对不会低于十万两。 这个数目的嫁妆，就算是和公侯家的小姐相比，也不逞多让了。 也难怪明明邵老爷没有答应和王家结亲，王家却厚着脸皮胡说八道，还想出了阴招在外面散步邵雁容已经订给了王家这种消息，无非就是想逼着邵家将跟金山似的邵雁容嫁到他们家去。 毕竟邵雁容是个女儿家，就算是本朝风气相对来说开放了不少，被人到处传已经许给了某家，之后就算是出来澄清，只怕也是有嘴说不清。 这么说，邵祁之所以会背着其他人偷偷的自己置办产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不对！ 徐明菲皱眉，看邵祁对邵夫人和邵雁容都是发自真心的关爱，不像是会为了防着她们而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如果不是防着邵夫人和邵雁容的话，难不成是为了防着邵秀英？ 一时间，徐明菲的脑子里冒出了各种各样的想法，只是她想来想去，也拿不准邵祁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 “邵老爷说要将邵家一半的产业给邵小姐做嫁妆是真心疼爱女儿，只是……”站在一旁听了好一会儿的红柳也忍不住出声了。 “红柳姐姐，只是什么？”云儿好奇的看着红柳问道。 红柳朝着徐明菲看了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开口道：“只是邵家毕竟只是一般人家，家中人丁单薄，也没有强大的靠山，太多的嫁妆给了邵小姐，只怕不但不会给邵小姐带来好处，还会惹上祸事。” “祸事？”云儿疑惑的看着红柳，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邵姐姐空有大笔的嫁妆，却没有足以和那么多嫁妆匹配的身份，要是有人看上了邵家的钱财，起了歪心以权压人，邵姐姐的亲事就难办了。”徐明菲代替红柳做出了解释。 “那邵老爷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难道他之前都没有考虑过这个？”云儿诧异的道。 “也许是那会儿邵老爷病得太厉害了，没想得那么清楚。”红柳不太确定的道。 徐明菲走到窗边，院子外面挂着照明的灯笼，心里却不赞同红柳的话。 邵老爷都能够抗住那么大的压力将整个邵家交给了邵祁，不像是那种会犯下如此大错的人，将邵雁容嫁妆传出去的，肯定不是邵老爷。 至于王家，应该也不可能，毕竟一旦邵雁容有大笔嫁妆的事情被其他的人知道了，不会对他们有任何的好处，只会增加他们可能存在的竞争对手。 财帛动人心，也不知道邵祁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邵府都进入了忙碌阶段，前来参加邵夫人寿辰的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除了本地的人之外，从外地赶过来的，要么是邵老爷的生前好友，要么就是邵家在外地产业的主事，还有少数一些人，就是被邵雁容这个移动大金山所吸引来的人。 那些人来贺寿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套邵夫人的话，看看能不能把拥有邵家一半产业当嫁妆的邵雁容給娶回自己家里去。 特别是那些自持还算有些身份门面，手上却没有多少银钱的人家，更是相中了邵雁容。 不，与其说是相中了邵雁容，还不如说是相中了邵雁容的嫁妆。 其中有一个是一位姓周的举人的亲娘给徐明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位周举人的亲娘是在邵夫人寿宴当天来的，据说在她儿子还没有中举之前，他们家曾经受过乐善好施的邵老爷的资助，在邵老爷去世之前，两家人每年过年的时候还有些来往。 只是后来传出了周举人要和京城的小姐结亲了，两家人之间的来往才渐渐的少了起来，这次突然前来贺寿，还让邵夫人小小的惊讶了一番。 “邵夫人，这些年可真是委屈你了，要不是还有雁容陪着，你可怎么办哟！”周举人的亲娘长长的叹息一声，拿起帕子轻轻的擦了一下眼角硬挤出来的眼泪。 137.第137章 财帛动人 被人提及已经去世了的邵老爷，邵夫人心中一痛，不由也红了眼眶。 只是想着今天是她的寿辰，家中还有许多前来的贺寿的客人，邵夫人也只能暗自忍住了流泪的冲动。 “娘。”坐在一旁的邵雁容轻轻的唤了一声，面上带着几分担忧。 邵夫人抬头，伸手拍了拍邵雁容的手，给了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 “哎，我记得邵老爷可疼爱雁容了，以前我还听他提起过，等雁容长大了，一定要给雁容找个好夫婿，只可惜……”周夫人叹息一声，又接着道，“当初我们还开玩笑说是以后要当亲家的。” 亲家？ 刚刚还处于伤感中的邵夫人瞬间回神，心里立马就敲响了警钟。 自从关于邵雁容出嫁会有邵家一半的家产当做嫁妆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逮着机会找上门来明里暗里的打探消息的人就络绎不绝，让她想不警醒都不行。 她不动神色的看了周夫人一眼，不太清楚对方刚才的话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对了，之前不是听说你儿子要和京城的小姐定亲了，不知婚期定在何时？”邵夫人心里有些不踏实，便出声试探道。 邵雁容显然也被这个消息给惊住了，转过头愣愣的盯着周夫人，直到听到有人喊她，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邵姐姐，尝尝这个点心，好像是厨房新做的。”徐明菲低声道。 “谢谢徐妹妹。”自知失态的邵雁容红了脸，从盘子中拿了一小块儿点心，放在嘴里小口的品尝了起来。 只是点心入了口，她却压根没有注意到那点心到底是什么味道，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悄悄的集中到了周夫人的身上。 看着邵雁容那故作镇定的样子，徐明菲不由在心里小小的唏嘘了一声，不管邵雁容有多能干，到底不过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罢了，一听到这方面的话题，难免就被吸引住了了心神。 本来她还觉得坐在这里有些无聊，正琢磨着要不要找个借口溜出去透透气，谁知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周夫人就出现了。 “哎呀，邵夫人你说笑了，我儿子至今尚未定亲，哪里有什么婚期啊！”周夫人发出咯咯的笑声。 “怎么会？上次我还听人说……”邵夫人面上露出了几分惊讶。 周夫人也不等邵夫人说话，摆了摆手自己的手，打断了邵夫人的话，自个儿开口解释道：“绝对没有的事情，那都是旁人乱传的。我们周家可不是什么攀龙附凤的人家，找儿媳妇注重的是女方的品性，可不是身份地位之类的东西。我啊，别的都不求，只要儿媳妇孝顺懂事，温柔体贴就好，就像雁容一样，小小年纪就能帮你将这偌大的邵府打理得如此仅仅有条，要是谁娶了雁容回去，那可真是祖上积德了！” 说了小半天，周夫人再次将话题给引导了邵雁容的身上。 这下，就是傻子也明白，周夫人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了。 不过听着周夫人的那些关于儿媳妇的要求，徐明菲真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周夫人口口声声的就说不注重未来儿媳妇娘家的身份地位，极力的显示自己不是仗着自己是举人老娘的身份看不起别人的人，可她说出来的话和做出来的事情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刚才有几位商户出身的夫人上来和邵夫人说话，这位周夫人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却是在对方坐到她旁边的时候皱起了眉头，还面带不愉的往着另外一边移了一下，活像是对方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个不注意就会沾到她身上一样。 徐明菲可是看得很清楚，那位被商户出身的夫人，差点被周夫人的这番举动气得鼻子都歪了。 更何况，从进门到现在，周夫人至少扶了十次自己头上插着的那根起码有六七两重的大金钗，那双看着不大的眼睛更是不停的扫视着邵夫人和邵雁容的衣着打扮。 在看到邵雁容手腕上戴着的成色极好的翠玉镯子时，更是小眼微眯，不着痕迹的露出了丁点儿贪婪之色。 这周夫人要不是冲着邵雁容的嫁妆来的，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这不，明白了周夫人的暗示之后，邵夫人脸上的笑就不禁带上了几分勉强：“周夫人你过奖了，我家雁容年纪还小，家中的事情也是小打小闹而已，他爹去世之前就留了话，要把她留到十八岁之后再嫁人。” “这有什么关系，可以先定亲，等到雁容十八岁之后再成亲也是一样的。”周夫人呵呵一笑，似乎对此并没感到惊讶。 邵夫人一听，生怕周夫人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立马就接着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还舍不得她这么小就定下，等过两年再说。” “哎哟，我知道你心疼雁容，但早点定下亲事也好啊，这么一来你不就多了一个未来女婿？我知道邵祁孝顺，但毕竟他年纪还小，而且又……”周夫人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接着道，“亲女婿可不是外人，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也有人能出面帮你们母女撑腰啊！” 如此直白的挑拨离间，邵夫人就是修养再好，也不禁变了脸色。 这几年下来，也不知道多少人提起过这种话题的，她自己养的儿子自己清楚，还用不着外人在那里操心！ 顾不上徐明菲和邵雁容就在旁边的，邵夫人忍住心中的怒气，看着周夫人道：“周夫人严重了，我是有儿子的人，有什么事情的话，祁儿自然会为我们母女撑腰，用不着靠别人。再说了，老爷去世之前祁儿就已经考中了秀才，要不是因为要守孝耽误了时间，怕是早就考中举人了，反正雁容还小，等她哥哥考中进士，到时候说亲也不晚。” “这举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考的，万一邵祁考个十年八年都考不中，那雁容岂不是就给耽误了？”周夫人听出邵夫人话中的推脱之意，脸上也变得不太好看了，说出的话也带出了刺，“要我说，与其等着邵祁，还不如给雁容先定户有功名的人家，总不至于到了最后两头空。” “邵祁十一岁就中了秀才，我对他有信心。”邵夫人瞄了周夫人一眼，轻声道。 她可是清楚的知道，让周夫人自豪得不行的周举人可是快十八岁才考中的秀才，后来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才中了举人。 周夫人干笑一声，没有接话。 不止是邵夫人心中有了火气，旁边的邵雁容对周夫人也十分不满，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情绪的她冷着一张脸，看也不看周夫人，静静的喝茶吃点心。 事情没能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周夫人也恼上了邵夫人，觉得对方不识抬举。 邵家就是有几个臭钱而已，邵祁也不过就是中了一个小小的秀才，比起她的举人儿子还差了一大截，她看上邵雁容做自己的儿媳妇，那都是邵家祖宗积德了，没想到邵夫人居然如此不给面子。 两位夫人心中都憋着气，之前那还算是融洽的气氛荡然无存，最后周夫人实在是坐不下去了，这才起身离开。 待周夫人一走，邵夫人身子一松，就靠上了背后的靠枕，整个人气虚的厉害，显然也是被周夫人给气得不轻。 “娘，您别生气，不理会她们就是了。”邵雁容上前为邵夫人顺了顺气，咬了咬嘴唇道。 邵夫人喘了一口气，轻声道：“放心，娘没事。你和明菲呆在这里也无聊，趁着天气不错，去花园玩玩好了，顺带也招呼一下其他府上的姑娘，娘稍微休息一会儿。” “是。”邵雁容见邵夫人态度坚决，知道留下来多半也没什么用，便点了点头。 看了一场热闹，徐明菲是点心吃够了，茶也喝足了，对此安排自然没有异议，对着邵夫人福了福身，便跟着邵雁容一起出去了。 出了邵夫人的院子，邵雁容的情绪依然十分低落，只是强撑着招呼徐明菲还有其他的客人。 徐明菲有心想要出声安慰几句，却发现自己其实和邵雁容并不是很熟悉，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她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邵雁容身边，带着红柳去其他的地方转悠了。 因着今天是邵夫人的寿辰，邵家各处院落都精心打扫干净，徐明菲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拱门，走过一条长长的长廊，终于来到了一个开满了各种小花的院子。 这个院子并不大，因为处于邵府的靠边的地方，所以来往的人并不多，她会来这里，也是冲着这中院的一个用蔓藤编制的吊篮而已。 在温柔的阳光之下，半躺在吊篮里面，再让吊篮轻微摇摆，那种滋味儿，实在是人生一大享受。 只可惜，有人抢先了一步，那让她心念念的吊篮早就被人给占了，而占着吊篮的不是别人，正是本应该在前院里忙碌的邵祁。 138.第138章 奇葩一家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徐明菲惊讶的看着坐在吊篮里面，一副优哉游哉模样的邵祁。 邵祁看到徐明菲，止住了摇晃的吊篮：“忙活了大半天，总得抽个空闲休息一下。你不是和雁容去我娘那边了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伯母累了，我们就出来了，邵姐姐还得招呼其他的客人，我就干脆到处转转。”徐明菲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邵姐姐的亲事，有眉目吗？” “怎么，又有人上门来说亲了？”邵祁不答反问。 徐明菲点了点，简单的将周夫人的事情对邵祁说了一遍。 “周举人？”邵祁皱了皱眉头，面上露出几分不屑。 “你知道？”徐明菲问道。 邵祁用手撑了一下，轻松的从吊篮上跳了下来，略带嘲讽的道：“周举人的大名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小时候他还来邵家做过客。那个时候他就是一副假惺惺的样子，现在更是会装模作样了。读书人的君子之气他没学到半分，吟诗作对风花雪月的本事倒是越发厉害了。” 难得听到邵祁如此刻薄的评价一个人，徐明菲顿时就明白，邵祁和周举人之间肯定有什么过节。 “你不想邵姐姐做举人娘子？”徐明菲好奇的问道。 “要是别的举人我也许会考虑一下，但这周举人嘛……我看还算是算了。”邵祁毫不掩饰自己对周举人的鄙视。 “他有什么问题不成？”徐明菲再次追问道。 邵祁看了徐明菲一眼，动了动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住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只道：“反正他的品性不行，书院里的大多数同窗都知道，只是外人不太清楚而已。” “怎么个不行？”徐明菲被邵祁吊起了胃口，不问个清楚，心里就不舒服。 邵祁轻笑一声，走到徐明菲身前，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飞快的伸出自己的手，摸了摸对方头顶上那可爱的包包头，笑眯眯的道：“这个可不是小姑娘该知道的事情，谢谢你来给我通风报信了，不过你放心，那个周举人和周夫人，不足为虑。” “讨厌！”徐明菲打开了邵祁那只作怪的手，嘟起了小嘴。 明明知道她最不喜欢别人来摸她的头了，这邵祁还是这么我行我素，真是讨厌！ 被打了手，邵祁却是半点都不恼，瞧着时间不早了，挺了挺自己的身子，便回前院招呼客人去了。 看着邵祁离去时，那带着几分得意的步子，徐明菲在后面可真是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亏得她之前还想着要是周家的人来找麻烦的话，要不要暗地里出手帮帮忙的，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哼，臭邵祁不告诉她，难道她自己不会打听吗？ 当即，徐明菲也没有坐吊篮休息的兴致，带着红柳离开了小院，找徐文峰去了。 邵家内部的事情，她身边的丫鬟还可以打听打听，但外面的事情，那就得靠徐文峰了。 对于徐明菲要求，徐文峰从来都是满口答应的，弄明白了徐明菲的意思之后，立马就行动了起来。 周举人在这附近还算是有些名气，徐文峰凭借着自己超高的交际手段，不到晚膳十分，就将那周举人的事情给打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从一个据说和周举人家有亲戚关系的年轻男人嘴里打听到，原来周夫人撒谎了，周举人之前确实差一点儿就和一位京城的小姐定亲了，只是中间出了点岔子，两家的亲事黄了不说，周举人还被对方给打了一顿，躺在家里养了大半个月的伤才能下地。 这搅黄了两家婚事的岔子，就是京城那位小姐身边的一个漂亮丫鬟。 周举人二十岁就成了举人，就他这个年纪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加上他本人长的还算是俊秀，自然是受到了不少人的追捧。 这么一来二去的，在女色方面，难免就有些控制不住。 京城的那位小姐家中也是做官的，嫁妆也很是丰厚，之所以会看中周举人，也不过是看中了他的潜力而已，谁知京城的那位小姐不过是找了个借口过来相看了一下未来夫婿，她身边的漂亮丫鬟就被对方给勾搭上了。 不过几天的功夫，两个人就躲在后院的草堆里滚成了一堆，还被那位小姐给撞着个正着。 奇耻大辱，这绝对是奇耻大辱！ 那位京城里的小姐从小也是娇生惯养，脾气本来就不太好，要不然家里也不会选了个没什么背景的周举人让她低嫁。 这亲事都还没定，周举人就勾搭上了她的丫鬟，还不知廉耻的直接在草堆里滚上了，那白花花的一片肉，真是差点戳瞎了她的眼睛。 这下次可真是捅了马蜂窝，勾搭未来姑爷的漂亮丫鬟直接被打死不说，周举人更是被狠揍了一顿，要不是周夫人哭天喊地的求情，只怕这命能不能保住都得两说。 原本这事过了也就过了，但周举人甚是奇葩，不但觉得自己没有丝毫的过错，还背地里数落那位小姐太过凶悍。 周举人早就打听好了，大户人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只有八九是会给姑爷做通房姨娘的，他不过就是提前享用一下而已，又有何错之有！ 这世上就没不透风的墙，周举人自己做了错事弄黄了大好的婚事这件事情，在周家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在周围传遍了。 只不过大多数人看在周举人还有个举人身份的面子上，没当着面嘲笑周家而已，背地里却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早早的就将周家踢出了自家儿女亲事候选名单之外。 这也导致了后来连着好几次，周夫人信心满满的上门去人家家里提亲，却灰溜溜被人给请出来。 而她这次之所以会上门来暗示邵夫人结亲，除了看重邵雁容那丰厚的嫁妆之外，更是因为周围稍有身家地位的人家通通都不搭理他们了，迫于无奈之下他们才盯上了明显后台不够硬的邵家。 139.第139章 许家花宴 邵夫人寿宴结束之后，徐明菲和徐文峰原本就打算启程会锦州的，只是家中来了信，说是现在府上正忙着徐大爷的亲事，上上下下的都乱成了一通，范氏就干脆让徐明菲和徐文峰再多呆几天。 既然范氏都开口了，徐明菲和徐文峰自然是乖乖的留了下来，对于这样的结果，邵夫人也显得十分开心，能够照顾徐府的少爷小姐，多多的和徐家拉近关系，这对邵家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最高兴的莫过于徐文峰，他在邵夫人的寿宴上认识了不少的朋友，这几天每天早上天一亮就往外跑，直到晚上天擦黑了，才意犹未尽的回来。 要不是他每次回来都会给徐明菲带来一些新鲜的消息，徐明菲非得写信给范氏告状不可。 值得一提的是，在邵夫人寿宴结束之后的第二天，通州许家的许夫人给徐明菲下了帖子，邀请徐明菲去许家参加花宴。 这许夫人正是许惠和许静的亲娘，而这次的花宴，则是专门为许静准备的，为的是进一步的打消外面仅剩不多的谣言。 尽管许静被许家的人给找了回去，但因着她身体一直都没有康复，都没有办法在大家面前露面，外面就隐隐绰绰的传出了些不好的消息出来。 许家人对此十分愤慨，奈何这谣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传出来的，暗地里花了大把功夫寻找，也没能查出个头绪来， 如今许静好不容易身体养好了，许家自然得她出来见见人，让谣言不攻自破了。 说起来许夫人也是个体贴人，得知徐明菲这会儿是在邵家做客，知道邵家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在给徐明菲下帖子的时候，也没有忘记给邵雁容也送来一份。 许家乃是通州大族，与之来往的大多非富即贵，邵家虽说也是家境殷实，但与许家的来往并不是很多，邵夫人也只见过许夫人几面，像许家花宴这种事情，邵夫人和邵雁容却是从来都没有接到过邀请的。 “邵姐姐不用紧张，有我呢！”徐明菲与邵雁容同坐一辆马车，见对方从上车开始就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帕子，不由出声安抚道。 “嗯。”邵雁容扯出了一丝微笑，紧张之色却丝毫没有消退。 徐明菲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决定待会儿要好好的将邵雁容带在身边，以免出什么岔子。 许家离邵家并不是很远，过了小半天的功夫，马车就抵达了许家大门处。 门口的下人见了立马迎了上来，得知是未来姑爷的堂妹来了，一个个更是添上了几分殷勤，许夫人身边的得力嬷嬷更是亲自上前扶徐明菲下了马车，将人给迎进了许家。 作为通州屹立百年的大家族，许家枝繁叶茂人丁新旺，所住的宅子比起邵家更是大了不少的。 只是因着许老太爷还在世，许大人这一辈依然没有分家，光是老爷辈的人就有五个，底下的少爷小姐更是多的不行，因此许家就算是看着大，但实际上每个人分到的住处却并不是很大。 别的不说，就拿许惠自己的院子来说好了，看上去精致是精致，但比起徐明菲在徐家所住的那个单独的小院，可是小了不少。 “明菲妹妹，你可来了！”即将嫁入徐家的许惠一看到徐明菲，就十分热情的走了过来，亲密的拉住了徐明菲的小手。 徐明菲抬头，对着许惠甜甜的叫了一声：“许姐姐好，一段时日不见，许姐姐看上去更漂亮了。” “嘴甜。”许惠抿嘴一笑。 许惠和许静暂住徐家的那段日子，徐明菲去客院的时候不多，但因为她做的那个祛疤消肿的药膏的关系，许惠和许静两个人对她都颇为感激，言语之中难免更加亲近。 “许姐姐，这是邵姐姐。”说笑之余，徐明菲自然也没忘了邵雁容。 邵雁容对着许惠福了福身。 “原来是邵妹妹，之前早就听过你的名字，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人，今日一见，果真是个标致的好妹妹。”许惠十分客气的对着邵雁容夸奖了一番。 邵雁容能帮邵夫人将整个邵府打理得仅仅有条，哪里会不知道许惠是冲着徐明菲的面子才夸奖她的，因此脸上也并没有骄傲之意，小心的收起心中的紧张，从容的对着许惠回以一个微笑。 “好了，已经有不少的姐妹到了，一路上坐了这么久的马车，我先带你们进去歇歇。”许惠微笑道。 徐明菲和邵雁容应了一声，便在许惠的带领下，朝着花宴那边走去。 正如许惠所说的一样，已经有不少年轻姑娘到了，此刻正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聊天。 徐明菲飞快的扫视了一圈儿，没有看到许静的身影。 “许姐姐，静儿怎么还没来？”一个圆脸的小姑娘看到许惠领着徐明菲和邵雁容过来，好奇的朝着两人看了一眼，然后开口问道。 这次的花宴可是专门为了许静开办的，她们一群人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了，却是连许静的人影子都没有看到一个。 “莫急，她马上就过来了。”许惠轻声道。 她话音刚落，院门那边便传来一阵声响，刚刚还被人问及的许静身着一身鹅黄色绸缎衣衫，在好些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此时的许静，早已和徐明菲在徐府时见到的样子大不相同，经过了一番精心调养，原本几乎形容枯槁的许静重新恢复了光彩，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头上配着一根碧玉的蝴蝶簪子，看上去清丽又大方。 走进之后，许静只来得及冲着徐明菲友好的一笑，还没来及打招呼，立马就被人给围住了，之前出声询问她的那位圆脸姑娘，更是黏在了许静身边。 之前许家放出的消息是许静生了病，一直在家休养不见客，因此这会儿小姐妹们见了面，难免就关心起了她的身体。 “静儿，前段时间听说你病了，现在好全了没有？”圆脸姑娘仔仔细细的将许静打量了一遍，见到对方比起之前清减了几分，不由皱起了眉头。 “谢谢关心，已经大好了。”许静浅笑回道。 “本来听说你生病了，我还想过来探望你的，只是许夫人说你要静养，我就没来打扰，你可别恼我。”圆脸姑娘笑眯眯的道。 许静轻笑一声：“放心，不会恼你的。也是我自己不好，好不容出门做客，晚上贪凉偷偷的掀了被子，结果就着了凉，最后只能回家静养了。” “是去徐家做客了？”一位坐在徐明菲对面的小姑娘出声问道。 大家都知道许惠已经许给了锦州的徐家，听到有人这么问，一个个立马竖起了耳朵。 “嗯。”许静点点头，将头转向了徐明菲，“明菲妹妹，上次走得匆忙，还没来及和你道谢，真是对不住，多谢你的止咳丸，我吃了之后好了很多。” “许二姐姐客气了。”徐明菲微微一笑。 她心里清楚得很，许家会特意给她下帖子，除了想拉近两家的关系之外，还有一个就是希望她的出现能够坐实许静之前确实是去了徐家做客，而不是像外面的流言那样，跟着什么穷酸书生私奔了。 果然，听到她这么说之后，坐在她旁边的许惠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其他的小姐各自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纷纷好奇的看向了徐明菲。 “瞧我，刚才没来得及介绍，这是都转运盐使司徐大人的侄女，徐家三小姐徐明菲。”许惠适时的解答了众人的疑惑。 徐明菲的名字这些小姐们可能没有听说过，但徐大老爷的名头，他们多少也有些耳闻的。 原因无他，徐大老爷作为都转运盐使司，在这一代有着不小的权势，特别是在盐政这一块儿，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在场的小姐中，就有好几位是徐大老爷下属家的姑娘，此时听到许惠这么一介绍，脑子灵光点的立马就开始冲着徐明菲示好，希望能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也因为这一打岔，大家不由都转移了视线，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大部分的人都不再关注许静之前去徐家做客的事情。 这时，又下人过来禀报，说是戏台子那边准备好了，请众位小姐过去听戏。 许府这次请的戏班，是通州最为有名的一家戏班，不少夫人小姐都喜欢听这戏班的戏，得知可以听戏了，纷纷止住了话题，移步去了后面的戏台子。 许惠率先点了一个颇为大众的戏曲，便将本子递给了徐明菲，让徐明菲选。 徐明菲推却了一下，又跟着点了一个差不多类型的戏曲，然后就将本子递给了其他的人。 只是这台上的戏曲才唱了一半，点戏的本子都还没传上一圈儿，前面便传来了一阵喧哗声，似乎是有什么人闯了过来。 “许二小姐，许二小姐在不在，在下有一事想要请教，希望许二小姐能见在下一面！”在台上戏子咿咿呀呀的声音下，一道不小的男声，穿过重重的阻碍，清晰的传进了坐在戏台子前面的众人耳中。 140.第140章 讨人 听到这个声音，正在听戏的众人都不明所以的看向了许静。 许静则是白了一张脸，面上露出些惊惶无措。 这里虽说离前院并不远，但到底已经是后院的范围了，许家规矩甚大，除了家中至亲，寻常男子一概不得轻易放进来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个陌生男子口无遮拦的大声呼唤着许二小姐，对许二小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相比起惊慌的许静，作为姐姐的许惠就镇定多了。 “是什么人在这里喧哗，不知道这里是后院吗，还有没有规矩了？”许惠对着身边负责花宴安排的婆子怒道。 那婆子知道出了岔子，心里也是慌得很，不敢随便狡辩，只能飞快的回道：“回大小姐的话，老奴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老奴这就去看看。” “还不快去！”许惠呵斥道。 婆子应了一声，提着步子，飞快的朝着院门而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院门那边的喧哗声就停了下来。 就在众人以为没什么事儿，准备继续专心听戏时，院门那边再次传来一阵喧哗声，这次的声音比上次的声音更大了几分，隐隐的还夹杂着什么人的痛呼声。 听到这样的声响，在座的小姐们便有些坐不住了，胆子小的人眼中甚至露出了些许害怕之色，身子更是往旁边人身上靠了靠。 徐明菲旁边就坐了一个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本就长着一副瘦弱的样子，这会儿正紧张的抓着徐明菲的袖子，眼睛紧紧的盯着院门的方向，好似下一刻院门那边就要冲出什么可怕的怪物来一般。 “拦住他，快拦住他！”突然，一个尖利的女声从院门口那边传了过来。 下一刻，一个身着深蓝色长衫的年轻男子便跌跌撞撞穿过院门，朝着戏台子这边闯了过来。 “啊！”之前显得和许静十分亲近的那位圆脸姑娘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她这么一叫，其他人也慌乱了起来，一个个从椅子上站起来，急急忙忙的想要往后退。 许惠看到居然有男人闯了进来，整个人都快气疯了，当即就冲着身边的下人大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给我拦住了！” “是！”旁边的丫鬟也不敢耽搁，立马就行动了起来。 因着前来参加花宴的都是各家的千金小姐，许夫人怕家丁之类的人不小心会冲撞了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因此并没有安排家丁伺候，只是派了些丫鬟婆子过来照顾。 可谁能想到居然有人敢如此大胆的闯进小姑娘们的花宴中，这些丫鬟婆子们倒是忠心，许惠一声令下就上前想要拦住硬闯进来的人，但奈何一个个久居内宅，加上男女有别有些顾忌，居然没能将人给拦住，直接就让人冲到戏台子前面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徐明菲简直要惊呆了，她还真没有想到，那么多丫鬟婆子，联合起来居然连一个男人都拦不住的。 这要是换了他们徐府，随便几个丫鬟婆子上来，别说一个男人，就是三五个男人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在徐大太太的管理之下，徐府中所有的丫鬟婆子武力值绝对都是杠杠的，哪像许家的下人这般，就跟纸糊的一样！ 这不，红柳已经满脸警戒的抢先一步挡在徐明菲身前，利落的从头上抽下一根一头尖锐无比的银簪，只要有人敢朝着徐明菲冲过来，她二话不说就能直接往对方身上狠狠的来一下。 见到此状，许惠也顾不了其他的了，往前一步站出来，挡在了众位小姐的身前，对着来人呵斥道：“大胆！这里是许府后院，你是什么人，居然敢硬闯进来！” 来人经过一番波折，看上去虽然有些狼狈，但总体上并没有什么大碍，身上的深蓝色长衫已经显得有些凌乱，右边的袖口甚至被人给抓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原本整齐的发髻也显得有些松散。 听到许惠的呵斥声，硬闯进来的年轻男人终于止住了脚步，站定了身子，故作有礼的对着许惠行了一礼，大声道：“许大小姐莫怪，在下也是担心友人，一时情急才会出此下策。” 说罢，也不等许惠作答，那年轻男人抬起头，视线直直的落到了许惠身旁的许静身上，语带质问的道：“许二小姐，叶舟现在在哪里？” 叶舟！ 听到这两个字，许静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身子甚至无意识的哆嗦了起来。 这时终于看清了来人面貌的邵雁容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怎么会是他？” “邵姐姐，你认识？”徐明菲飞快的扭过头，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向了邵雁容。 邵雁容咬着嘴唇，见到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年轻男人的话给吸引住了，稍稍犹豫了一下，凑到徐明菲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他就是周举人。” “就是伯母寿辰那边，前来贺寿的那位周夫人儿子？”徐明菲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嗯。”邵雁容低低的应了一声，看向周举人的眼神也充满了古怪。 今天是许家的花宴，周举人一个年轻男子，是怎么闯到这里来的？ “原来是他啊！”关于周举人那些奇葩事迹，徐明菲早已在徐文峰那边听说了不少，之前她还怀疑是不是别人以讹传讹夸大了事实。 可今日一见，看着周举人硬闯进来，还那般无所畏惧的大声质问的样子，她深深的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事情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许惠早在周举人闯进来之时就绷紧了神经，此时听到对方居然提到了叶舟，顿时浑身一震，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叶舟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诱拐许静私奔出去，又差点将许静卖进烟花之地的人渣！ 察觉到许静神态有异，未免旁人看出破绽，她一把抓住许静颤抖的身子，避开众人的视线，狠狠的掐了一把许静的手臂。 吃痛之下，许静终于回神，飞快的低下了自己的头，虽说身子不再颤抖，她那让人看不清神色的脸色却依旧苍白得十分厉害。 141.第141章 演技出众 “什么叶舟，我妹妹可不认识那样的人。”还是许惠反应最快，不等旁人多想，当即就开口反驳道。 “不认识？许大小姐，我要问的是许二小姐。”周举人皱起自己的眉头，也不再看像许惠，而是继续紧紧的盯着许静，“许二小姐，你真的不认识叶舟？” 许静低着头，并没有马上回答周举人的问题。 站在她身旁不远处的徐明菲看得很清楚，尽管许静已经极力克制了，但她那苍白的脸颊，紧握着的拳头，依然表明了她此刻复杂的心情。 “许二小姐？”周举人再次出声。 这次，静默的许静终于有了反应，她深吸了一口气，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起头，毫不避讳的对上了周举人的眼睛：“我不认识什么叶舟。” “你撒谎！”周举人听到许静否认，面露怒容，一脸愤慨的道，“三个月前叶舟说来找你，之后就不见了踪影，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家，叶老夫人心急如焚上门寻人，你们许家却将她一个妇道人家给赶了出去，真真是枉费你们许家百年大族的名头！” 在场的众位小姐听到周举人的话，纷纷朝着许静投去了惊讶的一眼，听过前段时间外面流传的留言的人，结合起周举人的话，联系叶舟失踪的时间，眼中更是露出了几分异样。 许惠见状立感不妙，不禁对着周举人大声喝道：“你才在撒谎！空口无凭，你一个男子擅自闯入我们许家后院已经不对，如今更是满口无言诬赖我妹妹，简直是不将我们许家放在眼中！” 周举人轻哼一声，道：“事到如今，你们许家当然不会承认，别的我也不追究了，只希望你们赶快将叶舟交出来，只要他平安无事，这件事情就算了，如若不然……” “不然你要怎样？”许惠冷着一张脸道。 “不然我就要上告朝廷，告你们许家草菅人命！”周举人一脸的大义凌然。 许大人正值升迁的关键时期，要是真的被人上告草菅人命，万一传到了圣上耳中，只怕要大事不妙。 顿时，许惠的脸色比起之前更是难看了几分。 “笑话，你以为你随便诬赖一番我们许家，我们就会怕你不成？你要告就去告，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许家一向清白，才不会惧你这种满口胡言的小人。”许惠狠狠的瞪了周举人一眼，便对着旁边的一个丫鬟道，“快去请我爹过来，为了我妹妹的清白，为了我们许家的清誉，今天这件事情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大小姐……”那丫鬟面露犹豫，并没有立马行动。 站在她旁边的婆子见状，伸手狠狠的拧了她一下，训斥道：“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快不快去！” “是、是！”丫鬟吃痛一声，也不敢再犹豫了，提起裙摆，飞快的朝着前院而去。 众人见到那丫鬟真的去请许大人了，一个个面面相觑，对眼前的情况越发的迷糊了起来。 刚才还暗地里琢磨着之前关于许静的那些流言可能是真的的那些人，见许惠如此坚决的去请了许大人，丝毫没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打算，心中的那点怀疑不禁有消散了几分。 毕竟，如果真的如周举人所说的那样，许家私自将叶舟给藏了起来的话，那许家应该是遮掩都来不及了，又怎么可能会这般坦然？ 听到许惠的这个决定，徐明菲也不禁在心中赞了一声妙。 流言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本来就是你越遮掩人家就越猜疑的，现在周举人都已经找上门了，还嚷嚷得让这么多人都听到了叶舟的事情，许家要是不表现出强硬的一面，只怕后面的事情更是有得磨。 啧，她这未来大堂嫂还真是有几分刷子，做起事情来当机立断，为人更是有几分难得的魄力，不愧是百年大族嫡出的大小姐，难怪徐大太太能够中意她来做自己的儿媳妇。 正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之前都已经帮许静在其他小姐面前圆了话，也不差现在这一茬了。 心中做了决定，徐明菲便大方的从红柳的身后走了出来，对着离她大约七八步距离的周举人道：“三个月前，许二姐姐正在我们徐家做客，锦州距离徐家虽然不是很远，但每个几天的功夫，也是到不了的。那个时候许二姐姐明明就在我家，你却偏偏要将那个什么叶舟赖在她的身上，真真是没有道理。” “徐家和许家即将结亲，你当然会帮着他们说话。”周举人摆明了不相信徐明菲的话。 而徐明菲做出这一番解释，也不是为了让周举人相信的。 她转身，面带担忧的看着许静道：“许二姐姐，可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怎么这人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也不知。”许静这时已经从周举人制造的惊吓中恢复了不少，脸色也不似刚才那般苍白，接收到了徐明菲的提示，当即就配合着道。 说罢，还拿出锦帕，轻轻的擦拭着眼角的泪珠，嘤嘤泣道：“我不过是去明菲妹妹家作客一番，回府之后就一直病着，连门都没有出过，谁知道……” 女儿家的清誉甚是重要，许静这么一哭，立刻就得到了周围小姐们声援。 最先开口的，依然是那位与许静关系要好的圆脸姑娘，只见她狠狠的瞪了周举人一眼，接着扶住了许静的手臂，安慰道：“静儿，你别哭，你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肯定是有人看你不顺眼，故意来污蔑你！” 许静万般委屈的点点头，顺势倚到了圆脸姑娘的怀里，再次避开了周举人的视线。 在徐明菲的引导之下，瞬间，众人心中的天平便往许静这边倾斜了一点儿。 比起咄咄逼人，不顾众人阻拦，强行闯入许家后院的周举人，当然是向来温柔和善，此时却被逼得潸然泪下，委屈哭泣的许静更加让人相信。 “妹妹别哭，爹马上就来了，你放心，爹一定会为你做主，绝对不会让人随随便便的诬赖你。”许惠轻轻的拍了拍许静的背，柔声道。 “姐姐！”许静抬头看了许惠一眼，抽泣一声，又倒进了许惠的怀中。 看着许静和许惠两个人的表演，徐明菲心中不禁升起几分感叹，之前得知许静居然跟着一个穷酸书生私奔，最后还差点被卖入烟花之地客死异乡，她还觉得许静这个人有些天真单蠢得过分。 今日见到许静遇事的表现，才知事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想来也是，要是许静真的是天真单蠢无可救药的人的话，也不会偷听到叶舟的计谋之后偷偷逃走了。 独自一个弱女子凭借着身上仅剩的一点儿首饰，能一路避过各种可能遇到的凶险抵达锦州，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许静果然是许惠的亲生妹妹，之前之所以被人蒙骗，也只是一颗芳心错付，入了迷障罢了。 如今她拨开了迷障，尽管一开始的时候有些慌乱，稍微冷静一下之后，就知道该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了。 “说起来，我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突然，许惠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眉头轻皱，陷入了回忆。 “许姐姐，可是想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徐明菲聪明的配合道。 许惠微微颔首，轻声道：“我记得前段时间，有个年轻男人时常在我们许家周围晃悠，有几次我和妹妹出门，马车都差点撞到了他，跟着出门的下人瞧着不对劲儿，还不待他凑近，便将人给赶到了一边。” “那许二姐姐出发徐我家做客那天，那个人有出现吗？”徐明菲追问道。 “没有。”许惠摇头，“那天妹妹很早就出发了，街上都没什么人。” “哎呀！”圆脸姑娘拍了一下手，惊呼一声，睁大了眼睛道，“难不成那个人就是那个什么叶舟？” “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只是隐隐的听到他好像自称姓叶。”许惠缓缓道。 “肯定就是叶舟！定然是他不知廉耻的想要纠缠静儿，自知没有机会近身，心里不平就故意和人配合了一番，趁着今天许家花宴，特意闹腾一通来诬赖静儿。”圆脸姑娘愤愤道。 顿时，众人恍然，看向周举人眼神立即充满了鄙视。 好啊，搞了半天，原来是登徒子亲近许家小姐不成，心怀怨恨上门捣乱来了！ 看这周举人长得还算是人模狗样的，刚才大声讨人的时候也是一脸正义，想不到内里居然如此不堪，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做出污蔑官家千金的这种事儿来，真是有辱斯文。 “你们含血喷人！”周举人见不过顷刻间，事情变发生了大逆转，自己这个站着理字的人，这几句话一弄，就变成了居心不良的登徒子之流，心中不由大怒。 “含血喷人？我看是你在含血喷人还差不多，明明静儿三个月前去了徐家做客，你得将那个什么叶舟赖到她身上，你空口无凭的乱说话，不是你含血喷人是什么！”圆脸小姑娘战斗力也不弱，当即就出声反驳道。 142.第142章 逆转 周举人被圆脸姑娘一通抢白，气的是脸色煞白，他心中一狠，从怀中掏出一根珠钗，大声道：“我有证据！我手上的这根珠钗，就是许二小姐的首饰，上面刻着许家的标志，是许二小姐送给叶舟的定情信物！” 珠钗？ 突然出现这样一件东西，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许惠的脸上更是露出了几分错愕。 周举人注意到了许惠的表情，憋气已久的他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带着几分得意的道：“这支珠钗是叶老夫人交给我的，为的就是防着你们许家抵赖。证据在此，还不赶快将叶舟交出来！” “放肆！”正待周举人得意之时，一个充满了威严的男声从院门口传来。 许静和许惠的父亲许大人终于赶了过来，跟在他身后而来的，还有许惠和许静的嫡亲大哥许凛。 许大人为官多年，此时正值壮年，身上散发的气势不比常人，他这出声一喝，吓得直接承受他怒气的周举人手一抖，拿着的珠钗差点落到地上。 “你是何人，居然敢擅闯我们许府后院。”许大人冷声道。 面对许大人，周举人显然气短许多，他对着许大人拱了拱手，回道：“在下周然，乃通州举人，今日来到大人府上，也只是想要找回我的好友叶舟。自从叶舟失踪，叶舟的娘亲便整日以泪洗面，我作为他的好友，知道他被许家扣留，自然是要站出来为他讨个公道。” “叶舟是何人，你凭什么说他在我们许家？”许大人看了周举人一眼，道，“我记得今日并没有邀请周举人，不知道周举人是怎么到我们许家来的，还闯进了我们许家后院。” “我是跟着黄大人来的。”周举人丝毫没有拖人下水的自觉。 “黄大人？”许大人疑惑的看向了身后的许凛。 许凛反应极快，立刻开口解释道：“是爹底下的一个七品小官，今天他的夫人和儿女都来了。” 说完，许凛朝着前方不远处的小姐们看了一眼。 在众位小姐中，以为身材高挑，长着一双柳叶眉的姑娘立即羞红了一张脸，侧着身子，红了眼眶。 顿时，原本还站在她身边的几位小姐立马和她拉开了距离，好像怕什么脏东西沾到自己身上一般。 看到身边人的反应，那长着一双柳叶眉的姑娘再也忍不住，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飞快的从她脸上坠落。 这位哭泣的小姐，就是带着周举人进入许家的那位黄大人的女儿。 黄大人官职低微，为人又不够圆滑，同期的同僚早已升迁，唯独他一直呆在七品的位置上不动。 当初接到许家花宴邀请的帖子时，黄家上下皆是欣喜若狂，黄夫人出门之前还特意叮嘱了她，一定要与其他小姐交好，如果能够和许家的小姐成为朋友，那就再好不过了。 谁知这花宴刚开始，就冒出了个捣乱的人，而这捣乱的人还是她爹黄大人领进来的，黄小姐得知自己受了连累，今天的一番功夫肯定是白费了，不禁悲从中来。 “许大人，我手上的这根珠钗，是许二小姐送给叶舟的东西，三个月前叶舟来了许家之后，再也没有回去过，还请许大人早日放人。”周举人见许大人皱眉，高举手中的珠钗，再次出声提醒道。 “他胡说。”许静从许惠怀中抬起了头，满脸泪痕的对着许大人道，“爹，我不认识什么叶舟，更没有送过他珠钗。” “爹，这周举人居心叵测，故意胡乱无赖静儿，他口中的叶舟，应该就是前一阵子在我们许家周围转悠的登徒子，这件事情大哥也知道。”许惠也赶紧道。 “此话当真？”许大人转头看向许凛。 “没错。”许凛点头，“前一阵子确实有人在咱们府上周围转悠，只是那人看着举止轻浮，不像是什么正经人，未免冲撞了妹妹，我早就吩咐过下人不许对方靠近。” “那人就是叶舟？”许大人再问。 “我让人查过了，那人名叫叶舟，住在柳叶胡同，就是不知道此叶舟是不是周举人口中的叶舟了。”许凛深深的看了周举人一眼。 周举人被许凛这么一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冒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叶舟的确是住在柳叶胡同没错，但是他绝对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周举人悄悄的移动了一下身子，压住了心底的那点异样。 “知人知面不知心，周举人别受了别人的蒙蔽才是。更何况，你亲眼看到我们许家将叶舟给扣留下来了吗？如果没有亲眼看到，还请周举人慎言。”许凛轻声道。 “我、我……”周举人当然不可能看到，他只是凭着自己的猜测找上门的。 “还有。”许凛往前几步，趁着周举人没注意之时抽走了对方手中当做证据的珠钗，“你所谓的珠钗不是我妹妹的，也不是我们许家任何一位小姐的东西。”许凛语带讽刺的道。 “这珠钗上明明就刻了丁香花，丁香花就是许家女眷首饰的标记。”周举人伸手便想夺回许凛手中的珠钗。 许凛往旁边一闪，让周举人给扑了个空。 “谁说许家女眷首饰的标志是丁香花的？”许凛似笑非笑的看着周举人。 不止是许凛，院中的与许家姐妹交好的小姐们，以及伺候许静和许惠的下人，听到了周举人提到丁香花，面上都露出些许古怪之色，看向周举人的眼神，厌恶之中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怜悯。 察觉到了周围人的一样，周举人心中也不由升起几分忐忑，看着许凛道：“许家女眷的首饰不是丁香花又是什么，这件事情可容不得你们狡辩！” “两位妹妹，麻烦借你们头上的发钗一用。”许凛对着许静和许惠道。 许惠和许静同时点头，利落的从头上抽出一支发钗，由着丫鬟送到了许凛面前。 许凛将两支发钗拿在手中，递到周举人面前，轻声道：“看清楚了，我们许家女眷首饰的标记不是丁香花，是菊花。” 143.第143章 巧舌如簧 周举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凛：“丁香花标记的首饰，明明就是你们许家的，怎么会……” “我们许家女眷首饰的标记的确是菊花，而丁香花……”许凛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是我们府上丫鬟婆子所用首饰的标记，你拿出来的那根有着丁香花标记的珠钗，只怕是哪个丫鬟不小心丢失的。” 许凛这句话，不但将许静撇了个干净，也将许家的丫鬟婆子给撇清了，一句不小心遗落的，就算是被人给捡走了，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可能！”周举人面露惊慌，指着许静道，“这明明就是许二小姐送给叶舟的东西，不是什么丫鬟不小心遗落的玩意儿。 折腾了半天，眼见周举人依旧死咬着许静不放，圆脸姑娘实在是又忍不住了。 她狠狠的瞪了周举人一眼，顺手从站在她身旁的一个许家的丫鬟头上抽出一根银簪，指着银簪底部的一朵小小的丁香花标记，对着周围的其他人的道：“大家看，这根银簪就是许家丫鬟所有，上面的标记就是丁香花。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周举人还在一个劲儿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实在是可恶！” “就是，拿着丫鬟的东西却非要说是官家小姐的，还大张旗鼓的找上门来，真真是不知所谓。”有了圆脸姑娘开头，另外一个面容娇俏的小姐也开口了。 瞬间，戏台前站着的的小姐们中传出低低的嗤笑声。 听到小姐们那边传来的笑声，周举人不禁涨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圆脸姑娘得了人声援，底气越发足了，见周举人被自己再次堵得说不出话来，心中更是得意，乘胜追击道：“再说了，大户人家的小姐所用的珠钗，用料就算不是难得的东珠，那也是颗颗圆润的珍珠才对，周举人拿出来的那根珠钗，上面一颗上等珍珠都没有，所用的都是次等的小珠串在一起做成的珠花。这等货色的东西，别说是静儿不会用了，就是我身边的大丫鬟也看不上！” 周举人一个大男人，家中虽说现在已小有银钱，但曾经还得靠邵家接济才能过活，哪里知道一件女人的首饰，还会有这么多讲究。 他压根就想不到，在他看来品相已经算是不错了的珠钗，在众位官家小姐眼中，却是连身边的大丫鬟都看不上的东西。 这会儿被圆脸姑娘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整个人头都晕了，原本还觉得十分有理的自己，心里不由也添了几分不确定。 只是一想到叶舟失踪之后，叶老夫人整日以泪洗面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珠钗是叶老夫人亲手交给他的，绝对不会出错才是！ “前段时间我们许府曾经失窃过一次，有好些丫鬟丢了平日佩戴的饰物，如今周举人突然拿出了我们许家丫鬟的珠钗，难不成和前段时间的那次失窃有关？”还不等周举人在心中为自己鼓完劲儿，许凛不客气的又往周举人身上补了一刀。 这下可好，随意诬赖官家小姐不说，周举人又被扣上了一个疑似偷窃的罪名。 别看周举人这会儿有着举人老爷的功名在身，一旦坐实了这两样的罪名，一个弄不少，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举人之位也得丢掉。 “你别胡说，这珠钗是叶老夫人交给我的，可不是我偷来的！”周举人连忙出声澄清自己。 “那这么说，就是那个叶舟有可能是窃贼了？”许凛缓缓道。 “不是，叶舟不是那样的人。”周举人连连摇头。 “你有什么证据说他不是？”许凛再次逼近。 “这……”周举人被许凛几次逼问给绕晕了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刚才我就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叶舟是什么人样的人，你恐怕根本就不清楚。”许凛冷哼一声，又接着道，“让我告诉你好了，早在我妹妹去徐府做客之前，叶舟就离开了通州，直接乘船南下去了，听说他一路上出手阔错，温香软玉过得很是痛快，只怕是日子过得太潇洒，这才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家。” “你怎么知道？”周举人一脸惊愕的看着许凛。 “要是有人整天闲着没事儿的在你家周围转悠，看上去对你妹妹似乎图谋不轨，你会不去调查一番？”许凛睥睨的看着周举人，沉声道，“更何况，据我说知叶家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突然之间他哪来那么多银钱挥霍？今日就算是你不找上门来，我也会亲自去找他的，我现在倒是要问你，叶舟现在身在何处，为何手里会有我们许家丫鬟丢失的珠钗！” 听到许凛一声比一声严厉的质问，周举人彻底的傻了，他明明是上门来许家讨人的，怎么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反过来变成许家向他讨人了？ 三言两语之间，许凛轻松的让周举人从一开始的振振有词变得哑口无言，这番从容淡定的姿态，瞬间俘虏了周围不少小姐的芳心。 徐明菲站在人群中，看着身边那些一脸崇拜的望着许凛的小姐们，也不禁对许凛刮目相看。 这个许凛，比起许惠来更甚一筹！ 心中感叹之余，徐明菲不禁偷偷的朝着许大人看了一眼，只见许大人虽然依旧严肃着一张脸，但他隐隐上翘的嘴角，足以显示他对许凛的满意。 “老爷，衙门的官差来了。”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小跑到许大人身边道。 许大人点头：“请他们过来。” “是。”管家应了一声，飞快的往院门跑去。 很快，一群官差从院外进来，为首的人冲着许大人告罪一声，便立刻指挥着手下的人冲上去将周举人给围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我是举人，我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老爷，你们怎么敢？”周举人冲着抓着自己的人怒吼。 “周举人，你擅闯许家后院，又和许家失窃案有关，大人让你跟我们走一趟。”领头的官差说罢，冲着抓着周举人的下属使了一个眼色。 抓着周举人的官差会意，不再理会叫喊的周举人，押着他飞快的离开了许家。 在此期间，那些官差都十分守规矩，没随意打量许家不说，更是没敢往院中的小姐那边瞄一眼。 周举人被人带走，由他引起的这场闹剧也告一段落，许大人和许凛不便在这里多留，出声安抚了众位小姐几句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好了好了，那个讨厌的周举人走了，静儿你别伤心了的，李大人一定会好好的审问他一番，还你一个清白的。”圆脸姑娘露出一张笑脸，拉着许静的手臂道。 “没错，我爹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的，静儿你病才刚好，可别又气坏了。我们知道你是什么人，才不会被那个周举人蒙蔽。”之前开口声援圆脸姑娘的那位面容娇俏的小姐也跟着出声道。 她爹乃是通州知县李大人，那些带走周举人的观察，就是她爹的下属。 听到两人这么说，其他的小姐也纷纷出声安慰许静。 “谢谢大家的关心。”许静擦干了眼泪，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许惠见状，连忙招呼众位小姐重新坐下，不一会儿的功夫，戏台上的戏子便重新唱了起来。 台上的戏很精彩，底下的人起初还想着周举人的事情，没过多久注意力就被精彩的戏曲给吸引了，将周举人给抛到了一边。 两首戏曲之后，许惠和许静先后找借口偷偷的离开了位子，徐明菲注意到两人的动向，也是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然后便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徐妹妹，我们什么时候回去？”邵雁容手拿一柄团扇，半掩着嘴道。 “邵姐姐累了？”徐明菲抬头，见邵雁容的脸色不太好，关心的问道。 “也不是。”邵雁容摇了摇头，垂下眼睑，低声道，“只是出来好一阵子了，我有些担心娘。” 邵夫人前天夜里着了凉，这几天都咳嗽得厉害，徐明菲来时并没有带止咳丸，看到邵夫人咳得厉害，还还连夜做了一些送去。 这会儿邵雁容担心邵夫人想提前离开，倒也是说得过去。 只是…… 徐明菲定定的看了邵雁容一眼，有些莫不清楚对方此刻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毕竟，刚刚被官差抓走的那个周举人，似乎有意想要迎娶邵雁容。 “既然如此，我们待会儿便去向许姐姐告辞吧！”最后，徐明菲笑意盈盈的道。 “嗯。”邵雁容点头。 许家后院，一处僻静清幽的小院中，许静和许惠两姐妹正坐在一处。 许静手里端着一杯茶，浑然不觉的将滚烫的茶杯紧紧的握在手中，连手心被烫红了都没有注意到。 “今天的事情你看到了，要不是明菲妹妹出言帮忙，大哥又狠狠的反击了一通，你还有我们许家就完了。”许惠一把抢过许静手上的茶杯，砰的一声将茶杯重重的放回到了桌上，厉声道。“那根珠钗是怎么回事儿，真的是你给叶舟的？” 144.第144章 警惕 “没有，我没有！”许静好似受到惊吓一般，身子一抖，白着一张脸道。 刚才在外面她还能强撑着，现在只有许惠在身边，许静骨子里那少许的怯懦就冒出来了。 许凛、许惠和许静三人，皆是由许夫人所出的嫡亲兄妹，只是比起优秀的哥哥和姐姐，许静被许夫人娇养过多，遇到大事时面上瞧着还行，没了外人在场，心里就虚了。 “真的没有？”许惠重重的叹了一声，接着道，“我还以为叶舟的事情已经结束了，谁知道今天会突然冒出个周举人来，幸亏大哥早就预防着这种情况，要是被人打个措手不及，后果不堪设想。你仔细想清楚，除了被叶舟抢走的私房，真的没留下任何的证据？” “姐姐，真的没有。”许静低下头，呐呐的道，“那个珠钗也不是我送给叶舟的，是有次我扮成丫鬟出府，可能不小心落在他那里的……我以为是掉在外面了，没想到被他给捡去了。” “是哪个丫鬟的？”许惠问道。 “是青儿的。”许静一脸黯然的道。 青儿是她的贴身大丫鬟，因为帮着她与叶舟私奔，被气极的许夫人狠狠的打了五十大板，当天晚上就丢了性命。 得知珠钗是一个死了的丫鬟的，许惠不禁松了一口气。 “小姐，二小姐，大爷来了。”海棠在门外通传道。 “快请！”许惠立马道。 话音刚落，许凛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与许静和许惠不同，许凛长得更像许大人，眉宇间天生带着几分凌厉，一旦严肃起来，胆子小的人都不敢轻易对上他的视线。 “大哥，前院怎么样，没发生什么事情吧？”许惠快步上前，走到许凛身前问道。 “放心，没什么事。”许凛安抚道。 前院有他和许大人在，周举人这点小浪花掀不起多大的浪花来。 倒是带着周举人来许家的黄大人，得知居然做出周举人硬闯后院的举动，气得差点厥过去，羞愧得都连连和许大人道歉。 “大哥，那个周举人今天突然闹上门，到底是他自己来的，还是被人指使的？”许惠忧心忡忡的问道。 如果是周举人自己来的，那还没什么担心的，毕竟周举人虽然有个举人功名在身，但毕竟本人能力有限，加上周家并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并不是什么难对付的对象。 可要是周举人是受人指使而来的，那可就不好办了！ “我看，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许凛顿了一下，沉声道。 听到这个回答，许惠的心也直往下沉。 许静私奔的事情到底是谁宣扬出去的还没查得清楚，现在周举人又来闹腾一通，虽说已经应付过去了，并没有伤及许家的根骨，却始终让人心中不安。 看到许惠如此担忧，许凛放缓了神色，安抚道：“妹妹不用太过担心，静儿流落在外的金银首饰我已经全都找了回来，只要叶舟不出现，那些人就算是说破了天去，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许凛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并没有放松，只要事情没能全部查清楚，他就不可能放松警惕给人有可乘之机。 只是在提到叶舟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明显加重了几分。 坐在一旁的许静不由抖了一下，低着头没有吭声。 自从徐家将叶舟交给了许家之后，许静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叶舟的消息，她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却始终没有勇气开口询问。 “周举人的事情过了就过了，他敢这么大胆的闯进我们许家，不管是他自己来的，还是别人指使他来的，都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倒是徐三小姐那边，你们两个可要好好的谢谢她一番，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份厚礼，待会儿你们自己再添点东西，偷偷给她送过去。”许凛交代道。 如果没有徐明菲证明许静三个月前就去了徐家做客，今天的事情也没有这么容易解决。 “大哥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当初在徐家的时候，我就觉得明菲妹妹聪慧不简单，今天看来，果然非常人可比，难怪徐家好几位小姐，唯独她最受宠。”许惠对徐明菲这个未来小姑子的评价颇高。 许凛作为外男，不好像妹妹那样随意评价别家小姐，只是他嘴上不错，心里对许惠的话也是赞同的。 “静儿，这次的事情算是你的一个教训，今后一定要谨言慎行，切不可随意胡来，一朝踏错，有可能就万劫不复了。”许凛一脸严肃的对着沉默不语的许静道。 许静咬着嘴唇，抬起头，强忍着泪水道：“大哥，我明白。” 记住你说的话。”许凛深深的看了许静一眼，暂且揭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们也赶紧回花宴去，免得引人注意。” “是。”许惠点头。 花宴依然在进行，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唱得正精彩，许惠和许静回到位子上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等到台上的戏唱得差不多了，徐明菲便带着邵雁容去向许惠和许静告辞。 听闻徐明菲要离开，许惠很是不舍的挽留了几句，然后送了她和邵雁容一人一份小礼物，亲自送人出了府。 回到邵府之后，邵雁容径直去了邵夫人的院中，徐明菲在马车上颠了小半天，回到屋中之后便躺在红木软榻上休息，今日没跟着出门的云儿自觉的上前为她捏肩，力道适中，舒服得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小姐，这是许大小姐身边的海棠姐姐交给我的，说是单独送给小姐的礼物。”红柳捧着一个做工精致的檀木盒子走了进来。 徐明菲睁开眼睛，坐起身，顺手就打开了红柳手中捧着的盒子。 盒盖一掀开，正在为徐明菲捏肩的云儿不禁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 “小姐，好漂亮的珊瑚头面！前段时间小姐还说起红珊瑚好看，没想到许府就送了这么一套头面来。”云儿看着盒中晶莹剔透的极品红珊瑚头面，睁大了一双圆圆的杏眼，不禁赞叹出声。 徐明菲拿起其中一支做工紧致的赤金珊瑚簪，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两天之后，外面传来消息，叶舟涉嫌盗窃已被官府通缉，叶家人连夜搬走，叶老夫人更是在官差上门之前便已消失不见。 为好友打抱不平的周举人，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喽！ 145.第145章 杀鸡儆猴 许家在通州屹立百年，无论是在人脉还是其他方面，在通州这个地界，都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比的上的。 周举人不过只是毫无背景的小小举人而已，敢专门挑着许家举办花宴的时候来闹腾，明晃晃的打了许家的脸，许家自然是不会让他好过。 周举人最在意的是什么？ 当然是他身上的那个举人功名！ 稍微思考了一下，负责全权处理此事的许凛便展开了行动，不过几天的功夫，外面便传出了周举人考举人时的文章，乃是请人代写的。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邵夫人，求你帮帮忙，这次你要是不帮忙，我们这个周家就完了！”周夫人坐在邵夫人下首的椅子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与参加邵夫人寿宴时那天的光鲜模样截然不同。 邵夫人见周夫人哭得厉害，心中有些不忍，伸出手扶住了周夫人的肩，柔声劝道：“周夫人，你别哭，朝廷那边不是还没有说什么吗？外面的事情不过是瞎传而已，周举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要真等到朝廷下来指示，只怕我们家就真的完了！”周夫人一听，哭得是更加厉害了，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无意中透露出了什么。 朝廷都还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官府也没人去周家捉拿周举人，不过是外面传了些风言风语而已，要不是心虚，周家人的反应怎么就这么大？ 邵夫人虽然久居内宅，却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愚蠢妇人，起先她还对周举人是否作弊一事有所怀疑，可在周夫人不自觉的透露出的蛛丝马迹来看，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她那只扶着周夫人肩膀的手，立马就好像是被火烫到一般，飞快的缩了回去。 敢在科举上面作弊，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要杀头的！ 眼看着邵祁就要长大了，只要邵祁争气，他们邵家将来也会变得更加兴旺，她说什么也不能让任何事情影响到邵家的未来。 “事情还没有定数，一切都说不准的……”邵夫人偏过头，目光闪烁的道。 悲痛不已的周夫人却没有注意到邵夫人的异样，反手紧紧的抓住邵夫人的手，就好像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哀求道：“邵夫人，邵夫人你一定要帮帮忙啊！我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许家搞的鬼，为的就是我儿子前几天得罪了许家的那件事情。听说邵夫人有个亲戚是锦州徐家的二太太，许家大小姐再过不久就要嫁到徐家去了，算起来邵夫人也称得上是许家的亲戚了，要是邵夫人能出面帮我儿子说说情，说不定许家这次就会放过我儿子的。” “周夫人你快别这么说，我哪里算得上是许家的亲戚……”邵夫人一脸尴尬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只可惜抽了半天，也没能挣脱周夫人的钳制。 “你怎么会不是许家的亲戚？徐家的少爷小姐现在可是住在你们府上的，你和徐家沾亲，那就是许家的亲戚！”周夫人抬头，两眼发光的看着邵夫人道，“只要邵夫人你肯开口求情，许家的人一定会答应的。再不济，你让徐家的少爷小姐出面，他们是许家大小姐未来的小叔和小姑子，他们的面子许家一定会给的！” “周夫人，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个事情，我确实无能为力。我们邵家是什么样子你也清楚，我和徐家二太太是亲戚，也不过是说这好听而已，其实关系早已疏远了，我在这上面可说不上什么话。”邵夫人婉言道。 “那徐家的少爷小姐呢？”周夫人见邵夫人不肯答应出面求情，脸色不由一变。 “徐家的少爷小姐只不过是来我们府上做客而已，我没办法要求人家做什么。”邵夫人一脸为难的道。 “邵夫人……”周夫人语气颤抖，抓着邵夫人的手又更紧了几分。 邵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狠了狠心，直视着周夫人道。“周夫人，我实在是没办法帮忙，恕我无能为力。” 啪！ 听到邵夫人如此决绝的话，周夫人不由身子一歪，将椅子旁边小几上的茶杯给碰到了地上。 看到周夫人这个样子，邵夫人只觉得如坐针毡，当即就站起身，扶着自己的额头，对着失魂落魄的周夫人道：“周夫人，我头晕的厉害，下次有机会再招待您。” 说完，不等周夫人反应，邵夫人提着裙摆，快步的走出了待客的花厅。 “邵夫人，邵夫人！”看到邵夫人要走，周夫人一个激灵，立马回过了神，起身就想要追过去。 只是她刚追了两步，还没来得及踏出花厅门口，一个满脸惊慌的丫鬟便从外面冲了进来，大声喊道：“太太不好了，少爷被官府的人给抓走了！” “你说什么？”周夫人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丫鬟。 丫鬟抖着身子，脸上全是眼泪：“太太，您快回去吧，刚刚家中突然闯进来了几个官差把少爷给抓走了，老爷想去拦，不但没拦住，还被官差给一把推到了地上，头都给磕破了。” “怎么会这样！”周夫人身子一晃，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摔到地上去。 “老爷已经晕过去了，这会儿家里乱成了一团，太太您快点回去吧！”丫鬟哭着道。 儿子和丈夫相继出事，周夫人立马就被这个变故给吓得六神无主，当即也顾不上去追邵夫人了，提着裙子就往周家冲。 找了借口躲回房间的邵夫人从下人嘴里听到了周家的事情，松了一口气之余也是一阵后怕，要不是周夫人一时不小心说漏了嘴，说不定她心一软，就答应对方了。 “娘，听说你又不舒服了？”邵雁容得知邵夫人又躺回了床上，放下手头上的事情，急急忙忙的就赶了过来。 “没事，娘没事。”邵夫人看着一脸焦急的女儿，连忙出声安抚道。 邵雁容将邵夫人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瞧着邵夫人除了脸色稍微苍白了一点儿，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儿就好。” 邵夫人轻轻的拍了拍邵雁容的手，看着眼前出落得越发水灵的女儿，想起刚刚遭逢大难的周家，心中忍不住重重一叹。 “怎么了？”察觉到邵夫人似乎有心事，邵雁容不禁开口问道。 “雁容你放心，娘一定会为挑一门可靠的亲事，绝对不会让你处在担惊受怕的环境中。”邵夫人怜爱的看着邵雁容道。 邵雁容乍闻这句话，十二岁的她也不禁红了脸，低低的叫了一声：“娘……” 周举人的事情上头处理得很快的，从官府的人到周家将周举人抓走开始，不过几天的功夫，周举人请人代写文章考试的事情就落实了。 一夜之间，让不少人羡慕的周家就此败落，周举人革去举人头衔永不录用的，并被发配到西北做苦力，被磕破头的周老爷怒极攻心，一口气没喘上来，两腿一蹬撒手人寰。 周夫人死了丈夫没了儿子，那些风光的举人老娘日子更是一去不返，受不了这样打击的她直接疯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徐明菲也是有些吃惊的。 她早就料到许家不会轻易放过周举人，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许家会做到这种程度。 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周举人这个举人头衔来得似乎确实有些不太对劲儿，可周家这种家破人亡样子，实在是有些惨烈。 在她看来，周家人是有些奇葩和不知所谓，但也罪不至死，许家之所以会这样，只怕也是存了杀鸡儆猴的心思。 明白了这一点，初夏天里，徐明菲也忍不住拢了拢自己的手臂。 有了周举人的下场在前，关于许静之前的那些流言顿时消失一空，那平静的样子，就好像之前压根就没有传出过许静私奔的流言一般。 由此可见，杀鸡儆猴这一招虽然有些狠辣，但效果确实显著。 这天，徐明菲与邵祁坐在花园小亭中对弈，两人刚开局没有多久，邵祁就突然道：“周举人的事情，听说是许家大少爷处理的。” “许凛？”徐明菲微微一愣，下错一子。 邵祁从容的在紧跟其后在棋盘上放下一子，瞬间在一处形成围攻之象，连着吃掉了徐明菲好几子。 “这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邵祁微微挑眉，抬头看了徐明菲一眼，又接着道，“我已经暗地里查过了，周举人确实有让人代写文章，难怪他考了那么多年才考上了秀才，考举人却是一次就考中了，原来他这举人的名头来路不正。” “是吗？”徐明菲再次一顿，又下错一子，“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难不成是怕许家给我留下不好的印象，担心我在许姐姐进门之后给她脸色看？” “非常事非常手段，周举人这次也不算冤枉。”邵祁并没有正面回答徐明菲的话，只是思索片刻之后再落一子，抬起头，对着徐明菲微微一笑，指着棋盘道：“明菲妹妹，你输了。” 146.第146章 遇险 看着棋盘上所剩无几的棋子，徐明菲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对上了邵祁的眼睛。 对面的邵祁也不躲闪，就这么大大方方的与她对视。 他的眼中没有得胜的喜悦和骄傲，只有满满的关心和温暖。 这一瞬间，徐明菲只觉得阴暗多时的心裂开了一道细缝，一缕温暖的阳光悄然射入，逐渐驱散了阴暗，照亮了光明。 “邵哥哥，我输了。”徐明菲站起身，端起摆在旁边的茶壶，姿态优雅的为邵祁斟了一杯茶，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邵祁故作不解的问道。 “谢谢你开解我。”徐明菲抿嘴一笑，已经在眼中积聚了好几日的阴郁终于消散。 是啊，非常是非常手段，许家并没有往周举人头上泼污水，不过就是逮着他的把柄，乘机在背后推了一把而已。 想她徐明菲自认为活了两世，心胸和眼界早已超脱了常人，却没想到到头来居然入了迷障，最后还是靠着邵祁才醒悟过来。 没错，她之前觉得许家对周举人一事有些过了，尽管她觉得周举人自身也不见得清白，可心里多少对原本颇有好感的许惠，甚至整个许家都添了一丝抵触，隐隐的有些害怕许惠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现在被邵祁轻轻的点拨一句，醒过神的她不禁觉得自己的担忧有几分可笑。 反过来想想，如果这事儿换在徐家身上，只怕周举人的下场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果然，人不可妄自菲薄，也不可轻视他人。 邵祁看着徐明菲那终于恢复了往日神采的眼睛，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自从周家的事情发生之后，虽然徐明菲面上不说，整日表现得也和往常一样，但邵祁依旧敏锐的从对方的神态以及细微之处看出了些蛛丝马迹。 徐家唯一嫡出的小姐，应该是受尽宠爱，每天快快乐乐的，而不应该是面上带着笑，但那些笑却达不到眼中。 看着这样的徐明菲，邵祁连着两个晚上都没有睡好，满脑子都是徐明菲笑不及眼底的样子， 如今，看着徐明菲那甜甜的笑容，还有头上那缀着打磨得十分圆润的彩色碧玺珠链儿，他放在腿上的左手手指微动，一颗未明的种子，终于开始在心底悄悄萌芽。 “明菲妹妹，要不要去骑马？”带着心底那种说不出的朦胧之感，邵祁出声邀请道。 “骑马？”徐明菲惊讶的看着邵祁，又偷偷的朝着亭外看了一眼。 这会儿还未到午膳时分，初夏的阳光也不算晒人。 “整天呆在屋子里也闷，骑着马在外面兜一圈儿，就当是散心了。”邵祁站起身，不容拒绝的抓住了徐明菲的手臂，眼神明亮的看着徐明菲，“一起去吧！” 徐明菲看着突然间兴致高昂的邵祁，又看了一眼桌上自己败得一塌糊涂的棋局，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在邵祁隐含期盼的目光中重重的点了点头。 临时起意的两人这次出门没有再通知其他人，就连红柳也被徐明菲给留在了邵府。 今天的只想骑着马儿快快乐乐的玩一通，除了同行的邵祁之外，不想再有其他的人跟着。 邵祁心里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在马背上挂了一个不算小的包袱之后，便领着徐明菲骑着马儿一路往城外而去。 这一次，邵祁并没有对带着徐明菲往上次打猎的山头而去，而是在出了城之后就领着她去了另一个方向。 此刻的徐明菲骑在纯白色的温顺小母马背上，感受着迎面吹来微风，听着耳边传来的带着些许轻快的马蹄声，半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充满了快活。 与徐明菲并排而骑的邵祁见状，眼底露出一个坏笑，将手指放在口中，发出长长的呼啸声。 纯白色的小母马和墨色的高大骏马听到呼啸声，纷纷嘶鸣一声，马蹄一扬，猛的加快了速度。 毫无准备的徐明菲被小母马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了手上的缰绳，等到从风中传来的邵祁的闷笑声之后，她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 徐明菲和邵祁两个人一路上你追我赶的，不知不觉就跑离了大道，眼前不再是宽阔平整的大路，而是曲径通幽，路面凹凸不平的林间小道。 “明菲妹妹，前面不方便骑马了，跑了这么久，不如下马歇歇？”邵祁拉住了缰绳，对着经过一番骑马奔跑，开始微微喘气的徐明菲道。 徐明菲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便准备弯身下马。 只是邵祁的动作更快，自个儿早一步抢先下马，然后便立刻走到了徐明菲这边，扶着徐明菲从小母马的马背上下来。 “多谢邵哥哥。”徐明菲右边脸颊上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冲着邵祁甜甜一笑。 她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珠，小脸也因为兴奋也变得红扑扑的，配着她那长长的犹如小扇子般的睫毛，这会儿笑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更加可爱之余，又添了几分让人说不出的悸动。 邵祁目光微闪，避开了徐明菲的笑容，转身从自己的马背上取下包袱背在身上，朝着前面的林间小道看了一眼。 趁着邵祁拿包袱的时候，徐明菲从腰间的荷包中摸出一把松子糖，喂给了驮了她一路的小母马。 就在小母马低头****她手中的松子糖时，徐明菲无意识的朝着周围扫视了一圈，一道不甚明显的白光飞快的在她视线中闪过。 顿时，她心中一紧，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身子却瞧瞧的紧绷了起来。 “邵哥哥，我们……”徐明菲刚刚重新摸上了小母马的缰绳，正准备暗示邵祁情况不妙之时，她的白色小母马和邵祁的墨色骏马同时发出一声嘶鸣，好似受到了惊吓一把，马蹄一扬，挣脱缰绳直接往小路前方跑去。 “明菲！”邵祁看到徐明菲被小母马带着摔倒了地上，心中一跳，也顾不上突然跑开的两匹马，急忙冲到了徐明菲的身边。 147.第147章 千钧一发 小路旁边长满了茂密的青草，有了那些青草作为铺垫，徐明菲这一摔其实摔得并不重，邵祁刚冲到她的面前，她就已经飞快的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邵哥哥，有人！”徐明菲看到紧紧的抓着邵祁的手，压低了声音，拼命的给邵祁使眼色。 刚才摔倒的那一瞬间，徐明菲已经看清楚了，距离她和邵祁大约二十来步的距离，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蒙面男人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她和邵祁的马之所以会受惊而跑，也是那个蒙面黑衣人搞的鬼。 邵祁瞳孔猛的一缩，眼角下意识的朝着身后瞄去，虽然没有立刻发现什么的，但他知道徐明菲绝对不会拿着种事情随便乱说，身子也不由紧绷了起来，全身立刻进入警戒状态。 如今两个人身处郊外，马屁又因为受到惊吓而跑走了，要是在遇到什么坏人，就凭着他一个人，能不能护住徐明菲，那可就是未知之数了。 这一刻，邵祁突然有些后悔出门的时候只想着和徐明菲单独在一起，没能多待几个下人出门。 这时，躲在大树后面的蒙面黑衣人有了动作，他手持一把长长的尖刀，二话不说就冲着徐明菲和邵祁快步而来。 “跑！”邵祁一声大喝，抓起徐明菲的手，立马就往树林里跑去。 这会儿正值正午十分，大道那边是阳光直射，看上去十分明亮，可树林里因为树木枝叶的遮掩，能射进来的阳光并不多，看上去添了几分阴冷。 而此时的徐明菲和邵祁却顾不了这么多，一个劲儿的往前跑。 邵祁还好，毕竟已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了，徐明菲却还是只是一个身高不到邵祁胸口的小姑娘。 就算她平时在家也多有锻炼，但在这种情况下长时间奔跑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更何况追在他们后面的，还是个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的成年男人。 渐渐的，追在两人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徐明菲和邵祁的步伐也越来越慢，时间一长，必然会被后面的人追上。 “啊！”慌乱之中，徐明菲被一根横在路中间的枯枝一绊，身子前倾，不受控制的朝着地上摔去。 邵祁见状，立马伸手去拉，不但没有成功将徐明菲给拉起来，连他自己也跟着一起摔倒了地上。 两人这么一摔，后面的蒙面黑衣人自然是趁此机会追了上来。 “银子都在包袱里，全都给你！”邵祁见黑衣人走近，一边挡在徐明菲身前，一边将背上背着的包袱解下来，直接朝着黑衣人扔了过去。 谁知黑衣人看都没看那包袱一眼，冷笑一声，举起手上的尖刀就要准备往邵祁身上砍去。 嗖！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邵祁听到一阵细鸣声响起，一支还没有他手上长的袖箭从他耳边飞过，直直的朝着蒙面黑衣人射去。 那蒙面黑人反应极快，手上尖刀一挥，便将射来的袖箭给砍成了两段，一点零星的粉末随着袖箭被砍断而散发在空中。 “什么东西！”蒙面人正待继续上前，却发现眼睛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瞬间模糊了视线。 嗖！ 这时，第二支袖箭再次朝着蒙面黑衣人射去，这次的目标直指黑衣人的门面。 只可惜就算是眼睛看不见，蒙面黑衣人的耳朵依旧十分灵敏，听到破空之声，立马身子一闪，虽说躲过了几乎致命的一击，但那只袖箭依然狠狠的插在了他右腿的膝盖上。 人膝盖上的那点软骨最是最弱，一旦受到创伤，简直犹如锥心之痛，饶是身体强壮的蒙面黑衣人，痛呼一声，捂着膝盖跪在了地上。 就是现在！ 邵祁从旁边搬起一块足有柚子大小的石块，狠狠的朝着蒙面黑衣人的头部砸去。 “呜！”蒙面黑衣人闷哼一声，身子一歪，整个人扑到地上，终于不动弹了。 一滩暗红色的献血缓缓的从蒙面黑衣人的身上流出，不一会儿就将地上的青草染红了一片。 看到这一幕，邵祁却依旧没有任何放松，连着捡了好几块石头朝着蒙面黑衣人又杂了好几下，确定对方确实不动弹了之后，这才快步上前，就对方那柄泛着寒光的尖刀给踢飞到一边。 从蒙面黑衣人砍断袖箭，到邵祁用石头将对方给砸晕不过也就几息时间，等到徐明菲看清楚一切时，邵祁已经喘着粗气，汗如雨下的半坐在了地上。 “邵哥哥，你没事儿吧？”徐明菲急忙从地上爬起来，飞快的朝着邵祁跑过去。 她细细的打量了邵祁一遍，发现邵祁只有衣服上沾上了一些泥土，衣襟上面零星的沾了一点儿蒙面黑衣人的血液，他自个儿身体并没有受伤之后，高高提起的心这才落下了不少。 邵祁刚开始还喘得有些厉害，待徐明菲问完话，他的气息就已经平复了不少。 “你带了袖箭？”邵祁直直的看向了徐明菲那并不算是特别宽大的衣袖。 徐明菲点头：“我哥昨天在外面给我淘回来的小玩意儿。” 今天之所以会带上袖箭，她也不过是秉着以防万一原则，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大用场。 “你在第一支袖箭上放了什么？”邵祁朝着晕迷不醒的蒙面黑衣人看了一眼，要不是对方被徐明菲糊了眼睛，他也没办法将人给砸晕。 “就是一些驱虫药粉，还有一点儿辣椒粉。”徐明菲摘下腰间的小包，递到了邵祁的面前。 邵祁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小包，徐明菲会带着驱虫药粉还可以理解，可这带着辣椒粉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想起徐明菲时常爱在身上带些不明用途的瓶瓶罐罐，邵祁暗暗叹息一声，暂且将心中的那点疑惑给压了下去。 “邵哥哥，这人是强盗吗？”徐明菲将被邵祁踢飞的尖刀给捡了回来，握在手中，一脸警惕的看着蒙面黑人。 “恐怕不是。”邵祁摇头。 如果是强盗或者山贼的话，所求之物不过是钱财而已，可他明明就主动将身上的包袱扔过去了，那蒙面黑衣人却好像没看到一般。 若说对方是冲着他们身上也许更为值钱的东西，这才舍弃了包袱的话也说不太通。 今天为了方便出门，他和徐明菲两人穿着都是普通的衣衫，而且身上也没有太多的配饰，明显就不是那种容易遭贼的样子。 “难不成是仇家？”徐明菲疑惑的看着邵祁，心中有些拿不定这所谓的仇家，是徐家的仇家，还是邵家的仇家。 邵祁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我也不清楚。” “算了，先别管这个了。想把那家伙捆起来要紧，万一半途醒了，那可就不好办了。”徐明菲站起身，朝着四周打量了一遍，开口道。 当务之急可不是追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要紧的是赶紧将蒙面黑衣人给彻底的制服。 “我们一起去。”在这树林中，邵祁可不放心让徐明菲独自走开。 “那他怎么办？万一待会儿醒了呢？”徐明菲有些犹豫。 “就他现在的样子，就算是醒了，想要再追上我们只怕也是不行了，我不能让你单独呆着。”邵祁皱着眉头，一脸坚持的道。 徐明菲见邵祁如此坚持，想起刚才对方极力挡在她身前的样子，心中一软，便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耽搁太多的时间，没走几步便在附近发现了一种极具韧性的藤蔓。 邵祁试了试藤蔓的韧性之后，便拿着蒙面黑衣人的刀砍了不少下来，用此充当绳子将对方给牢牢的捆了起来。 看着在他们两人的合作之下，终于被捆得跟粽子差不多的蒙面黑衣人之后，徐明菲这才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随意的在周围找了一些止血的药草糊在蒙面黑衣人的伤口上，便不再多管了。 “你这是干什么？”邵祁看着蒙面黑衣人伤口上的止血药草，不禁面带古怪的问道。 他知道徐明菲会点医术，见对方能够准确的找到药草也不奇怪，只是有些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帮蒙面黑衣人止血。 徐明菲抬头看了邵祁一眼，解释道：“我这可不是大善心发作，我只是想留他一口气，也好问问他为什么要追着我们不放。” 她和邵祁的看法差不多，觉得眼前的这个蒙面黑衣人，多半不是什么强盗想要抢劫财物，而是早有预谋，逮着机会直接冲着他们两个来的。 “这是哪儿？”徐明菲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树林，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突然间觉得有些冷。 邵祁朝着周围看了看，皱着眉头道：“不知道。” 刚才一通乱跑，他们两个人为了躲避蒙面黑衣人，早就偏离了林间小道，看着眼前没有任何可以提供方向标志的树林，邵祁也有些没辙了。 “那我们怎么办？”徐明菲眉头微蹙。 虽说这会儿只是初夏，但要是一直困在树林里出不去的话，一旦到了晚上，谁也不能预料树林里会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更何况，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已经被捆成粽子模样了的蒙面黑衣人。 148.第148章 共度一夜 迷失方向的邵祁和徐明菲也没有坐以待毙，两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不管怎么说先离开这里，一边找出路，一边呼唤受惊而跑的两匹马。 如果能找到那两匹马，他们顺利走出树林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至于那个昏迷不醒的蒙面黑衣人，邵祁掀了对方的面巾，牢牢记住对方的模样，在周围做上了记号之后，便同徐明菲一起想办法将人给捆着吊到了一棵树上。 “就这么把他吊着，会不会我们还没走出树林，他就没气了？”徐明菲望着吊在半空中的黑衣人，对着旁边的邵祁道。 邵祁利落的将充当绳子的藤蔓在树上多绕了几圈，确定万无一失之后，这才回头道：“你觉得呢？” “我看不会。”徐明菲叹息一声，缓缓的摇了摇头。 捆黑衣人的时候她已经给对方检查过了，邵祁虽说拿石头砸了对方好几下，连头都给人砸出了几条口子，但都没有伤到致命处，这会儿之所以还没醒，也不过是失血过多而已。 凭着对方那结实的身材板儿，只要止住了血，再过几个时辰，自然就会醒过来的。 “走吧，试着找找路，看看能不能顺利走出去。”邵祁将之前扔到一边的包袱给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泥土，从里面拿出了一些干粮，然后重新绑回了自己的背上。 这些干粮都是邵府的厨娘做的，早上骑了半天的马，又被黑衣人追着吓了一通，这会儿缓过气来，徐明菲和邵祁都有些饿了。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路走出树林的这种时候，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捏着经过一番折腾之后已经碎了不少的干粮糕点，一口一口的吃得还算香。 “走吧！”确定徐明菲已经吃饱了，邵祁将剩下的干粮仔细的收了起来，然后对着徐明菲伸出了一只手，“这里的路不好走，我牵着你。” 徐明菲抬头看了邵祁一眼，便乖乖的将自己的一只小手放到了对方的手掌上。 之前光顾着逃跑了，邵祁牵着徐明菲的手时也来不及多想，这会儿两个人平静了下来，那只属于小姑娘特有的柔嫩小手顿时给了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柔若无骨小手被他修长的大手给包在手心中，一股酥麻的电流瞬间从两人手掌相连之处直直的窜进他的心间，激得他心跳都似乎快了一点儿。 没有了阳光的照射，被参天树木掩盖的树林显得有些阴暗，丝丝微风吹过，带来的都是阵阵凉意，唯独两人相交紧握的手散发着热意，一点一点的驱散着聚集在两人心中的阴霾。 徐明菲偷偷的打量着身旁的邵祁，尽管此时他的衣服上沾上了泥头，头发也显得稍微有些凌乱，额前更是垂着一缕调皮的发丝，随着行走左右摇摆，但这一切都无损对方出众的外貌。 他们已经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要是换了其他的少年，走了这么久都还没有找到出路，只怕早就沉不住气了，可邵祁却依然一副淡定的样子，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好像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到他一般。 这种自信和坚韧，不是为了安抚她刻意装出来的，而是与生俱来，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的。 看着邵祁时不时的发出特有的呼啸声寻找丢失的马匹，感受着通过两人交握的手传来的对方的体温，徐明菲悄悄的紧了紧握着对方的手，嘴角无意识的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正在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邵祁察觉到徐明菲的小动作，面上不动声色，握着徐明菲的那只手却也跟着紧了紧。 “那是什么？”已经显得有些疲惫的徐明菲突然眼前一亮，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片小林子道。 在这郁郁葱葱的树林中，入目之处尽是绿色的树木和植物，突然出现一种一抹淡淡粉红，着实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好像是桃花。”邵祁朝着那抹粉红凝望片刻，确定前方没有什么危险，而徐明菲又是一脸的好奇，便牵着人朝着那边走过去。 随着两人的靠近，那抹粉红的真面目逐渐呈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正如邵祁所言，这万绿丛中的一点红，真的是一株开得正艳的桃花。 这株桃树并不大，看上去顶多也就只有几年的树龄罢了，独自占着一小块儿空地，极力的伸展着自己的枝桠，展现着自己的美丽。 一阵微风吹过，散落的花瓣从树上掉落，轻轻的落到了徐明菲的肩上。 “真的是桃花！”徐明菲小心翼翼的将花瓣从自己的肩上拿下来，语带赞叹的道，“这个季节，桃花不是早就谢了吗，怎么这里还开得这么艳？” “也许是树林里凉，桃花开的慢。”邵祁也伸手接了一片花瓣，然后将花瓣轻轻的放到了徐明菲的手中。 两片花瓣凑在一起，倒是显得徐明菲本来就很白嫩的小手更嫩了几分，好似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儿来一般。 “天色渐暗，恐怕今天我们是走不出树林了。”邵祁抬头看了一下天色，表情有些严肃。 “那我们得在这里歇一晚了？”听到邵祁的话，徐明菲因发现桃花而升起几分兴奋的心情也不由低落了下来。 这荒郊野外的，两个人除了一个包袱还有一点干粮之外什么都没有，露宿在此绝对不是什么好选择。 “我们这么久没回去府里的人应该会派人出来找我们，就算他们不出来找我们，我的马也会自己回城报信，它身上有我们邵家的标记，只要有人看到了，就会知道出事了。”邵祁朝着四周打量了一下，最终目光锁定到了一颗需要至少三个人成年人才能合抱住的大树上。 徐明菲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不太确定的道：“上树？” “天快黑了，树上安全点。”邵祁点头。 说罢，邵祁便牵着徐明菲的手，径直朝着那颗大树走去。 走到大树底下，围着大树转了一圈之后，邵祁弯下身子，扭头对着徐明菲道：“看到树上最粗的那根分枝没有，你踩着我的背先爬上去试试。” 149.第149章 小秘密 徐明菲抬起头，朝着邵祁所指的树枝望了望，不太确定的道：“让我先爬上去？” “这棵树的树枝大小刚合适，正好能容的下我们两个人，你踩在我身上试试，应该能爬的上去的。”邵祁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也有些打鼓。 爬树这种事情本来不是女孩子该做的事儿，更何况是徐明菲这种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了，要是待会儿徐明菲实在是爬不上去，要么他再想办法将人给弄上树，要么他们两个人就只能待在地上了。 天色渐暗，徐明菲深知要是这会儿努力的爬到树上去，等待会儿天黑了的话，恐怕她就是想爬都爬不上去了。 因此，确定邵祁已经做好了准备之后，徐明菲也没有矫情，紧了紧脚上的小靴子，冲着邵祁道：“那我踩了？” “踩吧！”邵祁两手撑着树背对着徐明菲，做运气状。 深吸一口气，徐明菲手脚并用的爬到了邵祁的背上的，然后接着对方用身体搭建的人梯，开始努力的往树上爬。 尽管邵祁已经十分努力的稳住自己的身体配合徐明菲了，但人的身体毕竟跟真正的梯子不一样。 徐明菲一上脚，脚下立刻传来了与踩在地上时那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软中带硬，还似乎有那么点弹性，让人不禁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古怪之感。 充当人梯的邵祁也没有闲着，他一边稳着自己和徐明菲的身体，一边努力的指导着徐明菲往树上爬。 托平日里徐明菲爱锻炼身体的福，尽管她之前从来没有爬过树的，但在邵祁的帮助下，这次她还是十分幸运的一次就爬上去了。 待她稳稳的坐在了树枝之上，低头看向树底下的邵祁时，心里不由又冒出一个念头来。 上来倒是挺容易的，可这树枝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三四米的样子，就凭这她这小身材板，待会儿她怎么下去啊？ 还不待她想清楚这个问题，顺利的将她送上树的邵祁三两下就爬了上来，那副一脸轻松的样子，着实让不但费了好半天功夫，额头上还隐隐冒汗的徐明菲看着有些牙痒痒。 正如邵祁所说的那样，这条还算是粗壮的树枝正好能够容得下他们两个人，只是也仅仅是能够刚好容下而已，两个人肩贴肩，头顶头的，硬是一丝多余的空隙都没有。 这样的亲密接触，多少让徐明菲和邵祁都有些不太习惯，两个人不动声色的同时想要往旁边挤一挤，只可惜空间实在有限，就算是挤，也挤不出多少缝隙来。 徐明菲好不容易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背心那里却被一块突起的树皮给搁着了，任凭她左挪右挪的就是不舒坦。 “用这个垫着会好些。”邵祁注意到了徐明菲那别扭的姿势，伸手将带上树的包袱打开，从里面拿了一件薄绒披风出来。 “你怎么还带着这个？”徐明菲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披风。 难怪出发的时候她就觉得邵祁的包袱似乎太大了点，原来里面不但放了些吃的，还塞了一件披风。 面对徐明菲的询问，邵祁并未多做解释，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的，然后便将披风稍稍折叠了一下，给垫到了徐明菲的背后。 有了柔软的披风垫着，徐明菲立马就觉得好过了许多，看向邵祁的眼神，不禁又柔软了几分。 太阳一旦落山，天黑起来就特别的快，徐明菲和邵祁抢在天完全黑掉之前吃了点包袱里的东西，然后便窝在树枝上不动了。 树林的夜晚并不好受，没有了阳光，寂静的树林中伸手不见五指，周围的树叶随风摇曳，发出轻微的婆娑声，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牵动着徐明菲的那紧绷的神经。 从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开始，她就极力的睁大着自己眼睛，想要看清楚周遭的一切。 只可惜无论她怎么努力，做所的一切都只是徒劳，周围漆黑一片，除了依稀的能看到一些影子外，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邵哥哥，你说这林子里会不会有狼？”徐明菲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放轻了声音对着身边的邵祁道。 “不会。”原本闭目养身的邵祁听出徐明菲语气中的异样，立马睁开了眼睛，斩钉截铁的道。 “真的？”徐明菲回头，透过一点儿朦胧的月光，看着邵祁的脸道。 在这漆黑的树林里，就算两个人靠得如此之近，徐明菲依然看不清楚邵祁脸上的表情，，只能凭着对方说话时的语气，判断对方此刻的情绪。 “真的。”邵祁放缓了声音，将头转向了徐明菲的方向，语带安抚的道。 顷刻间，邵祁呼出的热气扑到了徐明菲的面上，惹得她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战栗，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悄悄从心底升起。 “冷了？”邵祁并未意识到是他自己引得徐明菲身体微颤，还以为对方冷了。 初夏时分，白日里还觉得稍稍有些热，衣服也穿的都是些相对来说轻薄的衣衫，可一到晚上，夜风带走了白日的暑气，晚上不多加件衣服的就会感觉有些冷。 “有一点儿。”黑暗中的徐明菲脸颊隐隐发烧，略带心虚的回道。 邵祁犹豫了一会儿，大手一伸，直接将徐明菲往自己怀中一按，轻声道：“累了一天了，靠着我歇一会儿吧！” 这不提还不觉得，被邵祁一提，徐明菲还真觉得折腾了一天之后浑身四肢酸软，又冷又困。 被邵祁这么一强按进怀中，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热度，理智上告诫自己这样不妥，可身子却不受控制的往人家怀中又挤了挤分。 少年那并不算宽厚的胸膛，对此时的徐明菲来说犹如一张平整舒适有暖和的大毯子，真是让人趴上去就不想起来。 一边是硬邦邦冷冰冰的树枝，另一边是温暖舒适的怀抱，徐明菲只犹豫了一秒，便抛弃了那些所谓的规矩，义无反顾的投入了邵祁的胸膛中。 同时，终于舒坦了的徐明菲还在心中安慰自己，她还不到十岁，这里也没有其他的人，就算跟邵祁抱在一块儿没关系的，反正……又不是没有被抱过。 本着既然做了，所幸就做到底的原则，徐明菲不但十分配合的挤到了邵祁的怀中，还将自己的一双手也拢到了胸前，隔在她和邵祁中间，一来可以减少两人正面上半身某个重点部位的接触，二来也能暖暖她被风吹冷的小手。 瞧着突然之间变得如此积极的徐明菲，黑暗中看不清表情的邵祁忍不住发出一声低笑，引得胸膛跟着发出一阵震动。 “你笑什么？”徐明菲微微抬头，感觉到自己的头顶正好顶住了邵祁的下巴。 “明菲妹妹可真是向来都不会委屈自己。”邵祁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挪揄。 “人生在世不称意，不如自挂东南枝。既然能让自己好过一点儿，为什么要让自己委屈？”徐明菲丝毫不在意邵祁话中的挪揄，反问道，“难不成邵哥哥特立独行，喜欢委屈自己？”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吗？”邵祁轻笑道。 “像！”徐明菲重重的点了点头。 听到徐明菲这样的回答，邵祁明显的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略带惊讶的道：“怎么会？我什么地方让你产生这样的错觉了？” “这可不是错觉。”徐明菲靠在邵祁怀中，调皮的摇了摇自己的头。 她头上那一向受邵祁青睐的包包头随之晃动，轻轻的在邵祁的肩窝处磨蹭了几下。 邵祁强忍着心底那被包包头勾出来的痒意，故作正经的道：“那你说说，我是哪里委屈自己了？” 徐明菲靠着邵祁的胸膛，顿了一下，缓缓道：“我说了你可不准生气。” “嗯，我不生气。”邵祁觉得这么和徐明菲说话挺有趣的，兴头上来便不怎么在意的答应道。 “王太太让你委屈了。”徐明菲低声道。 比起王太太，徐明菲其实更想说是邵家让邵祁委屈了。 这几天在邵家的日子，明面上邵祁作为邵家的现任当家，不管是府中的下人，还是府外田地店铺的管事，对他都是恭敬有礼的，可仔细一瞧，却又能发现那份恭敬有礼当中藏着一丝其他的意思。 最明显的地方就是邵夫人，只要邵夫人对任何一件事情有一点儿不同意的意思，邵祁就别想按照自己的主意行事。 而且她心里也明白，与其说邵祁是在忍耐邵秀英的无理取闹，还不如说是顾忌着邵夫人和邵雁容的情面，毕竟不管邵秀英再怎么闹，她都是邵雁容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姑姑。 邵夫人虽然有时候对邵秀英的忍耐度有限，但始终不曾想过要两家彻底撕破脸皮。 为此，邵祁除了忍耐，也别无他法。 这样的邵祁，着实让徐明菲有些不好受，明明在徐家时，邵祁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嘘，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聪明如邵祁自然领悟到了徐明菲并未明说出来的话，他伸手摸了摸徐明菲的头，低声道，“不会一直这样的。” 150.第150章 吃味儿 “不会一直这样的。” 邵祁的这一句话，就好像一道魔咒一般，一直萦绕在徐明菲的心间。 似乎她这么随口提起的一问中，得到了一个不能轻易让别人察觉的隐藏答案。 突然间，徐明菲觉得自己好像掌握到了一个属于邵祁小秘密。 之后，邵祁没有再开口，徐明菲也沉默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还算是清醒的徐明菲趴在邵祁的怀中，耳边听着从邵祁胸膛处传来的心跳声，渐渐的迷糊了起来， 噗通，噗通…… 那声音沉稳有力，在这个漆黑的树林中，格外让人心安。 “找到了，找到了！” “妹妹，妹妹你怎么样了？” “呜呜呜，小姐，奴婢总算是找到你了……” “少爷，府中的下人都出来找你和徐三小姐了，夫人和小姐可担心了……” 模模糊糊之中，徐明菲觉得耳边嗡嗡嗡的直响，好像有很多人在自己耳边说话。 那些人到底说了些什么话她听不清楚也记不得了，唯一记得的，就是紧紧抱着自己的怀抱，还有那噗通噗通让人心安的心跳声。 等到徐明菲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红柳一晚上没睡的趴在徐明菲的床前，看到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不由惊喜的叫了一声：“小姐！” “红柳？”徐明菲刚醒，觉得身子发沉，四肢酸软，脑子还有些迷糊。 “小姐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红柳见徐明菲想起身，立马体贴的扶着对方从床上坐了起来。 徐明菲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关于昨天出城骑马，以及后来遇到蒙面黑衣人，害得他和邵祁在树林子里迷了路的事情都想了起来。 “我是怎么回来的，邵哥哥呢？”徐明菲抬头，看着红柳道。 熬了一宿的红柳通红着一双眼睛，听到徐明菲的问话，鼻子一酸，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昨天小姐和邵公子出门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快到傍晚的时候邵公子的马突然带着伤自己跑回来了，二少爷立马觉得你们一定出了事情，晚膳都没吃，直接领着奴婢和邵府的下人出城找的您和邵公子了。我们顺着出城的路开始找，找了大半夜才在树林里发现了邵公子留下的记号，然后顺着记号找到了小姐和邵公子。要是早知道小姐会遇到强盗，说什么奴婢也不能让小姐一个人出门。” 打从徐明菲一出生开始，还是小丫头片子的红柳便在身边跟着伺候了，徐明菲对她来讲不仅仅是小主人，更是她藏在心中的比亲妹妹还亲的小妹妹。 在得知徐明菲可能出事时，红柳觉得天都要塌了，不管徐文峰怎么呵斥，一个劲儿的非要跟着一起出城找人。 要不是最后顺利的将人给找到了，而且瞧着徐明菲也没有受伤，红柳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你跟着去干什么，你能打强盗？”徐明菲伸手轻轻的抹去了红柳脸上的泪水，柔声道，“我的好红柳姐姐，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儿吗？你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小姐！”红柳低低的叫了一声，紧紧的抓住徐明菲的手，可怜巴巴的道，“小姐，您以后可千万不能再一个人出门了，不管去哪里也要把奴婢带去，奴婢就算打不了强盗，也能背着小姐逃跑。” 噗嗤！ 听着红柳的话，徐明菲终于忍不住笑了。 她头一次发现，红柳除了整天絮絮叨叨的担心她这里不舒坦，那里没被伺候好之外，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放心好了，下次不会了。”徐明菲摇了摇红柳的手，做出一副可爱的样子，“红柳，你还没告诉我，邵哥哥怎么样了呢！” 红柳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道：“邵公子也没有受伤，只是在树上冻了大半夜，有点着凉了，加上一路回来都抱着小姐，大夫说是有点被累着了。” 着凉了？ 徐明菲别的记不太清楚了，却清楚的记得自己一个晚上都暖烘烘的，好像躺在一张又柔又暖的大毯子上一样…… 她动了动自己的身子，有些酸软的四肢也只是昨天走太多路的后遗症而已，额头没有发烫，并没有着凉的迹象。 看来邵祁昨天光顾着护着她，这才弄得自己着凉了。 “你是说昨天晚上是邵哥哥抱着我回来的？”徐明菲品味儿了半天，总算是抓住了一句重点。 “是的。”红柳点点头，略带纠结的道，“昨天小姐可能是被吓着了，一路上死死的抓着邵公子的衣襟不放，邵公子说怕吵醒小姐，就干脆一路抱着小姐回来了。” 就因为这件事情，作为妹控的徐文峰还狠狠的吃味儿了一番。 好不容易才找到宝贝妹妹的他原本是要将徐明菲给接到自己怀中的，可看着向来和自己亲近的妹妹紧紧抓着邵祁不放，任凭人怎么弄都不肯松手，着实有些让他眼红。 加上邵祁一直在旁边都不太配合，最终只得不情不愿任由邵祁抱着徐明菲回来了。 为了这个，徐文峰连着对邵祁护了徐明菲大半夜的感激之情都消失了一大半。 整颗心对邵祁的评价，从一开始的脾气相投好哥们儿瞬间就变成了拐骗走心爱妹妹的大混蛋。 徐明菲倒是不知道中间还有那么岔子，她只是一想到自己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被邵祁给抱回来，就算她这会儿年纪还小，引不起多少人的议论，也忍不住脸上发烧。 和邵祁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怎么破罐子破摔都没关系，这当着外人的面，她千金小姐的架子还是得端住的。 “邵哥哥这会儿应该也醒了，我要过去看看他。”徐明菲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红柳见状急忙道：“小姐，你这才刚醒来，大夫说您应该多休息一下，邵公子那边晚点去也行的。” “不，我现在就要过去。”徐明菲坚持道。 拧不过向来有主见的小主人，红柳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先哄着徐明菲喝了小半碗粥，外加用了一些适合早上吃的点心，这才帮着徐明菲收拾了一通，朝着邵祁的院子走去。 151.第151章 惊人发现 因着正院是邵夫人的住所，因此邵祁便一直住在距离正院并不是很远的一个院子里。 徐明菲带着红柳过去的时候，邵雁容正端着一碗吹得半凉的肉糜粥劝邵祁。 “哥哥，这是我特意为你去厨房煮的，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邵雁容举着勺子，准备打算亲自喂邵祁。 可惜邵祁并没打算领这份情，不待勺子凑近自己的嘴边，便伸手拦了下来，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好。”邵雁容也没强求，顺势将粥碗递给了邵祁。 徐明菲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看到邵祁端在手里的粥，又看看身后红柳提着的方形食盒，面上有些犹豫。 食盒里装的是她特意让红柳去小厨房端的小米粥，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这会儿和邵雁容亲自下厨准备的肉糜粥比起来，着实有些拿不太出手。 要不……趁着还没人发现，回院子里换成别的东西再过来？ “徐三小姐！”坠儿端着一盆清水走来，远远的看到府上的贵客徐明菲站在门外，不由出声喊了一声。 湖儿照顾邵雁容不周，从外面回来就被赏了十板子之后，直接就起不来身了，最近这段日子都是坠儿顶替湖儿现在邵雁容身边伺候的。 平日里湖儿作为邵雁容身边的大丫鬟，事事都亲力亲为，底下的那些小丫鬟就算是想要讨好主人也不得其门，这次好不容易趁着湖儿挨罚得了这么个亲近主人的大好机会，坠儿自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争取在湖儿回来之前，在邵雁容心中留下个不错的印象。 不过她到底是从下面提上来的丫鬟，尽管伺候邵雁容时十分尽心，但在某些方面还是赶不上湖儿。 这要是换了湖儿，发现徐明菲站在邵祁的门前而不入，绝对不会这么咋咋呼呼的随意出声招呼，而是先上前先问问情况再说。 徐明菲刚打定主意还是先回院子换样东西再过来，谁知被坠儿突然一喊，顿时就没有退路了。 屋子里的邵祁和邵雁容自然听到了坠儿的声音，不等邵雁容开口，邵祁的声音便从屋子里传来出来：“明菲妹妹来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徐明菲也不可能转身走人，只能硬着头皮带着红柳走进了屋子。 “邵哥哥，听说你受凉了，我特意过来看看你。昨天多亏邵哥哥照顾了，要不是邵哥哥将披风给了我，恐怕着凉的人就是我了。”徐明菲对着邵祁扬起一个笑脸，有意无意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身后的红柳。 刚才在来的路上，徐明菲已经详细问过了，昨天晚上徐文峰领着人找到她和邵祁的时候，她只是身上裹着披风，虚虚的靠着邵祁而已，并不是她迷迷糊糊睡着之时紧紧的趴在对方怀中的样子。 想来也知道，这定然是邵祁听到有人找过来了，为了她的名声和面子，特意拿着披风糊弄徐文峰等人的。 红柳不愧是伺候了徐明菲多年的贴身大丫鬟，徐明菲一个动作，她立马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当即就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食盒悄悄的往身后挪。 这主仆俩的动作不大，却依然没有逃过邵祁的眼睛，他的视线越过面带笑容的徐明菲，直直的落到了红柳正准备往身后挪的食盒上。 “不必多谢，我年纪比你大，照顾你是应该的。说起来如果不是我邀你去骑马，半路上也不会遇到抢到了，我才是该说句对不起。”邵祁顿了一下，话题一转，眼带笑意的道，“明菲妹妹给我带什么东西来了？” 着凉之后的邵祁半躺在床上，看上去确实比平时憔悴了一些，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沙哑。 一旁的邵雁容听到邵祁的话，惊讶得眼珠子都不禁睁大了几分。 邵祁什么时候这么直白的向人问过东西？ 知道红柳提着的食盒暴露了，徐明菲也就懒得遮掩了，干脆大方的道：“这是我去厨房端的小米粥，邵哥哥要是饿了可以用一点。” 她刚才偷偷的瞄了一眼，邵雁容端来的那碗肉糜粥已经被邵祁给吃得差不多了，心里琢磨着邵祁应该吃不下她带来的小米粥了。 谁知她还没琢磨完，便听到邵祁道：“多谢明菲妹妹，我正好想喝点小米粥。” “是吗？”徐明菲愣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邵祁的肚子，那里一片平坦，看不出有吃撑的样子。 邵祁对于徐明菲的打量毫不在意，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红柳手上提着的食盒，其中的意味而不言而喻。 被邵祁这么盯着的红柳倍感压力，最后实在是顶不住了，求助的看了徐明菲一眼，低低的喊了一声：“小姐……” “把小米粥端出来。”徐明菲轻声道。 “是！”红柳应了一声，飞快的将食盒中的小米粥给端了出来。 白底蓝花的瓷碗中盛着还冒着几分热气的小米粥，淡淡的米香味儿飘散出来，还是颇有几分勾人。 徐明菲亲手就将瓷碗递给了邵祁，笑道：“邵哥哥，尝尝吧！” “多谢。”邵祁也不客气，接过小米粥之后便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邵祁就将满满一碗小米粥给吃了个干净。 邵雁容看着几乎被邵祁喝光的小米粥，再看看自己熬了一个早上，还浅浅的剩了一点儿的肉糜粥，低下头，两只手交叉在一起，不自觉的扭到了一块儿。 从进门开始，徐明菲就没有和邵雁容说过话，不是她故意想要无视对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已。 人家刚刚送来了一碗亲手煮的肉糜周，她这边就弄来了一碗从厨房来的小米粥，心意什么的先不提，不知内情的看到指不定还以为她是来挑衅。 天地良心，她徐明菲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她会一醒来就赶过来看邵祁，为的也是感谢对方昨天对她的照顾而已，哪里能想得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过瞧着邵祁胃口大好的模样，想必对方病得也不严重，这个情况倒是让徐明菲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无意中瞄道邵雁容毫无知觉的扭在一块儿的手指是，徐明菲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 “脚还疼吗？”连着喝了两碗粥，已经接近饱腹状态的邵祁看着徐明菲问道。 昨天在树林里走了那么久，虽然徐明菲并没有明说，但邵祁早就发现她的两条腿累得不行了，要不然也不会提议找个地方在树林里过一晚。 没想到邵祁会问起这个问题，徐明菲微微一怔，随即回道：“休息了一个晚上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邵祁点头。 “邵哥哥，昨天那个强盗怎么样了？”徐明菲问出了憋了许久的话。 昨天的事情她是越想越不对劲儿，之所以一醒过来就急急忙忙的往邵祁这边赶，除了关心邵祁的身体之外，顺便也想打听一下那个被他们联手制服的蒙面黑衣人。 “被他跑了。”邵祁略带遗憾的道。 “跑了？”徐明菲一脸惊讶的看着邵祁。 那个蒙面黑衣人不但被邵祁和她捆得跟个粽子似的，还被直接悬空吊在了一棵树上，怎么会跑了！ 难不成……那个蒙面黑衣人还有同伙？ 一想到这个可能，徐明菲便心有不安的望向了邵祁。 “可能是他醒过来之后挣脱了藤蔓，这才逃走的。”邵祁悄悄的冲着徐明菲使了一个眼色。 徐明菲会意，也不提蒙面黑衣人被他们捆起来和吊在树上的事情，配合着道：“的确有可能。” 听到两人提起昨天遇到的强盗，邵雁容突然抬起头，看着邵祁道：“哥哥，以后你可再也不能一个下人也不带就出门了，要是在遇到昨天那种事情，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我和娘可怎么办……” 说着说着，原本还算是平静的邵雁容逐渐红了眼睛，语气不由自主的带着几分哽咽，看向邵祁的眼中更是透出几分后怕。 “是我考虑不周，让妹妹和娘担心了。”见到邵雁容红了眼睛，自知理亏的邵祁立马放柔了声音。 谁知被邵祁这么一劝，不但没有起到安抚的作用，反而好似勾起了邵雁容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一样，引得她直接哭了出来。 “你就知道嘴上说，实际上还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就你一个哥哥，你要是出了事，我、我……”邵雁容紧咬着嘴唇，后面的话哆嗦着说不出来。 邵祁没料到邵雁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能面带无奈的伸手擦了擦对方脸上的眼泪，嘴里也安抚道：“哥哥错了，下次真的不会了。” “呜……”邵雁容呜咽一声，身子一歪，直接哭着倒进了邵祁的怀中，手指紧紧的抓着邵祁的衣襟，泛白的直接泄露了她心中的不安和恐惧。 看着眼前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徐明菲眉头微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突然，一道灵光从她脑中闪过，她看着依旧趴在邵祁怀中哭泣不停的邵雁容，心中冒出一个惊人的猜测。 152.第152章 回府 邵雁容对邵祁的依赖似乎有些过了，该不会是…… 直到从邵祁那边回了自己的院子，徐明菲脑子里都塞满了那个让她感到惊讶的猜测。 她本来还想找机会和邵祁谈谈那个蒙面黑衣人的事情的，可看着邵雁容死死的抓着哭泣的样子，她也只能在未解答一个疑惑的情况下又带着另外一个疑惑回来了。 “红柳，邵姐姐和邵哥哥的相处得怎么样？”徐明菲看了一眼自己明显带着几分浮躁的大字，最终还是搁下了手中的笔。 “很好啊！”正在给徐明菲绣荷包的红柳想也不想就回道。 “怎么个好法？”徐明菲再次问道。 红柳抬头，略带疑惑的看着徐明菲一眼，想了想之后道：“就跟小姐和大少爷跟二少爷一样好。” “我有动不动就扑进哥哥怀里哭？”徐明菲反问。 “没有。”红柳回答得十分果断。 在红柳的印象中，别说现在了，就是徐明菲更小点的时候，她也没见对方扑到过徐家兄弟怀里哭过。 “小姐是在想邵小姐哭的事情？”红柳试探性的问道。 徐明菲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想起她们离开之前，邵雁容还趴在邵祁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红柳有些不太确定的道：“估计邵小姐是被吓坏了……换做是奴婢，要是知道哥哥差点出事了，也会被吓得掉眼泪的。” “那你也会这样……”徐明菲做了一个双手环抱的样子，“抱着哥哥哭？” 红柳看清楚徐明菲动作，脸颊一红，呐呐道：“奴婢今年都十五了，才不会那样抱着哥哥哭。” “是吗？”徐明菲挑眉。 “就是前几年，奴婢也不会这样抱着哥哥哭。”听出徐明菲语气中的调侃之意，红柳又急急的添了一句。 “哦。”徐明菲点点头，看着窗外树枝上两只互相嬉戏打闹的麻雀，眼底露出几分深思。 在这个年代，如果说还不满十岁的徐明菲能仗着自己年纪小和哥哥之类的人撒撒娇的话，十二岁的邵雁容已经算是半大的姑娘了，再过两年都能说亲了。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一遇到事情就往哥哥怀里扑？ 是因为习惯了，所以忘记了避嫌的缘故，还是……别有原因？ 心里存了这件事情，徐明菲不可避免的对邵雁容的关注就多了起来。这一关注，还真的让她发现了点平时忽略了的事情。 作为邵府唯一的小姐，有了徐明菲这个岁数查不了太多的女孩子来家里做客，一般的人都会因为遇到了难得一见的同龄人而高兴，不说天天腻在一起，隔三差五的坐在一处聊聊天，说说话什么才是正常的。 可偏偏邵雁容不，除了最开始的那两天来找过她几次之后，后面的日子几乎就没怎么来了。不然如此，她甚至隐约的觉得，邵雁容好像在不着痕迹的疏远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回想起来，就是从那天她从邵祁的院子里回来开始的！ 可这是为什么，她有什么地方得罪邵雁容了？ “小姐，邵公子送了一篮子樱桃过来。”云儿提着一个小篮子走到徐明菲身前，喜不自胜的道。 “邵哥哥送的？”徐明菲惊讶的看着云儿手中的篮子。 圆润饱满的殷桃红彤彤的放在篮子中，看上去水灵灵的，让人看着就想流口水。 “是啊！”云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听说是在邵公子院子里的樱桃树上摘的，可新鲜了！因着树上的樱桃不多了，这些樱桃摘下来之后邵公子谁也没给，直接就给小姐送来了。” “邵姐姐那里没有？”徐明菲下意识的问道。 云儿摇摇头，想了想之后又道：“奴婢记得邵小姐院子里也有樱桃树。” “邵公子可真是有心了，前两天听说小姐晚上睡不好，还特意去弄了磨得很细的珍珠粉给小姐压惊用。昨儿小姐还在说想吃樱桃了，今天邵公子就给送来了。”红柳看了一眼云儿手中篮子里的樱桃，脸上也不禁带上了几分笑意。 珍珠粉……樱桃…… 徐明菲脑中灵光一闪，好像抓住了什么重点。 “从我们来了邵府之后，邵哥哥是不是经常送东西过来？”徐明菲突然出声问道。 “是，咱们刚来的时候就送得勤，上次小姐和邵公子出门差点出事之后，邵公子好像就送得更勤了。”红柳扑哧一笑，看着徐明菲道，“昨儿二少爷还在奴婢耳边嘀咕，说邵公子每天都送东西过来，简直都快把他这个亲哥哥给比下去了，换了不知道的人看了，指不定会觉得邵公子才是小姐的亲哥哥呢！” 亲哥哥，亲哥哥！ 半躺在软榻上的徐明菲嚯的一下坐直了身子，两只小手愤愤的在自己的腿上捶了一下。 她就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邵雁容之所以会渐渐地疏远她，恐怕看到邵祁对她太好，所以吃醋了。 想想邵雁容对邵祁的那种不同寻常的依赖，以及对方最近对她越发冷淡疏离的态度，终于醒悟过来的徐明菲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这邵雁容都是十二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啊！ 果然，恋兄情节什么的，真的是太要不得了。 她自家都有两个亲哥一个堂哥的，哪里会和邵雁容抢哥哥？ 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得找个机会和对方说清楚才行，要不然她就太冤枉了。 正待徐明菲思索着该怎么样才能不那么突兀的和邵雁容解释清楚的时候，范氏的一封催着她和徐文峰回府的书信来了，随着书信而来的，还有徐大太太身边的的得力人刘嬷嬷。 刘嬷嬷作为徐大太太的左右臂膀，无论是在徐家，还是在外面都是很有几分脸面的，她这次亲自来了邵家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将差点出事的徐明菲给接回家去。 路上一刻不停的赶过来的刘嬷嬷一来了邵家，立马就赶到徐明菲所住的院子，将徐明菲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确定对方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那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 153.第153章 婉拒 看到许久未见的刘嬷嬷，徐明菲心里自然是非常高兴的，只不过此刻徐文峰的心情和她恰恰相反，在看到刘嬷嬷的那一刻，徐文峰就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尽量不引起刘嬷嬷的注意力。 只可惜他的算盘注定要落空，刘嬷嬷关心完了徐明菲之后，一转头便盯上了他。 “三爷，二太太让老奴转告您一句话。”刘嬷嬷严肃着一张脸道。 “什、什么话？”徐文峰略带紧张的看了刘嬷嬷一眼，语气中透着几分心虚。 “二太太说，三爷离家时说的话，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刘嬷嬷看着徐文峰，放缓了语速，一字一句的道。 完了！ 徐文峰听清楚了刘嬷嬷的转达，不由心中一惊，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密密的汗珠。 “妹妹……”徐文峰当即转头，用充满了祈求的目光看向徐明菲。 他出门的时候可是在范氏面前拍着胸口保证了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绝对不会让妹妹少一根头发的，谁知一转眼的功夫，妹妹就遇到强盗差点出了大事！ 现在可好，范氏定然要拿着这件事情，责怪他没有好好照顾妹妹了。 “二哥别急，我会帮你求情的。”徐明菲嘴里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气。 毕竟她这是因为没按照范氏的交代老老实实的呆在邵家，甩开下人偷偷的跟着邵祁一起出去骑马散心才遇到的事情，要是范氏追究起来，不但徐文峰要遭殃，指不定她也得挨批。 范氏疼归疼她，但要真的遇到了原则上的事情，对她一样也是照罚不误，撒娇卖萌什么一律都行不通。 “那我可就靠你了。”徐文峰没听出徐明菲话中的含义，只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对方，完全将对方给当做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刘嬷嬷看着徐明菲和徐文峰两人之间的互动，面上不显，心里却早就笑开了花。 确定了徐明菲和徐文峰两个人都健健康康平安无事之后，刘嬷嬷便去拜见了邵夫人。 面对徐大太太身边的大红人刘嬷嬷，想着徐明菲是因为跟着邵祁一起出去的缘故而差点出事，邵夫人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心虚。 这要是刘嬷嬷当面质问起这件事情，她该怎么回答才好？ 想到这里，邵夫人心里就是一阵发愁，生怕一个处理不好，好不容易才和徐家重新拉起的关系，就因为这件事情而断了。 “三小姐和三爷在贵府打扰多日，大太太和二太太心中十分感激，特意让老奴带了些云州的锦罗缎送给邵夫人。”实际上邵夫人完全多虑了，刘嬷嬷压根就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一开口就奉上了礼物，对于徐明菲和邵祁遇到强盗的事情，那是只字不提。 “这是哪里的话，明菲和文峰能到邵家做客，我欢喜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是打扰？”邵夫人轻轻的叹了一声气，又接着道，“说起来，是我们招待不周才是……” “邵夫人客气了。”刘嬷嬷脸上难得的扯出了一丝微笑。 “哎。”邵夫人不甚自在的动了动身子，见刘嬷嬷半坐在小秀墩上，身子挺得直直的，说起话来一板一眼的，实在是让她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招架不住的感觉，只能硬着头皮转而问道，“不知刘嬷嬷准备何时启程？” “如果可以的话，老奴希望明天就能带着三小姐和三爷回锦州。”刘嬷嬷回道。 “这么快？”邵夫人闻言一脸惊讶，不禁追问道，“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情？” 刘嬷嬷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只是三小姐和三爷离家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大太太和二太太心里想的紧，加上大爷的婚期将近，再过不久陆陆续续就会有宾客上门，所以时间上才会稍微赶了点，还望邵夫人莫要见怪。” “这倒是我疏忽了。”邵夫人理解的点点头，又道，“我记得徐大爷的婚期就在月底？” “是。”刘嬷嬷应了一声。 邵夫人默默在心里算了算，发现距离徐大爷的婚礼确实没多少日子了，知道刘嬷嬷在这件事上并未撒谎。 原本她还以为是徐家之所以这么急急忙忙的派人过来，是因为不满意徐明菲他们家做客期间差点出事的事情，现在看来并不完全是那么一回事儿。 顿时，邵夫人心中一轻，风寒未愈的身子骨也不由松快了几分。 只要徐家没有真的怪罪他们邵家，那一切都好说。 因着心里多少还是带着一些歉疚，之后邵夫人在派下人帮着徐明菲等人收拾东西时十分用心，不但将自己身边的心腹之人都送过去帮忙，她自己更是拖着病体亲自过问，力求不出现一丝疏忽。 刘嬷嬷到邵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十分了，要赶在明天早上离开邵家，徐明菲和徐文峰的院子就得加快手脚的收拾。 趁着下人们收拾东西的功夫，徐明菲抽了个空闲，去向邵祁和邵雁容告辞了。 邵雁容最近对她有疏远的迹象，因着刘嬷嬷的突然出现，她也没能来得及和邵雁容解释自己不会抢邵祁的事情，所以这次告辞，邵雁容的态度依然是淡淡的，收下了徐明菲的临别礼物，又挑了一样自己平日里不怎么佩戴的首饰作为回礼，然后就彻底的没话了。 “小姐，邵小姐怎么怪怪的？”一走出邵雁容的院子，性格稍显活泼的云儿便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红柳横了云儿一眼，对云儿喜欢多嘴这个习惯甚是不满。 “邵伯母的风寒一直反反复复的，听说邵姐姐一直都在为这件事情烦恼，想必也累了。”徐明菲当然知道邵雁容为什么会这般怪怪的，但她不可能对云儿和红柳说。 “再怎么累也不能这样啊！”云儿依然对邵雁容冷淡的态度有些愤愤。 “好了，邵小姐的事情，是你能随便议论的？”红柳见云儿越说越不像话，未免被邵府的下人听了去，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不由出声训斥道。 云儿挨了红柳的训，立马乖乖闭上了自己的嘴，不敢多说了。 徐明菲笑了笑，并未对此多做评论。 既然红柳是她身边的大丫鬟，那就有资格去管教其他的丫鬟，她愿意给红柳这个权利。 接下来，徐明菲自然就去了邵祁的院子，谁知她还没有走到目的地，便在半路上遇到了邵祁。 “今日一别，恐怕只能等到文渊兄大婚之日才能再见了，听说明菲妹妹对挺喜欢喝百花蜜，我特意让人去寻了些来，你带着回去吃也好。”邵祁指着身后下人捧着的几个小坛子道。 “多谢邵哥哥。”徐明菲对着邵祁微微一笑，心里却不由冒出些许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感觉。 如今这百花蜜抢手得很，寻常人想要喝道百花蜜，那都得按照规矩提前预定才行。 从刘嬷嬷提出要接她和徐文峰会徐家到现在也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邵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弄到这么多百花蜜，可见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只是邵雁容原本就因为邵祁对她太好而有些吃味儿了，现在这么一弄，恐怕对她的不满又得增加一分。 邵祁并不知道徐明菲心中的纠结，送完了百花蜜还不够，伸手往怀中一掏，又摸出一个纯金铸成的缠枝镂空香薰球来，递到了徐明菲的面前：“这是通州老金铺才做出来的新东西，里面的小球经过设计之后无论怎么翻都不会将香料漏出。天气渐热，蚊虫也渐渐的多了起来，明菲妹妹一路回锦州，可以在此物中放些驱虫的香料，免受蚊虫叮咬之苦。” 这种纯金铸造的缠枝镂空香薰球工艺复杂，就算是手艺高超的老师傅动手，没有十天的功夫，也别想做出一个成品来。 徐明菲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香薰球，发现这个香薰球跟邵祁之前送给她的那个带着些清香的木质香薰球有些相像，只不过那个木质的香薰球看着古朴大气，而眼前的这个纯金铸造的香薰球显得更加的奢华精致。 一根细细的金链子拴在香薰球的顶端，小小的球体躺在邵祁手中，着实有些吸引人的视线。 “多谢邵哥哥的好意，只是这香薰球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徐明菲心里喜欢，嘴上却还是婉拒道。 “不喜欢？”邵祁眉头一皱，略带惊讶的看着徐明菲。 他会送出这样的东西，自然也是先打听了徐明菲的喜好的，这意料之外的拒绝，实在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有不喜欢，只是……”抬头看了邵祁一眼，稍稍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给对方提个醒比较好，便又接着道，“近来邵哥哥已经送了我不少的东西了，就连邵姐姐都没有我得的多，要是让我娘知道了，回头非得数落我不懂事不可。” “不过是些小玩意儿而已，不碍事的。”邵祁又将手上的香薰球往徐明菲面前递了递。 徐明菲向来就喜欢那些做工精致小巧的玩意儿，可这次面对着让她颇为动心的纯金缠枝镂空香薰球，她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154.第154章 求饶 翌日清晨，邵府大门外停着好几辆载满了东西的马车，徐明菲和徐文峰在下人的伺候下上了马车，然后在邵夫人等人的注视下启程，渐渐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临走之时，徐明菲透过车窗看了邵祁一眼，瞧见邵祁眼神平静，态度平和，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能在心中暗暗的说一声抱歉了。 直到今天上马车出发，她都没有松口收下邵祁准备送给她的那个纯金缠枝镂空香薰球。 午后，送别了徐明菲一行人的邵雁容坐在屋中小憩，正在思绪放空之时，坠儿兴高采烈的捧着一个盒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喜气洋洋的道：“小姐，少爷让人送东西过来了！” 瞬间，邵雁容回过神，伸手接过了坠儿手上的盒子。 不需任何人催促，邵雁容便利落的打开了盒子，将摆在盒子中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好漂亮的香薰球啊！”坠儿看着邵雁容手中的银质镂空雕花香薰球，语气中充满了惊叹，“这好像是老金铺的师傅做的，少爷可真是有心了。” 邵雁容瞥了坠儿一眼，嘴角微翘，眼中溢出满满的喜悦，小心翼翼的将香薰球捧在手中，多日阴郁的心情终于好转了起来。 果然，哥哥还是疼她的！ 经过一番路途的奔波，离家已有一段时日的徐明菲和徐文峰两兄妹终于回到了徐家。 与去邵家做客的时候不同，鉴于回来之时有刘嬷嬷这座大山镇守，加上自个儿心虚底气不足的缘故，不但徐明菲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呆在马车上，就连徐文峰也没敢在马车外多折腾，只求回家之后，等到范氏清算他的时候，刘嬷嬷能够看在他一路乖顺的份上美言几句。 他这算盘打得倒是不错，可两人一回家，连徐大太太的面儿都还没来得及见，就被范氏给逮回了后院。 “娘，松手，快松手！疼疼疼，我的耳朵都要被拧掉了！”徐文峰一边求饶，一边呲牙咧嘴的叫唤着。 “你还有耳朵？娘还以为你的耳朵早就被你玩得不见了呢！”范氏不理会徐文峰的求饶，手上的劲道又加大了几分，力求给徐文峰一个深刻的教训。 徐文峰今年已经十三岁了，身体一向强壮的他虽说只比范氏挨了半个头，但身子却壮实很多，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生长发育良好的壮小伙子，平日在下人面前也颇具威严。 只是这个壮小伙子如今左耳落入范氏手中，身子不受控制的歪在一边，嘴里呼天喊地的叫唤个不停，那种可怜的劲儿哦，真是让周围伺候的下人都有些不忍。 所幸，这会儿留在旁边伺候的下人都是范氏的心腹，一个个就算是心中有什么想法，这会儿也是半点都不敢表现出来的，通通木着一张脸，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左耳饱受摧残的徐文峰此时也顾不上自己的面子问题，感到范氏又加大了手劲儿，立马嚎叫道：“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妹妹，妹妹快点帮我求求情，被让娘把我的耳朵给拧掉了！” “你还好找妹妹求情？”范氏冷哼一声，继续拧着徐文峰的耳朵不放，“出门之前你是怎么说的？明明和娘保证了一定会寸步不离的守着妹妹，结果人一到了通州，就跟放风的野鸭子似得，一溜烟儿就不见了。别以为娘没跟着去就不知道，你徐三爷的名头，可是在通州有着不小的名气了！” “娘，我真的错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徐文峰哭丧着一张脸，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活该，让你只顾自己玩。”徐文卿在一旁火上浇油，毫无兄弟之爱。 徐文峰闻言狠狠的朝着对方投去一记白眼，眼底的小火苗直往上蹿。 要不是他的耳朵现在还被范氏拧在手中，他非得冲上去和他这个幸灾乐祸的大哥打一架不可！ “你瞪你大哥干什么，难不成他说错了？”范氏注意到了徐文峰的小动作，又开口训道。 “没……”徐文峰缩了一下脖子，嘴里发出可怜的抽气声。 徐明菲看徐文峰实在是可怜，最终还是做不到坐视不管，硬着头皮对着范氏开口道：“娘，不关二哥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饶了二哥吧！” 听着徐明菲的话，范氏横了徐明菲一眼，道：“你先别说话。” 徐明菲低下头，朝着徐文峰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眼看求援无望，徐文峰也不敢反抗，只能继续哀嚎，企图打动范氏的那颗慈母心。 知子莫若母，范氏被徐文峰的这点小伎俩给骗到？ 作为对徐文峰耍小心眼的惩罚，范氏不但没有松开手，反而另外一只手也跟着上了，将徐文峰的两只耳朵都给拧了个遍。 光是这样还没完，等范氏终于收了手，徐二老爷又派人来传话了，让徐文峰去书房一趟。 得知自己还得去书房那边受刑，徐文峰耷拉着脑袋，只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本着有热闹不看是傻子的原则，徐文卿也优哉游哉跟着去了书房，想看看徐文峰到底会被徐二老爷惩罚些什么。 徐明菲很想跟着一起去求情，但是范氏一声令下，她也只能乖乖的留在后院中，唯有在心中默默为徐文峰祈祷了。 “娘，我从通州带了好多东西回来，邵哥哥还特意托我给您带回来了几坛子百花蜜，说是对滋补养颜再好不过了。”徐明菲可不想挨骂，等徐文峰和徐文卿一走，她立马就跟牛皮糖似的粘道范氏的身上。 范氏伸手点了点徐明菲的额头：“走开，少和娘来这一套。” “娘……”徐明菲不但不走开，反而更加拼命的往范氏怀里钻，“我知道错了，明菲想娘了。” “想我了？我看你是乐不思蜀才对。”范氏轻哼一声。 “才没有！”徐明菲飞快得意摇了摇头，可怜巴巴的道，“真的想娘了，想得晚上都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害怕，怕再也见不到娘了……” 155.第155章 爱女 再没有什么事情，比听到这句话更能让人心软的了。 听着女儿可怜巴巴的话，又看着对方似乎比离家时消瘦了一些的脸颊，刚刚还对徐文峰一副铁面无私模样的范氏，顿时就软了。 她一把将徐明菲给揽进了自己的怀中，摸了摸对方的小手，一边心疼一边数落道：“看看你，这才走了多久的功夫，怎么就瘦了？” “这不是想娘想的嘛……”徐明菲见范氏软了态度，便知道今天是逃过一劫了，脸上立马就带出了笑容来。 “胡说！”范氏没好气的瞪了徐明菲一眼，“之前娘可是清清楚楚的交代你了不许乱跑的，结果你一去了邵家就给忘光了，一个下人都不带不说，居然还敢独自骑马，你也不怕那马把你给摔了。” “娘，我的骑术可好了，邵哥哥家的小母马脾气也十分温和，才不会摔着我。再说了，我也不是故意不听娘的话的，只是那几天在邵家闷得很了，一时没忍住而已。”徐明菲讨好的道。 “你不知道轻重，邵祁也由着你胡闹，亏得我之前还觉得他是个稳重的。”范氏舍不得太过责怪徐明菲，便将矛头转向了邵祁。 “是我不好，娘你可别怪邵哥哥，要不是又邵哥哥护着我，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来呢！”徐明菲唏嘘一声，絮絮叨叨的将邵祁为了护着他，最后自己还着了凉的事情跟范氏说了一遍。 其实这些事情范氏早就了解清楚了，刚才那些话也不是真的责怪邵祁，只是看着她仅仅是说了邵祁一句不好，徐明菲就急急忙忙的跳出来帮忙解释，着实有些让她这个当娘的有些小小的吃味儿。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徐明菲有这么维护过谁呢！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邵哥哥好，你也别再说他的好话了。”范氏点了点徐明菲的额头，又接着道，“你知不知道，当初得知你差点出事的时候，娘心里是有多着急，要不是你大伯母拦着，又立刻派了刘嬷嬷去接你们，我差点都要亲自去邵家一趟了。” 说到这里，范氏依然有些心有余悸。 范家作为暴发户盐商，范氏从小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出个门一样也是前呼后拥的，还真没遇到过强盗之类的人，一听到女儿差点在强盗手下受了伤，心里难免就有些惶惶的。 “娘，我以后不敢了。”徐明菲扭着范氏撒娇，又说了好些好听的话哄范氏。 被自己娇娇软软的小女儿哄着，范氏心中的那点气终于消散了，不再责怪徐明菲，转而问起了对方在通州的生活起居。 邵家上下都将徐明菲和徐文峰当成了贵客对待，除了后来对她有些疏远的邵雁容之外，徐明菲在邵家过得还算是不错，加之通州是她未来大堂嫂娘家的地盘，冲着许家的面子，她走到哪里旁人都会对她礼让几分。 除了一些通州的见闻之外，徐明菲说得最多的还是邵家和许家的事情。 许家就不说了，周举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诬赖许二小姐与人私通，这么大的消息徐家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因为他们早就对内情知之甚详，所以对此的反应并不强烈，徐大爷和许惠的婚礼也一如既往的准备着，丝毫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不过对于邵家的那些弯弯绕绕，范氏就难免有些唏嘘了。 “你邵伯母为人不错，就是命苦了点。”范氏从徐明菲嘴里知道了邵秀英的事情，也不由叹了一声气。 同时，范氏心中也不由庆幸自己除了徐明菲这个宝贝女儿之外，还生了两个健康的儿子。 邵秀英之所以敢那么大胆的在邵夫人面前撒泼，除了邵祁并不是邵家的血脉这一点之外，还不就是因为邵夫人的父兄早已去世，娘家无人撑腰，就算是受了委屈也没人来帮着出头罢了。 “邵伯母是很不错，就是身子不太好，我在邵家的这段日子，邵伯母基本上都在屋中休养，连门都很少出。”徐明菲缓缓道。 “她啊，是心病。”范氏轻声道。 邵老爷早逝，邵夫人膝下只有一个亲生女儿，虽说养子邵祁十分孝顺，但到底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娘，大伯母呢？”徐明菲不太愿意听人提起邵祁养子的身份，便转移了话题。 “你大伯母出门做客去了。”范氏微微一笑，又接着道，“原本我们都以为你们明天才回来的，没想到你们提前到了，再过一会儿你大伯母就该回来了。之前你差点出了事，你大伯母也十分担心，待会儿见了人你可得好好认错才是。” “娘放心，我明白的。”徐明菲乖乖的应了一声，又好奇的问道，“大伯母去哪家做客了？” “前些日子老姑奶奶一家人从咱们府上搬出去了，你大伯母今天就是去的夏家。”范氏轻声道。 夏家？ 徐明菲惊讶的看着范氏，她还以为就夏娇蕊和夏俊杰那满肚子小算盘的样子，怎么说也得拖到徐大爷成亲之后才会搬出徐家的，没想到她不过去了一趟邵家，这夏家一行人就搬走了。 “夏姐姐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搬走了，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徐明菲问道。 范氏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了一个略微古怪的表情，避重就轻的道：“娇蕊今年已经十六了，继续住在咱们家里实在不太合适，毕竟你大堂哥就快成亲了，到时候家中一通忙乱的，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可就不好了。” “也是。”徐明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看范氏的样子，在她离开徐家的这段时间，夏娇蕊和夏俊杰定然是做出了什么不太妥当的事情来，要不然范氏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只是范氏不肯说，她也不好一直追问，只能暂且将心中的那点疑问给放下。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夏家之所以会这么快就搬出徐府，夏老太太里面绝对起了很大的作用。 只要夏老太太坚持，就算是夏娇蕊和夏俊杰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乖乖的搬出府去。 “太太，慧姨娘来了。”这时，守在门外的丫鬟通报道。 “让她进来。”范氏对慧姨娘的印象一向都不错，这会儿听到慧姨娘来了，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容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挺着快六个月的肚子的慧姨娘从门外走了进来。 由于怀孕的缘故，慧姨娘看上去比以前圆润了不少，不过她底子好，看上去不但没有显得特别笨拙臃肿，反而从内而外的透出了几分母性的光辉来。 “你怀着身孕不在屋中休息，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小心别动了胎气。”范氏对着慧姨娘道。 慧姨娘在丫鬟的帮助下朝着范氏和徐明菲福了福身，笑道：“妾身前些日子闲着无事，特意在屋中为太太和小姐做了几件夏衫，手艺粗糙，还请太太和小姐不要嫌弃。” 说罢，慧姨娘便从身后的丫鬟手中接过一个大大的木质托盘，上面整整齐齐的叠好了几件做工精致的夏衫。 “谁不知道你女红好，你这么说可是谦虚了。”范氏闻言调侃了一句，让自己的丫鬟接过托盘之后随意的翻了翻，见慧姨娘送来的夏衫件件精致，绣在衣衫上的花样新颖不说，尺寸更是拿捏的十分恰当，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慧姨娘拿着东西来讨好范氏不见得会多有用，但用来讨好徐明菲，范氏心里就会满意许多。 “辛苦你了。”范氏收回了手，对着慧姨娘道，“做针线伤眼睛，你如今怀了身孕，好好休养才是，以后就别做这些了。” “能为太太和小姐做衣裳，妾身一点儿都不辛苦。”听着范氏关心的话，慧姨娘当然知道自己这个马屁是拍对了，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了起来。 收了慧姨娘的好意，徐明菲也不能不做表示，便开口道：“前段日子慧姨娘吐得厉害，不知道现在好点了没有？” “多亏了小姐送来的止吐丸，妾身已经好多了，除了偶尔闻到一些腥味儿重的东西还想吐之外，其他的东西都没有问题。”慧姨娘笑着回道。 “那就好，要是慧姨娘还需要的话，尽管来和我说一声就是。”徐明菲点点头。 她去邵家之前，慧姨娘孕吐得厉害，请来看诊的大夫对此通通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徐明菲亲手做了止吐丸给对方，这才终于减缓了慧姨娘孕吐的症状。 当时红柳还说她对慧姨娘太好了，其实她不过是因着柳茹的事情对慧姨娘投桃报李而已。 如果不是有慧姨娘在中间出力，她和范氏也没有办法那么顺利的将柳茹彻底的赶出徐二老爷的心，而且当时柳茹从假山上摔下来时，被蒙在鼓里的慧姨娘就算被身边的丫鬟给护住了，到底也受了一番惊吓在床上躺了好一阵子。 将止吐丸拿出来缓解慧姨娘的孕吐，不但能够回报一下慧姨娘，更加能够进一步收拢慧姨娘的心，这种一箭双雕的事情，她又何乐而不为？ 156.第156章 折腾 徐明菲的这点小心思，范氏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不过因为慧姨娘一向都比较识趣，她也不反对徐明菲与之交好。 妾室虽然在正室夫人面前没有什么地位可言，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作用的，一个聪明听话又有自知之明的妾室，总比像柳茹那样心比天高，整天就知道想些不切实际的幺蛾子的通房妾室要好。 有了范氏暗地里的纵容，慧姨娘对徐明菲自然更是殷勤了几分。 得知徐明菲一回府就赶着送来了亲手裁制的夏衫不说，在从范氏的院子里出来之后，更是与徐明菲走在一起，将最近府中发生的大小事情通通都告诉了对方。 特别是察觉到徐明菲似乎对夏家一行人搬出徐府这件事情比较关注之后，慧姨娘立即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清楚楚。 其实夏家一行人会搬出徐府的原因并不是什么秘密，徐府中有不少的下人都知道，范氏之所以不肯对徐明菲明言，也只是对还未长大的女儿难以启齿罢了。 范氏不好意思说，慧姨娘却没有这种顾忌。 毕竟她一个姨娘，最重要的是讨得顶头上司的欢心，而不是端着身份讲究什么该说不该说。 更何况这种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凡是范氏没有特别叮嘱的，只要徐明菲问，她就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起来，她还有点像是传声筒那样的角色，不止是对徐明菲，就是对其他的人，范氏不方便说出口的话，她通通都可以为其传达。 这也是她能够获得范氏青眼的原因之一。 “按理说这种事情妾身也不应该多嘴的，但是实在是夏家的人做事不地道，小姐去邵家做客，不知道府里的情况，妾身要是不说，万一夏家人趁机又来折腾，小姐要是不明就里，指不定会被牵连了去。”慧姨娘坐在徐明菲院中的小厅里，半抱着自己的肚子，嘴上说着夏家人的不是，眼底却有露出些许兴奋之色。 能让慧姨娘一提起来就兴奋成这样的，除了一些八卦狗血的事情，徐明菲再也想不到其他。 “夏家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徐明菲好奇的问道。 “哎哟哟，夏家人做的事情，说起来都让人不耻。”慧姨娘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面露鄙夷的接着道，“那个夏娇蕊觊觎咱们家大爷，趁着大爷有一天出门应酬多喝了几杯，就偷偷的爬上了大爷的床……” “还有这种事？”徐明菲惊讶的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可不就是！”慧姨娘小小的啐了一口，“说起来夏小姐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虽说夏家已经落魄了，却也不至于连礼义廉耻都不知道，居然跟那些没脸皮的丫头学爬床。哎哟，说起来都让妾身脸红！” 徐明菲瞥了慧姨娘一眼，瞧着对方的脸上除了兴奋之外，丝毫没有脸红的迹象。 红柳已经十五岁了，也到了知事的年纪，她听着慧姨娘居然张口闭口的就说什么爬床不爬床的，臊得通红了一张脸，张嘴就想阻止慧姨娘继续说下去。 毕竟徐明菲年纪还小，慧姨娘这么口没遮拦的，万一将徐明菲给教坏了可怎么办！ 谁知她还没开口，就被徐明菲瞪了一眼，以示警告。 徐明菲会这么淡定的坐在这里听慧姨娘说夏家的事情，自然也是由她的道理的。 范氏向来不会瞒着她后宅阴私的事情，这次却如此吞吞吐吐，她不好当面追问范氏，自然就要从慧姨娘这边下手了。 而慧姨娘也没有让她失望，她不过是开了个头而已，慧姨娘便自发的开始往下说，要是不明白这多半是范氏的默许，徐明菲这个女儿就真是白当了。 “那夏姐姐一家人怎么就搬出徐府了，要是真的……那夏姐姐不是应该留在徐府吗？”徐明菲不解的问道。 夏娇蕊爬上了徐大爷的床，不管起因是什么，只要徐大太太还念着夏家这门亲戚，夏娇蕊十有八九都会被徐大爷收房的。 “小姐，那也得她真是爬上了大爷的床才行啊！”慧姨娘嘿嘿一笑，压根就没注意到红柳和徐明菲的互动，滔滔不绝的继续道，“那夏小姐打的是好主意，可咱们大爷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她刚摸进了大爷的门，衣带都还没有来得及解开，就被大爷身边的嬷嬷给逮了个正着。当时大太太正好去了大爷的院子，好巧不巧的就看到了那一幕。大太太是什么样的人啊，哪里容得下被人这般算计？直接就命人捆了夏小姐，亲自将人给送回了夏老太太那边。” “所以夏季一行人就搬走了？”徐明菲完全可以想象徐大太太当时的愤怒。 未免徐大爷年纪轻轻就学坏，徐大太太对丫鬟爬床这一类的事情管得很严，如今正儿八经的丫鬟没有做出那种事情，寄居在府上的小姐却做了，着实有些打脸。 “事情当然没那么简单，夏小姐不知廉耻，夏太太也是个不着调的。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做出了那等丑事，不但不悔过，还当着大太太的面，一个劲儿的说大爷毁了夏小姐的清白，要大爷给他们一个交代。”慧姨娘嗤笑一声，语带鄙视的道，“咱们大爷当时去醒酒了，连屋子的门都没有进过，更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有什么可交代，亏得夏太太脸皮够厚说得出那种话！” “那后来呢？”徐明菲追问。 “后来还是夏老太太看不过去了，见夏太太一直对着大太太胡说八道，心中一怒就直接甩了夏太太一个大耳瓜子，言明要是夏太太再乱来就休了她。”说到这里，慧姨娘也不禁带着几分惋惜，“夏老太太是个好的，只可惜被她的儿媳妇和孙女给连累了。原本大太太是想留他们等大爷成亲之后在搬走的，结果事情一出，夏老太太自知理亏，说什么也不肯在咱们府上多留，连夜收拾了行李，第二天一大早就搬走了。” 157.第157章 欢喜 尽管徐明菲之前就想过夏娇蕊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徐大爷，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的胆子会那么大，居然敢学那些想往上爬的丫鬟爬床。 别人家的年轻公子哥儿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也许顺势就收下了，反正这种事情吃亏的到底不是男人，但徐大爷明显就不是这样的人，夏娇蕊敢将这种小动作用到徐大爷的身上，摆明了是老寿星上吊——不想活了。 徐明菲可以肯定，就算夏家一行人没有搬走，恐怕也别想能在徐大爷那里等到任何的好脸色了。 “小姐，那夏娇蕊不是个好的，以后她要是还敢厚着脸皮找上门来，您可千万别给她好脸色。”慧姨娘轻哼一声，又接着道，“说起来也是大太太心善，不但没有将夏娇蕊做的那些丑事宣扬出去，还依然让他们住到了咱们徐家提供的宅子里，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慧姨娘虽然也只是一个妾室，但她是徐家正正经经的从外面抬进来的良妾，向来看不起那些爬床之类的女人，加上夏娇蕊在徐府的这段时间颇有点仗着自己是徐家亲戚拿大的意思，每次对上慧姨娘的时候也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也难怪慧姨娘会对夏娇蕊的所作所为格外的不耻。 不过是一个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整天鼻孔朝天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最后还不是没脸没皮的干出了爬床献身这种事情！ 满足了自己那颗宣扬八卦的心，慧姨娘也没有不识趣的一直赖在徐明菲这里，在得了一块徐明菲特意从通州带回来的上等绸缎之后，慧姨娘便在丫鬟的搀扶下喜滋滋的走了。 慧姨娘离开之后没有多久，便有下人来通报徐大太太回府了。 原本徐明菲还打算躺倒软榻上小憩一下的，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是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去了大太太的院子。 正如范氏说的那样，徐大太太确实十分担心徐明菲，一见到人便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的关心不停，瞧见徐明菲确实没有受伤的迹象之后，才小小的数落了对方几句，大意跟范氏差不多，都是不许徐明菲以后再一个人单独出门。 做了差不多十年的徐家三小姐，徐明菲对如何哄徐大太太开心还是有些心得的，乖乖的答应了徐大太太以后绝对不会再单独出门之后，没费多少工夫就将徐大太太哄得重展笑颜。 “你啊你，也没去邵家多少天，怎么哄人的功夫却是越来越厉害了？”徐大太太轻轻的拧了一下徐明菲的小脸蛋，笑道，“让大伯母看看，是不是过来之前抹了蜜了？” “大伯母您可真神了！”徐明菲故作惊讶的捂着自己的小嘴，“我在院子里喝了百花蜜才过来的，那百花蜜还是我临走前邵哥哥特意送的，我谁都没给，就给大伯母留了一小坛。” “真是大伯母的小乖乖，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徐大太太心情大好，当即就对着旁边伺候的丫鬟道，“快，去将我前天得来的那一匣子宝石拿来。” “是。”丫鬟应了一声，转身快步朝着徐大太太的卧室而去。 “宝石？大伯母又得了什么好东西了？”徐明菲好奇的问道。 徐大太太轻轻的拍了拍徐明菲的手，笑眯眯的道：“是你大伯父在任上得来的，说是番邦那边的商人带来的，个头不算大，但胜在成色好，再等你长大点，就用那些宝石去打几套首饰，带出去让人见了也有脸面。” “姐姐们有没有？”徐明菲问道。 她嘴里的姐姐，指的是已经出嫁了的徐大老爷的庶女徐大小姐，还有平日里老实木讷不怎么讨徐大太太喜欢的徐二小姐。 “你就是心好，什么都念着她们。”徐大太太点了点徐明菲鼻子，笑道，“放心好了，她们都有。” “大家都是徐家的女儿，我不想着她们还能想着谁？”徐明菲调皮的冲着徐大太太眨了眨眼睛，又道，“对了，许姐姐马上就要嫁进咱们家了，我还应该想着她呢！” “贫嘴。”徐大太太抿嘴一笑。 很快，奉命去取宝石的丫鬟便捧着一个小匣子回来了。 徐大太太将宝石匣子打开，直接递给了徐明菲，让徐明菲看看喜不喜欢。 徐大老爷身为都转运盐使司，手下管理都是富得流油的盐商，别看这职位不是特别高，但手上的实权着实不小，如果不是得了圣上的看中，是绝对没有办法坐上这种肥差的。 因此，从他手上拿出来的东西，那绝对没有不好的。 徐明菲从匣子里拿起一颗指甲大小，近乎雏菊蓝的蓝宝石，心中也是无限欢喜。 大熙朝正值鼎盛之期，工艺方面的发展也十分迅猛，在宝石切割方面也有着显著的成绩，经过工匠仔细的切割打磨之后，就算是比不上经过现代精密仪器切割的那些宝石夺目，也依然能够吸引所有女人的视线。 “春闱的时候我去京城，那些太太小姐们都喜欢用宝石点缀首饰，只不过京城那边的宝石少，而且成色也不怎么样，她们一个个戴得稀奇，我却是看不太上眼的。你仔细将这些宝石收起来，到时候咱们去京城时带上，定能让她们羡慕不已。”徐大太太语带欢快的道。 徐家算是落魄了之后半路起家的人家，京城里那些夫人太太的自持身份，对徐大太太一向都看不太上眼，只是碍于徐大老爷有本事，又深受圣上信任，一个个的不敢明说罢了。 那些人看不上徐大太太，徐大太太就更不把她们当回事儿了，心情好时还会应付一下，心情差时都不带搭理的。 徐大太太心疼徐明菲，自然是会为徐明菲早早打算。 她算过日子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到徐大老爷升官回京城时，徐明菲差不多也是十四五岁了，到时候将人打扮得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回去，定能让徐明菲借此好好的露一把脸，将来相看夫婿也会方便许多。 徐明菲不知道徐大太太的这些打算，只是深深的感受到了徐大太太对她的喜爱和维护，心里暖得都快发烫了。 “对了大伯母，我这次回来还特意给夏姐姐她们带了礼物，结果一回府就听人说他们搬出府了，我的那些礼物该怎么办？”徐明菲暂时收起了心中的欢喜，看着徐大太太试探性的问道。 “没事儿，明儿让管家送去就好。”徐大太太眉头一挑，想也不想就回道。 听到徐大太太这边说，徐明菲越发肯定徐大太太是彻底的恼了夏娇蕊，也不愿意她和夏娇蕊多相处了，要不然知道她有东西要送给夏娇蕊，徐大太太多半会让她找个时间亲自送过去，一来可以出门散心，二来也能拉近两家人的关系。 心里明白了这一点，徐明菲就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转而和徐大太太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徐大太太许久未见徐明菲，心里也是想得慌，和徐明菲说起话来也是没完没了，就连晚膳都没让徐明菲回自己院子吃，一直留着她到就寝的时间才放了人回去。 好不容易出了徐大太太的院子，徐明菲有赶紧去徐二老爷那边转悠了一圈，送上了特意为徐二老爷带回来的礼物之后，这才回了自己院子休息。 徐三太太得知徐明菲和徐文峰回来了，在自己的院子里等了半天也不见那两兄妹上门，心里又是一通无名火冒起，逮着身边不小心打翻了茶杯的丫鬟狠狠的训了一通，直到看到徐明菲遣人送来的手信之后才算是顺了气，消停了下来。 翌日，徐府的管家将徐明菲为夏家众人准备的礼物送去了夏府，婉拒了夏老太太的留饭就回府复命去了。 他刚走没多久，得到了消息的夏娇蕊就急急忙忙的从自己的屋子里跑了出来，抬脚就想趁着人没走远追上去。 “你给我站住！”她刚抬起脚步，就被拄着拐杖的夏老太太给喝住了。 先前夏老太太被夏娇蕊和夏太太气病了一场身子就不太好了，好不容易稍稍恢复了一点儿，又出了夏娇蕊偷偷爬徐大爷床的丑事，累得她心力交瘁的又大病了一场。 这么一来二去的，夏老太太原本还算是强健的身子骨就不行了，病好了之后连走路都不如以往顺畅，要靠着拐杖才能走得稳。 “祖母。”夏娇蕊看向一脸严肃的夏老太太，心里有些怯怯的。 “之前你做的那些事情已经丢尽了我们夏家的脸，如果你还有点廉耻心，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屋子里好好反省，而不是一听到徐家有人来了就急急忙忙的跑出来。”夏老太太跺了跺手上的拐杖，一脸怒气的看着夏娇蕊。 “祖母……”听着夏老太太的话，夏娇蕊眼中迅速泛起了委屈的泪花。 “哭，你还有脸哭！”夏老太太急促的喘了几声，枯瘦的手指紧紧的抓着拐杖，看着夏娇蕊的目光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疼爱，只剩下一片冰冷。 158.第158章 决心 “祖母，我……”夏娇蕊看着夏老太太那满含寒意的目光，心中一紧，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自从她爬床失败，一家人急匆匆的从徐府搬出来之后，夏老太太对她的态度就一日比一日冷淡，不但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甚至徐大太太昨天上门做客，夏老太太都让人把她死死的关在了屋子里不许出来。 今天她也是趁着下人闹肚子没注意到，才从房里跑出来的。 谁知一出来，又对上了对她态度大变的夏老太太。 “你给我回房去，没有我的允许再踏出房门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夏老太太紧紧的盯着夏娇蕊，看到对方害怕的缩了缩脖子，眼睛微微一眯，又接着道，“娇蕊，你可别以为祖母是在吓唬你，你要是敢再犯，我就当夏家没你这个孙女！” 夏娇蕊愣愣的看着夏老太太，似乎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小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外面日头晒，快点随奴婢回房休息才是。”负责看守夏娇蕊的婆子终于赶了过来，胆怯的看了夏老太太一眼，便飞快的拉住了夏娇蕊的胳膊，使劲儿的想拉着人往外拖。 “我不回去！”夏娇蕊被婆子这么一拉，终于回过了神的，伸手一挥，就想挣开婆子的钳制。 那婆子看守了夏娇蕊好几天，深知夏娇蕊的脾气，早就防着她这一手了，手上抓得紧紧的，硬是没让夏娇蕊给挣脱开。 “祖母，别把我关起来了，我保证乖乖的，绝对不会再犯错了。”夏娇蕊急急的冲着夏老太太道。 只可惜夏老太太根本不为所动，转过身子背对着她，直接来了个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看到夏老太太这个样子，抓着夏娇蕊的婆子就跟得了命令一般，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不顾夏娇蕊的挣扎，强行将人往外拖。 夏娇蕊到底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平日里也没干什么重活儿，根本就抵不过婆子的力气，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就被人给拖回了房。 听着夏娇蕊的挣扎声渐渐消失，背对着房门的夏老太太忍不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挺直的背脊也弯了下来，紧紧的闭上自己的眼睛，神情颇为凄楚。 自从夏娇蕊出了事情以来，夏老太太就开始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孙女怎么会做出爬床这种自甘下贱的事情来。 原本她将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现在被夏娇蕊这么一顿搅合，什么都乱套了。 虽说徐大太太对她依然颇为尊敬，可她心里明白，那也是徐大太太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不愿意发作罢了，可要是夏娇蕊在这么继续不着调下去，等她两腿一蹬，徐夏两家就算是彻底断了关系了。 夏俊杰还没有考中科举，他们一家子也都没有什么本事，要是没了徐家的照拂，别说是住着地段不错的宅子，府里也请下人伺候了，闹不好连饭都吃不上。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心里明白，徐家这门亲戚，绝对不能断！ “娘，您找我？”夏太太提着裙摆，一脸忐忑的从门外了走进来。 听到夏太太的声音，夏老太太瞬间收起了脸上的凄楚，睁开眼睛，看着夏太太道：“娇蕊年纪不小了，我已经相看了几户人家，你先准备一下，等事情定了就尽快把她嫁出去。” “这么快？”夏太太心中一慌，磕磕巴巴的道，“娘、娘，娇蕊才十六岁，过两年再说婆家也不迟，更何况之前你不是说了，等俊杰考中了科举之后再给娇蕊说亲，到时候能选的好人家也多一些……” “等不了那么多久了。”夏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拇指轻轻的捻动佛珠，“娇蕊做出那等丑事，徐家没有声张就已经很厚道了，她心思不纯，继续留在家里也是个祸害，早点嫁人也能让她早点定下心来，省得整天胡思乱想。” 见夏老太太又提起了那件事情，夏太太脖子一缩，不敢吭声了。 “你要是还当娇蕊是你的女儿，想为了她好，就听我的话，老老实实的开始为她置办嫁妆。如若不然……”夏老太太转过头，死死的盯着夏太太，“我就只能将你们母女俩都赶出夏家了。” “娘、娘……”夏太太最怕的就是被赶出夏家这件事情，夏老太太提一次，她就会胆战心惊好几天。 作为儿媳妇，夏太太是知道夏老太太一向都是说到做到的人，丝毫不敢在这个方面挑战夏老太太的权威。 她和夏娇蕊两人什么都不会，要是真的被赶出夏府，用不了一个月就得活活饿死。 “你放心，不管怎么说娇蕊也是我的亲孙女，只要她乖乖听话，我就是豁出这张老脸去，也会为她找一户殷实人家，不会让她受委屈的。”夏老太太见夏太太吓得都开始发抖了的，便出声安抚了一句。 打一棒给一个甜枣，这种手段用在没什么脑子又耳根软的夏太太身上，一向都是百试百灵。 果然，听到夏老太太这么说之后，夏太太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当即就将准备嫁妆的事情给应承了下来。 比起到现在都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的夏娇蕊，夏太太所有的勇气都在出事的那天用光了。 她从来不知道，徐大太太生起气来会那么吓人，就算一句骂人的话都没有直接冲着她说，都吓得她没办法按照之前夏娇蕊和她商量好的剧本往下闹。 想着徐大太太那般厉害，夏太太也不由觉得夏娇蕊没成功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以后不用面对那么难对付的徐大太太。 这一次，夏老太太在夏娇蕊的婚事上终于强硬了起来，将嫁妆的事情交给夏太太处理之后，她就认真的相看起了人家，无论是夏娇蕊还是夏俊杰她都没有透露一句风声。 直到她与选中的人家互相交换了庚帖，过了文定，被一直关在房中无法出门的夏娇蕊才知道，自己再过不久就要嫁人了，而婚礼就定在两个月之后。 159.第159章 绝地反扑 锣鼓喧天，宾客盈门，终于到了新科进士徐大爷迎娶通州许家嫡出大小姐的日子。 唯一的儿子成亲这种事徐大老爷自然是不可能错过，为了喝上儿媳妇敬的茶，他特意向上级批了假条，在百忙之中抽空回了徐家。 因此，尽管徐家并没有刻意将喜宴往大了办，但为了讨好特意赶回来的徐大老爷，前来贺喜的宾客依然络绎不绝。 婚礼当天，徐家上下天不亮就起床了，上到徐家的主子，下到各院负责扫撒的下人，通通的绷紧了神经，生怕在这喜庆的大日子里出一点儿岔子。 作为婚礼的主角，徐大爷此时并不在府中，为了显示徐家对许惠的重视，徐大爷特意早在前几天便出发前往通州迎接新娘，等花轿一进门，新人便可以立即拜堂。 而作为堂兄弟，徐文卿和徐文峰自然也跟着一起过去，为徐大爷撑撑场面。 因此，徐家小辈中，只有徐明菲和徐二小姐两个人留在家中。 徐二小姐生性腼腆，帮着招呼客人的时候稍稍显得有些不足，好在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个个都是能干的，一通忙活下来，倒也还算是顺利。 “明菲，那个在你们家做客的夏小姐呢？”杨思彤在周围溜达了一圈，与熟悉的几个小姐们打过招呼之后就凑到了徐明菲身边。 处理完几件下人跑来汇报的事情，徐明菲净了手，笑眯眯的回道：“听说夏姐姐定了亲，再过不久就要出阁了，这会儿正在家里忙着绣嫁妆，今儿就没有来。” “真的？”杨思彤惊呼一声，急忙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夏小姐定的是什么人家？” 徐明菲目光一转，轻声道：“我也是今儿才听说的，定的好像是城北经营米铺的一户人家。” “城北的米铺？”杨思彤点点头，了然道，“是不是泰记米铺？我记得城北的米铺中，只有泰记米铺的东家的儿子正是适婚年龄。” “正是。”徐明菲颇为惊吓的看着杨思彤，问道，“不过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杨思彤狡黠一笑，凑到徐明菲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家吃的米就是泰记米铺提供的，前几个月泰记米铺的老板娘来和我娘说话，就提起过她的儿子……” “来你家做客却提起她自己的儿子。”徐明菲眉头微挑，似笑非笑的看着杨思彤，“该不是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了吧？” 杨思彤的父亲乃是京城人士，家中也有不少亲戚在朝为官，只是杨大人自身能力并不是特别好，考中科举之后出来历练了几年，官职依然不高，不过从六品而已。 这样的官职在普通老百姓眼中可能很了不起，但在众位官老爷眼中，就不怎么起眼了。 但就算是再怎么不起眼，泰记米铺不过是平民百姓之家，要想求娶杨思彤的话，只要杨夫人没有昏了头，基本上那都是不可能的。 “让你乱说！”杨思彤举起小拳头捶了徐明菲一下，嘟着嘴道，“才不是我呢，他们想求的是我的一位远房表姐。” “就是家中落魄，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来投奔你们的那位？”徐明菲回忆了一会儿，脑中浮现了一位性子颇为强悍的小姑娘的模样。 “就是她。”杨思彤眼睛微微一眯，偷笑道，“不过我娘看不上泰记米铺，没应声。” “是你表姐看不上吧！”徐明菲跟着偷笑。 杨思彤的那位远房表姐她见过一面，长得不算漂亮，但性格开朗不拘小节，很能让人产生好感。 “表姐喜欢有担当，长得强壮的男人。”杨思彤压低了声音，乐得跟偷吃了小鱼的猫儿一般。 泰记米铺的少东家读过几年书，长得也算斯斯文文的，明显不符合杨思彤表姐的标准。 倒是徐明菲听着杨思彤的话，真是有些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杨思彤也就比她大一岁而已，真的知道喜欢是什么东西吗？ 两人说笑间，徐府外突然热闹了起来，徐大爷迎着新娘子回来了。 顿时，原本就已经十分热闹的徐府更是热闹了几分，瞧着吉时差不多了，媒婆便吆喝了起来，婚礼仪式正式开始。 徐府的正厅挤满了人，徐大太太和徐大老爷就坐在主位上。 平日里一向看上去都比较严肃额的徐大太太眉头舒展喜气洋洋，看着儿子和儿媳妇顺利的拜了天地，整个人都轻快了几分。 徐明菲和杨思彤个头小，挤了半天才挤到了前厅，只可惜等她们终于挤到了前面的时候，仪式都举行得差不多了，杨思彤看着被人簇拥着送回新房的新娘子，嘴里发出失望的叹气声。 相比起略微有些失望的杨思彤，徐明菲到没有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徐大爷和许惠的身上，而是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蹭到了邵祁的身边。 “邵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徐明菲抬头看着邵祁，脸上带着几分惊喜。 上次从邵家回来的时候，因为没有收下邵祁的礼物，徐明菲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谁知还没等她想要该怎么补救一下与邵祁的关系，邵祁便让人送来了一封信。 信中邵祁的语气平常，不但只字未提那个纯金镂空香薰球的事情，反而还主动提出了要将徐明菲在邵祁骑过的那匹性情温顺的小母马送给徐明菲。 要是邵祁送别的东西过来，打定了主意不引起邵雁容误会的徐明菲多半不会再收对方的东西，只是那匹小母马实在是很得她喜欢，她忍了又忍，最终也没能忍住说出拒绝的话来。 要不是因为这个，她也不会连新人的动向都不在意，而是费力的凑到邵祁这边来了。 “今天早上跟着其他客人一起来的。”邵祁看着异常热情的徐明菲，眼底露出点点笑意，也不等对方开口，便主动道，“小母马我也顺便带来了，暂时放在马厩那边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要！”徐明菲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尽显雀跃。 邵家的那匹小母马颇通人性，那天她和邵祁出了事情之后，小母马也是紧跟着邵祁的墨色骏马回府报信，只是它回去得稍微晚了一点儿，在大家看来功劳不如邵祁的马大。 心里惦记着马厩中的小母马，徐明菲瞬间便对热闹的正厅没有了兴趣，跟着邵祁一起朝着徐府的马厩而去。 马厩就设置在徐府的西北角，那边还专门开了一个角门，方便马匹进出。 平日这个角门都是有人守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府里太忙了的缘故，角门那边没有一个人影，就只有好些高大的骏马老老实实的呆在马厩中吃草。 “吁……” 两人刚一靠近马厩，一匹精神头十足的墨色骏马就一边摆着头，一边甩着马尾，嘴里还发出了欢喜的叫声。 “墨玉。”邵祁走近墨色骏马，伸手轻轻的在马头上拍了拍。 骏马蹭蹭邵祁的手，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了徐明菲，毫无预兆的发出一声：“噗！” “啊！”徐明菲吓得猛地往后缩了一下。 “别怕，墨玉很喜欢你。”邵祁眼神温和的看着徐明菲，“我这匹马儿向来高傲，在家里的时候就霸道惯了，要是见到不喜欢的人，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是吗？”徐明菲半信半疑的看着墨玉。 “不信你摸摸看。”邵祁推开半步，面带笑容的道。 徐明菲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在邵祁的鼓励之下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的摸了摸墨色骏马的头。 这次墨色骏马十分配合，不但没有再对徐明菲喷气，还温顺的低下了自己的头，方便徐明菲轻抚。 “真乖。”感觉到骏马的温顺，徐明菲心中一喜，便将特意带来的松子糖抓了一把出来摊在手心。 那墨色骏马闻了闻徐明菲的手心，轻轻的吁了一声，然后便乖乖的吃了起来。 它刚吃了两口，突然旁边有凑过来一颗马头，抢着要吃徐明菲手上的松子糖。 这跑来抢食的不是别的，正是邵祁专门从通州给徐明菲带过来的小母马。 墨色骏马被小母马抢了食也不恼，短短的吁了一声，便十分和气的跟小母马一起吃了起来。 手心被两匹马舔得痒痒的，徐明菲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发出清脆悦耳的笑声。 邵祁看到徐明菲笑得那么开心，正待准备跟着一起笑时，突然听到角门处传来了声音。 “嘘，有人来了。”邵祁将一根手指竖在嘴唇前，轻声提醒道。 徐明菲见状立马停住了笑声，顺着邵祁的视线朝着角门处看了过去。同时，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朝着马厩里面移了一下，顺利的借着马厩的遮挡，藏起了两人的身影。 一个穿着褐色衣衫的年轻男人探头探脑的从角门进来，他先是仔细的朝着四周打量了一圈，待确定没有人之后，便朝着身后招了招手，低声道：“妹妹，趁着没人快进来！” 160.第160章 阴差阳错 “夏俊杰！”听到年轻男人的声音，徐明菲立刻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邵祁也认出了来人的身份，给了徐明菲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低声道：“先看看他要干什么。” 徐明菲点点头，屏住呼吸，视线紧紧的锁定到了夏俊杰的身上。 此时的夏俊杰身着一身褐色长衫，做的是徐家最为普通的下人打扮。 “快走！”另外一个穿着杏黄色裙子，梳着丫鬟发髻的年轻女子飞快的从角门外走进来，闻到马厩里传来的不太好闻的味道，眉头一皱，便急急的催促道。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本该死死的被夏老太太关在房中不准出门的夏娇蕊。 “妹妹你别着急，我已经把守着角门的人支走了，这会儿徐府上下的人都忙着在前头招呼客人，没有人会过来的。”夏俊杰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略带嫌弃的道，“这衣服多久没戏了，真是又脏又臭。” “别管衣服了，正事儿要紧！”夏娇蕊瞪了夏俊杰一眼，提了提自己的裙角，低声道，“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一切有我。”夏俊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带着几分得意的道，“等过了今晚，妹妹你就可以如愿以偿了，到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徐家的人就算是想不认账也不行。” “要不是祖母擅自给我定了亲事，我也用不着这样。”夏娇蕊抬起头，愤愤的看着夏俊杰道，“这一切都怪哥哥，要不是你出了那个馊主意，让我半夜摸到徐大爷那边去，我们一家不会这么快就被迫搬出徐府，我更不会这么仓促的就被逼着嫁人！” “妹妹，这件事情咱们不是早就说清楚了吗，你怎么又怪起我来了？”夏俊杰挥了挥手，颇为烦躁的道。 “不怪你怪谁？当初是谁说只要我进了徐大爷的屋子，事情就绝对没有问题了的？后来出了事儿，又是谁躲在一边，不敢站出来帮忙说话的？”夏娇蕊红着眼睛，整个人委屈得不行。 夏俊杰听着夏娇蕊的指责，立刻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连连求饶道：“好了妹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看我这不是想着补救吗？再说了，要不是早早的被祖母察觉了心思，祖母怎么会一直嚷着要搬出徐府？要不是祖母催的急，而徐大爷那边又一直没有反应，我为了你的终身大事着想，也不会冒险走出那一步。明明一切都计划好了的，谁知道徐大爷喝醉了之后居然不直接回房间，而是另外的屋子醒酒……” “你还说！”夏娇蕊一回想起被徐大爷身边的丫鬟婆子抓包时的窘境，就忍不住大声喝止。 “嘘嘘嘘！”夏俊杰见夏娇蕊激动了起来，吓得一个步子窜过去，一把捂住了对方的嘴巴，低声道，“我的好妹妹，你小声点，要是引了人过来，那可就完了。” “哼！”夏娇蕊重重的哼了一声，到底没有再继续吵闹。 “好了，快走吧，要是再不走，真的就要有人来了。”夏俊杰朝着徐府内院的方向打量一下，便回头对着夏娇蕊道。 夏娇蕊颇为不愿的应了一声，乖乖的抬脚跟着夏俊杰走了。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邵祁疑惑的看着夏家兄妹的背影，不明所以的问道。 他今天是早上才赶到徐府，还不知道因为夏娇蕊之前干的破事儿，夏家一行人已经搬出了徐府。此时看到夏家兄妹鬼鬼祟祟的行事，加上听到了的那些没头没脑的话，心中不禁升起些许不好的感觉。 “看样子，他们今天是打算浑水摸鱼了！邵哥哥，我们跟上去瞧瞧。”徐明菲紧紧的抿着嘴，眼中露出几分恼意。 “好。”邵祁也十分清楚夏娇蕊对徐大爷的心思，听了徐明菲的话，立马就明白了过来，十分干脆的点头答应了。 打定了主意，两人也没多耽搁，直接朝着夏家兄妹所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怎么说夏娇蕊和夏俊杰也在徐府中住了几个月，对于徐府内院的布局也还算是了解，两人一路躲躲藏藏的往前走，居然连一个人下人都没有遇到。 徐明菲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看着夏家兄妹那如入无人之境的样子，心中的火苗就蹭蹭蹭的往上涨，暗中决定等今天过了，一定要让范氏好好的整顿一下府中的下人才行。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跟着夏家兄妹在徐府中绕了大半天，邵祁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徐明菲沉默了一会儿，对着邵祁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要去新房。” 原本她还以为夏家兄妹是要去新房那边作怪的，谁知绕了半天，两人不但没有去新房的意思，反而离新房越来越远了。 “那边是什么地方？”邵祁看着徐明菲，指着终于停下来了的夏家兄妹问道。 “那是……”徐明菲顿了一下，面露古怪的接着道，“那是之前准备让大堂哥喝多了的话更衣的地方。” “之前？”邵祁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徐明菲点点头，低声道：“今儿早上的时候丫鬟发现那间屋子的窗户坏了，大伯母怕不吉利，便让人临时换了一间屋子。而这间屋子，暂时当做客人更衣室备用的屋子了。” “那他们这是……”得知此事，就连邵祁的脸色也不禁古怪了起来。 “看来是情报落后了。”徐明菲忍不住低笑出声。 刚才她还积聚了满肚子的火气，这会儿发现夏家兄妹千辛万苦的溜进了徐家，却因为情报失误而走错了房间，肚子里的那些火气瞬间就消失了一大半。 “那现在怎么办？”邵祁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看着徐明菲问道。 “等着，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些什么。”徐明菲嘴角微翘，任由夏娇蕊偷偷摸摸的躲进了之前为徐大爷准备好的那间更衣屋子。待确定夏娇蕊躲藏好了之后，打扮成下人模样的夏俊杰回头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飞快的朝着前院跑去，丝毫不知道早有两双眼睛已经他们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 161.第161章 错有错着 前头的宴席早已开始，就算有好几个人帮忙挡酒，作为新郎官的徐大爷依然被一群人围着灌了不少，连衣服的前襟上沾满了酒渍。 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见状并没有阻止，反而坐在一边乐呵的看着自己儿子被灌酒。 原本因着畏惧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而手下留情的人见了，一个个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拿起酒瓶就直往徐大爷那边冲，一副不把人彻底灌翻决不罢休的架势。 “二弟妹，你在找什么呢？”徐大太太收回了看向了徐大爷的目光，变注意到身身旁的范氏有些心不在焉的频频朝着周围打量着什么，桌上的筷子更是动都没有动几下。 范氏轻叹一声，眉头微蹙，压低了声音回道：“大嫂，我在找明菲，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见到她，这宴席都开了好一会儿了，她也没有过来，真不知道去哪里了。” “将新娘子送进洞房的时候，我好像看到明菲跟着什么人走了。”徐三太太漫不经心的道。 “她跟着谁走了？”徐大太太转头，看向了徐三太太。 徐三太太搁下手中的筷子，拿出锦帕半掩着嘴笑道：“大嫂你这可是为难我了，这前来贺喜的宾客我大半都不认识，明菲跟着谁走的，我还真不知道。” 此话一出，一股浓浓的酸味儿便从徐三太太的嘴里飘散了出来，言下之意就是有些埋怨徐大太太和范氏平日里不让她与人交际了。 这跟徐家相熟的人交际少了，自然就认不全人。 “这大喜的日子，你非得这样？”徐大太太白了徐三太太一眼，没好气的道。 徐三太太心中一堵，不敢当面和徐大太太顶嘴，只能暗地里死命的撕扯着手上的锦帕。 桌上的人都是人精，该吃的吃该喝的喝，通通一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徐家三太太不得徐大太太的喜欢，这件事情在锦州城可早就传遍了，因此这会儿听到徐大太太如此不客气的话，众人也丝毫没有感到惊讶。 其实就算是徐三太太讨了徐大太太的欢心，锦州城中的各位有身份的夫人小姐们除非必要也是不愿意和徐三太太多来往的。 原因无他，徐三太太仗着自己是秀才的女儿，走出门都是一副自认为出身高人一等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出身比徐三太太好的懒得搭理她，出身比徐三太太差一截的，更是没兴趣去当别人的陪衬，这么一来二去的，自然就没多少人和她来往了。 可笑的是，她自己造成的结果，偏赖到了徐大太太和范氏的身上，觉得是徐大太太和范氏联手挤兑她，故意不让她多和其他的人夫人小姐们接触，因而心生怨气。 “娘，听说您找我？”这时，消失了好半天的徐明菲从外面走进来，不待旁人招呼，便笑盈盈的凑到了范氏的身边。 “你去哪里了，宴席都开始了，也不见你的人影。”范氏看到徐明菲，心中不由悄悄的松了口气。 上次徐明菲去邵家做客差点出事儿的事情，范氏嘴上没有多提，但心里却一直是记着的，一旦长时间没看到女儿，她心里就不受控制的开始担心，非得亲眼见到人才能缓和下来。 “之前衣服上不小心洒了汤水，我特意回院子换了件衣服出来。”徐明菲笑着回道。 范氏闻言仔细的将徐明菲打量了一遍，发现对方身上确实穿着和婚礼开始时不一样的衣服，便低声道：“以后小心点，宴席都开了一半了，你赶紧去坐吃点东西。” “是。”徐明菲乖巧的应了一声，转身朝着专门为前来做客的小姐们设的席面走去。 “明菲都快十岁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早过几年就该说亲了，这么下去可不行，得让嬷嬷好好教导一下才是。”徐三太太阴阳怪气的道。 她在徐大太太那边吃了瘪，心中的怨气无处发泄，逮着机会便要开口刺上一两句。 “三弟妹说的是，我统共就明菲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难免有些娇惯了，应该让嬷嬷好好的磨磨她的性子。”范氏神情不变，拿起帕子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嘴唇，又接着道，“我这个做娘的向来心软，三弟妹就不同了，三弟妹从小家教严格，想必以后要是生了女儿，一定会教养得规规矩矩的。” 嗖！ 一支利箭正中红心，徐三太太气得差点吐血。 徐家三位太太，就她一个人嫁入徐家多年还无所出，范氏这么说，无异于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可偏偏，就算是知道范氏故意给她难堪，为了面子徐三太太也不能出声反驳，只能硬着头皮扯出了一个微笑，然后便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彻底不开口了。 看到徐三太太的退败，范氏嘴角微翘，心情颇好的伸手为徐大太太夹了一筷子鱼肉。 哼，敢没事儿找事而的挤兑她的女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回到了宴席上，杨思彤立马就对着刚刚坐定的徐明菲道：“明菲，你刚才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半天都没找到。” “衣服不小心弄脏了，我回院子换了一身，真是对不住了，都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徐明菲来着杨思彤的手，一脸歉意的道。 “这事确实是你做得不地道，我不过就是一晃神的功夫，回头就不见了你，可是满院子的找了一通，脚都走酸了。”杨思彤指着自己穿着粉色绣花鞋的小脚，略带夸张的道。 “是我不好，杨姐姐你就原谅我吧！”徐明菲扭到杨思彤的身上，讨好的道。 杨思彤端着身子，任由徐明菲求了好一会儿，终于松了口：“这次就算了，以后你要是再敢这样，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威胁别人是最常用的一招，就是再也不理对方了。 徐明菲重重的点了点头，面上不显，心里却早就乐得不行。 安抚好了杨思彤，徐明菲又和同桌的小姐们聊了几句，忙里偷闲中，还时不时的趁着没人注意时朝着前面男客的席面那边张望。 酒过三巡，男客那边席面早已闹成了一团，喝酒的劝酒的数不胜数，负责为徐大爷挡酒的那两人早就在众人的围攻下被灌翻了，一个趴在桌面上，另外一个直接躺到了地上，抱着酒坛子睡得正香。 正主儿徐大爷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眼睛赤红，人虽然还没有倒下，但瞧着行动迟缓，眼神呆滞，明显离醉不远了。 在混乱的灌酒行动中，也不知是谁一时失了手，将满满的一杯酒洒在了徐大爷的脸上。 围着徐大爷灌酒的人见状纷纷笑个不停，旁边伺候的下人见了，连忙趁机上前搀扶住徐大爷，借着为徐大爷更衣的借口，扶着人直往后面去。 邵祁并没有参与到围攻徐大爷的行动当中，借着周围一圈醉鬼的遮掩，他手里端着一杯酒，独自浅酌之余，时刻注意着徐大爷那边的动向。 在看到有下人上前搀扶徐大爷那一刻，邵祁从容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推开了想要和他拼酒的一个醉鬼，悄悄的照着徐大爷离去的方向尾随而去。 “大爷小心脚下。”一个穿着褐色长衫的小厮扶着徐大爷一路朝着更衣的地方而去，略显昏暗的小路上，小厮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只是徐大爷这会儿真的是喝多了，别说这会儿光线不足了，就算是将灯笼拄在小厮的脸庞，恐怕他多半也分辨不出来谁是谁。 徐大爷认不清小厮是何人，偷偷跟在后面的邵祁确是清楚得很。 这扶着徐大爷冒充小厮的，正是夏娇蕊的哥哥夏俊杰。 “这是去哪儿？”走了一小会儿，徐大爷突然站住了脚步，迷迷糊糊的开口问道。 “回大爷的话，小的正扶着大爷去后面更衣，您的衣服都湿了。”假扮小厮的夏俊杰紧紧抓着徐大爷的手臂，压低了声音道。 徐大爷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脚步一抬，便准备继续往前走。 谁知他刚一动，打了一个酒嗝，便身子一歪，将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夏俊杰的身上。 夏俊杰作为家中独子，除了读书之外什么粗活儿都没做过，突然被比自己高了将近半个头的徐大爷这么一压，忍不住细细的抽了一口气，两条腿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走、走……”徐大爷压着夏俊杰，嘴里低声喊着。 夏俊杰抬头狠狠的瞪了徐大爷一眼，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硬是扛着几乎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徐大爷，颤颤巍巍的继续往前走。 快了，快了，只要将徐大爷引到更衣的屋子去，只要能够顺利过去…… “前面是什么人？”正待夏俊杰扛着沉重的徐大爷，暗地里为自己加油鼓劲儿的时候，徐府的大管家徐忠领着几个体格强壮的小厮，提着灯笼走了过来。 夏俊杰看到来人居然是徐忠，心中不由暗暗叫糟。 162.第162章 也算如愿 要是来的是别人，夏俊杰还能糊弄一下，但来的是徐府的大管家，未免露馅他也不敢随便乱说，只能侧着身子，尽量避开徐忠的视线，低着头回道：“大爷喝多了，小的引他去更衣。” “大爷？”徐忠闻言快步上前，提着灯笼打量了一下，发现小厮扶着的确实是徐大爷之后，立刻不悦的对着侧着身子的夏俊杰道，“大爷醉成了这样，怎么就你一个人伺候，其他人呢？” “小的不知。”夏俊杰弯着身子，压低了声音回道。 “真是！”看了看夏俊杰那不算壮实的身材版，徐忠眉毛皱得死紧。 接着不等夏俊杰开口，徐忠直接伸手将徐大爷给接了过来，让徐大爷靠到了自己的身上。 徐忠常年在外头行走办事，自然练就了一身还算是不错的身体，半扛着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徐大爷，比起走一步就颤两下的夏俊杰，绝对是丝毫不显吃力。 跟着徐忠过来的那几个下人也是机灵的，看到这一幕，不需吩咐就围了上去，瞬间将原本扶着徐大爷，冒充徐府小厮的夏俊杰给挤到了一边。 夏娇蕊可是在更衣的屋子里等着的，事情成败在此一举，他怎么能让徐大爷这个时候被人给弄走？ 心里一着急，夏俊杰也顾不上其他了，一边低着头，一边就狠狠的往徐大爷那边挤，想要重新将徐大爷给抢回来。 “干什么呢，还懂不懂规矩了？”徐忠带来的其中一个小厮看到夏俊杰如此不识趣，伸手一推，边将人给推到了半尺之外。 该死！ 夏俊杰大怒，下意识的便想朝着对方推回去。 “还在闹什么，快点前面带路！”徐忠的声音适时的想起，成功的阻止夏俊杰的动作。 夏俊杰浑身一个激灵，想起来这会儿可不是跟一个小厮多计较的时候，眼珠子一转，飞快的应了一声，便窜到了徐忠等人前面。 嘿，不让他扶着徐大爷也没关系，只要能够将人给送到更衣的屋子中就行！ 想通了这一点，夏俊杰心头一松，不再争着去抢徐忠扶着的徐大爷，直接领着众人朝着更衣之处而去。 跟在后面的邵祁看着眼前的插曲，眉头微挑，继续悄悄的坠在后面。 离开了喧闹的前院，越往里面走便越安静，徐忠扶着徐大爷，小厮们提着灯笼，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作为更衣间的那排屋子前。 夏俊杰看着每间屋子门外都挂着的灯笼，忽然就愣了神。 他白天离开这里的时候，这些房门外好像没有挂灯笼？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往前走！”徐忠跟在夏俊杰身后，见夏俊杰傻傻呆呆的停下屋子外面，略带不满的出声训斥道。 与此同时，又有好几个下人扶着喝得醉醺醺的客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显然也准备来此更衣醒酒。 “大爷的更衣间是哪一间屋子？”徐忠也看到了朝着这边走来那些人，不由再次出声道。 “这、这边！”夏俊杰回过神，收回看着挂在屋外的灯笼的视线，飞快的朝着一排看上去几乎一样的屋子看去，伸手指向了门口处摆放着盆大大的碗睡莲的那间屋子。 徐忠不疑有他，扶着徐大爷直接就进了夏俊杰所指的那间屋子。 看着徐大爷脚步踉跄的进了屋子，夏俊杰心中一喜，便准备跟着进去。 只是他还没能摸到门口，之前跟着徐忠过来的小厮便再次拦住了他，不甚客气的道：“里面有人伺候，不需要你跟着进去。” “可是之前大太太交代了，要小的亲自伺候大爷的……”夏俊杰掀起眼皮看了小厮一眼，张口就将徐大太太给搬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小厮听到夏俊杰的话之后，非但没有按照他心中所想的那样立刻放他进门，还双手叉腰，身子前倾，语带犹疑的道：“大太太会那样交代？说起来，你是哪个院子伺候的，我怎么看你有点面生？” 听着小厮的话，夏俊杰心中一惊，瞬间绷紧了身子。 “问你话呢，你是哪个院子的？”小厮见夏俊杰不说话，又再一次开口问道。 “小的、小的是……三爷院子里伺候的。”夏俊杰又将徐文峰给扯了出来。 前段日子徐文峰院子里才挑了几个新的小厮过去，旁人就算是看着面生，也不会觉得奇怪。 果然，小厮听了夏俊杰的话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对着夏俊杰道：“你一个小厮，粗手粗脚的，哪里能够伺候得好大爷，更衣间里面有丫鬟伺候的，用不着你多操心。” 小厮话音刚落，屋子中便隐隐的传来了一道细细的女声，紧接着徐忠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大爷这边要稍稍休整一会儿，我们先去其他地方看看，今天府中客人多，小心出事儿。”徐忠看了一眼外面的众人，缓缓道。 其他小厮立马挺直了身子，纷纷应是，自发的跟在徐忠后面，准备离开。 夏俊杰原本想趁此继续留在这里的，可刚刚朝他问话的小厮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不由分说的便拖着他跟上了众人的步子，朝着徐府花园的方向走去。 几番挣扎无果，害怕反抗太过引起众人的注意，想起刚才听到屋中响起的女声，夏俊杰心中一定，觉得夏娇蕊一定会好好的把握这次的机会，便干脆的跟着众人离开了。 他们一行人往外走，扶着其他客人过来更衣醒酒的下人往里面走，遇到徐忠的时候还纷纷朝着大管家行礼问好。 夹在小厮中间的夏俊杰看着徐忠的背影心中冷哼一声，将头撇到了一边。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邵祁目送着夹在小厮中间的夏俊杰离去，刚准备换个更加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一个娇小的身子便挤到了他的身边。 来人不及他胸口高，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更显出了几分娇软，在靠近他时，一股熟悉的清新淡雅的香薰味儿便传进了他鼻子。 163.第163章 听墙角 邵祁忍着心底冒出的痒意，偏过头，低声回道：“文渊已经被扶进去了。” “夏俊杰呢？”徐明菲又问。 “被徐管家带走了。”邵祁想起夏俊杰被迫带走时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 徐明菲听到这个答案也愣了一下，随即抬头看着邵祁道：“是你把徐管家引过来的？” “我只是之前好意的提醒了一下徐管家注意徐府的安全而已，是夏俊杰运气不好，一过来就遇上了徐管家。”邵祁坦然道。 “干得好！”徐明菲心中一乐，伸手对邵祁竖起了大拇指。 亏得她在宴席上还担心事情会发生意外来着，没想到邵祁早就已经想好了策略。 正在两人说话之际，另外一批扶着客人前来更衣醒酒的下人已经走到了更衣间这边来，半点犹豫也没有，直接将客人带着往与徐大爷隔了两间屋子的那间更衣间而去。 看到这一幕，徐明菲和邵祁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放轻了脚步，快速的绕到了屋子的背面，走到与徐大爷所在之地隔了两间屋子的更衣间窗外站定，透过半支着的窗户缝隙偷偷的往屋里看。 只见一个小厮扶着一个穿着枣红色锦衣，喝得醉醺醺的男客坐到了躺椅上，那位男客一靠近躺椅，嘴里咕哝了几句，一个翻身，从原本的半仰变成了半趴着，整张脸都朝着地面，只留了一个背影在外面。 “怎么回事儿，屋子里怎么没人伺候？”那小厮打量了一圈，没看到人影，眉头一皱，嘴里便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水、水……”趴在躺椅上的人不适的动了动，嘴里模模糊糊的喊着。 小厮见状连忙回过身，提起桌上的茶壶边准备倒水。 “咦，怎么连水都没有？”小厮再次发出不满的嘟囔声，放下茶壶之后对着趴在躺椅上的人道，“茶壶里没水了，您稍等一下，小的这就打水去。” “嗯……”也不知道趴在躺椅上的人到底有没有听清小厮的话，只是发出几声语音不详的声音。 小厮暗叹一声，当即也不敢多耽搁，提起茶壶就往门外走，顺道也准备喊个丫鬟过来伺候。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一个身材娇小，做丫鬟打扮的姑娘就从屋子角落的柜子中爬了出来。 这爬出来的人，除了一早就偷偷的躲在屋中的夏娇蕊，再也没有其他的人了。 在柜子里憋了大半边，夏娇蕊也是难受得厉害，一从柜子里爬出来，就狠狠的喘了两口气，身上骨头也跟生锈了似的啪啪作响。 只是害怕刚刚离开的小厮折返回来，夏娇蕊没敢多浪费之间，只用眼角飞快的扫了一眼躺椅那边，瞥到了一个似乎穿着红衣的身影，便飞快的冲到了门口，拉过门把，紧紧的将门给关了起来。 未免旁人在不恰当的时候闯进来，关了房门不说，她还特意栓上了门锁。 看到夏娇蕊那一气呵成的动作，躲在窗户外的徐明菲不屑的撇撇嘴，深吸一口气，猛的朝着窗边防着的烛台一吹。 呼！ 一道细微声响起，放在窗户边上的烛台微微晃动一下，忽得就灭了。 顿时，原本还算是明亮的屋子瞬间暗了下来。 “啊！”面对这突然的变故，刚刚栓上门的夏娇蕊不禁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不过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立刻就闭上了自己的嘴。 “灯怎么灭了，外面吹风了吗？”夏娇蕊不太适应眼前的黑暗，一抬脚便提到了旁边的一个架子，发出沉闷的声音。 这么一来，夏娇蕊也不敢动弹了，背靠着门口停了一会儿，等到视线稍稍适应了一些，能够透过屋外透过缝隙照射进来的零星光线看了个大概之后，才试探性的朝着躺椅那边摸了过去。 “徐大爷，徐大爷，你怎么样了？”很快，夏娇蕊便感到自己摸到了一个温热的身子，想着躺椅上的就是她一直心念念的良人，黑暗中看不清的小脸微微一红，说出的声音中立马充满了无限娇羞。。 与邵祁一起躲在窗外的徐明菲听到对方娇滴滴的呼唤声，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胳膊上立马就冒出了不少鸡皮疙瘩。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屋子里传来的那种故作娇羞的声音了，又不是没断奶的小孩子，用得着这样吗？ “夏……小姐她平日说话就这样？”不仅仅是徐明菲有些受不了，就连旁边站着的邵祁也有些受不住，不禁压低了声音凑到徐明菲的耳边问道。 一股热气逼近，徐明菲不甚自在的稍稍往旁边退了一点儿，同样压低了声音回道：“对着我可从来没这样过。” 邵祁了然，点了点头之后也没有在多说话，而是竖起耳朵，仔细的听起了屋内的动静。 “徐大爷，文渊，你醒着吗？”连着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摸黑中的夏娇蕊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张口就喊起了徐大爷的名字。 趴在躺椅上的人早就醉得不省人事了，哪里能够听得到夏娇蕊的呼唤，更别说是出声反驳什么了。 确定躺椅上的人真的醉得没有反应之后，夏娇蕊松了一口气之余，心中又升起一点小小的失望，也不着急其他动作，低下身子半蹲在了躺椅旁边，伸手轻轻的放在了“徐大爷”的背上，语带幽怨的道：“文渊，你好狠的心啊！我对你痴心一片，你怎么能无视我的真心，就这么欢欢喜喜的迎娶别人？明明……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就算是要嫁也该是我嫁给你才对，更何况我们算起来也是表兄妹的关系。倒是那个许惠，不过是后来冒出来的，那么多人不选，偏偏就赖上了的你，非要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关系，真真是不要脸。哼，我知道，前段时间在徐家做客的，肯肯定就是她没错，她就是在那个时候趁机勾引的你！” 说罢，夏娇蕊好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半伏在“徐大爷”的身上，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窗户外，偷听中的徐明菲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对夏娇蕊这种自说自话的态度感到无语。 什么叫是许惠破坏了她和徐大爷的关系？ 这两人统共见了不过十来面，见面的时候说话从来没有超过五句，凭着徐大爷对待外人向来客气疏远的态度，两人称得上是什么关系？ 这顶破了天，夏娇蕊和徐大爷也不过就是主人和寄居客人的关系罢了！ 明明没有什么的事情，被夏娇蕊这么一说，却搞得像是两人有了什么私情，而徐大爷就是那抛去旧爱，迎娶新欢的负心汉一般。 再说了，有谁规定了谁先认识谁，就一定会和对方成亲的？ 这夏娇蕊也真是搞笑！ 不等徐明菲在心里恶心完，夏娇蕊又开始说话了。 “祖母也是心狠，明明知道我钟情于你，却硬要把我嫁给什么米铺的东家，还说什么如果不是徐大太太出面帮忙，就凭这我们夏家如今的光景，别说是米铺的东家了，就是稍微有点身家的人家都不会看上我。哼，什么米铺的东家，不过是一介商户，我才看不起那种没有前途的男人！要是真的为了我好，徐大太太就应该直接同意了你我的事，而不是帮我找一户所谓的好人家。算命的说了，我这辈子就是天上的富贵命，过的应该是有人伺候万事不愁的舒心日子，才不是那种为了生计日夜操劳的人。”夏娇蕊语带不满的自语道。 听到这里，徐明菲对夏娇蕊的印象又差了一分。 泰记米铺虽然比不上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但在锦州城中也算是小有资产的了，要不是冲着徐家的面子，夏家还真的攀不上这样的亲事。 明明沾了徐家的光，夏娇蕊不但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连带着居然连徐大太太都给埋怨上了，真是实打实的白眼狼。也不想想要不是徐大太太念旧情，夏家现在哪里能过着现在吃饱穿暖，还有下人伺候的好日子。 “不过没关系，祖母她们想要拆散我们，我偏偏就不让她们如意！那个也许惠不过就是仗着出身好，讨了徐大太太和徐大老爷的欢心罢了，我相信文渊你一定不会喜欢那种女人的。”夏娇蕊音调微微上扬，好似再为自己打气一般，用温柔的几乎能滴出水的声音对着“徐大爷”道，“你放心，等过了今晚，我就可以永远陪在你的身边了，不过只是一个正室的名头而已，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的。许惠那边，只要她不来跟我抢你，我也不会和她为难，让你难做的。” 好一个为了真爱不计名分，善良又体贴的的奇女子哦！ 徐明菲站在外面，听着夏娇蕊的话，捂着自己的胸口，差点连刚才在席上吃的东西都给恶心得吐出来了。 站在旁边的邵祁见徐明菲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朝着看不清楚情况的屋内看了一眼，不是为何，心中突然对徐大爷升起无限的同情。 164.第164章 推波助澜 经过夏娇蕊那一番自以为是的想法洗礼之后，徐明菲深深地觉得自己之前对她的了解还不够深。 能自信到这种程度，夏娇蕊已经不是常人能够比得上的了。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家的女儿，也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想着方儿的爬床争当姨娘，要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话，那还真就奇怪了！ 原本以为夏娇蕊那通自以为是的话已经够让人惊讶了，没想到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头。 诉说完了自己的种种心意之后，夏娇蕊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站直了身子，悉悉索索的就解起了自己的衣带。 窗户外的邵祁一听到那不同寻常的声音，立马身子一偏，直接将头转上了院中的天空，数起了天上的星星。 “文渊，娇蕊……就托付给你了。”一道娇羞声响起，然后接着又是一阵轻微的撕扯衣服的声音。 听到这里，就算是看不见，徐明菲的脸当场就木了，她就是再笨也能够猜到里面是个什么样的场景了。 这夏娇蕊，准备开始进行限制级画面了？ 天，姑娘啊，你就算是要爬床，也得看清楚床上的人对不对啊！ “快走！”邵祁听到屋内动静，身子一僵，也不装数星星了，脸颊微红，拉起徐明菲的手便往旁边拖。 作为一个男人，听听墙角什么的，他自认为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要是在听墙角的同时身边站着一个身高还不及他胸口的小姑娘，他就实在是淡定不起来了。 那种微妙的教坏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的感觉，之着实让邵祁觉得既尴尬又微妙。 毕竟不管怎么样，徐明菲也只是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小姑娘而已，那些少儿不宜的事情，还是少听为妙。 被夏娇蕊那强大的行动力所震撼，徐明菲也没有反抗的就任由邵祁拉着自己走，直到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躲到了附近的一个小亭子旁边，才轻轻的挣脱开了邵祁的手。 感觉到自己手中那种嫩滑的触感消失，邵祁不甚自在的轻咳一声，道：“接下来要继续吗？” “怎么不继续？”徐明菲抬头，眼睛一眯，语带森然的道，“夏姐姐不是觉得大伯母和夏老太太为她找的商户人家不好吗？大堂哥这边我是帮不了她了，但其他的我这个做妹妹的，还是能够助她一臂之力的。” 得知夏娇蕊和夏俊杰的计谋之时，徐明菲和邵祁合理运作了一通，也只是想要让对方出出丑，给他们一个教训而已，谁知夏娇蕊不但胆子大得准备直接献身，话语中还处处显示出了对徐大太太和夏老太太的不满。 徐大太太就不说，除了范氏之外，在徐明菲的心中，就连徐二老爷也比不上。 对于为人正直和善有分寸的夏老太太，徐明菲心中也十分有好感。 明明夏老太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夏娇蕊好，纵然对夏娇蕊这个长歪了的孙女颇为失望，依然厚着脸皮找上了徐大太太，希望给能夏娇蕊找到一门合适体面的亲事。 当初夏老太太上门来为夏娇蕊的婚事向徐大太太讨人情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的，夏老太太那副一心为夏娇蕊打算的模样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既然夏娇蕊对夏老太太的一番好意如此嫌弃，那剩下的可就不能怪她了！ 这种连自己亲生祖母都能如此埋怨的人，没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邵祁看着表情有异的徐明菲，神情严肃，面露深思。 “怎么，邵哥哥觉得不妥？”徐明菲正直气头，也不想在邵祁面前装乖，见着对方没有应声，便直接开口问道。 “没有。”邵祁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道，“只是这并不是明菲妹妹该做的事情。” 徐明菲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什么是我该做的事情？” “在一旁看戏才是你该做的事情。”邵祁突然展颜一笑，伸手摸了摸徐明菲的包包头，“明菲妹妹还是太小了……” “小什么小，我……”徐明菲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最讨厌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被人以年纪小糊弄。 “嘘！”邵祁将一根手指轻轻的放到了徐明菲嘴唇上，指尖感受到底下那易于常处的触感，心中一动，手指便不由自主的轻轻的摩挲一了一下。 啪！ 徐明菲反应迅速将邵祁的手打到一边，眼中透露出几分戒备，心底更是拉响了警报。 这邵祁…… 她现在还不到十岁啊！ 触及徐明菲那充满了戒备的目光，邵祁微微一怔，随即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将手背在了背后，只在徐明菲看不见的地方，手指轻轻互相摩挲，似乎在意犹未尽的回味什么一般。 “既然夏小姐有那份心，我们顺水推一把也不是不行，只是这种事情，最妥当的就是情愿二字，不如……”邵祁在徐明菲警告的眼神中弯下身子，无视对方那下意识的抗拒，凑在对方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 起先徐明菲对邵祁的这番动作还有些不满，谁知越往下听，她的眼睛就睁得越大，最后看向邵祁的眼神也充满了复杂。 邵老爷真的如传说中那般正直，邵夫人也真的一心对邵祁好，从来没有虐待过他？ 要真的是那样，怎么会养出邵祁这种让人惊叹的性子！ 突然间，一个念头在徐明菲心头升起，那就是得罪谁也不要得罪邵祁，要不然一个不小心，被对方给玩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接下来，邵祁就真的没有让徐明菲继续参与，叮嘱让徐明菲藏好之后，便悄悄的溜出了院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在徐明菲暗暗的期盼之下，之前被小厮强迫带走的夏俊杰出现了。 他站在更衣的那排屋子前看了一会儿，认准了门口摆着碗睡莲的那间屋子，三两步的小跑过去，趴在门上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听了好一会儿，夏俊杰整个人都快贴到门上去了，却依然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 “喵……喵……”尽管心里着急，夏俊杰也不敢冒然开口说话，只能弓着身子，冲着门缝学了几声猫叫。 165.第165章 转移目标 片刻之后，屋中也传来细微的回应似的猫叫声。 听到这个声音，夏俊杰眼睛一瞪，压低了声音，略带急促的道：“妹妹，你怎么样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自屋内响起，门后传来有人走近的声响。 “哥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夏娇蕊闷闷的声音子门后响起。 “哎哟！”夏俊杰听到夏娇蕊的声音，急忙道，“先别说那些，快点开门让我进去。” 门后的夏娇蕊迟疑了一下，略带羞涩的道：“不、不太方便……” 门外的夏俊杰一听，脸色兀的一白，身子微微一抖，说话的声音都不禁带出了几分颤音：“妹、妹妹，难道说现在屋子里还有其他的人……” “哥哥！”夏娇蕊低低的叫了一声，“小声点，别把文渊吵醒了。这会儿人都还没来，要是把文渊吵醒了，那咱们之前做的事情岂不都白费了？” “我的娘也！出大事儿，出大事了！”夏俊杰哀嚎一声，再也忍不住了一般，急切的伸手推起了房门，一脸焦急的道，“徐大爷都已回宴席上继续喝酒了，你还在说什么文渊啊！” “什么？”门后的夏娇蕊闻言一惊，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在黑暗中模模糊糊的瞄到躺椅上的人，心中一松，立刻反驳道，“文渊明明就一直在躺椅上没动，怎么会回宴席上了？” “我的傻妹妹，这肯定是出错了！快点，你快点开门让我进去啊！”夏俊杰在门外急得都快跳墙了。 他被徐府的小厮强拉着跟着徐忠在府中各院转悠巡查了一圈，好不容易才借口出恭偷偷的溜了出来，逮着机会就准备绕回这边来接应夏娇蕊。 哪想到他刚往更衣间的方向没走几步，见到有两个看不清楚模样的丫鬟站在一根柱子旁边聊天， 一开始夏俊杰对那两个闲聊的丫鬟也不怎么在意的，只是好巧不巧，那两个丫鬟要聊天什么地方不选，偏偏就选了他往更衣间去的必经之路上。 如果不想办法将那两个丫鬟给引开的话，夏俊杰根本就没有办法在不引起旁人注意的情况下回到更衣间那边。 正待他躲在一旁，琢磨着该用什么样的办法之时，突然间就听到对方提起徐大爷。 这提起徐大爷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居然从那两个丫鬟的嘴里听到徐大爷已经醒了酒，回宴席上继续招呼客人去了。 这下，夏俊杰就彻底的懵了。 他明明亲眼看到徐大爷进了更衣间，也确定了夏娇蕊已经顺利的近了徐大爷的身，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计划都还没有开始，徐大爷怎么可能如此迅速的回到宴席上？ 难不成事情已经成了？ 不对啊，要是事情真的如他们之前预料的那般成了，这会儿徐府不可能一点儿异常的动静都没有！ 躲在暗处的夏俊杰是越想越不对劲儿，心里一急，也不忙着回更衣间了，脚步一转，又偷偷摸摸的潜回了前院的宴席那边。 这一回去，差点把他的魂儿都给吓飞了，醒过酒之后看上去清醒了不少的徐大爷还真的已经回了宴席上，这会儿正忙着跟人拼酒。 看到这一幕，夏俊杰就是再傻也知道事情肯定是出了岔子，当即也顾不上徐大爷了，抬起脚步火烧眉毛似的往更衣间这边赶。 幸运的是，这次那两个丫鬟已经不见了，他避开了府中其他的人，一路还算顺利的回到了更衣间。 夏娇蕊不知内情，却也被夏俊杰那着急的样子给吓住了，匆匆忙忙的抹黑胡乱披上了衣服，这才偷偷拉开了门栓，给夏俊杰打开了一条门缝儿。 见到夏娇蕊终于开门了，夏俊杰立马推门而入，看到室内一片黑暗之后，心中一个咯噔，立刻就对着夏娇蕊质问道：“你怎么把灯灭了？” “不是我灭的，那灯是自己被风吹灭的。”夏娇蕊快速的回了一句，又开口道，“哥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什么出错了？” “那灯是什么时候灭的，你有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样子？”夏俊杰一个箭步窜到了躺椅那边，伸手推了一下躺椅上的人，回头冲着夏娇蕊问道。 “我刚从柜子里出来那灯就灭……”听着夏俊杰的问话，夏娇蕊也意识到了不妥之处，整个人忍不住颤抖了起来，结结巴巴的道，“哥、哥哥，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俊杰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也不回答夏娇蕊的话，抹黑跑到窗户边，从身上掏出火折子，将熄灭的烛台重新点上。 刹那间，烛光驱散了黑暗，照亮了屋子，整间屋子的情况也清清楚楚的落入了夏俊杰和夏娇蕊眼中。 “啊！他是谁？”夏娇蕊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脸惊恐的看着躺椅上衣衫不整的男人，整个人都傻了。 她明明、明明是徐大爷在一起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陌生男人了？ “糟了，糟了！”看着躺椅上的男人，夏俊杰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计划了那么多，折腾了个这么久，怎么到了最后事情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夏俊杰视线扫到夏娇蕊的身上，瞧见对方临时胡乱披在身上的衣服，瞳孔猛的一缩，厉声道：“你有没有和他怎么样？” 他问得不甚清楚，可夏娇蕊却听到十分明白。 “没有！”惊恐之极的夏娇蕊连连摇头，焦急的指着躺椅上的陌生男人解释道，“他一进门就醉死了，后来一直都没有醒过，是、是我脱了他的衣服而已……” “真的？”夏俊杰严肃的问道。 “真的！”夏娇蕊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眶立马就红了，“哥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为什么躺椅上的不是徐大爷？”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夏俊杰扶额，正值头疼之时，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猛的回头看向夏娇蕊，“你说你从柜子里出来？徐管家扶着徐大爷进屋的时候，你没有出来接人？” “什么徐管家，扶着人进来的就只是一个小厮而已，我怕别人发现我不是徐府的丫鬟，之前一直躲在柜子里没敢出来，是在听到有人进屋之后，以为是哥哥你想办法引了徐大爷来了，这才从柜子里出来的。”夏娇蕊抹着眼泪，双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她愣愣的看着躺椅上依旧醉得不省人事陌生男人，瞧见对方年纪看着不大，可长得却是肥头大耳的，胸腹间更是带上了白花花的肥肉，真是恨不得一头碰死在这里。 徐大爷身材高大匀称，怎么说身上也不会有这种让人看了就恶心的肥肉，她刚刚在那块肥肉上趴了半天，怎么就没早点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呕！”回想起刚才自己几乎光裸着身子，趴在那块肥肉上一脸陶醉的样子，夏娇蕊就忍不住一阵干呕。 “这人……”气过之后，夏俊杰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躺椅上的陌生男人，越看越觉得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哥哥，我们快走吧，要是有人来了就糟了！”夏娇蕊干呕完之后，立刻就开口道。 她看上的是玉树临风的徐大爷，而不是躺椅上那个肥头大耳的蠢猪，就算刚才已经和对方几乎赤诚相对了，她也绝对不要和那头蠢猪扯上任何的关系。 “等等！”夏俊杰出阻止了想要离开的夏娇蕊，凑近了躺椅上的陌生男人，弯下身子仔细的看了看，惊呼道，“这人好像是徐大老爷底下王副使王大人的二公子！” “管他什么王大人张大人的，哥哥我们快走吧！”夏娇蕊从地上爬起来，拉着夏俊杰的袖子就想往外走，她是一刻也不想再多看一眼躺椅上的男人。 “不！”让夏娇蕊感到意外的是，她不但没有拉动夏俊杰，反而被夏俊杰给拉住了。 “哥哥？”夏娇蕊满脸不解的看着脸色不停变换的夏俊杰。 夏俊杰看了看躺椅上不省人事的王二公子的，又看了看自己衣衫凌乱的妹妹，一双算不上有神的眼睛越来越亮，抓着夏娇蕊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最后，夏娇蕊终于承受不住夏俊杰的力道，忍不住喊了一声：“哥哥，疼！” “妹妹，你想不想当正房太太？”夏俊杰两眼发光的看着夏娇蕊。 “哥哥你在说什么？”痛呼中的夏娇蕊微微一怔。 “我说你想不想当正房太太？”夏俊杰重复了一遍，又接着道，“躺椅上的人我在书院见过，是王副使王大人的二公子，年满十九却还没有成亲。” 夏娇蕊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就明白了夏俊杰话中的意思，不禁惊讶的睁大了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哥哥，你的意思……难不成是想让我嫁给那头蠢猪？” “王二公子可不是蠢猪，相反，比其他的大哥，他更得王大人的欢心。”夏俊杰低下头，看着夏娇蕊认真道，“妹妹，你是我的亲妹妹，哥哥绝对不会害你的。徐大爷已经成亲了，你就算是和他成了，顶破天也不过是个姨娘而已。但王二公子不同啊，如果运作得当的话……你就会是副使大人家的二少奶奶了！” 166.第166章 权衡利弊 副使大人家的二少奶奶！ 在听清楚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夏娇蕊的眼底产生了几分动摇。 能够当正室太太，谁愿意去当那个没什么地位的姨娘？ 夏娇蕊之前说得再漂亮，那也都是她自知没有办法成为徐大爷的正妻，迫于无奈的做出的选择罢了。 可是让她放弃徐大爷，选择那个看上去一身肥肉的蠢猪，夏娇蕊心底的那分动摇顿时减弱了几分。 夏俊杰清楚的看到了夏娇蕊的挣扎，立马添了一把柴道：“你想，之前咱们设计徐大爷的事情没有成功，这次又故技重施，就算是借着众位宾客见证方法让你顺利进了徐府，想必短时间之内徐大爷和徐家上下都不会给你好脸色看，要想能够彻底的在徐家站稳脚跟，只怕妹妹你还得多费一番功夫。可这要是换成了王二公子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我喜欢的是徐大爷。”夏娇蕊偏过头，视线不经意间落到了躺椅上的王二公子身上，目光闪烁的道。 “你喜欢徐大爷，也改变不了进入徐府之后，你未来的路会变得艰难这件事情。”此刻的夏俊杰早已不复之前的惊慌，挺直身体，头头是道的对着夏娇蕊分析道，“反正你和王二公子刚才也……要是不顺势想办法嫁入王家，如果以后被人捅破了今天的事，恐怕会对你造成致命的打击。” “今天的事情只有你我知道。”夏娇蕊低声道。 “妹妹，世事无绝对，谁能保证不会走漏任何的风声？你可别忘了，我们也是买通了徐府的下人，才能偷偷的进来的，这要是认真的查起来，保不准就会让人摸到什么蛛丝马迹。”夏俊杰叹息一声，缓缓道，“要我说，与其以后担惊受怕，还不如就顺水推舟。” 夏娇蕊动了动身子，没有开口说话。 “王副使身处都转盐运使司，家产丰厚不说，每年底下的人送上来的孝敬也数不胜数，王二公子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也是个有才干的，加上他深得王副使的欢心，就是将来分了家，也绝对不会吃亏。妹妹你之所以会想要嫁入徐家，最初也不过是想要将来过得好一些而已，这王家完全就可以满足你这一点。”夏俊杰紧紧的盯着低着头的夏娇蕊，又下了一剂重药。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夏俊杰和夏娇蕊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自己的妹妹心里归根究底的追求什么，夏俊杰自认为还是能够摸到几分的。 他心里清楚得很，如果不是徐家有权有势，不管徐大爷是有多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他的这个妹妹呀，是绝对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施舍给对方的。 “哥哥你不是说我嫁给了徐大爷，将来对你也会有帮助吗？怎么现在突然有劝我这个？”过了好一会儿，夏娇蕊再次开口道。 “此一时彼一时，今天徐大爷成亲，祖母不让咱们来徐府，徐府上下的人居然连问一声的都没有，显然就是不待见我们，你就算是嫁给了徐大爷，我能够从徐府得到的帮助估计也不多。但王二公子不一样，他都已经醉成这个样子了，只要咱们一口咬定是他喝醉之后强迫了妹妹，一定要他给咱们一个交代，到时候徐家再帮你撑撑腰，你嫁入王家这件事情，多半没有问题。” 关于夏娇蕊提到的这一点，夏俊杰早在搬出徐府的时候就想得很清楚了，他会一直帮着夏娇蕊攀上徐大爷，也是因为除了徐大爷之外，他再也找不到另外的人选。 如今王二公子这个现成的人选摆在他的面前，要是不紧紧的抓住这个机会，那怎么对得起他自己？ “徐大太太那般不喜欢我，徐府能出面为我撑腰吗？”经过夏俊杰一番不留余地的游说，夏娇蕊的心又再次动摇了。 “你在徐府被徐府的客人强迫了，徐府的人要是敢不管，外面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再说了，咱们不是还有祖母吗？”夏俊杰嘴角上扬，脸上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 “祖母……”夏娇蕊有些迟疑。 “妹妹你别怕，祖母只是不准你和徐大爷来往而已，至于其他的人……”夏俊杰深深的看了夏娇蕊一眼，语带蛊惑的道，“你毕竟是她的亲孙女，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咱们夏家，祖母一定会帮你的。” 夏娇蕊紧了紧拳头，心里挣扎得厉害。 一边是文采斐然玉树临风的徐大爷，另外一边是自身条件一般，却极有可能让她走上富家少奶奶，过上吃喝不愁日子的王二公子，不同的选择会促成她今后不同的人生。 这时，门外远远的传来了些许声响，似乎有人朝着更衣间这边的屋子走了过来。 夏俊杰飞快的跑到门边听了听听了听动静，回头望着夏娇蕊，一脸认真的道：“马上就有人过来了，妹妹，你怎么想？” “我……”夏娇蕊的视线再次落到了躺椅上的王二公子身上，最终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手指紧紧的抓着自己临时胡乱披在身上的衣服，咬了咬牙道，“我听哥哥的！” “好！”夏俊杰心中一喜，连忙快步到夏娇蕊的身边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便身子一闪，打开房门溜走了。 夏娇蕊看着被夏俊杰关上的房门，脸色几经变换，最后朝着躺椅上的王二公子看了一眼，，紧握着拳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透出几分决心。 察觉到外面的声响越来越近，她用力的撕扯起了自己的衣衫，顺带将头发也弄乱了几分，然后迅速挤上了躺椅，抬起王二公子的一只胳膊压在了自己的身上，确定没有破绽之后，便开始嘤嘤哭泣了起来。 她哭泣的声音不算特别大，但只要走近了更衣间这边，就绝对不会将她的哭声给忽略过去。 没过多久，一群喝得半醉不醉，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寻找王二公子的人终于走到了更衣间这边，待听到了夏娇蕊那不同寻常的哭泣声之后，当即就有人破门而入。 随后，事情便进入了一片混乱当中。 徐明菲抬头看向不知何时回到自己身边站定的邵祁，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 167.第167章 寻死腻活 “这就是你所谓的心甘情愿？”听着屋子里夏娇蕊的哭声，徐明菲表情微妙的看着邵祁道。 “这样的结果不好吗？”邵祁眉头微挑，低声道，“明菲妹妹你不愿意夏小姐算计文渊，而夏家兄妹又一直千方百计的想要攀上徐家。现在他们转而看上了王二公子，不管是对他们，还是对你都好。” “怎么对我们都好了？”徐明菲问道。 邵祁状似无意的朝着徐明菲身边移动了一点儿，微微侧身，看着徐明菲轻声道：“夏俊杰这个人仗着有点小聪明就带着几分自以为是，不过今天有一点他说的很对，比起设计文渊，让徐家迫于舆论将夏小姐纳入府中，还不如想办法让王家认下这个哑巴亏。一旦成功了，夏家从此就攀上了王家这么姻亲，虽说其根本上比不上徐府，但对夏家的人来说，也算是不错了。” “你对他们倒是了解。”徐明菲轻哼。 “谈不上了解，只不过很多事情是一通百通，抛去那些复杂的东西，紧紧的抓住根本，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邵祁语气平静的道。 徐明菲咬了咬唇，到底没有再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邵祁说得十分有道理，用王二公子吸引了夏家兄妹的视线，别的不说，徐大爷这边就安心多了。 就在两人躲在窗户外面低声交谈的时候，屋内的情况已经从一开始的小乱变成大乱了。 面对那些破门而入人，夏娇蕊超常的发挥出了精湛的演技，一边在王二公子的身下挣扎，一边死命的哭喊，被人从王二公子的身下解救出来之后更是抓起衣服就直接朝着桌角撞过去，将那种良家女子被人强迫侮辱之后以死保全清白的模样刻画得入木三分的，硬是唬住了在场的一大群人。 那些人原本就被突然发现王二公子居然和一个年轻女子衣衫不整的躺在一起的事情给惊呆了，现在又被夏娇蕊一吓，立刻就慌了神，死死的拦住夏娇蕊，不让夏娇蕊寻短见。 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都还不清楚，要是眼前的姑娘一头在他们面前碰死了，那事情可就真的闹大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立峰，立峰你快醒醒！”王家二公子王立峰的好友看着夏娇蕊那寻死腻活的样子急得不行，飞快的跑到王立峰的身边，狠狠的摇晃着对方的身子。 只可惜王立峰醉得厉害，就算是被好友这般摇晃，也只是嘴里发出模糊的呓语声，丝毫没有清醒过来的意思。 这时，为王立峰去打水醒酒的小厮回来了。 哐当！ 看着屋中乱成一团的情况，吓得打翻了手上好不容易才找来的水盆，苍白着一张脸，哆嗦道：“这、这是怎么了？” 他不过就离开了一小会儿的功夫，这里怎么就乱成了这样！ “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就在屋中众人的注意力被小厮吸引之时，夏娇蕊奋力挣脱了拦着自己的人，扭着身子固执的直往桌角那边撞。 “哎哟，姑娘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王立峰的另外一位好友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夏娇蕊的胳膊，急急的道。 夏娇蕊被人这么一拉，一时没能收住脚步，哎哟一声，身子一歪，直接摔到了地上去。 “姑娘，你没事儿吧？”她这一摔，又把众人吓了一跳，刚才拉住她的人快步上前，想要将夏娇蕊从地上扶起来，却又碍于男女有别的关系不敢出手。 “呜呜呜，我不要活了！”夏娇蕊摔倒地上之后也没有再起来，大叫一声，干脆扑到了地上，嘤嘤的哭泣了起来。 她这么一哭，王立峰的那几位好友又开始头疼了起来，一边防备着夏娇蕊再次寻死，一边还在想办法让王立峰清醒过来。 此时领着王立峰的几位好友来这边的下人中，已经有人认出了夏娇蕊，大惊之后也不敢多耽搁，当即就飞快的跑出了院子，找徐大太太去了。 王立峰从下人处得知夏娇蕊居然是徐府亲戚家的小姐，全都被吓傻了。 醉酒之际侵犯了徐府的丫鬟和侵犯了徐府亲戚家的小姐可是天差地别的两码事！ 睡了徐府的丫鬟好解决，赔几声罪，出点银子，封了对方的嘴也就罢了，左右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想必徐家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丫鬟就太过为难王立峰。 可这人要是换成了徐府亲戚家的小姐，那就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好打发的了。 王副使可是徐大老爷的下级官员，他的二儿子在徐大爷大喜之日欺辱了徐府亲戚家的小姐，出了这样打脸的事情，别说是王立峰了，就是王副使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王立峰的几位好友也不是蠢笨之人，不过片刻功夫就分析出了这件事情的厉害之处，心中一急，当即也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了，一把抓起躺椅上的王立峰，狠狠的朝着对方的脸上甩了几个耳光。 被成年男人用尽全力的耳光一打，王立峰终于有了反应，痛呼一声之后缓缓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谁、谁打我？”王立峰平日也是个不吃亏的性子，醒过来之后捂着自己的脸，舌头都还没有掳得直，就开始寻找打了自己的人。 “立峰，你这下闯了大大祸了！”王立峰的好友急道。 “出什么事儿了？”王立峰脑子发晕的，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的好友。 “你……”王立峰的好友看到他那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急忙指着扑在地上哭得昏天暗地的夏娇蕊，三言两语的便将事情给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夏娇蕊是徐府亲戚家的小姐这件事情。 王立峰一开始还醉眼朦胧的，可是越往下听，他的脸色就越难看，听到最后，身上的那点醉意居然硬生生的被吓退了。 天啊，他居然喝醉了之后强行侮辱了徐府亲戚家的小姐！ 王立峰盯着扑在地上哭泣的夏娇蕊，脸上神色变换，整张脸黑得厉害。 “大太太来了！”门外有下人出声喊道。 躲在窗户外面的徐明菲和邵祁听到之后，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将身子紧紧的贴在了墙上。 下人的话音刚落，脸上染着几分酒气的徐大太太便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还不待她开口说，另外一个身影从她身后出来，飞快的朝着扑在地上的夏娇蕊而去。 “娇蕊，你怎么会在这里？”夏老太太看着地上衣衫不整的夏娇蕊，身子一晃，差点也跟着摔到地上去。 下人去找徐大太太禀报更衣间发生的事情时，夏老太太正好就在徐大太太身边。 原本她都打算告辞回府了，突然听到徐府的下人说她的孙女夏娇蕊出了事儿，立马就跟着徐大太太一起赶了过来。 在来的路上，她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是徐府的下人看错了人，可一进门，她心底的那丝侥幸就彻底的消失了。 “祖母……”扑在地上哭泣的夏娇蕊听到了夏老太太的声音，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悲鸣一声，直接扑进了夏老太太的怀里。 夏老太太看着怀中的夏娇蕊，顿时各种念头涌上心头，一时间脑子乱糟糟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颤抖着嘴唇问道：“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她明明就将夏娇蕊关在家里的，怎么夏娇蕊会出现在徐府，还这般衣衫不整的样子！ 不待夏老太太理顺混乱的脑子，夏娇蕊猛的抬起了头，一脸决绝的对着夏老太太道：“祖母，孙女不孝，今日被贼人所欺，无颜再面对夏家的雷祖列宗，只能来世再来报答祖母的养育之恩了！” 说罢，不等夏老太太反应，夏娇蕊站直身子推开了夏老太太，再一次低着头，朝着桌角撞过去。 “娇蕊！”夏老太太惊呼一声，瞧着自己的孙女立马就要血溅当场，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仰，直挺挺的朝着后面倒去。 “拦住她！”徐大太太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紧紧的盯着夏娇蕊，一看到夏娇蕊那不正常的动作，立刻就开口喝道。 跟着徐大太太的来的婆子反应极快，伸手一抓，在夏娇蕊即将撞到桌角的时候，迅速的抓住了对方的衣服。 只是这婆子刚抓住夏娇蕊的衣服，还没有来得及稳住对方，便听到嘶啦一声，手心中多了块碎布，而夏娇蕊依然朝着桌角撞去。 砰！ 一声让人心惊的碰撞声响起，夏娇蕊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彻底的没有声响。 “死、死人了！”王立峰的其中一位好友正好就站在桌角旁边，亲眼看到夏娇蕊撞到了桌角上，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徐大太太也没料到婆子居然没能将夏娇蕊给拦住，心中一惊，快步走到夏娇蕊的身边，伸手在对方的脖子处一探，感到手指底下的脉动之后，当机立断的对着身边的刘嬷嬷道：“快去请何太医！” “是！”刘嬷嬷半点迟疑也没有，身子一转，迅速出了房门。 168.第168章 审问 徐大爷成亲，何太医自然在受邀之列，刘嬷嬷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跟徐大老爷喝茶。 从刘嬷嬷的简单的叙事中，何太医也意识到事情紧急，也顾不上自己惦念了许久的好茶，取了药箱便跟着刘嬷嬷往更衣间那边赶。 徐大老爷知道出事的人是自己下级的儿子，当然也没办法坐视不理，招来徐忠细细的叮嘱了一番，让对方迅速封锁消息之后，便追上了刘嬷嬷和何太医，朝着出事的更衣间而去。 徐忠不愧是徐大老爷极为信任的心腹，做起事来干净利落，不但按照徐大老爷的吩咐迅速封住了通往更衣间的路，更是立即让人另外准备了更衣间，以供前院的客人使用。 这一番动作下来，还真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走路出去，前院的客人依然喝得十分痛快，丝毫不知道更衣间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王立峰在看到夏娇蕊撞上了桌角时已经吓傻了，没过多久又看到徐大老爷居然也过来了，心中一片惊恐，脸色苍白得吓人，站在躺椅旁边，整个身子更是抖得跟筛糠似的。 而他的那几位好友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见到徐大老爷，个个都缩着脖子躲到了一边，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他们这些人家中父兄或多或少都是要仰仗着徐大老爷的鼻息生存的，要是一个弄不好被徐大老爷给迁怒上了，那可就糟糕了！ 夏家祖孙俩，一个受了刺激晕过去了，另外一个撞了桌角，也没了声音。 情况紧急，徐大太太也没让人多折腾，直接将夏娇蕊和夏老太太抬到了躺椅上。 所幸这张躺椅还算大，夏老太太和夏娇蕊都属于身材比较娇小的那种人，祖孙俩刚好能够同时躺在上面。 “何太医，怎么样了？”徐大老爷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王立峰，随后转头对着何太医道。 “这姑娘虽说撞到了桌角上，但因为之前被人拉了一把，力道有所减弱，因此只是额头上起了一个大包，休息一会儿就能够醒过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倒是那位老太太……”何太医摇了摇头，叹息道，“老太太原本身体不太好，突然受了刺激晕过去，这醒过来之后，如果再不好好的休养，恐怕有碍寿命。” 徐大老爷对夏娇蕊还没什么感觉，但对夏老太太这个曾经帮助过他的老姑奶奶却是十分敬重，听到何太医说夏老太太可能会不好，脸一下就沉了。 站在一旁的王立峰在徐大老爷的威压之下本就心惊胆战了，这会儿看到徐大老爷沉了脸，心里更是慌得厉害，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接跪倒了地上。 “王二公子，你有什么话说？”徐大老爷将视线转移到了王立峰身上，为官多年的他身上自然有一种常人没有的威压，这种威压直冲着王立峰去，顿时压得他站都站不起来。 “徐、徐大人，我喝醉了，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一醒过来，就看到……就看到那位夏姑娘再哭闹。”王立峰颤抖着身子回道。 王副使有公务在身没办法亲自来徐府喝喜酒，王立峰可是费了一番心机才成功的挤掉了自己的大哥，让王副使同意他代表王家前来贺喜，谁知道这喜酒都还没有喝完，就闹出了这种事情。 这要是被王副使知道了，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一想到今天的事情被王副使知道之后的情况，原本就颤抖着身子的王立峰抖得更厉害了。 “喝醉了，好一句喝醉了。”徐大老爷轻哼一声，看着王立峰，语带森然的道，“难道一句喝醉了，就能随意在我们徐家胡作非为？” “没、没有，我没有！”王立峰急急的出声为自己的辩解，他眼角扫到墙角站着的一个小厮，眼睛一亮，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伸手指着对方，抬头对着徐大老爷大声道，“我喝醉了之后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太清楚，只记得是那个小厮扶我到这里来的，那位夏姑娘怎么会在我身边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王立峰的话，屋中众人立马将视线落到了墙角站着的小厮身上。 那小厮早就被眼前的一连串变故吓傻了，这会儿又突然被那么多人注视，吓得噗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颤抖着道：“小的也什么都不知道啊！小的将王二公子扶进屋子的时候，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王二公子又嚷着要喝水，小的看到桌上的茶壶里也没水，就出去找水去了，等到小的回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闹起来了。” 说完，小厮似乎怕旁人不信一般，又将自己什么时候去要了水，谁给他的水通通的交代了出来。 “这就奇怪了，难不成还是夏家姑娘自己进的屋子不成？”徐大老爷冷哼道。 躲在窗户外面偷听的徐明菲和邵祁同时在心里暗道一声：可不就是她自己进的屋子！ 只不过夏娇蕊不是在王立峰进屋之后跟着进去的，而是一早就藏在了屋中的柜子里。 徐大太太看了一眼正在被何太医救治的夏娇蕊，心底也不禁泛起了几分疑惑，徐大老爷他们可能不清楚，她却是知道夏娇蕊今天根本就没来参加徐大爷的婚礼，夏家就只有夏老太太一个人过来的。 这根本就不该出现在徐府的人不仅出现了，还衣衫不整在更衣间与王家二公子纠缠在了一起，着实让人有些生疑。 心里这么想着，徐大太太不禁暗暗的打量起了这间屋子，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嗯……”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被何太医扎了几针之后，额头上被撞了一个大包出来的夏娇蕊醒了。 她缓缓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先是迷茫的看了一下头顶上的梁柱，随后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一般，猛的从躺椅上坐起身，看到站在躺椅旁边的王立峰，眼睛一瞪，顺手从头上拔出一根珠钗，直直的就往对方身上戳，嘴里还喊着：“淫贼，我跟你拼了！” 169.第169章 对质 “哎哟！”王立峰没想到夏娇蕊刚睁开眼睛就朝着他扑，一时不察没能躲开，直接被夏娇蕊手上的珠钗给扎得正着。 “淫贼淫贼！”夏娇蕊扎了一下还不算完，举起手又准备来第二下。 只是这次王立峰有了准备，捂着胳膊往旁边一闪，躲开了。 夏娇蕊没能再次戳中王立峰，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一个劲儿的要去撞桌角了，而是将手中的珠钗往地上一扔，捂着脸开始大哭了起来：“我不活了，我不要活了！” 一边哭，她还一边偷偷透过指缝偷瞄其他人的反应。 看到除了徐大太太来了之外，居然连徐大老爷都来了，夏娇蕊不由心中一惊，更是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哭声也跟着提高了不少。 她虽然是刚刚才醒过来，但脑子却并不迷糊，要不然也不会一睁眼就拔下珠钗往王立峰身上戳了。 那股戳人的狠劲儿，还真没有半分掺假在里面。 一来是为了取信在场的众人，让他们知道她夏娇蕊确实是被强迫的受害者，二来也是趁机报复王立峰。 尽管她已经被夏俊杰说动了要想办法名正言顺的嫁进王家，但让她如此快的接受长得肥头大耳，无论是自身才学，还是家世底蕴都比不上徐大爷的王立峰，那还是有些困难的。 要不是将王立峰没头没脑的跑进了屋子，害得她将人错认成了徐大爷，她也不至于为了今后的日子做出这番破釜沉舟的举动。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王立峰那个混蛋害的！ 徐大爷拿那边她估计是没什么指望了，既然王立峰害得她成了这样，那就得为她的下半辈子负责！ “别哭了。”徐大太太不知夏娇蕊此刻心中的发狠，只是被对方那尖锐的哭声吵得头疼。 “大太太，大太太您要为我做主啊！”夏娇蕊听到徐大太太的声音，一反往日害怕对方的样子，扑到徐大太太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 “我让你别哭了！”徐徐大太太看到夏娇蕊不但没有停止哭泣，反而有越哭越大声的迹象，加上心中对夏娇蕊的出现有所怀疑，心中的火气一下就冒上来了。 被徐大太太这么大声一吼，夏娇蕊顿时就吓得收起了哭声，只是一脸泪痕满腹委屈的看着徐大太太。 “你祖母都晕倒了，你难道没有看到？”徐大太太见到夏娇蕊只顾着撒泼，连躺在她身旁的夏老太太都没有注意到，对她的印象顿时又差了几分。 “祖母？”夏娇蕊愣了一下，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夏老太太正双目紧闭的躺在躺椅上的，而之前为她诊治的何太医也正在为其施针。 不止徐大太太对夏娇蕊不满，站在旁边的徐大老爷也对夏娇蕊的这种态度不甚满意。 论起亲疏远近，比起夏娇蕊来说，现在还在晕迷当中的夏老太太自然更得徐大老爷的关心。 夏娇蕊眼角瞟到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的脸上都不太好看，立马知道自己出了纰漏，连忙站身，冲回了躺椅那边，一脸焦急的看着夏老太太，抓着对方的胳膊摇晃道，“祖母，祖母你怎么了？” “这位姑娘莫要激动，老太太这会儿还没缓过气，经不起这般摇晃。”眉头轻皱，语带不满的对着夏娇蕊道。 身为从宫里退下来的太医，他在宫里行走了大半辈子，对于人遇事时应该有的反应，心里还是比一般人清楚的，当然能够看得清楚夏娇蕊此刻的反应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因此，说出来的话就难免带了些冷淡。 当然，这份冷淡并不明显，除了对熟悉他性子的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之外，就只有躲在窗户外面的徐明菲听出来了，其他的人通通都没有特别的什么反应。 至于夏娇蕊，这会儿在她那焦急的面孔之下，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牢牢的抓住机会嫁进王家，听了何太医的话之后，也只是缩回了自己的手，轻声抽泣了起来，压根没有领会到何太医话中的深意。 “先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好了。”徐大太太见夏娇蕊终于消停了下来，便开始发问了。 她可没有忘记今天是她儿子大喜的日子，眼前这件事拖得越久，对徐大爷越是没有什么好处，特别是要是时间长了引起了其他宾客的注意，这要是传了出去，绝对会让徐大爷甚至整个徐府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夏娇蕊又是哭闹又是撞桌角的，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这一刻做铺垫，如今终于等到徐大太太问起，也顾不上装可怜了，立马就泣声道：“今儿是徐大爷大喜的日子，祖母说我就是快要出门子的姑娘了，怕这里人多冲撞了我，就不让我来，可是我们一家毕竟在徐府住了这么久，受了大太太和大老爷还有徐大爷不少的照顾，要是不能亲自来给徐大爷贺喜，我心里就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祖母走了之后没多久，我就偷偷的跟着来了徐府，谁知……我刚走到这边，就、就……突然被人给拉进了屋子……” 颤抖着身子还半跪在地上的王立峰听到夏娇蕊居然是再过不久就要嫁人的姑娘，头皮一麻，真是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晕过去。 “我没有，徐大人我没有，我没有拉那位姑娘！我都已经喝醉了，怎么可能去拉那位姑娘，还、还做出那种事情……”王立峰急得额头上全是汗。 他的记忆就只停留在被小厮扶着来更衣间的时候，到了更衣间之后的事情，却是一点儿记忆都没有了。 “你……淫贼你居然不承认！”夏娇蕊一脸悲愤的看着王立峰，大声道，“明明就是你强拉着我的进屋的，一边对我……一边嘴里还说着胡话。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再过两个月就要嫁人了，今日被你这般欺辱，还让我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我不要活了，不活了……” “没、没有，我、我们没……”王立峰支吾着，面对夏娇蕊的控诉，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没有什么，你都那般对我了，你还说没有……呜呜呜，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居然还敢抵赖！爹，女儿不孝，没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了，这就来陪你！”喊完这一句，夏娇蕊身子一动，又有要撞桌角迹象。 作为一个早就开过荤的男人，他确定自己身上除了衣衫凌乱之外并无不妥之处，可如今被夏娇蕊指着说了一番模糊不清的话，又看着对方衣衫凌乱，一副遭人欺辱了的样子，心中真是有苦说不出，顿时生出一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 夏娇蕊当着大家的面少说也撞了三次桌角了，这一次王立峰说什么也不能让她继续撞上去，当即就一个飞扑，猛的将还没来得及动作的夏娇蕊给抱在了怀中。 “放开我，放开我！”夏娇蕊一被王立峰抱住，立即就在对方的怀中挣扎了起来。 只是她现在的挣扎，却和之前被其他人拦住的时的挣扎不太一样，整个人看上去就跟脱了力一般，嘴里喊着要王立峰放了她，但实际上却是越发的往对方的怀中拱。 这到底是真的想要挣脱开，还是装模作样的在欲迎还拒，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年方十六的夏娇蕊正是花一般的年纪，青葱可人不说，身材发育都十分不错，她这衣衫凌乱的在王立峰怀中乱拱，那挺翘的臀部，丰满的胸部便看似无意的蹭到了王立峰的身上。 王立峰之前喝了不少酒，这会儿仅仅是因为惊吓勉强清醒过来，堪堪的维持住自己的脑子而已，突然这么温香软玉在怀，下身立马就起了反应。 他原本下半身就只穿了一条薄裤，上身也只是胡乱的披了一件衣服而已，身体一起了变化，自然是被在场的人给看了个正着。 这下，原本就不太清楚的他就更别想说清楚了。 徐大太太是对夏娇蕊有些不满，可到底顾念着还没醒过来的夏老太太的面子，瞧着眼前的画面越发不堪了起来，当即就让身边的婆子过去将夏娇蕊从王立峰的怀中拉了出来。 徐大老爷瞧着时候不早了，觉得这么一直闹下去不行，深深的看了一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夏娇蕊，眉头一皱，便果断的对着王立峰道：“今天就请王二公子和你的几位好友在我们府上委屈一晚，明日我让王副使过来一趟，到时候再好好的说清楚。至于夏小姐，想必明天王副使来了之后也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王立峰的那几位好友一听要留在徐府，心中都不太愿意，只是迫于徐大老爷的积威，一个个也不敢出声反驳，老老实实的应下了。 而王立峰自己就更不敢出声了，只是苦着一张脸，想着明天王副使会来徐府的事情，心里愁得厉害。 闹腾了这么一大通，终于得到了徐大老爷的这个准话，夏娇蕊心里也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虽说没能立即就将王立峰应承要娶她这件事，但好歹将人给留在了徐府，而且明天王副使也会过来，便也见好就收，没再继续要死要活的了。 170.第170章 恳求 躲在窗外的徐明菲和邵祁听到徐大老爷开口了，就知道屋中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再继续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便对视一眼，默契十足的同时弯下了身子，借着夜色的掩护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更衣间这边。 来往更衣间这边的路都被徐忠让人给守着了，旁人想要进出也许没有办法，但这却难不倒徐明菲。 她也没往被下人守着的路那边走，而是领着邵祁绕到了小院的另一边，借着一颗倚着墙边的矮松，轻轻松松的就避开了众人的视线，翻出了院子。 两人一路潜行，确定已经远离了出事的小院儿之后，这次终于放慢了脚步，也不敢多作交流就分开了。 邵祁装模作样的回了宴席上，正巧遇上一群人灌完了徐大爷酒，又闹着要去闹洞房，步子一抬，便跟在后面一起去凑了个热闹。 徐明菲却是半点都不敢耽搁，直接就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刚刚就将因为偷听而不小心沾上了些许泥土的外衣和绣鞋换下，关心女儿的范氏便过来了。 看到徐明菲好端端的待在自己的屋子中，范氏面上一松，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一接到更衣间那边的消息，她就直接赶过来了，怕的就是徐明菲会遇上那些脏污事儿，幸好她的乖女儿老老实实的待在屋子里的，要不然…… 想起身边婆子对她说的那些话，范氏不禁在心里暗暗的呸了一声。 旁人可能一时转不过弯儿，但她一听说夏娇蕊在更衣间被人给欺辱了，就知道对方今天定然是冲着徐大爷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被拖下水的变成了王副使家的二公子罢了。 范氏还在这里暗自庆幸，却不知道徐明菲不仅仅已经知道夏娇蕊和王二公子的事情了，甚至更是亲身参与了其中。 “娘，您怎么过来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徐明菲不知范氏此刻心中所想，看着明显神色不对的范氏，故作不解的问道。 范氏看了徐明菲一眼，犹豫了一下，想着就算是她现在不说，明天王副使来了府上，徐明菲多半也会知道，便使了个眼色让屋中的下人避开，压低了声音对着徐明菲提醒道：“夏娇蕊在咱们府上出了事儿，明天早上你见过新嫂嫂之后可别在正院多待，直接回来就是。” “夏姐姐今天不是没来吗，怎么会在咱们府上出事了？”徐明菲惊呼一声，睁着一双灵动有神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范氏道。 要论起演技，徐明菲自认为比夏娇蕊可是好多了。 “这件事情你心里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要说出去。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儿娘也不太清楚，反正你记住娘的话的，明天早点回来。”范氏没发现徐明菲眼底的暗藏着的了然，只是细细的叮嘱着对方。 徐明菲见范氏一脸郑重，收起了自己的思绪，乖巧的点点头，没再多问。 有些事情她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要是问多了，反而容易引起范氏的怀疑。 她在徐家人眼中一向都是机灵懂事，听话乖巧的好姑娘，可不想让人知道她和邵祁在背地里偷偷的做的那些事情，毕竟夏娇蕊会走到这一步，她和邵祁在其中也没少出力。 “行了，娘还有事，今天忙了一天了，你也早点休息，别再出院子了。”范氏想着徐大太太这会儿肯定在找她了，也没法在徐明菲这边多待。 “是。”徐明菲应了一声，顺势小小的打了一个呵欠，做出一副疲惫的样子。 范氏心疼的摸了摸女儿嫩滑的小脸蛋，便带着身后的下人，又急匆匆的走了。 徐明菲看着范氏离去的背影，扭了扭自己站了好半天，变得有些酸痛的脚，眨了眨眼睛，便转身梳洗去了。 亥时三刻，徐府的客人渐渐散去，醉醺醺的徐大爷终于顺利的进了洞房，对上了已经等了一天的许惠。 守在新房门外的丫鬟婆子侧耳听着屋内渐渐传出来的动静，眼底带笑的红着一张脸悄悄的退远了些。 原本应该彻底安静下来的徐府，却因为夏娇蕊的事情依旧暗暗的忙碌着。 因着夏老太太自从晕过去之后就一直没有醒过来，徐大太太和徐大老爷也不放心就这么将人给送回夏家，便让下人小心伺候着，将人给抬进了夏家之前住的客院中。 夏老太太不能回夏家，作为事件的主角，夏娇蕊自然也不能回夏家，只能一边低声抽泣着，一边随着其他人去了客院中。 至于王立峰，在徐大老爷一声令下，直接就被安置在了一个单独的厢房里，没有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的命令，谁都不准随意进出，变相的将人给软禁了。 面对这一情况，王立峰也不敢有丝毫的怨言，狠狠的灌了几碗醒酒茶之后，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最终没能抵住酒精的作用，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王立峰刚睡着，被人抬到客院中的夏老太太终于醒了。 守在一旁的徐大太太看到夏老太太睁开了眼睛，心中一喜，急忙凑了上去：“老姑奶奶，您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娇、娇蕊呢？”刚刚醒过来的夏老太太只迷茫了片刻，脑海里立马就浮现出夏娇蕊撞桌角寻死的那一幕，心里一急，便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来。 徐大太太看着夏老太太那着急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叹，连忙安抚道：“老姑奶奶别急，娇蕊没事儿，这会儿正在旁边的厢房休息，我让人守着她的，绝对不会让她出任何岔子。” 夏老太太听闻夏娇蕊没事，心中一松，身子一软便又倒到了床上了。 她紧紧的闭着自己的眼睛，脑海里全都是夏娇蕊衣衫不整的样子，还有站在一边同样衣衫不整的王立峰。 几经挣扎之后，夏老太太再次睁开眼睛，抓住徐大太太的手，双眼含泪的看着徐大太太，颤抖着声音道：“大侄儿媳妇，我知道娇蕊糊涂，可她毕竟是我从小看大的孙女，求你看在我这个老不死的份上，给她一条活路吧！” 171.第171章 狠不了 一时间，屋子里落针可闻。 徐大太太看了一眼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的手，垂下眼睑，没有开口说话。 “大侄儿媳妇……”夏老太太半撑着身子，一脸祈求的看着徐大太太。 “老姑奶奶，何太医说你身子不好，再也经不起刺激了，今天就先别说其他的了，好好休息吧！”徐大太太并没有正面应承的意思，转而轻声安抚道。 “不。”夏老太太见徐大太太这种态度，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抓着徐大太太的手更是用力了几分，“大侄儿媳妇，我年纪大了，也没几年活头了，唯一的奢望就是看到俊杰能够成家立业，娇蕊也能嫁个妥当的好人家。是我没把娇蕊交好，才养成了她现在这种不知轻重的性子，着一切都是我的错……” “老姑奶奶。”徐大太太轻唤一身，打断了急于说话的夏老太太，“这确实是你的错。” 夏老太太闻言一愣，呆呆的看着徐大太太。 “娇蕊这孩子，心太大了。”徐大太太叹息一声，接着道，“今天出事的那间屋子，原本是专供文渊的更衣的屋子，只不过今儿早上出了点问题，临时就把他的更衣间换成了中间隔了两间屋子的房间。” 之前夏娇蕊一个劲儿闹腾的时候，徐大太太就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等到将夏老太太和夏娇蕊重新送到客院来之后，她才在刘嬷嬷的提醒之下想起了这件事。 有了这个线索，联系一下徐大爷去更衣的时间，徐大太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等到招了在宴席那边伺候的下人询问一番，又从徐忠那边得知扶着徐大爷去更衣的，是一个自称在徐文峰院中伺候的小厮，再结合一下其他的蛛丝马迹，夏娇蕊和夏俊杰的那点小伎俩，就这么毫无遮掩的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虽说这其中还有一些地方她没有想通，但这也不妨碍她知道，夏娇蕊今天就是专门冲着徐大爷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何最后中招的变成了王立峰。 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夏老太太吃的盐比一般人吃的米都还多，徐大太太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的好孙女到底在今天晚上的事故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她心里哪有不清楚的？ “心太大……心太大了……”夏老太太喃喃的重复了几遍，脸上不禁流出悔恨的泪水来，哽咽道，“是我错了，我根本就不该带着娇蕊来徐家，更不该对你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这一切都是娇蕊自找的，自找的啊！” 徐大太太看着夏老太太老泪纵横的样子，心中也是一叹：“你错的不是这些，而是心太软。” “心太软？”夏老太太愣愣的看着徐大太太，神情忽的一变，枯瘦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徐大太太的手臂，厉声道，“你说得没错，是我心太软了，当初她起了那种要不得的心思的时候，干出了给夏家列祖列宗丢脸的事情的时候，我就应该活活把她给打死！” “如果你做得出那种事情的话，你就不是老姑奶奶了。”徐大太太又是一叹。 夏老太太为人正派，确实是一位值得敬佩的长辈，可到底人物无完人，面对早逝的儿子留下来的那一双儿女，徐大太太十分清楚夏老太太下不了那个狠手。 想起如今被安置在不远处客房的夏娇蕊，徐大太太心里也有气。 如果不是看在夏老太太的面子上，在夏娇蕊胆敢设计徐大爷的时候，徐大太太就要下狠手整治对方了，而不是仅仅教训了几句，简简单单的让夏家一行人搬出徐府了事，甚至还在夏老太太的哀求下为夏娇蕊找了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 谁知她这一次轻松的放过，不但没有让夏娇蕊得到教训，反而变本加厉的了起来，挑了徐大爷成亲的大好日子来闹事。 幸亏中招的是王立峰，要是真的让夏娇蕊如了愿，只怕从此以后他们徐府后院就要不安宁了。 这样的搅家精，徐大太太是说什么也不能放进自家来！ “我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要这么惩罚我！”夏老太太颓然的松开徐大太太的手，浑身无力的到在床上，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是啊，是啊，这一切都是她的错，都是她造的孽，就算是狠不下那个心打死夏娇蕊，可要是当初在发现夏娇蕊的心思不对劲儿的时候就干脆利落的将人给嫁得远远的，今天的这一切的就不会发生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大错已经铸成，无力回天了。 夏老太太不停的在心里问自己，明明夏娇蕊小的时候也是个明理懂事的好孩子，就算是有了一块好吃的糕点，也知道先孝敬长辈，是什么时候开始，她那个明理懂事的孙女不见了，慢慢的变成了性子娇蛮，目光短浅，贪图富贵的样子？ 这一刻，夏老太太心如死灰，白着一张脸，呼吸变得困难了起来。 “老姑奶奶！”徐大太太大惊，连忙将夏老太太扶起来，按照何太医离去之前交代的方法狠狠的按着夏老太太胸口一处。 “咳、咳咳、咳咳咳咳……”在徐大太太的努力之下，夏老太太终于传过了气，发出急促的咳嗽声。 看着夏老太太那好像随时都要断气的样子，徐大太太多少也有些惊慌，与他们家亲近的长辈本来就不多，夏老太太要是在徐府有个好歹，她非得后悔死不可。 “老姑奶奶您别急，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您身子不好，千万不能激动了。”徐大太太一边顺着夏老太太的胸口，一边开解道。 “没用了，没用了……”夏老太太含着泪，重重的摇了摇头，强撑着一口气，挣扎着就要下床，“娇蕊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掐死她！” “你刚才还让我给她一条活路，现在就舍得掐死她了？”徐大太太一把抓住挣扎着想要下床的夏老太太。 “活路？”夏老太太凄凉一笑，“她自己都不给自己活路了，别人还能给她什么活路！” 徐大太太见夏老太太依然一副非要下床不可的样子，心头火气一起，干脆松开了自己的手，站起身，一脸严肃的看着夏老太太道：“既然如此，也不需要老姑奶奶这么麻烦，我这就让人去给娇蕊灌一碗药，要不了一刻钟，人就会死得不能再死了。” 丢下这句话，徐大太太抬脚便想往外走。 夏老太太心中一惊，在她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那只枯瘦的手便已经紧紧的抓住了徐大太太的衣角。 “老姑奶奶你拉着我干什么，我这就去帮你解决了娇蕊那个不知轻重的丫头，您这辈子没有那个孙女吧！”徐大太太一个用力抽回自己的衣角，作势要走。 “大侄儿媳妇！”夏老太太高呼一声，整个人都扑到了徐大太太的身上，死死的抱着对方不让人走。 凭着夏老太太这一个动作，就可以看出之前她说的那些狠话，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要真的看着夏娇蕊死，她实在是办不到。 毕竟，夏娇蕊是她的第一个孙女，就算对方再不好，也是她养了十六年才养大的孩子。 “看老姑奶奶的样子，还是舍不得娇蕊死了。”徐大太太语气平静的道。 夏老太太看了看自己紧抱着徐大太太的双手，又看了看一脸平静，似乎早就料到如此的徐大太太，再次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大太太，大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正在这时，刘嬷嬷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徐大太太看了夏老太太一眼，回道：“知道了。” “大侄儿媳妇……”夏太太喊了一声，羞愧的避开了徐大太太的视线，低声道，“我、我只有娇蕊一个孙女。” “我只有一个儿子。”徐大太太坚定而不失温柔的的推开了夏老太太，朝着门口走去。 夏老太太眼神一黯，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不过……”就在夏老太太心生绝望之时，徐太太停住了脚步，背对着夏老太太大，缓缓道，“我和大老爷毕竟欠着您的情” 说完，不等夏老太太反应，徐大太太便拉开了房门，快步的走了出去。 “是我对不起你们……”夏老太太望着徐大太太离去的背影，语中充满了涩然。 走出房门，徐大太太耳边回响着夏老太太最后的那句话，重重一叹，沉着一张脸，直接出了客院，朝着徐大老爷的书房而去。 书房伺候的人早就被徐大老爷打发走了，徐大太太来的时候，他正提着毛笔练字。 一手好字，是读书人科举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徐大老爷也是凭着这一手好字，入了考官的眼，也得了当今圣上的青睐。 可以说，他人生的起点，就是从这一手堪称大家的好字开始的。 因此，不管有事没事，只要有空闲，徐大老爷都喜欢亲自磨墨练字。 “已经决定好了？”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徐大老爷专注着手上的笔，头也不抬的问道。 172.第172章 两不相欠 “是。”徐大太太走进书房，熟稔而又自然的拿起小剪子剪了剪烛心。 瞬间，稍显昏暗的书房明亮了许多。 “你打算让她有个什么样的身份？”徐大老爷落下最后一个字，拿起纸轻轻的吹了吹，面上露出几分满意之色。 “今天是文渊的大好日子，我很中意许惠这个儿媳妇，不想让她在这件事上丢脸。”徐大太太抬头看向徐大老爷，缓缓道，“明天王副使来了之后，老爷就让他向夏家下聘吧！” 徐大老爷略带惊讶的看着徐大太太：“我以为你顶多让她当个妾室。” “夏娇蕊再不好，也是老姑奶奶的亲孙女。何太医说了，老姑奶奶身子不行了，如果不好好调养，也就这几年的功夫了。”徐大太太略带伤感的叹息一声，“她这一辈子吃了太多的苦，我不想让她留下遗憾。况且……夏娇蕊进了王家的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遂了她这次的心愿，今后她要在闹腾，也是闹腾王家了。” “看来太太对王家很是不满啊！”徐大老爷哈哈一笑。 “王副使向来油滑，后院一直都是多事之地，多夏娇蕊一个不多，少夏娇蕊一个不少，泰记米铺的那个孩子为人挺不错，既然夏娇蕊看不上人家，我也就不做那个恶人了。”徐大太太还是没能忘记夏娇蕊辜负她一番心意这件事。 泰家是她特意为夏娇蕊挑选的，虽说只是一介商户，也没有什么权势，却是家风清正的殷实人家，如果不是有她出面，泰家根本就不会考虑父亲早逝，家道中落的夏娇蕊。 可惜啊，人心不足蛇吞象！ “既然如此，就这样好了。”徐大老爷点点头，又接着道，“我记得夏兄为人正直，品性高洁，没想到他的这一双儿女却是这般模样。” “谁说不是？要说我，娶妻当娶贤，那夏太太耳根子软不说，又没个主见，要不是有老姑奶奶撑着，恐怕夏家早就散了。”徐大太太一脸鄙夷的道。 从夏太太上次厚着脸皮游说她同意徐大爷纳夏娇蕊为妾开始，徐大太太就彻底的厌弃了对方。 “太太莫气，反正夏家已经搬出去了，这次让夏娇蕊嫁进王家，也算是还了老姑奶奶当年的恩情，以后远着些就是了。”徐大老爷想着夏老太太的年纪，也就没说太多的重话。 他们对夏老太太有敬重之情，却对夏家没有多大的感觉，要不是看在夏老太太的面子，哪里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夏家兄妹做的那些蠢事。 这次事情一了，夏家的人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就别指望徐家会容忍帮助了。 翌日，新婚的徐大爷和许惠早早的起了床，相携去了正院。 徐大太太和徐大老爷看到这小两口脸色红润，眼神柔和，心中不禁一阵欢喜，痛痛快快的喝了儿媳妇茶，给了两个大大的红包。 昨天晚上在宴席上受了训的徐三太太看着许惠得的红包，撇了撇嘴，心中升起几分酸意。 许惠收了公婆给的红包，便一一的开始向徐家众人见礼，与徐大爷同辈的徐明菲等人都收到了许惠送出的礼物，女孩子统一是一个绣得十分精致的荷包，荷包里面装着样式可爱做工精巧的玉石配饰，男孩子则是统一得了一套上等文房四宝。 大房除了徐大爷之外，就只有徐二姑娘一个庶女，二房有徐明菲三兄妹，三房却是一个孩子都没有。 徐三老爷膝下犹空，这本来就是他和徐三太太心中的一块疤，新媳妇进门第一天，其他两房的小辈都收了礼物，唯独他们这房别人想送都没法送，着实让两人脸上有些挂不住。 所幸今天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心情好，并未拿着这个事情说事儿，才让两人勉强的保住了颜面。 徐明菲很想找个机会留在正房，等着王副使上门商讨昨天晚上的事情，只可惜认亲一结束，范氏便拉着她的手回了院子，丝毫不给她那个机会。 范氏亲自送徐明菲回了院子之后，这才回了自己那边，开始处理家中琐事。 “小姐，昨天的衣服怎么弄湿了那么多？”红柳手里拿着一件鹅黄色的纱衣，脸上带着几分心疼。 她手上的纱衣是前几天才新制，用的是上等的碧落纱，轻易不能沾水，沾了水之后不及时处理，料子就容易留下痕迹，之后想洗都洗不掉。 今天早上她在角落处发现被揉成一团的纱衣，一看到衣服上那一道道难看的痕迹，就知道这件新制的衣服算是毁了。 徐明菲抬头看了一眼，发现红柳手中拿着的，正是她回宴席之前换下的衣服，颇为镇定的道：“昨儿和杨思彤玩耍，不小心撞到了偏厅那边的鱼缸。” “撞到鱼缸了？”红柳抬头，一脸担忧的看着徐明菲，急道，“可伤到了什么地方？云儿也真是的，都没告诉我这件事情！” “红柳别急，我没事儿。云儿那个时候肚子不舒服，她不知道的。”徐明菲脸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那个丫头，定是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这才坏了肚子！之前我就告诫过她了，没想到她又犯了。”红柳气得不行。 徐明菲瞥了一眼准备出去教训云儿的红柳，连忙出声道：“不怪她，是我让她吃的。” “小姐，你太宠她了！”红柳颇为无奈的看着徐明菲。 徐明菲抿嘴一笑，没有接话。 被这么一打岔，红柳也忘了继续追问衣服的事情，转而忙着整理衣柜去了。 见红柳被忽悠过去了，徐明菲也不禁在心中松了一口气，那件鹅黄色的纱衣确实是不小心沾了水被弄湿的，不过并不是她和杨思彤玩耍时弄的，而是在夏娇蕊躲进了更衣间之后，她跟邵祁两个人偷偷将更衣间门口的碗睡莲挪了位置，搬到徐大爷重新选的那间更衣间弄的。 要不是那样，夏俊杰也不会扶着徐大爷进错了房间。 173.第173章 落定 等夏俊杰被人拉走了之后，徐明菲和邵祁又偷偷的将碗睡莲搬回了夏娇蕊藏着的那间屋子门前，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夏娇蕊和夏俊杰两个人吃了个暗亏。 只怕到现在夏家兄妹都还没有想透其中的关键。 徐明菲坐在临窗大炕上，一只手支着下巴，看着挂在廊上的鸟笼怔怔出神。 这只鸟是徐文峰特意从外地来的商人手中高价买来的，叫声清脆婉转很是讨人喜欢，院中的丫鬟婆子都喜欢时不时的偷偷逗弄一下。 正值给鸟儿换水的时间，专门负责伺候鸟儿的丫鬟小心的取下鸟笼，取出了已经脏了的水碗，换上了一个盛满清水的新碗。 看着鸟笼里换上的纯白色小瓷碗，徐明菲思绪不受控制的飘到了邵祁的身上。 昨天晚上分开得匆忙，她和邵祁也没有来得及多交流，今儿一大早又忙着和新进门的许惠见礼，邵祁作为客人虽说依然住在徐府专门准备的客院中，这个时候却也不好出现的。 邵祁不让她过多出手，而是让她在一旁看戏的样子历历在目，之后夏娇蕊和夏俊杰按照邵祁预料的那般将矛头对准了王立峰，之后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徐明菲越发的看不透邵祁了。 “小姐，王副使大人来咱们府上了。”云儿一路小跑进了屋子，略微喘气的对着徐明菲道 徐明菲眼睛一亮，立刻直起身，问道：“王副使一个人来的？” “是。”云儿飞快的点点头，又接着道，“王副使大人一来就直接进了书房，之后没过多久奴婢又看到夏老太太也去了书房。” “夏老太太也去了？”徐明菲脸上带出了几分诧异，随即皱着眉头道，“何太医不是说了让夏老太太多休养的……夏姐姐在哪里？” “夏小姐还在客院的。”云儿好奇的看着徐明菲，“小姐，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昨天在更衣间发生的事情，除了当时在场的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晓，加上徐大老爷下了封口令的，云儿等人也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让你办事你就老老实实的办事就行了，问那么多干什么？”红柳整理好了衣柜，一出来就听到云儿的话，立马就出声训斥道。 云儿有些惧怕的缩了缩脖子，喃喃道：“奴婢就是好奇而已……” “看来你的规矩真的没学够，待会儿让厉嬷嬷好好的教教你规矩才是！”红柳瞪着眼睛道。 厉嬷嬷是徐明菲院中的管事嬷嬷，专门负责调教院中的丫鬟婆子规矩的，平日里最是严厉，一旦有人犯错落在她的手上，惩罚起来向来都是不留情面。 听到厉嬷嬷的名字，云儿小脸一白，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徐明菲瞄了一眼云儿，没有吭声。 云儿活泼可爱，最是擅长与丫鬟婆子打探消息，就是年纪小了点，性子稍显跳脱，不够沉稳。 在这一方面，红柳就做的最好的，只要是徐明菲吩咐下来的事情，红柳就算心中有疑问也不会直接问出来，是一个得力的好丫鬟。 “我们去花园走走。”徐明菲站起身，对着红柳道。 红柳一听，也顾不上训斥云儿了，急忙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觉得不是很晒人之后便应了一声，立刻准备了起来。 徐府的花园是范氏花了大力气打理的，亭台楼阁应有尽有，这次徐明菲没有去园中池塘边的亭子，而是去了花园东北角的小楼中。 这座小楼紧临着小池塘的一角，有两层楼高，是专门用来夏天赏荷用的。 这会儿还没有到荷花开放的季节，小池塘的荷叶倒是舒展得很开，一根细茎撑着翠绿的大叶子，些许水珠落在上头，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显得入上等水晶一般，晶莹剔透惹人喜欢。 徐明菲在二楼的栏杆处站了没多久，便看到一身石青色锦袍的邵祁从院门缓缓而来。 精致的五官在阳光下显得多了几分柔和，沉静的面容却又给人一种静谧从容的气势，让人无法忽视。 很快，邵祁便绕过小亭，直接朝着小楼而来。 “有结果了？”邵祁刚上楼，徐明菲便忍不住出声问道。 “嗯。”邵祁低低的应了一声，俊秀的眉峰一动，眼中透出些许流光溢彩，“王副使刚刚已经带着王立峰离开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事情应改成了。” “那夏娇蕊会是个什么样的名分？”徐明菲又问。 邵祁看了徐明菲一眼，嘴角微翘：“夏老太太都强撑着身子亲自出面了，理亏的王家就算是不看老人家的面子，也不敢不看徐大老爷的面子。” “也是。”徐明菲点点头，“夏娇蕊有个好祖母。” 昨天晚上的事情，表面上是王立峰失德，可夏娇蕊和夏俊杰的安排并不算周密，要真的算起来，事情到底会变成什么样还是两说，不过徐大老爷都出面了，王副使又是个机灵圆滑的人，只要夏家不死闹着不放，再稍稍透出一些想要结亲的信息，王家哪有不接招的道理？ “虽说事情成了，但我看夏老太太的脸色并不好看，想必她心里也很是不安的，毕竟这件事情是夏娇蕊算计来的，而且她再过两个月就要出嫁了，现在退亲的话，名声绝对说不上好。”邵祁看着满池翠绿的荷叶，语带惆怅的道，“只希望她惜福点。” 徐明菲附和的点了点头，要不是有夏老太太这个好祖母，夏娇蕊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根本不可能在做了那么伤风败俗的事情之后还能顺顺利利嫁进王家的。 “再过不久我就要参加乡试了，近期可能不会再来锦州城。”邵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 “不是说要在我们府上复习的吗？”徐明菲愣了一下。 前段时间邵祁之所以会在他们徐家住了那么久，为的就是希望能够的道徐二老爷和徐大爷的在功课上的指点。 徐大爷娶亲之后就该忙着考虑任职的事情了，到时候肯定没有办法继续呆在徐家，但徐二老爷却是不会离开的。 别的徐二老爷可能不行，但在学问上还是过得去的，指点一下邵祁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越是临近乡试邵祁越是应该请教一下徐二老爷才是，怎么反其道而行？ “我娘身体每况愈下，我那位王表哥家那边似乎有些不对劲儿，我不放心。”邵祁眉头轻皱，心中也是一阵烦闷。 “怎么回事儿？”徐明菲很少见到邵祁这种烦心的样子，不尽出声问道。 邵祁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开口道：“前段时间王家突然接了一笔大生意，我姑姑刚消停了没几天就因为这个又开始蹦跶起来了，重新提起了雁容的亲事不说，还频频在背后搞小动作，弄得我们邵家的几间粮食铺子出了点小问题。还有……” “还有什么？”徐明菲追问。 “开春的时候大旱，地里的庄家没能的到充足的水浇灌，现在天气渐渐变热，却一直没有下雨的意思，庄户那边已经有闹起来的迹象了。”邵祁一脸严肃的道。 邵家是通州那边最大的地主一，几代下来，家中良田无数，田里庄稼的收成不但关系着邵家的收入，更是关系着他们低下佃户的性命。一旦旱情得不到缓解，秋天颗粒无收的话，邵家一个处理不好是容易出问题的。 前几年曲州那边就遇到过这种样的情况，年成不好，佃户没有收成，地主那边又逼得紧，最后闹了起来，差点就出了人命， “我记得去年和前年都大丰收了，就算今年收成不好，应该也能熬过去吧？”徐明菲不太确定的问道。 “这个说不定。”邵祁抬头，定定的看着徐明菲，“明天我就要启程回去了，等到乡试之后再来徐府，我记得你生辰就在八月初，到时候我一定来给你贺寿。” “那我等着你。”徐明菲抿嘴微笑。 看着徐明菲甜甜的笑容，邵祁忍不住再次伸出自己的手，轻轻的在徐明菲的头上揉了揉，那柔软顺滑的触感，从手心一路窜进了他的心里，落下了点点痕迹。 第二天，不等夏家祖孙回家，邵祁便像徐大老爷等人辞行先走一步了。 徐明菲央求了范氏好久，才得到同意，在不少护院的陪同下，骑着邵祁送给她的那匹性格温顺的小母马送了对方一程，一直送到城门，徐明菲在拉着缰绳回了徐府。 有了徐家的介入，夏家和泰家的婚事也退得很顺利，徐大太太觉得夏娇蕊的所做作为委屈了泰家，雷厉风行的为泰记米铺的少东家找了另外一户人家的小姐。 泰夫人见徐大太太新找的那户人家小姐不但知书达理，嫁妆也算是丰厚，遂丢开了夏娇蕊，欢欢喜喜的重新准备儿子的婚礼。 看在徐家的面子上，王家的人也不含糊，等夏娇蕊和泰家那边一退亲，王家便遣了媒人上门，正式向夏家提亲。 174.第174章 暗涌 王副使家中，正式与夏娇蕊定亲的王立峰垂着手，阴着一张站在堂下，任由王副使责骂。 “早知道会出那样的纰漏，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代替我去徐府贺喜，好好的喜没有贺成，倒是给了惹了一堆的麻烦出来。原本我早就相中张同知家的小女儿给你，结果现在事情黄了，张同知以为我是故意给他难堪，这几日都对我阴阳怪气的。”王副使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茶杯，一想到昨天在外应酬时张同知对他疏远的态度，他心里就有气。 徐大老爷在都转运使这个位子上已经坐了五年了，深得圣上信任不说，在盐政这一块儿把持得也很紧，他这个小小的副使在别人面前也许可以耀武扬威，可在徐大老爷面前却完全不够看。 之所以会想求娶张同知的女儿给自己的儿子，还不就是为了在官场上走得更顺利一点，张同知比他受徐大老爷的器重，到时候他们王家和张家成了亲家，无论是明面上还是私底下都会亲近很多，只可惜…… “爹，是我错了。”王立峰低着头，闷闷的道。 “哼！”王副使冷哼一声，给了王立峰一个白眼，“如果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非得打死你不可！你什么人不好沾，偏偏就沾了破落户回来。那夏家的闺女，哪能和张同知家的千金比？要不是我这几年和张同知关系还不错，他说什么也可能松口！” 王立峰紧了紧自己的拳头，没有吭声。 张同知的女儿他也见过，长得极为普通，连给他倒水的丫鬟都比不上，要不是投了个好胎，他还不稀罕呢！ 至少，夏娇蕊长得还不错。 “事已至此说那么多也没用了。”王副使话锋一转，又接着道，“既然推不掉夏家的了，那咱们也只有认了，反正你是次子，她小门小户的每个规矩的话，到时候拘着她不让她出门见人就是了。不过她是徐家的亲戚，你也不能因此看轻了她，该敬着的地方还是要敬着，毕竟你爹我还得在徐大人手下做事。” 王副使也不是那种死脑筋的人，既然已经应下了夏家的亲事，张同知也被他给得罪了，他只能紧靠着徐大老爷了，夏家虽然落魄了，可好歹是徐家的亲戚，只要夏娇蕊进门之后一心向着他们夏家，说不定比起他想办法拉拢张同知更有效果。 “儿子知道了。”王立峰不知道王副使心中打的小算盘，只是在听到“次子”这两个字的时候，低着头的他脸上飞快的闪过几分不甘。 “婚期就定在三个月后，你这段时间老实的呆在家里，其他的就先不要管了。”王副使放下手中茶杯，对着王立峰道。 王立峰闻言急忙抬头：“爹，那定州那边的事情怎么办？我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再去一趟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这件事情你别管了，我会交给你大哥的。”王副使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道，“行了，你先回房吧！” “爹……”王立峰面露焦急的喊了一声。 定州那边的时候他已经忙了快两个月了，就差最后一步就能做完，到时候不但能在王副使面前漂漂亮亮的挣张脸，更能从中打捞一笔，要是突然将事情交给了他大哥，那跟把自己的银子送到别人手中有什么区别？ “我已经决定了，你别再说了。”王副使一脸坚决，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王立峰咬了咬牙，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只能应了一声：“是。” 从王副使的书房出来，王立峰就觉得自己的脑袋胀得厉害，一种说不出的愤怒和憋屈涌上心头，让他想要发泄却又找不到发泄的由头。 “二弟。”就在王立峰难受得厉害的时候，他一母同胞的大哥王立仁一脸笑意的走了过来。 在看清楚王立仁的那一瞬间，王立峰神色一凛，心头如一盆凉水浇下，熄灭了他心头的那些无名火。 “大哥。”王立峰变脸似的换上了一张笑脸。 王立仁拍了拍王立峰的肩，轻叹一声道：“别装了，大哥知道你心头难受。爹也只是一时生气而已，等过几天他气消了就没事了。” “嗯。”王立峰笑容微敛。 “你回房休息，爹找我还有事儿，我就不和你多说了。”王立仁再次拍了拍王立峰的肩，便抬脚朝着王副使的书房走去。 王立峰侧了侧身子，任由王立仁走过。 待亲眼看到王立仁进了王副使的书房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才落了下来，眼睛死死的盯着王副使书房的门，发出一声嘲讽的冷哼，脸阴得跟要下雨似的。 与王家这边不太融洽的气氛相反，徐府最近每天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徐大太太终于有了儿媳妇，可是让她好好的稀罕了一通。 许惠性子伶俐，沉稳大气，无论是讨好婆婆徐大太太还是徐府众人都颇有手段，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赢得了徐府上下的好评，就连一向喜欢没事儿挑刺的徐三太太也没能找出什么错来。 早在许惠回门之后，徐大老爷便回了任上，毕竟他是好不容易抽空请假回来的，在家中待久了的话会耽误公务。 同时，经过徐大老爷的一番运作，刚刚成亲的徐大爷的任命也下来了。 徐大爷中的是二甲第三名，名次算得上靠前，被点了翰林院编修。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就算翰林院编修只是个七品小官，但对徐大爷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了。 徐大老爷官运亨通，凭着徐大老爷的人脉和声望，徐大爷只需在翰林里熬上几年，之后再放出来历练几年，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 收到了朝廷的任命之后，徐大爷就要即刻上任，免得耽误了时间。 徐大太太心中不舍，但也知道事关重大，亲自为徐大爷收拾打点了一番，又细细的叮嘱了许多。 原本许惠心中已经有了让徐大爷独自进京，而她则是留下来伺候婆婆徐大太太的打算，结果被徐大太太一句想早点抱孙子给羞红了脸，直接被徐大太太打发着跟徐大爷一起走了。 175.第175章 喜帖 徐大爷带着许惠一走，这段时间热闹不少的徐府又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范氏腾出了手，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徐明菲三兄妹身上。 特别是徐明菲，再过不久就正式满十岁了，范氏连着几天招来了锦州城中有名的绸缎铺子和首饰铺子，忙着给徐明菲添置新东西。 “娘，今年已经添了不少衣衫了，用不着了吧？”徐明菲被人围着量尺寸，只觉得头大如斗。 偶尔真来一下，作为一个女人，她也是很开心的，可天天这么弄下来，她就累得慌了。 偏偏徐文峰和徐文卿那两个家伙不但不帮忙，还跟闲着无聊一般，凑在范氏身边，帮着范氏为她选料子。 “胡说。”范氏放下手中的一块妆花尺头，嗔了徐明菲一眼，“你马上就是十岁的姑娘了，要是衣服首饰少了，出门应酬可是要被人笑话的。再说了，你这算什么多，娘当初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每一季的衣衫最少都得堆两间屋子。” “那妹妹岂不是最少要堆三间屋子才行？”徐文峰凑趣道。 “二哥！”徐明菲语带警告的喊了一声。 徐文峰眼睛一弯，也不怕徐明菲警告，背过身偷偷的笑了起来。 “你二哥说的没错。”范氏赞同的点点头，略带骄傲的道，“明菲你可是咱们徐家嫡出的小姐，就是做再多的衣衫也不为过，前几天你外婆还特意让人送了南边最时新的料子，你要是今年不穿，明年岂不是就过时了？” 徐明菲嘟着嘴，没吭声了。 在这种事情上，她一向都是说不过范氏的。 “太太，夏家送喜帖过来了。”蔡婆子急匆匆的从外面走来，将一张红色的喜帖递到了范氏的面前。 范氏一听到“夏家”这两个字，眉头就是一皱：“什么喜帖？” “太太您忘了，是夏小姐和王副使大人家二公子的喜帖。”蔡婆子恭谨的回道。 作为范氏的心腹，蔡婆子也知道范氏不太待见夏家的，只是人家帖子都送上门了，范氏又负责主持徐府的中馈，她也不能当做不知道一样将帖子给扔到一边不管。 不看僧面看佛面，徐大太太是厌弃了夏家兄妹没错，但对夏老太太还是留着几分情面的。 “真是。”范氏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了喜帖。 徐明菲三兄妹听了蔡婆子的话，不约而同都将视线落到了夏家送来的喜帖上面。 关于夏娇蕊设计徐大爷不成，反而成了王家儿媳妇这件事，徐文峰和徐文卿两个人都只隐隐的察觉到了些许不多，却不知其中详情。 “七月初十？”范氏接了喜帖，当即眉头就皱了起来，“我记得当初王家下聘的时候，两家人商量的婚期应该在八月才对，怎么提前了？” “听送帖子来的小厮说，是王副使大人那边的主意，说是王二公子的外祖父身体不好了，要是把日子提前的话，怕到时候会耽误。”蔡婆子回道。 一旦王立峰的外祖父去世，按理说王立峰也要守孝的，到时候肯定不能成亲，只能把婚期往后退。 只是王家和夏家这门亲事本身来得就不太正，要是拖久了中间出个什么岔子的话，又会是一桩麻烦事儿。 “夏家就这么同意了？”范氏问道。 “王二公子今年都十九了，夏老太太心疼孙女婿没人照顾。”蔡婆子回答得有些婉转。 在大熙朝，女子十八岁之后出嫁的都多了去了，更何况是男子，之所以会拿着王立峰的年纪说事儿，不过就是想给夏娇蕊留点脸面而已。 范氏这么通透的一个人，哪里会听不出蔡婆子并未言明之意？ 估计夏老太太不是心疼孙女婿没人照顾，而是头疼夏娇蕊，想着方儿的要将夏娇蕊提前嫁出去才对。 自打王家和夏家定了亲之后，夏老太太就再也没有来过徐家，顶多就是偶尔让人送点新得的吃食之类的东西。 对此，徐大太太也并未说什么，吩咐人将东西收下之后回一份不重不轻的礼，就算是揭过了，不复从前对夏家的亲厚样儿，可见是与夏家起来间隙。 范氏本就不太喜欢夏娇蕊，如今夏家因为夏娇蕊的事情与徐家疏远了，她没有想要从中斡旋的意思，徐大太太什么态度她照搬就是。 “到时候去添份妆。”范氏将喜帖放到了一边，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徐文峰见范氏这样，眼珠子一转，便笑着道：“说到日子，邵祁回家已经一个多月了，少了个人一起进出，还真是怪不习惯的。” 听到徐文峰突然提起邵祁，一旁的徐明菲不由心中一动。 “你就知道玩，邵祁八月就要参加乡试了，这个时候定是在家里怎么能到处跑？”范氏没好气的瞪了徐文峰一眼，“你邵伯母对邵祁期望甚高，要是这次他能够顺利通过乡试，邵家光耀门庭指日可待了。” “我哪有到处玩，爹也给我布置了不少功课的……”一提到这方面的事，徐文峰就显得有些气短。 “你当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功课？”范氏冷哼一声。 徐文峰缩了缩脖子，干脆闭上了自己的嘴。 “这个月都没下过雨了，也不知道邵家那边怎么样了，他们家那么多田地，遇到大旱的话秋收就不好看了。”范氏略带忧心的道。 “所以说还是经营铺子比较好，看天吃饭说不准。”徐文峰忍不住开口道。 范氏再次瞪了徐文峰一眼：“经营铺子是商户之本，一旦决策失败，血本无归都是有可能的，相比起来田地更为可靠。” 徐明菲暗暗点头，觉得范氏说的不错。 商人收入高但是相对的风险也高，田地就不一样了，就算是今年收成不好，只要的田地在就没事。 作为两世为人的徐明菲，因着受着前世的影响，在没有妥善的经商之道之前，多少也觉得土地屋子等恒产更为可靠一些。 “我看外祖家就很好。”徐文峰提起这个就两眼放光。 “那怎么能一样？”范氏忍不住捶了徐文峰两下，“你外祖家祖上也是地里刨食的，只是后来日子过不下去了，抓住机会做了盐商。盐商看着是风光，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可走出去就被人叫没规矩的暴发户，遇到读书人家就被贬得一文不值的。” 提到这个，范氏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无奈。 “实惠比虚名好多了。”徐文峰嗤之以鼻。 “你这混小子，真是要气死我是不是？”范氏一恼，又开始拧徐文峰的耳朵了。 在这世上光有银子有什么用？没办法保住那些银子的话，也不过是成了别人随时都可以下口的肥肉罢了！ 要不是为了给家里找个靠山，她当初也不会带着大笔的嫁妆嫁进看上去落魄无比的徐家了，还不就是看中了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读书的能力。 可惜她娘家子侄都不是读书的料，要是范家能供出个进士的话，那他们范家才是真的稳固了。 在范氏那边折腾了大半天，用过午膳之后，徐明菲终于能够喘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 她刚一进院门，云儿便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小姐，我哥哥带信过来了。” “快给我看看。”徐明菲闻言精神一振。 云儿的哥哥柱子在徐家后门处当差，进出徐府都比较方便，府中有不少人都喜欢让他带东西，自从邵祁回了邵家之后，柱子就多了一项负责接送邵祁和徐明菲来往的通信了。 拆开带着淡淡墨香味儿的信封，邵祁那一手俊秀风流的字迹便跃然纸上。 信的开头部分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地方，无非就是写了些寻常的问候，添了几件通州那边发生的趣事。 只是在末尾的时候，邵祁浅浅的提了一下上次他们两个遇到的强盗事件似乎有些眉目了，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眉目，信中却没有提及。 徐明菲知道邵祁这个人最为妥当，没有查到什么东西的话，根本不会在信中写出来。 可这么说一半藏一半的着实让她心里有些难受，提笔回信的时候原本想要在信中问问的，只是想着此时距离乡试也不远了，为了不让邵祁分心便打消了那个念头，只在心中细细叮嘱了让邵祁好好复习。 不过让徐明菲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封信一去，直到她去参加夏娇蕊婚礼都没能得到是邵祁的回信。 七月初十，徐明菲跟着徐大太太和范氏一起去了夏家。 夏家是外来户，加之搬出去之后就与徐家疏远了不少，因此这次夏娇蕊出嫁，夏家大多只是请了一些邻居而已。 徐明菲在夏家的宾客中转悠了一圈，一个相熟人家的小姐都没有看到，不禁让她对夏娇蕊的人品再次感叹一声。 住在徐府好几个月的功夫，夏娇蕊也沾着光认识了不少锦州城大户人家的小姐，结果她成亲这么大的事儿，确实一个来捧场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夏家根本就没请，还是夏家送了喜帖之后人家找了借口不来。 176.第176章 乱 夏家的邻居都只能算是小康之家而已，虽然不知徐大太太一行人的身份，但看着她们的衣着，也知道所来之人非富即贵，不是一般的平头百姓能够惹得起的。 因此，除了极个别之外，大多数的人都自觉地待在了一边，没敢往徐徐大太太一行人这边凑。 “大侄儿媳妇……”在这大喜的日子，夏老太太看上去精神并不比往日好，眼底带着些许青影，似乎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老姑奶奶。”徐大太太迎了上去，握住夏老太太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夏老太太见徐大太太虽然看上去对她和以前一样和善，但听着对方只叫了她一声，就没有再说其他的花了，心中还是不由一酸，觉得有些伤感。 果然，徐大太太是恼了她了。 也是，她的孙女在徐大爷成亲之日做出那种事情，徐大太太又怎么可能不生气？ “今日是娇蕊的大喜日子，我这个做伯母的来为她添妆，希望老姑奶奶不要嫌弃才是。”徐大太太语带客气的道。 听着徐大太太客气中带着几分疏远的话，夏老太太不禁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徐明菲看着夏老太太强颜欢笑的样子，心中一叹，也不愿在这里对待，对着范氏说了一声之后就朝着夏娇蕊所待的房间而去。 范氏见徐明菲要去找夏娇蕊，想着夏娇蕊品行不良，下意识就想阻止的，生怕徐明菲沾着夏娇蕊就被对方给带坏了，只是当着老姑奶奶的面儿，她又不好开口，最后只能由着徐明菲去了。 徐管家为夏家准备的这座小宅院算起来还没有徐明菲在徐府的院子来的大，她离了范氏的视线没走几步，便看到了夏娇蕊的闺房。 此刻作为新娘子的夏娇蕊正又夏太太陪着坐在闺房中，除了一个正在屋中收拾东西的小丫鬟之外，还有两个脸上带着笑，却让人看着不太舒服的婆子也在里面。 还未走近，徐明菲便听到了屋中传来了那两个婆子的声音。 “哎哟，你这丫鬟是怎么搞的，这件东西不能摆在这里，不吉利的！”个头稍高一点儿的那个婆子不甚客气的对着屋中伺候的丫鬟道。 那丫鬟不过是穷苦人家出身，家里过不下去了才被迫卖身为奴，进了夏家也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刚刚能够勉强伺候人而已。 遇到夏娇蕊出嫁这种事情本来就已经够紧张的了，突然被婆子这么一骂，更是紧张得连托在手上的托盘都差点扶不住了。 “啧，就你这样子，在我们王家的话早就挨板子了！”个头稍矮的那个婆子撇了撇嘴，语带不满的低声咕哝道，“小门小户的人家就是这样，连个小人都没规矩。” “你……”坐在床上的夏娇蕊听到婆子的咕哝声，眼睛一瞪，便要发火。 夏太太见状连忙拉了夏娇蕊一把，给了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态度和善的对着两个婆子道：“我看这边暂时没有什么事情，两位嬷嬷也辛苦了这么久了，不如到外面去喝点茶水，等待会儿迎亲的人来了，两位嬷嬷再进来？” “这怎么行，夫人交代了，要让我们好好的帮着二少奶奶的。”个头稍高的那个婆子瞄了夏太太一眼，慢吞吞的道。 “我知道是亲家母的好意，不过娇蕊就快嫁进王家了，我这个做娘的有几句心里话想要和娇蕊说……”夏太太摸出两个荷包，飞快的塞进了两个婆子的手里。 那两个婆子得了东西，对视了一眼，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依言走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了夏娇蕊母女。 一出了房门，个头稍矮的那个婆子便捏了捏手中的荷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之前就听说夏家破落，没想到破落到了这种地步，就这么点东西也好意思打赏人，真是跌份儿！” “行了，那夏家小姐死皮赖脸的攀上了咱们家二少爷，你能以为她是个什么好的？”个头稍高的婆子嗤笑一声，接着道，“要不是看在徐家的面子上，老爷才不会答应这门亲事。我可是从夫人那边听说了，这夏家小姐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趁着徐府办喜事的时候勾引了咱们二少爷不说，还当着徐家人的面倒打一耙的说咱们二少爷欺辱了她，闹着要撞桌角求死呢！” “嘿，要真的想求死，就该偷偷的一个人找根绳子吊死，哪里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死要活的？说到底还不就是为了赖上咱们二少爷！”个头稍矮的婆子不屑道。 “不过这夏小姐对自己也挺狠的，我听说当时要不是有位大夫在徐家喝喜酒，她这条命说不定就没了。可见，这要想往上爬，不狠点是不行的，要不然凭着夏家这样的光景，哪里做得了咱们副使大人的儿媳妇。”个头稍高的婆子唏嘘道。 “就是就是。”个头稍矮的婆子连连点头，捶了捶自己腰，“好姐姐，先别说了，咱们去喝点水好了，站了一大上午了，我的腰都酸了。” 个头稍高的婆子应了一声，两人便闭上了嘴朝着厨房而去。 徐明菲站在距离两个婆子刚才说话之地不远的拐角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眉头一挑，在心中为夏娇蕊念了几分阿弥陀佛。 没想到徐家这边对徐大爷成亲那晚发生的事情守口如瓶，可王家那边却是连婆子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了，看那两个婆子的意思，只怕王副使夫人对夏娇蕊颇为不满，只怕这夏娇蕊嫁到夏家去日子不好过喽！ 稍稍感叹了一下，徐明菲朝着夏娇蕊的闺房看了一眼，也没了进去的兴趣，脚步一转，准备回范氏和徐大太太身边。 可她刚走到正厅，便看到蔡嬷嬷脸带焦急的跑到了范氏身边低语了几句。 原本连带笑意的范氏面上一僵，随即惊呼一声，便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冲着徐大太太告罪一声，拔腿就往外走。 “娘，发生什么事了？”徐明菲很少看到范氏这般失态的样子，连忙提起裙角，快步跑到了范氏面前。 范氏面露焦急的看了徐明菲一眼，低声道：“邵家出事了！” 177.第177章 惊 邵祁出事了！ 这是徐明菲听到范氏的话之后，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刚才许家让人送了信来，邵家突然起火，邵府正院已经被烧为灰烬。”范氏颤抖着嘴唇，哽咽道，“你邵伯母和雁容已经……” 嗡！ 范氏的犹如一道惊雷在徐明菲耳边炸开。 “怎么会这样？”徐明菲脸色大变，“邵哥哥呢，邵哥哥怎么样了？” “他失踪了！”范氏一脸沉痛。 邵祁好歹也在徐家住了好些日子，范氏是打心底的喜欢小小年纪却俊秀不凡的邵祁，更是不止一次对从心底发出对对方的赞叹，谁知不过两个月的功夫，邵家突然就传来了这种噩耗。 之前她还想等着抽空去探望一下邵夫人的，结果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就…… “不可能……这不可能……”徐明菲愣愣的望着范氏，一时间无法接受。 下个月就是她的生辰了，邵祁走的时候还说一定会来的。 “娘，什么叫邵哥哥失踪了？”徐明菲双拳紧握，猛的抬起头看向了范氏。 “我也不太清楚，许家派了一个管事过来传话，我现在就回家问问。”范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知道徐明菲一直和邵祁都比较要好，便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哄道，“明菲你跟大伯母留在这里，要是时辰到了娘都还没回来，你就不用等娘了。” “不。”徐明菲拉住范氏的手，一脸坚定的道，“我要跟娘一起回去！” “明菲……”范氏有些犹豫。 今天是夏娇蕊出嫁的日子，她来了之后突然离开已经算是失礼了，要是徐明菲再跟着一起走，那岂不是显得他们徐家不知礼数？ “让她跟着你一起回去。”徐大太太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身边，“邵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的，老姑奶奶会体谅的，你们先回去看看，我在坐一会儿就回来。” 有了徐大太太这句话，范氏也不再犹豫，当即应了一声，便带着徐明菲急急的出了夏家。 夏家的宾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看到范氏和徐明菲突然提前离开，嘴上不说，心里却暗暗的猜测了起来。 屋中的夏娇蕊好不容和夏太太发了一通对王家的不满，嘀嘀咕咕的水落了一通那两个婆子的错处，就听到有人来说徐明菲和范氏突然提前离开了。 那两个王家的婆子一听是徐家的二太太和三小姐走了，眼皮子一翻，心里对夏娇蕊又轻视了几分，要不是知道徐大太太还和夏老太太坐在正厅的，只怕这会儿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 “二太太和明菲这是什么意思？”夏娇蕊一看那两个婆子的表情，觉得徐家来了又走，完全是故意在打她的脸，不由怒从心中起。 “估计是徐家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儿吧！娇蕊你别急，大太太还在咱们府上的，听说二老爷早就带着文峰和文卿已经去了王家了。”夏太太可不想让夏娇蕊在这个时候跟徐家闹翻，连忙出声劝道。 夏娇蕊看着自己身上大红的嫁衣，想着嫁去王家以后可能还得靠徐家撑腰，便轻轻的哼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没过多久，王家的迎亲队伍来了，夏太太含着泪为夏娇蕊盖上了盖头，最后又嘱咐了几句，便由着夏俊杰背着夏娇蕊上了花轿。 与此同时，徐明菲和范氏也急匆匆的回了徐家，见到了特意从通州敢赶来送信的许家二管事。 “邵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突然起火呢？邵夫人和邵小姐还有邵祁，他们是不是真的……”一见到人，范氏便阻止了对方行礼，直接面带急切的对着眼前站着的许家二管事问道。 徐明菲紧绷着身子站在范氏的身侧，即使已经尽量克制，但脸上依然流露出了几分焦急。 许家二管事知道邵夫人和范氏有亲戚关系，邵祁更是得了徐家喜欢，见范氏如此急切，心中也不意外，当即便回道：“前天半夜邵府内院突然起了大火，加上前天夜里起了风，火势迅猛，等到邵府的下人把火了扑灭了，住在正院的邵夫人和邵小姐早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 听到邵夫人和邵雁容居然被烧得面目全非了，要不是有徐明菲在旁边扶着，范氏差点摔到地上去。 “邵家仆妇众多，怎么会突然起火的？就算是起了火，为什么人邵夫人和邵小姐都没能逃得出来？邵祁呢，邵祁去了哪里，怎么会失踪了？”范氏捂着胸口，质问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充分的显示出她对这件事情的就惊愕。 “邵府半夜失火，城中的人全都被惊醒了，我们夫人知道邵家和二太太有旧，当即就派了家中下人前去救火。据去救火下人回禀，火是从正院的小厨房烧起来的。”许家二管事叹息一声，接着道，“邵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曾经将正院翻修过一遍，因为当时的邵老太太喜欢用上等木料装饰的屋子，因此邵老太爷直接下令上至屋顶横梁，下至内室地板，通通都用的是上等木材，所以一旦烧起来，火势就变得有些难以控制……” “我记得邵姐姐一向都是睡在自己的院子里的，为什么半夜正院起火，连邵姐姐都……”徐明菲虽说不太喜欢乱吃飞醋的邵雁容，可乍一听到对方居然被大火给烧死了，心中也是一阵大恸。 邵雁容今年都已经十二岁了，邵祁之前给她写信的时候还提过，说是要准备给邵雁容相看婆家了，甚至还不太和规矩的问了她什么样的人家比较适合邵雁容。 谁知这亲事都还没没有来得及定下，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邵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交代，最近邵夫人身体每况愈下，邵小姐担心邵夫人的病情，一直都在正院照顾，晚上也是在正院就寝。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正值深夜，邵夫人和邵小姐早已就寝，火势来得太快，不但是邵夫人和邵小姐没能逃得出来，在正院贴身伺候的几个丫鬟一并都没来得及……”许家二管事想起邵府灭火之后的惨状，心里也不禁暗叹一个惨字。 “邵府的那些下人都是死的啊，起火这么大的事情都没察觉到！”范氏大怒，随即又大恸。 “还请二太太节哀。”许家二管事低声道。 “那邵哥哥呢，为什么说邵哥哥失踪了？”徐明菲轻轻的扶着陷入悲痛的范氏，紧紧的盯着许家二管事问道。 许家二管事迅速回道：“入夜城门关闭之前，邵家城郊的田庄那边遭了贼，邵公子担心庄子出大事，带着几个下人就出了城。邵府这边出事之后我们有派人去找邵公子，结果田庄那边的人说邵公子根本就没有去……之后我们又在周围寻找了一通，在通往田庄的一处树林发现了跟着邵公子出城下人被人洗劫一空的尸首，却没有找到邵公子，只怕……” 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怎么会这样！”眼角带泪的范氏闻言惊骇万分。 “自从通州那边已经连续几个月没有下雨，田里庄稼几乎都活不成了之后，通州城外就出现了小批的强盗，专门向来往通州的人下手，知县大人派人围剿了几次都无功而返，邵公子多半就是遇到那些亡命之徒了。”许家二管事缓缓道。 这不对！ 徐明菲听着许家二管事的话，心里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那个表面温文尔雅，背地里却腹黑有心计的俊秀少年，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死掉！ 蓦地，徐明菲脑中突然闪过上次在城外追着她和邵祁不放的那个黑衣蒙面人。 徐明菲瞳孔猛的一缩，背上突然冒出一层冷汗，邵家的事情有蹊跷！ 偌大的邵府，什么地方不好烧，偏偏就是邵夫人的正院被烧了而且不但是主子没能及时跑出来，就连身边伺候的下人都没跑掉，这实在是有些可疑。 更何况她再邵家住过一阵子，入夜之后无论是大厨房还是各院的小厨房，除非特殊的都不准烧火的，就算是需要烧火，旁边也肯定有丫鬟守着，怎么会任由火势蔓延，直接烧掉了整个正院？ 田庄那边早不闹晚不闹，偏偏就是邵府出事那天闹了，居然还逼得邵祁连夜出城，之后又正巧遇到了劫匪，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太巧了点？ 一时间，徐明菲的脑子乱纷纷的，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又什么证据都找不到。 “邵家真的是不小心走火，城外杀人抢劫的真的是劫匪？”徐明菲直视着许家二管事，眼神明亮如火。 许家二管事听到徐明菲的问话，诧异的抬起了头，却在瞧见对方那如火在燃烧的般的眼神吓得心中一跳，不由自主的偏过头，避开了那摄人的视线。 “官府的人去邵家看过，确实正院小厨房走火引起的火灾，大夫交代了邵夫人每天晚上寅时要喝一次药，应该是小丫鬟晚上煎药的时候睡着了，这才出了事情。”许家二管事偷偷的看了徐明菲一眼，又接着道，“城外那边官府的人也看过了，没有问题。” 178.第178章 怒 偌大的邵府统共也就三个主子，邵夫人和邵雁容葬身火海，邵祁又生死不明，整个邵府找不到主心骨，当即就乱了起来。 邵老爷本来就无子，硬顶着族中的压力将邵祁立为嗣子，本来就不太合符规矩，只是族中邵家日子过的最好，不少族人都要仰仗着邵家生存，邵老爷一旦下定了决心，族中众人也没有办法。 现在邵府的三个主子两死一失踪，留下为数不少的产业，有心之人自然就坐不住了。 一旦邵祁再也回不来了，那这邵家的留下的产业该怎么分，就成了不少人心里最为惦记的事情。 也因此，有不少人甚至暗暗期待邵祁干脆死在外面好了，这样一来他们这些人说不定也能从中分到一杯羹。 在这群暗地里希望邵祁永远都回不来的人当中，邵秀英和王殷德自然是最为急切的。 邵家出事的第二天，邵秀英就带着王殷德闯进了邵家， 主家遭逢横祸，下人正纷纷犹如惊弓之鸟，不知道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面对邵家出嫁的小姐，没了主心骨的下人自然也不敢多加阻拦。 在得知邵秀英和王殷德去了邵家之后，族中的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立马也动身跟着去了邵府。 “秀英，你既然已经嫁到了王家，那就是王家的人了，邵家的产业该怎办，实在没有你说话的份儿的。”邵氏族中一位老太爷仗着自己辈分高，一到邵家便将矛头指向了邵秀英。 “三叔公，瞧你说的的，我是我爹的亲生女儿，也是我哥哥唯一的嫡亲妹妹，如今大嫂和侄女儿相继遇难，我这个邵家女儿怎么能不管？”邵秀英向来蛮横无理惯了，压根就不怕族中众人，冷笑一声直接道，“再说了，这邵家的产业，是我们这一支的老祖宗是我祖父，是我爹辛辛苦苦挣下来的，我要是都没说话的份儿，那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古以来家中产业只有男子才能继承，秀英你难道不知道？”邵家三叔公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我不知道。”邵秀英扬起自己的下巴，语带嘲讽的道，“你们别和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族里是什么情况我清楚得很，你们这一大群人这些年都是在我们邵家的照顾下才能够生活的，今天之所以会跑来对我指鼻瞪眼的，还不就是打我们邵家的主意。我告诉你们，只要有我邵秀英在一天，你们就别想！”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邵家三叔公冷笑一声，“这是祖宗家法，就算是再怎么蛮横无理，也没有用。” “你可以试试看。”邵秀英抄着手，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我还真就要看看你能怎么样了！”邵家三叔公视线一转，落到了邵府大管家邵岭身上，大声道，“邵管家，去把邵家的田产账本拿来。” 邵管家木着一张脸，站在下首，好像没有听到邵家三叔公的话一般，动都没有动一下。 邵秀英见状，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 “邵管家，我让你把邵家的田产账本拿出来！”邵家三叔公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语气不由加重了几分。 “邵家的产业是我家少爷的，就算夫人和小姐去了，也只有我家少爷才有资格动。”邵管家抬头，漠然的扫视了一遍大堂中的众人，掷地有声的道，“我是邵府的大管家，我只听我家少爷的吩咐！” “邵祁人都死了，你还怎么听他的吩咐，难不成你也抹了脖子跟着去黄泉，也好听候他差遣？”站在大堂门口出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讥讽道。 “住口！”邵管家拔高声音，对着说话的男子怒目而视，“我家少爷只是失踪了，并没有死，他吉人自有天相，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的！” “回来？跟着他出城的下人全都被劫匪杀了，凭他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能跑得过那群亡命之徒？”年轻男子轻轻的啐了一口，面带不善的看着邵管家，“邵祁摆明了是回不来了，你这个管家把着邵家的产业不放，莫不是想要打着等邵祁回来这个借口，霸占我们邵家的产业吧！” “哼，谁是想霸占我们邵家的产业，我想大家心里清楚得很！”邵管家愤怒的看着屋中众人，“夫人和小姐尸骨未寒，少爷失踪生死未卜，你们一个个就着急的上门来要邵家的产业，真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你不过是个管家，哪里管得到这么多？少说废话，快点将邵府的田产账本交出来，你要是不交，我就要到官府去告你个侵吞主家产业的罪名。”年轻男子看着一直不肯松口的邵管家，恶狠狠的道。 “是谁这么大的口气，张嘴就要去官府告别人家的大管家？”正待邵管家气极之时，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道满含怒意的女声。 那道女声一落，二十来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便飞快的从门口跑进屋，不待屋中众人反应，便一溜儿的分成边排在大堂中间，隐隐的守住了大堂中的关键位置，只要他们不动，这大堂里就别让有人能够轻易跑出去。 待这些壮汉站定，一名容貌艳丽，贵气逼人的年轻妇人便从门外走了进来，跟在她身边的，除了好些看上去也结实有力的丫鬟婆子之外，还有两个做身穿长衫做掌柜账房样打扮的中年男人，一个长眉入鬓长得十分精神的少年，和一个肤白胜雪，眉眼如画的小姑娘。 邵秀英和王殷德看到突然有人闯进大堂，正准备出声呵问，就看到了后进门的少年和小姑娘，两人同时心中一个咯噔，对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 “不知夫人是何人，为何这般出现在我们邵家？”邵家三叔公看着眼前的阵仗，人老成精的他立马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迅速估量了一下双方实力之后，便主动稍稍放缓了声音，开口问道。 “你们邵家？”美貌妇人轻哼一声，目光如剑的射向了邵家三叔公，“我乃锦州徐家二太太，邵夫人的表妹。” 179.第179章 仗势 锦州徐家！ 邵家三叔公脸色微变。 关于邵夫人是锦州徐府二太太范氏的远房亲戚这件事情，邵家三叔公也有所耳闻，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邵家出了事情的，范氏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之前不是说的邵夫人和徐二太太是这两年才重新来往走动的吗，怎么看对方的样子，不像是寻常的关系？ 心中怀着这个疑问，邵家三叔公不禁朝着邵秀英和王殷德那边看了一眼。 邵秀英和王殷德早在看到徐明菲和徐文峰的时候就往后躲了躲，这会儿得知来的美貌夫人竟然就是范氏，当时就觉得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 就上次徐明菲和徐文峰在她面前维护邵祁的样子，邵秀英就清楚的知道徐府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娘，现在怎么办？”王殷德偷偷的拉了邵秀英一下，压低了声音问道。 邵秀英咬了咬牙，低声回道：“先看看情况再说，这里可是邵家，徐二太太不过是我大嫂的远房亲戚罢了，现在大嫂死了，她就是带再多的人来，也逃不开那个理字！” 刚才和邵家族人争吵的时候，邵秀英还是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样子，这会儿看到范氏来了，立马态度就来了个大转变，准备以道理说事儿。 邵家三叔公见邵秀英和王殷德躲在后面窃窃私语，面上不显，心里却对两人升起些许不满，只是锦州徐家的威名他也听过，不敢怠慢了徐家二太太，只能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站起身，冲着范氏拱了拱手：“原来是徐二太太，失敬失敬。” “别。”范氏侧了侧身子，避开了三师公的动作，“您可是老人家，我当不起这个礼。” 邵家三叔公听出范氏话中的疏远之意，面上不禁有些讪讪。 “邵家出了大事，我表姐和表外甥女被大火所害，表外甥又失踪了，你们不去赶紧准备丧事和找人，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干什么？”范氏的视线在大堂中扫视了一圈儿，最后落到了邵管家身上，“刚才我听人说要去告邵管家，不知是为何？如今邵家的主子一个都不在，谁还能告邵家的大管家？” 邵管家听出范氏话中的维护之意，心中一喜，对着范氏躬了躬身，立刻开口道：“回徐二太太的话，是邵氏族人逼小人交出邵家的产业，小人不从，他们就说要去官府告小人侵吞主家财产。” “我没听错吧，他们让你交出邵家产业？”范氏故作惊讶的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眉头一皱，看向了大堂中的众人，“邵家的当家人邵祁还在，你们凭什么逼邵管家交出邵家产业？莫不是想趁着邵家大乱，来个趁火打劫吧！” “徐二太太此言差矣。”邵家三叔公哪敢任由范氏三言两语就给自己这边扣上一顶趁火打劫的大帽子，急忙欲盖弥彰的解释道，“我们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邵家现在无人主持，族里怕会出岔子，所以才会……” “笑话，我还没听说过就因为怕别人家出岔子，就要逼着人家将家底都给交出来这种事情。”范氏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看着邵家三叔公道。 听出范氏话中的嘲讽之意，在场的邵氏族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徐二太太，官府已经确定了邵祁是在城外遇到了劫匪，他身边跟着的下人全都死了，他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他这么一走，邵家就没有了继承人，按理他们家的产业就是要交给族里打理的。”之前威胁邵管家的那个年轻男人不满范氏的话，轻哼一声便再次开口道。 “你有证据吗？”范氏漫不经心的问道。 “什、什么？”年轻男人不解的看着范氏。 范氏轻抚左手上的翡翠镯子，轻声道：“你有证据，能证明邵祁真的死了吗？你是亲眼看到他被劫匪杀了，还是已经找到他的尸体了？” “虽然没有找到，但是从现场的情况看，官府那边说……”年轻男人自认为有理的说着。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别说那么多话。”范氏微微扬头，摆明了不将年轻男人放在眼里。 瞬间，年轻男人被范氏态度涨得满脸通红。 ”邵家三叔公被范氏这般连番挤兑，终于是忍不住了，沉着一张脸道：“徐二太太，这毕竟是我们邵家内部的事情，恐怕徐二太太还管不了那么多吧！” “我是邵夫人的表妹，邵祁的表姨，在他们家的事情上，怎么也有说话的份儿，你们现在明晃晃的找借口要侵吞我表外甥的产业，我这个做表姨的岂能置之不理？”范氏呵呵一笑，紧接着面上表情一变，严肃道，“邵祁虽然不是邵老爷的亲生儿子，却也是开了宗祠写进了族谱的人，别想着邵夫人和邵老爷都不在了，就打着什么歪主意，正所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天没找到邵祁，你们就动不得邵家的产业！” “徐二太太你……”邵家三叔公被气得不轻。 正待邵家三叔公想要出声反驳之时，从外面一阵喧闹声，还不等屋中众人反应，大堂中呼啦又闯进了一大群人。 闯进来的这群人中，领头的一个三十来岁，长相阴柔的男人，他身边还跟着一位身着官服，身体微胖中年男人。 “黄大人！”邵家三叔公看清楚来人，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只是那位黄大人压根就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径直走向了范氏。 “徐二太太！”那名长相阴柔的男人在范氏面前站定，朝着范氏拱了拱手。 “原来是许三爷。”范氏换上笑容，微微颔首，“你怎么来了？” 这名长相阴柔的男人，正是上次同许惠一起暗中前往锦州城寻找许静的许家三爷，算得上是徐府的熟人。 “从管家那里听说徐二太太来了通州，我立刻就请了黄大人一同过来了。”许三爷指了指身旁的黄大人，轻声道，“这次邵家的事情，就是黄大人手下的人负责的。” “徐二太太有礼了。”虽然范氏现在只是一个举人娘子而已，但就冲着徐家这块招牌，黄大人也不敢拿大。 “黄大人有礼了。”范氏颇给对方面子的福了福身，“黄大人你来得正好，我表外甥邵祁只是暂时失踪了而已，邵氏族人就趁机欺负上门，逼着邵管家交出邵家产业，还请黄大人主持公道。” “徐二太太客气了。”黄大人拱了拱手，道，“本官就是听说有人在邵家闹事，这才特意过来的。” “是吗，那可真是巧了。”范氏抿嘴一笑。 上次许家花宴的时候黄大人因为受了周举人的连累得罪了许家，最近这段日子一直都处于深深的忐忑之中，好不容易有了戴罪立功的机会，也不需要徐二太太和许三爷多说，自然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邵祁都还没有回来，你们这群人聚集再邵家，逼要邵家产业，居心何在？”黄大人一改面对范氏时那副和善的样子，转头便面带严厉的看着邵氏族人道。 邵氏一族，除了邵老爷这一支过得不错之外，其他的都已落魄，别说是对着黄大人了，就免面对官府的捕快衙役之类的，他们都不敢生出什么反抗之心。 这会儿听着黄大人语气不善，刚才被范氏堵了个哑口无言邵氏族人心中立马就慌了。 “黄大人，事情不是那样，我们只是想着邵家现在无人做主，这才出面的，并不是徐二太太所说的那样，想要霸占邵家产业……”邵家三叔公连忙出声辩解。 “既然不是霸占邵家产业，那你们逼着人家管家交出邵家家底干什么？”黄大人目光冷冽的看着邵家三叔公，“邵家的事情，自由我们官府处理，用不着你们在这里闹腾，趁着我还没发火，你们赶紧都给我离开！” “可、可是……”都已经是到了嘴边的肥肉了，邵家三叔公当然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弃。 “不想走？”黄大人眼睛一眯，“看来你们确实如徐二太太所说的一样，打的是霸占邵家产业的主意。既然让你们走你们不走，那就别快我不客气了。来人，把这群趁火打劫的家伙给我抓回去！” 身后的官差一听，立马冲了上去，将邵家三叔公等人给抓了起来，就连躲在一旁的邵秀英和王殷德也没放过。 “黄大人，你不能这样，我们什么都没做啊！”邵家三叔公没料到黄大人会这样，立马开口喊冤。 邵秀英和王殷德也傻眼了，未免被抓进官府，也跟着邵家三叔公喊道：“黄大人，黄大人冤枉啊，我是王家太太，前两天还到您府上做过客的！” 王家太太？ 黄大人眼皮一跳，突然想起昨天晚上黄夫人和她提起说是城中一户姓王的人家送了一千两银子，让他在之后争什么家产的时候偏帮一点。 难不成那所谓的争家产，就是这个邵家？ 180.第180章 落空 早知道要争家产的是这个邵家，他说什么也不会收下那一千两烫手的银子！ 都快自家那个见钱眼开的婆娘，收银子前也不先打听清楚情况，要不是今天他来了这么一趟，到时候稀里糊涂的得罪了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邵家不但通州许家撑腰，还有锦州徐家借力，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县，不管是哪一边都得罪不起。 不行，绝对不能让知道他收了王家的银子，回去就得差人将银子退回去。 银子是好，但也得他有命花才行啊！ 黄大人心中一个哆嗦的，当即就有了决断，大声喝道：“把大声喧哗之人的嘴给堵上，统统带回衙门去！” “是！”官差们大声的应了一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不过片刻功夫，邵氏族人跟邵秀英和王殷德就被官差拖着出了邵府。 “徐二太太放心，我们通州绝对不允许有随便霸占人家家产这种事情发生，回去我就好好审问他们一番，定然不让他们再来邵家撒野。”黄大人见那些人被拖走了，偷偷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黄大人公正廉明，乃是通州之福。可怜我那表外甥到现在都还没找到，我这个做表姨别的也许帮不上忙，但这家中产业却是要帮他守住的。”范氏轻叹一声道。 “应该的，应该的。”黄大人连连附和，“我已经加派人手寻找邵公子了，还请徐二太太莫要太过伤心。” “有劳黄大人了。”范氏对着黄大人福了福身。 知道范氏这会儿肯定在担心失踪的邵祁，黄大人也没在邵府多留，告罪一声便领着剩下的官差回了衙门。 “许三爷，今天真是谢谢你了。”送走了黄大人，范氏又对着特意赶来的许三爷道谢。 虽说就算没有许三爷和黄大人出面，邵家族人还有邵秀英跟王殷德也休想在她面前动邵府一根毫毛，但有了黄大人出面，这么冠冕堂皇的将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带走，也胜过她让人将对方给直接打出去。 许家这份情，她算是记在心上了。 “徐二太太客气了，许家和徐家乃是姻亲，有事情互相照顾是应该的。更何况邵家在通州也是大户人家，风评一向不错，突然遭此横祸，也很是令人唏嘘。”许三爷缓缓道。 范氏想起邵府大门上挂着的孝球，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许家的这份情我记住了，我表外甥邵祁如今生死不明，我远在锦州鞭长莫及，以后要是有什么事，还望许府多多照应一下。”范氏轻声道。 “这是自然的。”许三爷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范氏从锦州城带来的众人，视线下意识的在那两个账房掌柜身上转悠了一圈，知道范氏肯定还有事情要处理，便没再邵府多耽搁，借口许家那边还有事情就离开了。 待许三爷一走，邵管家便跪到了范氏的面前，泣声道：“多谢徐二太太出手相助，要是今天没有徐二太太，老爷太太辛辛苦苦守了一辈子的东西，说不定就要被那群狼子野心的东西给抢走了。” 管家毕竟是管家，纵然邵管家心中清楚邵氏族人还有邵秀英等人打算，但对方人多势众，一旦争执起来，他不过是一个邵家的下人，要是没人撑腰，能不能抗到底也是两说。 “好歹是一场亲戚，邵祁也在我们徐家住了那么久，这种时候我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的。”范氏抬了抬手，示意邵管家起身，“我原本还想着邵氏族人一直咬着不放的话就让人当场清点邵家产业，找个妥当的人先保管着，等邵祁回来了也好原封不动的还给他，没想到邵氏族人这么不顶用。” “让徐二太太费心了，其实就算是他们逼小人，下人也是拿不出来的。家中的房产地契等重要财物都是由少爷亲自掌管，除了一些划给小姐作为嫁妆的家具摆设之类的大物件之外，地契铺子也都在少爷那边。如今少爷失踪了，那些东西到底在什么地方，小人也是不知道。”邵管家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低声回道。 “还有这种事情？”范氏闻言大奇。 一般的人家虽然会好好保管这些重要的东西，但除了主家之外，一些心腹管事多少也知道一点儿的，像邵管家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还着实让人有些惊讶。 面对范氏的惊讶，邵管家也做出了解释：“当初老爷过世的时候，姑奶奶和邵氏族人就来闹腾过一场，少爷为了以防万一，后来都将重要的东西收了起来，只告诉了夫人和小姐，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当初小的还觉得少爷有些谨慎过头了，现在看来……” “邵祁小小年纪就想到了这些，真是难为她了。”范氏不由感叹一声。 她是想过邵祁作为养子可能在邵家这边立足有些困难，却没想到对方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平时相处的时候看着邵祁一副温和好说话的样子，不料竟然有这种先见之明和魄力。 “夫人和小姐都是好人，可惜……”邵管家哽咽一声，“只希望少爷吉人自有天相，能够早日平安归来。” “邵哥哥出事的地方在哪里？”一直没有出声的徐明菲突然开口问道。 邵管家是认识徐明菲和徐文峰的，听到对方的问话，立刻就回道：“城外二十里处小树林附近，再往前走十里就是那天遭了贼的田庄。” “出事的时候附近都没人发现吗？”徐明菲再问。 “没有。”邵管家摇了摇头，“那条路非常偏，白天都甚少有人经过，更何况已经是临近夜晚的时候了。” “那些杀千刀的劫匪，真是造孽哦！”范氏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转头对着邵管家道，“邵夫人和邵小姐的灵柩停在何处？” “官府的仵作检查了之后，小人就做主将夫人和小姐的灵柩停在了西边的小院中，一直想等着少爷回来，要是、要是少爷他赶不及……”邵管家再次哽咽，说不下去了。 范氏点点头，面带沉痛的道：“带我去看看。” 181.第181章 不甘 邵夫人和邵雁容为大火所害，尸首被找到的时候几乎已经被烧成了焦炭，古代没有先进的鉴定方法，只能凭着大概的经验辨认出来邵夫人和邵雁容。 得知这一情况之后，范氏立马交代徐明菲和徐文峰在前院等着，坚决不许他们俩跟着一起去，只准两人在外头所设的灵堂中上了一炷香。 红柳听人说被火烧死的人死相特别可怕，生怕年纪尚小的徐明菲见了会被吓到，待徐明菲上完了香之后，便紧张的守在了对方的身边。 去看了邵夫人母女的灵柩会如何悲痛暂且不提，徐明菲却是逮着机会拉着徐文峰就要出门。 “妹妹，你拉着我出来干什么，娘还在这里的，要是知道你就这么走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徐文峰抵住脚，拽着徐明菲的胳膊，坚决不往前走了。 “我想去城外看看。”徐明菲看着徐文峰，眼中透出一抹坚定。 “你去城外干什么？”徐文峰惊呼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急急道，“难不成你想去邵祁出事的地方看看？” “是。”徐明菲坦然的点点头，“我总觉得邵家这次的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我也不相信邵哥哥会回不来。” “不行！”徐文峰摇头，“城外太危险了，万一碰上了那些劫匪，出了事情怎么办？你不准去，我不同意！” “哥哥。”徐明菲拉着徐文峰的手，“通州这边治安一向良好，之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什么劫匪，更加没有发生过劫财杀人这种事情了。你看这些日子以来，除了邵哥哥之外，其他的人也就是被抢了东西而已，有谁丢了性命？” “那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针对邵祁，想要他的命？”徐文峰的脑子也转得极快。 “很有可能。”徐明菲重重的点了点头，又接着道，“邵哥哥的姑姑和表哥，还有那些邵氏族人是个什么模样你也看到了，谁能保证其中有没有人会为了钱财故意做出了劫匪杀人的假象？一旦邵家的人全都死了，邵家的产业岂不就任由他们瓜分了？” 还有一点徐明菲没有提，她始终对邵祁最后一次寄给她的心中提及的蒙面黑衣人心存疑虑，总觉得这两件事之间说不定有什么联系。 徐文峰闻言眉头紧皱：“这只是妹妹你的猜测而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哥哥！”徐明菲松开徐文峰的手，“娘和邵管家肯定要待一阵子的，我们现在就出城，要是动作快的话，说不定压根不会被发现，就算是娘提前出来了，我们也可以说是去许府找许二姐姐了……”” “不行，不行！”徐文峰连连摇头，“这样不妥，你胆子也太大了点，你要是敢去我就告诉娘！” “告诉就告诉，我不怕。你不去我就自己一个人去！”徐明菲轻哼一声，不再理会徐文峰，径直往邵府大门走去。 “妹妹，妹妹……”徐文峰哪里敢就这么由着徐明菲出门的，拔脚就直直的追了过去。 最后，徐文峰没能拧过自己的妹妹，也不敢真的去和范氏告状，只能焉焉的坐上了马车，带着一大群身材健壮的护院朝着城外而去。 “妹妹，你来之前就算好了要去城外一探究竟的是不是？”徐文峰隔着帘子看了一眼牢牢护在马车外的护院，回头一脸古怪的看着徐明菲。 “没错。”徐明菲轻摇一把做工精致的竹扇，以此缓解马车中的暑气。 “难怪出门的时候你一个劲儿的怂恿娘要多带点人手出来……”徐文峰看向徐明菲的眼神有点复杂。 徐明菲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竹扇轻放道腿上，轻声道：“不去亲眼看看，我的心始终难安。再说本来这次娘来邵家就是为了不让觊觎邵家产业的人趁火打劫，我们多带点人手来，要是遇到什么事情，也不会吃亏。” “确实不会吃亏……”徐文峰偷偷的瞥了徐明菲一眼，低声嘀咕道，“你还真关心邵祁。” 这次他们带来通州的人，表面上看着只是一般的家丁护院，但实际上却是徐大老爷特意从外面找来的好手，为的就是保护徐府众人的安全。 这二十个好手个个体格彪悍，以一敌三不在话下，只要不是一大群身手不凡的劫匪来围攻，对付一般的宵小是没有问题的。 听闻在城外流窜的那些劫匪也不过只有五六个人的样子，想必只要对方长了脑子，就不会傻乎乎的自己撞上来。 不过在徐明菲看来，那些劫匪要是真的脑袋发晕的自己撞上来更好，他们这边将人给抓住了，也好仔细的询问一下出事当天的情况。 马车行驶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到了邵祁出事的那片树林外。 徐明菲由徐文峰扶着下了马车，抬头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小树林，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跟着一起来的护院到达了目的地之后便自发的开始在四周探查了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只可惜找了大半天，却依然什么都没有找到。 虽说心中早已有了这样的准备，但在真的听到这样的结果时，徐明菲还是忍不住抓住了腰间挂着的那个木雕的镂空香薰球，心中升起一阵失望。 “三小姐，要是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我们过来查探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但已经过了好几天，加上官府的人应该已经来林子这边查探过了，不少可能的线索都被破坏了，小的们实在是没有新发现。”领头的护院站在徐明菲身前，语气恭谨的道。 “辛苦你们了。”徐明菲稳了稳心神，并没有责怪护院的意思。 徐文峰见他们已经出来了好些时间了，便开口道：“妹妹，你看也看了，找也找了，我们回去了吧，待会儿娘该找我们了。” “嗯。”徐明菲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树林，心情低落的应了一声。 徐文峰见状也不知道该作何安慰，只能暗暗在心中叹息一声，招呼着众人离开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马车刚走没多久，一个身穿深色劲装的壮汉便从一棵茂密的大树上跳了下来，朝着徐明菲等人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便急匆匆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壮汉一路狂奔许久，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终于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个已经早已废弃的村庄。 一走进废弃的村庄，便有一个穿着打扮和他差不多的壮汉迎了上来，对方看到进村的人，面上不禁一松，两人招呼一声，一同朝着村中一户破烂的茅屋走去。 “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见到两人走进屋，茅屋中守着的三个人便出声问道。 “邵家那边已经在准备丧事了，树林那边也来了好几拨人查探，今天还来了两个富家的少爷小姐，带着一大群护院在树林里搜寻了一番。”从树林那边回来的壮汉回道。 “富家少爷小姐？这种人来干什么？”留守屋中人之一问道。 “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应该是来找人的。”壮汉回道。 剩下的四人对视一眼，其中看上去似乎是领头模样的男人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妙。” “邵家那边我们不管了？”壮汉再次发问。 “那位邵夫人已经被烧死了，我们先别管邵家的事情，等回去了之后再看看。”领头的男人道。 “是。”剩下四人同时应声。 五人动作很快，入夜之后，趁着四周寂静无声之时，一行人便护着一辆马车飞快的离开了废弃的村庄。 此时，被强行打了板子的邵秀英和王殷德终于回到了王家。 母子俩一趟到床上，便哎哟连天的叫了起来，王老爷见到妻子和儿子这个样子，一边心疼的让人去请大夫，一边怒道：“我早就说过让你们不要去的，结果你们俩偏偏不听！现在好了，徐家二太太来个邵祁那个臭小子撑腰来了，如今被打了板子，你们开心了？” “邵祁那个小畜生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我大嫂和雁容都被火烧死了，邵家那么大的产业，我要是不去，难不成就眼睁睁的看着族里那些吃白食的家伙侵吞了去？呸，那些产业都是我爹的，之前是我哥硬要将家业传给邵祁，现在邵祁都不在了，自然该轮到我了，哪有族里那些家伙的份儿！”邵秀英扶着自己的屁股，强撑起身子，满脸愤然的道。 “邵祁只是失踪了，谁知道他还能不能回来，万一他回来了，你一样竹篮打水一场空。”王老爷可没有邵秀英那样乐观。 “说你蠢你还真蠢，只要我们趁着他没回来之前将家产给分了，就算是他真的能捡条命回来，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这到嘴的肉都已经吃下去了，难不成还能指望我们吐出来？”邵秀英愤愤的捶了一下床板，恶狠狠地道，“都是徐家多管闲事，要不是那个徐二太太今天横插一杠，我早就逼着邵管家那个老不死的将邵家的产业都交出来了。那个混账东西，亏得我爹和我哥都待他不薄，连我这个小姐的话都不听了！” 182.第182章 打你没商量 “那个老古板的性子，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王老爷嗤笑一声。 “还有那个黄大人，也太不是东西了，明明收了咱们家送去的一千两银子，结果一看到徐家和许家的人来，当即就翻脸不认人，强拉着我和殷德去了衙门不说，还硬让人打了我们板子，给我们安了个私闯民宅的罪名。”邵秀英啐了一口，一脸鄙夷的接着道，“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其实还不就是见徐家和许家势大，心里怕人家罢了！” “你送去的那一千两银子，黄大人已经派人偷偷的送回来了。”王老爷冷哼一声。 “什么？”邵秀英尖叫一声，恨道，“真是个胆小如鼠的东西！” “行了，你少说两句，要是被黄大人给听到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别光埋怨黄大人了，你自己见了徐二太太还不是软了，躲在后面不敢吭声。”王老爷对于邵秀英和王殷德被带到衙门去这件事颇为介意，觉得自己因此丢了面子。 “王明，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我辛辛苦苦的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王家！”邵秀英听着丈夫的冷嘲热讽，心中火气一起，忍不住朝着对方大吼。 王殷德听着自家爹娘的争吵，暗暗地翻了一个白眼，撇了撇嘴，轻轻的碰了一下自己那挨了板子的屁股，立马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要我说，当初都是娘不好，要是早磨着舅舅答应了我和表妹的亲事，那不就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如今表妹去了，她那占了邵家一半产业的嫁妆可怎么办哦！”王殷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颇为遗憾的道，“要是表妹嫁给了我，她的那些嫁妆岂不就是我的了？” 通常来说，女人带入夫家的嫁妆，是属于女人的私有财产，一旦她去世了，她的那些嫁妆，如果有孩子的话自然是要留给自己的亲生孩子，要是没有亲生孩子的话，自会由娘家人要回。 可邵雁容的情况不同，她本来就是邵秀英的亲外甥女，要是邵夫人和邵祁先走一步去了，邵家就算是死绝了，到时候只要对付一下邵氏族人，邵雁容的那些嫁妆就是王家的囊中之物了。 只可惜，这亲事还没来得谈拢，邵雁容就被火烧死了。 一想到这个，王殷德心里就是一阵绞痛，那么多的银子啊，差一点儿就是他的了！ “殷德，你刚刚说什么？”与王殷德相反，邵秀英听了王殷德的话，眼睛突然一亮，也顾不上和王老爷争吵了，撑起自己的身体，急切的看向了王殷德。 王殷德愣了一下，呐呐道：“我、我说要是表妹早就嫁给我就好了……” “现在说这个晚了，先别说邵雁容没有及笄，就算是这次的大火没烧死她，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嫁给你。”王老爷想着邵雁容的嫁妆，心里也是一阵叹息。 “哈哈！”邵秀英突然大笑一声，满脸兴奋的道，“不晚，不晚，一点儿都不晚！殷德，你想要不要雁容的嫁妆？” “怎么要？”王殷德闻言精神一震，面露惊喜的看着邵秀英。 “办法有一个，就是要让你稍微受点小委屈而已……”邵秀英轻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翌日一早，屁股还没有好利索的邵秀英便带着王殷德再次去了邵家，王老爷本来怕丢人不太想去的，只是被邵秀英威胁发火一通，便顶不住的答应一起去了。 他们一行人到邵家的时候，徐明菲等人才刚用完早膳没多久。 范氏去看了邵夫人和邵雁容的灵柩，加上担心失踪的邵祁，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这会儿虽然也起床了，但是眼底泛着青影，情绪也有些低落。 听闻邵秀英等人居然再次上门，范氏心中衡量了一下，便冷着脸让邵管家放对方进来。 “哎哟哟，可怜的外甥女的，姑姑来看你了。”邵秀英一进门，便哭着喊着要往灵堂那边跑。 范氏看不惯对方这个做派，眼神一使，立马就有人冲上来拦住她。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给我来这一套。”范氏早就听说了邵秀英做的那些恶心事儿，对此人没有半点好感，加之心情不好，这会儿干脆脸虚假的客套都懒得维持。 邵秀英见范氏这般不客气，心中不由大恨，只是念着待会儿要进行的计划，只能压下了心中不满，手拿锦帕的半掩着脸，抽泣道：“徐二太太，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会，但是雁容是我大哥唯一的骨肉，她小小年纪就去了，我这个做姑姑的心里实在是难受。” “所以难受得想要接管邵家的产业？”范氏嘲讽道。 邵秀英脸上一僵，随即有缓和了下来，泣声道：“我今天不是来说这个的。” “那你来干什么？”范氏睥睨的看了邵秀英一眼。 “雁容还未出阁就夭折了，一想到她将来没有后人供奉香火，我这个做姑姑的心里就难受得厉害。”邵秀英呜咽一声，将王殷德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接着道，“逝者已矣，别的事情我这个姑姑是帮不上忙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雁容有个能够供奉香火的地方。殷德和雁容从小就有婚约，我家殷德心疼雁容，愿意娶雁容的牌位过门，给她一个名分。” “娶雁容的牌位？”范氏略带诧异的看着邵秀英，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来这一出。 “徐二太太，我与表妹从小情投意合，我愿意娶表妹的牌位过门，让她受我们王家的香火！”王殷德抹着眼泪，万分配合的道。 范氏深深的看了邵秀英和王殷德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怎么个娶法？” “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该走什么程序我们一样都不会委屈雁容。”邵秀英抬头，看着范氏的表情，又添了一句，“聘礼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要是能赶在雁容下葬之前的成亲，就能直接将她埋进我们王家的祖坟了。” “三媒六聘？”范氏冷笑一声，冲着外面的护院高声喊道，“来人，将这几个没脸没皮的东西给我乱棍打出去！” 183.第183章 摆平 范氏的话音刚落，一群护院便从外面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便将邵秀英等人往外赶。 王老爷和王殷德没料到范氏会突然发难，一时反应不及，被护院一拉，差点踉跄跌倒。 “干、干什么，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邵秀英看到丈夫和儿子被人制住，大叫一声，身子一闪躲开了想要抓住她的护院，气愤万分的冲着范氏道，“徐二太太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好意前来，你居然这么对待我们！” “好意？”范氏嘲讽一笑，“我可没从你们这边看到半分的好意，只看到满满的算计！” “我儿子尚未娶亲，如今愿意将雁容的牌位娶进门，让雁容享我们王家的香火供奉，这不是好意是什么？徐二太太，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可别忘了，这里是邵家，不是你们徐家，你凭什么赶我们走！” “你也知道这里是邵家，我还以为这里是你王家呢！”范氏极怒反笑，站起身，一脸鄙夷的看着邵秀英等人，“说什么三媒六聘？你们还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了不成，你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清楚得很。” 邵秀英撒泼似得逼退想要抓她的护院，冲着范氏反驳道：“天地良心，我这都是为了雁容好，不想她将来当个孤魂野鬼！” “那好，既然你一心一意的都是为了雁容好，那你儿子直接娶了雁容的牌位就行了，至于嫁妆之类的就不用了，反正雁容也没有孩子，就算是拿出了嫁妆，也不过是抬着那些嫁妆去你们王家转一圈，然后又原封不动的抬回来罢了。”范氏笑道。 “凭什么！”邵秀英听到范氏这么说，顿时急了，“既然都说要三媒六聘了，凭什么我们大把聘礼都出了，邵家却连雁容的嫁妆也不给？谁家嫁女儿会这样的！” 他们一家子来邵家忙活这一通，为的就是邵雁容那占了邵家一半家产的嫁妆，如今范氏这么来一句，那他们还干什么，光娶一个牌位进门摆着好看不成？ “是你自己说只一心为着雁容着想的，怎么，邵家不肯出嫁妆，你们王家就不愿意娶了？”范氏步步紧逼。 “这……”邵秀英语塞。 “呵。”范氏轻笑一声，“这是最后一次，要是你以后还敢上来来打什么歪主意，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范氏便对护院挥了挥手，也不理会挣扎的邵秀英等人，袖子一甩，径直去了内室。 “徐二太太，徐二太太……”邵秀英见范氏离去，心中一急，一个劲儿的想要甩开护院，朝着范氏追上去。 只不过她一个内宅妇人，压根儿就不是护院们的对手，那些护院见邵秀英闹腾得厉害，干脆直接将人给架起来，直接丢出了大邵家门外。 王家的下人被邵管家和范氏带来的人拦在门外的，这会儿看到主家被丢出了大门，一个个连忙凑了上去。 “哎哟哟，我的屁股，疼死了……”被护院们这么一丢，邵秀英的屁股可谓是伤上加伤，就跟裂成了八瓣似的，疼得她死去活来的。 “太太，你们没事儿吧？”王家的下人伸手将被扔在地上的邵秀英给扶起来，语带关切的问道。 在范氏这里碰了这么大的一颗钉子，邵秀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气炸了，见到下人凑到眼前，直接一个大耳瓜子就抽了过去，怒道：“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都是死人啊，没看到老爷太太被欺负了，还不给我上去教训那些没长眼睛的东西！” “可、可是……”王家下人平捂着脸，偷偷的朝着门口看着护院们看了一眼，一接触到那些护院满含杀气的眼神，立马吓得要给哆嗦，迟迟不敢应声。 “可是个屁啊！”邵秀英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抽过去，指着对方的鼻子道，“你们这些混账东西要是不去，回头我就把你们都给去做苦力，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一听都邵秀英要将他们卖去做苦力，王家的下人齐齐心中一寒，也不敢在犹豫了，起身就往护院那边冲。 被徐大老爷特意找来的护院哪里会将王家的下人给放在眼里的，三两下功夫就将冲上来的王家下人给打得鬼哭狼嚎的。 王殷德和王老爷见状早就被吓傻了，见邵秀英气得还在一旁破口大骂，生怕那些凶神恶煞的护院注意到他们三人，立即上前捂了邵秀英的嘴，哆哆嗦嗦的直往后面躲。 “气死我了，那邵秀英算个什么东西，简大直是厚颜无耻！雁容都去世了，她还惦记着人家的嫁妆，王家难道没米下锅了吗？”范氏进了内室，得知邵秀英被丢出邵府之后还不消停，敢喊着王家的下人在门外闹腾，心中一怒，便吩咐道，“让护院给我打，狠狠的打，只要不弄出人命，随便怎么折腾那些不要脸的东西！” 邵管家在旁边抹着泪，听到范氏这么说，也忍不住泣声道：“姑奶奶也太狠心了，枉费老爷一直对姑奶奶疼爱有加，邵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姑奶奶没想着帮忙，反倒是一个劲儿的惦记着邵家的产业，要是老爷泉下有知，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从今天起，到邵祁回来为止，邵管家你别让邵秀英进邵府大门，你只要牢牢的守住邵府，其他的事情不用多管，我自会帮你摆平。”范氏对着伤心至极的邵管家道。 “徐二太太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邵管家听了范氏的话，噗通一声跪倒了地上，狠狠的给范氏磕了几个响头。 “好了好了，邵管家无须多礼，邵夫人是我表姐，我为她儿子守住家产也是应该的。”范氏长叹一声，又说了好些劝慰的话，这才将邵管家给劝住了。 待邵管家被劝走了之后，范氏半靠着靠枕，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尽显疲态。 “娘，我给您揉揉。”徐明菲上前，将手轻轻放在范氏的头上，力道适中的揉了起来。 徐文峰见状也不落后，赶紧跟着上前，半蹲在范氏的身前，讨好的道：“我给娘捶捶腿，娘你别生气了，要是气坏了可就划不来了。” 范氏看到儿子和女儿如此贴心，心中一暖，笑道：“娘不生气，娘用不着和那些没脸没皮的人生气，只是想着好好的一个邵家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心里有些感叹罢了。” 徐文峰想起依旧下落不明的邵祁，沉默了下来。 “娘这辈子别无所求，只希望你们和文卿能够平安一生的。”范氏拉起徐明菲和徐文峰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娘放心，我们一家人都会平安一生的。”徐明菲顺势倚进了范氏的怀中。 范氏顺了顺徐明菲的头发，嗯了一声，轻轻的闭上眼睛。 因着邵秀英在范氏面前这么闹腾了一通，他们一行人算是在范氏心中挂了号，回头范氏就给徐大太太去了一封信，没过几天王家的生意就出了问题，惹得王老爷焦头烂额的，邵秀英也顾不上找邵家的麻烦了。 等他们好不容处理完了眼前的这种麻烦，王家另外一处产业又出了问题，原本长期合作的商家纷纷与他们取消了单子，致使王家货物堆积，铺子中一时有周转不开的迹象，一个弄不好就要倒闭。 王家的生意本来就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如今再遇到这种事情，王老爷和邵秀英都急得嘴上冒泡，不得不放下身段，亲自去了以前合作的商家洽谈，只可惜对方不是随意敷衍，就是干脆连见都不见他们，可是让他们白忙活了一通。 最后，还是有一家铺子的东家与王家的交情不错，偷偷的给他们暗地里提了个醒，他们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之所以事事都不顺利，是因为他们得罪了人，被人给整治了。 要说得罪人，就王老爷和邵秀英的性子，不得罪人都奇怪，只是有能力将王家整治成这个样子的，除了特意来通州给失踪的邵祁撑腰的范氏之外，他们实在是想不到其他人选。 邵家的产业虽好，但王家却是邵秀英等人的根本，眼看着王家就要被人给整垮了，王老爷和邵秀英哪里还敢打邵家的主意，连夜送了一份厚厚的礼物给范氏，从此再也不提邵家产业的事情了。 邵秀英都被范氏整得服软了，一直在旁边观望的邵氏族人更是不敢冒头了，就算是心有不甘，也只能隐下了心中的那些念头。 徐明菲等人一直在邵府待到了七月底，经过了大半个月的寻找却依然没有得到半分邵祁的消息之后，范氏只能满含遗憾的带着徐明菲和徐文峰回了锦州。 八月，乡试如期举行，徐文卿听从徐大老爷的安排下场，年仅十四岁便得到了这次乡试的解元，可谓是轰动一时。继徐大爷之后，徐文卿再次成为了锦州城中众位夫人眼中的金龟婿人选。 在这样的情况下，徐明菲终于迎来了十岁的生日，前来为她庆贺的人坐了满满一大院子。 唯一可惜的是，这满满一大院子中少了那个曾经承诺过一定会来的人。 184.第184章 喜事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转眼间，春去秋来已经三个年头了。 之前一直懊恼自己三寸丁矮冬瓜身材的徐明菲终于长高，从一个粉粉嫩嫩的可爱团子逐渐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正在药房中制作药丸的少女肤白胜雪，明眸皓齿，行走中自带一种清丽高雅，乌黑的长发懒懒的梳了一个发髻，一根淡金色的腰带扎在腰间，衬得少女身材窈窕，越发动人。 “小姐，太太和慧姨娘都去了大太太院中，咱们要是再不去，就来不及了。”身材高挑的红柳站在门外，颇为焦急的对着药房中的少女喊道。 “还剩一点儿就做完了，不用着急，该来的一定会来的。”徐明菲将一颗搓好的药丸放到入瓶中，神态安然，丝毫不见任何慌乱。 “奴婢的好小姐，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要是老爷考中了，今天报喜的人就该上门！”红柳见徐明菲依然不慌不忙的，站在门外都急得要跳脚了。 徐明菲抬头，对着门外的红柳抿嘴一笑，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她的这个小药房，依然是府中的禁地，除了她之外任何人都不准随意出入，这三年来在这间药房中，她成功的制作了上百种功效甚好的药丸，平安药铺也沾了她的光，成了锦州城名气甚高的药铺。 每次徐明菲闲着无事将新做好的药丸去平安药铺的时候，药铺的掌柜都跟财神爷来了似的，整个人殷勤得不得了，惹得徐文峰不止一次在暗地里嘀咕自己在药铺掌柜的心中地位下降得厉害。 在红柳的催促声中，徐明菲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便朝着正院而去。 还未走进院门，便听到从里面传来了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慧姨娘将四小姐也抱来了。”红柳也听到了从正院里传来了笑声，不禁低声道。 “明薇活泼好动，带到大伯母这边来也能给她解解闷。”徐明菲抿嘴一笑，对于先到的徐明薇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三年前慧姨娘怀胎十月，终于在年底的时候生下了一个女儿，虽说不是儿子让她有些失望，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心里也疼得厉害。 为了更好地照顾女儿，慧姨娘连在徐二老爷那里争宠的心都淡了不少，看到后院新进的花花草草也没有了往日的掐尖要强，整个人都柔顺了不少。 当然，这只是建立在大家相安无事的前提之下，要是有人敢踩着她往上爬，那慧姨娘发起火来一样不输当年。 “明菲来了。”坐在主位上的徐大太太一看到徐明菲，原本淡淡的笑容立马增加到了十分，一脸慈爱的将人给招到了自己的身前。 “大伯母，明菲来迟了。”徐明菲乖巧的坐在徐大太太身边，将一个瓶身描绘了一从剑兰的白色小瓷瓶拿了出来，递到了徐大太太面前，笑道，“这是我特意为大伯母做的养颜丸，新加了几种美容养颜的药材，效果比之前的好。” “乖孩子，不枉大伯母最疼你，什么好东西都知道给大伯母留着。”徐大太太接过小瓷瓶，脸上的笑容不禁更加灿烂了几分。 徐明菲做的养颜丸在锦州城已经算是千金难求了，只要服用过一次，就没有人能够抵抗的得了它的魅力。 别人懊恼抢不到平安药铺出售的养颜丸，徐家女眷却是不愁这个东西的。 这几年功夫下来，徐大太太面上不但没有多出一条皱纹，甚至由于年轻时没有得到好好保养的皮肤也变得紧致顺滑了起来，细细打扮一番之后，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差不多小了十来岁的样子，坐在一群同年纪的官夫人当中，尤其惹人注意。 至于范氏就更不用提了，她原本就长得明艳动人，用了养颜丸，再配以其他的美容护肤产品使用之后，整个就跟熟透了的水蜜桃似的，无时无刻的勾引着徐二老爷的视线。 也因此，无论徐二老爷的后院进了多少花花草草，在徐二老爷心中，范氏依然占着最为重要的位置。 “姐姐！”徐明薇睁着一双大眼睛，奶声奶气喊了徐明菲一声。 徐明菲回头一笑，伸手摸了摸徐明薇的头，算是回应了对方。 看着徐明薇那懵懂的笑容，还有勉强可以梳起的小包包头，徐明菲不禁在心中大声感叹。 终于啊，终于有人代替她遭受众人魔爪的袭击了！ 还未等她感叹完，再多蹂躏一下徐明薇的小包包头，一道高高的报喜声便传进了院子。 “中了中了，二老爷中！” 坐在椅子上的范氏闻言霍的站起身，急急朝着门口看去。 很快，蔡婆子便一脸喜气眉开眼笑的从门外跑了进来，高声道：“恭喜大太太，恭喜太太，二老爷考中，中了！” “什么名次？”徐大太太也不禁站起身，看着蔡婆子问道。 “二老爷中了二甲第六名，成了进士老爷了！”蔡婆子跪在地上，对着直对着徐大太太和范氏道喜。 范氏听清了蔡婆子的话，脸上也漾起了笑容，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不枉老爷日夜刻苦攻读三年，如今终于考中了！” 一旁的徐明菲不禁也跟着连连点头，心中升起无限的欢喜。 徐二老爷已经三十几岁了，要是在考不中，在仕途上的发展就有限了，如今终于金榜题名，虽说比起徐大爷的名次还稍微差了那么一点儿，但也够让徐家上下欢喜了。 多一个人在朝为官，他们徐家就多一份助力。 尤其是范氏，她等了这么多年，三个儿女都快要长大成人了，终于从一个小小的盐商之女，成为了正正经经的进士夫人！ 这一瞬间，范氏彻底的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赏，大大的赏，传我的话，徐府上下这个月领双倍的月钱，每人再多做一套新衣服！”徐二老爷乃徐大太太当成半个儿子一般亲手带大，如今对方终于科举成功，她心里的激动并不比范氏少。 周围的下人听了，一个个喜上眉梢，纷纷出声道谢。 “不止如此，咱们二老爷的任命也下了，是青州知县。”蔡婆子谢完赏，又接着道。 185.第185章 酸意 “青州？”徐大太太惊讶的看着蔡婆子，“真的是青州知县？” “没错，就是咱们大老爷管辖范围下的那个青州。”蔡婆子笑得牙不见眼。 虽说知县只是一个正七品的小官，但也要看这个小官在什么地方。 青州地处繁华，周围几个州县都是盐商聚集之地，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也是不少人抢破了头都想去的肥差。 而徐大老爷身为都转运使，管得正是盐政这一块儿东西，乃是这一地带数得上名头的大人物。徐二老爷首次授官，便被派遣到了徐大老爷的管辖之地内，除了徐大老爷高超的运作手段之外，更是深切的体现出了当今圣上对徐大老爷的信任。 要知道，为了避免官官相护之类的情况，除非特许，很少有亲兄弟同时在一处为官的现象。 有徐大老爷这个靠山在，徐二老爷只要不自己脑子发昏的犯下弥天大错，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弟妹，这下可好了，之前我还想着要是二弟被调得远的话，咱们可能得好几年都见不着面了，如今二弟任职青州知县，咱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徐大太太喜形于色。 “大嫂说的是。”范氏也是一脸的兴奋，稍稍压低声音的对着徐大太太道，“这一切都是托了大哥的福，圣上定然是看在大哥的面上，才会如此优待的。”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徐大太太轻轻的拍了拍范氏的手。 三年前就有风声传出徐大老爷可能会升迁回京城，但直到今日都没有任何的动静，有些人就偷偷在背后嘀咕，说徐大老爷失了圣心，得意不了多久了。 哼，徐二老爷的这次的任命一下，定能让那些嘴碎的人看清形势，乖乖住嘴！ “太太，外头的人听到二老爷考中了，上门贺喜来了。”刘嬷嬷快步从门外走进来，那张向来严肃的脸上也沾上了几分喜意。 “快请！”徐大太太立马道。 为了迎接可能会上门贺喜的人，范氏昨天晚上就已经准备好了今天的宴席，免得临到客人上门了，家中宴席都没准备好，手忙脚乱的让人看了热闹。 这客人一来，范氏和徐大太太也顾不上自己高兴了，一同出去招呼客人。 徐三老爷稍稍晚来了一步，一走进正院就得知徐二老爷考中了，只来得及跟范氏和徐大太太道一声喜，便急急忙忙的跟着一起去招呼前来贺喜的客人了。 徐明菲已经十三岁了，不太合适在太多外男面前露面，因此留在了后院中，转身去了厨房照看一二。 “明薇，我们明薇是真正的官家小姐了！”慧姨娘喜不自胜的在徐明薇嫩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吩咐奶娘将女儿抱回屋子，自己则快步跟上了徐明菲去了厨房。 主子们都忙活起来了，她这个做姨娘的要是躲在一旁偷懒，回头被人给记上了，那可就得不偿失。 徐府后院西边的一个小院中，刚刚怀孕两个月的徐三太太正坐在床上同自己的娘家大嫂说话，隐隐的听到外面出来的喧闹声，面上不禁露出了几分不快。 “怎么了，前院怎么突然热闹起来了？”徐三太太的娘家大嫂朱氏抬头朝着外面望了望，好奇的道。 徐三太太撇了撇嘴，轻声道：“今天应该是京城那边回来报喜的日子，听前面的动静，估计是二老爷考中了。” “真的？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朱氏惊喜的叫了一声，随即一脸羡慕的看着徐三太太道，“小姑你的命可真好，嫁进徐家从此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不说，现在徐二老爷又考中了，真是让人羡慕啊！” “有什么好羡慕的，又不是老爷考中了。”徐三太太略带酸意的道。 朱氏愣了一下，然后赶紧伸出手捂住了徐三太太的嘴，低声道，“嘘，小姑你小声点，这要是被徐家的人和姑爷听到了，那可就不好了！” “有什么好怕的，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徐三太太嘴上这么说，但声音却是压低了不少。 作为徐三太太的娘家大嫂，朱氏对徐三太太心里的有什么疙瘩那是一清二楚，只是在她看来，那些都不过是徐三太太日子过得太舒服，闲的没事儿瞎折腾罢了。 这要是换了她嫁进徐家，能过上徐三太太这样的生活的话，她就算是睡觉都能笑醒了，哪里还会这里不满那里不满的？ 只是碍于夫家还得靠着徐三太太这个嫁入了官家的小姑帮衬，那些话她不但只能死死的压在心底，还要照顾着徐三太太的情绪。 “小姑，其实姑爷也是个能干的，只是各人所长不同，姑爷在读书这上面没什么天赋，但在处理庶务上却是一把好手，前两年你还埋怨姑爷没能多挣钱回来，现在他不是给你添置了好几个嫁妆铺子？小姑你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咱们家的情况也不好，给你置办的聘礼都是姑爷偷偷贴补了一些的，哪里还能给你置办嫁妆铺子……”朱氏滔滔不绝。 “停停停，大嫂你别说了！”徐三太太听朱氏提起旧事，立马出声制止。 成亲时那跟范氏比起来寒酸得不行的嫁妆，一直都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哪能让朱氏又提起来给她添堵！ “这人啊，要惜福。”朱氏拉住徐三太太的手，笑眯眯的道，“小姑你成亲多年都未有孕，姑爷情深意重只守着你一个人过，如今终于怀上了，其他的事情就暂时放到一边，安心养胎给姑爷生个大胖小子才是正理。正所谓酸儿辣女，我瞧你怀孕之后爱吃酸的，定能一举得男。” 听到朱氏说她会生儿子，徐三太太心中郁闷才稍稍消散了一些。 “太太，太太！”这时，徐三太太的丫鬟从外面小跑了进来，略显激动的道，“前院传了话来，二老爷这次考了二甲第六名，已经被任命为青州知县，等回来之后就要准备去青州上任了！” “青州？”徐三太太惊得猛的从床上站了起来。 “是啊！”丫鬟重重的点了点头，又接着道，“老爷跟大太太和二太太已经在前院招呼上门贺喜的客人了。” 听闻了这一消息，徐三太太的脸上不但没有丝毫的喜色，反而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那丫鬟见到徐三太太这个样子，吓得脸上笑容尽退，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还是朱氏的反应快，一边将徐三太太给重新拉回了床上坐下，一边对着丫鬟挥了挥手：“你家太太怀了身子有些不舒服，你赶紧下去吧！” “是、是……”丫鬟见徐三太太没有反对的意思，立马提起裙摆，一溜烟儿的出了屋子。 “哎哟哟，小姑你这是干什么？”朱氏头疼的看着徐三太太。 “青州，居然是青州！”徐三太太抬头，一脸愤恨的对着朱氏道，“青州是大老爷的管辖范围，二老爷一考中就被安排去了那里，真不愧是嫡亲兄弟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家人处在一块儿，互相有个照应也是好的。再说了，青州我知道，那边可繁华了，徐二老爷去了那边当知县，油水肯定是大大的。”朱氏不过是一寻常妇人，压根想不到徐二老爷被任命为青州知县会有什么不同的含义。 徐三太太好歹嫁进徐家这么多年，脑子倒是比朱氏转得快多了，只是在这一刻，她宁愿自己的脑子转得没那么快，这样的话也不至于将自己气成这个样子。 “大嫂你不懂，之前我想尽了办法想让大老爷帮老爷疏通疏通，不求什么高位，好歹也给安排一个小吏当当，熬上几年之后也能有个盼头。结果大老爷说什么时机未到不肯答应，结果一转头就把青州知县那么大的肥差给弄到了二老爷的身上，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亏得老爷这么多年一心一意的为了徐家跑上跑下的，结果……结果就是这样！”想到酸楚之处，徐三太太再也忍不住，扑到床上大哭了起来。 徐二老爷考中了进士，又被任命了青州知县，以后范氏就跟徐大太太一样都是正正经经的官夫人了，唯独她这个最有文化的秀才女儿什么也没捞着，只怕今后走出门都要被人笑话了！ 朱氏看到徐三太太这个样子，那可是急得团团转，一来担心徐三太太情绪起伏太大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二来是怕徐三太太的这番抱怨传到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耳中。 三房在徐家的地位本来就不怎么样，要是再被徐家的当家人知道徐三太太心中如此怨恨，说不定以后就干脆真的撒手不管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朱氏擦了擦额头上急出来的汗珠，扶着徐三太太的肩，轻声劝道。 只是她话音还没落，趴在床上的徐三太太便捂着自己的肚子哎哟哎哟的叫唤了起来，眼瞧着是怒极攻心动了胎气。 这下朱氏真的是被吓到了，徐三太太成亲七八年了，这好不容易才怀上金疙瘩，要是在她面前出了事儿，别说徐三老爷会埋怨她，就是夫家那边也没法交代啊！ 心里一急，朱氏也没了章法，大声将外面的丫鬟唤了进来，急急忙忙的就去给徐三太太请大夫。 186.第186章 暗亏 朱氏慌慌张张去给徐三太太请大夫，正在招呼客人的徐大太太等人立刻就知道了。 徐三老爷得知徐三太太可能动了胎气，心里一慌，顿时就呆不住了。 “三弟，客人这边你先别管了，去看看三弟妹要紧。”徐大太太十分通情达理的道。 “多谢大嫂。”徐三老爷拱了拱手，也不敢多耽搁，身子一转，立马脚下生风的往后院而去。 看着徐三老爷显得略显焦急的背影，徐大太太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这个三弟妹，也真是会选时候。” “三弟妹好不容易才怀上了孩子，希望不要出事。”范氏目光微闪，低声道。 徐大太太点点头，看到前来贺喜的客人越来越多，很快便将徐三太太太的事情给抛到了一边，专心招呼客人了。 倒是范氏给身边的大丫鬟秋水使了一个眼色，秋水会意，趁着众人不注意便去了后院。 到了夜间，宾客散尽之后，回到院中的范氏也从秋水那边知道了徐三太太为何会突然动了胎气的原因。 “这么多年了，三弟妹还真是一点儿长进也没有，心眼没比大多少。”范氏拔下头上的牡丹花型金钗，对着铜镜轻抚自己越发嫩滑的脸蛋，不禁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依奴婢看，三太太这次气得不轻，肯定又会病上好长一阵子。”秋水一边伺候着范氏卸妆，一边笑道。 徐三太太每次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又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发泄出来的时候，最常用的就是装病，什么时候的她心里的气消了，她这病才会好。 这一点，已经是徐府上下公开的秘密了，只是范氏治家严，不许下人随便乱说话，那些偷偷嘲笑的话这才没有传到徐三太太和徐三老爷的耳朵里。 “好不容易怀了孕，不趁着这个时候拿乔，还等到什么时候？你且等着，明天三弟妹就会让人来找我要补品。”范氏轻笑一声，眼底尽显嘲讽之色。 对于这个徐三太太，范氏还真是懒得和对方多计较了，徐三老爷没有读书的天分考不上科举，那是他自己没有本事，徐三太太不去认识这一点儿，非得说是大房和二房联手欺压三房。 真是天大的笑话，徐三老爷无权无势，徐三太太又只是一个落地秀才的女儿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房二房联手欺压的？ 不过也没什么，范氏早就想好了，等到徐二老爷回来了，他们二房的人全都要跟着去青州，既然徐三太太觉得跟大家住在一起受了欺负，那她这个做二嫂的自然是得多体谅体谅怀孕中的徐三太太才是。 直至今日，徐府已经是一门三进士，加上徐家的人口并不多，这样一算下来，着实让人惊讶。 不仅如此，三年前徐文卿在乡试中得了解元之后，便由徐大老爷写了一封推荐信，去了晋安的尚云书院进修，虽然这几一次春闱并未下场，但锦州城中的人都断言徐文卿将来肯定会金榜题名。 一门两代四进士，不说跟徐府差不多人口的人家，就算是一些百年世家，也不见得会有这么出息的子弟。 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前有徐大老爷开拓资源，后有少年英才徐文卿蓄势待发，徐家后劲儿十足，算是彻底的起来了。 因此，这次上门来贺喜的人比起徐大爷考中进士时多了不少，徐大太太和范氏整天忙得是脚不沾地的，直到徐二老爷快回来了，府中的客人这才渐渐的少了起来。 好不容易有了空闲，徐大太太便召集了众人，商议徐二老爷去青州任职之事。 徐三老爷不知道徐三太太之所以会动胎气，是老毛病犯了，眼红大房二房导致的，听闻家中要商量大事，便让下人伺候徐三太太梳洗了一番，一同去了正院。 因着心中的疙瘩，徐三太太原本是不想去的，只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天，她的身子早就好了，加上徐三老爷一直在催促，她也没办法耍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次二弟去青州上任，二房肯定是都要跟着去的，二弟妹你收拾的时候注意一些，要带什么人走也知会我一声，到时候好安排马车。”徐大太太细细的叮嘱道。 “大嫂放心，名单我早就拟好了。”范氏微微一笑，将一张写满了名字的单子交给了徐大太太。 “又不是明天就走，哪里需要这么急的？忙活了这么多天，你应该先休息一下才是。”徐大太太略带责备的道。 范氏闻言抿嘴一笑，伸手将一旁的徐明菲给拉到了自己身边，颇为自豪的道：“大嫂，这次二房的名单是明菲拟的，我不过就是最后过了一遍而已。” “原来如此。”徐大太太点点头，一脸欣慰的看着徐明菲，“我们明菲长大了，真是能干的好姑娘。” “大伯母您快别夸奖我了，再夸奖我，我都不好意思了。”徐明菲调皮的冲着徐大太太眨了眨眼睛。 徐大太太哈哈一笑：“别人会不好意思我信，你不好意思我却是不信的。” “大伯母！”徐明菲凑到徐大太太身边，撒娇的喊了一声，惹得徐大太太笑得更欢了。 坐在一旁的徐三太太看着徐大太太跟二房众人那股亲热的劲儿，心里就跟扎了刀子似的疼，抱着自己还没显怀的肚子，低着头无声的咒骂着。 “大嫂，我们跟着老爷去了青州，您和三弟他们怎么安排？”范氏等徐大太太笑够了，这才开口道。 “我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你们大哥这几年身边就只有陈姨娘伺候，他已经写过好几封信给我了，催我到他那边去。”徐大太太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之前是要守着二弟念书才没离开，现在他都已经考中了，我也该去你们大哥那边了。至于三弟……” “我们自然是跟着大嫂二嫂一起的。”徐三老爷见徐大太太看向了自己，连忙出声道。 “大家都是骨肉至亲，同在一处走动当然最好，可是……”范氏面带担忧的看向了仍旧低着头的徐三太太，“三弟妹坐胎还不满三个月，前几天府中不过是热闹了一点儿就差点动了胎气，这一路去青州舟车劳顿的，我怕三弟妹吃不消。” 187.第187章 间隙 “那三弟先跟着我们过去，等三弟妹胎坐稳了再看着情况过来就是。”徐大太太毫不犹豫的道。 “不行！”徐三太太猛的抬头，想也不想的大声反驳道。 她一手紧紧的抓住徐三老爷的胳膊，如临大敌的看着徐大太太和范氏。 “秀茹。”徐三老爷朝着徐大太太看了一眼，然后喊了一声徐三太太。 “三弟妹，你现在的身子确实不适合舟车劳顿，等你身子好一点儿，在过去也是一样的。三弟这边你也不用担心，你们院子里有那么多丫鬟婆子，到时候派几个贴心的过去伺候就是。”范氏微笑道。 “二弟妹说的是。”徐大太太点点头，稍稍回想了一下，接着道，“我记得你们院中有一个叫映红的丫鬟，我看她是个稳妥的，让她跟着去照顾三弟应该没问题。” 映红！ 听到这个名字，徐三太太的脸当即就绿了，她整天守着徐三老爷都有人逮着机会上去献殷勤，要是这次让徐三老爷单独去青州，等她坐稳了胎过去时，只怕三房就多出一个红姨娘了！ 范氏这是什么意思，逮着机会故意来整她？ “大嫂，老爷一直都是我亲自照顾的，别人伺候我不放心。”徐三太太压下心中对范氏的愤恨，强撑着一张笑脸对着徐大太太道。 “那怎么办？”徐大太太微微蹙眉，看了一眼徐三太太的肚子，“要不三弟你们就留在锦州好了，等三弟妹情况稳定了，或者干脆等生完了孩子再去青州。” “那怎么行？”不待徐三太太回答，徐三老爷便抢先道，“咱们这么一大家子过去，院子什么的需要人打理，我要是不去的话，就没人管了。” “大嫂，我能坚持的……”徐三太太急急道。 她怕有人趁着她不在勾引徐三老爷，但更怕大房和二房甩下他们三房去青州快活，说是等她情况稳定了再接过去，谁知道到底时候会是个什么情况！ 要是去晚了，万一好院子都被挑走了，等他们到了青州之后，怕是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三弟妹，我知道你心急，但现在什么都比不上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范氏轻叹一声，转头对着徐三老爷道，“三弟，要不你还是留在锦州吧，三弟妹一个人呆在锦州，我想你心里也担心的。” 范氏说出的话甚是体贴，可在徐三太太听来却是格外刺耳，范氏不说这些话还好，一说就让她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什么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通通都是借口，为的就是阻止他们三房去青州。 “这……”徐三老爷有些犹豫。 “我没事，我真的没……”徐三太太见徐三老爷开始犹豫了，生怕自己这边吃了亏，连防着丫鬟这一点都忘了，连忙开口道。 只可惜她最近这段时间装柔弱的次数太多，除了前几天是因为嫉妒二房而动了胎气是真的之外，其他的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都是她装的。 装柔弱的时候是舒坦了，能得到徐三老爷无微不至的关心之外，更能逮着机会狠狠的向范氏要一些平日里不敢要的好东西。 但之前徐三太太有得意，现在她就有多着急，鉴于她之间折腾得太厉害，无论她怎么为自己辩解，其他的人都没有将她的话给放到心上。 徐大太太思量了一番，也没有理会徐三太太的话，直接对着徐三老爷道：“我看二弟妹说得对，你成亲多年膝下犹空，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应该多多注意才是。这次去青州，你们三房就不慌跟着我们一起去了，等三弟妹情况稳定了再说。至于青州那边的事情你也不用多管，你大哥肯定会先让人将院子整理出来，而且家里有管家，那些琐事管家自会安排的。” “那就麻烦大嫂了。”最终，徐三老爷还是对徐三太太的担心占了上风，听从了徐大太太的话。 徐三太太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气得差点晕过去。 偏偏范氏见她脸色难看，又说她身体不好就不要硬撑，让她赶紧会院子休息，更是让她内伤到差点吐血。 好不容易从正院出来回了三房的院子，徐三太太就对着徐三老爷闹了起来。 “二嫂也太过分了，凭什么不让我们去青州？她马上就要当知县夫人了，用得着这么打压我们三房吗？”徐三太太一把扯住徐三老爷的袖子，急急道，“老爷，咱们可不能这样，你去大嫂说说，我们要跟着一起去青州。” “秀茹，你怎么能这么说二嫂？二嫂只是担心你的身体而已，不过是晚几个月去青州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徐三老爷安抚道。 “老爷你糊涂，大房二房都去青州享福了，唯独我们三房留在青州，你让锦州城的人怎么看我们？”徐三太太焦急的道。 “能怎么看我们？”徐三老爷拍了拍徐三太太的手，柔声道，“秀茹，你安心养胎，等你过了三个月，我们再作打算。” “等到那个时候就晚了！老爷你本来就是帮着打理徐府的庶务，这次不跟着去青州，那些事情肯定就会落在二嫂和徐忠的头上，等咱们慢吞吞的去青州，别说是肉了，估计连汤都没得喝了！”徐三太太不依不饶的高声道。 徐三老爷起先还笑盈盈安抚着徐三太太，可渐渐的就觉得有些不对味儿，这会儿听了徐三太太这句话，脸立马就冷了下来，沉声道：“闹了半天，原来你就是在担心这个。” “我担心这个有什么不对了？大哥就光顾着二哥了，一直不肯帮你谋个出路，这个时候不多努力点，等徐家分了家，咱们三房能到些什么？”徐三太太泪眼婆娑的看着徐三老爷，万般委屈的接着道，“我倒是没什么，但是你忍心看着你的儿子女儿受苦吗？同样都是徐家的人，大房二房的儿子女儿就吃香喝辣的，我们三房的孩子难道就只能喝稀粥吃咸菜？”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徐三老爷被徐三太太气得胸闷。 “就有这么严重！”徐三太太抹了一把眼泪，大声道，“我的儿子女儿既然当不成官家少爷小姐，至少也得让他们当上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不能一走出门去就被人给比下去！” “你是在埋怨我考不中科举？”徐三老爷闻言如遭雷击。 徐三太太一时嘴快说出了心中的怨气，见徐三老爷一脸震惊，立马就慌了，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没、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用说了，是我没本事，是我没本事！”徐三老爷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尽显落寞。 考不中科举这件事情，不但是徐三太太心里的疙瘩，更是徐三老爷心中的一道伤疤，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果然是姨娘生的庶子没错，不管在怎么努力也比不上身为嫡子的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天资聪颖。 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平日里徐三老爷都是紧紧的捂住了这个伤疤，故作没事的在徐家生存着，可今天突然被徐三太太用这种方式说破，实在是让他难堪得无地自容。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有什么事会比被妻子埋怨自己不争气更让人难受？ 别人都可以说他没用，唯独徐三太太不可以！ 这一刻，徐三老爷强撑了多年的面具被撕破，他看着慌慌张张想要解释的徐三太太，心中一堵，转身便冲出了房门，他那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没有办法再继续呆在这里。 “老爷，老爷！”徐三太太被徐三老爷动作吓了一跳，抬脚就想追上去。 可她现在怀有身孕，刚才有激动的闹了一通，这刚一迈出步子，肚子就跟针扎似的难受起来，双腿一软就跌坐到了地上。 “太太！”门外的丫鬟先是看到徐三老爷脸色难看的冲出了屋子，这会儿又看到徐三太太跌坐到了地上，生怕徐三太太有个好歹，立马冲进了屋子，大声的叫了起来。 在这慌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身穿水红色衣衫的丫鬟偷偷的朝着徐三老爷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上午才定好了三房留在锦州，下午徐三太太就再次动了胎气。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徐大太太更是坚定了要将徐三太太留在青州的念头。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徐三老爷坚持要送他们一行人去青州，等他们在青州安顿好了之后，他再一个人回来陪徐三太太。 徐大太太见徐三老爷面色不加，也猜出定然是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发生了口角，只不过知道归知道，徐大太太也没有开口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多送了些补品给徐三太太，也算是一种安抚。 没过几天，春风满面的徐二老爷终于回来了，徐家因此又是狠狠的热闹了一番，一直拖到快到朝廷规定的上任时间了，徐家上下才收拾完毕，在徐三老爷的护送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启程去了青州。 188.第188章 病美男 前往青州的第一个晚上，徐府众人赶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家看上去还算是不错的客栈投宿。 “对不住客官，咱们客栈已经被人给包了，实在是没有办法招待各位了。”客栈老板看着看着徐府一大堆人，一脸歉意的道。 “被人给包了？”徐三老爷眉头微蹙，朝着客栈里面看了一眼，发现客栈冷冷清清的，一点儿也不像是客满为患的样子。 徐大太太走到徐三老爷身边，得知客栈被包了也没勉强，看着客栈老板道：“这附近除了你们这家客栈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客栈？” “有倒是有，不过那些都是些小客栈，招待的都是一些过往的路人，像是夫人你们这么多人，那些客栈肯定是不够住的。”客栈老板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不过往前走四十里，那里有一家还算大的客栈，招待众位应该没有问题。” “四十里？”徐三老爷摇了摇头，“太远了。” 他们这一行人光是马车就有七八两，四十里的路程，根本就没有办法在天黑透之前赶到前面的客栈去。 出门在外，赶夜路最不安全，万一中途出个岔子，这么多的女眷，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要不我们分开住？天都这么晚了，说不定就算是赶到前面的那个客栈也没有房间可以住了。”徐二老爷见情况不对，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这倒不会。”客栈老板听到徐二老爷这么说，立即出声解释道，“最近这个时段，来往青州方向的人并不多，前面的那家客栈肯定有房间的。要是换在平日，咱们客栈顶多也就住满一半，只是今天遇了巧，有贵客上门，直接将整个客栈给包了下来。” “大嫂……”徐二老爷拿不定主意的看向了徐大太太。 徐大太太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客栈老板开口道：“包下这间客栈的人，把房间住满了没有？” “没有。”客栈老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徐大太太的意思，赶紧添了一句，“包下客栈的贵人只占了最大的那个院子，旁边稍微小一点儿的院子空着的，要是你们挤一挤的话，应该能住得下。” “那请你传个话，问问包下客栈的人能不能行个方便，将那个稍微小一点儿的院子让给我们。我是都转运使徐大人的夫人，我二弟被任命为青州知县，这次是准备去上任。”说完，徐大太太边让刘嬷嬷拿了一张帖子出来，交到了客栈老板的手中。 那客栈老板早就从徐大太太等人衣着谈吐中看出对方非富即贵，听到徐大太太提起徐大老爷的名头，不由心中微惊。 都转运使可是盐政这一块儿的要职，不是一般人能够坐得上的，虽说他没有见过徐大老爷，但是也没少从来往的客商嘴里听到徐大老爷的事迹。 慑于徐大老爷的威名，客栈老板的身子立马就弯下了几分，拱了拱手，恭谨道：“原来是徐夫人，小人这就去通传，还请徐夫人稍等片刻。” “嗯。”徐大太太微微颔首，任由客栈老板快步往后院走去。 “大伯母，出什么事了？”在马车上等了小半天，徐明菲实在是憋不住了，便下了马车，朝着徐大太太等人走来。 徐大太太将徐明菲拉到手边，轻声道：“客栈被人给包了，我们正在想办法。” “被什么人包了？”徐明菲好奇的朝着客栈里面看了看，之间大堂里空荡荡的，除了一个小二之外什么人都没有看见。 “不知道。”徐大太太微微摇头。 很快，客栈老板便急匆匆的回来了，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身材高大，一脸络腮胡子的男人。 那个一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此时面带愁容，走到距离徐大太太等人三步远的地方处站定，冲着徐大太太拱了拱手道：“徐夫人好，我家主人已经将院子腾了出来，请徐夫人入内。” “多谢。”徐大太太眉头一展，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不止是徐大太太松了一口气，就是旁边的徐二老爷和徐三老爷都跟着松了一口气，天马上就要黑了，他们都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赶路。 络腮胡子男人看着松了一口气的徐家众人，稍稍犹豫了一会儿，对着徐大太太道：“不知徐夫人一行人中，有没有大夫？” “大夫？”徐大太太愣了一下，摇头道，“对不住了，我们这边没有大夫。” “哦。”络腮胡子男人听了徐大太太的话，脸上明显露出一丝失望。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别人让了院子出来，徐大太太自然也表现出了几分关心。 “我家主人有些小恙，这附近的大夫又出诊出去了……”络腮胡子男人面上闪过一丝担忧，不过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将那丝担忧给隐藏了起来。 徐大太太的目光无意中在络腮胡子男人的腰间扫过，神色微动。 站在一旁的徐明菲，注意到了徐大太太的异样，面上不显，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落到了络腮胡子男人的身上。 这时，一个看上去大概三十来岁的壮汉步履匆匆的从后院走来，一看到络腮胡子男人，便语带焦急的道：“成大哥，少爷犯病了！” “什么？”络腮胡子男人面上一惊，立即追问道，“药呢，给少爷吃下没有？” “吃了，但是少爷看上去好像不太好。成大哥，我看还是得赶紧找个大夫过来才行。”壮汉急道。 络腮胡子男人着急的拔了拔自己的头发，转头看向客栈老板：“这附近最近的大夫在哪里？” “前方四十里处的客栈附近有一个大夫。”客栈老板赶紧回道。 “四十里！”壮汉惊呼一声，对着络腮胡子男人道，“成大哥，太远了！” “这……”络腮胡子男人显得也十分为难。 徐大太太的视线在络腮胡子男人和壮汉身上转悠了一圈，突然伸手握住了徐明菲的手，上前一步，对着络腮胡子男人道：“我们这里虽然没有大夫，但有人略通医术，如果情况紧急的话，要不要试一试？” 189.第189章 露脸 “大伯母！”徐明菲忍不住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徐大太太飞快的冲着徐明菲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先不要多问。 络腮胡子男人没有注意到徐明菲的声动，只是紧紧的皱起自己的眉头，脸上有些许犹豫和挣扎。 “成大哥！”壮汉见络腮胡子男人没开口，忍不住急急的叫了一声。 络腮胡子男人回头看了壮汉一眼，最后一咬牙，对着徐大太太点点头：“那就拜托徐夫人了！” “好说。”徐大太太微微一笑。 既然已经坐了决定，络腮胡子男人也不扭捏了，立马就要领着徐大太太往后院走去。 徐大太太让徐二老爷和徐三老爷负责去安排房子，自己则是牵着徐明菲的手，带着刘嬷嬷跟着壮汉而去。 这家客栈虽然不大，但走进后院之后会发现其整体环境还是算不错的，至少所见之地都打扫得干净整洁，没有任何让人见了会感到不愉快的地方。 络腮胡子男人心系自家少爷，一路上步子迈得飞快，所幸徐大太太跟徐明菲都不是那种走两步就喘几下娇弱之人，跟上络腮胡子男人的步伐并不算太难。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一行人便来到了络腮胡子男人一行人所住的院子，院门处守着一个体格精壮的男人，对方看到络腮胡子男人领着人过来，也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便侧开了身子，任由徐明菲等人进入。 还未走进正房，鼻子比旁人灵敏的徐明菲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儿。 “成管事，大夫请来了吗？”一名大约四十来岁的妇人听到声响走出门，一看到络腮胡子男人便着急的开口问道。 络腮胡子男人迟疑了一下，随即回道：“大夫没有请到，但是请到了一位略懂医术的人……” “那怎么行！”妇人一脸不赞同的看着络腮胡子男人，“少爷身体金贵，要是……” “丽嬷嬷！”络腮胡子男人见妇人越说越大声，不由出声喝止。 妇人面上一惊，看着一脸严肃的络腮胡子男人，立刻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嘴，眼角还偷偷的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徐明菲等人。 络腮胡子男人见妇人住了嘴，这才开口解释道：“最近的大夫要前面四十里才有，就算是现在让人去请，这一去一回的时间也耽搁了。少爷突然发病，只能先试一试。” “可……”妇人看向徐大太太等人的眼神带着几分不信任。 徐大太太察觉到妇人的眼神，挺直背脊，轻哼一声：“本来我是看在你家少爷腾了院子给我们的份上才想带人过来试一试的，既然你们不相信，那我们也不勉强。” 说罢，徐大太太牵着徐明菲的手转身准备离去。 “徐夫人息怒，丽嬷嬷并无此意，只是关心则乱而已。”络腮胡子男人一个跨步挡在了徐大太太面前，一脸歉意的道。 他家少爷的病不等人，好不容易才在徐家这边遇到了个略懂医术的人，说什么也不能让对方这么走了。 更何况，徐大太太不比常人，乃是深得圣心的都转运使徐大人的夫人，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轻易得罪对方。 徐大太太冷冷的瞥了一眼络腮胡子男人，没有吭声。 哐当！ 屋内发出一道声响。 丽嬷嬷脸色一变，也不顾不上徐大太太等人，转飞快的朝着屋内走去。 “少爷！”很快，走进屋内的丽嬷嬷发出一道惊呼。 络腮胡子男人面上一急，身子一弯，对着徐大太太长长一拜：“还请徐夫人帮帮我家少爷！” “我这边的人可不是大夫，不一定能够真的帮得上忙，我看你们还是快点去前面请真正的大夫来好了。”徐大太太眼皮一抬，直接给了络腮胡子男人一个软钉子。 听着徐大太太的话，络腮胡子男人不禁在心中苦笑，知道定然是丽嬷嬷刚才的态度惹得徐大太太不快了。 “不管徐夫人这边的人能不能帮上我家少爷，我们都记着徐夫人的情，还望徐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络腮胡子男人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当即就放软了姿态。 “恩情什么的就不用了，带路吧！”徐大太太得了络腮胡子男人这句话，终于松了口。 络腮胡子男人闻言大喜，立即就侧开身子，请徐大太太等人进屋。 徐明菲目光闪烁的看了徐大太太一眼，心里不禁对络腮胡子男人口中的少爷升起几分好奇心。 徐大太太的为人她最了解，如果不是包下这家客栈的那位少爷身份不一般的话，徐大太太不可能会拉着她到这边来。 毕竟，她会医术这件事情，徐家众人心中早有默契，除非必要不会将这件事情让外人知晓。 在徐明菲暗暗猜测屋内中人的身份之时，几人终于顺利的走进了屋子里。 丽嬷嬷站在床边，满脸焦急的呼唤着床上躺着的一个白色身影。 络腮胡子男人见状，想也不想的就拉着跟着徐大太太和徐明菲一同进屋的刘嬷嬷朝着床边急步而去，嘴里还飞快道：“我家少爷身体一直都不好，家里的大夫给开了药，平日里按时服用都没有什么问题，可前几天赶路的时候遇到了大雨，少爷被雨淋了之后就觉得不舒服，今天情况就变得有些不妙了……” 刘嬷嬷被络腮胡子一拉，先踉跄的跟着走了两步，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止住了脚。 “怎么了？”络腮胡子男人脚步一顿，略带诧异的看向了刘嬷嬷。 “成管事，刘嬷嬷并不懂医术。”徐大太太将徐明菲轻轻往前一推，低声道，“略懂医术的是我的侄女。” “徐小姐？”络腮胡子男人惊讶的看向了从一开始便被他忽略了徐明菲。 这一看，络腮胡子男人便忍不住在心中微微一赞：好个漂亮的小姑娘！ 徐大太太好似没有注意到络腮胡子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一般，缓缓道：“我侄女从小就喜欢看医术，加上有高人指点，几年下来也略通皮毛。” “可是徐小姐也太……”年轻了！ 络腮胡子男人清醒过来，看向徐明菲的眼神充满了纠结。 要是徐大太太身边那个老嬷嬷略通医术，他觉得还稍微可信一点儿，但是看着安茜还未及笄的徐明菲…… “大、大成……”突然，床上的人发出一道虚弱的声音。 络腮胡子男人一听，立马就冲到了床边，急急的喊了一声：“少爷！” “请、请徐小姐过来。”床上的人喘着气道。 “可是少爷……”络腮胡子男人有些迟疑。 “请徐小姐过来！”床上的人伸出一只冒着青筋的手，紧紧的抓住络腮胡子，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可置疑的强硬。 络腮胡子男人闻言面容一肃，立刻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徐明菲听床上的人说话十分吃力，也不需要其他人多说，径自往前几步，走到了床边。 原本站在床边的丽嬷嬷一反刚才在门外的态度，见徐明菲走过来，飞快的往后退了一步，低头垂首的站在一边，给徐明菲腾出了一个位置。 直到这时，徐明菲才终于看清楚了床上之人的模样。 那个躺在床上的人看上去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也许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消瘦。 而这个消瘦的人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紧闭的双眼微微抖动，消瘦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身下的床单，苍白的脸上充满了痛楚的神情，豆大的汗珠像下雨似的直往外面冒，将他的衣领还有旁边的被褥都给浸湿了一片。 徐明菲见状眉头微蹙，二话不说便将三根手指搭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守在旁边的络腮胡子男人看到徐明菲那熟稔的切脉动作，眼中不禁透出些许惊讶。 “你家少爷的药还有没有？”徐明菲面上表情不变，抬头看向了丽嬷嬷。 丽嬷嬷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还有。” “拿过来给我看看。”徐明菲吩咐道。 这次丽嬷嬷倒是没有迟疑，立即就从旁边取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过来，小心翼翼的递给了徐明菲。 徐明菲打开瓷瓶，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刚到鼻下轻轻一嗅，心中立刻浮现出制作这颗药丸所需要的大部分药材。 “这种药是我们少爷从小服用的，用的都是珍贵的上等药材。”络腮胡子男人紧紧的盯着徐明菲的动作，压低了声音道。 “嗯。”徐明菲点点头，将自己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包裹的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副银针。 这副银针还是她得知徐大太太让她来给人看诊之后，匆匆让红柳从马车上找出来的。 徐明菲从容的从针包中抽出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简单的处了一下之后，便拿起银针朝着床上之人扎了上去。 看到徐明菲这个动作时，络腮胡子男人面上一惊，差点就要出声阻止。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对上了自家少爷那满含警告的眼神，吓得他心中一个咯噔，硬生生的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重新咽了回去。 190.第190章 暴露 让丽嬷嬷和络腮胡子男人惊讶的是，徐明菲为他们少爷施针之后，他们少爷面上痛苦的表情明显有所减少，喘气的声音也渐渐的小了起来。 徐明菲无暇顾及丽嬷嬷和络腮胡子男人那充满了惊喜的表情，依旧从容不迫在床上之人身上扎针、取针、再扎针，如此反复三次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待到最后一次取针的时候，床上之人终于安静了下来，之前面上那种痛苦的神情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终于轻松下来的神情。 “暂时没事了。”徐明菲将银针重新放回针包，伸手轻轻的擦拭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汗珠。 “多谢徐小姐，多谢徐小姐！”络腮胡子男人一脸激动地看着徐明菲，搓了搓自己的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不用客气。”徐明菲对着络腮胡子男人微微一笑，轻声道，“你家少爷要睡一会儿，等他醒了之后再吃一粒你们的药。我刚才扎的针只是暂时的缓解了他的情况，你们还是得找个大夫来开一副治疗风寒的药才行。” “是是是。”络腮胡子男人连连点头，“我这就让人去前面请大夫回来！” “还有……”徐明菲转头，看着丽嬷嬷道，“虽说现在这个天气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冷，但是你家少爷盖的被子也太厚了点，给他稍微换一床薄点的被子，他应该会舒服一些的。” “之前是看到少爷说冷，我们这才特意加了被子的。”丽嬷嬷见徐明菲这么快就缓解了自家少爷的痛楚，先前对徐明菲生出的轻视之心都收了起来，看着床上之人那被浸湿了的衣领，觉得是自己照顾不周才变成这样的，不由显得颇为自责。 “没事，以后注意一点儿就好了。”徐明菲缓缓道。 通过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以及络腮胡子男人和丽嬷嬷对待床上之人的态度，徐明菲面上不显，心里却越发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觉得床上之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因此也就只是施针缓解了对方的痛楚而已，并没有出手开药方。 正如络腮胡子男人所说的一样，床上之人的身体的确很虚弱，通过脉象来看，对方应该是从娘胎里带出的弱症，加上小时候可能受了什么苦，使得本来就弱的身体变得更弱了，所以稍微染上了一点儿风寒，这病就变得来势汹汹。 如果今天她不出手的话，床上之人的情况还真的有些危险。 “既然没事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徐大太太见徐明菲这边已经弄完了，便开口道。 床上的人虽说在徐明菲施针完毕之后已经昏睡过去了，但他的衣服被褥已经被汗水浸湿，需要立刻处理，因此络腮胡子男人也没有多留，再次对着徐大太太和徐明菲千恩万谢一番，然后亲自送她们去了旁边的院子。 徐二老爷和徐三老爷一直都等在旁边院子的门口的，见到徐大太太和徐明菲终于回来了，纷纷迎了上来。 “进去再说。”徐大太太对着徐二老爷和徐三老爷挥了挥手，带着徐明菲甩先进了院子。 范氏早已将众人的房屋安排好，也让跟着来的丫鬟婆子去了客栈的厨房准备晚膳，看到徐大太太进了屋，便主动为对方泡了一杯从家里带来的茶叶。 “大嫂，那边生病的人怎么样了？”徐二老爷出声问道。 “没什么大碍，明菲去扎了几针之后就缓了下来，晚点大夫来了，在开一副药，休息一下估计就没事儿了。”徐大太太一脸淡定的道。 “没事儿就好。”徐三老爷不疑有他，听了徐大太太的解释便将这件事情给放到了一边。 在他看来隔壁院中生病的人，不过就是一次小小的偶遇而已，以后多半不会再见面，用不着太过关注。 而徐二老爷则和徐三老爷的态度相反，听了徐大太太的话之后，他神情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三弟，赶了一天的路，也不知道马车那边有没有出问题，趁着这会儿休息，你带人过去看看，免得明天上路出状况。”徐大太太不等徐二老爷开口，便对着徐三老爷吩咐道。 “是。”徐三老爷深觉有理，也不多耽搁，转身就往停放马车那边赶去。 待徐三老爷走后，徐大太太冲着身板的刘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刘嬷嬷会意的微微颔首，很快便将屋中伺候的其他下人给带了出去。 “大嫂，我觉得隔壁院子住着的人有些不对劲儿。”等屋中只剩下自己人之后，徐二老爷便忍不住开口道。 徐大太太轻轻的吹了一口茶杯上飘散的热气，漫不经心的道：“有什么不对劲儿？” “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我注意了一下，隔壁院子的下人全都是精壮的男人，个个步履轻盈，都像是有功夫的人。”徐二老爷沉声道。 徐二老爷虽然有些贪花好色，但好歹也是徐大老爷的嫡亲弟弟，这么多年来在徐大老爷的照拂下，也没少跟一些达官贵人打交道，要说眼力的话，还是有那么几分的。 “你就只看到了这些？”徐大太太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一边，抬头看向了徐二老爷。 徐二老爷点点头，看了徐大太太一眼，试探性的问道：“难道还有别的？” “那个最开始出来和我们说的男人，他的腰带你注意到没有？”徐大太太轻声道。 “腰带？”徐二老爷懵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哪里会注意到腰带这种东西？ 范氏微微思索了一下，脱口而出道：“是锦麟缎。” “锦麟缎怎么了？”徐二老爷一头雾水的看着范氏。 徐大太太没有理会徐二老爷的疑问，朝着范氏投去赞许的一眼，道：“没错，那个人的腰带就是锦麟缎做的。锦麟缎是晋宁特有的一种料子，因其制作不易，产量不并不多，每年都只会供应给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徐二老爷追问。 “晋宁郡王府。”徐大太太嘴角微翘，面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191.第191章 郡王世子 晋宁郡王府！ 徐二老爷和范氏对视一眼，双方眼中都露出了震惊之色，就连站在旁边没出声的徐明菲也被吓了一跳。 自她成为徐明菲起，借着徐大老爷的光，达官贵人倒是见过不少，但是皇亲国戚还真没见过。 毕竟锦州不是京城那种一块牌匾砸下来，被砸到的五个人里面可能就有一个是皇亲国戚地方。 “大嫂，你是说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是、是……晋宁郡王？”徐二老爷结巴道。 徐大太太瞪了徐二老爷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觉得他像吗？” “不像。”徐二老爷摇了摇头，又接着道，“郡王不能随便离开封地的……可大嫂你又说那个络腮胡子男人的腰带……” “老爷，锦麟缎是只供应晋宁郡王府没有错，但是晋宁郡王是不会用这种料子的，这种料子一般都是赏赐给在郡王府受信任的人用。”范氏对这些倒是比徐二老爷了解得多一点。 徐二老爷点头，见自己在这方面的见识比不上范氏，面上稍稍有些不自然。 “大伯母，这么说的话，那前面院子住的人，难道是郡王世子？”徐明菲回想起那个一脸痛楚的男人，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微妙。 “看其他人的态度，应该是这样没错。”徐大太太顿了一下，缓缓道，“听闻晋宁郡王只有一子，而且从小体弱多病，从十岁开始就常年到处求医问药，为的就是希望治疗他的身体。”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他们现在是在干什么，不但隐瞒了身份，还住到了这样的客栈中。”徐二老爷面带诧异的道。 在大熙朝，宗室众人大多只有一个好听的名头，以及一份不算薄的俸禄，手上握有实权的人倒是少之又少。相反，有些公侯之家手中的实权却是相当大，因此有的时候一个郡王甚至是亲王的影响力，有可能都比不上手握实权的重臣，其地位在某些时候会变得有些微妙。 像晋宁郡王，就是手上没有实权的那种皇亲国戚，名头好听是好听，但要严格算起来，在圣上的心目中，只怕并没有没占多少地位。 不过就是算是这样，到底是正经的皇亲国戚，一般的官员见了也不敢随便摆谱。 如果前院的那位少爷真的是郡王世子，就能够说得通，为什么络腮胡子男人和丽嬷嬷明明知道徐家众人的身份，却并没有摆出多少恭敬的姿态，甚至在那位少爷开口之前，丽嬷嬷还表露出了对徐大太太等人不太信任的模样。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知道，不过要不是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你觉得我可能会主动上去帮忙吗？”徐大太太眉头微挑，看着徐二老爷道。 徐二老爷默。 他的这个大嫂，还真的不是那种看到有人需要帮助，就随便发善心的人。 不止是徐大太太，就连徐大老爷骨子里其实也是这种人。 “大嫂之所以会出手帮忙，难不成青州那边有什么需要晋宁郡王帮忙的地方？”范氏再次比徐二老爷先一步想到了关键。 “这倒不是。”徐大太太摇了摇头，缓缓道，“晋宁郡王虽然没有实权，但郡王妃出身定国公府，定国公和你们大哥的关系不错，咱们没有遇上就不说了，既然遇上了，于情于理都不该坐视不理。” “大嫂说的是。”提到定国公，徐二老爷终于跟上了徐大太太的思路。 定国公和徐大老爷是站在一条线上的，这一点徐二老爷可是清楚得很。 徐大太太轻声一笑，将徐明菲拉到了自己身前，一脸欣慰的道：“说起来还是我们明菲有本事，几针扎下去，郡王世子看上去就好多了。” “都是何爷爷教得好。”徐明菲好不心虚的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了何太医的身上。 这几年何太医在她这里磨走了不少秘方，这会儿拿起对方来当挡箭牌，徐明菲是半点心虚都没有。 “可惜何太医年纪大了，实在是不想到处奔波，要不然跟着我们一起去青州，明菲指不定还能多学点。”徐大太太一脸骄傲的看着徐明菲，感叹道，“我原先也只以为你跟着何太医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没想到还真练就了你这一身本事。” 千金小姐学习医术这种事情，在某些世家眼中，可能会觉得是件及其丢脸的事情，毕竟除非顶级的医者，一般的大夫地位都不怎么高。 但这件事情在徐家就完全没有问题，徐家当年穷得连饭都差点吃不上了，徐大老爷重病之时因为差点没能凑齐药费差点一命呜呼。 那个时候徐大太太真的是恨不得自己就会医术，也不用为了那么点药费和诊费而一筹莫展。 因此在徐大太太眼中看来，这世上很多事情求人不如求己，无论男女，多学一样本事总是没有坏处的，说不定哪天遇到突发事件就能派上用场了。 也因为徐大太太这种不同于常人的想法，就算徐家这几年日子过得是越来越红火了，某些自持身份的世家依然对着徐家摆出一副瞧不起的模样。 当然，别人这些无关紧要的看法，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都没有放在眼中。 “我只过学了点皮毛而已，大伯母过奖了。”徐明菲高兴于徐大太太的支持，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徐大太太慈爱的拍了拍徐明菲的手，低声道：“大伯母知道你是个知道分寸的孩子，刚才你没给郡王世子开药方是对的。不过郡王世子的身体真的没有什么大碍吗？” “没事，郡王世子只是因为风寒引起的旧病复发，他本身长期服用的药很有用，只是一时冲撞了，没缓过气而已，我给他扎了几针，他睡一会儿，醒了之后再喝点治疗风寒的药，过几天就会痊愈的。”徐明菲细细道。 “那就好。”徐大太太点点头。 “大嫂，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郡王世子那边，我们要不要有所表示？”徐二老爷想了一会儿，出声问道。 徐大太太摆了摆手：“不用了，他们既然不想表明自己的身份，我们又何必去揭破？反正明天一早就上路了，他们要是念着我们的好，咱们什么都不用做都行，要是不念着我们的好，咱们就算硬凑上去也讨不了好。更何况你大哥处在那样的位置，咱们顺手帮一把也就行了，用不着赶着去讨好晋宁郡王府。” 身为深得圣心，手握实权的都转运使，徐大老爷还真的用不着讨好太多人。 听着徐大太太如此霸气的话，徐明菲不禁在心中暗暗的感激老天让她投了这么个好胎。 官二代这种身份，真的是不能再好了！ “是。”徐二老爷重重的点了点头。 要说这世上最让徐二老爷佩服和敬重的，除了重振徐家的徐大老爷之外，就是这个对待他一向严厉的大嫂了。 几人达成了默契之后，便止住了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接下来的行程。 正巧厨房那边已经做好了饭，徐大太太便让人将徐三老爷唤了回来，一家人坐在一块儿用晚膳。 待徐明菲用完晚膳，回了房间准备就寝时，透过窗户隐约的听到前面的院子传来了一些声响，琢磨着估计是络腮胡子男人将前方四十里的大夫请回来了。 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跑了个来回，也不知道被请来的那位大夫吃不吃得消。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徐家众人便起身，简单的用过早饭之后，徐大太太让徐忠去前院道了一声谢，便领着其他人再次踏上了前往青州的路程。 “徐夫人他们走了？”半躺在床上的年轻男人轻咳一声，语气平缓的对着三步之外的络腮胡子男人道。 “是。”络腮胡子男人应了一声，又接着道，“小的按照世子的吩咐，在他们走之前送了一份谢礼过去，徐夫人收下了。” “嗯。”年轻男人突然眉头一皱，捂着自己的胸口，狠狠的咳嗽了几声。 络腮胡子男人见状不由上前一步，一脸担忧的看着年轻男人：“世子，您身体又痛了？我看那位徐小姐还有几分手段，昨天不过是给世子扎了几针，世子就轻松了不少，应该让他们多留几天，待世子的身体好点了再……” “成勇，噤声。”年轻男人抬头，一脸不虞的看着络腮胡子男人出声呵斥道。 “世子……”络腮胡子男人颇为无措的看着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深吸一口气，感到身上的痛楚缓解了一些之后，缓缓道：“徐小姐的事情你给我烂在肚子里，也让其他的人八件事烂在肚子里，万万不可对别人提起。” 尽管络腮胡子男人对年轻男人的要求有些不解，但依然谨守本分的没有多加追问，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说了一会儿话，风寒还没有好利索的年轻男人微微有些喘气，靠在靠枕上，低下头，神色不明的看向了自己昨天被徐明菲切脉的那只手。 192.第192章 迎主 离开了那个住着晋宁郡王世子的客栈，徐家一行人接下来的路程走得十分顺利，在之前估计的时间内顺利到达了青州。 前来迎接的人除了青州县衙的一些相关人员之外，还有徐大老爷身边的得力助手徐茂。 徐茂和徐忠一样，都是因为种种原因受了徐大老爷的恩情，最后自愿留在徐大老爷身边的。 “太太，老爷手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让小的先来迎接太太，待老爷忙完了就会过来。”徐茂站在徐大太太面前，十分恭谨的道。 “我知道了。”徐大太太面带微笑的点点头，“县衙那边的院子整理好没有？” “老爷亲自派人去整理的，前几天就已经全部打理妥当，二老爷一家随时都可以住进去。”徐茂缓缓道。 “那就好。”徐大太太对徐茂的办事能力很清楚，听到对方这么说，就知道县衙那边确实没有问题了。 范氏上前一步，对着徐大太太道：“大嫂，距离老爷上任的期限还有几天，咱们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大哥了，不如我留几个丫鬟婆子在县衙整理行李，我们二房一起去大哥府上叨扰几天？” “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你就是你不说，我也打算这样。”徐大太太嗔怪的看了范氏一眼，回头对着徐二老爷道，“虽然你大哥在信中已经写了不少关于青州这边的事情，但你还是亲自和他聊聊更好。你以前一心读书，从来没有当过知县，可得好好向你大哥讨教才是。” “是。”徐二老爷重重点头。 其实不用徐大太太交代，他心里也打了要去找徐大老爷提点的主意。 青州这边繁华富庶，相对来说人际关系就比较复杂，加上这边属于盐政管辖的范围，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小知县，多和徐大老爷那边接触也容易混个脸熟。 徐三老爷只是来送人的而已，对于大房和二房要住在哪里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见徐大太太做了主，便立刻去吩咐车夫待会儿该怎么走。 前来迎接徐二老爷的县衙中人见徐二老爷居然不去县衙，而是直接去徐大老爷府上，早就听闻了新来的知县是徐大老爷嫡亲弟弟的他们不由紧了紧身子，一个个殷勤万分的上前为准备先去县衙的丫鬟婆子带路。 很快，范氏的心腹蔡婆子便领着一群人跟着县衙的人去了县衙，而徐明菲等人则是在徐茂的带领下去了徐大老爷府上。 徐大老爷并未住在衙门中，而是在外面置了一座大宅院。 这座大宅院距离青州县衙并不远，坐上马车之后不过小半天的功夫，徐明菲一行人便到了徐大老爷府上。 府里的管事早就知道徐家正经的太太要来了，为了在徐大太太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一个个天刚擦亮便守在了门口。 这会儿终于等到了人，领头的管事以及留在这边照顾徐大老爷的陈姨娘便迎了上来。 “太太，二太太，二老爷，三老爷，三小姐，妾身给位请安。”一身素色衣衫的陈姨娘朝着众人屈膝，态度恭顺无比。 徐大太太轻轻扶了一下，将陈姨娘扶了起来，轻声道：“这些日子照顾老爷，辛苦你了。” “这都是妾身应该的。”陈姨娘反手扶住徐大太太，脸上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老爷已经盼了太太好些时日了，如今太太终于来了，妾身也能够松口气了。” “你啊你，还是这样贫嘴。”徐大太太摇头笑道。 陈姨娘抿嘴一笑，也不多说，笑着将众人引进了府。 徐大老爷在这边置办的宅子虽然不比锦州的那座宅子大，但依然修建得颇为精致，正院中更是特意栽种了一棵树龄不小的桂花树。 看到这棵桂花树的时候，徐大太太眼中不禁透出一丝暖意。 因着她喜欢桂花，凡是徐大老爷置办的宅院，通通都会栽种此树，这几十年来一直如此，从未改变。 徐大太太一直住在锦州，这边宅子之前都是由陈姨娘打理的，如今徐大太太来了，不需旁人开口，陈姨娘便主动将账本和库房钥匙奉上，顺便汇报了一下府中近期的情况。 看着眼前十分清楚的账目，徐大太太对陈姨娘的满意不禁又多了几分。 自打徐大老爷仕途上越来越顺利之后，这后院的女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只是那些人大多都只有通房侍妾的名头，来来去去的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批人。 这么多人当中，唯独陈姨娘罪得徐大太太的青眼，无非就是陈姨娘最有自知之明，能够清楚的摆正自己的姿态，从不做不该做的事情。 徐大太太表扬陈姨娘几句，顺带见了一下徐大老爷在这边的几个通房，随意的送了一些小玩意儿，便让众人先回院子休息，等晚上徐大老爷回来之后一起用饭。 徐明菲坐了好几天的马车，早就被闷坏了，这会儿终于能松快了，回到陈姨娘特意为他们准备的客院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家中特制的浴桶，这几天在外面，徐明菲都没能洗个痛快澡。 这边的丫鬟婆子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徐明菲，但看到陈姨娘准备客院时那种精细的态度，也知道千万不能怠慢了这位徐家唯一的嫡出小姐。 她们不但以最快的速度送来了洗澡水，更是将别人特意送给徐大老爷的从番外带来的香胰子一同送了过来。 红柳对着送了东西过来的婆子道了谢，回头却没有半点要将东西给徐明菲用的意思，自顾自的从行李中拿出了徐明菲专用的香胰子，还有一小瓶用上等琉璃瓶装着的玫瑰精油。 玫瑰在这边并不多见，这么一小瓶玫瑰精油还是徐明菲自己提炼的，除了她自己有之外，也就只有范氏和徐大太太有。 泡在温度适宜的水中，闻着融入水里的玫瑰精油的香味儿，躺在陈姨娘特意准备的新木桶中，徐明菲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终于活了过来。 193.第193章 挨训 晚饭时分，忙碌了一天的徐大老爷终于回来了，看到徐大太太等人也显得十分高兴，让下人取了几坛好酒，便跟徐二老爷和徐三老爷喝了起来。 待三人都喝得有些醉意之时，徐大老爷将徐明菲和徐文峰招到了身前，简单的考了一下两人的学问。 徐明菲还好，每天不但都有练大字的习惯，闲着无事之时也会自己读读书，面对徐大老爷不算太难的问题，回答起来显得相当轻松。 和她比起来，徐文峰就惨多了，轮到他回答徐大老爷问题的时候，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还频频偷偷的朝着徐明菲求救。 纵然他的那点小动作并不明显，但也没能逃过几位长辈的目光。 徐三老爷自己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子，看到徐文峰这个样子，不但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见徐二老爷涨红着一张脸，气得想要当着大家的面抽徐文峰一顿的时候，还站出来劝了两句。 只是他不劝还好，他这一劝，更是激得徐二老爷要挽袖子揍人。 最后还是徐大老爷开了口，这才让徐文峰少受了一顿皮肉之苦，不过也因为这样，接下来徐文峰一改往日活泼的样子，焉焉的坐在一旁，低着头扒饭，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敢说。 晚上回房之后，徐二老爷便将徐文峰给拎到了自己面前，训斥道：“平日让你好好念书你不听，整天跟个野人似的到处跑，今天你大伯父不过简单的考了你两句，结果你连明菲都比不上，真是丢人！” “爹，妹妹在读书上面比我聪明多了，我比不过她也挺正常的。”徐文峰讪讪道。 “你还有理了？”徐二老爷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声道，“你如今已经不小了，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上，你大哥下一次下场，说不定能给咱们家挣个状元榜眼之类的回来，看到亲生哥哥这样，你就没想想自己？” “爹，我真不是读书的料……”徐文峰低着头，语气十分低落。 范氏在一旁看了心疼，连忙端了一杯茶上前，对着徐二老爷道：“老爷，文峰是个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的，对做生意什么的可能还有点兴趣，可对读书就真没什么天赋了。这一点大哥大嫂也是知道的，你看今天大哥不是也没有说什么吗？” “大哥是没说什么，但我这个做爹就是生气。”徐二老爷看了一眼徐文峰，叹了一口气道，“别的我不求，要是真的进士考不上，好歹也给我考个举人回来，有了这个功名，今后咱们再给他活动活动，虽说起点稍微低点，但是只要他勤勤恳恳的办事，未尝不是一条出路。要不然再过个十几二十年的，文卿都位极人臣了，文峰还一事无成的，那可怎么办？” 徐二老爷之所以这么生气，也不过是为徐文峰着急而已。 “爹，就算不考科举，我也不会一事无成。”徐文峰抬起头，一脸坚定的看着徐二老爷。 徐二老爷勉强压制下去的火气又蹭的一下冒了上来，怒道：“不考科举你能干什么？咱们家的产业够你这辈子吃穿不愁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给我去考，直到你考上为止！” “爹！”徐文峰急急的喊了一声。 “行了，你现在回房给我抄五十篇大字，等这几天忙完了，咱们回了县衙之后，我亲自押着你读书。”徐二老爷做出了决定。 徐文峰一看徐二老爷不像是说着玩的，心中一急，不禁朝着范氏求救：“娘……” 平时在家练练大字什么的都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要是再被徐二老爷押着读书，那非得要了他的命不可！ “就这么定了！”徐二老爷大手一挥，冲着徐文峰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去了内院中。 范氏瞧见徐文峰急得要追上去的样子，连忙伸手拦住了对方：“文峰，你爹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你要是这么追上去，又得被训一通。听娘的话，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房休息，有什么事儿等以后再说。” “可是娘，爹非逼着我去考科举，我真不行啊！”徐文峰一想到以后自己天天被押在书房读书写文章的样子，就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范氏看着一脸苦相的儿子，心中也有些无奈。 说实话，每次看到徐文峰捧着书本一脸痛苦的样子，范氏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点虚的。 原因无他，从她娘家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出一个在读书上有天分的苗子来看，足以说明范家的人在读书这上面是个什么样子。 她生了三个儿女，徐文卿和徐明菲在读书这上面都很有天分，唯独徐文峰对此一窍不通，让她不由自主的觉得徐文峰之所以在读书上没有天分，指不定就是在这上面像了范家人。 因此，相比起徐二老爷的恨铁不成钢，范氏对徐文峰还是比较宽容的。 “文峰，咱们徐家是怎么发迹的你也清楚，你爹希望你考科举自然也是为你好，你要是不考科举，将来能干什么？”范氏伸出手想要摸摸儿子的头发，却发现对方早已长得比她还高了，只能转而为对方理了理衣襟。 “我可以经商，就像外公还有舅舅那样。”徐文峰一提到这个就两眼发光。 “你啊，还是太小了！”范氏闻言失笑，轻轻的推了推徐文峰，温柔而坚定的将他赶回了房间。 徐文峰挨了训，又被勒令必须考科举，让他整个都垂头丧气的显得十分低落，回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就直接往床上倒去，连坐在屋中圆桌旁等他的徐明菲都没有看见。 “二哥？”徐明菲起身，走到床边，伸手轻轻的推了推面朝下趴在床上的徐文峰，“你怎么了，被爹骂了？” “比被骂可惨多了。”徐文峰闷闷的道。 徐明菲抿嘴一笑，调侃道：“被爹逼着读书考科举了？” “你怎么知道？”徐文峰翻身而起，对着徐明菲抱怨道，“要是我像妹妹你这么聪明就好了，要不是咱们三兄妹都长得挺像的，我真以为自己是从外面捡回来了。” “二哥你这么说，小心爹娘听到了打你板子。”徐明菲偷笑。 “你只要不去告密，他们就不可能知道。”徐文峰跳下床，扯着徐明菲的衣袖，哀求道，“妹妹，这次你可真的得救救我，爹说等咱们回了县衙之后就亲自押着我念书，这不是要我的命是什么？” “哪有那么夸张？”徐明菲安抚性的拍了拍徐文峰的肩，轻声道，“爹会这么说，只不过是今天喝了酒，看你被大伯父问得答不出话来，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罢了。等他明天酒醒了，你再老实几天，应该没事儿的。” “真的？”徐文峰一脸迟疑。 “你从小念书就不怎么样，爹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的。”徐明菲白了一眼徐文峰，“你要是不相信，就当我没说。” 徐文峰见状，赶紧服软道：“信，我怎么会不信！妹妹说的话，二哥一定信。” “不过二哥，你以后真的想要去经商？”徐明菲看着徐文峰，好奇的问道。 “想啊！”徐文峰点点头，“我以前不是就说过了，大哥做官就行了，我就负责经商，将来有爹和大哥做靠山，我肯定能赚很多很多的银子。” “咱们家现在也没人经商，但手底下的田地铺子也不少。”徐明菲缓缓道。 “那、那不一样！”徐文峰反驳。 “怎么不一样了？”徐明菲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二哥，舅舅他们那么想要家里出个能够考上科举的读书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了找靠山。”徐文峰想也不想的回道。 “那你是想要成为别人的靠山，还是让别人成为你的靠山？”徐明菲再问。 徐文峰微微一愣，沉默了下来。 “二哥，有些事情并非只能单一进行，想想咱们徐家如今的样子，再想想你自己。”说罢，徐明菲也没有多留，起身离开了徐文峰的房间。 徐文峰怔怔的望着徐明菲离开的背影，低下头，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之后几天，徐二老爷也没有在府中多待，基本上每天都是跟着徐大老爷早出晚归，学习的同时也和不少这边的官员拉近了关系。 徐三老爷将他们一行人送到这里之后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转而帮着徐大老爷处理了一些这边的庶务，除了偶尔会出出神之外，一点儿也没有归心似箭的模样，以他和徐三太太往日那恩爱的模样，着实让人生疑。 只是徐三老爷自己不说，旁人也不好多问，徐大太太便让人送了一封信回锦州，告诉徐三太太徐三老爷要过一阵才会回去。 徐三太太看了信之后会有何反应徐明菲不知道也懒得猜，因为此刻的她已经被当地的官夫人们送来给徐大太太的拜帖弄晕头了。 194.第194章 惊见 徐大太太长居锦州，徐大老爷这边只有一个陈姨娘顶着。 当地的下级官员，以及想要和徐大老爷拉近关系的人无法正面和徐大老爷交涉的时候，往往就会想到从后院入手。 可偏偏徐府只有一个陈姨娘，那些想要走关系送礼的人就罢了，其他正经的官夫人是看不起一个姨娘的，也没有那个脸面随随便便和一个姨娘来往。 因此，这些年来，那些官夫人们一直没有办法从徐大老爷的后院下手。 这次终于盼来了徐大太太，一个个便着急的送来了拜帖，邀请徐大太太去赏花听戏的帖子更是数不胜数。 徐大太太向来不爱折腾这些东西，看到那些帖子就觉得头疼，便一股脑儿的将那些帖子全都送到了范氏和徐明菲这边，等范氏和徐明菲先帮忙筛选了一遍之后，她再从剩下的帖子里挑选合适。 “娘，这些帖子也太多了点吧？”忙活了一个上午的徐明菲捶了捶自己的肩，望着桌面上还有一大堆没有挑选出来的帖子，立马觉得头大如斗。 范氏将手中的帖子放到一边，轻笑道：“这算什么多，你大伯母有三四年没有到这边来了，那些急着想要见她的人当然会一起涌过来了。摆在你面前的这些帖子，门房那边都已经筛选过一遍了，那些一看就不合格的早就被丢到了一边儿，压根就没有送过来。送过来的这些，通通都是有点本事的。” “大伯母要是一张帖子去一天，恐怕半年之内都没有办法将送帖子的人给见个遍。”徐明菲啧啧道。 “你大伯母也不会每一个都见。”范氏笑了笑，听着屋外廊下挂着的鸟笼里鸟儿那清脆悦耳的叫声，不由赞叹道，“文峰送给你的这只鸟可真不错，这几年下来越长越漂亮不说，还挺通人性的，一有人靠近就开始叫，没人就闷着。这会儿定是丫鬟给它在换水，要不然也不会叫得这么欢快。” “这可是二哥特意花了大价钱从外地路过的商人那里买来的，能不好吗？”徐明菲往外探头看了看，果然看到有丫鬟在给鸟儿换水。 听到徐明菲提起徐文峰，范氏轻叹一声，面上不由透出些许担忧：“自从那天被你爹训了之后，你二哥这几天都闷在屋子里没出来。他这个人最是坐不住，走到哪里都爱热闹，突然把自己给关了起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娘你别担心，二哥都已经十六岁了，有些问题想不明白，多想想就好了。”徐明菲笑眯眯的道。 范氏看了徐明菲一眼，低声道：“那天晚上你到底和你二哥说了什么？” “秘密。”徐明菲举起一根手指竖在自己嘴唇前，调皮的冲着范氏眨了眨眼睛。 范氏见问不出来也不恼，笑着摇了摇头，便开始继续筛选帖子了。 “小姐，天工阁的管事来了，说是小姐要的东西送来了一部分，但是里面有些东西他们拿不准，请小姐过去看看。”红柳从门外走了进来，站在徐明菲和范氏面前恭谨的道。 “这么快就送来了？”徐明菲惊喜道。 她前两天才给这边最擅长制作各种器具的天工阁送去了图纸，原本还以为要等到她回县衙了对方才能将东西做好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东西送来了。 “是，奴婢已经把人引到偏厅去了，小姐要不要去看看？”红柳问道。 “当然要去！”徐明菲当即就站起身，对着范氏道，“娘，我先过去看看，晚点再过来。” “你忙你的去吧，这里也没剩多少了，娘自己一个人就能弄完。”范氏知道徐明菲一向都喜欢捣鼓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愿意破坏女儿的好心情。 “谢谢娘！”徐明菲高高的应了一声，然后便提着裙角，快步朝着偏厅而去。 天工阁的管事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不是很会奉承人，但却有一双巧手，大多数天工阁的精品，都出自此人之手。 这次徐明菲让天工阁的人做的，其实是一套简易的药物提纯设备，不但能够让她更进一步的提高制作出来的药丸的药效，在她制作各种护肤用品时也能大大的派上用场。 虽说送去天工阁的图纸在徐明菲看来已经是十分简易了，但在这个对于药物提纯没有多少认识的年代，她的图纸依然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天工阁的管事这次上门，就是因为图纸中有些东西他们看不太明白，做了好几次都没能达到徐明菲要求，希望徐明菲能够指点一下，看看他们是哪里出了错。 徐明菲明白对方的来意之后，仔细的看了一下天工阁管事送来的样品，发现天工阁的管事送来的东西，确实跟她图纸上要求的东西有些出入。 找到问题的所在之后，徐明菲又与对方交流了好一会儿，可依然没有让对方明白，最后她只能决定亲自去天工阁一番，现场解说一下。 府上的下人知道徐明菲要出门，利落的为她准备好了马车，还配了一名对周围及其熟悉的车夫，可谓是殷勤至极。 谁知马车刚驶出徐府所在的这条街口，便被前面两辆停着的马车给堵住了去路。 “发生什么事了？”红柳撩开车帘，对着外面的车夫问道。 “红柳姑娘，前面的马车好像停着在下人，咱们得等一会儿才行。”车夫立刻回道。 红柳眉头一皱，面上露出些许不悦。 马车中的徐明菲听了车夫的话，伸手撩开的马车窗帘，偏着头透过车窗朝着前面望去，发现前面并排着停着两辆马车，一位身材窈窕，穿着绯色镶边菱花缎衣衫的年轻姑娘正从一辆青灰色马车下来，待站定之后回身朝着马车里面的人说话。 那位年轻姑娘一回身，徐明菲不经意间看到对方的模样，瞳孔猛地一缩，面上露出了一丝诧异。 怎么会是她？ “小姐，前面的那辆马车里的人好像是咱们在来青州的路上，在客栈里面遇到的那些人。”红柳没有注意到身后徐明菲的异样，也忽略了刚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位年轻姑娘，而是将目光定在了马车旁边站着的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身上。 195.第195章 闹砸 徐明菲顺着红柳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站在前方马车旁边的男人，居然就是上次在客栈见过的晋宁郡王世子身边的络腮胡子男人。 “小姐，他们也到这里来了？”红柳身子微微前倾，好奇的看着前方不远处的络腮胡子男人。 络腮胡子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回头朝着徐明菲所在的马车这边看了过来。 撩着车帘的红柳被对方的动作吓了一跳，立马松手放下了车帘，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你怕什么？”徐明菲看着红柳那一脸心虚的样子，不禁被逗笑了。 “奴婢没怕什么，只是……只是……对方太突然了。”红柳涨红了一张脸，羞得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明菲看了红柳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她再次透过马车窗朝着前方看去，看到那位穿着绯色衣衫的年轻姑娘冲着青灰色马车里的人微微福身，然后转身上了旁边停着的另外一辆马车。 不一会儿的功夫，前面并排停着的两辆马车又动了起来，有络腮胡子男人护着的那辆青灰色马车朝着西边驶去，而载着那位身穿绯色衣衫的年轻姑娘的褐色马车则朝着东边驶去。 徐明菲看着往东边而去的褐色马车，眉头微蹙，眼中透出些许不确定。 没有了前面两辆马车的阻挡，徐明菲的马车终于能够顺利前进，直接朝着正前方驶去。 天工阁坐落于这一代的正北方，是一座有三层高的独栋小楼。 据说天工阁在这边已经扎根了上百年，里面齐集了无数的能够巧匠，好撑只有想不到的他们做不出来的东西。 虽说这样的话听起来似乎夸张了点，但就连徐明菲也不得不承认，以现在技术来说，天工阁的工匠确实足以代表整个大熙朝在器具制作上的水平了。 旁的不说，目前京城皇宫中最受圣上喜爱的水晶玲珑宝塔就是天工阁所制。 那座玲珑宝塔是什么样子徐明菲没有见过，但能够让徐大老爷回来之后都赞不绝口的，定然绝非凡品。 马车顺利的到达了天工阁的大门之后，天工阁的管事便引着徐明菲直接往内院而去。 在外面能够看到的三层高的小楼里面放着的全都是天工阁的工匠已经做好的各种器具，价格依次从低到高逐渐增加，底层售卖的都是一些精巧常见的物件，第二层算是比较上档次的东西，富贵人家买回去自己用或者送人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第三层一般人不能轻易上去，上面放着的每一件东西都价值千金，是天工阁的镇店之宝。 除开这些成品之外，天工阁接得最多的便是像徐明菲这种定做的生意。 而天工阁的内院，则是被分成了好几块，分别管着不同方面器具的定制。 一入内院，徐明菲耳边便传来了不少制作器具时发出的敲打声，她循声望去，见到好些个穿着深青色短打的工匠正配合默契的击打着一块薄薄的银片，也不知道是准备做什么东西。 天工阁的管事领着徐明菲进了一间颇为宽敞明亮的屋子，指着放在屋子正中间长桌上的一堆东西道：“徐三小姐，您的东西在这里。” 徐明菲闻言上前两步，仔细的看起了桌上的东西。 只是她刚开始看没多久，一位身材精瘦老头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指着桌上的东西大声道：“谁准你们做这个的？你们天工阁不是说会为客人保密，怎么还没过几天，也没得到我的允许，就擅自做出了别人的东西！” 别人的东西？ 听到老头的话，徐明菲眉头微挑，不由将视线转向了对方。 不过老头并未将徐明菲放在眼中，见没人回答自己的话，便转而矛头对准了站在屋中的那位天工阁管事：“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做这个东西，快点把它给我毁了！” “老人家，这个不能毁，这个是……”天工阁的管事愣了一下，随即便想开口解释。 “不能毁？”不等天工阁的管事解释完，老头眼睛一瞪，立马就火了，顺手抄起门边立着的一根木棍，就要往桌上的东西砸去，嘴里还大声嚷着，“我的东西，我说要毁谁敢拦着！” 桌上摆着的东西，有好几样都是易碎的琉璃制品，是徐明菲花了大价钱定制的，要真让老头给砸了，浪费了银钱还是其次，要想重新定做又得等好长一段时间，哪能这么随便的就让人砸了！ 因此，一看到老头的动作，徐明菲迅速将腰间的荷包扯了下来，朝着老头举着棍子的手臂砸过去。 这几年来，徐明菲不但箭术几乎达到了百发百中地步，在投壶这种女孩子常玩的游戏方面也十分拿手，只要她想赢，锦州城中的其他千金小姐们，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 这会儿只不过是投掷一个荷包砸人而已，自然是一砸一个准。 “哎哟！”老头痛呼一声，举着木棍的手一偏，没能砸中长桌上的东西。 “快拦住他！”天工阁的管事被老头的动作吓得出了一声冷汗，见对方偏了手，立即大呼一声，然后自己率先朝着老头冲了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老头的腰，不让老头靠近长桌。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老头被天工阁的管事抱住了腰，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开，一张布满了褶子的老脸黑得就跟锅底似的，显然气得不轻。 这么一闹，外面的人听到动静都赶了过来，一个身材微胖，额头中间长了一颗黑痣的工匠钻进了屋，看到被天工阁管事死死抱住的老头，不禁惊呼出声：“老先生，您这是在干什么？” “你来得正好，当初我让你做东西的时候明明告诉过你，不许你们随便仿制我的东西，结果你当面答应了，回头就又做了一套出来，你们天工阁就是这样办事的？”老头一看到额头上长了黑痣的工匠，火气更胜一分，挥着手上的木棍就要往工匠身上招呼。 那位额头上长着黑痣的工匠身子一闪，躲开了老头手上木棍，大呼道：“冤枉啊，老先生冤枉！我们天工阁承诺保密的事情就绝对不会随便泄露出去，更何况您的那套东西我们也是日夜赶工才在昨天做好的，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仿制一套？” “还敢狡辩，我都看见了！”老头一脸愤怒指着屋内长桌上摆着的东西，“你自己看看，那桌上的都是些什么！” 额头上长着黑痣的工匠闻言朝着屋内长桌上的东西看了一眼，面上一惊，不可置信的道：“这、这怎么可能？” “什么狗屁天工阁，亏得老头子我大老远的找过来，结果就是这么个样子！还保密，我呸！”老头直接喷了额头上长着黑痣的工匠一脸唾沫星子。 “万管事，这、这是怎么回事儿？”额头上长着黑痣的工匠猛的看向了依然抱着老头不放的那位天工阁管事。 “桌上的东西，是我们按照徐三小姐送来的图纸做的，不是什么仿制的东西！”万管事一脸恼怒的对着额头上长着黑痣的工匠道。 “徐三小姐，什么徐三小姐，那明明就是老头子我的东西！你们天工阁可真是行啊，偷偷摸摸的做了仿制品不敢承认，还随便扯出个人来撒谎，真是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老头怒气冲冲的道。 依然死死抱着老头的万管事听着老头的话，气得涨红了一张脸的。 “没话说了吧？还不赶快放开我，让我把那些仿制品给砸烂，老头子我的东西可不是给你们这些笨蛋随便折腾的！”老头牛气十足的道，语气中尽显对天工阁的鄙视。 在一旁看了半天，徐明菲总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缘由，听着老头一口一个要砸了桌上的东西，她就是脾气再好，也忍不住要生气了。 图纸是她亲手画出来的，这套简易的药物提纯设备是她上辈子和爷爷两人闲着无事的时候捣鼓出来的，绝对的原创，怎么可能是别人仿制品？ 在这个年代，她敢说，她让天工阁做的之这套简易的药物提纯设备，绝对是独一份的！ “这桌上的东西是我的，你说砸就砸，是不是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徐明菲上前一步，面带薄怒的看着嘴里一直骂骂咧咧没个消停的老头道。 “你的东西？”老头惊讶的看着身前的徐明菲，突然嗤笑一声，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小姑娘，你知道桌子上的东西是什么吗？什么都不懂就敢乱说话，小小年纪也不怕风大了闪了舌头！” “也不知道是谁风大了闪了舌头，你确定你的东西跟我的东西是一模一样的？”徐明菲冷笑一声，转头对着万管事道，“万管事，麻烦你把我的图纸拿出来给那位老先生看看。” 万管事点点头，也不松开抱着老头的手，立马吩咐手下的人将徐明菲图纸送上来，由两个人拿着在老头的眼前缓缓展开。 196.第196章 漂亮回击 随着两人将徐明菲亲手所画的图纸展开，老头脸上的表情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开始的不屑逐渐转为了认真，最后更是变成了震惊。 “这、这不可能！”老头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的图纸，身子猛地往前倾，那种急切的样子，活像是要钻进图纸里去一般。 万管事被老头这么一带，脚下一个踉跄，身子重心不稳的往旁边一歪，带着老头就直接滚到了地上。 “老先生！” “万管事！” 旁边同时响起级几声惊呼。 万管事的手肘撞到了地板，痛得躺在地上只抽冷气。 倒是那个老头似乎什么事儿都没有，趁着万管事因为疼痛而松开了钳制时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将徐明菲所画的图纸抓在了手中，飞快的看了起来。 徐明菲所画的图纸不止一张，老头一张一张的抽着图纸看，越是认真往下看，他脸上的震惊越明显。 “剩下的图纸在哪里？”老头看完了手上最后一张图纸，霍的抬起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徐明菲，双眼中燃烧着一种名为狂热的火焰。 “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桌子上这些照着图纸做出来的东西是你的吗？”徐明菲不答反问。 “我让人做的东西，不如你图纸上画的好。”老头一改之前对着万管事等人蛮横撒泼的模样，一脸严肃的看着徐明菲道。 徐明菲略对方居然会这么说，不由诧异的看了一眼态度大转变的老头，然后缓缓道：“多谢夸奖。” “这些图纸真的是你画的？你真的知道这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老头眼睛微微一眯，眼带探究的看着徐明菲。“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代表这桌上的东西不是仿制的我的 “是。”徐明菲下巴微扬。 老头顿了一下，开口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代表这桌上的东西不是仿制的我的……” 徐明菲轻笑一声，指着不远处的长桌，轻声道：“虽然桌上的东西并不全，但是老爷爷你如果心存疑虑的话尽可查看，看看这桌上的东西，到底是仿制的你的，还是按照我的图纸所制。” 说罢，徐明菲便退开一步，侧开了身子，为老头腾出了一个位置。 其实话说到这里，在场的人都都明白长桌上摆着的东西到底是按照谁的设计所制了。 不过老头并没有因此妥协，他目光闪烁的看了徐明菲一眼，二话不说，直接朝着长桌奔去。 老头一走到长桌边，立刻就拿起桌上的东西看了起来。 正如徐明菲所说的一样，长桌上的东西并不齐全，有些是天工阁这边按照图纸所示顺利完成的，但有一些却是天工阁拿不定主意，没能按照图纸完成的东西。 这样的东西在不懂行的人看来，不过就只是些奇怪模样的瓶瓶罐罐以及怪怪的管子罢了，可在老头看来，却是一些几乎让他颤抖的东西。 不过粗粗的扫视了一边，就让他发现了桌上的东西的与他自己定制的东西的不同之处。 他之所以会突然闯进这间屋子，不过是经过的时候无意间发现长桌上放着的东西，跟他前不久在天工阁定制的东西很像。 因为他很确定能想出那样东西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唯独他一人，所以一看到屋子中摆着跟他的东西差不多的玩意儿，一个反应就是天工阁不遵守约定，擅自仿制他的东西。 这才脑子一热，想也没想的就冲了进来，生气的想要毁了仿制他心血的东西。 谁知现在仔细一看，他就发现长桌上的东西尽管跟他的设计很相似，但有不少的地方和细节都有些出入，而那些出入，恰巧正是他一直没有攻克和完善的地方。 他原本准备再花好几年才能逐渐完善的东西，就这么清晰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几年之后的最终成品一般。 面对这样的情况，怎么能不让他惊讶！ “剩下的图纸呢？桌上的东西只是一部分，剩下的图纸在哪里？”老头颤抖着手抚摸着桌上的东西，抬起头，一脸渴望的看着徐明菲。 此时此刻，他已经无暇顾及眼前的少女为什么会画出这般完美的图纸了，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看到完整的图纸！ “剩下的图纸？”徐明菲先是抿嘴一笑，然后笑容微敛，沉声道，“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老头一脸惊讶的看着徐明菲，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居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徐明菲并未理会目瞪口呆的老头，转身对着万管事道：“万管事，东西我已经看了，今日不宜多谈，我改天再来。” “今天真是对不住了，还请徐三小姐多多原谅。”万管事顾不得自己被撞伤的手肘，涨红了一张脸，一个劲儿的给徐明菲道歉，亲自将徐明菲送出了天工阁。 出了这样的纰漏，在徐家小姐面前狠狠的丢了天工阁的面子，万管事着实有些无地自容。 他是不太会说话奉承人，可这不代表他是个不知变通的榆木疙瘩。 徐大老爷的威名这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今天徐明菲在他们天工阁受了怠慢，明天这件事就能在周围传个遍，要是因此被徐大老爷给记上一笔，就算他们天工阁在这一代已经扎根上百年，那也是大大的不妙！ 一想到这里，万管事就不禁狠狠的瞪了一眼缩在一旁的额头上长着一颗黑痣的工匠。 那工匠接收到了万管事的视线，面上一苦，低着头，心里也委屈得不行。 他不过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工匠，明明什么都没有错，怎么就怨上他了，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那老头没能从徐明菲这里讨到心里惦记的图纸哪里肯甘心，一看到对方离开就想追上去，只可惜受了万管事的阻碍，等他急匆匆的追到大门的时候，徐明菲早就坐上马车没了人影。 “师父！”正待老头准备去打听徐明菲到底是什么人的时候，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从不远处跑来，气喘吁吁的道，“师父，有人上门求师父看诊来了！” 197.第197章 靠山万岁 “看什么诊，没空！”老头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小徒弟，怒气冲冲的道。 偏那个小徒弟好似没注意到老头那难看的脸色一般，身子一扭，又挡了上来：“师父，上门求诊的是位病怏怏的公子，说是从晋宁来的。” “晋宁？”老头正想发火，听了小徒弟的话不由愣了一下。 “我看那位公子看上去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脸色难看得厉害，似乎是有些先天不足。”小徒弟缓缓道。 老头轻哼一声，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不见！” “师父，人家都堵上门了……”小徒弟似乎对老头的反应一点儿也不吃惊，慢悠悠的道。 “不过就是堵上门了而已，难道我还怕他们不成！你这小兔崽子赶紧回去把他们给打发了，你师父我忙着呢，没空理会那些不相干的人。”老头再次推开小徒弟，朝着街口处看了一眼，眼珠子一转，便转身往天工阁里面走去。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那位小姑娘是天工阁的客人，那天工阁的人一定知道对方住在什么地方。 别人能堵上他家门口，那他也能堵到那位小姑娘家里去！ 被老头推开的小徒弟拿自己的师父没办法，只能撇撇嘴，嘴里嘀嘀咕咕了几句，认命的回去打发上门求诊的人了。 徐明菲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回去之后重新画了几张新的图纸，顺道附上一封信，遣人将图纸和信一起送到了天工阁万管事的手中。 虽说刚才在天工阁被那个突然出现的老头给闹腾了一通，但该了解的事情徐明菲也没有落下。 天工阁的工匠之所以会有些问题弄不明白，其实说白了就是没有完全看懂她图纸上所画出的意思，现在她重新将要注意的地方画了一遍，相信以天工阁工匠的水平，接下来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将图纸和信送出去之后，徐明菲倚在美人榻上，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了在天工阁遇到的那个怪老头的身影。 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这套药物提纯设备绝对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东西，谁知今天就冒出了个怪老头来。 这三年来，她在锦州跟何太医来往时，在徐大太太和范氏眼中，是何太医闲暇之时指点她医术，实际上却并不是那样，与其说是何太医指点她医术，不如说是两个志趣相投的人互相讨论切磋。 何太医不愧是能够平安从宫里退出来的老太医，面对她的各种在现在看来几乎可以当做是奇思妙想的言论时，不但没有大惊小怪，还是十分有兴趣与她互相研究讨论。 这一来一往的，徐明菲将自己上辈子学到的不少东西告知了何太医，而何太医也跟她分享了许多她疏漏的东西，探讨之余还跟她普及了一下当今医术高明的大夫的水平。 而这其中，绝对没有提到过任何跟药物提纯有关的事情。 可以说，在这个年代，药物提纯这个概念根本就没有出现在大夫们的脑中。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今天在天工阁出现的那个怪老头，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药物提纯这个概念，甚至也自己弄出了可以进行药物提纯的简易设备。 尽管从怪老头的表现中可以看出，他自己捣鼓出来的那套简易的药物提纯设备绝对跟徐明菲的没有办法相提并论，但光凭着这一点，就足以让徐明菲惊讶的了。 毕竟她的那套简易的药物提纯设备虽然比怪老头的要完善，但那毕竟是经过了前人无数次的改进之后才成功的，徐明菲和她上辈子的爷爷，也只是在设备的基础上进行了一些改动而已，顶多了算是再次改进，可绝对称不上的创造发明。 怪老头却不一样，如果那个怪老头真的是自己捣鼓出了可以进行药物提纯的设备，那么那个怪老头简直就可以说是创造历史的先河！ 对于这样一位人物，徐明菲的心里其实是有些好奇的。 只是…… 一想到对方那跟炮仗似的脾气，徐明菲又忍不住微微蹙眉。 “小姐，大太太回来了，请小姐过去一趟。”云儿从门外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站在徐明菲面前，低着头轻声道。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的事情，性子活泼跳脱的云儿也变得沉稳了许多，这倒是让一只努力想要磨一磨她性子的红柳大感欣慰。 “知道大伯母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徐明菲坐直了身体，看着云儿道。 刚才还规规矩矩的云儿听到徐明菲的问话，身子微微一动，便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跟着大太太出门的杏儿姐姐说，好像是有人邀请大太太去游湖。” 游湖？ 徐明菲心中不禁微微一惊，据她所知，徐大太太最不喜欢的事情除了那些没完没了的应酬之外，就是游湖有这种活动了，怎么不过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说要去游湖了？ 心里带着点疑问，徐明菲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起身去了正院。 她走到正院的时候，陈姨娘正站在徐大太太面前，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徐大太太眉开眼笑的。 “大伯母，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徐明菲走进屋，冲着徐大太太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徐大太太看到徐明菲，立马止住了笑声，神情温和的道：“明菲你快过来，大伯母有东西要给你。” “大伯母又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了？”徐明菲笑着上前。 “这次你可猜错了，大伯母没给你带好东西回来。”徐大太太将一张帖子递给徐明菲，笑道，“带回来的只有这张帖子。” “给我的？”徐明菲惊讶的看着徐大太太。 徐大太太点点头：“没错，就是给你的。” “怎么会有我的帖子……”徐明菲看着手中的帖子，发现帖子上的确是写的邀请徐府三小姐，不禁疑惑的看向了徐大太太。 “这几天你虽然没有跟着大伯母出门见客，但消息稍微灵通点的人都知道你暂时住在我们府上，过几天安宁伯府上的四小姐邀请附近的官家千金一同去游湖，这张帖子还是安宁伯夫人亲自交给我的，嘱咐你一定要去。”徐大太太缓缓道。 安宁伯府的四小姐，乃是安宁伯嫡子的嫡次女，今年刚好十五岁，正是人比花娇的年纪，在整个信阳府这一带颇为美名。 “我从未见过安宁伯府的四小姐，她怎么会突然给我发帖子？”徐明菲有些想不通。 徐大太太轻笑一声，没有作答。 站在旁边的陈姨娘适时的解释道：“三小姐有所不知，安宁伯的嫡女嫁入了京城徐家，严格算起来也称得上是咱们徐府的亲戚。如今大老爷身居要职，把持这这边盐政的命脉，安宁伯府自然是愿意与我们徐府交好的。” “正是。”徐大太太赞同的点点头，对着徐明菲道，“你爹任命为青州知县，少说也得在这边待上几年，你一个小姑娘整天闷在家里也无聊，不如趁此多交些朋友。反正有你大伯父在这边，你什么都不用怕。” 一个正七品知县的头衔可能在别人眼中有些不够看，但有了徐大老爷这个从三品的都转运使在，谁也不敢小看徐二老爷。 连带着，徐明菲这个知县千金也不会被人给看低了。 安宁伯夫人会亲自将帖子交给徐大太太，也是借由此事来表示自己的立场，显示对徐明菲的重视。 至于徐大太太为什么会这么爽快的帮徐明菲接下了帖子，除了想让徐明菲在这边多认识一些人，交一些朋友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徐明菲已经十三岁了，徐大太太和范氏都觉得可以开始让徐明菲进入官家千金的社交圈子，不但能提高她的社交技能，更能够将她的性子逐渐的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样一来，对帮助徐明菲挑选未来的婆家，也会有着不小的作用。 “那除了安宁伯府四小姐，还有什么人需要注意的吗？”徐明菲不知徐大太太和范氏心中的问道。 “你大伯父是这边有实权的官员中官职最高的人，只有旁人要注意你的份儿，没有你需要特别注意的人。”徐大太太颇为自得的一笑，豪气万千的接着道，“只要有你大伯父在，在这边带着的几年，明菲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就行了，无需去讨好别人，我们徐家的女儿，用不着去想法设法的巴结别人。” 安宁伯虽说有着伯爵的爵位，算起来官衔比徐大老爷要高，但安宁伯除了一个伯爵的头衔之外，手中并未有实权，家中子弟也没有什么特别出息的人物，因此除了面子上要礼遇一些之外，并不需要太过小心注意对待。 听着徐大太太的话，徐明菲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豪气，重重的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果然，有个像徐大老爷这样强大的靠山，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估计未来几年，只要徐大老爷在仕途上顺顺利利的，仗着徐大老爷的威风，她在这一代几乎就可以横着走了。 198.第198章 不理 徐大太太的话说得豪气，可徐明菲也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加上她本来也不是什么霸道的性子，只要别人不来惹她，她也不会去主动找别人麻烦的。 “对了大伯母，今天我出门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了晋宁郡王世子一行人，他们好像也到这里来了。”徐明菲看着面带微笑的徐大太太，突然想起了出门时遇到的那两辆马车。 除了守在马车边上的那个络腮胡子男人之外，徐明菲的脑海中不禁再次浮现出那个身着绯色衣衫的年轻姑娘的身影。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徐大太太没注意到徐明菲异样，面带惊讶的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徐明菲迅速收起了心神，摇了摇头。 徐大太太沉思一会儿，道：“算了，反正之前他们也没有向我们表露自己的身份，咱们就当做不知道好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说不定他们只是路过这里，过几天就会走了。” “嗯。”徐明菲点头。 “好了，你先回房去吧！”徐大太太对着徐明菲道。 徐明菲看了一眼手中的帖子，抬起头，试探性的对着徐大太太道：“过几天游湖，二姐姐去吗？” 她口中的二姐姐，是这次跟着他们一起来这边的，徐大老爷的庶女徐二姑娘。 徐二姑娘在锦州的时候就是闷不吭声的性格，除非必要绝对不会踏出房门一门的古代宅女，这次来了徐大老爷这边，徐明菲好歹还自己坐马车出门转悠了一圈儿，徐二姑娘就直接除了吃饭和请安之外一直窝在房间里做针线。 “当然要去，安宁伯府也给你二姐姐下了帖子，不过你二姐姐的性子你也知道，到时候去了你多看着点她就是。”提起徐二姑娘，徐大太太的语气便淡了下来。 对于徐大老爷的庶女，徐大太太一向都说不上特别的热络，可也绝对不会刻意去忽略苛刻对方。 只是比起性格开朗，跟她性子有几分相像的，早已经出嫁好几年的徐大姑娘，跟闷葫芦似的徐二姑娘就不怎么讨徐大太太喜欢了。 当然，徐大姑娘的生母陈姨娘比徐二姑娘的生母周姨娘更讨徐大太太的欢心，顺带着徐大太太的态度多少也会有些偏差。 徐二姑娘已经十六岁了，已经到了该说亲的年纪，等定好了人家之后再等两年就可以出嫁了。 有徐大老爷这个官运亨通的爹，纵然徐二姑娘只是庶出的女儿，依然有不少想要和徐大老爷攀上关系的人上门来求亲。只是徐大太太看不上那些上门的人，这才一直没有定下来。 这次徐大太太记着将徐二姑娘带来这边，未尝不是抱着在这里看看没有没有适合徐二姑娘的人家的念头。 作为深得徐大太太喜欢的徐明菲，心里自然也是清楚徐大太太的打算的。 “大伯母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徐明菲微笑道。 徐大太太点点头，又拉着徐明菲叮嘱了一通，告知她明天就会有绣房的绣娘上门，要给徐明菲和徐二小姐连夜赶制去参加游湖的新衣服。 经过多年的磨练，面对动不动就爱给她做新衣服的范氏和徐大太太，徐明菲已经学会了不去大惊小怪，每年穿不完的衣服，要么是让丫鬟整齐的收起来，要么就是赏了出去。 正当徐明菲从徐大太太这边出来，准备顺道去徐二小姐那边看看的时候，本该待在她屋中的云儿一溜烟儿的跑了过来，站在徐明菲面前，压低了声音，气喘吁吁的道：“小姐，门口来了个老头，一直嚷嚷着要见小姐。” “老头？”徐明菲微微一怔，随即问道，“是什么样的老头？”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门房那边来传话的人说，是一个看上去瘦瘦小小的老头，嘴里嚷嚷着要看小姐的什么纸来着。”云儿嘟着嘴，又接着道，“门房的人还说，那个老头可凶了，门房的人不让他进门，他还在门口大骂呢！” 听着云儿的描述，徐明菲已经猜到门外的老头是谁了。 从天工阁出来的时候她就猜到那个怪老头肯定会来找她，不过却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来得快就来得快好了，可那怪老头还站在门口骂人，这像是要上门求人的态度？ “小姐，那个老头，要不要见？”云儿见徐明菲没有说话，便大着胆子的开口问道。 徐明菲抬头，抿嘴一笑，轻声道：“不见。” “是。”云儿飞快的应了一声，便提着裙摆朝着门房的方向跑去。 徐明菲看着云儿离去的背影，想象着那个怪老头可能会出现的暴跳如雷的模样，嘴角不禁微微上翘。 正如徐明菲所料，那怪老头从门房那里得知自己再次被徐明菲拒绝了之后，瞪着自己的一双眼睛，气呼呼的就想往徐府里面冲。 不过就怪老头的小身材板，想要凭着一己之力冲进徐府大门，简直是天方夜谭。 要不是碍着徐明菲特意吩咐了，不许他们伤害门外的那怪老头，他们早就将对方架起来丢得远远的了。 一辆青灰色的马车朝着徐府大门驶了过来，在距离徐府大门还有十来步远的时候，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掀开了马车帘，大声的冲着站在徐府门口的怪老头道：“师父，师父！” “喊什么喊！”怪老头没能顺利见到徐明菲，正憋了一肚子的火，看到从马车上跳下来朝着自己跑来的小徒弟，也没给对方一个好脸色，“不是让你回去打发人了吗，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师父，这次上门来求诊的人不好打发，无论我怎么说他们都不肯走……要是一直让他们堵在门口，师父你回来看了一定会责罚我，未免发生那样的事情，我只能带着他们过来找您了。”小徒弟一脸委屈的看着怪老头道。 小徒弟话音刚落，那辆青灰色的马车也正好停到了怪老头的面前。 “白老先生。”马车帘被再次掀开，一位身材消瘦，脸色苍白的年轻男人出现在了怪老头的视线之中。 199.第199章 迂回战术 老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马车中的年轻男人，没有应声。 这个脸色苍白，一脸病容的年轻男人，正是掩饰了自己的身份，带着侍卫偷偷来到这里的晋宁郡王世子肖荣。 “久闻白老先生大名，还请白老先生为了家少爷诊治一二。”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成勇利落的从马车上跳下，双手抱拳，语气诚恳的对着老头道。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老头看也不看成勇一眼，直接对着马车上的肖荣。 成勇身为晋宁郡王世子的贴身护卫，之前还从未被一个平民百姓如此忽略过，见老头说话时语气轻慢，心中不禁升起少许不快，只是碍于自家世子的身体还需要老头来医治，只能将心里的那些不快暂时压制下去。 坐在马车上的肖荣看到老头这样的态度，面上却没有丝毫的不悦，捂嘴轻咳一声，低声道：“是邹大夫说白老先生最近这段时间应该在信阳府这一带。” “那个老东西！”老头不悦嘟囔了一句，显然对于对方将自己的行踪暴露给别人这件事情颇为不满。 “我知道白老先生从不轻易给人看诊，只要白老先生能够治好我的病，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肖荣定定的看着老头，轻声道。 “口气倒挺大的。”老头嗤笑一声，瞄了一眼肖荣，语气中透出一丝嘲讽。 “白老先生，我家少爷是很有诚意的想请你看诊，请你说话客气一点。”成勇听出老头话中的嘲讽之意，心中一阵恼怒，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客气？”老头转头，将自己的视线落到了一脸络腮胡子的成勇身上，伸手谈了谈自己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扔给成勇一个充满了鄙夷的眼神。 “你……”看清老头眼中的鄙夷，成勇瞬间涨红了一张脸，双手紧握着拳头，下意识的就想上前理论。 谁知他踏出一步，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之前领着他们过来的那个小徒弟一个箭步窜到了他身前，看似简单的用自己的胳膊对着他的胸口一顶。 呜！ 毫无准备的成勇只觉得胸口如遭重击，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连退两步，嘴里还发出一声闷哼，同时一脸震惊的看向了眼前的少年。 能成为晋宁郡王世子的贴身侍卫，成勇的身手在郡王府也是排的上号的，寻常人别说是想要制服他了，要是没有点底子，在他手下恐怕连十招都过不去。 可眼前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年，却仅仅一顶，居然能顶的他痛呼出声！ 这一刻，成勇收起了心中的那点轻视之心，肌肉紧绷，不动声色的用身体挡在了马车前面，一脸戒备的看着老头和小徒弟。 “哟呵，想打人啊？”老头对成勇脸上的戒备不以为意，只是看到对方吃了个暗亏，立马幸灾乐祸的拍了拍手，“想打人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别打人不成反被打！” “师父，您老人家没事儿吧？”出手小小的教训了成勇，小徒弟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投给对方，径自回头一脸讨好的看着老头。 “臭小子，算你机灵。”老头轻哼一声，面上露出几分满意。 得了老头的表扬，小徒弟脸上顿时乐开了花，连连道：“都是师父教的好！” “小马屁精。”老头白了小徒弟一眼，抬起头，直视着马车中的肖荣道，“你的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那是治不好的，你别在这里折腾了，老头我没空。” “白老先生，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治不好呢？”肖荣一脸淡定的道。 “不试！”老头断然拒绝。 面对如此油盐不进的老头，肖荣也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看了老头一眼，缓缓道：“如果白老先生愿意为我诊治的话，我愿将一株千年雪莲送给白老先生。” “千年雪莲！”小徒弟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扭过头直冲老头眨眼睛，“师父，千年雪莲啊！” 可老头就好像没听到肖荣的话一样，双手往背上一背，直接转身走了。 “师父，师父等等我啊！”小徒弟见老头要走，也不眨眼睛了，也不管旁边的肖荣等人，大呼一声便急急的朝着老头追了过去。 成勇看着老头和小徒弟就这么走了，不由回头看着马车中的肖荣，低声道：“世子爷，要不要追上去？” “不用。”肖荣摇了摇头，低叹一声，“这个白老先生的脾气果然古怪。” “千年雪莲可是连皇宫里都不见得有的东西，那位白老先生听了居然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还有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徒弟，似乎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小的怕……”成勇一脸担忧的看着肖荣。 “怕白老先生会有问题？”肖荣轻声道。 “是。”成勇点点头。 “邹大夫说了，我的病他已经没有办法了，如果想要有所改善，唯一的希望就是白老先生。”肖荣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所以不管白老先生有没有问题，我都要想办法让他答应为我诊治。” “小的明白。”成勇站直了身子，严肃的道。 肖荣沉思了一会儿，抬头朝着徐府大门看了一眼，想起马车刚到的时候，白老先生似乎正在骂着什么…… “这是那户人家的府上？”肖荣看着占地面积不小的徐府，对着成勇问道。 “这是都转运使徐大人的宅子。”成勇快速回道。 “徐大人？”肖荣面上露出一丝惊讶，“就是前些日子在客栈遇到的那个徐家？” “正是。”成勇再次点头。 徐家，徐夫人…… 蓦的，肖荣脑中浮现出了一个小姑娘的身影，视线也不受控制的落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肖荣微微一动，用宽大的袖口遮住了自己的手腕，头也不抬的对着成勇道：“你去查查白老先生了来徐府做什么。” 成勇应了一声，表示明白。 很快，继老头和小徒弟离开之后，停在徐府大门不远处的那辆青灰色马车也渐渐离去，没有引起徐府门房一点儿主意。 傍晚时分，肖荣刚刚喝了一碗补气养血的药膳，成勇就已经将徐明菲和白老先生在天工阁发生的事情打听清楚了。 得知白老先生之所以会在徐府大门前不走，居然为的是想要见那个曾经为他扎过针的小姑娘，肖荣心中不禁升起几分微妙的感觉。 “少爷，看白老先生的样子，似乎对徐三小姐在天工阁定制的东西很有兴趣，既然白老先生这边走不通，我们要不要从徐三小姐那边入手？”成勇看着沉默不语的肖荣，试探性的问道。 在客栈中的那一次接触，徐明菲给成勇留下了不浅的印象，觉得徐明菲的话虽然不多，但感觉上应该比白老先生那个怪老头好说话，要是徐明菲肯帮忙的话，说不定事情会变得简单一点儿。 肖荣眼皮一跳，抬起头，看着成勇问道：“你说过几天安宁伯家的四小姐邀请了徐三小姐去游湖？” “不止是徐三小姐，事实上安宁伯家的四小姐邀请了附近所有的官家千金去游湖，估计那天应该会有不少的人去。”成勇回道。 “白老先生那边怎么样了？”肖荣问道。 “白老先生回去之后又发了一通脾气，还让人送了一封信去徐府，不过看样子并没有什么效果，徐三小姐依然没有要见白老先生的意思。”成勇一想到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在徐明菲那边吃了瘪，心里也忍不住一阵暗爽。 肖荣闻言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去打听一下游湖的具体事宜，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够接近一下徐三小姐，注意不要让其他人察觉到了我们的身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是。”成勇郑重的点点头。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游湖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徐明菲和徐二姑娘便收拾整齐，辞别了徐大太太和范氏，一同乘坐马车出了门。 只是马车刚一出街口，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便驾着一辆灰褐色马车追了上来，待到这辆灰褐色的马车与徐府的马车并驾齐驱之后，一个精瘦的老头便从马车中探出了头，对着旁边的马车大声道：“徐家的小丫头，把你的图纸给老头子看看！” 徐府的车夫被老头的喊声给吓了一跳，一时不察没注意到前面的一个小坑，使得马车小小的颠簸了一下，惹得马车中传来几声低呼。 车夫听到马车里的声音，心中一紧，立即放缓了车速。 旁边那辆灰褐色的马车趁此机会跑到了徐府的马车前，将徐府的马车给拦了下来。 两辆马车一停，老头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不待徐府的车夫反应，猛的钻进了徐明菲和徐二姑娘乘坐的马车中。 “哎呀！”徐二姑娘的胆子一向不大，看到有人突然钻上来，立即吓得直往徐明菲身边躲。 “小丫头莫怕，老头子我不是坏人。”老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脸笑容的对着惊吓中的徐二姑娘安抚道。 200.第200章 不速之客 “三小姐！”外面的车夫终于反应过来，惊呼一声，生怕马车里的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出事，急忙一把掀开了马车帘，伸手就要将老头给抓出来。 徐府准备的这辆马车相当的大，里面不但坐着徐明菲和徐二姑娘，还坐着红柳跟徐二姑娘的丫鬟，这会儿又突然多出一个老头，却也丝毫不显的拥挤。 看到车夫伸手过来，仗着马车里剩余的空间不小，老头身子灵活的一躲，直接从马车的左边蹦到了右边，震得整辆马车直晃。 “住手。”眼见徐二姑娘吓得脸都青了，徐明菲急忙出声，阻止了车夫的动作。 再让车夫和老头这么闹下去，非得把马车给拆了不可。 “三小姐，这老头……”车夫气呼呼瞪了老头一眼，急急的看向了徐明菲。 “没关系，我认识这位老先生。”徐明菲给了车夫一个安抚的眼神，“继续往前走，别耽误了游湖的时辰。” “可是三小姐……”车夫看着马车中的老头，还是有些不放心。 徐明菲却没有理会对方的眼中的担忧，再次出声道：“快走。” 面对态度坚决的徐明菲，车夫也不敢多嘴了，只能钻出了车厢，准备再次上路。 驾着灰褐色马车的少年见老头顺利的上了马车，冲着徐府的车夫嘿嘿一笑，迅速的把自家的马车赶到了一边，重新将路给让了出来，方便徐府的马车前行。 徐府的车夫没好气的对着少年哼了一声，马鞭一扬，这才重新上路了。 感觉到马车再次前进，徐二姑娘紧了紧抓着徐明菲的手，低低的叫了一声：“三妹妹……” “二姐姐别怕，没事儿。”徐明菲轻轻的拍了拍徐二姑娘的手，给了对方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相比起老头那没什么诚意的安抚，徐明菲安抚显然有用多了，虽说徐二姑娘看着马车里多出来的人还是有些紧张，但脸色已经渐渐的缓了过来。 “徐家小丫头，看你年纪不大，胆子却是不小，有点意思啊！”老头一脸惊奇的看着徐明菲道。 “过奖了，我胆子再大，也没有老爷爷你的胆子大。不但每天都守在徐府门口，还敢拦徐府的马车。”徐明菲似笑非笑的对着老头道。 老头摸着自己的胡子，半点赫然都没有，笑盈盈的道：“那还不都是被小丫头你逼的。你要是早点把你手中的图纸给我看看，我也用不着这样了。”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徐明菲眼眸一转，语气中带出了几分小小的惊讶。 “那是自然。”老头重重点头。 听着老头如此厚脸皮的回答，徐明菲都被气笑了：“你之前冤枉我都还没道歉，我凭什么要将自己的东西给你看？” “这么说我要是道歉了，你就会把图纸给我看？”老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徐明菲。 “又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儿，给你看看又何妨？”徐明菲狡黠一笑。 老头被徐明菲的话一噎，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合着他折腾了好几天都是自己找错方向瞎折腾了，早知道对方是因为这个才不把图纸给他看的，他早就上门道歉了，哪里还用得着等到今天？ 害得他还以为徐明菲之所以一直不肯松口，是怕他看了图纸之后搞小动作，当时他还觉得对方果然是个小姑娘，小肚鸡肠的一点儿都不爽利。 结果现在一看，倒显得他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我道歉。”老头想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立刻收起了脸上的惊讶，整了整自己的表情，一脸郑重的看着徐明菲道，“徐三小姐，之前是老头子糊涂了，没看清楚就乱嚷嚷，现在老头子给你道歉，希望你原谅。” 说罢，老头还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递到了徐明菲的面前：“这是老头我自己做的药丸，旁的功效没有，用来吊吊命还是能行的。” 只要是能够续命的药，哪怕是仅仅能够让病危的人吊口气，为旁人抢救争取那么几分几秒的时间，在大熙朝都是千金难求一粒，其价值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这老头倒好，一出手就直接一瓶，那种态度，就跟送出的不是千金难求一颗的续命药，而是一瓶普通的糖豆子一样。 徐明菲看了看眼前的小药瓶，又看了看老头，想着老头那有些古怪的性子，琢磨着要是她说东西太贵重了不能收下，只怕这怪老头心中一恼，又得闹腾一通。 未免再次将关系弄僵，徐明菲也就没有推辞，伸手便将药瓶从老头手中接了过来。 在老头隐含着少许得意的视线中，徐明菲打开瓶塞，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放到鼻下轻轻一嗅。 顿时，一股浓郁的清香钻入了她的鼻子，引得她不禁精神一震。 好东西！ 徐明菲眼底闪动着些许悸动，忍不住在心中发出连连赞叹。 其实凭着老头能自己捣鼓出简易的药物提纯设备，就算老头今天不找上来，徐明菲也打算等游湖结束之后就找个机会和对方接触一下。 毕竟好不容易在大熙朝看到一个意识比旁人超前许多的医者，她实在是做不到完全置之不理。 如今得了对方这么一份贵重的礼物，徐明菲也不是那种不知礼的人，当即就抬起头，一脸郑重的对着老头道：“多谢老爷爷了，图纸我已经全都送到天工阁去了，回头我就和万管事说一声，让他们将图纸拿给你看。” “别等回头了，你干脆现在就写封信个给我，我带着你的信直接去找那个万管事。”老头见徐明菲终于松口了，生怕对方后悔一般，急急地催促道。 这煮熟的鸭子可不能跑了，不过几颗以前做的药丸而已，换来让他惊为天人的图纸，绝对赚翻了！ 徐明菲并不知道老头心中所想，还以为对方是着急的想要看那套简易药物提纯设备的图纸，见到老头催得不行，念着自己刚刚占了人家的便宜，当即就给万管事写了一封信，交到了老头手中。 201.第201章 姗姗来迟 老头心满意足的将徐明菲亲手写的心放入了怀中，也不需旁人催促，冲着徐明菲和徐二姑娘招呼一声，便回了自己的那辆灰褐色马车。 那小徒弟给徐府的马车让了路之后就一直跟在后面的，这会儿见老头一脸笑容的回来了，心知事情成了，立马机灵的调转马车，直接朝着天工阁而去。 看到老头终于离开了，一直提着心的徐二姑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捂着自己的胸口，额头上都冒出了些细细的汗珠。 徐二姑娘丫鬟见状，连忙找出一条锦帕，在不弄乱徐二姑娘脸上的妆容的前提下，轻轻为其擦汗。 看着徐二姑娘这个样子，徐明菲忍不住在心中直摇头。 虽说有徐大老爷这个强悍的亲爹在，徐二姑娘的亲事肯定不会太差，但娘家给力是一回事儿，嫁人之后自己能不能立得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就凭着徐二姑娘这种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六神无主的性子，要是嫁到婆婆厉害的人，多半只有被吃得死死的份儿。 不过这样的她也有一个优点，就是不该问的事情从来不会多问。 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尽管徐二姑娘对徐明菲和刚才那个怪老头的关系十分好奇，但她也只是将那些好奇深深的埋在了自己的心中，不但没有再出声询问，更连一丝想要打探的欲望都没有。 作为一个不太受宠的庶女，徐二姑娘虽说不太会讨长辈的欢心，但是也有一套自己的生存之道。 “三妹妹，你要不要抹点胭脂？”徐二姑娘压住了心中的疑惑，稍稍缓过神之后就给自己补了一下妆，发现徐明菲定定的看着自己，便出声询问道。 “不用了。”徐明菲摇头。 她和已经十六岁的徐二姑娘不一样，还没到必须要用胭脂水粉的年纪。 十三岁的小姑娘，皮肤白皙，脸蛋吹弹可破，不用胭脂脸上自然有一抹可爱的红晕，比起涂脂抹粉来，素颜反而看上去更加青春可人。 见徐明菲对胭脂没有兴趣，徐二姑娘也不强求，手指微微用力，沾上了一层略带厚度的胭脂就准备往脸上抹。 前一阵子锦州城中流行起了一种涂很多胭脂在脸上的浓妆，徐二姑娘出门做客瞧见了之后，就一直记在心上，趁着这会儿补妆，她便起了模仿的心思。 徐明菲察觉到徐二姑娘的意图，连忙径手将徐二姑娘手上的胭脂夺过来，用无名指轻轻的抹了一点儿，抢先一步细细在徐二姑娘的脸上匀开，轻声道：“二姐姐不用抹太多，淡淡的在脸上扫上一点儿就行了，太红了反而不好看。” 徐二姑娘略带迟疑的看了徐明菲一眼，举起小镜照了照自己的脸，发现只在脸上淡淡的扫上少许胭脂确实比多抹要好看，还算是白皙的脸颊上，那点点红晕就好像是从皮肤里透出来的一般。 “三妹妹，你懂得可真多！”徐二姑娘惊叹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徐二姑娘性子腼腆内向，也会为自己变得更加漂亮而欢喜。 “二姐姐皮肤比较白，这么淡淡扫一点儿胭脂在脸上，看上去白里透红的才更加自然。”徐明菲轻轻一笑，干脆坐到了徐二姑娘身边，拿出各种化妆用的小工具，迅速帮徐二姑娘调整了一下妆容。 她不过就是稍稍改动了一下，原本只能算是清秀的徐二姑娘便添上了几分明艳。 不要小看古人的化妆技术，徐大太太特意为徐明菲从宫里请来的嬷嬷除了教导她各种礼仪规矩之外，更重要的就是教她如何穿衣打扮。 徐二姑娘其实也跟着学习了这一项的，只是徐二姑娘天分有限，就算是用了十二分的功夫，也只能将嬷嬷所教的东西学到个一两分。 发现经过徐明菲的调整之后自己变得更加漂亮了，徐二姑娘嘴上没说，看上徐明菲眼中却充满了感激。 反正马车上闲着也没事儿，徐明菲干脆就照着徐二姑娘平日的穿衣打扮，一一为徐二姑娘介绍了几种合适的妆容。 撇开之前突然闯进马车的怪老头，两姐妹这一路上和乐融融的，感觉没过多久，马车便到达了游湖的地方。 安宁伯家的四小姐吴雨霏早就已经到了，瞧见徐府的马车来了，便主动迎了上来，半点生疏之感也没有的与徐明菲和徐二姑娘交谈了起来。 吴雨霏不愧是安宁伯家嫡出的四小姐，虽说年仅十五岁，但整个人气质高华，颇为名门小姐的风范，说话时热情而不失礼数，十分容易让人对其产生好感。 至少这第一次见面，徐明菲心中便不由自主的对吴雨霏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之后，吴雨霏便将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带到了湖边的一处已经坐了不少妙龄少女的小亭中。 亭中的那些妙龄少女，自然就是周围大小官员家的千金小姐了，年纪最大的已满十七岁，而年纪稍小的则跟徐明菲差不多大。这会儿见到吴雨霏亲自领了人过来，众位官家千金不禁纷纷朝着徐明菲和徐二姑娘投来好奇的目光。 吴雨霏也不含糊，领着徐明菲和徐二小姐进了亭子之后，便帮忙为大家介绍了一遍。 正如徐大太太之前所说的一样，有徐大老爷在，徐明菲在这一带根本不需要去讨好和注意任何人，有的是人会自动靠上来讨好巴结她。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次吴雨霏下帖子邀请的众位官家千金，家中父兄或多或少在职务方面都跟徐大老爷沾上点边，因此在明确的得知徐明菲和徐二姑娘的身份之后，不少人纷纷对两人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善意。 面对这样的情形，无论是一向都比较适应的徐明菲，还是向来不太爱与人主动打交道的徐二姑娘，应对起来都颇为顺手。 只不过大多数人对徐府的情况了解得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徐二姑娘虽说是庶出，但徐大老爷膝下并无嫡女，而徐二姑娘现在是徐大老爷唯一一个还未出嫁的女儿，而徐明菲所说是徐府唯一嫡出的小姐，却只是二房一个七品知县的女儿。 因此，与跟锦州时的情况比起来，徐二姑娘身边围着的人比徐明菲身边围着的人可是多了不少。 有少数部分消息灵通的人早就打听清楚了徐府的情况，知道最受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喜欢的其实并不是大房的庶女，而是二房的嫡女徐明菲。 看着那些人一个劲儿的讨好去讨好徐二姑娘，有意无意的冷落了徐明菲，消息灵通之人不由在心中暗笑一声，也不去提醒其他人，打着自己心中的小算盘径自与徐明菲说话。 拉拢关系要趁早，趁着其他人还没有搞清楚对象的时候先得了正主儿的好印象，之后也能先人一步与徐明菲交好。 “四姐姐，都这个时候了，璐姐姐怎么还没有来？”待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已经与亭中的众位官家千金熟悉了不少之后，安宁伯家的六姑娘吴雨辰开口道。 吴雨辰跟徐明菲一样大，今年都是十三岁，是安宁伯嫡子的庶女，也是吴雨霏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嘴里的璐姐姐，正是都转盐运使司的张同知，也是徐大老爷手底下的一位从四品的官员。 “应该马上就要来了。”吴雨霏朝着亭子外看了一眼，转过头，对着亭中的其他人接着道，“其实今天不仅仅是张姐姐要来，张姐姐的一位族妹也会跟着一起来。” “族妹？”吴雨辰疑惑的看着吴雨霏，“璐姐姐的表妹和堂妹我都认识，今天要带来的族妹又是谁？” “你们可能还没听说，信阳府这边来了一位新的通判大人，这位通判大人姓张，是张同知张大人的族兄。”吴雨霏耐心的为众人解释道。 通判乃正六品的官员，五品以上的官员才称得上是中流，而在坐的不少人家中父兄的官职要么比张通判高，要么就跟张通判平级，因此这会儿听了吴雨霏的话，也只是对新来的通判小姐有些好奇而已，对于张通判却没怎么在意。 严格来说，今天受邀参加游湖的人中，就只有徐明菲的爹徐二老爷的官职最低，仅仅是个七品的青州知县而已，能够收到安宁伯府发出来的帖子，沾的也是徐大老爷的光，这也是为何她在这里不如徐二姑娘吸引人的原因之一。 由此可见，不管在什么年代，拼爹这个词一直都在。 “哎呀，真是说不得，璐姐姐她们来了！”吴雨辰远远地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驶来，面上不禁露出几分惊喜。 听到吴雨辰的话，众人纷纷转头，看向了正朝着亭子这边驶来的马车。 很快，马车在距离亭子十来步的地方稳稳停住，一个面若银盘，身着一身鹅黄色衣衫少女搭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另一位身着头戴一根红宝石金钗，让徐明菲觉得有几分眼熟的少女也紧随其后的从马车上走下来。 202.第202章 故人重逢 “各位姐们真是对不住了，路上稍微耽搁了一下，这才来晚了。”张璐一下了马叉，便急急的朝着亭子这边走来，嘴里还不停的说着抱歉的话。 “无妨，时候还早。”吴雨霏一脸温和的看着张璐道。 吴雨辰与张璐的关系比较好，比起客气的吴雨霏，她说起话来就随便多了，张口就开着玩笑道：“张姐姐，你来得这么晚，可是有了新妹妹就忘了我们这些旧姐妹了？” “雨辰你可别乱说，哪有这回事儿！”张璐朝着吴雨辰投去嗔怪的一眼，伸手将跟在身后少女拉到了身前，“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的信阳府通判张大人的女儿张莹，是我还未出五服的族妹。” “张、张莹！”徐二姑娘睁大了自己的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被张璐拉到身前的人，脑子里一片混乱。 眼前站着的少女，虽然身子拔高了不少，脸盘也比起以前张开了许多，但徐二姑娘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纵然对方脸颊上少许的婴儿肥早已消失，但就凭着她那跟被徐大太太亲自下令卖出徐府的柳茹一模一样的小尖脸，这不是曾经寄居在他们徐府的张莹又是谁！ 可是三年前张莹是跟着被卖掉的柳茹一起离开的，怎么三年后就摇身一变成了信阳府通判家的小姐了？ 还是说，眼前的这个张莹，只是跟三年前徐府的那个张莹同名同姓，甚至长得也很像而已…… 这样的谎话，就连徐二姑娘自己都没有办法相信。 一时间，徐二姑娘的脑子里充满了浆糊，所有的事情都乱糟糟的糊成了一团，怎么理也理不清了。 “各位姐妹们好，我是张莹，都是因为我的缘故，璐姐姐和我才来迟了，还请大家多多原谅。”十四岁的张莹看上去有几分娇弱，冲着亭中众人盈盈一拜，其姿态端庄优雅，倒是惹得之前对张通判有些不以为意的人眼前一亮。 坐在亭中的徐明菲看着身上穿着上等绸缎衣衫，头上带着质地上乘的红宝石金钗的张莹，面上不显，心中却也有些惊讶。 前几天远远的看到从晋宁郡王世子马车中下来的那位身着绯色衣衫的姑娘时，徐明菲就隐隐的觉得对方跟她记忆中三年前被赶出府的张莹有些相像。 之前她还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毕竟柳茹是被当做犯了错的妾室卖掉的，跟着这样的人一起离开的张莹，说什么也不可能跟晋宁郡王世子扯上关系。 谁知今天一看，居然真的是张莹！ 而相继给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带来了惊讶的张莹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趁着众人没有注意时，嘴角微微上翘，飞快的朝着徐明菲和徐二姑娘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宇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快意。 怎么样，吃惊吧，没想到三年不见，她张莹就从一个被人嫌弃的小姑娘，变成通判大人家的千金小姐了吧！ 眼角瞟到徐二姑娘那满脸惊讶的样子，张莹心中不由一阵畅快，可视线扫到徐明菲时，发现徐明菲脸上并无任何惊讶之色，又让她好不容易升起的得意消散了不少。 要说在徐家里，张莹最讨厌的人除了徐明菲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了。 徐明菲那徐家唯一嫡出小姐的名头，那整天众星捧月的日子，一切的一切都曾经是她嫉妒的源泉。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她张莹成了正六品通判大人家的千金小姐，而徐明菲则只是一个正七品的知县之女而已。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就凭着这一点，徐明菲就别想像以前那样用那种蔑视的态度跟她说话！ “哎呀，真是一位标志的姐姐！”吴雨辰十分捧场的凑了上去，拉着张莹的手，笑眯眯的道，“莹姐姐，我跟璐姐姐的关系可好了，你有什么事情就尽管跟我说，只要我能帮你的，我定然义不容辞。” “去去去，瞧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张璐轻轻一拉，就将张莹拉到了自己的另一边，故作嫌弃的对着吴雨辰道。 吴雨辰怪叫一声，捂着脸假哭道：“璐姐姐太过分了，自己喜欢莹姐姐就罢了，还不准备别人对莹姐姐好。” 她这一喊，顿时惹得亭中众人一个个乐不可支的轻笑出声。 “好了雨辰，别闹了。”吴雨霏见吴雨辰闹得差不多了，怕再继续下去会伤了和气，连忙出声阻止道。 对于嫡出姐姐的话，吴雨辰是不敢不听的，当即就收起了假哭声，回头冲着张璐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便乖乖的回到了吴雨霏身边。 “哟，今天除了莹莹之外，咱们这里又来了两位新姐妹？”张璐的视线在亭中一扫，立马就发现了被围在中间的徐明菲和徐二姑娘。 吴雨霏抿嘴一笑，站起身道：“我来为你介绍一下，穿着天青色衣衫的是新上任的青州知县徐大人千金徐三小姐，而她旁边穿着湖绿色衣服的是都转运使徐大人的千金徐二小姐。” 一般来说，向别人介绍一家姐们之时，都是先介绍姐姐，然后再介绍妹妹，以示长幼秩序，可吴雨霏偏偏好似忘了这一点一样，先介绍身为妹妹的徐明菲，再介绍姐姐徐二姑娘。 这其中的用意，自然是想卖张璐一个好，暗地里提醒一下张璐罢了。 张同知作为徐大老爷的直接管辖的下级官员，为了更好的体察上意，自然是早早的就将徐家的事情给打听了清楚，就算吴雨霏不提醒，张璐也知道在徐家里徐明菲才是最为受宠的姑娘。 “早就听说徐二小姐和徐三小姐了，之前一直没有机会相见，今日终于见到了，咱们可得好好说说话。”张璐眼眸一转，立马扬起一张笑脸，对着徐明菲和徐二姑娘道。 徐二姑娘此刻还处于突然见到张莹的震惊之中，对于张璐的话压根没有反应，还是徐明菲反应快，回了张璐一句，帮着徐二姑娘掩饰了过去 203.第203章 小人得志 初夏时分，阳光正好，前来游湖的人也为数不少。 由于张璐和张莹来得比约定的时间稍微晚了一点儿，湖面上已经三三两两的荡着游湖的小舟，远远的还能听到从小舟上传来的充满了欢乐的嬉笑声。 众位官家小姐平日里难得聚在一起出门游湖，这会儿见人终于到齐了，听着湖面上传来的声音，一个个便有些按耐不住，性子略急的更是出声催促起了吴雨霏。 吴雨霏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平日里名门千金的架子端得再足，这会儿被熟悉的小姐妹们催促起来，也不由破了功，面带愉悦的领着众人去了湖边。 安宁伯府的人早就准备好了游湖所需要的小船，每条小船上除了划船的婆子之外，只能再上四个人。 吴雨霏之前就得了安宁伯的授意，要尽可能的与徐府的小姐交好，因此见其他的人陆陆续续的各自分配好上了小船之后，她便准备领着吴雨辰朝着徐明菲和徐二姑娘走去。 谁知她刚迈出步子，就看到张莹同张璐抢先一步走了过去，眼底不禁飞快的闪过一丝诧异。 “哎呀，璐姐姐这是准备去和徐家小姐一条船？”吴雨辰也看到了张璐和张莹，嘟着嘴，略带失望的道，“我还想着跟璐姐姐一条船呢！” 吴雨霏见张莹和张璐已经上了小船，掩住心中那点微弱的失望，回头对着吴雨辰安抚道：“璐姐姐的爹是都转盐运使司的同知，她去亲近徐家小姐也是常理，下次游湖的时候再在和她一条船好了。瑞姐姐那边还差两个人，我们去和瑞姐姐一条船好了。” “嗯。”吴雨辰轻轻的点点头，乖乖的跟着吴雨霏朝着另外一条小船走去。 徐明菲和徐二姑娘一上了小船，徐二姑娘便忍不住压低了声音，一脸不确定的对着徐明菲道：“三妹妹，刚才那个张通判家的小姐，就是三年前在咱们府上住过的张莹吗？” “二姐姐觉得呢？”徐明菲反问。 “我……”徐二姑娘愣了一下，犹犹豫豫的道，“我觉得有点像，但是又不太肯定……” “二姐姐不用费心，是与不是待会儿就知晓了。”徐明菲对着徐二姑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徐二姑娘一头雾水的看着徐明菲，正想开口问问徐明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突然就感到身处的小船摇晃了一下，吓得她紧张的抓住了船舷上的扶手。 “徐二小姐，徐三小姐，不介意我们乘坐一条小船吧？”张璐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小船，满脸笑容的看着已经坐在船上的徐明菲和徐二姑娘道。 而跟在她身后一起上船的，正是徐二姑娘刚刚才提起的张莹。 “张、张……”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张莹，徐二姑娘一时反应不及，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慌乱。 徐明菲不动声色察觉到了徐二姑娘的失态，迅速隐秘的捏了一下徐二姑娘的手臂，朝着张璐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当然不介意，两位张小姐请坐。” 徐二姑娘立刻回过神，飞快的低下头，掩住了脸上的表情。 “那我们就打扰了。”张璐微微颔首，便准备坐到徐明菲的对面去。 不料跟在她身后的张莹突然往前一窜，抢在她之前挤到徐明菲对面的坐下。 看到张莹这番举动，张璐面上一僵，心中忽的生出一丝不满。只是碍于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在场，张璐也不好当场发作，只能迅速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的，挨着张莹在徐二姑娘对面坐下。 负责划船的婆子见人上齐了，高声招呼了一下，拿着船桨在岸边一撑，只能承载五个人的小船便离开了岸边，缓缓的朝着湖心而去。 张璐有心同徐明菲和徐二姑娘交好，待小船驶离了岸边，便主动为小船上人介绍起了附近的景色。 “咱们今天游的湖，是信阳府最大最漂亮的白鹤湖，每年冬天的时候，都会有不少往南飞的白鹤会停在湖面休息几天，然后接着往南飞，可惜你们来晚了，要是早来两个月，都说不定还能看白鹤。”张璐指着颇为宽阔的湖面，语带惋惜的道。 “这没什么，等到了今年冬天，白鹤飞来了之后再看也不迟。”徐明菲轻声道。 “也是。”张璐拍了拍手，看着徐明菲道，“听说锦州的冬天很冷，最冷的时候还会连着好几天下大雪，等雪停了之后外面就会积上一层厚厚的雪，看上去到处白皑皑的一片，太阳一照就跟在水晶宫一样。信阳府这边的冬天虽然也很冷，但是从来没下过大雪，我长到现在都没有打过雪仗呢！” 听着张璐的话，张莹突然轻笑一声，伸手扶了扶头上的红宝石金钗，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下雪有什么好的，走出门一个不小心就会滑倒，屋子里还是不生炉子，冷得就跟冰窖似的。” “屋子里烧了炕，哪里会冷？”张璐对张莹这种泼冷水的态度有些不满。 “出门总是会冷的。”张莹似乎没有察觉到张璐的不满一般，也不理会对面的徐明菲和徐二姑娘，自个儿趴在船舷上，伸手的掬了一捧水，看到水珠从自己的指缝间滑落，嘴里发出清脆的笑声。 “莹莹！”张璐微微皱眉，不太明白张莹摆出轻慢的样子干什么。 明明之前说要游湖的时候，张莹也是雀跃不已的，不但一个劲儿的向她打听这次游湖都是些什么人，在得知徐家的小姐也会参加之后，更是请信阳府最好的裁缝连夜赶制了一套心裙子，言明见到徐家小姐后要好好的和对方说说话。 怎么现在见到了真人，张莹却一点儿也不像是要和徐家小姐好好说话的样子？ “徐三小姐，听闻你父亲徐二老爷是青州知县？”张莹好像没听到张璐的声音一般，抬起头，面的笑容的看着徐明菲道。 徐明菲对上张莹的眼睛，看出对方眼底透出的挑衅，眉头微微一挑，点头道：“没错，我爹今年春闱考中之后便被任命为青州知县。” 张莹坐直了身体，掏出锦帕细细的擦干了手上的水珠，看着徐明菲，笑靥如花的道：“多少人十年寒窗苦读都考不中科举，徐徐大人一考中进士便被任命为青州知县，着实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我爹是六年前考中的进士，今年就升了信阳府正六品通判，与他同科的不少进士到现在都还是只是一些七八品不入流的小官呢！可见就算是考中了进士，也不见得能够在官场上走得顺利。” 此话一出，张璐心中不禁一个咯噔，暗叫不好。 听着张莹那若有所指的话，张璐就算是再傻也看出来了，张莹压根就不是来想要跟徐家小姐交好的，反而是故意来找茬的。 徐二老爷如今就是正七品的知县，偏偏张莹将七八品的小官都归到了不入流当中，不但当着徐家的面扇了一大耳光，更是一句话就得罪了一大片人。 当朝阁老最初就是从七品小官做起的，要是被有心人拿着张莹的话往上面一递，上头的人一个心情不好，只怕张通判都要跟着吃瓜落。 再说了，七八品的官也是有区别的好不好？ 青州知县这么个肥差，名为七品，但实际上比好些六品的官职都要吃香，没有强硬的后台，一般人哪里能够寻得到这样的好差事。 张莹张嘴就这么乱说话，也不怕得罪人！ 想到这里，张璐不由一阵后悔，要是早知道张莹居然有这种心思，她说什么也不会将对方给带到这里来。 连安宁伯府的嫡出小姐吴雨霏都想着要跟徐家小姐交好，张通判也不刚升上六品而已，张莹就敢这么直白的和人家对上，简直是不知死活。 不行，她爹可是早早的就交代了一定要跟徐家小姐交好的，她说什么也不能让张莹将事情给搞砸了！ 只是张莹似乎觉得自己还不够刺激人一般，不等张璐开口补救，又带着几分得意的道：“信阳府正七品的推官洪大人十年前中的进士，当年便被圣上任命为一府推官，不少人都以为洪大人不过是在推官这个位置上历练一两年，之后便会得到重用迅速升迁，谁知他在推官这个位子上一坐就是十年。前任信阳府通判调职离开，洪大人还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往上升一升，坐到通判的位子上，结果朝廷一纸调令，我爹便升了通判，直接来了信阳府。信阳府的官员为我爹接风的时候，洪大人直接抱病没有出现，真不知道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 “张莹！”见张莹越说越离谱，张璐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喝止一声，猛的站起身，怒道，“朝廷命官的事情，岂容咱们闺阁女子随意评论，听说婶娘特意从京城为你请了教养嬷嬷，你的嬷嬷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璐姐姐你生气什么气啊，我不过就是和徐三小姐随意聊聊天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张莹故作无辜的看了张璐一眼，转头对着徐明菲道，“徐三小姐，我又没说徐大人的坏话，你不会生我的气对不对？” 204.第204章 乐极生悲 张莹定定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徐明菲，嘴上让徐明菲不要生她的气，实际上却是巴不得徐明菲当场发火。 虽说这条小船上统共就只有五个人，但载着其他人的小船距离她们并不是很远，只要徐明菲一发火，她再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绝对能给徐明菲扣上一个嚣张跋扈帽子。 纵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张莹却没有一天忘记对徐家的仇恨。 她清楚的记得徐明菲是怎么一次又一次给她难堪，也记得当初她去找徐明菲哭求的时候，对方是怎么冷酷无情的拒绝了她为柳茹的求情，眼睁睁的看着徐大太太和范氏将她娘交给人牙子卖走。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无法忘怀。 不过现在不同了，她张莹不再是任何人都可以欺负的小可怜了，而是正六品通判家正正经经的官家千金！ 原本她还琢磨着要怎么样才能再次见到徐家的人，好好的给徐家人一点儿颜色看看。 结果还不等她行动，刚刚成为七品小官之女的徐明菲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真是苍天有眼啊！ 看来连老天爷都站在她这一边，及时的创造了机会，让她一报当年徐家的羞辱之仇。 徐家唯一嫡出的小姐又怎么样，当初在徐家的时候各种瞧不起她，如今风水轮流转，徐二老爷不过只是个七品知县而已，而她爹张通判却是正六品，足足比徐二老爷高了两级。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一下就大了两级，一向眼高于顶不拿正眼看人的徐明菲还不得在她面前俯首？ 一想到从此以后徐明菲只能在她底下过日子，张莹就跟寒九天喝了杯热茶似的，整个人都不禁轻快了几分，觉得舒畅之极。 至于作为信阳府这一带官职最高的徐大老爷，则被张莹直接无视掉了，她眼中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徐二老爷那仅仅只有七品的知县之位。 正当张莹被自己的各种臆想美得不行的时候，在她预料中本该暴跳如雷的徐明菲却是抿嘴一笑，语带欢快的道：“张姐姐好意与我聊天，我怎么会生气呢？听到张姐姐提起这个，我倒也听说了一件事情，想和张姐姐说一说。” “什么事？”张莹看到徐明菲居然没有生气，曾经在徐明菲手下吃过不少亏的她立马提高了警惕，脸上也不禁带出了几分防备。 “据说定州那边有一位大人，考中科举之后花了六年的时间，终于从判官升到了正六品同知的位子，正是走到哪里都春风得意之时，谁知他升迁之后太过张扬，丝毫不顾及官场上的规则，随意评判嘲笑别的官员，犯了众怒。结果还不到一年的功夫，那位大人就被卷入了某个事件中，弄到最后丢了官不说，家中女眷全都被充为官婢。”徐明菲顿了一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接着道，“那位大人家中有一位年仅十四岁的女儿，原本早就定下了一户好人家，结果被这么一牵连，从一个正六品大人家的千金小姐，变成了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官婢，真是可怜至极。” 说完，徐明菲还颇为认真的将张莹从头到脚的扫视了一遍，然后摇了摇头，再次发出一阵重重的叹息声。 张莹听出徐明菲的话意有所指，不由心中大怒，猛的站起身子，震得整条小船都跟着微微晃动了一下。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咒我爹，徐家的家教难道就是这样的？”张莹愤怒的涨红了一张脸，显然被气得不轻。 她好不容易才过上了官家千金的好日子，都还在旁人面前得意多长时间，哪里能容得下别人随意编排她？ 更何况这编排她的人，还是她最讨厌的徐明菲！ 徐明菲故作不解的看着怒气冲冲的张莹，万般委屈的道：“张姐姐何出此言，我什么时候咒了张通判了？我只不过是听到张姐姐好意与我聊天，投桃报李之下也给张姐姐说了一下我听说的事情罢了。” “你还狡辩，你张口闭口的就拿着正六品说事儿，不是故意咒我爹是什么？”张莹伸出手，指着徐明菲的脸愤愤道。 徐明菲将身子朝着徐二姑娘那边微微一偏，顺势趴在了徐二姑娘的肩上，借着衣袖的遮掩，假哭道：“张姐姐冤枉人，明明是你先提起这个话题的，到头来居然怪起了我。要是真要这么说的话，那刚才张姐姐你张口闭口拿着七品官员说事儿，岂不是在咒我爹？张姐姐，我这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为什么你要这么针对我？” 说罢，徐明菲便直接往徐二姑娘怀中一靠，将脸埋在徐二姑娘的胸口处，伤心至极的哭了起来。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早在张璐突然站起身大声喝止张莹的时，附近几条小船上的人便，注意起了这边的动静，因为隔着一段距离的缘故，她们也只能看到徐明菲一直面带微笑的跟张莹和张璐在说着什么。 然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张莹突然站起身冲着徐明菲吼了几句，然后年纪比张莹稍小的徐明菲便委屈的哭了起来。 这小姑娘之间的小摩擦谁都经历过，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将人给弄哭了的情况，那还真的十分少见。 徐明菲头一次跟大家一起出来游湖就出了事儿，不管是作为这次的游湖的举办人吴雨霏，还是其他有意与徐家交好官家千金，纷纷招呼划船的婆子朝着徐明菲等人所在的小船靠了过来，看向张莹的目光也充满了质疑。 一头是哭得伤心至极的徐明菲，另外一头是满脸怒气，一副像是要吃人模样的张莹，光是凭着这一点看，孰是孰非，大家心中自有衡量。 盛怒中的张莹察觉到有人靠近，一抬头便发现了那些对她充满了质疑的眼神。 瞧见周围的官家千金看向她时一副晦暗不明的模样，张莹不由心中一紧，终于醒悟了过来，知道自己不但没有将徐明菲弄进自己的圈套里，反而中了对方的计。 205.第205章 泥人发威 “徐明菲你这儿阴险小人！”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张莹恼羞成怒，伸手便朝着徐明菲半露在外面的那边脸抓去。 “莹莹！”张璐看到张莹突然暴起，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差点栽到湖里去。 要是真被张莹那双尖利的指甲给挨上了，徐明菲那看上去吹弹可破的小脸蛋非得毁容不可！ 已经渐渐靠近的坐在其他小船上的官家千金看到张莹的动作，也不禁吓得尖叫了起来。 出身良好的官家千金，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如何端庄娴熟，就算有时候会发生一些口角，也只会在暗地里使劲儿下下刀子，却绝对不会当着大家的面一言不合就直接上前打人。 今天张莹这一出，着实让不少人大开眼界。 就在众人以为徐明菲的脸多半逃不过毁容的这个结果时，徐二姑娘一把推开了趴在自己胸口的徐明菲，猛的站起身，一只手抓着张莹的高举的手袜，另外一只手直接朝着张莹的脸一挥。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声在湖面响起，直接将张莹的脸打得偏向了一边。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不止是附近小船上的人，就连旁边的徐明菲和张璐都惊呆了。 特别是徐明菲，愣愣的看着起身维护她的徐二姑娘，连手上准备用来迎接张莹挥来的手掌，以便给对方一个小小的教训的银针都忘了藏起来。 徐二姑娘有多么的胆小怕事，从小跟徐二姑娘一起长大的徐明菲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她压根就没有想到，徐二姑娘居然会在这种时候为她挺身而出。 这一刻，姐妹这两个字深深的印在了徐明菲的心中，心头情不自禁的升起阵阵暖流，引得她不由眼眶微热。 “你敢打我？”张莹一只手捂着自己瞬间微微泛肿的脸颊，目呲欲裂的看着还抓着她手腕的徐二姑娘。 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徐二姑娘的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抖，她直直的对上张莹的视线，颤声道：“你故意挑衅在先，又含沙射影侮辱人在后，如今更是想要打三妹妹，你、你……你真是蛇蝎心肠恶毒之极！” “你说谁蛇蝎心肠？”张莹被徐二姑娘指责一通，气得浑身直发抖，情不自禁的往前迈了一步。 察觉到了张莹的动作，此刻神经高度紧张的徐二姑娘以为张莹又要撒泼打人，立马身子一偏，牢牢的将徐明菲护在了自己的身后，鼓起勇气大声道：“说的就是你！你手上的指甲那么长，我家三妹妹又没惹你，你居然就要用长着那么长的手指甲的手来打她的脸，你不是蛇蝎心肠恶毒之极又是什么？当初在徐家的时候，你和你……” “啊!”张莹听到徐二姑娘提起了徐家的事情，心中一慌，当即大吼一声才打断徐二姑娘的话，又顺势狠狠的朝着徐二姑娘撞了过，嘴里大喊道，“我和你拼了！” “哎呀！”徐二姑娘惊呼一声，闪躲不及被张莹给撞了个踉跄。 只能承载五个人的小船本来就不大，张莹刚才突然发难时小船就被带着晃动了一下，现在她情绪激动的用身子去撞徐二姑娘，更是引得小船猛烈的动荡了起来。 张璐面白如纸的抓着船舷，眼中尽显惊恐之色。 “小心，小心！”负责划船的婆子见识不妙，立刻紧张高呼出声。 “二姐姐！”徐明菲见徐二姑娘身子摇晃得厉害，生怕对方一个不小心掉进湖中，立刻伸手紧紧的圈住徐二姑娘的腰，并且趁机在慌乱之中偷偷的踹了一脚死拽着徐二姑娘不放的张莹。 徐明菲这一脚刚好踹在了张莹的脚裸上，对方吃痛之余不禁手上一松，身子重心不稳的直接往后一偏。 噗通！ 湖面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身穿桃红色新裙子的张莹整个人都落入了湖中。 初夏的湖水并不算特别凉，但此处正是湖心，张莹一落入水中便感到无数的水朝着自己涌了过来，呛得她连着喝了好几口湖水。 在湖水灌入张莹耳鼻的这一瞬间，那种窒息的感觉，让她有片刻的恍惚，突然间脑子里就浮现起了三年前在徐府花园小池塘落水的事情。 就是从那一次开始，她深深的感受到了徐府上下对她的轻视，丫鬟婆子的暗地里的嘲笑，徐明菲故作关心的安慰，邵祁无视的举动，让当时只有十一岁的她无地自容。 不行，不行，她已经今非昔比了，绝对不能在这时候就倒下去，她不能死，也不想死！ 心中有了这个强烈的念头，原本被水呛得有些迷糊了的张莹清醒了过来，奋力的挥动着自己的手脚，一边努力的呼吸着湖面的空气，一边满脸惊恐的大声喊道：“救命，救命啊！” “快救人啊！”不远处的一条穿上的吴雨霏看到湖中挣扎的张莹，着急得都差点哭出来了。 这次游湖可是她邀请的人，要是张莹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可担不起那样大的责任！ 只是她话音刚落，负责划船的婆子还没来得及跳下水去救人，就发现已经有一个眼生的婆子不知何时游到了张莹的身边，一把抓住在水中扑腾的张莹。 因着小船只能承载五个人，那婆子抓住了张莹之后也没有往徐明菲等人所在的小船而去，而是直接朝着一条画舫游了过了去。 那条画舫前端站着一位四十来岁穿着枣红色衣衫的妇人，见到婆子带着张莹游到了画舫边之后，立马上前帮忙，同婆子一起将被呛了不少水的张莹给弄上了画舫。 一感觉到自己终于离开了水面，张莹心中一松，想起刚才自己差一点就被淹死了，后怕之余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听见张莹被人救起之后还能哭得这么大声，一直提着心的众位官家千金也不由松了一口气，也没有了继续游湖的心情，迅速招呼着划船的婆子朝着岸边驶去。 同时，救起张莹的那条画舫也一同朝着岸边而去。 将张莹给救上来的那位穿着枣红色衣衫的妇人见张莹一边哭还一边打冷颤，朝着画舫舱内看了一眼，便体贴的拿出一条薄毯披到张莹的身上。 不多时，画舫和数条小船都抵达了岸边，张璐第一个从小船上跳了下来，焦急万分的冲到了刚刚靠岸的画舫上。 “莹莹，你没事儿吧？”纵然张璐对张莹今天的所作所为颇为不满，可人毕竟是她带出来的，看到对方此刻狼狈的样子，早就将心中的那点不满抛到了一边，只剩下满满的关心。 “璐姐姐！”张莹一看到张璐，立马撑起自己软绵绵的身体，重重的往对方身上一扑，大声哭喊道，“璐姐姐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是徐明菲和徐二姑娘把我推下湖，是她们推我下去的！” 张璐闻言脸上一僵，眼中的焦急之色退去，取而代之的则涌现了少许责备：“莹莹快住口，是你自己不小心掉下湖的，可不能随便乱冤枉人。” “我没有！”张莹紧紧地抓着张璐的衣袖，泣声道，“真的，真的是她们推我下去的！” 紧随着张璐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吴雨霏等人正好就听到张莹的告状声，不由脚步一顿，脸上露出些许微妙的表情。 刚才徐明菲趁乱偷偷踹张莹的时候，动作幅度并不大，不止附近小船上注视着她们的众位官家千金还没有注意到，就连同坐一条小船的张璐和徐二姑娘也没有看到。 因此，她们这会儿听到张莹的话，联系起张莹落水之前那种态度，第一个反应就是张莹在说谎，以此趁机污蔑徐明菲和徐二姑娘。 而稍晚一步赶过来的徐二姑娘听了张莹的话，更是气得涨红了一张脸，撇下徐明菲，以一种往日从没见到过的速度冲上了画舫，站直了身子，看着半坐在画舫甲板上的张莹，怒道：“你、你含血喷人，我和三妹妹根本就没有推过你，是你自己没站稳，这才不小心掉下去的。” “狡辩！”张莹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徐二姑娘道。 此时的她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出门前化的妆被水一泡，这会儿早就糊成了一团，加上那乱糟糟的头发，活脱脱的就跟女鬼一样。 徐二姑娘看清楚了张莹的脸，吓得脸上一白，忍不住连着往后退了两步。 半扶着张莹的张璐此时也看清了张莹的模样，身子一抖，强忍住了尖叫的冲动，身子不由自主的往旁边挪了挪。 “我看这位姑娘也吓得不轻，不如先回府换一身干净的衣衫，然后找个大夫看看，有什么事儿晚点再说吧！”这时，穿着枣红色衣衫的妇人上前一步，对着被张莹的样子给吓了一跳的张璐道。 被妇人这么一提醒，张璐这才注意到张莹衣衫浸湿，初夏的薄衫因为被水浸湿的缘故隐隐的变得有些透明，要不是有一条薄毯将她给裹住，只怕这时就要出大丑了！ “对对对，莹莹我们先回府！”张璐当机立断的道。 张莹一脸激动的转头，正想出声反驳，却看到了站在离她两步远的那位穿着枣红色衣衫的妇人，眼睛不由一瞪，情不自禁的惊呼出声：“丽嬷嬷！” 206.第206章 靠山撑腰 喊完了这一声，张莹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的一回头，朝着画舫的船舱看了一眼，看着丽嬷嬷颤声道：“这是荣哥哥的画舫？” “姑娘是？”丽嬷嬷略带惊讶的看着张莹，面上带着几分不确定。 张莹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脸上的妆花得都跟女鬼差不多了，还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委屈的对着丽嬷嬷道：“丽嬷嬷，我是莹莹啊！” “莹姑娘？”丽嬷嬷面带疑惑的将张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最后好像终于认出了对方一般，诧异道，“刚才看到有人掉到湖里，我们这边光急着救人，没发现居然是莹姑娘你掉到水里了！” “荣哥哥，荣哥哥是不是在画舫上？”张莹不管丽嬷嬷的惊讶，急急的抓着对方的裙角问道。 丽嬷嬷看着自己被张莹沾着水草的手抓着的裙角，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荣哥哥呢？”张莹见丽嬷嬷没有立刻回答，不禁再次出声问道。 “少爷正在画舫中……”丽嬷嬷不动声色的朝着岸边的众位官家千金那边瞄了一眼，对着张莹轻声道。 “荣哥哥！”得到了丽嬷嬷肯定的回答，张莹立马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似得，一边哭喊一边闹着要往画舫的船舱里面冲。 张璐不知道张莹嘴里的荣哥哥是什么人，但她知道此时张莹衣衫不整，如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冲进画舫去，要是被人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地方，那可就真的出大事儿了。 “莹莹，莹莹，我们先回家，先回家！”张璐死命的拽住张莹的胳膊，坚决不许张莹乱来。 张莹在湖里扑腾了大半天，体力消耗得厉害，这会儿正虚的慌，哪里拧得过张璐？ 见张璐死拉着自己不放，张莹心中一横，干脆扯开了嗓子，朝着画舫的船舱那边大喊：“荣哥哥，荣哥哥，莹莹被人欺负了，荣哥哥快来为莹莹做主！” 岸上的徐明菲比张莹更早一步认出画舫上站着的那位穿着枣红色衣衫的妇人，就是她在客栈为晋宁郡王世子治疗之时，对她和徐大太太颇为不信的丽嬷嬷。 这会儿听到张莹不停地朝着画舫里喊荣哥哥，想起前几天看到张莹从晋宁郡王世子的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幕，立刻就明白眼前这条画舫的主人，应该就是晋宁郡王世子肖荣。 想到这里，徐明菲不禁眉头微蹙。 看张莹的样子，似乎不但跟晋宁郡王世子认识，而且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还不一般…… 这三年来，柳茹和张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张莹摇身一变成了通判大人家的千金小姐，还跟身份高贵的晋宁郡王世子扯上了关系？ 虽说她不怕不知为何隐瞒身份偷偷到信阳府这边来的晋宁郡王世子，但是如果对方强行要为张莹出头的话，事情多少会变得有些棘手。 徐明菲知道肖荣的身份，可其他的人并不知道。 站在岸边上的吴雨霏看到张莹居然当着大家的面大声喊出哥哥弟弟之类的话，简直恨不得立马掉头就走。 前几天她在张璐的介绍之下也曾经见过张莹一面，当时看到对方长得一副扶风弱柳的样子，说话时也是细声细气的，弄得她以为对方身体不太好，心中还添了几分怜惜。 今日一闹，张莹那种需要呵护的弱女子形象立马在她心中来了个大颠覆。 别的不说，就冲着张莹今天在小船上差点动手打徐明菲这一点，她就不可能是什么需要呵护的娇弱女子! 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什么是徐家小姐推她下的湖？ 还真当她们这些人是瞎的不成！ 她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明明就是张莹不怀好意的想要将徐二姑娘给撞进湖，结果徐二姑娘被徐明菲紧紧的抱着稳住了身子，而张莹没能站稳自食恶果的跌进了湖中才对。 就在吴雨霏被气得快要忍不住转身离开的时候，经过张莹一番近乎声嘶力竭的呼喊，一脸病容的肖荣终于慢慢的从画舫中走了出来。 由于天生体弱的缘故，肖荣的身体看上去比同龄男子要单薄不少，但这样的他并不会让人觉得形容枯槁。 相反，肖荣的五官长得十分精致，面上带着几分病容的苍白，不但没有显得憔悴，反而显露出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动人心魄之感。 加上他毕竟是晋宁郡王世子，就算此刻并没有向众人表明自己的身份，可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普通人没有气势，配上他那副难得俊美外貌，不禁让人为之敬畏，不敢亵渎。 他不过就是缓缓的往画舫的甲板上一站，岸边站着的众位官家千金便忍不住脸颊微红，不甚自在的低下了自己的头。 “荣哥哥！”张莹见到肖荣终于从画舫中出来，用尽力气将张璐往旁边一推，勉强往前挪了几步，便扑通一声跌到了距离肖荣三步外的地方。 裹在张莹身上的薄毯因为她的这番动作微微挣开了一些，露出了被浸湿的桃红色领子。 肖荣瞥到了张莹脖子下面的那抹桃红，以及对方那跟花得跟女鬼差不多的妆容，面上不显，身子却微微往旁边一侧，视线也不在落到张莹的身上。 偏偏张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会儿的样子，只一心想让肖荣为自己出头。 她掉到水湖里之前明明就感到有人暗中踹了她一脚，不是徐二姑娘就是徐明菲，说什么也不能让那两个害她在今天出了大丑的人逃掉！ “荣哥哥，徐家的两位小姐故意欺负我，将我推入了湖中，你要为我做主啊！”张莹趴在甲板上，一脸期盼的看着肖荣，嘤嘤哭泣道。 听着张莹的话，甲板上徐二姑娘立刻出生反驳：“我们没有推你！” 张璐以及岸上的众位官家千金，因着张莹的话，面上再次带出了些不虞。 面对张莹的哭诉，肖荣先是看了一眼甲板上的徐二姑娘，然后又朝着岸边的人看去，视线状似不经意的在徐明菲身上扫过之后，这才看向了张莹，语带清冷的道：“刚才的事情我看见了，并没有人推你，是你自己掉进湖里的。” 207.第207章 打上门去 听着肖荣那略带冷淡的话，趴在甲板上的张莹整个人都傻了。 她这么费心尽力的将肖荣给喊出来，是为了让肖荣给她撑腰，不是让对方为徐明菲和徐二姑娘辩白的！ “荣哥哥，不是我自己掉下湖的，是徐明菲她们……”张莹不相信肖荣居然会不站在自己这边，又急急的开口解释道。 可惜不待张莹说完，肖荣便出声打断了她，十分肯定的道：“是你自己掉下去的。” “荣、荣哥哥……”张莹泫然欲泣。 “丽嬷嬷，你找几个人把莹姑娘送回去。”肖荣轻咳一声，说完这句之后便转身回了船舱。 张莹敢对着徐明菲和徐二姑娘撒泼，却是不敢当面违背肖荣，尽管看到肖荣如此无情的转身离开，她也只能自个儿悲切的流泪，不敢追上去质问的。 “莹姑娘，你身上都被弄湿了，奴婢让人立刻就让人送你回去，免得张夫人担心。”丽嬷嬷一脸和善的对着张莹道。 看着面带关切的丽嬷嬷，张莹咬着唇，颇为不甘的分别朝着徐二姑娘和徐明菲看了一眼。 要是就这么走了，那她掉进湖里这件事情怎么算？ 她还没能顺利将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帽子扣到徐明菲的头上呢！ 张莹的那点挣扎，除了胆小单纯的徐二姑娘，张璐和丽嬷嬷都看得清清楚楚。 丽嬷嬷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张璐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张莹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第一次见面就要将徐家的两位小姐给得罪个彻底？ 徐二老爷只是一个正七品的知县没有错，但徐大老爷可是信阳府这一带实权最大的朝廷命官，张通判说来也不过就是个六品而已，张莹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今天发生的事情被这么多人看到了，只怕不出一天的功夫，整个信阳府的人都会知道张莹跟徐家两位小姐不和这件事情了。 张通判是信阳府的官员，可她爹张同知却是徐大老爷手底下的直系下属，张莹可以和徐家的小姐闹翻，她却是不能的。 更何况刚才张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留情的将她推到了一边，狠狠的扫了她的面子，她也没必要热脸去贴对方的冷屁股。 想通了这一点，张璐便不动声色的往旁边又挪开了一点儿，撇过头，丝毫没有要劝张莹的意思。 丽嬷嬷察觉到张璐的动作，瞧见张莹毫无所觉的样子，心中对张莹的不屑不禁又添上了几分。 最后张莹权衡了一下，觉得比起趁机对付徐明菲和徐二姑娘，还是给肖荣留下一个听话懂事的好印象比较重要。 心中做出了决定，张莹便收起了心中的不甘，怯怯的看了丽嬷嬷一眼，弱弱的道：“有劳丽嬷嬷了。” “莹姑娘客气了。”丽嬷嬷微微一笑，就招呼画舫上伺候的丫鬟婆子将张莹送到了她来时搭乘的那辆马车。 徐二姑娘见张莹要离开，纵然心中的怒火并没有熄灭，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下了画舫就回到了徐明菲的身边。 “三妹妹别怕，我们没有推张莹，就算是爹和二叔知道了，也不会责怪我们的。”徐二姑娘紧紧的抓着徐明菲的手，语气坚定的道。 “嗯。”徐明菲重重的点了点头，对着徐二姑娘微微一笑。 张璐打定了主意不能让别人误以为她跟张莹一样与徐家小姐不和，便没有立刻跟着对方上马车，而是当着吴雨霏等人的面，走到了徐明菲和徐二姑娘面前，福了福身子，满含歉意的道：“徐二小姐，徐三小姐，真是对不住了，我在小船上看得很清楚，莹莹是自己掉进湖里的，只是她自己在慌乱之中产生了错觉，这才说出了那样的话。两位小姐放心，要是之后有人产生什么疑问，我随时可以出面证明。” 因着张莹的缘故，徐二姑娘连带着对带着张莹一起上船的张璐有了些许不满，这会儿听到对方的话，也只是紧紧的抿着唇，并没有做出表态。 倒是徐明菲看出张璐所言都是出自真心，并非只是敷衍补救而已。 徐明菲向来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知道张璐无意与她们交恶，这次纯粹是被张莹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受了牵连罢了，因此也没打算为难对方，轻轻的拉了一下徐二姑娘的手以示安抚，然后抬头冲着张璐笑了笑，轻声道：“多谢璐姐姐了。” “是我该谢谢你们才对。”张璐瞥见张莹已经上了马车准备离开了，只得向两人告罪一声，转身步履匆匆的朝着马车而去。 难得大家都聚在一起，原本打算开开心心的玩一整天的，结果因为张莹的事情，所有的计划就被打乱了。 待张莹和张璐离开以后，其他的人也纷纷表示要提前告辞，吴雨霏知道今天的游湖是没有办法继续了，只能一一将人送走。 轮到送徐明菲和徐二姑娘的时候，吴雨霏整张脸上都充满了愧色，讪讪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也只能说了几句安慰和关心的话，算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至始至终，徐二姑娘都紧紧的绷着一张脸，既没有再发火，也没有说什么软话，只是紧紧的抓着徐明菲的手，充分显示了被人冤枉了的愤怒。 徐明菲察觉到徐二姑娘抓着她的手劲儿越来越大，再看看对方越来越白的脸色，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当即也不再和其他的人多说，直接拉着徐二姑娘一同上了徐府的马车。 果然，徐二姑娘在人前还能装一装，可一上了马车，离开了外人的视线，她立马身子一软，哆哆嗦嗦的摊在了车厢里的垫子上。 “二姐姐！”徐明菲被徐二姑娘吓了一跳，飞快的抓住对方的胳膊，略带紧张的喊了一声。 “三、三妹妹，我、我没事……”徐二姑娘白着一张脸，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倚在车厢壁上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个不停，看上去好似受了什么极大的惊吓一般。 “还说没事，你看你额头上的汗珠都冒出来了！”徐明菲赶紧掏出锦帕，轻轻的擦了擦徐二姑娘额头上汗珠。 徐二姑娘任由徐明菲动作，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过了好一会儿脸色才缓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徐明菲哪里不明白，徐二姑娘这是被吓到了。 只是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又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发笑，亏得徐二姑娘在外面称了这么久，真是难为她了。 要不是她察觉到不对劲儿，赶紧拉着人离开，只怕徐二姑娘撑不到上马车就得破功。 “二姐姐，好点了么？”徐明菲从红柳手中接过一杯温水，轻轻的递到了徐二姑娘唇边。 徐二姑娘就着徐明菲的手小小的抿了一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面带羞色看了一眼徐明菲，低声道：“三妹妹，让你看笑话了……” “二姐姐说得是什么话，今天二姐姐出面护了我，我感激都来不及呢！”徐明菲轻轻的拍了拍徐二姑娘的手，满脸笑容的道。 徐二姑娘脸颊微红，低声道：“三妹妹一向聪明，其实我就算不出面，相信三妹妹也会没事儿的。只是张莹的指甲那么长，我怕她故意要毁了你的脸，心里一着急，这才……” “我明白，我都明白，二姐姐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我。”徐明菲安抚性的笑道。 尽管徐二姑娘生性胆小又老实木纳，不太会讨人喜欢，但她心地善良，出了事情也顾不上害怕，一心只想着要保护妹妹，在这一点上面，倒是充分显示了徐家人护短的天性。 “算不上什么保护，只是我身为姐姐，不能看着三妹妹被人欺负。”徐二姑娘看了徐明菲一眼，缓过神之后又有些后怕了起来，略带慌张的道，“三妹妹，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动手打了张莹，会不会给让别人以为咱们徐家的姑娘嚣张跋扈，一点儿也不温柔娴淑，让徐家蒙羞啊？” “不会的。”瞧见徐二姑娘面露惊慌，徐明菲连忙抓住了对方的手，柔声道，“今天的事情大家的看到的，是张莹先要动手打我，二姐姐是为了保护我才会那样的。放心好，二姐姐这么做不但不会让我们徐家蒙羞，反而是我们徐家的骄傲。一个连自己妹妹被欺负都不管的人，就算是再温柔娴淑，那也不过是个受气包子，根本就不值得称赞。” “真的？”徐二姑娘一脸忐忑的道。 “嗯。”徐明菲点点头，抿嘴一笑，轻声道：“这样也好，至少我们可以肯定张通判家的小姐张莹，定然就是三年前寄居在我们徐家的张莹。事情发生的时候跟着我们出来的下人就回府报信去了，二姐姐你等着看好了，张莹敢这么欺负和冤枉我们，我娘和大伯母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徐二姑娘看着笑得一脸笃定的徐明菲，微微的点了点头。 很快，载着徐明菲和徐二姑娘的马车抵达了徐府，徐大太太和范氏在大门口亲自将人给接进了府，同时命令早已在府中待命的大夫为徐明菲和徐二姑娘诊脉。 一炷香之后，徐府大门敞开，徐大太太和范氏从里面领着一大群丫鬟婆子以及护院出来，待人一上了马车，车夫马鞭一扬，就直接朝着张通判的府上驶去。 208.第208章 威武霸气 张璐勉强将张莹送回了家，马车都还没停稳，就看到了一脸焦急的等在大门的张莹的娘，如今的通判夫人柳茹。 三年的时光并未在柳茹的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依然一副扶风弱柳的模样，整个人看上去柔弱得就需要人呵护的小白花似的。 此时的她身着一身黄底粉花的上等丝绸衣衫，头上插着一根先镶嵌着拇指大小的红宝石就金凤钗，虽说如今已经是正正经经的通判夫人，但瞧其穿衣打扮，却没有多少庄重之感，反而显得有些轻浮。 张通判一家刚来信阳府没有多久，张璐对柳茹这个同族的婶娘并不熟悉，每次见面的时候也只是谨守晚辈该有的礼仪，旁的便没有多的了。 柳茹显然也是早就接到了下人的通知，一看到一身狼狈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儿，眼泪刷的一下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抱着张莹泣声道：“莹莹，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是谁欺负你了？” “娘，是徐家的二小姐和三小姐，她们两个人合伙把我给推下湖，害得我差点丢了性命不说，更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了个大丑！”张莹紧握着拳头，面上飞快的露出一丝扭曲，只是顾着张璐还在旁边的，只能强行把即将破口而出的大骂声给咽了下去，趴在柳茹怀中嘤嘤哭泣着。 “徐家？”柳茹眼底闪过一丝晦暗，愤然道，“她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你，你爹好歹也是正六品通判大人，那徐三小姐是仗了谁的势，居然敢把你给推进湖里！” 张莹还会说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到了柳茹这里就直接把徐二姑娘给忽略了过去，将矛头对准了徐明菲。 “八婶婶，没有人推莹莹，是莹莹自己掉进湖里的，周围的人全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只有莹莹一个人非得说是徐家小姐推的她。”张璐一听柳茹也不问清楚事情的经过，便直接给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定了罪，忍不住出声解释道。 她之前可是跟徐明菲和徐二姑娘保证了要帮忙作证的，要是这个时候不开口，还等到什么时候才开口？ “是她们推的，真的是她们推的！”张莹高声道。 柳茹心疼的拍了拍张莹的背，转头看向张璐，一脸不赞同的道：“莹莹都说是徐家小姐推的她了，你作为她的姐姐，怎么能帮着外人说话？” “八婶婶，这不是我帮着外人说话，而是事实就是那样，你就是去问其他的人，她们也会跟我说的一样。”张璐强忍着怒气道。 “你撒谎，你撒谎！”张莹猛的抬起头，一脸愤怒的看着张璐，“你爹是在徐大人手下做事，你怕得罪徐家小姐，故意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张璐被张莹这番话气得倒仰。 合着她张璐就是那种不分是非黑白，只知道趋炎附势的小人？ 柳茹瞟到张璐气得脸颊通红，心知不能和张同知那边闹得太僵，立马抢在对方发火之气对着张莹训斥道：“莹莹住嘴！你怎么能这么和璐儿说话？” 这里没有肖荣，也没有其他的外人，张莹觉得没有必要压抑自己心中的怒火，听了柳茹的话不但没有了冷静下来，心中的火气反而烧得更旺了。 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帮徐明菲和徐二姑娘说话的张璐，梗着脖子，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张璐也是从小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等闲气。 见张莹如此冥顽不灵，心中一怒，连表面功夫也懒得维持了，借口自己不舒服，直接让车夫调转了马头，回自己家去了。 待张璐一走，柳茹见张莹一身狼狈着实不像样子，连连安抚了对方几声，便在下人的簇拥之下领着人进了府。 一回了院子，张莹连衣服都不愿意换上，立刻挥退了身边的下人，拉着柳茹的手狠狠的告起了徐明菲和徐二姑娘的状，并且再三强调自己这次真的是被人给踹了一脚，才会掉入湖中的。 柳茹张莹说徐明菲居然含沙射影的咒他们家时就已经怒气勃发，最后听到张莹确实是被人下了黑脚，更是气得不行。 通判夫人这个光鲜的位置，是她处心积虑费尽了心思才弄到手的，这好日子还没过几天，怎么能忍得下旁人来咒她？ 这一刻，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柳茹的心头，让她选择性的将张莹挑衅在先这件事情给抛诸脑后，只记住了徐明菲对她们一家的冒犯，狠狠的拍了一下镯子，大怒道：“徐明菲那个死丫头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只是个七品知县的女儿，居然也敢这么顶撞你。当初是娘运气不好，中了那个伪贤良人范氏的奸计，从堂堂官家千金落到了与人为妾的地步，害得咱们母女处处受他们徐家人的欺负，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咱们也是有了靠山的人，今天的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娘亲说什么也不能让徐家的人任意欺负咱们！” “没错，一定要狠狠的教训徐明菲一顿，给徐家的人一点儿颜色看看！”张莹的眼中充满了恶意的光芒。 柳茹冷哼一声，心中已经飞快的盘算了起来的，想着最好抢占先机，现在就派人出去到处散播徐明菲的恶行，让徐明菲的从今以后就落下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名头，永远也没有翻身之日。 “太太，太太，有人打上门来了！护院们都没顶住，那群煞神朝着太太和小姐这边来了！”就在柳茹思量陷害整治徐明菲的毒计之时，一个被打满头是包的婆子连滚带爬的从外面冲到了她的面前。 柳茹先是被来人那鼻青脸肿满头是包的样子吓了一跳，然后定睛一看，才发现这被人得几乎看不原本模样的人，居然是她平日最为倚重的胡婆子。 “发生什么事了？谁胆大包天居然敢打上咱们家来，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柳茹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语气森然的道。 胡婆子还来得及回话，一大群陌生的，面带凶狠的丫鬟婆子闯进了屋子，二话不说，便牢牢的将柳茹，张莹以及胡婆子给围了起来。 209.第209章 就不讲理 那胡婆子早就被打得吓破了胆儿，看到刚刚在府中大闹了一通的煞神冲到了自己眼前，不由身子一抖，忽的一股热流不受控制的从下身涌出。 刹那间，一股带着热气的骚臭味儿在屋内飘散，被从外面吹进来的风顺入了了张莹和柳茹的鼻子，引得两人同时眉头紧皱。 “太、太太……”胡婆子噗通一声跪到了柳茹的面前，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没用的东西！”柳茹狠狠的瞪了一眼前面裙子被浸湿了一大片的胡婆子，深恨对方在这种时候丢了她的脸。 胡婆子趴在地上，把头埋得死死的，压根就不敢抬起来。 这时，一脸怒容的徐大太太缓缓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屋内的柳茹和张莹没有丝毫惊讶，冷笑一声，道：“我当时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随便动手打我们徐家的人，原来是柳夫人你啊！三年不见，柳夫人你可真是越发长进了。” 徐大太太一进门，就没给柳茹好脸，当场就揭了对方的老底。 趴在地上的胡婆子听到徐大太太称呼柳茹为柳夫人，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讶。 而看到明明是硬闯进别人家，却一副理直气壮模样的徐大太太，柳茹是又惊又怒，并未注意到胡婆子的异样。 好啊，她都还没来得及上门去算账，徐大太太就领着一大群人闯进了她家，还真当她柳茹是好欺负的！ “不知这位太太是谁，怎么无端端的就闯进了我们家，还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柳茹立刻变身即将迎接战斗的公鸡，下意识的挺了挺身子，微微扬头的，做出一副被人无礼冒犯了的样子，面带怒容的看着徐大太太。 “我说的是人话，听不懂的……”徐大太太轻哼一声，眼带轻蔑的看着柳茹，其中的意味儿不言而喻。 自从攀上了张通判，柳茹的日子过得那才叫一个滋润，在后宅也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角色，如今被徐大太太当面嘲讽，不禁气得拳头紧握，眼中猛的窜起熊熊烈火，恨不得将暗讽她不是人的徐大太太给烧成飞灰。 “以前的那些破事儿我也不提了，既然你说不认识我，那我就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乃徐府大太太，是都转运使徐大人的正室夫人。”徐大太太在正室两个字上格外加重了音调，如愿的看到柳茹眼中一闪而过的恼羞之意，又接着道，“今天到这里来是我了给我们徐府的二姑娘和三姑娘讨个公道。” 柳茹假笑一声：“呵，原来是徐大太太，真是久仰久仰。不过要说到公道，也应该是我去找徐府讨公道才对，你们府上的徐三小姐……” “我们府上的二姑娘和三姑娘被你家张莹欺负这件事情，今日去游湖的各府千金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你还敢说要去我们徐府讨公道？敢问一声，柳夫人……哦不，是张夫人才对，张夫人可识字？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吗？”徐大太太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柳茹的话，眼带寒霜的看着对方，“要是张夫人不识字，我马上就让我们徐府的丫鬟教你，保管让你清清楚楚彻彻底底的学会。” 徐大太太这一番话的，一个脏字都不带，却直接将柳茹给鄙视到地上去了，其损人功力可见一斑。 扑哧！ 还不待柳茹反应，听到徐大太太那番损人的话之后，围着柳茹等人的丫鬟婆子中便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到那带着嘲弄的笑声，柳茹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脸色一沉，阴得就跟要下雨了似的。 “徐大太太你不要欺人太甚！”受到了这样的刺激，柳茹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猛的往前踏了一步，一脸扭曲的看着徐大太太，“你们府上徐二小姐和徐三小姐联合起来欺负我女儿，不但将我女儿推入湖中，害得她差点因此丧命，现在又跑到我们张府来倒打一耙，不要以为徐大人的官职比我家老爷高，就可以随意欺凌朝廷命官的家眷。惹火了我，我定要让我家老爷上告朝廷，治你们徐家的罪！” “治我们徐家的罪？”徐大太太嗤笑一声，“有本事你就去，回头我亲自上书一封给皇后娘娘，让她知道张通判家的小姐不但随意动手打人，还恶意诬陷我们徐府的小姐，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是谁告倒了谁。” 徐大太太身为从三品官员的原配夫人，身上自然有相应诰命，比起柳茹来，在这方面的底气可是足了不少。 “你少拿皇后娘娘来压我，我家莹莹根本就没打人，是你们家小姐动的手！”柳茹怒道。 “恐怕不是没打人，而是没有打到吧！”徐大太太一阵见血。 “你蛮横不讲理！”柳茹浑身颤抖的指着徐大太太，觉得自己快被对方给气死了。 徐大太太不屑的瞥了柳茹一眼，眼睛一瞪，沉声道：“我就是蛮不讲理，你能奈我何？跟我讲理，你只怕是找错人了，我今天也不是来和你讲理的，欺负了我们徐府的小姐，就是打了我们徐府的脸面，我们家的二姑娘和三姑娘受了委屈，一回家就倒下了，大夫说是受惊过度，要是不好好调理，说不定还会留下病根，光凭着这几点就不是讲讲道理就能算了的！” 徐大太太可不同于一般的后宅妇人，行事讲究的效率和结果，讲道理磨磨唧唧这种一扯就能扯上大半天，还不见得能够解决问题的事情，她是不屑做的。 要知道，她在官夫人中的“女流氓”“女煞神”这些名头可不是白来的，想拿着道理两个字来压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你、你想怎么样？”柳茹听到徐二姑娘和徐明菲回家就倒下了，先是唬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在心中高兴，又被徐大太太的气势所逼，忍不住往后小小的退了一步。 一直躲在她身后的张莹听着徐大太太的话，也忍不住抖了抖身子，眼中透出些许害怕。 以前在徐家的时候，张莹别的人都不怎么怕，唯独就怕从一开始就看她们母女不顺眼，自始至终都牢牢的掌握着她们母女生杀大权，连话都没有和她说过几次的徐大太太。 在没见到徐大太太之前，她嘴上说得是厉害，可一见到了真人，却是立马就焉了，一声不吭的躲在柳茹的身后，一副生怕被徐大太太给发现了的模样。 只是她再怎么说也已经十三岁了，身量拔高的她几乎快和柳茹齐平了，而柳茹又不是那种膀大腰圆的粗笨妇人，哪里能够藏得住这样的她？ 她要是能坦坦荡荡的站出来还好，这般躲躲藏藏的，倒是越发现的心里有鬼，让人生疑。 徐大太太眼神冰冷的扫了一眼躲在柳茹身后的张莹，也不回答柳茹的话，直接大手一挥，冲着从徐家带来的下人的道：“给我上！” “是！”围着柳茹等人丫鬟婆子齐齐应了一声，呼啦一声散开，直接开始搬起了屋内值钱的物件。 张莹向来是个爱慕虚荣的人，在徐府的时候就对徐明菲那满屋子的奇珍异宝羡慕不已，只是当时她身份尴尬，就算是在羡慕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如今好不容摇身一变成了通判大人家的千金小姐，加上有柳茹这个亲娘的撑腰，自然是什么东西贵重就往自己的屋子里搬，硬生生的把原本还算是清幽雅致房间弄得跟没水平的暴发户一般。 徐府的下人各个都长了一双厉眼，随意一瞟就知道什么东西才知值钱的玩意儿，不过片刻了的功夫，就将张莹屋子之前的东西给搬空了大大半。 柳茹没料到徐府的下人居然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抢劫，起先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到张莹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之后，这才终于回过了神。 “你们这是干什么？”柳茹看到有人要搬屋中最为值钱的一座上等白玉摆件，心中一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直接和徐府的丫鬟抢了起来。 这次跟着徐大太太来张府的丫鬟婆子，通通都是徐大太太在锦州时一手调教出来的，面对前来争抢的柳茹，身子一闪，稍微使了一下巧劲儿，便让柳茹扑了个空，轻松的将白玉摆件牢牢的护在了自己的怀中。 “放下，那是我的，我的东西！”张莹也暂且忘记了对徐大太太的害怕，不顾只身上还穿着湿漉漉的衣服，拼命的想要将自己房间中的宝贝给抢回来。 “来人，来人啊！”柳茹见势不妙，立马高声呼喊了起来。 很快，就有人从门口那边走了进来。 只是这走进来的并不是前来保护主人的张府下人，而是随同徐大太太一起来找柳茹和张莹算账的范氏。 范氏一进门，便对着一脸惊愕的柳茹道：“张夫人，别喊了，张府的下人已经被我请到隔壁院子喝茶去了，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好好想想怎么向我们徐府赔罪吧！对了，张通判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徐府也派下人去通知张大人了，想必他待会儿就会回来了。” 210.第210章 大胜而归 没了张府的下人前来护驾，胡婆子又跟傻了似的只知道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张莹和柳茹两人双拳难敌四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府众人将屋子中的贵重物品抢了个精光。 最后，徐大太太和范氏便领着下人带着东西扬长而去，只给张莹和柳茹留下一句如果想要将张府的这些东西要回去，就让她们亲自上门赔礼道歉。 不得不说徐大太太和范氏太了解柳茹了，清楚的知道柳茹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如果直接让柳茹和张莹上门道歉的话，就柳茹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可一旦将张莹屋中的那些贵重物品挟持起当做“人质”，深受家族落败之苦，从此对银钱极为看重的柳茹就不可能不答应。 徐大太太和范氏之所以会这样直接打上张府，并不是为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跟柳茹争个孰是孰非，而是想要借着这件事情，明确的摆出徐府对徐明菲和徐二姑娘的维护之态，以及逼着柳茹上门道歉。 只要张莹能上门道歉，事情便可尘埃落定，张莹欺负徐明菲和徐二姑娘的事情就算是落实了，就算她们之后再反口，那也没有多大的用。 如果张莹和柳茹不上钩，拼着损失一些财物也不肯上门道歉的话，徐大太太和范氏也不怕，反正张莹嚣张跋扈的模样已经被她自己当着众多官家千金的面给宣扬了出去，少了那句道歉，狠狠的坑了张莹和柳茹一把，能让那对母女心疼得滴血，徐家这边也算不亏。 总之这个套已经下了，不管张莹和柳茹钻不钻，她们都没有赢的份儿。 在徐大太太和范氏刻意的纵容之下，她们前脚从张府那般带着抢来的东西大胜而归，后脚信阳府有头有脸的人家就都收到消息了， 在听说了徐大太太那彪悍的是事迹之后，信阳府所有的官夫人都对徐大太太“女流氓”和“女煞神”这个名头有了深刻的认识。 之前几年徐大太甚少来信阳府这边，她们对徐大太太的事情也只是听人说过而已，不少人都觉得徐大太太的事情不过是以讹传讹夸大了说的罢了。 结果今日一见，这才得知之前听说的那些消息丝毫没有夸大的迹象。 放眼望去，有多少人家受了欺负之后敢于想徐大太太这样带齐了人手直接打上门去的？ 徐大太太再战成名，又一次以她彪悍的行事风格震慑了整个信阳府的官夫人圈子。 顺利的回到了徐府之后，徐大太太和范氏便相携先去看了徐二姑娘和徐明菲。 徐大太太当着柳茹的面说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受惊过度病倒了，不过就是为了吓唬一下对方，以此为找上门算账的一个借口罢了，实际上两人好得很。 徐二姑娘也只是刚回府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但在徐大太太难得的表扬了她遇到大事没有胆怯，还勇敢的站出来维护妹妹之后，整个人便恢复了过来，这会儿喝了大夫开的安神汤，早躺上床休息去了。 徐明菲就更不用说了，除开为了坐实她和徐二姑娘被张莹给吓到了之外，从头到尾脸上就没有出现过惊吓的神色。相反，在徐大太太和范氏带着人去了张府之后，她还颇有心情逗弄着从锦州一同带来的鸟儿，顺道在屋中等待结果。 而徐大太太和范氏果然没有让她失望，看着自己娘亲和大伯母从张府硬“抢”来的各种贵重物品，心中顿时对两人彪悍作风的敬佩之情又增加了几分。 徐家的人，果然从来不按牌理出牌，就算没有亲眼看到，她也能猜到张莹和柳茹绝对已经被吓傻了。 “你这孩子，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这会儿不躺倒床上去，还在这里瞎操心干什么？”范氏见徐明菲脸上不但丝毫不见疲惫之色，还一个劲儿的打听她们在张府发生的事情，心中松了一口气之余，又忍不住点了点徐明菲的额头。 “我好奇嘛！”徐明菲半眯着眼睛，笑得跟偷了腥的猫儿一样。 “有什么可好奇的？”范氏理了理徐明菲落到腮边的发丝，一脸淡定的道，“一切都有娘和你大伯母做主，绝对不会让你和二姑娘受委屈的。” 徐大太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虽没有说话，但看其神情，显然也觉得范氏所言极是。 “有娘和大伯母在，我当然是放心的。”徐明菲机灵的拍了一下范氏和徐大太太的马屁，眼眸一转，又接着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好奇而已，柳姨娘不是被当做奴婢卖走了吗，怎么会突然变成了通判大人家的夫人？” “这有何难的，想必是那个柳茹想办法赎回了自己的卖身契，然后重新将身份换回了良民，要不然就凭着她贱妾的身份，怎么也不可能成为朝廷命官正室夫人。”徐大太太顿了一下，面露疑惑的道，“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张通判到底知不知道了。” “依我看，张通判极有可能知道的，要不然凭着柳茹当时的处境，她怎么也不可能自己办到那样的事情，这户籍的变更毕竟不是一件小事，若没有人打点，根本就行不通。”范氏微微思索了一下，抬头看着徐大太太，接着道，“甚至有可能柳茹曾经是我们徐府姨娘的事情张通判都知道。” 徐大太太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沉声道：“你说的没错，张通判很有可能是知道的。” “可这也有些奇怪，张通判要是真的知道柳茹的身份的话，为什么不但不嫌弃她的过往，更是为她换了身份，将人娶回去做了正室夫人，还把张莹当做了亲生女儿？”范氏面露疑惑的道。 以张通判的身份，就算是想要续弦，也多的是家世样貌都出色的年轻少女供他挑选，为什么他宁可放弃了那些人，偏偏就看中了柳茹呢？ 能够勾得徐二老爷念念不忘十几年的柳茹是长得不错，但也没有达到让人一见倾心，惊为天人的份上啊！ 张通判的做所作为，着实让人有些猜不透。难道真的是柳茹手段了得，把张通判迷得个神魂颠倒？ 只是…… 要是柳茹真的有那样的本事，三年前怎么可能会那么狼狈的被赶离了徐府？ 211.第211章 一丘之貉 看到徐大太太和范氏陷入了沉思，徐明菲知道自己说到了她们的触动之处，心思一转，便抬头对着徐大太太和范氏道：“有件事情之前我没来得及跟大伯母和娘说，今日将落入湖中的张莹救起来的，是晋宁郡王世子。” “晋宁郡王世子？”徐大太太大惊，“他怎么会来了信阳府？”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信阳府，不过看张莹的样子，似乎跟晋宁郡王世子认识，而且还颇为熟捻。”徐明菲简单的将今天遇到晋宁郡王世子肖荣的事情说了一遍。 徐大太太闻言眉头微皱，疑惑道：“张莹怎么和晋宁郡王世子扯上关系了？” 不仅是徐大太太感到奇怪，一旁的范氏也百思不得其解。 柳茹娘家和从前婆家的底细她是查得清清楚楚的，十分确定柳家和张家早已落败，绝对没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亲戚，而如今的张通判，在晋宁那边并无亲戚，更是跟晋宁郡王府扯不上任何关系。 纵然晋宁郡王手无实权，可毕竟是当今圣上的隔房堂兄，正经皇亲国戚，晋宁郡王世子身份高贵，远不是小小一个张莹能够随意接触到的人。 “张通判不过是正六品的官员而已，比起大伯父来说是差得远了，可听大伯母说柳茹好像根本就不顾及这一点，好像有什么其他的倚仗一般。”徐明菲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徐大太太，又接着道，“联系起张莹和晋宁郡王世子的关系，柳茹和张莹两人的倚仗，会不会就是晋宁郡王府？” 徐大太太脸色微变，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她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走了几步，沉声道：“看来得让人去查一查，不过就算是柳茹她们靠上了晋宁郡王府，就冲着晋宁郡王世子今天并没有帮着张莹说话，想必两者之间的关系也并不见得极为紧密。” “大嫂所言极是，柳茹和张莹不过是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而已，张通判虽然也有几位族兄在朝为官，但那些人的官职都不算高，加上他本人也不是特别有能力的人，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请动晋宁郡王府的人帮忙出头。”范氏点头附和道。 “话是这么说，但这件事也不可小觑，等你大哥回府了，我得和他说说才行。”徐大太太缓缓道。 官场之事，往往从表面上能看出多少东西，徐大太太虽说只是市井妇人出身，但跟着徐大老爷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却也不是那种没有眼力的人。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有错的。 等到徐大老爷下衙回家之后，徐大太太便第一时间将今天的事情，以及对张通判和晋宁郡王府的猜测告诉了对方。 “今天你带着二弟妹去张府大闹的事情，我在衙门就已经听说了。”徐大老爷在下人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坐到徐大太太身边，心情颇好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太太你好几年没有这么闹过了，今天这么来了一下，还真让人有些怀念。” 徐大太太眉头一挑，眼带兴味儿的看着徐大老爷：“外面的人都说我泼辣凶悍得很，觉得老爷你娶了了个母夜叉。” “母夜叉也比软蛋好，这都被人欺负到脸上了，要是不给予回击，岂不显得我徐家势弱？”徐大老爷轻轻一笑，将茶杯放到一边，抬头看着徐大太太道，“再说了，要不是当年我聪明的娶了个母夜叉，我徐家哪能有今日的光景？” “看来老爷对妾身今日的做法很是满意？”徐大太太被徐大老爷给逗乐了，抿嘴笑道。 “那当然。”徐大老爷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轻笑一声，道，“那个张通判和晋宁郡王府的事情太太不用担心，我明天就会让人去查清楚。” “说起来也是我三年前一时心软，要是当初直接将人卖去做苦力，哪能容得她今日端着通判夫人的名头和我说话！”徐大太太提起柳茹，眼中尽显鄙夷。 “当初那个柳县丞就不是个好东西，看来她女儿也跟她一样。”徐大老爷眯了眯眼睛，“当初我看在柳茹只是个小姑娘的份儿上没和她多计较，这次她又自己赶着上来找抽，那可就别管我们徐家不客气了。” 这天晚上，白日去张家大闹了一通的徐家众人睡得是十分香甜，而张通判府上却是闹翻了天。 提前下衙回家的张通判看着自家一片狼藉，不少下人更是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整个都被惊呆了。 还不等他回过神，早已哭得肝肠寸断的柳茹便扑进了他的怀里，抹着眼泪添油加醋的将徐大太太和范氏带着人上门打人抢东西的事给说了一遍，嚷嚷着一定要让他出面主持公道。 面对这样的情况，张通判也显得十分为难。 徐家丝毫面子都不给的直接打上了门，张通判当然是十分生气的，但生气归生气，他也清楚的知道要是自己跟身为都转运使的徐大老爷闹起来，那绝对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事情。 要是他们站在理字这边还好，偏偏他在回家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了，整个信阳府都传遍了，是张莹先打了徐家的小姐，然后又当着不少人的面冤枉对方推她下湖…… 听闻如今徐家的两位小姐受了极大的惊吓，大夫看过之后都直言要是不好好休养，指不定得留下什么病根儿。 “老爷好歹也是正六品的通判大人，可徐家的人就跟强盗似得闯进咱们家，又是打人又是抢东西的，简直就没有把咱们张家放在眼中，这件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老爷你得为我们母女做主啊！”柳茹可怜兮兮的抽泣道。 “夫人，外面都在传是莹莹先动的手，现在徐家两位小姐受了惊吓，躺在床上都起不来了，咱们就算是找上门去，也实在是站不住理。”张通判皱着眉头，闷闷的道。 “怎么就站不住理了？”柳茹眼睛一瞪，怒道，“掉进湖里的可是莹莹，徐家小姐什么事儿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吓得起不了床？这定然是徐府的人故意放出来的风声，为的就是想要以此污蔑我们!再说了，莹莹根本连一根寒毛都没有碰到过徐三小姐，更加没有大人了。” 柳茹在徐府也待过一阵子，对于徐府中人的性子也算是有几分了解。 徐二姑娘本来就生性胆小，要说她被吓得起不了床柳茹可能还会相信，但徐明菲那个从小就鬼精鬼精的丫头，胆子可是比一般人大多了，怎么可能被这么一点儿小事就吓得不行？ “众口铄金，外面的人都那么说，我又有什么办法？”张通判被柳茹吵得头疼，脸色也不禁难看了起来，“说起来莹莹怎么好端端会突然和徐家的小姐起了冲突？” 经过三年的磨砺，柳茹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比之前长进了不少，一看到张通判变了脸色，立即就止住了哭声，只是抹着眼泪道：“老爷也知道，我当年落魄的时候遭人暗算，迫不得已带着莹莹寄居在徐府中，那个时候徐二太太和徐三小姐就一直看我们母女不顺眼，当初就是她们诬陷了我，应将给我给卖走的。如今得蒙老爷垂爱，我才能有了今天这样的日子，徐家的人见我们母女过得这么好，心里自然就不舒服，这才……” “这么说是徐家的小姐先挑衅的了？”张通判听到柳茹提起徐家的过往，面上稍稍露出点些许不自然，不过很快又掩饰了下去。 “是啊！”柳茹拿着锦帕半捂着脸，委屈道，“是徐家的小姐仗着徐大老爷官职高，不但看不起莹莹，还暗讽老爷官职低微。老爷你知道莹莹一向视你如亲生父亲，听到徐家小姐如此贬低老爷你，便忍不住和她们起了冲突。谁知到了最后，不但被人给推下了湖，还被狠狠的冤枉了一通。” 听到自己因为官职不够高而被讽刺，张通判不禁面上一沉，心中陡然对徐家生出一丝怒气来。 柳茹就好像生怕张通判的心中怒火不够旺一般，又添了一句：“徐二老爷不过就是一个正七品的青州知县而已，整整比老爷低了两级，徐三小姐凭什么那样贬低老爷，还不就是仗着徐大老爷的势，不将人放在眼里罢了。” 张通判听着柳茹的话，脸色不断变化。 作为张家子弟，张通判家其实早就和族中嫡支疏远了，在他未曾入仕之前，张家稍微有点地位的人都从不拿正眼看他，直到他考中了进士，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变。 随着他升迁为信阳府正六品通判之后，张家众人对他的态度更是发生了变化，要不然和他根本就不熟悉的堂兄张同知，也不会在他一到信阳府，就主动上门拜访来了。 他这辈子最为得意的事情就是成功靠中科举入仕，经过几年拼搏坐到了如今的位置。 而徐家的小姐偏偏做出一副瞧不起他正六品官职的样子，着实触及了他的逆鳞。 212.第212章 拦截 三更时分，城中一户还算是精致的小院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步履匆匆的从外面归来，拍了拍身上的夜露水汽，便直接朝着正房而去。 初夏的夜晚，一脸苍白的肖荣披着一件薄披风坐在窗前，借着屋内明亮的烛火，一脸专注的看着手上的书本。 听到门外的通报声，肖荣坐直了身子，将手中的书本放到一边的，便让外面的人进了门。 “怎么样了？”肖荣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漫不经心的看着身前的成勇道。 成勇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恭敬递到了肖荣的面前，低着头道：“果然不出少爷所料，小的在张通判府外守了一天，幸不辱命的将张夫人特意写给王妃的信件给拦了下来。” 肖荣伸手接过信，抽出信纸大致的扫了几眼，嘴角微微上翘，语气冷淡的道：“张夫人果然口才了得，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要是让娘看到了，多半会出面为她撑腰的。” 成勇垂手立在一边，没有吭声。 “那位张通判是什么态度？”肖荣又问。 “张通判对于徐家打上门这件事情似乎也极为不满，张夫人的这封信，就是张通判撺掇着写出来的。”成勇老实的回道。 “那个家伙，也只有这些本事了。”肖荣嗤笑一声，显然对张通判没有什么好印象。 “少爷，信已经截下来了，接下来该做什么？”成勇问道。 “等。”肖荣抬头，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道。 等？ 成勇面带疑惑的看着肖荣，却不敢出声询问。 肖荣站起身，走到烛台旁边，将手中的信放到火苗上点燃，亲眼看到信纸化为灰烬之后，这才接着道，“张通判刚来信阳府，官职不高，根基也尚且不稳，不可能会傻到在这个时候亲自上阵跟徐家的人对上。只要我娘收不到张夫人的信，没有派人来给他们撑腰，徐家的事情他们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硬生生忍下心中的气。” “可是……”成勇看了一眼已经变成了灰烬的信，面带犹豫的道，“要是让王妃知道了，只怕……” “王妃再看重张夫人，也不见得会因为张夫人的事情怪罪于我。”肖荣回头看了成勇一眼，轻声道，“徐家那边肯定也有人盯着张府的，以徐大人的本事，定然能查出张夫人和我娘的交情，自然也能猜到张夫人的这封信到底是写给谁的。如今我抢先一步将信给拦了下来，徐家多少也得承我这个情。那位白老先生一直不肯答应为我看诊，我这次出面卖个人情给徐家，想来徐三小姐应该会答应帮忙说和一下。” “少爷，为什么我们不直接表明身份？如果徐府的人知道少爷的身份，只要少爷开口，想必他们定然不会拒绝，咱们也不用为此特意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成勇略带不解的道。 “之前在客栈的时候我就没有表示过身份，现在有求于人就表明身份上门，实在是有些失礼。”肖荣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更何况跟用身份相逼起来，让徐家心甘情愿的帮忙岂不是更好？” “少爷说的是。”成勇恍然，随即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分笑意，“之前按照少爷的吩咐，我们这边的人还好好的准备了一番，想要弄出个小意外来趁机接近徐三小姐，没想到莹姑娘那么合作，咱们都没和她通过气，她就自己撞上去了。” “张夫人在徐家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张莹既然参加了游湖，就以她的性子来说，不发生什么事情才奇怪。”肖荣语带不屑的道。 成勇点点头：“要不是莹姑娘长得很像……” “成勇。”不待成勇说完，肖荣脸上表情一淡，语带警告的出声打断了对方。 “小的该死！”成勇猛的醒悟过来，自知失言，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肖荣冷冷的瞥了跪在地上的成勇，完全没有让对方起来的意思，步子一抬，转身朝着卧房而去。 看着肖荣离去的背影，成勇伸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深恨自己没管住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柳茹并不知道自己写给晋宁郡王妃告状的信已经被肖荣给拦截了下来，这会儿正一边宽慰张莹，一边得意洋洋的道：“莹莹你等着看好了，只要王妃能够帮咱们出面，徐家的人完全不足为虑。” “可是娘……”半躺在床上的张莹咬了咬嘴唇，面带沮丧的道，“荣哥哥明明就在湖边，却一点儿要维护我的意思都没有，只怕王妃也不会为了这种事情来帮咱们出头。” “王妃是王妃，世子是世子，这是两码事儿，怎么能够相提并论？”柳茹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张莹的头发，笑道，“王妃一向疼你，要是知道你被徐家的人欺负了，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徐大老爷是从三品的官身又怎么样，他再高高得过王妃的身份吗？世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对谁都是冷冷的，虽然他今天没有偏帮你，但怎么说也是他让人把你从湖里救上来的，可见他对你还是有些情分。” 张莹动了动嘴唇，想要告诉柳茹肖荣下令将她从湖里救起来之前，肖荣根本就不知道掉进湖里的人是她。 可看着柳茹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张莹的话都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莹莹你放心，娘已经快马加鞭的让人送了信去郡王府，最多三天，郡王府那边就会有人来了。”柳茹冷哼一声，接着道，“到时候我要徐家的人怎么把咱们家的东西搬走的，就怎么样把东西给我搬回来。想要我柳茹上门赔礼道歉，真是白日做梦！” “还得让徐明菲和徐二姑娘想我赔罪，承认是她们将我推入湖中的。”张莹一脸愤恨，同仇敌忾的道。 柳茹露出一个笃定的笑容，对着张莹轻声道：“放心，娘一定会让你如愿的。” “嗯！”张莹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让她们没有料到的是，转眼间三天就过去了，送给晋宁郡王妃的信就跟石沉大海一般，一点儿回应都没有。 213.第213章 获悉 没有如预料中那样迅速搬来救兵，柳茹和张莹也从一开始的镇定变得渐渐焦躁了起来。 尤其是徐府中传出了徐家两位小姐受惊过度卧床不起的消息之后，张府这边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连张通判也以身体不适为由告假在家休养。 至于张通判做出这样的举动，到底是真休养还是假休养，那就见仁见智了。 反正不管张府那边到底是什么想法，信阳府这边已经暗地里都传遍了，字字句句说的都是张莹嚣张跋扈，张通判和柳茹更是不分是非，只知道一味的包庇。 在这三天中，由于肖荣刻意的放水，徐大老爷派出去查探消息的人很快就有了结果，将张府和晋宁郡王府之间的关系查了个清清楚楚。 只是让徐家众人感到意外的是，跟晋宁郡王府有密切关系的并不是张通判，而是柳茹和张莹。 就连张通判，也是柳茹和张莹与晋宁郡王府的人搭上了关系之后才偶然认识的。 “柳茹当初被人牙子卖到了一户商户中做奴婢，没过多久就被商户带到了晋宁，后来再一次上香的途中遇到了便装出行的晋宁郡王妃，也不知道晋宁郡王妃看中柳茹母女哪一点，不但将两人从商户中赎了出来，还想办法帮柳茹换了户籍。之后柳茹母女便一直住在晋宁郡王府中，一直到她嫁给张通判为止。”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男人站在偏听中，一脸恭谨的对着上首的徐大太太和徐大老爷道。 “想不到柳茹还有这等本事，居然能够让晋宁郡王妃对她青眼有加。”徐大太太嗤笑一声，转头看着徐大老爷道，“我记得晋宁郡王妃是定国公府的姑娘？” 徐大太太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是定国公府六房的嫡出小姐。” “六房？”徐大太太闻言眉头微皱，迅速在脑中回忆了一遍，恍然道，“难怪她如此待见柳茹母女，当年定国公府出了那么大的丑闻，还不就是六房的人闹出来的，当初汪如玉在京城销声匿迹的时候，我还以为她被汪家的人偷偷送到家庙去了，之后有隐隐的听说定国公府的小姐中有一位嫁给了晋宁郡王，没想到居然就是她！” “谁说不是呢？”徐大老爷笑了笑，语带玩味儿的道，“晋宁郡王手中无实权，平日里大多时间都是呆在郡王府中，晋宁郡王妃也一样深居简出，甚少有人见到过郡王妃，要不是前段时间靖安侯给我写信时无意中提了一句，我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定国公府六房虽然是嫡支，但并不能承爵，也没有什么出息的男丁，汪如玉能够嫁入晋宁郡王府，那绝对是高攀了。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从没听到定国公府的人提起这门姻亲，每次有人询问的时候也都含含糊糊遮掩过去？”徐大太太疑惑道。 定国公府是以战功起家的，从开国至今绵延了上百年，家中人口复杂，每次有重大节日的时候，光是定国公府本家的人凑在一起，那才真的是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别说是外面的人了，就算是定国公府的人，也不见得能将所有的亲戚都认全。 因此就算有传言说定国公府有一位小姐嫁入了晋宁郡王府，不太熟悉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位小姐嫁了过去。 “定国公府那样的人家，总会有一些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的事情。”徐大老爷不以为然的道。 “也是。”徐大太太点点头，又转而看向了身前的年轻男人，问道，“张府那边没有写信给晋宁郡王妃？” “小的派去盯着张府的人说，出事的那天晚上，张府确实让人送了一封信出来，目的地就是晋宁郡王府。”年轻男人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稍微有点顾古怪了起来，“不过那封信被送出来没有多久，就被人给截走了。” “截走了？”徐大太太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 “是。”年轻男人重重的点了点头，面带赫然的道，“截走信的是个练家子，身手很好，小的派去的人学艺不精，没能追上……” 徐大太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接着问道：“看清对方长得什么样子了吗？” “晚上太暗，并不曾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只能看出对方身高八尺，是一个长了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年轻男人回道。 络腮胡子壮汉？ 一道灵光忽的从徐大太太的心中飞快闪过。 “我想我可能知道截走之那封信的人是谁了。”徐大太太脸上扬起笑容，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 “是谁？”徐大老爷眼带诧异的看着徐大太太。 徐大太太止住了笑，抿着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截住那封送往晋宁郡王府的信应该是被暂且居于信阳府中的晋宁郡王世子。” 说罢，徐大太太便将肖荣让人将张莹从湖中救起，却并没有理会张莹的哭诉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 徐大老爷混迹官场多年，深知皇族中人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听了徐大太太的猜测之后，脑子一转，便品出了几分味儿来。 “老爷，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徐大太太见徐大老爷面带异样，便出声问道。 徐大老爷手指轻叩桌面，缓缓道：“晋宁郡王世子会出手帮忙，依我看不仅仅是因为明菲在客栈的时候曾经出手相救的缘故，你们离开客栈的时候，他让人送上的那一份厚礼，就算是还上了人情。” “那他这是……”徐大太太思索片刻，眉头轻皱，不太确定的道，“难不成有什么事情有求于我们徐家？” 徐大老爷回想了一下关于晋宁郡王世子的事情，缓缓道，“听闻这几年晋宁郡王世子一直都亲自在外面四处求医……去查一下，信阳府这边是不是有声名远扬，医术高超的大夫。” “是。”年轻男人得了吩咐，应了一声，便飞快的转身出了门。 待年轻男人一走，徐大老爷又转过头看着徐大太太道：“你去问问明菲，最近这段日子去了什么地方，有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 “老爷怀疑事情跟明菲有关？”徐大太太问道。 徐大老爷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轻声道：“如果真是我猜的那样的话，事情跟明菲有关系的可能性极大，甚至晋宁郡王世子或许就是冲着明菲来的。” 不等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弄清楚肖荣出手拦住柳茹的求救信件意欲何为，苦等救兵无望，转而去求肖荣出面又再次被拒的柳茹和张莹终于顶不住压力上门道歉来了。 说实话，柳茹和张莹的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意上门赔礼道歉，毕竟在她们母女看来，她们根本一点儿错都没有，反倒是徐府，仗着自己点权势，就处处欺负人。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张通判和柳茹没有等到晋宁郡王妃的撑腰，飞反而信阳府这边传出的话是越来越难听，不但让一直躲在家中没有露面的柳茹和张莹气得不行，就连就借口告病在家休养的张通判也受到了牵连，那还没完全坐稳的通判之位变得有些摇摇欲坠了起来。 通判的位置，不仅仅关系着张通判的前程，更是柳茹和张莹以后享受荣华富贵，吃香喝辣的保证，要是一个不小心弄丢了真个位置，那可就真的玩大了。 如此一来，担心自己地位的张通判也不敢继续告假了，将自己收拾了一通，就乖乖的回了衙门当差。 原本以为他装了好几天的病，共事的同僚的多少也会关心他一下，到时候他就可以趁机悄悄的将徐家恶意欺压他们张府的事情给抖出去。 谁知他如意算盘打得是好，却压根就没有人捧场，前几天还跟他有说有笑的同僚，如今见了他就跟见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无论说话还是做事，就尽量了避开了他。 一个还没站稳脚跟就被众多同僚孤立的人，日子过得会有多艰难，不过一天的功夫，张通判就算是彻底的领教到了。 因此一回府，他就命令柳茹和张莹去徐家道歉的，尽快平息这件事情。 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张莹和柳茹如今的舒服日子，那都是靠着张通判来的，为了张通判的前程着想，她们就是心中在不甘愿，也只能乖乖的去了徐府。 对于张莹和柳茹来说，时隔三年之后再次对着徐家的人低头认错，摇尾乞怜之这种事情极为耻辱，因而迫于无奈上门道歉的时候，母女俩就挑了个晚上，坐着马车趁夜而来，力求别开其他人的视线。 之只是让人意外的是，等到她坐着马车来了徐府，再被人从角门引进去去之后，却惊讶的发现，徐大太太居然将信阳府所有事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请过来了。 那么模样，就跟专门是在等着她的一样。 “我记得我今天并未请张夫人上门做客，今儿张夫人不请自来，难不成是来赔礼道歉的？”被众多人簇拥着坐在上首的徐大太太看了一眼门口出站着的柳茹和张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214.第214章 打压 听出徐大太太话中的嘲讽之意，柳茹心中就是一阵火大。 她敢用她的脑袋担保，徐大太太绝对是故意的，要不然这无缘无故的，徐家突然多了这么多的人？ 只是…… 气愤之余，柳茹又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来徐府之前她又没让人提前来通知一声，怎么徐大太太就招了这么多人在家里？ 看到柳茹眼底透出的疑惑，徐大太太不禁微微眯眼，心中升起几分得意。 她早就算准了张府那边是稳不住了，不管柳茹愿不愿意，张通判为了自己前程，肯定会说服柳茹和张莹上门赔礼道歉。 柳茹那种死也不肯认错的性子她清楚得很，自然能够猜出对方在这种迫于无奈的情况下会挑什么时候上门。 之前听人说柳茹到了信阳府之后就一直想要结交在信阳府有头有脸的人家，只可惜张通判身份不够高，就算柳茹有那个心凑上去，人家也不见得会待见。 好歹她也和柳茹认识这么多年了，既然对方那么想要将信阳府有头有脸的人家认识个遍，她又怎能不出手帮一把呢？ 徐大太太轻哼一声，掩住心中的那点得意，看着柳茹母女冷着一张脸道：“怎么，张夫人不是上门来道歉的？那天我可是把话说得很清楚，张夫人要是想要回你们张家的东西，就得拿出诚意亲自上门道歉才行。我们徐家的二姑娘和三姑娘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利索，晚上还时不时会做噩梦，张夫人如若不是来道歉的话，恕我没工夫招待了。” 坐在旁边的众位夫人听到徐大太太这番夹枪带棒的话，纷纷互相对视一眼，借着手中团扇的遮掩，偷偷的笑了起来。 而在这群偷笑的夫人当中，只有一个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张通判的族兄，在徐大老爷手下做事的张同知张大人的夫人冯氏。 自从出了游湖的事情之后，冯氏就对张通判一家子就极为不满。 要不是看在两家是亲戚的份儿上，她怎么会答应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带着张莹去参加官家千金的聚会？ 可张莹倒好，不好好珍惜这得之不易的机会也就罢了，居然直接和徐家的小姐对上，还连累得她女儿也被人冤枉，着实让人生气。 她女儿张璐长得漂亮性子也好，在信阳府官家千金的圈子中也是比较吃得开的那种人，就因为张莹胡作非为，张通判一家不识时务，弄得她女儿一直躲在家中没脸出门不说，就是她丈夫似乎也受了徐大老爷的迁怒，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得到徐大老爷的好脸了。 这会儿柳茹又被这么多的人当面嘲笑，冯氏听着耳边传来的偷笑声，羞得恨不得立马找条地缝钻进去，她实在是没脸跟柳茹这个没脑子的东西扯到一起！ 不止是冯氏难受，柳茹自己也觉得十分难堪，恨不得立马掉头就走。 可徐大太太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当这么多的人的面，她要是不肯承认自己是来上门道歉的，到时候直接被徐家的人给赶出去，那岂不是更加丢脸？ 再说了，她今天除了来道歉之外，更为重要的是想办法要回徐大太太和范氏从张莹房中抢走的那些东西。 被抢走的那些东西，可都是她这几年跟在张通判身边捞来了，平日里就是稍微粗笨点的丫鬟都不让碰，就怕那些笨丫头碰坏了东西。 如今那么多的东西被抢到了徐府，一天不将东西给拿回来，她就一天都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想到这个，柳茹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拳头，比起当着众人的面被人从徐府赶出去，那些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宝贝从此和她说再见，她宁愿长痛不如短痛，早点完事儿也能早点解脱。 因此，柳茹强迫自己无视周围人异样的眼神，以及那些让她火大的偷笑声，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将心中的火气给忍了下去，故作镇定的强撑着一张脸道：“徐大太太误会了，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当面向徐家道歉的。” “是吗？”徐大太太眉头微挑，看了从进门就一直低着头的张莹一眼，轻声道，“既然是来道歉的，那就赶快啊！” 柳茹看着徐大太太那张充满了轻蔑之色的脸，手指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帕子，可碍于现在的形势，面上又不能露出丝毫的怨愤，只能回头对着张莹道：“莹莹，还不快过来！” 张莹抬头，用充满了委屈的眼神看着柳茹。 “快点！”柳茹转身，背对着众人时狠狠地瞪了张莹一眼。 在来的路上她和张莹可是商量好了的，要是张莹敢这个时候临阵退缩，她回去非得扒了对方的皮不可。 面对柳茹的威胁，张莹沮丧的瘪了瘪嘴，上前一步，冲着徐大太太福了福身子，有气无力的道：“游湖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好，一直没注意就跟徐家两位小姐起了冲突，之后掉入湖中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所致，只是当时太过慌乱，冤枉了人，说错了话。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还望徐大太太、徐二太太，以及徐家两位小姐能够原谅我。” 徐大太太瞄了一脸不情愿的张莹一眼，没有吭声。 “徐大太太，莹莹还是个孩子，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她一般计较了。这几天我已经在家狠狠的训过她了，她也知道错了，只是她这孩子有时候别扭得很，没办法好好的表现出自己的悔过之心而已。”柳茹僵着一张脸笑道。 “不想笑就别笑，假惺惺的笑让人看着别扭。”徐大太太瞪了柳茹一眼，一点没面子也没有给对方留。 柳茹被徐大太太这一番挤兑，气得肝都疼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停地在心里让自己一定要忍下去，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功亏一篑。 “大嫂，我看这件事情就算了吧，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懂什么，等回去再找个嬷嬷好好教教，过个几年就懂事了。”坐在徐大太太下首边的范氏突然开口道。 215.第215章 剜心割肉 “你这个人就是容易心软，我可是听说了，张小姐的指甲可长着呢，那天要是一个巴掌落到明菲的脸上，明菲的脸可就毁了！”徐大太太重重的哼了一声，眼神一转，直接落到了张莹交叉在身前的双手上。 张莹察觉到徐大太太的视线，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就缩了下手，将自己那双尖利的长指甲藏在了宽大的袖口中。 只不过在场的人都是在后院中身经百战的官夫人们，早就练就了一双利眼，张莹的动作再快，也没能逃过她们的眼睛，她那双染着蔻丹的尖利指甲，早就落入了众人眼中。 顿时，在场的众位官夫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对张莹的评价又低了一个层次。 正所谓做戏也得做全套，张莹就算不是真心实意的道歉，起码也该把表面功夫做好才是，连最基本的表面功夫都没做好，就凭这如此敷衍的态度，也难怪出事的那天徐家的人居然气得直接带人打上门去了。 徐家的三小姐徐明菲她们之前也去看过了，顶顶漂亮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搂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的小姑娘，如今整个人瘦了一圈儿不说，脸色看上去也十分憔悴，直到现在都躺在床上休养。 要是她们家里有这么一个漂亮可人的小姑娘差点被人给毁了容，别说是带着人打上门去了，指不定更加过分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长得一副扶风弱柳模样的张莹，居然藏着这样一副歹毒的心肠！ 站在下面的柳茹看到众人脸上神色的变化的，心中不由大急，徐家的人果然够恶毒的，逼着她们母女亲自上门赔礼道歉不说，居然还想彻底的毁了她女儿的名声。 张莹今年都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及笄之后就可以相看人家了，这几年正是最为关键的时间，要是这些官夫人在心里张莹定了罪，那张莹就别想在信阳府里能够找到什么好人家了！ “莹莹，你给我过来！”柳茹心中一狠，心中做出了决定。 “娘……”张莹有些害怕的看了柳茹一眼，脚步迟疑的走了过去。 “跪下。”柳茹寒着一张脸道。 张莹惊吓的看着柳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让你跪下！”柳茹见张莹居然没个反应，心里一怒，干脆伸手狠狠的拉了一把张莹，强迫对方跪在了地上。 同时，柳茹自己也顺势往下一跪，直接跪倒了徐大太太和范氏身前。 她们母女这一动作，可是惊住了不少的人。 再怎么说柳茹也是张通判的正室夫人，名正言顺的官夫人，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直接跪了下来？ 这身为官夫人的脸面，到底还要不要了！ 柳茹可不管其他的人怎么想，她这会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设法挽回一下张莹在其他官夫人心中的印象，绝对不能让徐家如此轻易的就毁了她女儿的前程。 “徐大太太，徐二太太，是我家莹莹不懂事，我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还请两位太太给我一把剪子。”柳茹紧紧地攥着张莹的手，眼中露出一丝坚定。 剪子？ 徐大太太闻言看了柳茹一眼，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只是淡淡的吩咐下人去取一把剪子过来。 少顷，一个小丫鬟便捧着一把小剪子回来，呈到了柳茹身前。 “你要的剪子来了。”徐大太太语气淡然的对着跪在地上的柳茹道。 柳茹掩住眼底的愤怒，从小丫鬟手中拿起剪子便逮住张莹手指甲剪了起来。 “娘！”看到自己精心护养的指甲被柳茹毫不客气的剪掉，张莹顿时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你给我闭嘴！”柳茹抬头，狠狠的瞪了张莹一眼，怒道，“以前是我太纵容你了，从今以后不准再留长指甲！” 张莹被柳茹这么一吼，想着自己又是道歉又是下跪的，最后居然连指甲又要被剪掉了，心中一悲，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咔嚓、咔嚓、咔嚓…… 柳茹的动作很快，不过片刻的功夫，张莹那双尖利的指甲就全都被剪掉了。 不顾哭泣中的张莹，柳茹硬扯着她的手伸到了徐大太太和范氏的面前，哽咽道：“从今以后我定然会好好地管教莹莹，请两位太太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吧！要是两位太太觉得这样还不够，我愿意带着莹莹亲自去徐二小姐和徐三小姐面前磕头赔罪。” “磕头赔罪就不用了。”徐大太太瞟了一眼张莹那被剪得凹凸不平的指甲，面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儿笑容，“张夫人也别怪我们徐府霸道，只是张小姐做得实在是过火，只希望张小姐能够记住今天的教训，以后莫再犯了。” “是。”柳茹强撑着点了点头，垂在身侧的手指甲却紧紧地陷入了手掌中。 “好了，今日是我在府中宴请各位夫人，张夫人和张小姐的道歉我们已经收下了，两位就先请回吧！”徐大太太缓缓道。 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大脸，徐府这个地方柳茹真是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带待，可他们家那天被徐大太太抢走的东西都还没有要回来，说什么也不能这么痛快的转身离开啊！ 反正都已经丢了这么大的脸了，要是不趁着这会儿人多的时候将东西给要回来，徐家会不会把东西换给她还真说不准。 心里惦记着那些被徐大太太和范氏强行抢走的东西，柳茹也顾不得其他的人会怎么想了，拉着泣不成声的张莹从地上站起来，不甚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开口对着徐大太太道：“徐大太太……那天你们从我们府上拿走的东西……” “银子带来了没有？”不等柳茹说完，徐大太太突然出声打断道。 “什么银子？”柳茹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问道。 徐大太太轻笑一声，眼带轻蔑的道：“张夫人，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就你和张小姐上门来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吧？我那天走的时候可是说了的，让你们亲自上门赔礼道歉，你们现在只道了歉，这礼还没有赔啊！” “赔、赔礼……”柳茹一听，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 “如果张夫人舍不得也没有关系，我们徐家也不强求，只是我们徐家两位姑娘受了惊吓，庙里的大师说为了给我们祈福压惊，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周围为穷苦人家施粥布衣。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到时候把张夫人府上的东西拿去抵押卖了，换了银钱出去施粥布衣，也算是为我们两家结个善缘。”徐大太太一脸笑意的道。 “对对对，我们信阳府这边就有这个习俗，要是家中有人出了事儿，希望祈福压惊的话，就会施粥布衣一番。前年陈员外家的小姐踏春时马车差点翻了，回来以后就生了一场大病，还是陈员外按照习俗施粥布衣一番，陈小姐才缓过劲儿来的。”旁边一位想要讨好徐大太太的官夫人适时的开口道。 “是吗？”徐大太太转过头，颇感兴趣的看着开口那位官夫人。 “真的，这件事儿可不是什么秘密，信阳府这边的人都知道。”那位官夫人见徐大太太居然和她说话了，心中一喜，面上就带出几分殷切来。 她丈夫虽说也在都转运盐使司任职，但其的官职不高，平日里别说讨好徐大老爷了，就连见上对方一面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今天她要是能在徐大太太这里讨了好，到时候只要徐大太太在徐大老爷那里稍微提一下，那她丈夫的前程就有奔头了。 因此，看出徐大太太对柳茹和张莹的不喜之后，她便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张通判官职比她丈夫高又怎么样，她丈夫是都转运盐使司的，可不归信阳府管！ 其他有心讨好徐大太太的官夫人见有人抢先了，心中懊悔自己只顾看热闹，都忘了正事儿，生怕在徐大太太面前落了不好，回过神之后急忙出声跟着附和。 见到周围的人都谄媚的急于讨好徐大太太，不但没人觉得徐大太太行事霸道，还一个劲儿的帮着出主意，柳茹的心就跟在烧得滚烫的油里滚了一遍似的，疼得她都快窒息了。 施粥布衣？ 徐家人那天从张莹房中抢去的珍贵物品，别说是只给信阳府周围的穷苦人家施粥布衣了，就是把周围的几个州府包了都花不完！ “徐大太太误会了，我们怎么可能是哪种小气的人？惊到了府上的两位小姐，我们早就准备好了两株上等的百年老参，外加五千两银子作为赔礼。”柳茹强忍着心疼的道。 什么百年老参五千两银子都是柳茹编的，她向来看中钱财，觉得自己带着张莹上门来道歉就已经够委屈的了，要不是听出徐大太太想要无耻的吞掉从他们张家抢来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会舍得许下这么一大笔的银子？ 要知道，那些被徐大太太带着人抢走的东西，其价值可是远远超过五千两了。 相比起来，她宁愿拿出五千两银子，也要将东西给赎回来！ 216.第216章 借花献佛 五千两银子并不是一个小数目，京城里好些逐渐落败的公侯之家的小姐出嫁时，可能也就只有这么多的嫁妆。 然而这样一笔在旁人眼中已经不算小银钱，在徐大太太和范氏眼中却是不值什么的。 尤其是范氏，出身于从来不知缺钱为何意的暴发户盐商之家，区区五千两银子，算起来都不够她几个月花销的。 只是今日她们的目的并不是要贪张家的银子，而是摸住了柳茹的命门，想要让越来越爱财如命的柳茹心痛罢了。 事实证明，徐大太太和范氏的这个计策效果非常好。 柳茹用两株百年老参外加五千两银子将徐家抢走的东西给换回去之后，当天就一病不起，虽说性命无碍，但也日渐消瘦，急得张莹整日以泪洗面，整个张府都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张通判对柳茹也的确很上心，看到她病倒在床，便将手上的公务暂且抛到了一边，不但亲力亲为的照顾柳茹，更是将信阳府的大夫都找了个遍。 可柳茹这病纯粹是心病，她好不容找到了晋宁郡王府当靠山，又风光的嫁给了张通判为正室夫人，更凭着自己的影响力，让张通判将张莹记入了张通判家的族谱中，成为了名正言顺的通判小姐。 正值春风得意之时重遇徐家，本想着自己已经有了和曾经欺辱她的徐家对着干的本钱，谁知送去晋宁郡王府的求救信石沉大海，身在信阳府的晋宁郡王世子又对她置之不理，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在徐家人手中栽了个大跟头，成了信阳府的一大笑柄。各种因素积聚在一起，加上她心里怨恨无处发泄，自然就病倒了。 面对她这样的症状，除非柳茹自己缓过来，不然就是华佗再世也束手无策。 相比起张府的愁云惨淡，徐府这边可就舒心多了，徐大太太说话算话，拿了柳茹赔礼的五千两银子，立刻就着手让人以徐明菲和徐二姑娘的名义，安排起了施粥布衣的事情。 信阳府这边一向都比较富庶，只是再富庶的地方也是有穷人的，徐家一放出施粥布衣的风声，当即就有不少人闻风而来，不但领到了吃食，还一人得到了一件质地不错的棉布衣服。 花着柳茹送来的银子，为徐家在信阳府的名声添上一笔光彩，如此好事，着实让徐太太和范氏心里痛快不已。 张家的事情算是完美解决了，徐大老爷派人去打听晋宁郡王世子肖荣的消息也得到了回应。 正如他所料一般，肖荣这次会出手帮忙，的确和徐明菲有关，为的就是徐明菲在天工阁见过那位白老先生。 闻弦歌而知雅意，不需肖荣做任何表示，徐大老爷便找来了徐明菲，让徐明菲试着去说一下，看看能不能劝动白老先生为肖荣诊治。 自从除了游湖那天的事情，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就在府中装病，尽管她暂且天工阁那边的事情放到了一边，也没有进一步去关心自己的那套简易提纯设备，但对于那个自行研究出粗略的简易药物提纯设备的怪老头，徐明菲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之前她想过对方的医术应该很高明，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的医术足以让身为晋宁郡王世子的肖荣如此客气，甚至不惜绕一大圈子来帮她的忙，以便借她的手去说动那个怪老头出手为其诊治。 “我让人查过了，白老先生确实医术高明，不过他性子古怪，甚少出手为人看诊，因此名声不显，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徐大老爷顿了一下，看着若有所思的徐明菲，以为对方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便又接着道，“大伯父也没有勉强你的意思，你是需要去说一声尽尽力就好了，只要你做出了去说服对方的样子，就算白老先生最后不答应也没什么关系。” 这世上什么债都好还，唯独人情债不好还。 肖荣只不过想要徐明菲帮忙出面说和一下而已，并未要求一定要说服白老先生，这么轻松就还掉一个郡王世子的人情债，徐大老爷自然是何乐而不为。 “那我现在就去一趟好了。”徐明菲明白徐大老爷的意思，当即就应了下来。 这会儿刚用了午膳，下午徐明菲也没什么事儿要做，在家里憋了这么久，出去一趟就当做是散心也不错。 “好。”徐大老爷点了点头。 未时刚到，徐明菲便上了马车，按照徐大老爷交代的地址去了白老先生的落脚之处。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方便，白老先生的落脚之处与天工阁就隔了两条街，马车跑了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红柳扶着徐明菲下了马车，云儿机灵的主动上前去敲了门。 叩叩叩…… 敲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人来开门。 “小姐，是不是没人在家？”红柳朝着眼前这座普通小院的木门看了一眼，面露疑惑的道。 徐明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笔挺秀气的鼻子嗅了嗅空中飘散的气味儿，嘴角微微一翘：“有人在家，继续敲。” “是。”云儿得了吩咐，立刻加重了敲门的力道。 砰砰砰，砸得那扇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的木门哐当直响。 “谁在外面啊，门都要被敲坏了！”随着云儿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屋里面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嘎吱…… 木门被人打开，一个长相俊秀，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从里面探出了头，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没好气的道：“大清早的扰人清梦，什么事儿啊？” 大清早？ 云儿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又看了看少年那副睡眼朦胧的样子，不由嘟着嘴道：“这都已经下午了，哪里是什么大清早了？我们家小姐要见白老先生，不知白老先生在不在？” “见我师父？”少年抽了抽鼻子，朝着徐明菲看了一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我师父没空，你们哪儿来的的就回哪儿去，别在这里瞎折腾。” 217.第217章 爱美少年 少年的这番话极为不客气，云儿听了俏脸一沉，语带怒意的道：“你什么呢！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 “我管你家小姐是谁。”少年嗤笑一声，也不理会云儿，身子往后一缩，便准备重新关门。 “图纸研究清楚了吗？”一道清丽的女声突然间传入少年的耳朵。 刚才还一副睡眼朦胧，满脸不耐的少年听到这句话，顿时精神一振，急切的重新探出了头，瞪大了一双眼睛，直直的看向了徐明菲：“你说什么？” “我说，图纸研究清楚了吗？”徐明菲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少年身前的，抿嘴微笑。 少年身子猛地往后一退，飞快的拉开了院门，整个身子都露了出来。 “你是徐三小姐？”少年将徐明菲上下打量了一遍，眼中隐隐的露出了几分兴奋。 徐明菲微微点头：“正是。” “哎呀，原来是徐三小姐！”少年闻言大喜，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扭头对着云儿道，“你怎么不早说是徐三小姐来了，害得徐三小姐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要是晒了太阳吹了风，那可怎么得了？” 云儿看着恶人先告状的少年，气得脸上一红，张嘴就想反驳。 旁边的红柳深知云儿那个炮仗性子，见状赶紧拉她一把，低声道：“别闹。” “是。”云儿委屈的应了一声，瞪了少年一眼，焉焉的低下了自己头。 少年却好似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云儿的动静一般，殷切的站在徐明菲面前，一脸讨好的道：“你三小姐你来得真是太及时了，你要是今儿不来，明儿我都得去徐府找您了。” “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徐明菲面带微笑的问道。 “还不就是那个图纸的事儿！”少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可怜巴巴的看着徐明菲道，“自从我师父得了徐三小姐的图纸，他老人家整个人就跟疯了似地，一天到晚就呆在屋子里倒腾，自己不睡觉不说，还不许我睡。我已经连续三天都没有睡觉了，今儿天刚擦亮的时候才脱身躺床上眯了一会儿，徐三小姐你看我这张脸，都上火得长痘了。” 少年弯着身子，将自己的脸凑到了徐明菲的眼前，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脸颊，表情十分哀怨。 站在一旁暗自生气的云儿看到少年的举动，偷偷的翻了一个白眼，以表达对少年臭美至此的鄙视。 徐明菲顺势瞄了一眼少年脸上的痘痘，忍住心中的笑意，轻声道：“锦州城的一间药铺里有一种祛痘的药膏，用了之后效果极好，这次过来我带了一些，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盒来，擦了之后只需睡一晚，痘痘就会消下去的。” “是不是锦州城平安药铺的那种祛痘膏药？”少年两眼发光的看着徐明菲。 “你听说过？”徐明菲惊讶的望着少年。 她是知道平安药铺这几年生意越发的红火了，除了锦州城本地的人之外，还有一些外地的商人找上门，央着平安药铺的掌柜想要拿货的。 可再怎么样，她也没有想到少年会一听锦州城就知道平安药铺，还一脸稀奇的样子。 听徐大老爷的意思，白老先生就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她的这点祛痘药膏，不过就是些小打小闹的玩意儿罢了，对方能看在眼里？“ “听过怎么会没有听过！”少年不知道徐明菲心中所想，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不但听过，我还特意托人买过一瓶呢，那东西数量少，在外面可不好买，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弄到的。可惜我师父太会折腾人了，我就是再怎么省，那药膏也没用多久就没了。可怜我的俊脸哦……” “行，回头送你两盒。”徐明菲觉得少年十分有趣，便豪爽的道。 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看过像少年这样将爱美赤裸裸的摆在明面上的男子。 这世上的男子，就算心里十分在意自己的样貌，也只会背着人暗地里偷偷的注意，当着其他人的面时，绝对是只字不提。 祛痘药膏也是按照她改良的配方做出来的东西，制作方法不难，就是稍微有点麻烦而已，因此平安药铺里这种药膏的供货量就稍微少了一点儿。 偏偏青春期的少年和少女们一个不注意脸上就呼长痘，为了自个儿的面子问题，效果奇好的祛痘自然成了继养颜丸之后最为火热的药膏之一，常常是一送到平安药铺，立马就会被蹲守的人一抢而空。 据她所知，祛痘药膏多半都是被一些达官贵人家的女眷抢走，甚少有被其他人弄到的，这少年能够托人买到一瓶，也算得上是有些本事了。 不过作为祛痘药膏的制作人，别的不说，一两瓶存货她手里还是有的，送点给眼前这位爱美的少年，也没有什么关系。 果然，少年一听徐明菲居然要送给他两盒，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儿，将院门拉得更开，一边殷切的引着徐明菲往里面走，一边还给徐明菲出主意：“徐三小姐，我师父性子有点怪，这几天他为了你的图纸折腾个不停，这会儿正在火头上的，你到时候去了别的好话都不用说，只要拿着图纸镇住他，剩下的不管你有什么事儿，我师父都只有乖乖答应的份儿了。” “你这样说，不怕我告诉你师父？”徐明菲一脸好奇的看着少年。 这到底是徒弟还是仇人啊，主动将自己师父的弱点告诉别人不说，还一个劲儿的帮忙出主意。 “我知道徐三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少年朝着徐明菲挤了挤眼睛。 徐明菲看了少年一眼，心中不禁微微一笑。 白老先生暂时落脚的这处小院并不大，不过片刻的功夫，少年就领着她走到了东侧的厢房中。 原本应该摆放着生活起居的东厢房被人改造了一通，床铺桌椅什么的通通没有，有的只有一张跟天工阁那边极为相似长木桌，还有堆了一地的各种零散的材料和药材。 白老先生背对着徐明菲等人坐在一堆材料中，手里也不知道捣鼓着东西，一边弄，一边嘴里还嘀咕着：“不对啊，这样不对啊！” “师父，师父！”少年站在门口冲着白老先生喊了两声。 白老先生好似没听到一般，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自顾自的忙活着自己手中的事儿。 “师父，师……” 砰！ 少年的第二声师父还没喊完，一把锤子就屋子里朝着他扔了过来。 早有防备的少年身子一闪，堪堪由着锤子擦着他的肩上的衣服飞过，哐当一声落到外面的地上。 “臭小子滚远一点，别来我这边叫魂！”白老先生头也不回抬的道。 “师父，我不是来叫魂的，是徐三小姐来找你了。”少年躲在门后，支着头冲着屋内的白老先生道。 “谁？”白老先生手上动作一顿，忽的转过了头，直直的看向了门口。 这一看，他立刻就看到了面带微笑，俏生生的站在门口处的徐明菲。 “哎哟，小丫头你来了！”白老先生霍的站起身，将手上的东西往旁边一丢，下意识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故作沉稳的看着徐明菲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面对拿出的图纸比他自己设计的更为完美的徐明菲，一向输人不输阵的白老先生极力想要在对方面前展现出威严的一面。 只可惜事与愿违，他那乱糟糟的头发，以及头顶上不知何时插上的一根边角料木条，配上他拿张故作高深的脸，不但让人生不出丝毫敬畏之感，反而惹得人忍不住暗暗发笑。 云儿第一个就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捂着嘴躲到了一边。 “师父，你头上……”少年指了指自己头顶，一脸不忍的对着白老先生道。 白老先生下意识的伸手往自己头顶一抓，感觉道自己抓到了某种硬物之后，面上一僵，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将头上的木条一抽，再往身后一抛，销毁了让自己形象大毁的东西。 “你在按照图纸自己做我图纸上的东西？”徐明菲没有逮着对方的短处笑话，而是将视线落到了屋中的那张长桌上。 屋内正中央长桌上摆放着一个粗粗组装起来的东西，旁边还散落着一些零件，看其模样，应该是徐明菲那套简易药物提纯设备的雏形。 “不是我咱照做，而是我让天工阁的人赶制出来之后，自己拿回来在琢磨。”白老先生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接着道，“你图纸上的东西确实不错，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徐明菲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白老先生看到徐明菲眼底的笑意，面上一恼，重重的跺了一下脚，所幸破罐子破摔的道：“就是老头子我不知道该怎么用。” 徐明菲了然的点点头，并没有笑话白老先生的意思。 其实这个很正常，就跟学生去化学教室上课一个道理，要是没有老师的指点不知道步骤和过程，就算那些各种各样的设备摆在自己眼前，也只能干看着没法用。 218.第218章 志趣相投 白老先生自己设计的药物提纯设备跟她的那套是有些相似，但却没有她的那么复杂。 这会儿换上了她那套复杂的，不理解其中原理的白老先生立马就抓瞎了，颇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徐明菲往前走了几步，大致的扫了一眼长桌上的东西，微微思索一番之后，便亲自动起来组装起来。 经过几次修改，天工阁的人早已摸清楚了徐明菲图纸上所画的东西，做出来的成品也极为精巧，不禁让徐明菲满意的点了点头。 将一个小小的做成试管模样的琉璃瓶拿在手中，徐明菲不禁有片刻的恍然，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上辈子爷爷的实验室一般。 那个时候的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呆在实验室中，调制各种各样的配方，每一次取得进步，都能让她得到巨大的喜悦，只可惜她已经成了徐府三小姐，再也回不去了。 伤感片刻，徐明菲重新打起了精神，将注意力全都放到了长桌上的东西上面。 白老先生看到徐明菲的动作，立马就明白对方这是要干什么，眼珠子一转，转身对着还站在门口的少年道：“快去，把隔壁房间的东西给我拿过来！” “哦。”少年收回落在正在组装东西的徐明菲身上的视线，乖乖的去了隔壁房间。 待到少年捧着一个大大的，上面放着不少已经整理归类好的药材的木质托盘回来，白老先生也不多说，一个箭步窜过去接过了托盘，放在长桌一角埋头捣鼓了起来。 红柳和云儿都是徐明菲的贴身丫鬟，清楚徐明菲的性子，在徐家的时候，只要徐明菲在制药或者制其他的东西，下人们通通都不能上前打扰，更加不能未经允许擅自进屋。 因此，这会儿看到徐明菲在做事，红柳和云儿都乖乖的待在门口，眼中连一丝好奇都没有。 看到红柳和云儿这样的反应，少年好奇的看了看徐明菲，又看了看自己的师父，摸了摸自己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扎手的下巴，突然觉得屋内中的一老一少做起事来还挺像的。 天工阁按照图纸做出来这套药物提纯设备，是徐明菲上辈子最为熟悉的东西之一，就算是让她闭着眼睛，她也能凭着那股熟悉感轻松的将所有的零件组装在一起。 白老先生刚将木质托盘里的东西捣鼓完，徐明菲也将简易的药物提纯设备给组装好了。 “试试！”白老先生立即将托盘端到了徐明菲身前，眼带狂热的看着已经被组装完成的东西。 这套从天工阁拿回来的东西，他已经研究了好几天了，可图纸上只描述了各个部位是什么尺寸，用什么材料，压根就没有提及个该怎么正确的组装在一起。 因此就算是他猜到了这套药物提纯设备到底是该用来干嘛的，也不知道该如何用。 好不容易徐明菲自己送上门来了，他要是不逮着这个机会弄清楚，他就是个傻子！ 在他的心中，那些大多数有名望的医者存着保密思想，那就是个狗屁！ 迂腐，愚昧，不知所谓！ 东西都帮着组装好了，徐明菲也没有拿乔的意思，微微一笑，便顺着白老先生的意操作了起来。 白老先生不愧是有过经验的人，药物提纯之前对药材的准备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徐明菲从中选了一样，便细细弄了起来。 到底只是简易的药物提纯设备，当然是没有办法跟那些高科技的精密仪器相比，想着现在的目的只是让白老先生知道大致操作的流程而已，因此她只选了最简单，最省时间的来弄。 尽管她已经用了步骤最简单，用时最短的方法了，却依然引来了站在旁边围观的白老先生那一阵阵的惊叹和疑问。 “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个东西是这么用的！” “哎哟哟，你这是干什么，浪费了浪费了！” “咦，这样的效果好像比我的要好……” …… 半个时辰之后，徐明菲完成了在这个时代的第一次药物提纯，看着琉璃瓶试管中带着淡淡的褐色液体，她那张五官精致越发动人的脸上，尽是骄傲而满足的神情。 “天啊，没想到老头子我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这样的东西！”白老先生激动的将装着提纯之后的药物原液，激动的近乎不能自已。 “老爷爷，这东西该怎么用我已经演示给你看了，剩下的就该你自己摸索了。”徐明菲在红柳的伺候下净了手，理了理因为刚才那一番动作，而显得稍显凌乱的衣袖。 听到徐明菲的话，白老先生好似被惊醒了一般，终于从激动的情绪中摆脱了出来，一个跨步拦到了徐明菲身前，紧紧的盯着对方道：“小丫头，你师父是谁？” “我没有师父。”徐明菲淡淡一笑。 “不可能！”白老头眉头一皱，“你可别告诉我你是自学成才的，那套谎话老头子可不相信。” “我虽未拜师，但不代表我是自学成才。”徐明菲对着白老先生盈盈一笑，接着道，“小的时候曾蒙家中大夫指点，那位大夫过世之后留了一本手札给我，之后便是我自己研究的，偶尔会和旁人互相研究讨论一下。” “已经过世了？”白老头先是一惊，随即惋惜的道，“你家中那位指点你的大夫是谁？” “大夫姓冯，旁人都称他冯老。”徐明菲再次将早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冯老给拉出来当挡箭牌。 “原来是他！”白老头重重的拍了一下巴掌，嘴里发出愤愤的哼声，在众人的注意下原地来回转悠了几圈，这才接着嘀咕道，“那个老家伙不是祸害遗千年吗，居然这么早就死了。真是个讨人厌的老东西，就算是死了也不让人痛快，我还以为我会是第一个弄出来的，没想到那个老东西居然老早就捣鼓出来了，真是气人……” 徐明菲不知道白老先生跟冯老有什么关系，但显然白老先生在得知了她和冯老之间的渊源之后，便将药物提纯设备的图纸的创始人认定为了冯老。 对于这个，徐明菲倒是没有什么异议，让旁人以为是冯老也好，至少可以遮掩一下她为什么会那么多别人不会的东西。 219.第219章 联手 尽管徐明菲只见过白老先生了两面，对他的性情算不上是特别的了解，但架不住白老先生有个乐于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出卖自己师父的徒弟。 别看徐明菲这几天没有出门，可关于白老先生的消息，她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断过。 昨儿傍晚的时候有人偷偷的给她送了消息，果然今儿一大早白老先生就主动上门来了、 师徒俩一走进徐明菲待客的花厅，白老先生还没说话，站在他身后的少年便偷偷的冲着徐明菲眨了眨眼睛。 徐明菲微不可查的朝着对方微微颔首，面上不显，心中却不禁暗暗发笑。 走在前面的白老先生没有发现自家徒弟为了两盒祛痘药膏早就叛变了，正在心中琢磨措辞的他也就没有发现徐明菲和少年的那点小互动。 经过上次不欢而散之后，白老先生一开始也挺气愤，下定决心也不再理会那个脾气不小的丫头。 回到屋中的他回想了一下徐明菲之前演示的步骤，自认为自己这些年的研究经验也不少，一赌气便信誓旦旦的亲自上阵进行药物提纯了。 只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那套经过无数先人以及徐明菲上辈子的爷爷精心改造之后的药物提纯设备，还真不是白老先生那点研究经验能够搞的定的。 三天，连着三天白老先生都在重振旗鼓与失望退败中徘徊，那股执着的牛劲儿，看得一旁打下手的少年都忍不住直摇头。 最后，在白老先生一个不小心差点毁了那套好不容易才得到了的药物提纯设备之后，他只得拉下了自己的那张老脸，来找徐明菲了。 因此，这一次见到徐明菲，白老先生总算是收敛了几分。 “小丫头，老头子今天来是特意给你赔礼，上次是我不好，没管住自己的脾气，你看在我一把年纪老糊涂了的份上，就不要和我一般计较了。”待几人坐定，白老先生就十分干脆的主动开口示弱了。 见这脾气古怪的老头终于服了软，也把台阶递过来了，徐明菲心里的气就消了一大半。 她不过就是想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罢了，并没有要和白老先生交恶的意思，对方主动上门了，她也不能冷着脸将人再次赶走不是？ 因此本着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原则，徐明菲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便柔声道：“白爷爷别这么说，那天是我脾气冲了点，云儿性子有些跳脱，被我给宠坏了，这确实是她不对，白爷爷你骂她也没有骂错。只是云儿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看到她挨了骂，我心里难免偏向了她，还请白爷爷莫和我一般计较才是。” “老头子我都这么大一把岁数了，哪能你这样的小丫头计较？”白老先生见徐明菲不但没有趁机摆谱，还说他骂得好，心里那丁点儿出于无奈被迫上门的不甘愿，顿时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多谢白爷爷大人有大量。”徐明菲起身为白老先生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对方面前，“白爷爷请喝茶。” 白老先生看了徐明菲一眼，面上一笑，接过茶杯饮了一口，总算是从身到心都舒坦了。 既然是来示好的，白老先生也知道自己没有拿乔的本钱，放下茶杯后便开口道：“小丫头，那天我说要你帮我打下手才肯答医治那小子，并不是借此故意为难你，而是实在是需要你的帮助。” “哦？”徐明菲对眼前这个年纪跟她上辈子爷爷差不多的白老头颇为宽容，对于对方三番两次叫她小丫头这种事情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略带诧异的看着眼前之人，眼眸一转，轻声道，“难不成和那套药物提纯的设备有关？” “药物提纯？”白老先生愣了一下，随即拍了下手，大笑道，“好名字，好名字！药物提纯，真是再贴切不过的名字了！你说得没错，就是需要用到那个。那小子先天体弱，十岁事前想要根治也许还有可能，可以他现在的年纪，基本上是不可能了，顶多就只能调理一下。” “这个我倒是听说了，肖公子似乎自己也知道，而且他也没说一定要白爷爷根治他的病。”徐明菲缓缓道。 “就算是要我根治，我也没办法。”白老先生对此倒是毫无遮掩之意。 “那白爷爷你找我……”徐明菲略带好奇的看着对方。 说到这个，白老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略带几分得意的道：“他的体弱之症我是没法根治了，但只要经过我的调养，拉弓射箭上战场没有办法，可跟正常人一样外出行走却是没有问题的。” “当真？”徐明菲一脸惊喜的看着白老先生。 她是亲自为肖荣把过脉的，肖荣的身体状况她也略知一二，就她看来，如果肖荣出生在她上辈子那个时代，凭着先进的医疗技术，中西结合治疗，说不定能够彻底改善其体质，但在这里她还真没有多少办法。 凭着她那一手针法减轻对方的痛苦完全没问题，可那也是治标不治本，要想让对方变得与常人无异，不经过仔细的观察和研究，短时间内她可无法夸下那种海口。 如今白老先生却说他有办法将肖荣调理得与常人无异，顿时就勾起了徐明菲那颗对高超医术的渴求之心。 “当然是真的！也算是那小子运气好，要是他早来两年，老头子我也没能研究出调理他这种先天体弱的办法，只是办法是有了，但要制作出疗效甚好的药丸，却遇到了一个难题。”白老先生叹了一口气道。 “就是要将药物提纯？”听对方都说到这里了，徐明菲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白老先生为徐明菲的聪明敏锐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点了点头道：“没错，我已经试验过很久了，要想得到我心中所想的那种效果的药丸，就得靠你所说的药物提纯。我之前自己捣鼓的那套东西，就是为了这个研究出来的，要是没有这个，就那小子的情况，没个十几二十年的，他也别想调理出个什么名堂。” 220.第220章 欲擒故纵 白老先生独自在一旁嘀咕了小半天之后终于停了下来，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琉璃瓶，心中琢磨了一下，试探性的看着徐明菲问道：“这个东西，你会用多少？” “能会的我都会。”徐明菲回道。 这不是废话嘛！ 白老先生没什么形象的冲着徐明菲翻了一个白眼。 徐明菲见状也不恼，转而说起了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听闻白爷爷医术高明，我受人之托前来当个说客，希望白爷爷能够为其看诊。” “求我看诊的？”白老先生眼睛微微一眯，脸上的表情变的严肃了起来，“请你来当说客的人是谁？” “就是这几日一直想要求白爷爷看诊的那位。”徐明菲也不知道白老先生是否已经得知肖荣的身份，因此也不方便直接说，只能含糊道。 “不治！”白老先生一听到肖荣的名字，立马一甩衣袖，断然拒绝道。 “我明白了。”徐明菲点点头，冲着白老先生福了福身子，“既然如此，今日打扰了，改日有机会再和白爷爷说话。” 说罢，徐明菲便冲着红柳和云儿使了一个眼色，转身准备离去。 看到徐明菲一句劝说的话也没有就准备离开，让已经准备了一肚子话来严词拒绝的白老先生傻了眼。 “哎哎哎，你这是要去哪儿？”白老先生窜到了徐明菲身前，脸上带着些许不满。 “我不是说了吗，我今天是来当说客的，白爷爷你不肯答应，我当然要回去和对方说一声了。”徐明菲一派坦然的回道。 白老先生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一脸惊讶的看着徐明菲：“你就问了一句，这也叫说客？” “不然呢？”徐明菲反问。 “起码也得多问几次，多说些好话，然后再看我答不答应啊！”白老先生一脸理所当然的道。 “那……”徐明菲狡黠一笑，“医术高明让人敬佩的白爷爷，肖公子天生体弱，看了无数大夫都没办法治好，听闻白爷爷有办法治疗，不知白爷爷能不能出手相救？肖公子说了，只要白爷爷肯答应，无论最后治不治得好，他都愿意奉上让白爷爷满意的诊金。” “哼，我稀罕他那点诊金？”白老先生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我当然知道白爷爷不稀罕那些诊金，只不过要是能治好一个别的大夫都治不好的病人，那对白爷爷来说，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徐明菲笑道。 这句话她可不是随意瞎附和的，琉璃瓶这种东西在这里可是稀罕物，其价值堪比等量的黄金，而能够达到她这套简易药物提纯设备要求的，跟试管差不多模样的琉璃瓶，更是比一般的琉璃物件贵上许多。 徐家有的是钱，可以供她随便折腾不心疼，但按照徐大老爷的说法，白老先生只是一个医术高明，名声却不太好的大夫罢了。 这样背景的一位大夫，却这间毫不起眼的，被当做临时实验室的厢房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五组与简易药物提纯设备，大小样式相同的琉璃瓶，足以显示其不弱的财力，着实有些耐人寻味儿。 或许，徐大老爷的调查得来的消息并不全面？ “小丫头，激将法对我可没用，那些沽名钓誉的名头，对我来说可没有什么用处。”白老先生颇为得意的扬了扬下巴，瞥了徐明菲一眼，道，“就冲着你刚才为了演示了一番那套工具用法的情分，这要是换了别人，我多半也就答应了，可这个人是肖荣，那就不行了。” “怎么就不行了，肖公子得罪白爷爷你了？”徐明菲好奇的问道。 肖荣身为晋宁郡王世子，能够亲自上门求白老先生诊治，其诚意可见一斑，相信许诺的诊金定然也不少，偏偏白老先生从对方第一次上门开始，直到现在也没给个好脸色。 白老先生轻哼一声，弹了弹自己的袖子，漫不经心的道：“不是他得罪了我，而是我看他老子不顺眼！” 此话一出，徐明菲顿时就愣了。 肖荣的老子，岂不就是晋宁郡王！ 白老先生认识晋宁郡王，那么肖荣的身份他也早就知道了？ “别以为是什么郡王、郡王世子的就了不起，老头子我可不怕。”白老先生嘿嘿一笑，极为随意的道。 “白爷爷真不治？就没得商量？”徐明菲问道。 “也不是没得商量……”白老先生背着手围着徐明菲转了两圈，将徐明菲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除非你到我这里来，我给打下手。” 白老先生话音刚落，还不待徐明菲开口，性子稍微急一点儿的云儿就跳了出来，指着白老先生怒喝道：“大胆，你这个老头子想得真美，我家小姐可是徐府的千金小姐，怎么能来给你这个糟老头子打下手？” “谁是糟老头子！”白老先生脸上一怒，当即对着云儿破口大骂，“你个小丫头片子，我跟你家小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就你这幅德行，要是去了规矩多的高门大户，一个照面就能让人逮着把柄仗弊了！” 徐府治下严格，但从来不随意仗弊下人，云儿是徐府的家生子，长到这么大也没见过那种血腥的场面，突然白老头这么一吓唬，眼眶立刻就红了。 徐明菲本来还琢磨着要不要答应白老头的，毕竟她也看出来了，白老头定然是看中了她会使用药物提纯设备的能力，打着让她当劳力的主意。 可这会儿看到云儿为了维护她，被骂得都快哭了，心中立马就改了主意。 “白爷爷，我们徐府的门第虽说算不上顶高，也比不上郡王府之类的，但好歹也是官宦之家，家父品级不高却也是中了进士，正正经经的正七品知县，我还不至于为了谁要被迫做事的地步。白爷爷不愿意为肖公子看诊我也不勉强，告辞了。”徐明菲挺直了身子冲白老先生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领着红柳和云儿转身就走。 “小丫头，小丫头！”白老先生一看徐明菲的样子，就知道坏菜了，也不敢继续拿乔了，拔腿就往外面追。 谁知徐府的人就好想知道他要追一样，一个个动作快得不行，等到他追到门口的时候，也就只能看到马车绝尘而去的背影而已了。 “嘿，这小丫头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啊！”白老先生颇为气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少年慢悠悠的走到白老先生身边，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怒了努嘴道：“人家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师父你那样骂徐三小姐的丫鬟，她不生气才怪了。” “你还说，知道谁是你师父吗，居然胳膊肘往外拐！”白老先生气得伸手狠狠的敲了一下少年的头。 “哎哟！”少年吃痛的捂着自己的头往后退了两步，“我这哪里是胳膊肘往外拐，不过就是实话实说罢了，师父你也太不讲理了！” “我是你师父，我说的话就是理。”白老先生白了少年一眼，转身往屋内走，“不来就不来，我还不稀罕呢！我就不相信了，凭老头子我自己的本事，我还搞不定那些东西了。” “也不知道是谁之前呆在屋子里抓狂了好几天的。”少年听着白老先生的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偷偷的嘀咕道。 马车一路疾行，没过多久就回了徐府。 云儿也就刚被骂的那会儿红了眼睛，见到徐明菲因为她的事情一怒之下就回了徐府，怕自己坏了自家小姐的事情，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回到徐府也变得小心翼翼的，直给红柳使眼色。 “放心，没你的事儿，赶紧去给小姐沏一壶茶来。”红柳见云儿吓得厉害，干脆便打发对方到一边儿去。 红柳从徐明菲出生开始就在旁边伺候了，心里十分清楚徐明菲不会因为这点儿事情就迁怒云儿，因此并不像云儿那样担心。相反，她觉的徐明菲会这么做，肯定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毕竟，从白老先生那边出来之后，徐明菲的脸上不但没有半点怒意，眼底还隐隐的透着几分笑意。 晚上，徐大老爷让人来徐明菲这边问了一声白老先生的事情，徐明菲只答了对方一句再等两天。 那人听了徐明菲的回答，也没多问，躬了躬身子，便迅速的回了徐大老爷那边回了话。 之后两天，徐大老爷果然没有再来询问白老先生的事情的，徐明菲也没有任何的异样，该干涉么就干什么。 顺带一提的是，天工阁也把她的那套药物提纯设备给送来了，这两天她欢快的沉浸在了试验各种药物提纯的过程中，早已将脾气古怪的白老先生给抛到了一边。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徐明菲刚用完早膳，正准备继续去捣鼓自己的东西，门房那边就有人来报，说是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少年正在徐府大门外，送上了帖子要来拜访她。 看着手中的帖子，徐明菲嘴角微翘，暗道那两盒祛痘药膏还真没有白送。 221.第221章 重礼 如果肖荣想要有所作为的话，以他现在的年纪就应该开始行动起来，要是等到十几二十年之后才能调理得与正常人无异，那他这辈子也别指望有什么大前途了，顶了天也就当个病怏怏的富贵闲人。 “所以说，要是没有小丫头你，就算是我答应诊治那小子，也是没有多少用的。”白老先生顿了一下，转头看着徐明菲道，“能不能治那小子，主动权可不在我的手上。” 姜果然是老的辣，绕了半天，最后这个皮球居然又踢回了徐明菲这里。 看着眼前脸上隐隐透出几分得意的白老先生，徐明菲心里还真有些哭笑不得。 “那白爷爷你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将调理好肖公子的身体？总不可能白爷爷五年十年的调理不好，我就得一直跟着在旁边打下手吧？”徐明菲轻笑道。 真要是那种情况，就算是她愿意，徐家这边也肯定是不肯的。 她今年都十三岁了，这会儿暗地里在帮着白老先生调理肖荣还没什么，但再过几年到了议亲的年纪，她要是继续跟肖荣扯上关系，那事情可就说不清楚了。 白老先生的脾气古怪，却不代表他不懂人情世故，徐明菲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连忙道：“小丫头你也太小看老头子我了，哪里用得了五年十年的，只要你肯帮忙，最多三年的功夫，就能够看到效果。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徒弟在嘛！” “关我什么事儿啊？”少年突然听到自己被白老先生提起，不由出声道。 “你真是白长年纪了？人家小姑娘家家的来帮忙，你不会在旁边顾着点？”白老先生是顺手往少年的头敲了一下。 “这不是偷师嘛……”少年瞥了一眼徐明菲，小声嘀咕道。 他的声音确实不大，可花厅就这么几个人，徐明菲跟白老先生师徒俩离得也不远，少年这一番嘀咕，她当然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你个蠢蛋！谁说这是偷师了？”白老先生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少年一眼，回过头看着徐明菲，半点被自己徒弟揭了老底的模样都没有，完全一副为人考虑的好人样，满脸笑容的接着道，“小丫头，我这徒弟皮糙肉厚的，你要是有什么地方需要使唤的尽管喊他，总不能让你来帮忙了，还累着你才是。” “好。”徐明菲点点头，十分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她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就算白老先生不提，到时候她也会主动将药物提纯时需要注意的地方说出来的。 “爽快！”白老先生哈哈一笑，“小丫头你果然对我的胃口，你放心，别的不说，只要以后用得上老头子的地方，老头子我一定给你个面子，尽力相助。” “那我就先多谢白爷爷了。”徐明菲笑道。 “不用客气。”心情大好的白老先生挥了挥手，脸带期盼的看着徐明菲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是你去我那儿，还是我到这边来？” “这个不急，等白爷爷你为肖公子诊断之后，我们再谈。”徐明菲缓缓道。 “那好吧。”白老先生见徐明菲一脸的坚持，最终还是忍下了继续游说的话。 为了能够早一点儿让徐明菲帮他进行药物提纯，白老先生也没在徐府多耽搁时间，跟徐明菲谈好之后立马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待白老先生师徒离开之后，徐明菲则是亲自去见了正巧休沐在家的徐大老爷。 “你要去帮忙？”徐大老爷欣喜于白老先生被徐明菲说服，却又对自己的侄女去给一个老头子打下手这件事情有些踌躇。 正如徐大太太之前所说的那样，以他如今的身份，完全用不着去讨好一个根本就不受当今圣上重视郡王，之所以会让徐明菲出面，也不过是想还掉肖荣的那份带着几分刻意的人情罢了。 可如果这份人情需要让他们徐家唯一的嫡出小姐去伏低做小，那他宁愿先欠着，等到以后有机会再还。 徐明菲一看徐大老爷的脸色，就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心中一暖，便开口道：“大伯父，您也知道我平时就喜欢弄那些药材之类的东西，这次我会答应白老先生，不仅仅是为了郡王世子，更重要的是我对此有兴趣罢了。我已经和白老先生说好了，等到我教会了他的徒弟之后，我就不用继续参与了，不会耽误我多少时间的。” “可是……”徐大老爷还是有些犹豫。 “大伯父你就答应我吧！”徐明菲绕过书桌，走到了徐大老爷的身边，扯了扯对方的衣袖，语带亲昵撒了撒娇。 徐大老爷生有一子二女三个儿女，可这三个儿女从小对他都是敬畏有余亲近不足，唯一会对他露出这撒娇之态的，也就只有二房嫡出的徐明菲。 因此，面对徐明菲的撒娇，徐大老爷那颗长辈的慈爱之心一发作，到底也只有答应的份儿。 只做好事不留名这种事情，向来不是徐家人行事的风格，同意了徐明菲的请求之后，徐大老爷便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给了肖荣，不但在信中告知了白老先生同意为其诊治之事，还重点也点明了徐明菲在这件事情中起到的作用。 肖荣已经在信阳府逗留了大半个月，除了暗地里在徐家和张家的事情上使力之外，白老先生那边他也一直没有放弃。 只可惜白老先生就好比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无论他怎么上门求诊，对方都只给他两个字：不治！ 如今终于通过徐明菲说服了白老先生，看着手中的信，肖荣心中也难免有些小小的波动。 “太好了少爷，白老先生终于答应了，这下少爷的身体有希望了。”成勇站在肖荣下首，神情显得极为激动。 上一位为肖荣诊治的名医就说了，只要白老先生肯答应为他诊治，至少有七成的希望能够改善肖荣动不动就犯病的身体。 每次看着从小饱读诗书，天资聪颖的肖荣犯病时那种似乎随时都可能丧命的模样，作为贴身护卫的成勇也是心如刀绞，恨不得以身代之。 如今白老先生终于松了口，让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心中的那种激动，绝对不会比肖荣自己少。 肖荣松开了紧皱多日的眉头，轻轻的应了一声，收起手中的信，转而走到书桌那边，亲自提笔写了两份礼单，其中一份是送给徐府的，另外一份则是单独送给徐明菲的。 写完了礼单之后，肖荣直接对着身边伺候的丽嬷嬷道：“按照礼单上的东西准备一下，要是这里没有，就让人回郡王府取，万不可疏忽。” “是。”丽嬷嬷恭敬的接过了礼单，飞快的大致扫了一遍。 这两张礼单上的东西都十分贵重，送给徐府的那一张礼单，丽嬷嬷也只是瞄了一眼，并未有太大的惊讶，但在看到送给徐明菲的那张礼单时，却被惊住了。 丽嬷嬷偷偷的瞥了一眼肖荣，看着手中的礼单心里直打鼓，这送给徐家三小姐的礼单，似乎太重了点…… “还有什么事儿吗？”肖荣见丽嬷嬷站在一边，半天没个反应，不禁出声问道。 “没有。”丽嬷嬷迅速回神，垂下眼睑，躬了躬身子道，“少爷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去吧！”肖荣点了点头。 丽嬷嬷转身离开，趁着肖荣没有注意的时候飞快的朝着成勇使了一个眼色。 一刻之后，成勇从肖荣的书房出来，朝着四周看了看，瞧见拱门那边半掩着的身影之后，便快步的走了上去。 “丽嬷嬷，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成勇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太阳，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细汗，往旁边移了一步藏到了阴凉中，躲开了炙热的阳光。 “我问你，少爷这大半个月来，有没有和徐三小姐见过面？”丽嬷嬷站在拱门后的阴影处，神色有些不明。 “没有。”成勇摇了摇头，疑惑的看着丽嬷嬷，“你问这个干什么？” 丽嬷嬷闻言微微皱眉，自语道：“难道我猜错了？” “猜错什么了？”成勇一头雾水的看着丽嬷嬷。 丽嬷嬷想了想，还是对着成勇道：“少爷给徐三小姐单独备的那份礼单，有些重了。” “你叫我出来，就为了这个？”成勇一脸不解的看着丽嬷嬷。 “你以为这是小事吗？”丽嬷嬷横了成勇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你可别忘了，少爷已经十九岁了。” 成勇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看着丽嬷嬷道：“嬷嬷，你不会是以为少爷对徐三小姐有什么意思吧？徐三小姐今年才十三岁，看着都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呢！再说了，少爷会送人家那么重的礼，也不过是看在她出面又出力的份儿上。不管怎么说，徐三小姐也是官宦千金，为了少爷的药答应去给白老先生帮忙制药，着实是委屈她了。” 回想起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些千金小姐，成勇对行事爽快的徐明菲还是挺有好感的。 “你懂什么！”丽嬷嬷眉头微蹙，“少爷到现在身边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呢！王妃之前送过去的几个丫头，少爷都没动，为了这事儿王妃可是****不少的心……” “那嬷嬷你在担心什么，要是少爷真看上了徐三小姐，你不该高兴吗？”成勇厚脸皮的嘿嘿一笑。 “那些生死都不能自己做主的丫头能和徐三小姐相比吗？你是不知道，王妃她……”丽嬷嬷话还没说完，突的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差点说出了不该说的话，立马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嘴。 “王妃她怎么了？”成勇没察觉到丽嬷嬷的异样，还自顾自的追问道。 222.第222章 不喜 “没什么。”自觉失言的丽嬷嬷低低的应了一声，也没心思继续和成勇往下说了，匆匆止住了话题，敷衍道，“我还要去准备礼物，先走了。” 说完，不等成勇反应，丽嬷嬷身子一转，快步离开了。 成勇看着丽嬷嬷慌张离去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皱了皱眉，嘀咕道：“什么啊，说话说一半的吊人胃口……” 两天后，范氏看到肖荣送给徐明菲的那份礼单，也是被唬了一跳。 只不过她不是被礼单中的贵重礼物给吓着了，而是被那些贵重礼物背后可能会隐藏的意思给吓到了。 作为一个疼爱女儿的母亲，范氏的第一反应和丽嬷嬷出奇的相似。 难不成……晋宁郡王世子对徐明菲有意思？ 这么一想，范氏可就坐不住了，当即就去了徐大太太那边。 “大嫂，你说晋宁郡王世子这是什么意思？”范氏将礼单递给徐大太太，略带忐忑的问道。 徐大太太只看了一眼，便随手将礼单放到一边，对着面带忧色的范氏道：“不过就是一份稍微重点的礼单罢了，我们明菲愿意亲自出手帮忙弄那个什么药物提纯，晋宁郡王世子送来这样一份礼，也不算过分。” “可是……”范氏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徐大太太安抚性的拍了拍范氏的手，“明菲是我们徐家唯一的嫡女，有你大哥在，除非圣上开口，只要咱们自己不愿意，谁都别想在这个上面做文章。” 有了徐大太太这句话，范氏面上一松，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一点儿。 “让大嫂笑话了。”范氏赫然道。 “你一片慈母心肠，我怎么会笑话你？”徐大太太轻笑一声，接着道，“咱们徐家的女儿，用不着去做那些攀龙附凤之辈，晋宁郡王世子那边，你就真的是多想了。郡王世子的婚事，他自己是没有办法做主的，而晋宁郡王妃也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事关她的儿媳妇，只怕咱们明菲还入不了她的眼。” “大嫂不是说郡王妃是定国公府的姑娘，怎么现在……”范氏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第一次遇到肖荣的时候，徐大太太会让徐明菲出手相救，看的就是与定国公府的交情。当时说起晋宁郡王妃的时候，徐大太太不说亲热，但也不像现在这样隐含嘲讽。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徐大太太见范氏一脸惊讶，觉得三两句也解释不清楚，想着反正不是什么大事，便只道：“定国公府的姑娘多了去了，你只要知道咱们和晋宁郡王府不会扯上什么关系就好。” “是。”见徐大太太这样说，范氏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关于心里的担忧，范氏也只对着徐大太太说了一下而已，离了徐大太太这边，回去将肖荣送来的礼单给徐明菲看了一下，见对方没有多大的反应之后，便将这件事情给压在了心底，就连徐二老爷那边都没有透露一点儿风声。 时间一晃而过，徐二老爷跟在徐大老爷身边与信阳府的大小官员都混了个面熟之后，也到了朝廷规定的上任期限。 徐二老爷带着妻儿外加一群下人，在徐大太太和徐大老爷的叮嘱声中回了青州县衙。 蔡婆子等人早就将县衙后院给整理了出来，只是二房的下人多，而县衙又比锦州的徐府小了不少，一大群人住进去之后就显得稍稍有些拥挤。 所幸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除了先头两天有些不适应，后面大家都渐渐习惯了。 得知徐明菲要回青州，白老先生是头一个不愿意，软磨硬泡的想让徐明菲继续留在信阳府，也方便他跟徐明菲讨论药物提纯之类的事情。 只是范氏之所以会这么爽快的要带着儿女跟着徐二老爷回青州县衙，打的就是将徐明菲跟晋宁郡王世子隔开的主意，要是徐明菲继续留在徐大老爷这边，有白老先生在，指不定哪天徐明菲就会遇上对方。 出于谨慎考虑，范氏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说着是徐明菲忙帮做药物提纯，可实际上她真正动手的也就头两天而已。 白老先生的徒弟，那个她终于知道叫做青河的少年，领悟能力非常高，只看着她做了两天，便能自己独立完成白老先生所需药物提纯了。 有了能够接替的人手，无意借此机会与肖荣深交的徐明菲也乐得轻松，答应了每隔一天就跟白老先生写信之后，就乖乖跟着范氏去了青州。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底下的人怕一个不小心触到徐二老爷的眉头，纷纷让自己的妻子递了帖子，走起了后院太太路线。 范氏常年帮徐大太太打理徐家，处理起这种事情来可谓是得心应手，不过几天的功夫，该见的见，该冷的冷，再配合徐二老爷唱唱双簧，夫妻俩顺顺利利的就在青州稳住了位子。 在徐明菲与白老先生来回通信十次之后，在终于暂时忙完了的范氏一声令下，她和徐文峰被自家娘亲一起打包带去了位于淮州的外祖家。 淮州跟青州一样，都是属于信阳府的管辖范围之内，而淮州范家，不仅仅是在淮州，在整个信阳府也是颇有名气的。 作为淮州最大的盐商之一，范家别的不多，就是钱多，可不仅仅用有钱两个字就可以形容的。 作为暴发户起家的范家，怎么让人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暴发户的本质，就成了范家上下共同努力的目标。 以至于每一次徐明菲看到范家那布置得金碧辉煌的大厅，以及恨不得连地板都铺上金砖的做派，都忍不住吸气再吸气。 也许徐文峰真的更多的继承了范家的血脉，其品味跟范氏的爹，暴发户范家的当家人范老太爷几乎一模一样，每次他来范家，不但对范家那金碧辉煌的大厅赞叹不已，还会跟范老太爷讨论一下怎么样才能将整个范家布置得更加耀眼。 因此，一走进范家，徐文峰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这边窜一下，那边跑一下的，快活得不行。 这也是他自那天因为未来前途选择的事情被二老爷狠狠训过之后，笑得最开心的一天。 223.第223章 姑嫂暗涌 事实上，范家这种暴发户的做派在淮州这边并不算是特别惹眼。 淮州盐商众多，那是一个比一个有钱，要是就自己家里布置得比旁人逊色了点，回头就能有人说你家快不行了。 这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就凭着这一点，只要不想被别人在私底下乱嘀咕，那就只有挺起腰杆展示自己的财力。 稍微有点底蕴的还知道含蓄一点儿，要显示财力也不会直接上金银，什么古董字画，孤本珍品之类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弄不到的。 可范家从骨子里就不知道含蓄这两个字怎么写，家里从上到下要说做生意的能手还能找出几个，但要找个读书识字，品味高雅的人出来，那就是天方夜谭。 什么古籍书画，孤本珍品的，在范家人的眼中，通通不及真金白银看着喜人。 范家是范老太爷在机缘巧合之下发迹起来的，他祖上也不过是地里刨食的，长到二十岁的时候还大字不识一个，后来加了遭了灾，指望着地里的庄稼是活不了了，当时还很年轻的范老太爷一狠心，干脆就出来谋了出路。 谁知他还真有那个命，汲汲营营了大半辈子，白手起家的在淮州盐商中争得了一席之地。 范老太爷平生有两大得意之事，第一个是靠着自己赤手空拳的挣下了一片偌大的产业，第二个就是趁着徐大老爷还没有彻底发迹起来的时候，将自己的嫡亲闺女嫁进了徐家。 一般注重名声的官宦世家是不会轻易和暴发户盐商联姻的，在得知徐家同意了这门亲事的时候，范老太爷简直是睡觉就给笑醒了。 等到范氏嫁给了徐二老爷之后，随着徐大老爷在仕途上越走越顺利，作为徐家的姻亲，他们范家也经营得越来越好。 待到徐大老爷坐上了都转盐运使的位置，掌管盐政这一块儿之后，范家也跟着迎来了最为辉煌的日子。 可以说，范家能够有如今的地位，那都是靠着徐家撑腰的。 因此，作为架起范家和徐家这条桥梁的范氏，在范家的地位可见一斑。 作为徐家和范家联姻得到了血脉，徐明菲和徐文峰在范家自然也是大受欢迎，从进大门开始，一路往正堂而去，还踏进正堂的大门，手中便被塞满了各种长辈给的金银骡子之类的小玩意儿。 被众人簇拥着坐在正堂等候多时的的范老太太一见了徐明菲等人，立马撇开了自己的孙子孙女，一把将徐明菲搂和徐文峰在了怀中，心啊肝啊的直稀罕：“哎哟，我的明菲小乖乖，文峰小乖乖，外婆每天盼啊盼的，可把你们给盼来了！” 徐明菲对此适应良好，被范老太太这么搂着，还能笑眯眯的应两声。 可徐文峰已经是十六岁的半大少年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外婆搂着，忍不住悄悄的红了耳朵。 “外婆最近吃饭香吗？上次您写信给我说吃饭不香，我特意让人做了一种开胃的小菜带了过来，待会儿外婆试试看合不合胃口。”见徐文峰羞得脸上都要冒烟了，徐明菲抿了抿嘴，终于大发慈悲的开口吸引了范老太太的注意力，算是为她那可怜的二哥解了围。 “我的小乖乖就是好，这都想着外婆呢！外婆胃口不好都是想你想出来的，你这次来了，外婆定是吃什么都香了。”果然，范老太太一听徐明菲提起这个，暂时放过了徐文峰，亲昵的捏了捏她的手，一脸喜意的道。 徐文峰趁机溜出了范老太太的怀抱，飞快的窜到了范老太爷身边去了。 周围的人看到徐文峰落荒而逃的样子，哄得一笑，纷纷出言打趣。 坐在范老太太下首的大儿媳妇周氏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眼底暗光一闪，抬起头，面带笑意的对着范老太太道：“明菲可真是灵丹妙药，她只要往娘面前一站，娘身上什么不痛快都没了。” “可不就是！”范老太太慈爱的摸了摸徐明菲的头，从自己手上褪下一只做工精致的赤金绞丝宝石镯子的，轻轻的套在了徐明菲的手腕上，笑眯眯的接着道，“这是老师傅做出来的，得一件不容易，外婆特意给你留着的，你要是喜欢就戴着玩儿。” 看到范老太太的动作，站在周氏旁边的一个看上去跟徐明菲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不干了，满含酸意的道：“祖母你偏心，那只镯子我也喜欢，你怎么只给明菲了！” “明菲皮肤偏白，戴这种镯子最好看了，你逮着不合适。”范老太太听到小姑娘的话，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随即又安抚道，“再说了，昨儿你不是才从我这里要了一只翡翠镯子走吗，在这里醋什么？” “祖母……”小姑娘嘟着嘴，眼睛死死的盯着徐明菲手上的镯子，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周氏见状赶紧伸手拉了她一把，低声训斥道：“你怎么回事儿，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娘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眼皮子这么浅，就知道盯着你祖母的东西！” 此话一出，坐在范老太太下首右边的范氏脸上笑容一淡，看着周氏道：“大嫂，听说你托人为玥儿请了一位从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 “是啊，托我娘家大哥帮的忙。”周氏点头。 “嗯，玥儿过几年也该到说亲的年纪了，确实该好好的找嬷嬷来教教了，咱们家自己家里还好，这要是在外面，那……”范氏轻笑一声，伸手将自己手腕上的一只缠丝镯子退下来套进了范玥儿的手中，“这是南洋那边的商人带来的东西，不过是一只镯子罢了，玥儿别气了，姑姑给你。” 范玥儿瞬间涨红了一张脸，看着手上的镯子，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既然你姑姑给你了，你就收下好了，南洋那边的东西，可不好弄。”周氏紧了紧手指，一脸和善的道。 周氏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范玥儿立即将时缠丝镯子给退了下来，重新塞回了范氏的手中，眼眶含泪的道：“我不要！” 丢下这句话，范玥儿也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扭头就跑出了正堂。 “这孩子，是做给谁看啊？长者赐不敢辞，她那些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范老太太被范玥儿这么一弄，再好的心情也没有了，劈头盖脸的就冲着周氏道，“亏得你还说玥儿的规矩已经学好了，这个样子叫学好了？你那个什么从宫里头出来的嬷嬷给我辞了，教了几个月就教成这个样子，我看不要也罢！” “娘，那怎么行啊，静嬷嬷可是我娘家大哥好不容易才请来的……”周氏一听范老太太要赶人，心中一急，立马出声道。 范老太太白了周氏一眼，没好气的道：“还敢提你娘家大哥，上次他打着你丈夫的名义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债，闹到最后也是我们范家来解决的。就他那样的人，能找到什么好嬷嬷？别规矩没给玥儿教好，反倒是在咱们家惹出一堆不好的风气才是！” 作为范家如今的当家太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自己的婆婆揭了短，周氏顿时臊得满脸通红，羞愧难当的低下了头。 范氏瞄了一眼受了责备的周氏，心中一阵冷笑。 这么多年了，她的这个好大嫂还真是狗改不了****，每次见了面不指桑骂槐的说些不中听的话就不痛快，真不知道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旁边的人对周氏和范氏两人之间的那点暗流丝毫不陌生，见范老太太再一次站在范氏这边，直接对着周氏发了火，互相对视一眼，全都聪明的当做刚才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 范老太太见周氏服了软，冷哼一声，也不再理会对方，兀自拉着徐明菲的手，嘘寒问暖的关心了一番，又向范氏问了问公务在身没法一起过来的徐二老爷。 女眷这边的动静，范老太爷和范大爷是不知道的，等到开了席，众人觥筹交错一番，气氛依旧十分热闹。 徐文峰已经到了可以喝酒的年纪，这会儿可是被灌了不少，等到散席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醉得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还是范大爷亲自将他给扛回的客房。 等安顿好了徐文峰，回了自己的院子，见到红着一双眼睛来找他告状的范玥儿，他才知道白天发生的小插曲。 “爹，明明我才是祖母的亲孙女，为什么偏偏祖母什么好东西都要留给徐明菲？她是姓徐的，又不是我的范家的人，徐家就差那几个钱了吗，每次来我们范家都要拿走祖母好多宝贝。”范玥儿抹着眼泪，越想越委屈。 今天范老太太给徐明菲的那只赤金绞丝宝石镯子，她求了好久都没有求到，结果徐明菲一来，什么都还没有说就弄到手了，让她怎么能甘心！ 后天淮州就要举办花宴了，她新作衣服就得配上那只镯子才好看，如今镯子被徐明菲给拿走了，那等到花宴那天，她岂不是又要被别人比下去了？ 224.第224章 春心萌动 “胡闹！明菲难得来咱们家里一趟，你祖母心疼她，愿意把东西给她有什么不对？家里什么东西没有，你喜欢什么就让你娘给你，别为了这点小事丢了范家的脸。”范老爷因酒气红了脸，这会儿说起话来也露出了几分醉意，因而训斥的语气也少了几分威严。 “不对不对就不对！”范玥儿是范老爷最小的女儿，从小就被家里娇惯过了，哪里听得进范老爷的话，只一个劲儿的道，“家里最好的东西都在祖母那里，我就算是找娘要又能要到什么？祖母的东西就该留给自己亲孙女的，徐明菲算个什么，她凭什么抢我的东西！” “那是你祖母的东西，哪里是你的？”范老爷被范玥儿吵得头疼。 “是我的就是我的！徐明菲没来之前，我要什么东西祖母都会依我，可她一来，祖母把眼珠子都放她身上了，我不服，不服不服不服！”范玥儿一把扯住范老爷的袖子，大声道，“爹你要给我做主，那只镯子我后天一定要用到，你让徐明菲把镯子还给我。” “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能要回来？不过就是一只镯子罢了，明儿爹给你另外找一只去，保管比明菲那只好。”范老爷无奈道。 范玥儿见范老爷不肯答应自己，心中一怒，瞪着眼睛尖声道：“整个淮州都找不到比那只镯子更好的了，去年花宴的时候，宋妍就笑话我手上的镯子寒酸，这次我说什么也不能再被她给比下去了！” “你小小年纪，不好好在家学规矩，就知道跟宋家的丫头比这些有的没的，难道比赢了就能嫁个好人家了？”被范玥儿胡搅蛮缠一通，范老爷的火气也上来了，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是谁说了将来要跟你姑姑一样嫁进官宦人家当官夫人的？就你这爱掐尖的性子，那些官宦人家看得上你？你还敢说明菲的不是，徐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要不是有明菲的大伯父撑腰，你能有那么多金银首饰，绫罗绸缎？” “徐家是靠着我们范家才起来的，当初要不是我们范家给了大把的银子，徐家的人早就饿死了……”范玥儿一怒之下，不管不顾的大喊道。 范老爷听了范玥儿的话，先是一惊，随即大怒，想也不想就朝着范玥儿甩去一个耳光。 啪！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范玥儿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范老爷，感受到脸颊那火辣辣的疼痛之感，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还敢哭？我看平日是太过娇宠你了，这才让你无法无天什么话都敢乱说！”范老爷额头上青筋冒起，整个人处于怒气勃发的状态，见范玥儿越哭越大声，右手不禁再次高高举起。 一直呆在一边没吭声的周氏见状，心中一跳，立马冲上来挡在范玥儿身前，急急的道：“老爷你这是干什么，玥儿可是女孩子，你打了她的脸，让她明天怎么见人？” “没法见人就别见人！”范大爷气得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的，恶狠狠的盯着周氏道，“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是谁教的，是不是你？” “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周氏大呼。 “不是你教的，谁还敢在她面前说这种话？”范老爷沉着一张脸，眼带寒光的看着周氏道，“别的事情我都可以不管，但是玥儿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我们范家在淮州能有如今的地位，靠的就是徐家，这要是让徐家的人听到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自己心里掂量！” 周氏被范老爷这么一盯，只觉得背后一道寒气窜起，心里一虚，忍不住偏过了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轻声道：“当年小姑带着大笔的嫁妆嫁进了家徒四壁的徐家，这件事情家里有不少人都知道，兴许是谁暗地里嚼了舌头，被玥儿无意间给听到了。你也知道玥儿心思单纯，她哪里懂得这些利害关系？” “反正我说的话，你给我牢牢记在心里。”范老爷重重的哼了一声，也不看躲在周氏身后哭泣的范玥儿，一甩衣袖，转身出了屋子，朝着东边姨娘住的小院走去。 看着范老爷离去的方向，周氏紧握拳头，眼里就尽是不甘。 徐家，徐家，徐家就有那么了不起吗？ “娘……”范玥儿哭泣着扑进了周氏的怀里。 周氏低头，心疼的摸了摸范玥儿的脸：“玥儿别哭，你爹是喝多了而已，镯子的事情你别担心，娘绝对不会让你出丑的。” “嗯。”范玥儿轻轻的应了一声，眼泪再次滑落，“我已经听说了，花宴那天尹薇的哥哥也会去的，我不想在他面前丢脸……” “尹侍郎家的大公子？”周氏眼睛一亮。 范玥儿想起尹轩那副风度翩翩的公子模样，微微红了脸，语带羞涩的道：“不止是尹公子，听说还有他的几位朋友也会一起来。” 羞涩过后她又想起那只被徐明菲抢走的镯子，心里又是一阵火大。 上次去上香的时候，向来喜欢和她对着干宋妍逮着机会就往尹轩身边凑，要是这次花宴又让宋妍夺去了头筹，尹轩岂不是又要将视线放到对方的身上了？ “尹公子出身名门，他的朋友定然也都是家世良好的名门公子。”周氏眼珠子一转，暂且将范老爷给抛到了一边，心思活泛了起来。 从她嫁进范家的第一天开始，范氏就一直和她不对付，处处和她过不去不说，还老在范老太太面前告她的状，害得她前些年吃了不少的苦头。 好不容易盼着对方嫁了个落魄的小官之家，谁知徐大老爷硬是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坐到了从三品的位置上，使得嫁入徐家的范氏跟着水涨船高，在范家的地位也更甚从前。 看到自己讨厌的人如此春风得意，周氏心里的那个恨啊，可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得完的。 范氏之所以会那么得意，不就仗着她嫁了个读书人，又成了官夫人罢了。 那徐二老爷不过是个七品知县而已，范氏就一副尾巴翘到天上去了的模样，真是让人看着就生气！ 别的她也不多想了，但如果她女儿能比范氏的女儿嫁得好的话，那她岂不是就可以在对方面前彻底的扬眉吐气了？ 225.第225章 迷雾重重 周氏细细的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越看心中越欢喜。 范家人的相貌有多好，单看范氏那能够在徐府后院的众多花草中牢牢的抓住徐二老爷的心，就可以知道了。 作为范氏的嫡亲大哥，范老爷生的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虽说已经年近不惑，却依然风度翩翩，走去街上逛一圈，引得无数女子一见倾心，芳心大动，遇到胆子大点的，甚至敢上门自荐枕席。 范玥儿从小就长得不像周氏，完美的继承了范老爷样貌上的优点，生得是明眸皓齿，冰肌玉骨，丝毫不比小小年纪已经显露出惊人美貌的徐明菲差。 而她之所以会养成这种娇蛮的小姐性子，与她那标致的容貌不无关系。 当初范家还没有现在这么富贵之时，范氏就风风光光的嫁入了徐家，如今范家身价大涨，周氏可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嫁人会比不上范氏！ 心里这么一琢磨，肚子里憋了一天气的周氏终于舒畅了那么一点儿，搂着范玥儿柔声道：“玥儿放心，后天花宴的时候你只要好好的表现，其他的事情娘会给你做主的。” “那镯子……”范玥儿一脸期待的道。 “镯子……”周氏脸上一僵，咬牙道，“娘定然给你找个更好的！” “我就要祖母给徐明菲的那只。”范玥儿挨了范老爷的打，心中仍然没有半分的妥协。 周氏轻轻的摸了摸范玥儿微微有些红肿的脸颊，心疼道：“那只镯子已经被你祖母送给徐明菲了，你爹和你祖母一向都向着你姑姑，你就是再闹也没有用了，你先乖乖的，有什么事情等过了后天的花宴再说。” “徐家的人为什么要来我们家，要是他们不来，就没这么多事儿了。”范玥儿不满的嘀咕道。 “咱们范家有银子，他们当然舍不得不来了！”周氏冷哼一声，“都转运使又怎么样，盐政这块儿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就能做主的，不过是个从三品的官而已，比这个官职高的人多多了，就算是没了徐家，咱们范家只要有银子，还怕找不到靠山？还不就是你姑姑刁钻，也不知道给你爹和你祖父喝了什么迷魂汤，弄得家里的人个个都向着她。” “就是，徐家有什么了不起的！”范玥儿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从小到大没少听周氏这样在背后数落徐家，心里自然是更加倾向自己亲娘的，再联想到这些年来自己被徐明菲抢走的宠爱，不禁生出几分同仇敌忾之意。 周氏在这边同范玥儿一起背着人说徐家的坏话，却不知此时范老太太也正拉着范氏的手数落她的不是。 “都怪我，当初没能给你大哥挑个贤惠的好媳妇，那眼皮子浅的东西，心眼比针还小，丁点儿大的事情都记在心上，一点儿场合都不会看。”范老太太老生常谈，一脸的悔不当初。 这种类似的话范氏每次再跟周氏过招之后都会在范老太太这里听到，面上一点儿惊讶都没有，只笑着安抚道：“嫂子就是这个性子，心眼儿却是不坏的，再说她为范家生儿育女操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娘你就别和她一边见识了。说起来也是我不好，明明之前就盘算好了不和大嫂起冲突的，谁知她话一落到明菲身上，我就忍不住了……” “明菲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也是我的唯一的亲外孙女，别说你忍不住了，就是我也忍不住。”范老太太叹息一声，接着道，“玥儿从小没吃过苦，也是被他们给宠坏了。” “玥儿年纪小，慢慢教还来得及。”范氏淡淡一笑。 范老太太一看范氏的的样子，就知道范氏心里的气还没消。 这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儿媳妇，范老太太自认为偏帮谁都不太好，要是一个弄不好让范氏跟范大爷生了间隙的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也莫气了，好不容易带着孩子回一趟娘家，怎么着也该开开心心的才是，你要是真和你大嫂处不来，平日里你少和她打交道就是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你那边的院子都单独划份例，不从你大嫂那边过。”范老太太轻声道。 “多谢娘了。”范氏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娘你以后还是少给明菲他们几个送东西了，府里什么都有，这送多了，让别人知道了，还道我整天借着儿女向娘家要钱呢！” “谁敢这么说？”范老太太眼睛一瞪，语带怒意的道，“明菲他们几个是我的亲外孙外孙女，我平日里轻易见不着就算了，还不许我这个做外婆的送点东西过去关心关心？我当然知道徐府什么好东西都有，但徐府有的跟我送的可不是一回事儿，别的我都能依你，唯独这件事情我不能听你的话。” “娘……”范氏听了范老太太这番话，心中一暖，脸上总算是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来。 范老太太轻轻的拍了拍范氏的手：“要不是你有，咱们范家哪能有如今的地位？别说只是逢年过节送点小玩意儿罢了，就是将半个范家给你也不为过。那些小家子气的人说的话你别在意，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嗯。”范氏点点头，轻轻的应了一声。 “对了。”范老太太坐直了身子，对着范氏道，“你托你爹打听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真的？”范氏惊喜出声。 “那还能有假？”范老太太颇为自豪的一笑，“再怎么说你爹这个盐商也没有白混，虽说事情费了点周折，但要打听起来，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娘，快和我说说，是找到邵祁了吗？”范氏急急的追问道。 三年前邵府一场大火，烧死了邵夫人和邵雁容，邵祁也因为遇到了所谓的劫匪而下落不明，亲自处理了邵夫人的后事回了锦州之后，范氏也没有放弃让人去寻找邵祁的下落。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虽说邵祁和她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血缘关系，但邵夫人死得那么惨，她要是不想办法找到邵祁的下落，心里始终难安。 为了这个，她动用了娘家的力量，想着范家作为盐商，人脉甚广，仔细查找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谁知一晃三年，别说是线索了，就是一点儿消息都没能听到。 面对神情急切的范氏，范老太太摇了摇头，瞧见范氏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便开口道，“虽然没有找到邵祁。不过却是得到了一些消息，你爹找到了当年将邵祁拐到南边去的那个拐子。” “拐子？”范氏不明白范老太太怎么会突然提起拐走邵祁的拐子，不过却还是顺着对方的话问道，“人呢？” “死了，再被你爹找到的前两天，一家子全都掉进河里淹死了。”范老太太缓缓道。 范氏惊讶的看着范老太太：“怎么会全家都掉进河里淹死了？” “十五年前那个拐子最后拐的一个孩子就是邵祁，之后他就不干那行了，改名换姓的做起了本分的小生意，虽说日子过得不算太火红，却也算得上是殷实人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拐子突然连夜带着家眷要坐船离开，结果那天晚上正好下起了大雨，大风一起船就翻了，一家老小全都葬身鱼腹，连船夫都没能逃掉。”范老太太压低了声音道。 “这么巧？”范氏忽的心中一跳，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儿。 十五年前，不就正好是邵祁被邵老爷收养的时间！ “可不是就这么巧？起先你爹觉得对方不过是个拐子，事情又过去了那么多年，邵祁失踪的事儿跟他估计也没什么关系，谁知又传出了消息，说是那个拐子是因为十五年前的某件事情，被人给杀人灭口了。”范老太太低语。 原来，那拐子连夜带着一家老小离开的前一天，跟平日里要好的一个邻居喝了个酩酊大醉，酒醉之余断断续续的说了些胡话，大意就是自己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又发现自家这几天周围行迹有可疑的人，心里害怕得厉害。 当时拐子的那位邻居也是喝得迷迷糊糊的，并未将拐子的话当做一回事儿，谁知事情不过只过了一天，拐子一家老小就全都死了，这才让那位邻居想了起来。 “邵祁失踪和拐子一家淹死的事情，咋一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好像有些什么。你爹知道你关心邵祁的下落，便让人借着往下查，看看能不能顺着这个方向查到点线索，结果……”范老太太顿了一下。 “结果怎么样？”范氏追问。 “结果什么都没查到。”范老太太回道。 范氏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我说的什么也没有查到，是指邵祁被拐的那一年，那个拐子去了哪里，又干了些什么事儿，之后又为什么会突然消失这些事情没查到。那一年，他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等再次出现的时候，身边就带了邵祁。”范老太太看了范氏一眼，语带深意的道，“你爹觉得，邵家失火，邵祁失踪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226.第226章 攀比 这一瞬间，范氏的心砰砰砰的跳得飞快。 当初烧死邵夫人和邵雁容的火起的蹊跷，她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本以为是邵秀英和邵氏族人为了邵家的钱财弄出来的事情，结果折腾了一通，却发现确实跟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虽说有句话叫做无巧不成书，但邵家三口在不同的地点同时遇难，这样的巧合，巧得让她想相信都做不到。 可找不到有人害邵家的证据，范氏心里就算是再疑惑，也没有办法。 今天听了范老太太这番话，范氏犹如醍醐灌顶，忽的就醒悟了过来。 对啊，既然邵家那边没有问题，那问题就很有可能是出在邵祁的身上！ 可恨她之前一直想着邵祁不过是个从小被拐的孩子而已，被带到邵府的时候也只有两岁，连自己住在哪里都说不清楚，哪里会让她将事情联想道对方的身上。 这么一想，又让范氏犯了难，邵祁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都被拐走十几年了，还被人给找出来要灭口？ 范老太太点到为止，见范氏似乎明白过来了，也没有再多说，只是说会让人继续打听邵祁的消息，便让范氏回了房。 听了这样的消息，范氏回房之后也是辗转难眠，整个晚上心里都是乱糟糟的，直到天擦亮时才睡着。 这样一来，范氏第二天便起晚了。 等她在丫鬟的伺候下梳洗完毕之后，便得知徐明菲收到了尹侍郎家的小姐尹薇举办花宴的邀请帖。 同时知道的，好不容易恢复了精神的范玥儿。 范老爷昨天打了她一巴掌不不说，更是气得直接拂袖而去，不过在姨娘房中歇了一晚上之后，心里的火气一消，爱女之心又冒了出来，便让人去了城里的银楼，花了大价钱弄个一只品相不错的镯子回来，算是对昨天晚上那一巴掌的补偿。 早晨范玥儿起床的时候脸颊已经消了肿，但心中的那股气还没有平，直到看到范老爷差人给她送来的那只镯子，这才终于重展笑颜。 谁知还没高兴多久，就听闻徐明菲居然也要参加明天的花宴，当时就气得她差点将手中镯子给扔到地上去。 范玥儿跟徐明菲做为表姐妹，眉眼之间多少就有些相似，不过细看之下的，徐明菲除了跟范氏一样继承了范家的好相貌之外，也同时继承了徐家的名门贵气。 两者站在一起，一个富贵喜人，一个却是雍容闲雅，认真比较的话，还是雍容闲雅，容貌气质皆为出众的徐明菲更胜一筹。 因而，就算范玥儿打心底的不想承认自己比徐明菲差，也不愿意在有机会出风头的地方跟徐明菲站在一块儿。 只是这次花宴是尹家办的，尹薇也亲自给徐明菲下了帖子，她就算是生气也没有用，更别说是出声阻拦了。她心里清楚得很，要是敢出声阻拦，头一个不答应的就是尹薇。 淮州的都知道，尹薇的父亲尹侍郎是徐大老爷的好友，徐大爷在京城为官，也多跟尹侍郎走得很近，要真的说起来，在尹薇的心中指不定徐明菲分量也比她要重。 毕竟，她之所以能够跟淮州的官家小姐玩在一起，多少还是沾了嫁入徐家的姑姑范氏的光。 既然无力阻止徐明菲出席花宴，范玥儿就只能想办法在装扮上压过对方了。 当晚，范玥儿屋中灯就一直亮到了天明，好些丫鬟婆子来来回回的走动着，显得异常忙碌。 翌日，身着一身淡黄色绣百柳图案细丝薄衫，头上插着一支八宝簇珠白玉钗，配上了一对白色的猫眼耳环，打扮得高雅大气的徐明菲去了正房，准备跟范老太太道别之后再去参加花宴。 谁知刚一走进正房，在看到范玥儿的那一刻，只觉得眼前一片金光，差点晃花了她的眼睛。 范玥儿身着一身淡金色绫子如意云纹衫，头上插着一支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耳朵上缀着一对赤金柳叶耳环，脖子上带着一串赤金盘螭璎珞圈，手腕上带着一对赤金掐丝的手镯，活脱脱的将自己从头到脚装扮成了一座移动金山。 让人惊叹的是，这样装扮范玥儿不但没有显得俗气，看上去反而更加贵气逼人，衬得她本来就相当出色的容貌更加引人注目。 这样一看，范玥儿也不愧是暴发户盐商家的小姐，将暴发户这三个字发挥得是淋漓尽致。 只可惜这样的贵气徐明菲实在是欣赏不来，未免自己眼睛受损，她飞快的将头转向了一边，心里不禁深深地同情起了对方。 那么多的金子戴在身上，得多沉啊…… 范玥儿不知徐明菲心中所想，见对方撇开了眼睛，以为自己这一身贵气逼人的装扮镇住了对方，心中不禁升起一阵得意。 范老太太左手拉着孙女，右手拉着外孙女，看着眼前如花似玉小姑娘，脸上笑得就跟一朵花儿似的。 她细细的叮嘱了几句，见时候不早了，才松开了手，放两人去参加花宴。 尹薇出面办的这次花宴并不在城中，而是设在了尹家在郊外的一座别院中。 这座别院据说是尹薇的太爷爷年轻时候修建的，因为太爷爷酷爱奇花异石，所以别院中到处都种满了应季的花草，春夏秋冬四季，无论什么时候去，都能看到那个季节开得最为漂亮的花儿。 因此，尹家的这座别院在淮州也是颇有名气，城中的夫人小姐，皆以参加尹家花宴而荣。 徐明菲和范玥儿分坐一辆马车出的城，半路的时候范玥儿的马车出了点小意外，稍微耽搁了一点儿时间，等她们一行人抵达举办花宴的别院时，已经是算是来得迟的了。 范玥儿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也不需要人指引，一下了马车，也不管初来的徐明菲，径直就往里面走。 徐明菲看着范玥儿孩子气的举动，微微失笑，并未放在心上。 待她在别院丫鬟的指引下去了花园时，看到的是三五成群的妙龄少女凑在一堆，眉眼中略带兴奋的低声细语着什么，而不是她之前所想的，众位少女赏花游玩的场面。 227.第227章 冤家 “徐三小姐，我家小姐有事暂时没在花园，还请徐三小姐先坐一会儿，奴婢这就去请小姐过来。”负责引路的丫鬟将徐明菲带到了一棵开得正艳的石榴旁，微微欠身道。 “好。”徐明菲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花园中显得有些兴奋的众位妙龄少女，低声道，“刚才可是有什么人来了园中？” 丫鬟抿嘴一笑，道：“刚才我家少爷和他的几位朋友路过了花园。” “我知道了。”徐明菲了然的点点头。 尹家乃世代官宦之家，开国以来，家中已经出了好几位进士，官职虽说并不是非常高，但家学渊源，名声非常好。 尹薇的嫡亲大哥尹轩，作为尹侍郎的嫡长子，不仅文采出众，更是风流倜傥，面如冠玉，在淮州也算的是一位难得的青年才俊。 更为重要的是，尹轩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却依然没有定亲，引得淮州适婚年龄的少女芳心大动，无不视其为上等的金龟婿人选。 这也是为什么每次尹薇举办花宴，希望能够收到帖子的人会那么多。 那些人为的，不过就是能够多看一眼尹轩罢了。 丫鬟见徐明菲没有别的吩咐了，福了福身子，便转身离开了。 以前徐家众人住在锦州的时候，来往淮州没有这么方便，范氏也并不是每年都回娘家，会带着她到淮州来，一般都是范老太太之类的人过寿。 而那个时候，都碰巧与花宴的时间错开了，因此今天徐明菲还是第一次参加淮州这边的花宴。 淮州这边的同龄少女与徐明菲并不是很熟悉，大多也就见过一两次面而已，就算花园中有人已经认出了徐明菲，却也因为互相不是很熟，踌躇着没有立即上前交谈。 对于这一点，独自站在石榴树旁边的徐明菲并不怎么在意。 她微微抬头，看着树枝上开得红艳艳的石榴花，整个人不由自的轻快的几分。 “明菲！”正待徐明菲看石榴花看得入迷之时，接到丫鬟通报的尹薇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尹薇比徐明菲要大两岁，今年开春的时候就已经及笄了，只是因为尹侍郎一直呆在京城没有回来，尹夫人就不曾为尹薇定亲，看尹夫人的样子，似乎是想让尹大人在京城为尹薇挑一户合适的人家。 “薇姐姐。”徐明菲回头，冲着快步而来的尹薇露出了一个微笑。 “真是对不住，刚才我哥哥的客人弄脏了衣服，我去安排下人伺候去了。”尹薇亲热的拉住了徐明菲的手，笑道，“两年不见，明菲你可是越长越标致了。” “薇姐姐就知道笑话我。”徐明菲轻笑出声。 她与尹薇从小就认识，虽说一年中见面的事情并不多，但平日里书信却是没有断过，心里对风光霁月的尹薇很是喜欢，相处之时倒是比旁人多了几分亲近。 “我可不是笑话你。”尹薇笑了笑，朝着旁边扫视了一圈，略带疑惑的道，“怎么没有看到玥儿，她没有来吗？” “玥表姐来了的，只是这会儿和朋友说话去了。”徐明菲并未拆穿范玥儿那孩子气般的举动。 只是同为淮州人，尹薇对范玥儿的了解比起徐明菲来，那是只多不少，一听到徐明菲的这般说辞，就明白这定然只是徐明菲为范玥儿的开脱之词罢了。 “玥儿也真是，气性还是那么大。”尹薇摇了摇头，对着徐明菲道，“宋妍今天也来了，估计玥儿这会儿已经和宋妍对上了。她们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天生的不对盘，每次见面都要吵架，劝都劝不住。” “宋妍跟玥表姐一样都是从小被人宠着长大的，互相都么有谦让的习惯，这样的两个人对上，当然会出问题了。不过也没什么，顶多就是些口角之争而已。” “就这口角之争已经够厉害了，要是再来点别的，我估计淮州的人要是举办什么宴席，都不敢同时请她们两个了。”尹薇长叹一声道。 徐明菲微笑的抿了抿嘴，没有接话。 “不提这个了，我带你去我去年种的兰花，现在长得可好了，你看了肯定会喜欢。”尹薇提到这个，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得意。 尹薇长得算不上漂亮，只能算是清秀而已，但作为侍郎的女儿，从小也是饱读诗书，身上带着一股让人心怡的书香之气，平日里除了描红之外，最喜欢的就是伺弄花草，尤其对兰花这方面很有心得。 前几年徐明菲在尹薇这里见过一盆香气清幽，品相上乘的莲瓣兰，那种清丽高雅，着实让她为之惊艳，几乎不敢相信那样漂亮的兰花，居然是尹薇亲手种出来的。 今天又听到尹薇提起兰花，徐明菲心中意动，自然欣然应允。 周围的其他人得知尹薇要带着徐明菲去看兰花，之前不好意思凑上的来的，纷纷表示想要同行。 尹薇本就为自己的兰花自豪，见有这么多的人都想去看看，心里一美，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灿烂了起来。 兰花自然是专门栽种在兰苑的，尹薇领着一大群人离开了花园，浩浩荡荡的朝着兰苑而去，结果还没走进兰苑，便看到范玥儿和宋妍对峙着站在兰苑门口，互相气呼呼的看着对方。 “宋妍，你别得意，总有你好看的时候！”范玥儿看到了尹薇，心中一凛，狠狠的瞪了宋妍一眼，率先转身朝着尹薇走去。 “谁让谁好看还不一定呢！”宋妍也重重的哼了一声，充分的表达出了对范玥儿的不满。 尹薇一看到两人的样子，就知道这两人肯定是有吵架了，不禁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范玥儿扶额道：“玥儿，你能不能拿一次不跟宋妍吵架？” “薇姐姐，不是我想跟宋妍吵架，是她自己主动来找茬的。”范玥儿指着自己的头上插着的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愤愤的道，“宋妍一来就笑话我，说我的步摇上面的红宝石跟米粒似的，看着就寒酸，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什么！” 为了能够压徐明菲一头，范玥儿可是下了血本来装扮自己的，她头上的那只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还是周氏压箱底的宝贝之一，上面镶嵌着的红宝石，足有鸽子蛋大小，跟米粒可是一点儿也沾不上边儿。 听到范玥儿这么说，徐明菲不禁将视线转移到了宋妍的身上。 只是这一看，再次差点晃花了她的眼睛大。 这宋妍，比起将自己装扮成移动金山的范玥儿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浑身金灿灿的模样，从内到外的只表达出了一个意思：我很有钱！ 同样是淮州最大的盐商家中嫡出的小姐，年纪相差不大，容貌也是不相上下，再加上对穿衣打扮的品味如此相同，这样的两个人，如不过不是天生的闺蜜，那就只能是一辈子的死对头。 显然，范玥儿跟宋妍是属于后者。 面对范玥儿疑似告状的行为，宋妍表现得极为不屑，虽然她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她脸上那充满了鄙视的表情，却让范玥儿忍不住再次抓狂。 要不是作为花宴主人的尹薇拦着，只怕范玥儿和宋妍又得再次掐起来。 “行了行了，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就别顾着吵嘴了，聊聊天，赏赏花什么的，不是挺好的？”尹薇顺利将范玥儿和宋妍隔开，苦口婆心的道。 “既然尹小姐都这么说，我又怎么能不给这个面子？只是……”宋妍顿了一下，瞥了一眼依然气鼓鼓的范玥儿，“要是有人硬来来找我吵架，那我也没有办法。” “谁找你吵架了？”范玥儿气得满脸通红。 宋妍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站在一旁的徐明菲看了一会儿，见到范玥儿还要再回嘴，心中叹息一声，连忙拉了对方一把，低声道：“玥表姐，听说尹公子还有他的几位朋友也在，要是闹腾厉害了，让他们听到了什么声响的话……” 打蛇打七寸，范玥儿会如此重视今天的花宴，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希望能给尹轩留下个好印象，要是她和宋妍大吵大闹的事情被尹轩听到了，那她的形象岂不全都毁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范玥儿也顾不上发火了，立即硬生生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咬着唇，将自己的头偏向了一边。 尹薇没有听见徐明菲说的话，只是看到对方轻轻一句话就安抚住了脾气跟炮仗似的范玥儿，心中一松，不禁朝着她投来感激的一眼。 收到尹薇的感谢，徐明菲趁着旁人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的对着尹薇眨了眨眼睛，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便一同走进了兰苑。 众位妙龄少女对于范玥儿和宋妍每次见面必吵架这种事情早已习以为然，因而这点小插曲丝毫不能影响她们的心情，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恢复了之前说说笑笑的愉快气氛。 尹薇耐着性子为大家介绍了一下兰苑的兰花之后，便拉着徐明菲单独去了兰苑西南角的玻璃花房中。 228.第228章 突袭 “咦，我特意摆在花房中的那盆兰花怎么不见了？”尹薇在花房中扫视了一圈，都没看到自己的宝贝，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疑惑。 兰苑中的兰花大部分都是品相难得的珍品，只有极少数是外面极难见到极品兰花。 那种极品兰花在尹薇心中，就是受到一点点的伤害宝贝，这次花宴来的人多，她怕一时不察让兰花出了差错，昨天就特意将最为珍贵的几盆兰花移到了特制的玻璃花房中。 她特意甩开了其他的人，相与好友徐明菲一起品鉴一番的，谁知一看，却发现那盆由她亲自伺弄，最为珍贵的兰花不见了！ 负责照看花房的下人可不敢担上个遗失珍贵兰花的罪名，听了尹薇的话后，立刻开口道：“回小姐的话，半个时辰之前少爷说要把小姐的兰花拿给客人看，就让人将兰花搬到书房那边去了。” “书房？”尹薇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了少许不悦，“哥哥也真是的，兰花最为娇贵，一点儿岔子都出不得，要是想看兰花，直接到兰苑来就是了，干什么非要把兰花搬到书房去啊！我不是跟你们说了，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随便动兰苑中的兰花吗？” 下人听着尹薇的质问，低着头，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他们不过是尹府的下人而已，小姐的吩咐是吩咐，少爷的吩咐也是吩咐，这少爷要将兰花给搬到书房去，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又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显然，尹薇也想到了这一点儿，也没再继续责怪照料花房的下人，只是忧心的直叹气。 “算了，我这次会在淮州带上好一阵子的，今天没有看到兰花，只要你不嫌麻烦，改天你单独请我来看是一样的。”徐明菲见尹薇情绪低落了不少，不由轻声安慰道。 “你我之间何来麻烦一说？只是我算过了，今天是兰花开得最漂亮的一天，错过了今天，要看到它最漂亮的样子，恐怕要明年了。”尹薇低声道。 这一句话，充分的体现出了尹薇爱兰如痴的性子，也带出了她话中隐藏着的淡淡不舍。 尹侍郎在京城为官顺利，如果尹家准备为尹薇在京城挑一户人家的话，最迟明年就该起身去京城了。 这样一来，尹薇也不能肯定明年兰花再次开放的时候，她还能不能见到徐明菲，毕竟徐二老爷刚刚被任命为青州知县，近几年内应该都不会离开信阳府的。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让你看到兰花！哥哥这会儿应该还陪着他的朋友在喝茶，明菲你跟我一起去书房，顺道也将兰花给搬回来。我哥根本就不懂怎么伺弄兰花，别好好的一盆兰花，落到他手里不过小半天的功夫，拿回来就变得奄奄一息了。”尹薇快速的做出了决定，也不让徐明菲反对，拉着对方的手腕，就直往前院的书房走去。 徐明菲深知尹薇的脾气，为了不在未来的日子被对方一直不停的叨念，只得乖乖的跟着一起去了书房。 别院的书房离兰苑的玻璃花房并不远，穿过一道藏在玻璃花房外面的一道小拱门，再绕过一条铺满了石子的小道，两人便来到了书房外。 “走，进去看看。”尹薇拉着徐明菲推开了书房的门。 正如尹薇说的一样，尹轩这会儿并不在书房中。 整个书房分为里间和外间，里间被一个高高的博古架挡着，从外间看并不能看得真切，外面的阳光透过宽敞的窗户照进了书房内，倒显得书房的外间十分明亮，书桌上摆放着的东西更是一览无遗。 尹薇的心念念的兰花不见踪影，宽大的书桌上只有一幅下笔简单，却又极具神韵的兰花图，图上墨迹未干，应该是刚画完没多久。 只不过此刻的尹薇关注的重点并不在兰花图上，她遍寻一遍没能找到自己的兰花，猜想着尹轩可能将兰花又搬到其他的地方去了，心中一急，转头对着徐明菲道：“明菲，你现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徐明菲看出尹薇心中的焦急，也没为难对方，也不多问，点头应了一声。 待尹薇一离开，书房便安静了下来。 “小姐，奴婢去门外守着？”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为止，一刻的都没有离开过徐明菲的红柳飞快的环顾了一下书房，压低了声音道。 “嗯。”徐明菲微微颔首。 这里毕竟不是自家的书房，她单独待在这里还说得过去，要是让红柳也待在里面，被人看到了的话，传出去也不太好听。 红柳微微福身，转身出了书房，规矩的在书房门口站定。 她的眼睛虽然没有往书房里面看，但耳朵却是竖得尖尖的，只要徐明菲一声吩咐，她立刻就能进去伺候。 徐明菲扫了一眼书架上的藏书，发现上面放着的书并不多，而且种类也比较杂，其中有好几本关于如何伺弄兰花的书本，明显是尹薇闲着无事的时候看的。 她走到书桌前，细细的看着桌面上铺着那幅刚刚完成没多久的兰花图。 越看就越喜欢，想着之前只听说了尹轩文采不错，却不知道对方在书画上居然有这样的造诣。 只是看了一会儿，她又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咚！ 博古架那边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声响。 徐明菲瞬间抬头，看着博古架看了过去。 “喵……”一只三色花狸猫从博古架后面探出了一颗小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徐明菲，好像是在打量她一般。 看到发出声音的原来只是一只猫，徐明菲脸上一松，抬脚朝着博古架走过去，嘴里轻声道：“小猫咪，你在这里干什……” 最后一个么字还没出口，突然一只大手从博古架后面伸了出来，一个大力，直接将她拉到了博古架后面抵住，并且抢在她尖叫之前伸手牢牢的捂住了她的嘴。 “嘘，别出声。”一道低沉的男声在徐明菲耳边响起，喷洒在耳后的热气激得她身子微微颤栗。 229.第229章 熟悉的感觉 捂着徐明菲嘴的人身材高大，年仅十三岁的她堪堪到对方胸口上面的一点儿，整个人被死死的压在博古架上，无法抬头看到对方的脸，入目的只有对方胸口处的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料子。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守在门外的红柳压根就没有听到书房内的动静，依然警醒的竖着耳朵站在门口。 “喵……”躲在博古架后面的那只三色花狸猫并未受到惊吓，只是歪着头看着眼前的场景，惬意的甩了甩自己的尾巴的，丝毫没有感受到此刻被它引过来的徐明菲的的紧张。 感受到对方手掌上传来的温度，徐明菲绷紧了身子，不禁屏住了呼吸。 是什么人？ 怎么会躲在尹府别院书房的博古架后面？ 这一刻，她心跳稍微有些快。 对方止住了她之后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就这么静静的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静的书房中针落可闻，徐明菲听着耳边传来的浅浅的呼气声，稍稍有些慌乱的情绪居然奇迹般的平静了不少。 鼻尖微动，一股淡淡的清香窜入鼻中，似曾相似的气味儿让徐明菲有片刻的恍惚。 这种气味儿…… 正待徐明菲走神之时，一直强而有力的手环住了她的腰，进一步的钳制了她的行动。 感受到腰间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的不属于自己的热度，徐明菲呼吸一重，顿时从恍惚中回神，略带紧张的僵着身子，盯着眼前那一小片宝蓝色，脑子不禁飞快的转动了起来。 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料子不是普通人家能够穿得起的，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也比较年轻，再加上高大的身材…… 徐明菲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尹薇说过，尹轩之前在书房招呼客人。 难不成……抓着她的人，就是尹轩的客人之一？ 毕竟如果是闯空门的贼人的话，就算不穿恶俗的黑色紧身衣，也不该穿上这种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料子的锦衣才是。 可既然是尹轩的客人，怎么刚才她和尹薇进来的时候不出声，这会儿却又抓着她不放？ 徐明菲心中一沉，觉得事情有些诡异，表面上老老实实的任由对方捂着她的嘴巴，实际上却是暗暗往后使劲儿，希望能够推动身后抵着的博古架。 博古架上面放着不少瓷器，她只需要稍微弄出一点儿动响，书房外的红柳立刻就能听到。 只是抓住她的不明男子好似看出了她的意图，环在她腰间的那只手突然一使力，直接将她带离了博古架。 徐明菲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子不受控制的被人带着一转，等她重新定下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人从背后抱住，眼前看着的则是摆满了各种摆件的博古架。 而捂在她嘴上的那只手，依然没有松开的意思。 “别动。”低沉的男声从她耳后传来，比起最开始的那一声，更加刺激了她的神经。 六月的淮州已经变得渐渐炎热了起来，徐明菲身上的衣衫选的也是比较轻薄的料子，这会儿一个身份不明的高大男子从背后抱住，原本因为紧张而生出些许热意的她，顿时觉得自己被迫紧紧靠在对方胸口的背，就跟火烧起来一般，烫得她心尖都在发颤。 头一次，徐明菲清楚的意识到了男女之间巨大的差异，纵然她之前学了不少的防身招数，但被人毫无预兆的突袭，武力值差距太大，别说是使出那些防身招数了，就是想要做点小动作都没有办法。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她慌乱中将手伸到了自己的腰间，却摸了个空，她腰上挂着的为了以防万一而装了不少药粉的荷包，居然凭空消失了！ 这时，从背后抱着徐明菲的男人低下头，嘴唇凑到了徐明菲那入白玉般圆润小巧的耳垂旁，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在找什么？” 徐明菲身子一僵，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明男人察觉到徐明菲的僵硬，突然深深的在徐明菲的脖子处嗅了一下，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叹。 这下，在不明男人看不到的方向，徐明菲惊恐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吓得汗毛直立。 她该不会遇到色狼加变态吧！ 遇到正常的人，徐明菲虽说有些小小的慌乱，但这里逼近是尹府，红柳在门口守着，尹薇也很快就会回来，对方既然一开始的时候没有伤害她，那么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要是换成了变态，之前的那一番推测全都得推翻。 变态做事，谁能够预料得到？ 突然，门口处传来一阵声响，似乎有什么人过来了。 抓着徐明菲的不明男人听到外面的动静，轻笑一声，低声道：“别叫。” 说罢，不等徐明菲反应，不明男人手上力道一松，不轻不重托着徐明菲的背心往前一推…… 砰！ 徐明菲身子一歪，撞到了前面的博古架，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顾不上查看自己是否被撞伤，急急的回头一看，却发现那个穿着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的不明男人早已没了踪影，印入她眼中的，只有一扇半开着的大窗户。 “喵……”那只将整件事情从头看到尾的三色花狸猫体态轻盈的跳上窗户，歪着头看了徐明菲一眼，动了动自己尖尖的小耳朵，身子一转，动作潇洒的从窗户跳了出去。 那只猫刚跳下窗户，守在门外听到屋内的动响的红柳就冲进了书房，看到徐明菲居然半摔倒在地上，吓得惊呼道：“小姐，出什么事儿了？” 同时，跟着红柳进来的还有刚刚赶回来的尹薇。 尹薇也吓了一跳，急忙快步上前，伸手将徐明菲给扶了起来，关切道：“明菲，怎么摔倒了？” “没事，刚才突然有一只猫窜了出来，吓了我一跳。”徐明菲脑中突然闪过那个不明男人离开之前说的话，垂下眼眸，下意识的隐下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猫？”尹薇面上一松，笑道，“是不是一只三色花狸猫？” “好像是，它动作太快了，嗖的一声就跳着窗户跑了出去，我也没看得太真切。”徐明菲半真半假的道。 “应该是我哥开春的时候抱来的那只猫，那只猫一直养在别院，也不怕生，平时最爱来书房这边晒太阳。”尹薇略带歉意的看着徐明菲，“早知道会这样，我应该让人把它先关起来的。” “薇姐姐别在意，我没事儿的。”徐明菲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抬头看着尹薇，试探性的问道，“找到你的兰花了吗？” “找到了。”提到这个，尹薇脸上便露出了几分怒意，“我哥说在书房品兰花没意思，让人将兰花搬到东边的奇石苑去了。奇石苑那边全都是石头，也没个遮阴的地方，他也不怕晒坏了我的兰花。” “今天太阳也不烈，应该没什么大碍的。”徐明菲安抚了一声，又接着道，“这么说尹公子还在奇石苑招待客人？” “嗯。”尹薇点点头，拉着徐明菲的手道，“不过没关系，他们已经品完兰花了，我也让人将兰花搬回了兰苑，我这就带你过去看看。” “好。”徐明菲点点头，顺从的跟着尹薇照着来时的路往兰苑而去。 尹薇顺利的找回了自己的兰花，心情比起刚才也好上了几分，在徐明菲状似无意的几句话之后，主动的提起了尹轩今天带来别院的客人。 “我哥今天带来的客人，都是他去年去京城时认识的朋友，可惜你来得晚了，没能看到。”尹薇略带惋惜的道。 “有什么可惜的？”徐明菲轻笑。 尹薇朝着周围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捂着嘴偷笑道：“可惜你没看到俊男啊！你刚到花园的时候难道没发现，那些人一个个都暗地里兴奋得很，心思早就不在赏花上面了。” “我以为那是因为尹公子的缘故。”徐明菲打趣道。 尹薇轻轻的拧了徐明菲一下，佯怒道：“连你也来笑话我哥啊？” “我没笑话尹公子，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徐明菲笑道。 她可是知道，在这淮州中，至少有一半的未嫁少女暗地里心系尹轩，其中就包括今天特意盛装打扮了的范玥儿。 “那是你没见过我哥的那几位朋友，你要是见过了，就不会那样说了。”尹薇脸颊微红的道。 徐明菲看了一眼变得有些羞涩的尹薇，心中一转，不动声色的问道：“尹公子今天请来的客人，是不是有一位穿着暗紫纹云纹团锦衣？” “没有。”尹薇稍稍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而后好奇道，“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看到什么人了吗？” “不是，我在来的路上看到有穿这种料子衣服的人，还以为也是来别院参加花宴的人。”徐明菲对着尹薇轻轻一笑，垂在袖中的手却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这附近有不少淮州大户人家的别院，估计是去其他别院的。”尹薇随意道。 徐明菲应了一声，面上不显，心思再一次飞远了。 不是尹轩的客人，那会是什么人？ 230.第230章 悸动 心里想着在书房中遇到的人，之后的花宴徐明菲都有些心不在焉，连范玥儿站在她身边时，有意无意向旁人显摆自己身上的装扮，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比她差的举动，她都没有怎么在意。 花宴快要结束的时候，尹轩带着他今天请来的客人再一次从花园路过，惹得本就心潮起伏的众位妙龄少女纷纷驻足观看。 徐明菲借此机会仔细打量了一下尹轩的客人，发现确实没有人穿着暗紫纹云纹团锦衣，除了尹轩之外，也没任何人让她看着有熟悉之感。 跟着尹薇重新品鉴了兰花之后，徐明菲回忆起书房中的那个不知面容的男人，之前被打断的思绪再次回笼，细想一番，诡异的觉得对方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傍晚时分，前来尹家参加花宴的客人陆陆续续的离开，热闹了一天的别院也安静了下来。 东边的厢房中，一个身着暗紫纹云纹团锦衣的年轻男子支着一只手靠在引枕上，手里拿着一条小鱼干，逗弄着一只馋得不行的三色花狸猫。 悠闲中的年轻男人垂着眼睑，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配上浓密的眉和高挺的鼻子，整个人从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迷人的优雅和贵气。 看着被自己逗弄得团团转三色花狸猫，年轻男人好似想到了什么，眼底透出点点笑意，嘴角微微上扬。 “真稀奇啊，怎么兴致这么好，居然在逗猫！”送完客人的尹轩从门外走进来，先是惊叹一声，随后顺手从桌子的碟子中拿了一条小鱼干，放到了那只被逗弄已久的三色花狸猫面前。 “喵……”三色花狸猫欢快的叫了一声，也不管年轻男人手里的那条小鱼干了，叼起尹轩的小鱼干，埋头大吃了起来。 看到这一情况，年轻男人眉头微微一皱，上扬的嘴角也平了下来。 尹轩却是没有发现年轻男人的变化，伸手在三色花狸猫的头上抚摸了一把，这才抬头道：“之前我给你写信让你到淮州来，结果你回信说没时间，怎么转头又偷偷的跑来了？” “有事情要办，经过此地，顺道来看看你。”年轻男子将手中的小鱼干丢给再次讨食的三色花狸猫，似笑非笑的看着尹轩，“怎么，尹大公子不欢迎我？” “小侯爷能来看我，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会不欢迎？”尹轩笑了笑，又接着道，“你说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到淮州来了，今天子文他们过来，我都没有跟他们提及你的事。不过也算你来得巧，我妹妹今天正好在这里办花宴，你没偷空去瞧瞧？” 年轻男子看了尹轩一眼，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自己的手，没有应声。 “小侯爷就是小侯爷，那么多美人近在眼前，连看一眼的兴致都没。也对，京城里那么多名门贵女你都没正眼看过，淮州的这些娇花你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尹轩晃了晃自己的头，一脸感叹。 “我可不像你，到处招蜂引蝶。”年轻男子眉头微挑。 尹轩啧啧两声，不甚赞同的道：“我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是去露露脸而已，连句话都没有说，怎么是招蜂引蝶了？再说了，我爹娘已经开始张罗着给我定亲了，我能肆意快活的日子也就这么点了，不好好珍惜怎么行？要我说，小侯爷你的年纪也差不多了，就算是侯爷不着急，老夫人也要着急要抱曾孙子了，你还不如跟我一样，抓紧时间快活一番。” “老夫人的孙子又不是只有我一个，要曾孙子，自然有人为她生。”年轻男子声音不变，但说出来的话却淡了几分。 尹轩见状，自知说错了话，讪讪一笑，止住了这个话题，转而道：“那你准备在淮州待几天？除了这座别院之外，我们尹家在城外也好有几座别院，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领你去瞧瞧，这个时候去垂钓一番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用麻烦了，我还有事，明天就要离开。”年轻男子轻声道。 尹轩见状也不多问，转而让人备上了酒菜，准备与年轻男人畅饮一番。 与此同时，回了范家的徐明菲梳洗之后，便靠在软榻上，任由云儿力道适中的为她按摩。 “小姐，你的荷包呢？”红柳收拾徐明菲换下来的衣物，发现少了一样东西，不禁出声问道。 徐明菲顿了一下，回道：“许是不小心掉了，今天花宴的人多，我也没注意。” “那奴婢再为小姐准备一个。”红柳点点头，也没太在意。 她将徐明菲换下来的衣服收拾到一边，打开箱笼，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匣子打开。 小匣子里整齐的放着好些做工精致的荷包，红柳满意的点点头，挑了一只跟徐明菲明天要穿的衣服搭配的荷包，便将小匣子放回了箱笼。 作为事事都有人伺候的徐家小姐，徐明菲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荷包之类的东西通通由身边的贴身丫鬟准备。 云儿性子活泼，却有一手好针线，前几年还需要有人带着，这几年已经能够独立准备徐明菲日常所需的各种各样的荷包了，匣子里的那些做工精致的荷包，几乎全是出自她之手。 “小姐，这几天你都没有睡好，今儿晚上要不要点安神香？”红柳铺好了床，走到徐明菲身前问道。 徐明菲想了想白天在尹府别院的书房发生的事，点头道：“点一柱。” “是。”红柳微微福身，利落的点燃了一支香味清淡的安神香。 点点星火，香烟袅袅，不一会儿的功夫，一股让人放松的香味儿便弥散在了空气中。 徐明菲习惯性的轻轻一嗅，脑中火光电石一闪，腾地从软榻上坐起。 香气，气味儿…… 那种气味儿，白天书房里那个不知面容的男人身上传来的味道…… 徐明菲翻身下榻，胡乱的套上鞋子，在云儿和红柳的诧异的视线中冲到了梳妆台前的，打开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子，将里面的东西拿起来放到鼻间轻轻一嗅。 熟悉的香味儿进入窜入鼻中，刹那间，一股难言的悸动从徐明菲胸口升起。 231.第231章 逐渐接近 徐明菲将散发着独特清香的镂空香薰球紧紧的握在手中，莹白的贝齿轻咬下唇，一时间心绪难平。 难怪她会觉得白天在尹府别院书房中遇到的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对方身上传来的香味儿，分明就跟她手上的这个镂空香薰球一样！ 而会用这种味道的熏香的人，在她所熟识的人中，唯有邵祁而已。 难道说、难道说…… 徐明菲的紧握着香薰球的指节发白，往日的种种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第一次意外的相见，当时她和邵祁躲在架子后面，为了不被旁人发现，两人面对面紧贴在一起，还有之后在林威将军府，那突如其来的拥抱，除了对方稚嫩却依然有力的手臂，留在她印象最深处的，就是两人紧紧相贴时，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清淡高雅的熏香味儿。 “小姐？”红柳和云儿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见徐明菲神色不明的靠着梳妆台，立即关切的围了上去。 红柳眼尖的发现徐明菲手里握着的，是已经失踪三年的邵祁送的香薰球，心中微微一叹，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的扶着徐明菲回了软榻。 “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徐明菲坐在软榻上，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香薰球，头也不抬的开口道。 “是。”红柳乖巧的应了一声，对着还一头雾水的云儿使了个眼色，拉着对方一同退出了房间。 桌上的烛台爆出一个小小的火花，徐明菲独自一人坐在软榻上，心中不禁再次回想起白天在书房中发生的事情。 尽管邵祁已经失踪了三年，但徐明菲从来都不认为对方早已没了性命。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时候她心里也生出一些疑问。 要是邵祁真的还活着，那为何这三年中，别说邵祁的人影了，就连一点儿只言片语都没有传来？ 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是…… “呵！”徐明菲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声，喃喃自语道，“徐明菲，你在想什么呢，不过就是对方身上的熏香味儿很像而已，仅仅凭着这一点又能证明些什么？” 徐明菲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到底是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深深的将自己看到的暗紫纹云纹团料子记在了心中。 这种暗紫纹云纹团料子在信阳府这一带并不常见，说不定从这方面下手，能够得到点什么线索。 翌日，徐明菲范氏一起用了早膳之后，便偷偷的使了下人去外面的布庄打探那种暗紫纹云纹团料子的消息。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小姐，小的在淮州排的上号的布庄和绸缎庄的寻了一圈，都说那种暗紫纹云纹团料子是北边流行的花样，咱们这边也有，不过卖得并不算好，这两个月来统共卖出去的不到十匹，买主都是本地的熟客。”一个长相平凡，年纪不大的小厮站在一块屏风后面，恭谨的回道。 “那可有与我说的相符合的人做了那种料子的衣服？”坐在屏风后面的徐明菲问道。 “没有。”小厮迅速回。 北方？ 徐明菲眉头微蹙，没再多问，挥了挥手，让屏风后面的小厮的离开了。 小厮刚一离开，范氏便让身边的丫鬟来传话，让她去范老太太屋里一趟。 范老太太是真心疼爱徐明菲，每日里不见一见，心里都会觉得不舒服，昨儿徐明菲从花宴上回来之后精神不太好，范老太太还特意让人送了上等的补品过来。 为了这个，范玥儿又在屋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念着范老太太的好，想着昨天范老太太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徐明菲特意带上了从白老先生那边拿来的补气养身丸。 这种由白老先生特制的补气养身丸跟外头药铺卖的可不一样，乃是白老先生自己的独门秘方，徐明菲拿到手之后也仔细的研究了一番，不得不承认对方所制的这种药丸，比她自己做出来的略胜一筹。 范老太太看到徐明菲送给自己的补气养身丸，当即再次将徐明菲给搂在了怀里，心啊肝啊的叫了一通，眼里满满都是喜悦。 比徐明菲先到一步的范玥儿见了，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语带酸味儿的低声嘀咕道：“不过就是一瓶补气养身丸罢了，有什么好稀罕的，库房里多得是，哪里用得着徐明菲拿着这个来献宝？” 范氏听到范玥儿的嘀咕声，瞥了对方一眼，面带微笑的对着范老太太开口道：“娘，明菲送给您的这瓶补气养身丸是游历到信阳府的名医所制，在外面也是千金难求一颗，明菲这下可是全都给您了，你可别舍不得吃就放到一边，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真的？”范老太太一听，脸上笑容更甚，拉着徐明菲的手道，“这种好东西，你也应该自己留点，全都给外婆了，以后自己想用的时候怎么办？” “外婆放心，我与那位名医有些交情，别的可能没有，但几瓶补气养身丸我还是拿得到的。我看外婆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有些气血不足，吃了这些补气养身丸之后，您要是觉得好，回头我就多弄点来。”徐明菲笑眯眯的配合着范氏道。 “好好好。”范老太太喜得连连点头，“这几天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外婆打算过两天去城外的庙里吃几天斋，你要是愿意就跟外婆一起去，要是嫌闷就在家里玩。” “淮州这边的斋菜可比锦州做得好多了，每次我们去庙里上香的时候，娘都会感叹淮州的斋菜好，我好不容来一趟淮州，又怎么能错过呢？”徐明菲抱着范老太太的胳膊，笑着道，“再说了，玩什么时候都可以玩，但陪着外婆的时间却不多，我可不要一个人待在家里。” “你啊，真是十足的像了你娘，那小嘴甜得，就跟抹了蜜一样。”范老太太被徐明菲哄得心花怒放。 这人老了，就喜欢身边有人陪着，范玥儿性子骄纵，最是坐不住，让她陪着说说话，顶多一刻钟就要找借口溜走，这会儿徐明菲指明了说要陪范老太太，范老太太心里怎么能不高兴？ “娘，您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哪里是嘴上抹了蜜，我都是实话实说。”范氏见范老太太笑得开心，也跟着抿嘴笑道。 范老太太闻言斜了范氏一眼：“还敢喊冤？当初是谁不小心烧掉了外面送进来的账本，看到自己要挨罚，立刻使了一张小嘴，哄得你爹最后不但轻轻揭过，还额外从你爹手上讨了一张上等的银狐皮的？” “这都说少年前的事情了，娘你还提它干什么……”范氏脸颊微红。 她这都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当着女儿的面被揭了短，面上不禁有些过不去。 “哼哼，知道丢人了吧？”范老太太见范氏吃瘪，笑得更厉害了。 范玥儿见范氏和徐明菲得了范老太太的欢心，心里一堵，忍不住开口道：“祖母，我也要跟着一起去庙里吃斋菜。” “你也要去？”范老太太一脸诧异的看着范玥儿，“你不是最不喜欢去庙里了吗？这次我们出去，可是要在庙里住上几天才会回来的。庙里不沾荤腥，到时候你要是吵着要吃肉，可没有人给你弄。” 几天都不能吃肉？ 范玥儿得知这一点，面上飞快的闪过一丝扭曲。 只是她看着徐明菲一副很想跟着范老太太去庙里的样子，心中顿时生出万分的不爽，赌气般的道：“这几天没姑姑来了家里，厨房天天都是山珍海味的做，我吃多了也有些上火，去庙里吃吃斋菜也好。” “真要去？”范老太太面带犹疑的看着范玥儿。 “要去！”范玥儿重重的点了点头，顺带着暗地里横了徐明菲一眼。 徐明菲无辜中箭，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不知道这又是哪里惹到对方了。 见范玥儿如此坚持，范老太太也不好反对，只能提醒范玥儿，要是去了庙里之后中途就嚷着要回家，她是绝对不会让人送的。 范玥儿这会儿就只顾着跟徐明菲较劲了，敷衍的点了点头，也没将范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 离开范老太太的院子，在同范氏一起回屋的路上，徐明菲几次想要和范氏提及昨天在尹府别院书房遇到的那个人，可每次话都到了嘴边，却又始终都开不了口。 倒是范氏看出了她神色不对，主动开口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没什么。”徐明菲摇了摇头，抬头看了范氏一眼，垂下眼脸，轻声道，“娘这次去庙里要做什么？” “再过一段时日就是你邵伯母和雁容的忌日了，我想让城外庙里的惠然大师做一场法事……”范氏轻叹一声，脸上也不禁染上了几分愁绪。 这三年来，每逢邵夫人和邵雁容的忌日，范氏都要为两人做一场法事，只是每次做这样的法事，她都难免想到至今下落不明的邵祁。 徐明菲看出范氏的心思，眼神微闪，低下头，终究没有开口。 两天后，几辆马车从范府大门驶出，一路疾行朝着城外而去。 232.第232章 到底是谁 城外的庙建在一座山上，在淮州也是相当的有名气，每年夏天来庙里吃斋避暑的信佛之人也不在少数。 这会儿虽然还没到盛夏，但已经有一些跟范老太太一样耐不住热的人坐着马车往城外的庙里去了。 范家是这间寺庙的常客，范老太太每年都要来庙里住上一段时间不说，香油钱也是大把大的往里面添。 对于这种出手豪爽的香客，寺庙上下当然是十分欢迎的，范家的人提前说了要去庙里住几天，僧侣们就早早的将范老太太常住的厢房打扫了出来。 因此，徐明菲等人所坐的马车一到寺庙，便直接被知客僧给引了过去。 这样的特权，徐明菲在锦州的时候也没少享受，因着徐大太太的缘故，只要他们徐家的人去上香，主持就是在忙也会亲自出来迎客的。 作为淮州香火最鼎盛寺庙，它几乎就是占了整座山，为了招待淮州的那些富得流油的盐商女眷，寺庙后面的厢房修建得很大，被褥之类的东西也是一应俱全，后山那边更是栽种了不少供人观赏的花木。 徐明菲大致的扫视了一遍，觉得这寺庙的厢房，明着说是寺庙待客的地方，可仔细看来，却跟她上辈子去住过的度假山庄差不多了。 范氏未出嫁之前也是这件寺庙的常客，对这里的一切并不陌生，将范老太太送进厢房休息之后，她就主动将安排下人的活儿给接了过来，一件件一桩桩的打理得极为妥当。 周氏要顾着家里的老小，加上她天生跟范氏不对付，这次就没有跟着来，而范玥儿虽然赌气般的来了，可真的到了厢房之后，看着屋内普通的木床，还有那些只能算是普通的茶具，当时就沉了脸，一脸不满的指挥着丫鬟将被褥还有茶具都换成从家里带来的。 要不是她闺房的那张架子床实在是太大，不方便一起带着出门，她简直都想将床都给一起搬来了。 范氏看着范玥儿那副娇惯的样子，嘴上不说，眉头却紧紧的皱了起来。 她也是范家千金万银的娇惯长大的，吃穿用度比起范玥儿来说只有好的没有差的，可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像范玥儿这样夸张。 听说范老爷和周氏还琢磨着要将范玥儿嫁入官宦之家，就凭着范玥儿这种做派，要是真的嫁了进去，恐怕再多的银子也讨不了好。 再看看她女儿徐明菲，那也是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聪明伶俐又贴心，比范玥儿强多了。 心里这么一想，范氏也就顺气了不少，也不再理会瞎折腾的范玥儿，转头去请庙里的惠然大师了。 “阿弥陀佛，女施主的请求老衲也不该推辞，只是老衲已经答应帮别的施主做法事了，要是女施主不着急，过几天老衲倒是可以。”长得慈眉善目的惠然大师双手合十，语带歉意的对着范氏道。 范氏一听，立马暗道早知如此，就应该提前和惠然大师说一声才是。 “明天不行的话，那后天可以吗？”范氏问道。 范老太太此行是打算在庙里住五天，晚个一两天范氏也不着急。 “后天不行，法事要连做三天，今天的已经做了，明后天都得接着做。”惠然大师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本寺也有其他师父可以做法事，要不然老衲安排他们为女施主做法事？” “那倒不必。”范氏摇了摇头，“反正我们要在庙里住上几天，既然后天不行，那大后天能行吗？” “行。”惠然大师点点头。 “那就定在大后天好了，麻烦惠然大师了。”范氏双手合十。 “女施主多礼了。”惠然摆了摆手，“老衲还有事，女施主请自便。” “是。”范氏侧开身子，让出了一条路。 惠然大师对着范氏微微一笑，抬脚离开了。 “娘，为什么一定要让惠然大师来做法事？”待惠然大师一离开，徐明菲便忍不住上前，好奇的看着范氏道。 范氏转过头，面带微笑的看着徐明菲道：“惠然大师做的法事，不仅仅是在淮州，就是在信阳府都很有名，娘都亲自上门了，哪里能让别的师父来做法事？不过就是大后天而已，娘等得起。” “哦。”徐明菲了然的点点头。 “倒是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手笔，居然能请惠然大师连做三天法事，要不是你外婆经常与惠然大师论禅，我就算是开口也不一定能够请到惠然大师的。”范氏感叹道。 “外婆和惠然大师论禅？”徐明菲惊讶的看着范氏。 她是知道范老太太很信佛，却不知道范老太太居然还有这等悟性。 要知道，范老太太跟范老太爷一样，都是农户出身，范老太爷为了方便做生意，渐渐发迹了之后还陆陆续续的找先生识了字，但范老太太却是铁钉钉的大字不识一个的。 就这样目不识丁的一个人，能和得道高僧论禅？ 范氏一看徐明菲的样子，就知她心中所想，不由轻轻的拍了徐明菲一下，笑道：“你可别小看你外婆，她虽不识字，但懂的道理可不比一般的人少。” “娘可别冤枉我，我没有小看外婆。”徐明菲摇了摇范氏的手。 能够跟着范老太爷打下范家这么大一片产业，能够抵住外面前仆后继想要挤进范府女人，范老太太可不仅仅只是平日那种乐呵呵的样子。 “你个小机灵鬼。”范氏伸手捏了捏徐明菲的小脸蛋，拉着她的手回了厢房。 中午用过了一顿味道极好的斋菜之后，范氏扶着范老太太去前面抽签，范玥儿困了直接回房午睡，而徐明菲一个人闲着无事，则带着红柳和云儿往后山而去。 后山中有一块面积不小的空地，是寺庙专门用来为客人做法事用的，绕过这块空地之后，就能看到庙里准备的放生池，里面养着不少香客放生的鱼儿。 徐明菲看到空地上摆放着的神坛，以及还未燃尽的香烛，想起惠然大师说过要为人连做三天的法事，看眼前的样子，这做法事的估计就是惠然大师口中的人。 她念着空地后面的放生池，也没想在这里多待，谁知正待她准备安静离开之际，一个身穿石青色祥纹长衫的男人从一边走到了神坛前，背对着徐明菲的方向，怔怔的看着神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对方那高大的背影，徐明菲突然心口一跳，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油然而生。 233.第233章 询问 那个人…… 徐明菲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个人的身影，来不及细想，抬脚就准备往神坛那边走去。、 “小姐，小心！”谁知她刚迈出步子，抬起的脚都还没落地，跟在后面的红柳惊呼一声，从后面用力的扯了她一把。 徐明菲一个踉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歪，半倒在了红柳的怀中。 “小姐，前面有台阶，你刚才差点踩空了。”红柳紧张的抓着徐明菲，心有余悸的道。 她们面前这条台阶少说也有七八米长，虽然并不算陡，但是一个不小心踩空摔下去的话，要是磕着碰着哪里了，那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没事。”徐明菲也顾不上和红柳多说，稳住了身子后，立刻抬起头，再次朝着神坛那边看了过去。 结果这一看，却发现神坛那边空无一人。 难道对方走了？ “红柳，刚才站在神坛前面的人，去哪里了？”徐明菲眉头紧蹙的对着红柳问道。 红柳下意识的往神坛那边看了一眼，面带疑惑的道：“神坛那边没有人啊！” “不是现在，是刚才。”徐明菲伸手往神坛的方向指了一下，“就是我差点踩空之前。” “奴婢不曾注意。”红柳转头，看着站在徐明菲另外一边的云儿道，“云儿，你看见了吗？” 云儿这会儿正忙着检查徐明菲有没有扭到脚，听到红柳的问话，摇了摇头：“没看见。” “都没看见？”徐明菲咬了咬嘴唇。 “没有。”红柳和云儿齐齐摇头。 徐明菲闻言，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 难道说是她这几天心思太重，产生幻觉了？ “要不奴婢去找附近的师父问问？”红柳看出徐明菲似乎对此有些在意，便主动开口道。 徐明菲刚想点头，却又忽然叹息一声，摆了摆手，“算了，还是去放生池好了，也许是我看花眼了。” “是。”红柳看了徐明菲一眼，顺从的点了点头。 在红柳和云儿的小心伺候下，徐明菲顺利的走下了长长的台阶，在路过神坛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神坛上的香烛还未燃尽，微风吹过，一缕青烟随之飘荡，徐明菲微微一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绕过神坛去了后面的放生池。 此时正值午后，放生池这边的人寥寥无几，池边仅仅只有一位老师父守着，看到徐明菲等人，也只是双手合十的笑了笑。 或许是因为寺庙香火鼎盛的缘故，放生池修建得相当大，在池边还修了一条可供香客休息的长廊，绿色的藤蔓垂在廊上，倒显得有几分雅致。 一到了放生池，生性活泼的云儿就有些忍不住了，伸长了脖子往放生池里面看，嘴里还时不时的发出阵阵惊叹：“小姐，这放生池里真的好多鱼啊！而且这池子也比咱们锦州的寺庙的放生池大。” “不止有鱼，还有乌龟呢！”红柳指着趴在池边半仰着头晒太阳的一只小乌龟道。 “真的！”云儿的语调中充满了欢快。 徐明菲原本正因为拿不准在神坛那边看到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这会儿听到云儿欢快的声音，心中的烦闷也暂且消散了不少。 为了邵夫人和邵雁容的法事，除了预定了惠然大师亲自主持之外，范氏还特意准备了一些鱼，准备等到做法事那天放生。 徐明菲会来放生池这边的，多少也是有些这个原因的。 “放生池里的鱼也是有定数的，多了就会被人放到野外去，看这池子都快满了样子，应该是前不久才有人来放生过。”红柳看到云儿一惊一乍的，忍不住出声解释道。 云儿点点头，看了一眼几乎都快挤不下了的放生池，轻叹道：“这么多大的池子都快满了，这是放生了多少条鱼啊！” “这还不算什么，前年锦州杨大人的母亲过八十大寿的时候，杨大人将锦州附近所有的寺庙的放生池都给放满了，那才叫真的多。”红柳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看着云儿道。 “那也只是听说而已，有没有亲眼看到……”云儿嘟着嘴道。 徐明菲听着云儿和红柳的话，心中微微一动，朝着挤满了鱼儿的放生池看了一眼，心思一转，起身朝着负责看守放生池的老师父走去。 “大师，刚才有人来放鱼吗？”徐明菲礼数周到对着老师父行了一礼。 老师父双手合十，眼带和善的点了点头：“半个时辰之前有位施主来放过鱼。” “那池子里的鱼，都是那个人放的？”徐明菲好奇的问道。 “也不全是。”老师父摇了摇头，又接着道，“不过最近并不是初一十五，来放生的人不多，池中的大部分鱼是之前的那位施主放的，其实不仅仅是鱼，那位施主还放了不少小鸟。” “这么多？”徐明菲听到这个答案，心中一凛，迅速调整了自己情绪，故作好奇的道，“听说有人请惠然大师连做三天法事，难道这些鱼和小鸟，就是请惠然大师做法事的人放生的？” 绕了这么一大圈，她最终的目的，就仅仅是这个而已。 尽管对方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但她始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是产生幻觉看错了。 同样是做法事，范氏会想着要放生，说不定那个人也会这么做。 “正是。”老师父从容的点了点头。 “是不是一位穿着石青色长衫的年轻公子？”徐明菲藏在袖子下的手指紧握，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语气中也透出了几分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 刚才她晃眼一看，只记住了站在神坛前的那个人穿着石青色长衫，对方的样貌和年龄却是一概不知，可是一开口，她就不由自主将对方说成了年轻的公子。 “老衲不知道请惠然师兄做法事的人是是不是年轻公子，不过今天来放生的只是做法事的那位施主的仆人而已。”老师父看了徐明菲一眼，缓缓道。 对上老师父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徐明菲一个激灵，瞬间从那种略带急切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作为一个已经十三岁了的少女，如此直白的向出家人打听陌生男人的情况，着实有些不妥。 “多谢大师。”自知失态的徐明菲松开了紧握的手指，对着老师父微微福身。 “阿弥陀佛，女施主多礼了。”老师父笑了笑，神情中并无异色。 关注放生池的红柳和云儿并没有注意到徐明菲和老师父之间的这番谈话，等她们重新回到徐明菲身后站定之时，徐明菲早已将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估摸着范老太太和范氏应该已经抽完了签，徐明菲也没在放生池多待，与老师父告辞之后便顺着原路回了厢房。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刚离开放生池，长廊那边被绿藤掩盖了的角落处传来些许声响，一位穿着石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就那边缓缓地走了出来。 看着徐明菲离开的方向，年轻男子发出一声轻笑，低声自语道：“眼睛还真尖。” 山上的夜晚比白天凉了不少，范老太太年纪大了习惯早睡，用过晚上的斋菜之后就休息了，范玥儿在房间睡了一下午，这会儿正无聊得紧，自然不想早早睡觉。 要是换了别人，她还能跟对方聊聊天什么的，可一想到在这寺庙中，唯一能够和她聊天的对象就只有徐明菲而已，顿时什么兴致都没了。 既不想回房休息，也不想和徐明菲聊天，来到寺庙还不到一天的范玥儿开始有些后悔了。 “姑姑，我们真的要在这里住五天吗？”范玥儿越想越不得劲儿，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只能硬着头皮去探范氏的口风。 “是啊，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要在这里住五天才回家。”范氏顿了一下，面带微笑的看着范玥儿，“怎么，玥儿想回去了？” “也不是，我就是问问……”徐明菲就坐在旁边的，范玥儿哪能在此刻势弱，当即就矢口否认。 “这寺庙住着清静是清静，就是稍微枯燥了点。玥儿你要是不习惯，姑姑明天就安排马车送你回去。”范氏善解人意的道。 回去？ 范玥儿嘴上说不想回去，可听了范氏的话之后还是有几分意动。 只是一想到来之前范老太太看向她时眼中的犹疑，还有旁边显得一派淡然的徐明菲，她的这点意动又消散了几分。 说实话，对她来说这寺庙的厢房睡着一点儿也不舒服，午睡的时候她就让人铺了好几层垫子，可躺在上面还是觉得硬邦邦的，而且现在毕竟是六月天，就算山上要稍微凉爽一点儿，铺上那么多的垫子，也热得够呛。 这下可真难住了她，不铺垫子觉得床硬，铺上垫子又觉得太热。 要是在家里她还能让人去冰窖取冰来应付一下，可寺庙里压根就没有拿东西，害得她回折腾了一下午，觉倒是没睡多少，身上的汗巾，却是差一点儿都能够拧出水来了。 范玥儿在心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想着她娘要是能找随便找个借口把她提前接回家就好了…… 234.第234章 心急 在范玥儿暗地里的烦恼中，徐明菲这个晚上也没有睡好。 她一闭上眼睛，下意识的无视掉自己可能产生幻觉看花了眼这一点，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那个穿着石青色长衫的身影。 惠然大师不是说那场法事要连做三天吗？要是她明天在惠然大师做法事的时候去神坛那边，会不会再次看到那个人呢？ 不管能不能看到，总要试试看才行，寺庙就这么大，要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她就不相信了，待她把整个寺庙都找一遍，还能找不到人！ 心里打定了主意，徐明菲便琢磨着明天还是要找个借口溜出范氏和范老太太的视线才行。 让人意外的是，也不知道是佛祖顺了徐明菲的意，还是听到范玥儿内心的期望，翌日一大早，范老太太刚刚做完早课，范府就来了人了。 “什么！老太爷摔着了？”范老太太乍闻这个消息，惊得手中拿着的木鱼都掉到了地上，只顾着一脸焦急的问道，“怎么好端端的会摔了？” “回老太太的话，昨儿晚上老太爷应邀出去吃酒，半路回来的时候硬吵着下了马车，非得自己走回府，开头都好好的，可就快要到大门口的时候，脚下一滑，就给摔着了……”前来报信的家丁苦着一张脸道。 “真是胡闹，老太爷喝醉了，跟着一起伺候的人难不成也喝醉了？明明知道他那个喝醉酒就胡来的性子，怎么也不小心点！”范老太太大怒。 家丁承受着范老太太的怒气的，也不敢吭声，只能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范氏怕范老太太被气出个好歹，急忙上前，伸手都在对方的胸口处顺了顺，轻声道：“娘你别生气了，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了要做的事情，下人们哪敢拦着不让？” “我早就说过让他别喝醉别喝醉，这下可好，出事了！”范老太太数落了一句，又紧接着问道，“摔得重不重？” “老爷连夜请了大夫，说老太爷骨头没摔着，但是脚给扭到了，最近这段时间都得卧床休养。”家丁看了范老太太一眼，又接着道，“大夫还说了，老太爷年纪大了，不能再喝那么多的酒了，要不然一个不注意中了风，那就没办法了。” 范老太太听到范老太爷的骨头没摔着，心里先是一松，又听到家丁后面说的话，心中又是一紧。 去年范老太爷就因为喝多了酒差点中了风，这次大夫又提了起来，怎么能让她不担心？ 虽说范家大部分家业已经由范老爷接手了，但关键性的东西还是掌握在范老太爷的手中的，要是范老太爷一个不好倒下了，面对那么大一摊子家业，范老爷不一定能够应付得过来。 心里担心范老太爷的身子，范老太太也呆不住了，转头对着范氏道：“你爹伤了腿，我实在放心不下，我得赶回去瞧瞧。” “那我这就收拾东西。”范氏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范老太太见状赶紧拉住了范氏：“你就别回去了，不是跟惠然大师约好了要做法事的吗？你就留在这里好了，等法事做完了，你再回来。” “那怎么行？”范氏皱眉，“后天的法事要是顾不上，下次来做也是一样的，还是先回去看看爹要紧。” 邵夫人和邵雁容的法事重要，但她亲爹范老太爷更加重要，往日她嫁了人，远离了娘家，就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也是鞭长莫及，不能时时在爹娘面前尽孝。 如今她难得回娘家一趟，范老太爷摔伤了腿，她这个做女儿怎么能放得下心？ “已经和惠然大师说定了的是怎么好出尔反尔？更何况想要请惠然大师做法事的人可不少，你要是错过了这一次，到你回青州之前都不一定能够再请到惠然大师。”范老太太细细道。 “可是……”范氏知道范老太太说得很有道理，但她确实放不下范老太爷，心中不禁有些犹豫。 得知范老太爷出了事儿，徐明菲与范玥儿一同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范氏和范老太太的这番对话，心中一亮，觉得这是一机会。 “娘，我留下来就行了，你跟外婆先回家看外公吧！”徐明菲提到了声音，快步走到了范氏和范老太太面前。 范氏惊讶的看了徐明菲一眼，眼底露出些许不赞同：“你一个人留下来？” “怎么会是我一个人，不是还有玥表姐和丫鬟婆子在吗？法事有惠然大师主持，到时候我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就行了，没有问题的。”徐明菲转过头，对着范玥儿道，“玥表姐，你说是不是？” 范玥儿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她知道范老太爷摔伤了之后也是担心得不得了，毕竟是自己的亲祖父，而且范老太爷在家中也挺宠她的，她要是听到祖父受了伤都无动于衷，那她就真是大大的没有良心了。 可在得知范老太太为此要立即赶回家之后，心中的那份担心又不由转化出了一些小小的窃喜。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在烦恼接下来的几天该怎么办，现在范老太太主动提出要提前回家了，那她的烦恼自然也就消失不见了。 要真顺着徐明菲的意思往下说，那她岂不是真的要在庙里待上五天？ 想到这个可能，范玥儿立即摇头，语带急切的看着范老太太道：“祖母，我担心祖父，我要跟祖母一起回家！” “这……”范老太太有些为难。 孙女担心自己祖父，想要跟着一起回去看看，这也是常理，可要让外孙女徐明菲一个人留在寺庙，她跟范氏一样不放心。 所幸徐明菲也不是真心想要让范玥儿同她一起留在寺庙中，见范玥儿急不可耐的表示要跟着一起走，也就顺水推舟的道：“娘，外婆，既然玥表姐担心外公，就让玥表姐跟着你们回去好了，法事是后天开始，娘你先回去看看外公，要是赶得及的话，你后天再过来也一样。” 235.第235章 掘地三尺 范氏听了徐明菲的话，心里也盘算了起来。 范家距离寺庙并不是很远，来回也就半天的功夫罢了，只要亲眼看了范老太爷，确定范老太爷没有什么大碍之后，到时候她再赶过来，应该不会耽误后天的法事。 心里这么一琢磨，范氏干脆就开口道：“要不然明菲你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好了，要是你外公没事儿，我们明天再过来。” 从前来报信的家丁的神态和语气来看，徐明菲估摸着范老太爷摔得应该真的不重。 因而相比起关心则乱的范老太太和范氏，徐明菲就显得镇定得多，加上她一直对那个请惠然大师连做三天法事的人心存疑虑，正愁该怎么绕过范氏和范老太太的视线去查探一下，这要真的跟着范氏一起回了范家，等到明后天再回来，人家法事也做完了，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不行，一定得想办法留下来！ 徐明菲垂下眼睑，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想要找一个人能够说得通范氏的借口。 不料她还没有开口，心疼外孙女的范老太太就对着范氏摆了摆手：“算了，徐明菲年纪还小，这么热的天坐在马车里来回折腾也受罪，还是让她先留在庙里好了。寺庙这边一直都很安全，咱们多留几个人下人在这里伺候，我再请寺里的师父多多照应一下就是了。” “可是……”范氏也不愿意女儿来回奔波，只是想着要让女儿单独留在寺庙中，她又始终有些不放心。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范老太太却不给她犹豫的时间，直接一锤定音的道。 “娘和外婆放心，我一定会乖乖的待在厢房里，哪里都不去的等着娘回来的。”徐明菲见状赶紧出声保证道。 范老太太慈爱的拉着徐明菲的手，细细的叮嘱道：“也不用一整天都窝在厢房中，白天你在屋子里闷了，就带着下人在后山转转，不过天一黑就得乖乖待在屋子了。” “是，明菲知道。”徐明菲乖巧的点点头。 范玥儿看到徐明菲这幅乖巧的样子，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对范老太太如此偏爱徐明菲再次心生不满。 徐明菲都已经十三岁了，还小什么小，用得着这样细细叮嘱，生怕对方吃了亏的样子吗？ 这要是换做她独自留在寺庙里，也不知道祖母会不会也这样担心。 做出了决定，范老太太立刻就去拜托惠然大师这两天照应一下徐明菲，等范氏收拾好了东西之后，连午膳也来不及用，急匆匆的坐上了马车回家去了。 徐明菲送走了范老太太一行人，一回屋子便让云儿去打听惠然大师今天的法事做完了没有。 云儿的动作也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打听到消息回来了：“小姐，惠然大师这会儿还在做法事，不过听惠然师父身边的小师父说，午膳之前法事就会结束。” 午膳开始之前结束？ 徐明菲抬头看了看天，当即站起身，一脸严肃的对着红柳道：“你带着人去庙里打听一下，看看请惠然大师连做三天法事的到底是什么人。除此之外，你还要打听一下，昨天午后，都有些什么人出入过后山，重点询问一下，昨天庙里有没有穿着石青色长衫香客。” “是，奴婢这就去。”红柳听到这样吩咐，先是一愣，瞧见徐明菲脸上的认真，虽然心中有些不太明白，却没有多问，郑重的点了点头。 “寺庙里的师父们可能会有所隐瞒，但这庙里除了师父之外还有其他的人，不管你们用什么样的手段，今天晚上之前一定要给我个结果，如果有人探听到我想知道的事情，奖赏十两银子。”徐明菲投下了一记重磅。 十两银子！ 饶是行事越发稳重的红柳听了，也不由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一脸惊讶的看着徐明菲。 作为徐明菲的一等贴身大丫鬟，红柳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是一两银子罢了，底下的丫鬟婆子一个月顶多就只有几百个大钱而已。 而这一两银子，就足以供一户普通人家一个月吃喝不愁了。 如今徐明菲一开口就是十两银子，相当于红柳十个月的月钱，这对于下人来说，诱惑实在不小。 尽管红柳每个月除了固定的月钱之外，还能时不时的得点徐明菲的赏赐，但谁也不会嫌银子少啊！ 因此，在确定徐明菲许诺的十两银子是真的之后，红柳顿时就来精神，攒足了劲儿的想要拿下这笔赏钱。 很快，守在外头的下人也知道了徐明菲重赏寻人的消息，一个个立即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窜出厢房打听消息去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除非她昨天真的是产生了幻觉，不然她不信会一点儿线索也找不到！ 徐明菲瞄了一眼因为十两银子而显得有些兴奋的下人，嘴角微翘，抬脚走出了厢房，直接朝着后山的神坛而去。 如果她今天能见到那个请惠然大师连做三天法事的人，那就证明有些事情她想多了，如若不然……就说明这里面十有八九有问题！ 听了范氏的吩咐留在寺庙的丫鬟婆子都是徐府的老人，这会儿为了可能的会落到自己手中的赏钱而激动，看到徐明菲这一举动，心中虽然有些惊讶，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多嘴。 主子就是主子，主子想要做的事情，还轮不到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管。 更何况范氏走之前交代她们的只是照顾保护好徐明菲的安全而已，可没有说过要限制对方的行动。 这奴大欺主，擅自拿主意这种事情，在别人家也许可能会发生，但在徐家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别说徐大太太和范氏都是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就算她们俩不是这样，徐明菲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捏的。 这次徐明菲的动作很快，一路疾行到后山的神坛，惠然大师刚刚开始进入今天法事的收尾阶段。 她远远的站在昨天差点踩空台阶的地方，也不上前打扰惠然大师，飞快的朝着神坛周围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一个跟她昨天见到的背影相像的人，只有几个管事下人模样的人守在神坛边。 果然…… 徐明菲目光微凝，脚步一转，绕过神坛，朝着放生池而去。 跟昨天一样，放生池这边的人依然寥寥无几，只有一位老师父守在旁边。 只是比起昨天，今天的放生池里的鱼儿明显要多一些，不难看出前不久又有人来放生过鱼。 “放生池里的鱼好像又多了，后天轮到咱们做法事的时候，这池子还放得下吗？”云儿往放生池探了探头，低声嘀咕道。 徐明菲定定的盯着放生池里的鱼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往老师父那边去，带着云儿重新回了厢房。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比起主人家的命令，在有利益的趋势之下，下人们的办事效率更高。 午休之后，红柳一边为徐明菲梳头，一边开口汇报丫鬟婆子这小半天所打听到的情况。 “正如小姐所说的一样，寺庙里的师父都不太透露香客的事情，咱们这边的人是透过其他来上香吃斋的人打听到的。出面请惠然大师连做三天法事的是一个看上去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但法事的正主儿却是一个年轻男人，而且昨天午后出入后山的人中，也有一个穿着石青色长衫的年轻男人。奴婢特意让人核对了一下，那个穿着石青色长衫的年轻男人，应该就是请惠然大师做法事的正主儿。”红柳细细的道。 徐明菲眼睛一亮，心中大定。 她昨天看到的那个人，果然不是幻觉。 “你说的那个人，午后离开后山的时间，是在我们从放生池回来之前，还是之后？”徐明菲轻声道。 “是我们之后。”红柳肯定的道。 徐明菲手持一柄铜镜，伸手扶了扶发髻上的流苏簪子，回头看着红柳道：“那他人呢，现在在哪里？” “这个咱们的人没查到，她们暗地里差不多已经将整座寺庙给翻一遍了，连个人影子都没有找着，而且据惠然大师身边的小师父说，今天那个人也没有去法事现场，放生池那边，也是由下人去弄的。”红柳缓缓道。 “是吗……”徐明菲眉头微挑，将手中的铜镜放下，平静的面容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绪。 夕阳西下，夜晚的寺庙渐渐安静了下来。 一个身穿墨色长衫的年轻男人站在窗边一动不动的抬头看着满天繁星，直至三更时分，这才转身躺倒床上歇下。 第二天，阳光刚刚撒向了大地，晚睡的年轻男人便起了身，用完了早膳之后交代了几句，便朝着寺庙最高的那座塔楼走去。 上到这座塔楼的塔顶，不但可以俯瞰整间寺庙，更能将后山空地处的神坛收入眼底。 年轻男人脚步闲适，刚刚踏上塔顶的最后一步台阶，一抬头，一个水粉色身影便印入了眼中。 “邵哥哥，你来得可真晚，我都等了你好一会儿了。”徐明菲看着刚刚走上塔顶的年轻男人，面上带着笑，眼中却透着熊熊怒焰。 236.第236章 谁玩谁 清晨的阳光中，徐明菲站在塔顶的楼梯口，在看清楚来人模样的那一瞬间，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不是高兴，而是愤怒。 没错，就是愤怒！ 纵然已经三年没见，对方的个子长高了，五官轮廓加深，退去了少年的青涩，开始展现出了成年男人的风采，但这也依然不妨碍她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眼前这个让下人们差点把整间寺庙都给翻个翻儿都没能找到的人，不是已经失踪了三年的邵祁又是谁？ 三年，整整三年，徐明菲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邵祁，而邵祁对她这三年不忘的回报，居然是故意躲着不见！ “邵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徐明菲气极而笑，“也是，咱们都已经三年没见过面了，恐怕你早就不记得我了。” 年轻男人没有立刻回答徐明菲的话，而是往前一步，彻底的登上了塔顶。 他越过徐明菲的身子，朝着远处后山的神坛那边看了一眼，瞧见惠然大师已经到了神坛，准备开始最后一天的法事之后，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着徐明菲，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年轻男人这一句简单的话，虽然没有直白的承认自己就是邵祁，却也算是默认坐实了徐明菲的猜测。 “以前在徐家的时候，你没事儿就喜欢往假山上跑，当时我问你为什么喜欢爬到假山上面，你说你喜欢高的地方，站得高才看得远。”徐明菲嘲讽一笑，接着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惠然大师要做的法事，就是为邵伯母和邵姐姐做的，以你的性子，不亲眼看着肯定心里难安，而这里是唯一一个不需要去后山的神坛，就能够亲眼看到法事现场的地方。想想你的习惯，我猜到你在这里又有什么奇怪的？” 看着似乎随时处于爆发边缘的徐明菲，邵祁长叹一声，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徐明菲面前，轻声道：“明菲妹妹，你生气了？” “生气？”徐明菲笑着摇了摇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娘苦苦寻找了三年的邵哥哥活生生的站在了我面前，我该高兴才对。之前所有的人都说邵哥哥你失踪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可我跟我娘都不相信，一直都在等着你回来，现在你回来了，我们也就安心了，从此以后都不用再为了这个牵肠挂肚的了。” 说罢，徐明菲不欲跟邵祁多言，绕过对方的身子，就准备下楼去。 她今天会天不亮都跑到这里来等着，为的不过就是求一个困扰在心中的结果而已，如今已经确认了，也没什么好值得留恋的了。 三年，就当她这三年白惦记了！ “明菲！”邵祁一把抓住了徐明菲的手，身子一动，直接挡住了楼梯口，不让徐明菲下楼。 徐明菲猛的甩开邵祁的手，怒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邵公子放尊重点！” 这一生气，徐明菲连邵哥哥三个字都喊不出口了。 邵哥哥？ 邵祁这个没良心的家伙配得上这三个字吗？ 她嘴里的那个邵哥哥，是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她，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她，无论做什么事都帮着她的邵家哥哥，而不是眼前这个明明活得好好的，却三年来一点儿音讯也没有传来，让所有的人白白担心的混蛋！ 回想起当初得知邵祁生死不明时，自己连续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睡好的日子，徐明菲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大傻瓜，是个被邵祁玩得团团转的傻瓜。 “明菲妹妹，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好不好？”邵祁没有再拉徐明菲，却是再往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以一种不容徐明菲拒绝的姿态开口道，“三年前我出城去郊外的田庄，半路上遇到劫匪，身边跟着的下人全都死了，我自己也是身受重伤，之后被人救走，才保住了性命。” “既然保住了性命，那你为什么不回来？”徐明菲抬起头，定定的看着邵祁，心中突然冒起一股酸涩之意，“你知不知道，邵伯母和邵姐姐被大火烧死之后，邵氏族人还有你的那个姑姑非要说你肯定凶多吉少了，一心就惦记着邵家的家产，对于邵伯母和邵姐姐的后事却是一点儿也不关心，要不是我娘连夜赶到了通州，坚持你一定会回来，邵家早就被他们给啃光了！” 听到邵夫人被大火烧死，邵祁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阴霾，沉声道：“我不是不回来，而是当时没有办法回来。那些劫匪不想留我性命，下手狠辣，虽然我被人救起，可到底受伤太重，昏迷了一个多月才醒，之后就被人安置在一处秘密的地方休养。” “就算是休养，需要休养三年吗？”徐明菲再次质问道。 邵祁深深地看了徐明菲一眼，缓缓道：“我在那处秘密的地方休养了一年半，然后就直接被接去了京城，之所以不给你们报信，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徐明菲问道。 “你还记得我们俩在城外遇到的强盗吗？”邵祁不答反问。 “记得，你最后一次给我写的信中还提了这件事情。怎么，那个强盗和之后发生的事有什么联系吗？”纵然此刻还处于愤怒之中，徐明菲脑子转得还是一点儿都不慢，立刻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点。 “没错。”邵祁点头，“邵府失火，我娘葬身火海，我去田庄的路上遇到劫匪，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为的就是看似合理的取走我的性命。” “有人要杀你？”徐明菲一脸惊讶的看着邵祁。 范氏并没有告诉她关于范老太太查到的那些关于邵祁的事情，因此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大费周章的来杀你？”徐明菲迅速回神。 尽管邵家看上去像是死绝了，但是因为有徐家在后面撑腰，加上邵管家也一直战战兢兢的守着邵家，邵家的产业也并未受到太大的冲击，如果想要杀邵祁的人不是为财，那就只可能是为了邵祁本身。 237.第237章 主动出击 邵祁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认祖归宗了。” “认祖归宗……”徐明菲微微一愣。 之前太过太过生气，以至于她光顾着冲着邵祁发火了，却没注意到对方的装扮。 这会儿仔细一瞧，才发觉三年不见的邵祁，除了模样能够让她一眼就认出来之外，其实已经变得陌生又熟悉了。 身量拔高，已经有了成人模样的邵祁，头上戴着一顶累丝镶宝紫金冠，身着上等暗紫色杭绸直挂，腰上系着一块润得好似能滴出油脂来的羊脂白玉如意牌，脚底踩着一双串枝花云纹锦靴，典型的一副豪门公子的打扮。 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种大家公子之态，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比起三年前更胜一筹，眉宇之间更添上了几分沉稳，隐隐的透露出几分威严。 要不是徐明菲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咋一看上去，还真不敢确定站在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就是已经失踪了三年的邵祁。 况且邵祁腰上的那块羊脂白玉如意牌，质地上乘，刀工行云流水，外面包浆圆润漂亮，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若非大富之家，那是绝对供不起的。 加上邵祁刚才说三年前的事情是有预谋的，这样结合起来一看，徐明菲不由心中一个咯噔，看向邵祁的眼神也变得郑重了起来。 只怕邵祁亲生父母那边，并不简单。 是名门世家，还是王公贵族？ 无论是哪一个，从出身来说，绝对比抱养过继到邵家的这个身份要光彩。 “三年前救了你的人，难不成是你亲生父母？”徐明菲压住了心中那点异样，试探性的对着邵祁问道。 “没错。”邵祁点了点头，接着道，“我三岁时在灯会上走丢，之后的十几年我亲生父母一直都在暗中寻找，直到三年前，才隐隐的有了线索。只是有人抢先一步找到了我，然后……” 剩下的话邵祁没有说完，但其中包含的意思，徐明菲却能猜到。 可这是为什么？ 邵祁都已经走失了十几年了，被邵老爷过继到邵家之后过得很好，并没有要寻找自己亲生父母的意思，为什么他的亲生父母不过是刚找到了点线索，就有人赶着来杀人灭口？ “这跟你认祖归宗有什么关系？”徐明菲紧握双拳，直视着邵祁问道。 邵祁眼神微暗，沉声道：“三年前的事情绝不简单，从我爷爷开始，邵家的当家人都乐善好施，从不轻易与人结怨，就算是有些不愉快的地方，也不至于会严重到要被人灭门的地步。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事情，唯一的可能就是问题出在我身上。邵家对我有养育之恩，爹临死之前更是顶住了所有人的压力，将整个邵家交到了我的手上，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娘和妹妹，结果我不但没能做到这一点，娘和妹妹还因为我死得不明不白，不查清楚这件事情，我决不罢休。” 想起三年前邵府那场将正院几乎烧成灰烬大火，徐明菲心中一酸，将头偏到了一边的，低声道：“所以你就认祖归宗，希望借助亲生父母那边的力量查明真相？那你查到凶手了吗？” “没有。”邵祁摇了摇头，神色严峻的接着道，“可能会被找到的线索都被人提前掐断了。” “那你为什么三年都不和我们联系？”徐明菲再次提起这个问题。 邵祁抿了抿嘴，紧紧的盯着徐明菲，一字一句的道：“我现在的名字叫魏玄。” 魏玄？ 恍然间，徐明菲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不给徐明菲多想的时间，邵祁再次出声道：“我的亲生父亲是戚远侯魏源，我是他十五年前走丢了的嫡长子。” 戚远侯府！ 徐明菲猛的抬头，一脸震惊的看着邵祁，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难怪她觉得魏玄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原来是跟戚远侯府有关系！ 戚远侯老夫人却是京城徐家的嫡出小姐，跟他们这个旁支徐家有着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算起来徐家跟戚远侯府还沾着远亲的关系。 一年前戚远侯府找到了走失多年的亲生儿子这一消息，可谓是震惊了整个京城，就连远在锦州的徐府也收到了消息。 对此，徐大太太还与范氏和徐二老爷讨论了一番。 原因无他，要是戚远侯无子，那么他百年之后爵位十之八九是要落到戚远侯老夫人嫡孙的头上，比起由已经过世的前任戚远侯贵妾所生的戚远侯，戚远侯老夫人的嫡孙身上才真正流着徐家的血脉。 如果手握重权的戚远侯身上有着徐家的血脉，不管是对京城本家还是锦州徐家都是一件好事，只是相比血缘关系更近的京城本家，锦州徐家这个旁支能够沾到的光就显得少多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被人盛传这辈子注定无子的戚远侯突然找回了走失多年的亲生儿子，原本被默认为下任戚远侯的人立刻就变得尴尬了起来。 人家的亲生儿子都找回来了，戚远侯的爵位还能落到侄儿的头上吗？ 对于这一点，徐家上下都深表怀疑。 几乎十拿九稳爵位被人横空插了一杠子，就算是戚远侯的侄儿肯，他的嫡亲祖母戚远侯老夫人也是绝对不肯，一场关于爵位的争夺大战，定然在所难免。 作为远离京城，沾不了多少光的锦州徐家，为了避免卷入到戚远侯府爵位争夺这趟浑水中，面对戚远侯老夫人变得越来越频繁的拉拢，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都没有表现出多少热切。 谁能想到这横空出世，引起了一番波澜的魏玄，居然就是三年前失踪的邵祁！ 短暂的震惊之后，徐明菲迅速回过神，稍稍琢磨了一番邵祁的话，立即紧紧的皱起了自己眉头。 邵祁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之所以三年都不联系他们，就是因为戚远侯老夫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徐明菲心里噌的一下又冒起了火，连带怒意的看着邵祁道：“就算你变成了侯府公子又怎么样，难道你以为我们徐家知道了你的身份之后，会和戚远侯老夫人联合起来对付你？” 邵祁立即否认：“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徐明菲咬了咬唇，出声质问道。 “我娘和妹妹已经因为我葬身火海了，徐家对我有恩，我不想连累你们。”邵祁神情严肃的看着徐明菲，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沉痛。 徐明菲忽的心中一痛，愣愣的看着突然间变得有些消沉的邵祁，低声道：“难道说，要杀你的人是戚远侯老夫人？” 邵祁背过身，望着后山法事现场的方向，过了许久，才开口道：“我娘和妹妹的死，就是有人不想我被认回侯府。回到邵家继续做邵祁，坐以待毙的结果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同样的事情，只有成为魏玄主动出击，才有可能查明真相。” 望着邵祁的背影，徐明菲动了动嘴唇，最后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一直到惠然大师做法最后一场法事，邵祁和徐明菲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从塔顶下来，邵祁无视红柳那副活见鬼的表情，一路沉默的将徐明菲送回了厢房，然后才径自离去。 红柳有心想问问徐明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可看到徐明菲那满腹心事的样子，又不敢贸然开口，只能谨守丫鬟的本分，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太阳下山之前，回去看过范老太爷的范氏终于赶了回来的，见到徐明菲乖乖的呆在厢房里，担忧多时心不禁一松，正准备出言关心一下，却被徐明菲所说的消息给镇住了。 “你说邵祁就是戚远侯的嫡长子魏玄？”范氏目瞪口呆的看着徐明菲，一时之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她不过就离开了一天而已，怎么一回来就收到个这样让人震撼的消息？ 三年不见，柳茹和张莹成了通判家的夫人和小姐，而从小就被邵家抱养的邵祁，更是摇身一变成了侯府公子。 三年的时间，真的就能发生这么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范氏诧异的目光中，徐明菲重重的点了点头，顺道将她与邵祁对话跟范氏说了一遍，隐晦的点出了邵夫人和邵雁容的死，很有可能跟戚远侯老夫人有关系。 得知这一点，范氏也不禁面色一变。 不管怎么样戚远侯老夫人毕竟是京城本家的嫡出小姐，跟他们家虽然不是特别的亲热，但这几年逢年过节来往得也算是频繁。 要是威远侯老夫人真的为了阻止邵祁被认回侯府，而害死了邵夫人和邵雁容，在不确定徐大太太和徐大老爷对此是个什么态度之前，作为邵夫人远房亲戚的范氏立场就显得有些微妙。 从亲疏远近的关系来说，范氏肯定是站在邵祁这一边的，可要站在整个徐家的角度来说的话，范氏就真的不知道了。 238.第238章 相见不相识 思来想去，事关重大，范氏也实在是拿不定主意，只能对着徐明菲道：“等明做完法事之后，我写封信给你大伯父和大伯母，把邵祁的事前告诉他们。” “嗯。”徐明菲点点头，她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在这错综复杂的情况下，该用什么样态度对待邵祁，确实需要徐家的当家人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做决定才行。 “也怪我们没有对戚远侯府的事情多加注意，如果当时戚远侯认回儿子的时候不是只让人送了一份礼物过去，而是我们亲自去京城一趟，恐怕也不会到现在才知道邵祁就是魏玄了。”范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亏得我这三年来一直找来找去的，没想到邵祁早就去了京城……” 听出范氏话中的怅然，徐明菲心中也有些不好受。 就算邵祁说了不联系她们是为了不连累她们，可任谁得知自己辛辛苦苦苦找了三年的人，其实在另外一个地方过的风光无限，心中多少也会有些难过。 总觉得自己的担心和付出，在别人看来，说不定只是一场笑话罢了。 为了驱散这种沉闷的气氛，徐明菲迅速转移了话题，询问起了范老太爷的伤势。 “你外公没什么事儿，就只是扭到了脚而已，在家里休养一个月就行了，大夫会说得那么严重，也不过是为了给你外公一个警告而已。”提到这个，范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儿笑容，“我本来还想明天一早再赶过来的，结果你外公担心你一个人呆在庙里不安全，一个劲儿的把我给催来了。” “外公这是疼我。”徐明菲抿嘴一笑。 “他就你这么一个外孙女，不疼你疼谁？”范氏笑着轻轻的点了点徐明菲的额头。 徐明菲捂着额头，身子往旁边一躲，略带调皮的冲着范氏眨了眨眼睛。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范氏和徐明菲早早就去了后山神坛。 令她们俩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邵祁居然比她们早一步到了神坛，在看到范氏之后甚至主动上前跟范氏打了招呼。 站在神坛的惠然大师已经开始做起了法事，范氏也没工夫跟邵祁多说，只是点了点头，算是给予了回应。 这一场法事，因为旁边多了一个身份大转变的邵祁，徐明菲和范氏都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法事结束之后，范氏见邵祁和自己有话要说，便打发徐明菲先回了厢房。 对于这样的安排，徐明菲是有些不愿意的，只是范氏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违背，只能按耐住了心中的好奇，领着丫鬟婆子乖乖的回了厢房。 一个时辰之后，范氏终于回来了。 不等徐明菲开口询问，范氏便支开了下人，开口道：“邵祁的事情，你就先当做不知道好了，就算是遇见了，也要当做不认识。” “为什么？”徐明菲一脸不解的看着范氏。 “要不是你无意中撞见了邵祁，又把他给逮了个正着，他原本是没打算这么快就和我们见面的。戚远侯府那边的情况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你就先按照娘说的话做，至于以后……看情况再说吧！”范氏轻叹一声。 徐明菲闻言心中一沉，想起了昨天在塔顶的时候，邵祁说过不想连累他们徐家的话。 连累？ 说得他们徐家像是很容易就被人给打垮一样。 徐家能有如今的地位，那是徐家上下一拳一脚自个儿打拼出来的，跟京城本家没多大关系，跟戚远侯府就更没有多少关系了。徐大老爷这个从三品都转运使的位置，那可是实打实的，绝对不是摆着好看的！ 戚远侯老夫人又怎么了，不过就是一个内宅妇人罢了，就算是再厉害，是能鼓动圣上罢了徐大老爷官，还是能做他们徐家的主了？ “好了，别多想了，我也不写信了，咱们今天就收拾一下回青州好了，当面跟你大伯父和大伯母说清楚。”范氏见徐明菲脸色不对，连忙出声安抚道。 “今天就回去？”徐明菲微微一惊，也顾不上暗地里生气了，看着范氏道，“之前不是说好了要再淮州多待几天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 “青州和淮州隔得也不远，过段时间再来也是一样的。”范氏默默地算了一下日子，又接着道，“正好再过不久就是安宁伯夫人的寿辰，来淮州之前咱们就接了对方的帖子，这会儿不过是提前几天回去罢了。” 徐明菲心知范氏是着急想要快点回去见徐大太太和徐大老爷，也就不再多言，主动帮着范氏一起收拾好了东西，以最快的速度打包好了一切，准备坐马车赶回范家。 在马车离开寺庙的时候，坐在车中的徐明菲忍不住掀起马车帘，视线一直在外面来回游动，想要寻找邵祁的身影。 只可惜直到马车离开，邵祁都没有出现，也不知道对方是已经离开了，还是决定现在就开始施行互不相识的约定。 马车抵达范家的时候，已经到了晚膳时分，徐明菲先去探望了一下扭伤了脚卧床休息的范老太爷，然后在范老太太的热情攻势下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听闻范氏第二天就要带着徐明菲回青州，范老太太惊讶之余，更多的则是不舍，抱着徐明菲就舍不得撒手。 与范老太太态度相反，一直期盼着徐明菲和范氏快点离开的周氏和范玥儿却是暗喜不已，要不是顾忌着范老太太，她们都想站起来大声欢呼几声。 如果不是此时天都已经黑了，这对母女简直恨不得徐明菲和范氏立刻就坐马车离开淮州。 周氏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就算心中欢喜，面上也会尽量克制着不会表现出来，但范玥儿就不一样了，确定徐明菲明天就会离开范家之后，那眉梢处的喜意，是怎么都压不下去，惹得范老爷忍不住偷来一记警告的瞪眼。 只可惜这会儿范玥儿正处于兴奋之中，范老爷的那记瞪眼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239.第239章 决定 徐明菲一行人来淮州的时候走得比较悠闲，回去的时候就变得有些赶。 因着回青州的决定下得匆忙，徐明菲也没能亲自去和尹薇告别，只能匆匆的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了尹府。 欢快了好几天的徐文峰一想到回去之后定会被徐二老爷押着念书，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坐在马车中，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焉焉的。 范氏和徐明菲心里都存着事儿，也没工夫去管徐文峰心里的那点小哀怨。 马车抵达青州的这一天，正好是徐二老爷休沐的日子，在听到门房说范氏带着儿子女儿回来的时候，徐二老爷刚刚完成一幅牡丹图。 “太太，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在岳父家多待几天的吗？”徐二老爷净了手，一回正房，就看到范氏正指挥下人放行李。 “有点事情要跟老爷和大哥大嫂商量，就提前回来了。”范氏一见徐二老爷，便将手头的事情交给了蔡婆子，冲着徐二老爷使了一个眼色，率先进了内室。 徐二老爷知道范氏这是有话要单独和他说，连忙抬脚跟了上去。 “太太，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徐二老爷走进内室，顺手关上了房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老爷，你还记得一年前戚远侯寻回了走失多年的儿子那件事吗？”范氏不答反问。 徐二老爷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当然记得。” 戚远侯老夫人乃是京城本家的嫡出小姐，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他又怎么会不记得？ “这次我回淮州见到邵祁了。”范氏轻叹道。 “谁？”徐二老爷听到这个名字，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邵祁是在徐府住了一段时间没错，但那个时候徐二老爷先忙着柳茹的事情，后来又发奋准备科举，虽说当时指点了邵祁几次功课，但对其印象并不深。 加上之后邵家出了事，邵祁也失踪了，徐二老爷对那个自己曾经见过的少年的印象就更少了。 “邵祁，我那个远房表姐过继的儿子，曾经在我们府上住过一段时间，三年前失踪的邵祁。”范氏解释道。 被范氏这么一提醒，徐二老爷终于想起了对方是谁，面上一晒，讪讪道：“原来是他！不过这跟戚远侯寻回了亲生儿子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不但有关系，这其中的关系还大了！”范氏顿了顿，看了一眼面露不解的徐二老爷，又接着道，“老爷，邵祁就是戚远侯十几年前走失的儿子，他已经被认回了戚远侯府，变成了戚远侯嫡长子魏玄。” “什么？”徐二老爷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范氏，“那个被邵家抱养的孩子，就是小侯爷魏玄？” “没错。”范氏点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不是说他是孤儿的吗，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戚远侯的儿子了？”徐二老爷觉得脑子有些乱。 戚远侯府门第显赫，与那些落魄的公侯之家完全不同，乃是真正的高门大户，现任威远侯的亲祖母乃是先帝的嫡亲胞妹宜宁长公主。 虽说宜宁长公主几年前已经过世了，但现任戚远侯却切切实实的跟当今圣上是表兄弟的关系，加上戚远侯手握重权，深得圣心，就算是徐大老爷对上了，也要礼让几分。 这样与皇家沾亲的显赫之家，怎么突然就和邵祁那个出身不详的人扯上关系了？ 时过三年，邵祁的模样在徐二老爷心中早已变得模糊不清，纵然他此刻拼命的回想着对方的样子，却也只能隐隐约约的记起一个大概的轮廓。 范氏前两天从徐明菲口中得知邵祁如今的身份时，心中的惊讶比起徐二老爷只多不少，因此这会儿看到徐二老爷脸上那几乎不敢相信的表情，也没多少意外。 她在心中稍稍整理了一下，便大致的将这次见到邵祁的事情跟徐二老爷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邵祁希望他们暂时装作互相不认识的请求。 至于徐明菲是怎么将刻意躲开的邵祁逮个正着的，范氏则故意隐去没提。 徐二老爷这会儿的心思都落到了邵祁居然是侯府公子这件事情上了，压根就没有察觉到范氏隐去的事情，脑子迷糊了一会儿之后，也渐渐回过了神，看着范氏道：“此事非同小可，我看还是得去跟大哥大嫂商量一下才行。” “老爷说的是。”范氏听到徐二老爷这句话，不由心中一松。 不管怎么样徐二老爷才是一家之主，有些事情她可以做决定，有些事情却还是得徐二老爷出面拍板，免得显得她过于强势，惹得徐二老爷心中不快。 果然，徐二老爷见到范氏这副凡是以他为主的模样，点了点头，眼底里露出了几分满意。 夫妻俩合计了一番，决定择日不如撞日，趁着今天有空，各自换了一身衣服就坐着马车去了徐大老爷府上。 原本徐明菲是想跟着他们一起去徐大老爷府上的，只是她没想到范氏和徐二老爷动作太快，等她听到两人出门的消息时，马车都已经出了县衙好一会儿了。 慧姨娘听闻范氏从娘家回来了，抱着徐明薇去正房请安，结果走到正房才知道范氏和徐二老爷一起去了徐大老爷府上。 到底是在范氏手底下讨了这么多年的生活，熟知范氏和徐二老爷性子的慧姨娘立马就意识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心思一转，便将女儿交给了丫鬟带回院子，自个儿则是直接找上了徐明菲。 徐明菲也没心情应付慧姨娘，找了个借口三两句将人大发了，便拿出一块手帕，坐在软榻上绣了起来。 站在一旁伺候的红柳见到徐明菲居然破天荒的拿起了平日里最不喜欢的针线，心中微微一惊，也没敢吭声，只是体贴的打开了窗户，让屋内的视线变得更加明亮。 范氏和徐二老爷这么一走，直到月明星稀才回来，也不管徐明菲和徐文峰是否休息了，直接让人传话，叫两人去了正院。 240.第240章 侯府来人 “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晚了还叫我们过来？”徐文峰掩着嘴打了一个呵欠，看向范氏和徐二老爷，睡眼朦胧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坐了一天的马车，早就累得不行了，吃了晚饭没多久就上床睡下了，哪想到睡得正香之时被人硬生生的叫醒，这会儿人都还是迷糊着的。 徐明菲一直等着范氏和徐二老爷回来，根本就还没有梳洗，比起精神不济的徐文峰，倒显得整齐得多了。 “把你们叫来有事情要说一声，失踪了三年的邵祁找到了，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是邵祁了，而是戚远侯府的小侯爷魏玄。咱们家和戚远侯府沾着亲，指不定哪天就会遇上，所以特意跟你们说一声。”徐二老爷轻咳了一声，缓缓道。 其实徐明菲早就知道邵祁的身份了，他们俩会特意这么重复一遍，不过就是为了告知徐文峰而已。 原本还迷糊着徐文峰一听，瞌睡立即就飞走了，一脸惊讶的看着徐二老爷：“邵祁？那个在咱们家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在通州城外遇到了劫匪就失去了踪影的邵祁？” “没错。”徐二老爷点点头。 “他怎么会是戚远侯府的小侯爷？”平民百姓之子跟侯府小侯爷，这两个身份反差实在是太大，徐文峰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邵祁小时候不小心走失了，一年前才被戚远侯府找了回去。”徐二老爷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他曾经被抱养到邵家的事情，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你们记住了，要是以后遇上他，当着外人的面就要装作不认识。” “为什么？”徐文峰眉头一皱，面上带了几分不虞，“邵家又没什么人见不得人，干嘛装作不认识，难不成他觉得被人抱养这件事情丢脸了？” 徐文峰也在邵府住过一段时间，对性情温柔的邵夫人很有好感，一想到邵祁成了侯府公子就不认以前的家了，他心里就有些不舒坦。 “还有，他不是失踪了三年吗，怎么一年前才被认回了侯府？之前那两年他也没个音讯。”徐文峰疑惑道。 “侯府毕竟不是普通人家，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他被抱养的事情，对他也没什么好处。这件事情是你大伯父和大伯母决定的，你无须多问，照做便是。更何况只是让你在外人面前装作不认识，私底下你要和他说话，娘又不会拦着你。至于他被认回侯府之前两年，好像是因为遇到劫匪受了重伤，一直在休养身体。”事关侯府辛密，范氏无法解释太多，只能这样安抚徐文峰。 “那他现在身体没事儿了？”徐文峰心中火气一减，略带关心的问道。 在锦州的时候，邵祁和他的关系也是很不错。 “应该没什么大碍了。”范氏回道。 “反正记住一点，三年前失踪的邵祁一直没回来，戚远侯府的小侯爷是魏玄。不管什么人问起来，你们都别多嘴。”徐二老爷沉声道。 徐文峰在读书上没什么天赋，却也不代表他是个笨蛋，面对徐二老爷的再三叮嘱，他就算心里还是有些不明白，却也没在多问，乖乖的点头答应了。 安抚住了徐文峰，徐二老爷见徐明菲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瞧着时间也不早了，他明天还得上衙门，便挥了挥手，打发两人回屋休息了。 只是突然得到了这样的消息，徐文峰哪里还睡得着觉？ 出了正院，他就凑到了徐明菲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妹妹，咱们以后要遇上邵祁了，真的要当做不认识吗？” “你要是别扭，就忘记他是邵祁这回事儿，只把他当做是长得跟邵祁有些相像的人好了。”徐明菲转过头看了徐文峰一眼，轻声道。 范氏和徐二老爷去徐大老爷府上的时候，徐明菲其实就已经猜到了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可能会做出的决定，只是真的听到徐二老爷让他们以后装作不认识邵祁，她心中还是有几分说不出的惆怅。 从前她就隐约的从徐大太太的态度中看出了戚远侯府里面的水浑，不过侯府毕竟离徐家太远了，她顶多就是心里好奇一下，旁的都没有。 谁知一转眼，邵祁变成了魏玄，感觉徐家一下就跟戚远侯府缩短了距离。 抬头看了看寂静的星空，回想起那天在塔顶上邵祁对她说的那些话，徐明菲不禁在心中升起了一丝疑惑。 邵祁年纪不大，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从她认识邵祁开始，还从没见到邵祁有吃亏的时候。 这戚远侯老夫人到底有多厉害，居然能逼得邵祁三年都不敢来找他们？ “你说得倒是轻巧，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徐文峰烦躁了挠了挠头。 “信阳府离京城有这么远，咱们跟京城本家的来往也不多，说不定咱们根本就没机会再见面，你也没什么好别扭的。”徐明菲收回自己的心思，对着徐文峰道。 徐文峰想了想，觉得徐明菲说得挺有道理的，顿时心中郁气一松，脸上重新带上了笑意：“妹妹你说得对，戚远侯府离我们那么远，我长到这么大都没见过跟咱们家沾亲的戚远侯老夫人，估计以后也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 “嗯。”徐明菲点头。 暂且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徐文峰的瞌睡又回来了，他打了个呵欠，坚持将徐明菲送回了东边的小院之后，自己便转身回屋睡觉去了。 关于邵祁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徐明菲回到青州之后的日子也过得很平凡。 晋宁郡王世子肖荣为了治病一直都呆在信阳府没离开，从白老先生的信中可以看出，有了药物提纯设备，白老先生为肖荣特制的药丸效果很好，不过一个月的功夫，肖荣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身子骨也强健了不少，别的暂时看不出来，但至少出门散个步什么的，不再是走两步就浑身大汗直喘气了。 在此期间，徐明菲也回了信阳府几次，顺道也去白老先生的住处看了看，也不知是不是天意，每次她过去的时候，都恰好跟肖荣错开。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便到了七月中旬，自淮州寺庙一别，邵祁再也没有传来丝毫的消息，徐明菲说不出心里是失望还是什么，看着徐文峰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将邵祁变成魏玄这件事情抛到了一边，她也不禁觉得，要是一直这么下去，也许以后真的不会有机会再跟邵祁见面了。 安宁伯夫人寿辰前三天，范氏为了到时候跟徐大太太一起去安宁伯府参加寿宴，特意提前带着徐明菲去了徐大老爷府上。 谁知一到了徐大老爷府上，却得知戚远侯府来人了，正在花厅跟徐大太太说话。 徐明菲和范氏对视一眼，不由升起几分不安。 现在又不是什么节庆的日子，好端端戚远侯府的人来干什么？ 不待她们希望，徐大太太身边的刘嬷嬷便迎了出来，对着徐明菲和范氏躬了躬身子，开口道：“二太太，太太让您带着三小姐去花厅。” “听说戚远侯府来人了，不知这次来的是谁，是有什么事儿吗？”范氏试探性的问道。 “来的是戚远侯老夫人身边的辛嬷嬷，她是来送请帖的”刘嬷嬷回道。 “请帖？”范氏微微一惊，追问道，“什么请帖？” “戚远侯老夫人六十大寿，她老人家给大老爷和二老爷还有三老爷下了帖子，请三位老爷去京城参加寿宴。”刘嬷嬷缓缓道。 去京城！ 范氏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个咯噔。 “大伯父和爹爹官职在身，怎么去京城参加寿宴？”徐明菲伸手挽住范氏的胳膊，面带微笑的看着刘嬷嬷道。 刘嬷嬷并不知道邵祁已经变成了戚远侯嫡子魏玄的事情，听了徐明菲的问话，不由笑着道：“戚远侯老夫人也知道这一点，并没有要求一定要大老爷和二老爷去京城，只说了到时候请大太太和二太太还有三老爷一家过去就好。” “原来如此。”范氏点点头，面上不显，心情却沉重了起来。 上个月他们才知道邵祁就是魏玄，刚决定以后当着人前要装作不认识邵祁，转头戚远侯老妇人就让人送了请帖过来，这是故意的，还是只是巧合？ 因着徐大太太和戚远侯府的辛嬷嬷还在花厅等着的，范氏也没敢多耽搁，轻轻的拍了拍徐明菲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调整了一下情绪，面带笑容的去了花厅。 作为戚远侯老夫人的左右臂膀，辛嬷嬷之前也来过徐府几次，但那几次都是辛嬷嬷正好有事情要办，凑巧路过锦州时顺带着上门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这一次却是不同，身为戚远侯老夫人身边的大红人，辛嬷嬷不辞辛苦千里迢迢的亲自来了信阳府，所为之事不过是送请帖而已，凭着这一点，不仅显示戚远侯老夫人对此事的重视，也从某一个方面杜绝了徐家人找借口不去京城参加寿宴的可能性。 241.第241章 用意 戚远侯府的辛嬷嬷坐在徐大太太下手的一个小绣墩子上面，见到徐明菲和范氏进了花厅，主动站起身行了礼，神色间没有过多的恭谨，也没有任何轻怠。 “辛嬷嬷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范氏虚扶了辛嬷嬷一把，语气略显亲热。 “二太太过奖了，老夫人六十大寿，想着好些年没见过徐大太太和徐二太太，特命老奴前来送请帖，谈不上什么的辛苦。”辛嬷嬷微微一笑，左边脸颊上长着的那颗黑痣随之轻轻颤动，视线状似无意的在范氏身边的徐明菲身上轻轻扫过。 被辛嬷嬷那隐晦中带着几分审视的扫过，徐明菲心中一突，觉得全身好似被一道冷水滤过一般，整个人凉飕飕的，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范氏察觉到徐明菲有异，身子微微一动，不着痕迹的将徐明菲挡在了身后，略带感激看着辛嬷嬷道：“多谢老夫人惦记。” 辛嬷嬷好似没有看到范氏的动作一般，十分自然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过头，对着徐大太太说了几句吉祥话，借口戚远侯老夫人还等着她回话，便起身准备告辞。 她这种来去匆匆的行事风格，徐大太太和范氏都十分熟悉，对此也没感到意外。 徐大太太也没多留对方，赏了辛嬷嬷一个上等的红封，便让管家将其送出了门。 待辛嬷嬷一出门，原本脸上带笑的徐大太太就沉了脸。 “大嫂，辛嬷嬷居然专程来给我们送请帖，这戚远侯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范氏顺势坐在了徐大太太下首，面带忧色的道。 刚才辛嬷嬷打量徐明菲的眼神，让范氏暗地里有些恼怒之余，心中又不禁生出了几分忐忑。 徐明菲不过只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罢了，辛嬷嬷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是什么意思？ “我当年在京城的时候戚远侯老夫人都没说过要见我，如今咱们远在信阳府，她居然还专门让身边的嬷嬷送了帖子来，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徐大太太将戚远侯老夫人给徐二老爷的请帖递给了范氏，语带嘲讽的道，“瞧瞧，帖子都写了三份，生怕有人会躲着不去一样。” 范氏看着手中的请帖，不禁觉得有些棘手：“邵祁曾经是邵家养子，又跟咱们府上交好的事情，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戚远侯老夫人不可能不知道的。她之前对此没露半点风声，突然下帖子让咱们去京城，这会不会跟上个月我在淮州见到邵祁的事有关？” 不怪范氏多心，主要是事情实在是有些巧了。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们一家远离京城，威远侯老夫人突然这么来一下，让人不多想也不行。 “有关系怎么样，没有关系又怎么样，我们虽然也是姓徐的，但也轮不到戚远侯老夫人来做主。”徐大太太冷哼一声，又接着道，“我会让你们当着外人的面装作不认识邵祁，那是本着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原则定下的，可不代表咱们家怕了什么。要是戚远侯老夫人敢把主意打咱们徐家头上，就别怪我到时候让她碰一鼻子灰！想把我们拿着当枪使，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徐明菲坐在一旁，听着徐大太太霸气无比的话，心里也是十分赞同。 徐家又不是威远侯老夫人砧板上的肉，可不是对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大嫂这么说，我就安心了。”范氏抚了抚自己胸口，顺了一口气之后接着道，“我想着戚远侯老夫人让我们去京城，会不会是想让我们表态？” “表什么态？”徐大太太抬头，看着范氏问道。 “戚远侯老夫人之前一直想要圣上下旨封她的亲孙子为侯府世子，结果事情还没成功，邵祁就被找了回去，我看比起将爵位传给侄儿，戚远侯多半是想要将爵位传给自己亲生儿子的。咱们家是京城本家的旁支，按理来说应该归到戚远侯老夫人那边，可偏偏咱们跟邵祁交好，他又曾经被我远房表姐抱养了过去的，这样一来，戚远侯老夫人指不定就会多想。”范氏分析道。 “爱怎么想是她的事，我们徐家又不是戚远侯老夫人的下人，别说我们没打算搀和到侯府爵位这件事情中，就算是真的站到了邵祁那边，戚远侯老夫人又能奈我们何？弟妹你可别忘了，京城本家跟我们可不熟，你大哥没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之前，他们可是连多瞧咱们一眼都不愿意。就凭着这样的关系，京城本家还想指使咱们按照他们的想法办事？”徐大太太嗤笑道。 “那戚远侯老夫人六十大寿，我们去不去？”范氏问道。 “去，当然要去。他们正大光明的送来了帖子，我们要是不去，岂不显得失了礼数？再说了，辛嬷嬷送请帖时也带了话，希望我们把明菲也带上。”徐大太太缓缓道。 “戚远侯老夫人要见明菲？”范氏心中一紧，面上不由露出几分紧张之色。 就连一旁的徐明菲，也被这个消息给惊住了。 徐大太太看了一眼被自己的话惊住了的范氏和徐明菲，笑着道：“见就见，有什么好怕的，正好明菲从来没去过京城，趁着这机会去瞧瞧也不错。” “我不是怕，我只是觉得……有些吃惊罢了。”范氏回头看了徐明菲一眼，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刚才辛嬷嬷打量徐明菲的那种眼神。 “有我在，不会有事儿的。”徐大太太话题一转，眼带笑意的看向徐明菲，意有所指的道，“明菲也已经有十三岁了，多出去见见人也是不错的，我在京城有几位好友，她们一直都想见见她，就算没有戚远侯老夫人的帖子，我原本也打算抽空带明菲去京城走一趟的，顺道也看看文渊夫妻俩。” 徐明菲正想着戚远侯府的事情，突然听到徐大太太提起这个，不由面上一窘。 她只有十三岁好不好，相看婆家什么的，真的不用这么着急！ 242.第242章 情敌相见 被徐大太太这么一打岔，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陡然一松，范氏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模样。 两个女人虽然还顾忌着徐明菲的面子，没在当着她的面说未来婆家、亲事之类的话题，但那时不时就扫过来的视线，着实让徐明菲有些如坐针毡。 坚持了小半刻，见徐大太太和范氏两人已经将话题完全转移到了安宁伯夫人寿宴上面，徐明菲就果断的找借口溜了。 到了安宁伯夫人寿辰那天，徐明菲跟徐二姑娘被徐大太太和范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门了。 安宁伯手上没什么实权，但人缘极好，在信阳府这一带都比较能说得上话，因此安宁伯夫人过寿，应邀前来贺寿的人也络绎不绝。 看着安宁伯府那副车水马龙的样子，徐明菲掰着自己手指算了算，惊讶的发现自己着实参加了不少寿宴，婚宴什么的倒是参加得不多。 不过随着童年的小姐妹逐渐长大，将来她参加婚宴的时候肯定少不了。 “徐二小姐，明菲妹妹，你们可来了。”吴雨霏远远的看到徐明菲和徐二姑娘，立即就迎了上来，拉住徐明菲手，脸上带着几分庆幸，就好像终于摆脱了什么一般。 徐明菲好奇的看了吴雨霏一眼，低声道：“雨霏姐姐，你怎么一副逃离苦海的样子？” “何止是苦海啊！”吴雨霏趁着没人注意，侧了侧身子，隐晦的朝着花厅的方向指了一下，“张莹来了。” “她怎么来了？”徐明菲面带诧异的看着吴雨霏。 上次游湖的事情被张莹给搞砸了，作为主办人的吴雨霏也是大失面子，连着好长一段时间都都在府中没有出门，直到后来柳茹和张莹上徐家道了歉，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又放出了身体康复的信息，她这才重新露了面。 吴雨霏有心交好，加上游湖的事情确实责任不在她的身上，徐明菲和徐二姑娘都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见对方诚意十足，之后也参加了几次吴雨霏举办的小型聚会，一来二去的双方也有了交情。 只是徐二姑娘性子实在是太过内向，除了游湖那次大爆发的扇了张莹一巴掌之外，其他的时候出来，基本上就是坐在一旁听人说话，完美的扮演了一个倾听者的角色，相比起徐明菲，跟吴雨霏的交情就稍微淡了一点儿。 所幸吴雨霏也只是想要和徐府的小姐保持一个友好的关系罢了，见徐二姑娘不善交谈，也没有刻意的去缠着对方，大多数时间都是跟徐明菲说话。 因着徐明菲跟吴雨霏的关系逐渐融洽，徐大太太也没有出面阻止的意思，安宁伯府的人便知道徐府的人并没有将游湖的事情迁怒到他们身上，心中不由狠狠的松了一口气，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徐大老爷掌管信阳府这一代的盐政，安宁伯府可不想无端端就得罪徐家。 尽管事情已经过了，但安宁伯夫人算是恼上了张莹和柳茹，自游湖事件之后，凡是安宁伯府这边举办的聚会或者宴席，邀请的名单上绝对不会有张莹和柳茹的名字。 前不见徐明菲更是听人提过，安宁伯夫人这次过寿，连帖子都没给张家送。 这明明帖子都没有送，怎么张莹居然来了？ 总不可能是张莹自己厚着脸皮硬上门的吧！ “她是跟着晋宁郡王世子来的。”吴雨霏面带古怪的道。 按理说，大家闺秀要出门参加长辈寿宴之类的场合，一般都是由家中女性长辈带着出门的。 张莹一个就快要及笄的妙龄少女，不是跟着柳茹出门，而是跟着正值适婚年纪的晋宁郡王世子肖荣到别人家做客，这怎么看都怎么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因此得知张莹居然是跟着肖荣来的，徐明菲也不由微微一怔，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从上次的事情来看，徐明菲清楚的察觉到肖荣该对张莹并没有多少维护之意，既然如此怎么会任由对方借着他的名头，如此坦然的来了安宁伯府？ 这是晋宁郡王妃的意思，还是肖荣自己的意思？ 徐明菲暗暗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件事还是晋宁郡王妃授意的可能性比较大。 不过，肖荣不是偷偷的滞留信阳府的吗，怎么有突然间就高调的出现在这里？ 吴雨霏见徐明菲愣着没说话，还以为她不知道晋宁郡王世子是谁，连忙解释道：“晋宁郡王跟我祖父有些交情，这次祖母过寿，家里也给晋宁郡王府送了帖子。只不过晋宁郡王身体不适，就让世子来了。说来也是奇怪，张莹什么时候跟晋宁郡王府扯上关系了？”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徐明菲听着吴雨霏最后那句嘀咕，忍不住在心里加了一句。 “总之，晋宁郡王世子把她给带来了，我们也不能当着世子的面把人给赶出去，也只能把她领导这边来了。”吴雨霏一脸无奈的道。 她会这么着急的跟徐明菲解释，一部分是想要抱怨，另外一部分则是怕徐明菲误会安宁伯府跟张家和好了。 如今的张家，就以为柳茹和张莹，在外面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不少讲究的人家，除非必要都不屑跟张家的人来往。 究其原因，徐府和张家那不怎么友好的关系，所占的分量可不轻。 徐明菲明白吴雨霏的意思，理解的点点头，伸长了脖子朝着花厅里面看了一眼，发现张莹确实坐在花厅中没错，却不知为何正在跟一个少妇打扮的美貌女子大眼瞪小眼。 那少妇打扮的美貌女子看上去年纪也不大，顶多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脸蛋圆润，身材丰盈，是上了年纪的长辈们最喜欢的福相模样。 “张莹这是在跟人吵架？”徐明菲的视线在那少妇打扮的美貌女子身上转悠一圈儿，确定自己之前并未见过对方。 “虽然还没吵起来，不过已经差不多了。”吴雨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一脸无奈的道，“也不知道之张莹是怎么了，一听说林三奶奶身份，就开始对着人家鸡蛋里挑骨头，别说林三奶奶不是那种软绵的人，就算是换个脾气好的，恐怕也要被张莹气得闹起来不可。” “林三奶奶，谁啊？”徐明菲疑惑的看向了吴雨霏。 看张莹那副恨不得吃了对方的样子，这林三奶奶似乎和她之间的过节不小啊！ “林三奶奶你不知道？”吴雨霏略带惊讶的看了徐明菲一眼，低声道，“就是林威将军的小儿媳妇啊！” 林威将军的小儿媳妇，不就是林远的妻子吗！ 徐明菲恍然，难怪张莹要看林三奶奶不顺眼了，这夺夫之恨，何止是过节两个字就能够表达清楚的？ 当初要不是林夫人下手快，火速给林远定了亲，娶了媳妇儿，指不定此刻的林三奶奶就是摇身一变成为通判小姐的张莹了。 “我记得林威将军府就在锦州的，你怎么好像不认识林三奶奶？”吴雨霏不知张莹跟林远之间的爱恨情仇，一脸好奇的看着徐明菲道。 “林小公子成亲之后就离了锦州，林三奶奶从未在锦州出面交际过，因此我也不认识她。”徐明菲笑着回道。 “难怪。”吴雨霏点点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林三奶奶算起来还是我的远房表姐，她难得来一趟，我娘特意交代了让我好好的招待她，结果刚坐下没多久，张莹就莫名其妙跑过来了。” “没事儿，估计是性子不和，待会儿把她们俩隔开就好。”徐明菲看着花厅内对峙的张莹和林三奶奶，心中一动，看着吴雨霏道，“林三奶奶来了，那林小公子来了吗？” “当然来了，今天是林小公子和林三奶奶代表林府过来贺寿的。”吴雨霏回道。 “哦……”徐明菲语调微扬，嘴角不禁勾起一个微笑。 张莹已经和林三奶奶对上了，要是再跟林远来个花园偶遇，会不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啧啧，当初张莹就是在林府的花园跟林远勾搭上的，也不知道今天他们俩有没有情景再现的缘分。 正待徐明菲暗地里偷笑时，花厅中对峙的两人也发现有客人来了，互相冷哼一声，算是暂时休战。 林家意图与徐家联姻失败之后，这几年一直都跟徐家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林三奶奶作为林夫人亲自为林远挑选的儿媳妇，自然是跟婆婆同仇敌忾的，见来人是徐府的小姐，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并无上前交谈的意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张莹对林三奶奶的感觉那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刺激得她暂时将自己与徐明菲的恩怨放到了一边，故作亲热的凑到了徐明菲和徐二小姐身边，做出一副不屑跟林三奶奶说话，要将对方孤立到底的样子。 这一招虽说挺俗的，但效果却出奇的好，林三奶奶见了果然差点鼻子都给气歪了，直接将吴雨霏拉到了自己身边，背过身子，也作出一副不屑于跟张莹说话的样子。 243.第243章 坑人 最终，张莹与林三奶奶这种可以算的上是幼稚的赌气行为，以安宁伯夫人让人请林三奶奶过去说话而告终。 安宁伯夫人是今天的主角，光是招呼前来贺寿的官夫人们就够忙了的，能让她在百忙之中还想起的人，显然在她心中有着一定的地位。 林三奶奶得此殊荣，察觉到周围的人或明或暗的朝着她投来的羡慕之色，心中暗暗得意之余，面上就不禁带出了几分喜意。 而她的这点喜意，落到张莹的眼中，就显得格外的刺眼。 安宁伯夫人过寿，基本上信阳府附近大小官员都收到了帖子，唯独他们张家没有。 面对如此差别待遇，别说张通判在同僚面前觉得脸上无光，就是柳茹和张莹也是背地里气得牙痒痒的。 往日那些小聚会没叫上她们也就算了，毕竟参加那些聚会的是少数，要是旁人问起来了，她们也能找找借口。 可今天这种日子，别人家都来贺寿了，就他们张家没有帖子不能来，要是传出张家被整个信阳府的上层阶级无视这种消息，那可不仅仅是丢脸的问题了！ 柳茹费尽心机的爬到了通判夫人的位置，为的还不就是这个光鲜的身份，要是这层身份都不被别人承认了，那她拿来又有何用，自欺欺人的耍着玩吗？ 再说了，这种官夫人聚集的大场面，正是交际和打关系的好时候，要是错过了，以后指不定得多后悔。 就为了这一点，柳茹说什么也不能咽下这口气。 正所谓山不就我我就山，安宁伯府不给张家下帖子，他们难道还不会自己想办法吗？ 这不，柳茹连夜写了一封信给晋宁郡王妃之后，没过两天肖荣就让人来传了话，等到安宁伯夫人寿宴这天，让张莹跟着一起去安宁伯府。 至于柳茹，肖荣毕竟是年轻的郡王世子，捎带着张莹去安宁伯府已经算是有些勉强了，实在是没办法把身为通判夫人的柳茹也给带上。 得知自己无法去参加寿宴，虽说柳茹心中也有些惋惜，却也不敢对肖荣要求太多，只得将张莹盛装打扮了一番，亲自将人给送出了门。 只不过在家中满心希望张莹能够在这次寿宴上夺得一筹的柳茹没料到，安宁伯夫人虽说看着肖荣的面子没当场将张莹拒之门外，却也没给她一个好脸色，除了最开始敷衍般的招呼了一声之外，别说跟张莹说笑了，就连正眼都没投给她一个。 而安宁伯夫人身边坐着的无不是人精，瞧见主人家这番态度，不管是清楚内情的还是不清楚内情的，通通都一致将张莹当做了空气，着实让张莹委屈得不行。 要不是这样，张莹也不会进门没多久，就孤零零的被人引着来了花厅，最后还跟林三奶奶对上了。 她这边是把凳子坐穿了都不见得会有人请的样子，林三奶奶却面带得色的受了安宁伯夫人的邀请，如此天差地别的情况，张莹要是不生气就怪了！ “不过是去当陪衬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看着林三奶奶离去的背影，张莹用力的撕扯着手中的帕子，脸上充满了不甘。 徐明菲优哉游哉拿起一块做得十分精致的小糕点放入口中，对张莹的嘀咕声耳充不闻。 没了针对的对象，张莹也懒得跟徐明菲假装关系好，身子往旁边一移，瞬间就跟徐明菲拉开了距离。 对于张莹如此识趣的举动，徐明菲嘴角微翘，心中十分满意。 “怎么，看到我的笑话很得意？”连番的折腾让张莹憋出了一股邪火，找不到发泄之地的她看到徐明菲如此闲适，便忍不住刺了过去。 “笑话？”徐明菲故作惊讶的看着张莹，一脸懵懂的道，“张姐姐有说什么笑话吗，我怎么没有听到？” “你……”张莹被徐明菲反将一军，气得心口都痛了。 “哎呀，张姐姐莫气，是我不好，没有注意到张姐姐说的笑话。这样好了，张姐姐你再说一遍，我一定认认真真的听。”徐明菲一派天真的对着张莹道。 张莹看着徐明菲，胸口上下起伏得厉害，想着临出门前柳茹叮嘱了让她在其他人面前好好表现的话，心里忍了又忍，这才忍住了对徐明菲破口大骂的冲动，只重重的哼了一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就起身离开了。 “张姐姐，张姐姐别走啊！我等着你说笑话呢！”徐明菲的坏坏的冲着急速而走的张莹喊道。 张莹闻言脚步一顿，背对着徐明菲狠狠的跺了一下脚，头也不回的往花园而去。 看着张莹那有气发不出的样子，徐明菲心中一阵大乐，这欺负人的感觉怎么就这么好呢？ “小姐，晋宁郡王世子身边成护卫刚刚送来了一封信，让奴婢把信交给小姐。”云儿从外面走进花厅，见周围没有人注意，飞快的凑到徐明菲的耳边道。 徐明菲眉头微挑，立马将这个名字跟印象中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对上了号。 成勇怎么会来送信，是肖荣写的？ “信呢？”徐明菲压下心中的疑惑，看着云儿问道。 “在奴婢怀中。”云儿低声道。 徐明菲点头，站起身，对着云儿和红柳使了一个眼色，便从容的往花厅外走去。 出了花厅，主仆三人寻了一个僻静之处站定，云儿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恭谨的交到了徐明菲的手上。 徐三小姐亲启。 看到信封上的这几个字，徐明菲立刻明白这封信不是肖荣写的，而是白老先生写的。 白老先生这跟本人模样有些不太搭调的，苍劲有力中透着严肃的字迹，她这几个月在与对方书信来往时可没少见。 不过她人这会儿又不是在青州，跟白老先生的住处也就隔着几条街的罢了，对方写信给她干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徐明菲打开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展开之后细细的看了起来。 信上的内容不多，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看完了，只是看完了之后，徐明菲心中好似一万匹骏马奔驰而过，脑中只有两个字：坑爹！ 244.第244章 挖坑 坑爹，绝对的坑爹！ 白老先生居然把肖荣丢给她，自己带着徒弟出远门去了！ 肖荣是人不是东西，随便说一句就能丢给她？ 丢给她也就罢了，居然还说什么反正肖荣的病情和所用的药方她都知道，将人交给别的庸医不放心，经过仔细思量之后决定将人暂时交给她，让她先看着办往下治疗一下。 病人，一个从娘胎里带了弱症，从小体弱多病的病人，是能随便看着治的吗！ 就算她有跟着白老先生在信中讨论一下对方的病情，可光凭着这个，她敢随便下手吗？ 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她拿什么赔给晋宁郡王府？ 要是此刻徐明菲手中拿着不是一封薄薄的信，而是白老先生本人的话，她真是生撕了对方的心都有了。 “云儿，成护卫人呢？”徐明菲啪的一下将手中的信揉成了一团，语带急切的看着云儿道。 “成护卫送了信就走了。”云儿见徐明菲脸色不对，不由出声问道，“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徐明菲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找成护卫过来？”红柳比云儿的反应快多了，立即善解人意的道。 徐明菲犹豫了一会儿，咬了咬嘴唇，对着红柳低声道：“我先去南花园，别让人看见了。” “是。”红柳郑重的点了点头，转身往前厅去了。 安宁伯夫人过寿，女客要么在安宁伯夫人身边，要么就是在花厅或者花园休息，男客大多数则是在前院由安宁伯和安宁伯的几个儿子招呼。 不出意外的话，作为晋宁郡王世子的肖荣应该是被当做上宾在前院招待的。 “真是，好不容易轻快了两天，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一个接一个的来。”徐明菲咕哝一声，有些无奈的先往花园去了。 安宁伯府占地面积不小，花园也由一个大花园分成了东南西北四个小花园，每个花园栽种的花草树木差异不大，但布置的风格却各不相同。 南花园的布置，就有点像是丛林迷宫，几乎有成年男子高的小灌木长得十分紧密，被花匠精心伺候之后修剪得十分整齐。 未免有人真的在里面迷路，在岔道的地方还专门做有标记，只要跟着标记走，用不了多久就能走出去。 在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灌木丛中，还设有同色系的桌椅板凳供人休息。 徐明菲大致经过几个拐角处时，还注意到有些角落里放着人可以坐上去的吊篮和摇椅。 这样精巧的设计，徐明菲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时代看到，心中不禁对设计这个花园的人产生了几分兴趣。 在这炎炎夏日中，这么一个充满了绿色的迷宫，确实是一个纳凉的好地方。 同时，也是一个方便幽会的好地方。 心里这么想着，徐明菲不由生出几分后悔，早知如此就不来南花园这边了，隐秘是隐秘，可要是不小心被人给撞见了，连开脱的借口都不好找。 “莹莹，三年前一别，没想到今日能够再见面，你……你比以前更漂亮了。”突然，前方拐角处一道低沉的男声传了出来，钻进了徐明菲的耳朵。 莹莹？ 徐明菲心中一跳，下意识的就停住了脚步。 这声音，这种称呼，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就在徐明菲惊疑不定之时，一道充满了娇羞的的女声响起：“远哥哥，你就知道哄人家开心……” 徐明菲木着一张脸，彻底无语了。 又是莹莹，又是远哥哥的，不是张莹和林远又是谁？ 之前在花厅的时候她不过是随意联想了一下而已，真的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会真的碰上啊！ 张莹和林远两个碰上就碰上好了，为什么偏偏又是她撞见了？ “小姐……”云儿显然也听出了前方两人的身份，脸上带着几分惊讶，不甚自然的对着徐明菲低低的叫了一声。 “嘘！”徐明菲回过头，伸出手指在嘴唇前比了一下。 云儿会意的点了点头，乖乖的闭上了嘴。 林远完全不知道距离他们不远处已经站了两个听众，看着随着年纪的增长，身段越发玲珑有致的张莹，只觉得心底好像有只小猫在抓一样，痒痒的，挠得人心里发慌。 三年前张莹顶多不过十一岁，其发育得就相当的好，要不然也不会勾得十五六岁的他口干舌燥，一个劲儿的扭着林夫人想把张莹给娶进门了。 只可惜造化弄人，后来他中了如今妻子的美人计，顺着林夫人的意思将张莹抛到了一边，现在回想起来，真有那么几分后悔。 要是当初他坚持到底，眼前这个越长越漂亮的小妞儿，岂不就…… 想到这里，林远的语气中不禁带出了几分怅然：“莹莹，我可没有哄你开心，我说的都是实话。三年前我曾经让人去找过你，可是听徐府的人说，你和你娘都已经离开了，你们去了哪里？” “远哥哥你都成亲了，还找我干什么……”张莹避开了林远的这个问题，语带幽怨的道。 林远听到张莹那幽怨的话语，心中那只小猫爪子好似挠得更厉害了。 他强忍着心中的痒意，长叹一声道：“是我对不住你。”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没什么要紧的，只要远哥哥你过得好就行了。”张莹抬头，冲着林远露出一个脆弱中又带着几分坚强的微笑。。 “莹莹……”林远看着这样的张莹，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抓住对方的手。 谁知张莹往旁边一闪，直接让他给抓了个空。 “远哥哥，你、你这是干什么？”张莹侧着身子，略带慌乱的道。 “莹莹，你别误会，我没想干什么，我只是……只是……”林远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硬是没找到合适的说辞，只能低声道，“对不住，是我失态了。” “远哥哥已经娶亲了，我、我还是先走好了，免得远哥哥的夫人又误会我。”张莹轻声抽泣一声，转身就准备要走。 “又？”林远心中微微一惊。 他和张莹的事情，林夫人给府上是下了封口令的，加上他一成亲就离开了锦州，他那位爱吃醋的夫人不可能知道张莹这个人的。 再说了，虽说他夫人时常爱拿着跟他稍微亲近一点儿的女人说事儿，却也不可能无端端的拿着第一次见面的张莹说事儿。 难不成……有谁走漏了风声？ 也不对啊，他之前都不知道会在安宁伯府遇到张莹，他夫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作势要走的张莹一直在偷偷注意着林远的表情，见对方脸上露出犹疑之色，抽泣声立马提高了几分。 林远听到张莹的哭声，又看到对方半掩着脸要走，心中一急，一个跨步拦到了对方的面前，暂且将心中的疑虑抛到了一边，略带焦急的道：“莹莹，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兰芷为难你了？” “原来远哥哥的夫人叫兰芷，名字真好听。”张莹拿着帕子半掩着脸，轻叹一声，又接着道，“远哥哥别误会，你夫人没有为难我，只是和我说了会儿话而已。如今与远哥哥已经有了妻室，我还云英未嫁，你我还是远着些，对大家都好。” “你还说她没为难你，我们俩光明正大的，哪里需要远着些？莹莹你别把兰芷的话放在心上，她就是那种人，见不得我和其他女人说话，每天就只会拿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说事儿，我们俩行的正坐得端，她要是敢乱说你，我定会为讨个公道！”林远一脸愤然道。 听到这里，徐明菲实在是忍不住发出一声闷笑。 这林远的脸皮还真是够厚的，都在这里拉拉扯扯的了，还行的正坐得端呢！ “别，远哥哥别这样，不过是几句话罢了，我没事儿的。”张莹见林远上钩，急忙开口道。 只是她越这么说，林远就越觉得张莹肯定是受了委屈，心中怜香惜玉之心一起，对自己夫人的恼怒不由添加了几分：“不行，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平日里她在家里胡说八道也就算了，到了外面居然也这样，实在是没规矩。” “远哥哥你别怪你夫人，你们要是因为起了争吵，那我岂不成了罪人？”张莹的声音透着无限的委屈。 林远见状，不由柔声道：“你怎么会是罪人？这根本就不管你的事！” 听到张莹不过三言两语就给林三奶奶挖了个大坑，徐明菲不由在心中暗暗为对方竖起一根大拇指。 三年不见，张莹的脑子没怎么长进，但对付男人的手段却着实进步了不少。 林三奶奶也够倒霉的，嫁了林远这么个没脑子的蠢蛋，被人一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徐明菲正听得起劲儿的时候，云儿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喊道：“小、小姐……” “嘘！”徐明菲连忙回头，“小声点，别让人……” 后面的话徐明菲还没说完，便看到一脸病容的肖荣正站在云儿的身后，而肖荣身旁的成勇，则是将头转到了一边，做出一副努力研究眼前灌木叶子的模样。 245.第245章 信任 听墙角的时候被人给看了正着，饶是徐明菲，脸上也不禁有些发烧，不禁朝着站在成勇旁边的红柳看了一眼。 她只是让红柳去找成勇，怎么不但成勇来了，就连肖荣都来了？ 红柳接收到徐明菲的眼神，略带羞愧的低下了自己的头。她是很想出声提醒徐明菲来着，可肖荣不让，她一个小小的丫鬟也不敢违抗晋宁郡王世子的话。 前方拐角处的张莹和林远不知道此时又多了几个听众，依旧在那里嘀嘀咕咕的，你来我往的拉扯个没完。 只不过既然肖荣都来了，徐明菲也没了继续听墙角的心思，想着白老先生给她的那封信，整了整自己的情绪，也没开口说话，冲着肖荣使了一个眼色，转身朝着另外一条岔道走去。 肖荣会意，脚步一抬，便领着成勇跟了上去。 红柳偷偷的瞥了肖荣一眼，看着对方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心里打了个突，小跑着先追上了徐明菲。 走在前头的徐明菲见红柳跟了上来，耳朵竖得尖尖的，估摸了一下自己与肖荣的距离之后，压低了声音对着红柳道：“郡王世子什么时候站在我后面的？” “就是张小姐开始告林三奶奶黑状的时候。”红柳低着头，不敢对上徐明菲的眼睛。 徐明菲呼吸一滞，心里忍不住暗暗叫糟。 因着肖荣就跟在后面的，徐明菲也不好多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努力的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这条岔道是死路，尽头处巧妙的利用灌木与藤蔓设计出了一个隐藏在丛林迷宫中的小亭子。 徐明菲领着肖荣进了小亭子，而红柳、云儿以及成勇都自觉地留在了亭子外面五步远的距离，神情戒备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尽管这几个月经过白老先生的医治，肖荣的身体比起以前已经好了很多，但从安宁伯府的前院走到花园，然后又从花园入口走入这个丛林迷宫，他的体力消耗得有些厉害，一停下步子，略微有些急的呼吸声便传进了徐明菲耳朵。 “早知道世子会来，我也不会将地点选到这里了。”徐明菲看出肖荣的虚弱，略带歉意的道。 “无妨。”肖荣摆了摆手，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看向徐明菲，“你急着让成勇过来，是不是白老先生在信中写了什么急事？” “你不知道？”徐明菲略带诧异的看着肖荣。 肖荣摇了摇头：“这封信是今早白老先生差人送来的，让我今日来安宁伯夫人寿宴的时候交给你，除此之外，其他一字未提。” 狡猾的老头！ 徐明菲再次无语。 “可是有什么不妥？”肖荣见徐明菲神奇有些奇怪，不禁出声问道。 “你看了就知道了。”事已至此，徐明菲也没办法把白老先生给追回来了，只能将那封之前被她揉的皱巴巴的信拿出来递给了肖荣。 肖荣看到有些折痕的信，面上神情不变，从容的伸手接了过去，快速的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肖荣的脸上也并无任何惊讶之色，一派平静的对着徐明菲道：“既然如此，就麻烦徐三小姐了。” 呃…… 徐明菲傻眼，脸上的惊愕掩都掩不住：“肖世子，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少女而已，您的身体，我实在是……” “我相信白老先生的判断。”肖荣打断了徐明菲的话，“既然他请徐三小姐暂且接手治疗我的病，那徐三小姐就一定有这个本事。” “你就这么确定？不怕我一个错手弄得你病情加重？”徐明菲定定的看着肖荣。 “徐三小姐不过自谦，上次在客栈时候，要不是徐三小姐出手相救，我能不能支撑到来信阳府找白老先生都不一定。”肖荣缓缓道。 徐明菲语塞，愣愣的看着肖荣好一会儿，半真半假的道：“客栈那次，肖世子犯病时的样子看着吓人，其实算不上十分凶险，我不过是自己闲着的时候看了几本医术，要是当时知道肖世子的身份，我也不敢那样大胆的随意出手。” “徐三小姐不必有所顾忌，就把我当做一般的人好了。”肖荣顿了一下，见徐明菲面上还有些犹疑，又接着道，“更何况，白老先生早已出城，不知去了哪里，他之前为我配的药还剩下三日的分量，要是突然换了其他不明详情的大夫，我这几个月的调养，可能就白费了。” 听着肖荣的这番话，徐明菲又是一噎。 她深知对方所说丝毫没有夸大，肖荣的病情有些特殊，每日服用的药丸需要将药材通过药物提纯来提高药性不说，而且其制成的药丸还只能是新鲜的，每一次制作出来的药丸只能管十天，十天之后，药丸的药效就会减退。 这种药效减退的药丸对于肖荣来说，不但没有任何药效，甚至还会破坏他好不容易才调理得有起色的身体。 可要是中途停药，前几个月又是吃药又是扎针的调养同样会功亏一篑。 白老先生会先斩后奏的将肖荣扔给徐明菲，这也是很大的一个原因。 只是…… “肖世子信得过我的医术，是我的荣信，只是白老先生归期不定，而我下个月可能就要启程去京城了。我这一走，少说也得一两个月才能回来。”徐明菲略显无奈的道。 要接手治疗肖荣，虽说仓促之间徐明菲会有点手忙脚乱之感，但从内心来说，她对此还是有几分把我的。 这段时间与白老先生的书信来往中，徐明菲不但清楚的知道肖荣最近的身体状况，以及现在所服用的药丸配方，就连接下来的另外一个疗程该用的药方她都知道。 当时在白老先生送来的信中看到肖荣各种详细的身体状况，她心中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以为对方只是想要和她多探讨一个难得的病例而已。 如今细细回想起来，着实让她不禁有些怀疑，之前的那些书信来往，就是为了今天准备的。 246.第246章 接手肖荣 肖荣听了徐明菲的话，眉头一松，凝视着对方道：“下个月，我也要启程去京城。” 白老先生是否早有预谋，徐明菲这会儿找不到人，也没有办法去质问。可肖荣这番话，却让她狠狠的惊讶了一番。 肖荣也要去京城？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戚远侯老夫人是六十大寿，晋宁郡王府也收到了请帖，到时候我会去贺寿。”好似看出了徐明菲的惊讶，肖荣解释道。 这下徐明菲彻底的愣了，肖荣也要去参加戚远侯老夫人的寿宴，这已经不是一个巧字就能表达了的吧！ “戚远侯老夫人出身京城徐家，徐三小姐家似乎是京城徐家的旁支，你下个月要去京城，是准备参加戚远侯老夫人的寿宴？”肖荣看了一眼徐明菲，低声问道。 徐明菲回神，缓缓的点了点自己的头。 她眼带复杂的看了肖荣一眼，有些意外晋宁郡王府居然和戚远侯老夫人有关系。 据她所知晋宁郡王一向都比较低调，这二十几年来都很少出自己的封地，要是遇到有人发请帖，大多数时候都是让府上的管家送上礼物就完事，没想到这次收到戚远侯老夫人的请帖后居然会让身为世子的肖荣亲自参加，就凭着这一点，足以显示戚远侯老夫人人脉之广，面子之大。 想到这里，徐明菲不禁想起了淮州一别就再也有没有消息了的邵祁，有这样的一位祖母，邵祁的日子也不知道好不好过。 肖荣不知徐明菲心思已经再次转开，径自朝着对方拱了拱手，低声道：“那就麻烦徐三小姐了。” 说来说去就表达了一个意思，白老先生不在的这段日子，他是赖定徐明菲了。 徐明菲重新将邵祁的事情给压到了心底，抬头看着肖荣放低的姿态，以及对方眼中那平静中又透着几分对健康向往的渴望，不由轻叹一声，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抿了抿嘴，朝着肖荣微微福身：“肖世子客气了，只要你信得过我就行。” 罢了，不过就是给人号号脉，扎扎针，再做点药丸这种对她来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九牛一毛的小事儿而已。 既然这辈子她估计是没办法成为广为人知的神医，那就尽可能的将自己所会的医术用在身边需要的人身上好了，也不枉上辈子爷爷也家中长辈对她在医术方面的栽培。 见徐明菲终于松了口，肖荣面上不显，心中却不禁生出几分喜意，看着眼前堪堪还不到他胸口高的小姑娘，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信得过。” 下定了决心要接手白老先生扔过来的肖荣，想起对方的药只剩三天的量了，徐明菲也不多耽搁，直接对着肖荣道：“请肖世子伸一下手，我要重新为你把脉。” “请。”肖荣依言伸出左手。 徐明菲稳了稳心神，放空杂思，伸出三根手指轻轻的搭上了肖荣的手腕，屏气凝神，专注的感受着手指下脉搏的跳动。 在她专注于手指下的脉搏时，却没注意到自己碰触肖荣的那一瞬间，肖荣垂在身侧的右手微微一动，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波澜。 半响之后，徐明菲收回了自己的手，眼中带笑的看着肖荣道：“恭喜肖世子，经过白老先生的调养，你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接下来的药丸配方暂时不用变。最迟后天，我就能为你重新做出新的药丸。” “好，回去之后我就让人将所需药材送到徐府去。”肖荣微微颔首，掩住眼中的波澜。 “不用。”徐明菲摇头，“我的东西都搬回青州了，你把药材送到徐府去我也没办法弄，你直接将东西送到白老先生那里去，我明天就过去制药。” “好。”肖荣点头。 这时，守在小亭子外面成勇压低声音往亭子里喊了一声：“世子爷，好像有人过来了。” 徐明菲闻言神色一凛，想到也许还没有离开的张莹和林远，立即对着肖荣道：“肖世子，我娘该找我了，恕我先行一步。” “徐三小姐请。”肖荣侧开了身子。 徐明菲对着肖荣微微一笑，转身抬脚出了小亭，领着云儿和红柳快步离去。 南花园丛林迷宫的岔道极多，待徐明菲重新走到岔道口，之前隐隐传来的人声已经消失了，估计已经顺势拐进了其他的岔道里面。 经过之前听墙角的位置时，徐明菲刻意的停了一下。 只可惜张莹和林远早就已经走了，周围寂静一片，除了远处传来的蝉鸣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人声，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是拉扯完了，还是听到有其他进来的人而被吓走了。 顺利的回到了花厅，徐明菲扫视了一圈，没发现张莹的身影，看到有人凑在一起在打叶子牌，周围还围着一圈儿观战的少女，便神态自然的凑了过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加入了观战中。 谁知她刚选好了位置站定，正坐在牌桌上的吴雨辰眼尖的看到了她，立即惊喜的道：“哎呀，高手来了！” “什么高手？同桌的人一个小姑娘抬头看了徐明菲一眼，觉得徐明菲有些眼生，便笑着道，“雨辰你今天手气不好，已经输了不少了，难不成准备找别人帮你捞回面子？” “谁说不是呢？”吴雨辰眼睛一弯，将徐明菲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对着周围的人道，“你们有些可能不认识她，明菲妹妹是新上任的青州知县家的千金，也是都转运使徐大人的嫡亲侄女。她打叶子牌可厉害了，你们欺负得了我，可欺负不了她！” 周围的人听到徐明菲是徐大老爷的亲侄女，脸上纷纷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真有那么厉害？”与吴雨辰同桌的一个小姑娘笑着问道。 “你们试了就知道。”吴雨辰抿嘴一笑，站起身，将徐明菲按到了自己刚才的位子上，娇笑道，“明菲妹妹，她们几个联合欺负我，把我的私房钱都快赢光了，你可得帮帮我，把我的私房钱都迎回来。” “帮你赢回来的话，我能有什么好处吗？”徐明菲半开玩笑的道。 吴雨辰虽然只是安宁伯府的庶女，比起气质高华的吴雨霏看上去稍微差了那么一点儿，但性子天真浪漫，在参加过吴吴雨霏举办的小型聚会之后，徐明菲跟吴雨辰也熟悉了起来，觉得是一个比较讨喜的小姑娘。 这会儿听到对方的要求，徐明菲便忍不住要逗一逗。 “你要是帮我把私房钱赢回来了，我就把书房里的那张你一直想要的书法帖子送给你。”吴雨辰眼眸一转，爽快的抛出了诱饵。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心疼后悔。”徐明菲故作惊喜的道。 “绝对不后悔！”吴雨辰保证道。 “大家可是都听见了，要是我把雨辰姐姐的私房钱赢回来了，她又舍不得把帖子给我，你们可得给我作证才行。”徐明菲顺势对着周围的人道。 周围的人听了，一个个立马兴奋的点了点头，连连保证一定会为徐明菲作证。 得了众人的保证，徐明菲这才好像终于满足了一般，笑眯眯的坐直了身子，与桌上的人玩起了叶子牌。 徐大太太和范氏精通叶子牌，徐明菲跟在两人身边，耳濡目染之下也颇为擅于此道，当初在锦州的时候，每次和同龄的小姐妹玩叶子牌，基本上她都是大杀四方。 到了信阳府这边以后，除了吴雨辰还有少数几个同她一起玩过叶子牌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是不知道她在这方面上的厉害的。 因此，听着吴雨辰嚷着要徐明菲帮她赢回私房钱，大部分人也就当个热闹听着，却没有太过放在心上，觉得吴雨辰和徐明菲不过是在互相开玩笑而已。 谁知几局下来，徐明菲就跟赌神附身一样，把把都是打赢，还不到两圈功夫，就将吴雨辰之前输掉的私房钱全都赢了回来，喜得吴雨辰在旁边直乐。 刚刚赢够吴雨辰的私房钱，徐明菲便停了手，像吴雨辰讨起了帖子。 周围那些答应了作证的人也纷纷起哄，让吴雨辰立即兑现承诺。 吴雨辰倒也爽快，立即就让自己的丫鬟回去取了帖子，满脸笑容的递给了徐明菲，打趣道：“拿走拿走，快拿走，没了这张帖子，说不定我还能少写几篇大字，用这个换回我的私房钱，太值了！” 听着吴雨辰这番话，徐明菲一个人没忍住，掩嘴笑了起来。 正待众人笑得厉害的时候，安宁伯府的管事婆子走进了花厅，通知大家开宴了，请大家去宴席那边用膳。 听到这一消息，众人纷纷起身，将叶子牌放到了一边，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便簇拥在一起往宴席那边而去。 待徐明菲在宴席上坐定之后，不经意的朝着周围扫视了一遍，发现张莹不知何时回来了，这会儿正坐在距离她不远的一张桌子上，一扫之前闷闷不乐的样子，正春风满面看着太太们那边的宴席，眼中隐隐的透着几分得意。 247.第247章 彪悍林三奶奶 顺着张莹的视线看过去，徐明菲很快便看到了身处众位太太中的林三奶奶。 林三奶奶穿着一身鹅黄色齐胸襦裙，衬得她肤色极白，浑身上下都透出了高门大户媳妇儿的风姿仪态，只是此刻的她脸上虽然挂着笑，却笑不及眼底，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僵硬。 在旁人没有注意的的时候，眉宇间甚至会闪过一些阴郁，显然心情不佳。 徐明菲收回视线，再次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笑得似乎更加欢快的张莹，联想起在南花园中听到的那场好戏，眼中露出了几分了然。 忽的，一阵香风袭来，徐明菲眼前一暗，一位身上带着几分暗香的妙龄少女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 她轻轻的嗅了嗅，辨出少女身上传来的暗香，居然是平安药铺上个月才推出的一款香脂的味道。 说起来这款香脂也是她亲自捣鼓出来了，只是一直都只在徐家女眷中流通，并未制作多余的拿出去卖。只是上个月瞧着徐文峰心情不好，为了让以攒私房钱为乐的二哥开心一点儿，她才另外调整了一下香味儿，放了几瓶在平安药铺，以高价出售。 平安药铺这几年名气渐大，可卖的都是跟药材有关系的东西，香脂这一类可以归到胭脂水粉中的东西却是从来都没有卖过，这要是换到别家，突然这么弄了一个不搭调的东西出来，卖不卖的出去绝对是个未知之数。 但这在平安药铺就不一样了，长期蹲点平安药铺的人各个都有一双识货的眼睛，知道凡是平安药铺出售的稀少且贵的离谱的东西，那绝对都是好东西。 这不，东西一放出去，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被闻风而来的人给抢了个精光。晚来了一步没抢到的人，还一个劲儿的缠着平安药铺的掌柜，想试探一下王掌柜手里还有没有私留的。 作为香脂的制作人，知道自己的东西如此如此受欢迎，徐明菲嘴上不说，心中还是有几分欢喜的，因此突然闻有人身上传来了自家香脂的味道，她的注意力就不由自主的转了过去。 “玲姐姐，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来？”身有暗香的少女一做定，另外一位穿着浅紫色镶百褶裙的少女便出声问道。 “有点事情耽搁了……”暗香少女支吾了一声，眼神飞快的朝着太太们那边的席面忘了一眼。 徐明菲眉头微挑，发现这位暗香少女看的方向，居然跟张莹一样，似乎在看太太们席面上坐着的林三奶奶。 穿着浅紫色百褶裙的少女一见对方这副样子，眼睛微微一亮，低下头，一脸好奇的道：“玲姐姐，有什么事儿耽搁了？” “没什么。”暗香少女不太自在的转过了头，又忍不住朝着林三奶奶那边看了一眼。 浅紫色百褶裙少女注意到了暗香少女的动作，扭过头，顺着对方所看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一脸不信的嘟着嘴道：“玲姐姐你撒谎，要是真没有什么，那你你一直盯着林三奶奶干什么？” “哎呀，这……”暗香少女微微抬头，视线飞快的在桌上转悠了一圈，面上露出几分为难，似乎有些拿不准到底该不该说。 徐明菲侧着身子，做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听到，也没有注意到的样子，低头看着自己身前的碗盘，好似正在专心研究碗盘上别致的花纹一般。 “到底怎么了？”浅紫色百褶裙少女被暗香少女吊起了胃口，忍不住急急的问道，“可是林三奶奶那边出事儿了？” “要说也不算什么大事……”暗香少女见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和浅紫色百褶裙少女说话，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在浅紫色百褶裙少女的催促下低声道，“林三奶奶是我一位表姐的小姑子，她嫁的是锦州林威将军的小儿子林远，她出嫁的时候我表姐还说林三奶奶运气好，嫁了一个温柔体贴，相貌英俊的好丈夫。” “然后呢？”浅紫色百褶裙少女见暗香少女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不由有些急了。 暗香少女嗔了浅紫色百褶裙少女一眼：“你急什么！刚才我觉得屋子有点闷，就去外面透了一会儿气，正准备回花厅的时候看到林三奶奶和她丈夫林远林小公子正在吵架，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林三奶奶当时气得满脸通红，伸出指甲就直往林小公子脸上挠……” “真的？”浅紫色百褶裙少女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缩了缩脖子，一脸惊愕的问道，“林三奶奶看着挺和气的，怎么这么凶？” “和气？”暗香少女嗤笑一声，“也就是表面和气罢了，我可是听我表姐说了，林三奶奶的脾气大着呢！你是没看到她凶起来的那个样子，我可是亲眼看见了，林小公子的脖子上被挠了这么长一条口子。” 暗香少女伸出一只手，在浅紫色百褶裙少女的面前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 “天啊！这么长的口子，林小公子可怎么见人啊！”浅紫色百褶裙少女再次低声惊呼。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看到林三奶奶居然动起了手，怕被别人发现，就偷偷的溜了。”暗香少女顿了一下，对着浅紫色百褶裙少女叮嘱道，“这件事你听听就行了，可别往外说啊！” “嗯，玲姐姐放心，我不会往外说的。”浅紫色百褶裙少女眼珠子微微一转，捂着自己的小嘴，轻声保证道。 徐明菲坐在旁边听了个完整，心里不禁有些发笑。 难怪张莹那样春风得意了，敢情她是成功的给林远灌了迷魂汤，狠狠的坑了林三奶奶一把。 不过张莹的思维也有些奇葩，当初明明就是林远自己没把持住背弃了约定，怎么到头来她不去怪林远，反而跑去针对林三奶奶？ 这种做法，还真带着点她看中的男人没有错，就算是有错，那也是别人故意勾引的意思。 只是看林三奶奶那敢挠林远的彪悍样儿，明显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今儿张莹算计了她，她查不出来也就罢了，要是查出来了，绝对少不了一阵鸡飞狗跳。 248.第248章 态度转变 从安宁伯府回来的第二天，徐明菲就按照约定去了白老先生的住处。 这院子虽然只是白老先生和清河临时租的，但因着白老先生一口气直接租了两年，因此就算他和清河暂时离开了，房东也没有来将院子收回去。 白老先生估计早就料到徐明菲最后还是会答应暂时接手肖荣，他先让人将信交给了肖荣，嘱咐肖荣去安宁伯府的时候顺带将信带给她，另外一头却又趁着肖荣不在，差了另外一个人送去了他住处的钥匙。 明明人早就走远了，却依然将事情安排得有条不紊，让徐明菲每每想到此处，都不禁在心底暗道一声老狐狸。 在药物提纯这方面，比起初学者的白老先生和清河，徐明菲亲自动起手来，自然是要熟练许多。 因着知道了邵祁的事情，最近这一段时间，徐明菲除了给平安药铺送过去几盒特制的香脂之外，都没有制作什么药丸。这次为了肖荣的病而重新摸起了药物提纯设备，那熟悉的手感和过程，着实让她得到了一番宣泄，整个人从里到外的感到身心愉快。 原本预计要三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制作完成的药丸，在徐明菲状态极佳的情况下，最后只用了不到两天的功夫，就将新出炉的药丸送到了肖荣的手中。 新送到肖荣手中的这批药丸只有十天的量，为了保证药丸的药效，十天之后，如果白老先生还是没有回来，徐明菲就得及时送第二批药丸。 肖荣收到了药丸之后，仔细的将徐明菲制作的药丸和白老先生制作的药丸对比了一下，惊吓的发现徐明菲制作的药丸看上去似乎比白老先生制作的药丸更纯，待他服用了几次之后，更是肯定了这一猜测。 负责照顾肖荣起居的丽嬷嬷之前还对让徐明菲来制作药丸这件事有所迟疑，在看到肖荣服下了徐明菲做的药丸之后，气色不但比之前又好上了几分，就连晚上睡觉也香了许多，那一直悬着心这才终于落了下来。 “丽嬷嬷，白老先生有什么样的手段你是看到了的，世子爷的身体其他大夫都说没有办法，唯独白老先生一出手就让世子爷的身体有了大起色。这能得到了白老先生肯定的徐三小姐，还能差了？”趁着肖荣午睡的时候，成勇抽了空歇了一会儿，跟丽嬷嬷嗑叨了起来。 他狠狠的咬了一口丽嬷嬷亲手做的春卷，享受着嘴里的美味，脸上露出几分满意之色。 丽嬷嬷厨艺好那是郡王府公认了的，只可惜身为郡王世子的奶嬷嬷，丽嬷嬷在郡王府中也颇为地位，平日甚少亲自动手下厨，就算是下厨那也只是为肖荣准备的，根本不会有成勇的份儿。 他之所以能够吃到丽嬷嬷亲手做的春卷，也是因为丽嬷嬷见肖荣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心里一高兴，就多做了些吃食出来。 想到此处，成勇不由将这份功劳算到了徐明菲的头上，心中对徐明菲的好感又添了一层。 “也是我看走了眼，那徐三小姐年纪轻轻的，又是官家的千金小姐，谁能想到她居然有这一手本事？”丽嬷嬷瞥了一眼吃得正欢的成勇，斟酌了一番，轻叹道，“那白老先生也真是的，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幸亏这次徐三小姐答应出手帮忙，要是下次在遇到这种情况，徐三小姐又没在咱们身边，那可怎么办哦！” 成勇利落的干掉了一个春卷，顺手又拿起了第二个，吃得满嘴流油的道：“嬷嬷别担心，那白老先生性子看着是有些古怪，但我瞧着也是做到做到的人，既然他答应了会帮世子爷调理身体，就一定会负责到底。这次估计是出了什么意外的情况，以后应该不会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说了世子爷吃的药丸不能断吗？”提到这个，丽嬷嬷脸上就堆满了忧愁，“这药丸也够奇怪的，居然每十天就要用新的，提前多备了还没有用，一两个月还没什么，可长期下来，世子爷岂不就因为这个被拿捏住了？” “这叫什么拿捏住了？”成勇不以为然。 “为了治病一直离不开白老先生，这还不叫被人拿捏住了？那白老先生如果是个乖觉的也就罢了，老老实实的跟着我们回郡王府，安安心心的为世子爷调理身体。偏偏他又是个有脾气的，无论怎么说都不肯迁就……” “神医嘛，总是有些脾气的。”成勇的语气也有些无奈。 他何尝不希望白老先生跟着他们一起回晋宁郡王府？ 可这不是没有办法嘛！ “要我说，世子爷不能一直这样。”丽嬷嬷严肃道。 成勇干掉第二个春卷，又将手伸向了第三个：“那样怎么样？” “起码得安排个能给世子爷制作药丸的人跟在身边，这样也就不怕半路出什么岔子了。”丽嬷嬷意味深长的道。 “嬷嬷……”成勇手上动作一顿，第三个春卷没能顺利的送进自己的嘴里，略带惊讶的道，“你该不是把主意打到徐三小姐身上了吧？” “能伺候世子爷，是她的福气。”见成勇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丽嬷嬷便毫不掩饰的坦然道。 “人家就只有十三岁……”成勇语塞。 “十三岁的姑娘也不小了，再过两年就及笄了。咱们咱们王爷只有世子爷一个儿子，将来世子爷继承了爵位，那就是正正经经的郡王，徐三小姐说着是官家千金，实际上不过是个七品小官的嫡女罢了，要真能入了咱们世子爷的眼，那都是徐家祖上冒青烟了。”丽嬷嬷颇为得意的道。 成勇见丽嬷嬷越说越离谱，也顾不上吃春卷了，整了整脸色，道：“嬷嬷，徐二老爷是个七品知县没错，但徐大老爷却是深得圣心的从三品都转运使。他们徐家就只有徐三小姐这么一个嫡女，你觉得他们肯送从小娇宠着长大的小姐来伺候世子爷？” “只要世子爷有那个心，到时候让王爷和王妃出面，他们徐家还敢不肯？我已经查过了，徐三小姐的娘出身盐商之家，是个没什么底蕴的暴发户，家里的老太太都是目不识丁，徐家为了银钱都肯跟盐商结亲了，如果能攀上咱们郡王府，能有什么不肯的？”丽嬷嬷语带不屑的道。 虽说不掌权的皇亲国戚在朝中威严日渐减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不是让徐大老爷的亲生女儿来伺候身为郡王世子的肖荣，不甚了解徐家内情的丽嬷嬷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听着丽嬷嬷这番话，成勇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前段时间肖荣想让徐明菲帮忙去向白老先生说情的时候，丽嬷嬷是一副生怕对方就此赖上肖荣的样子，这才过了几个月的功夫，丽嬷嬷的态度居然又掉了个个儿，反倒是打起了人家的主意。 “嬷嬷，听我一句话，咱们世子爷不说，你就别打徐三小姐的主意，要是弄巧成拙了，反倒是不美了。”成勇深知肖荣病弱的身体下那种强势独断的性子，未免丽嬷嬷触了霉头，不由好意提醒道。 丽嬷嬷见成勇不站在自己这边，心中略微有些不满，却也没有明着说出来，至于对方的这番告诫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成勇瞧着肖荣午睡该起了，也不敢与丽嬷嬷多耽搁，将最后一个春卷三两下的塞进自己的嘴里，抹了抹嘴上的油渍，起身去了肖荣那边。 而丽嬷嬷则是琢磨了又琢磨，最后还是为了肖荣考虑占了上风，背着其他人偷偷给远在晋宁的郡王妃写了一封信送过去。 关于徐明菲接手为肖荣制作药丸的这件事情，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并未主动告诉范氏此事，更加不知就因为她接手了暂时治疗肖荣这件事情，居然就这么引起了丽嬷嬷的关注。 此时的她正乖乖的坐在徐大太太和范氏身边，看着两人商量着徐家三房去京城的事情。 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官职在身，就算是戚远侯老夫人过寿，她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能让两人长时间离开任地，亲自去京城贺寿。 唯有徐三老爷闲人一个，有时间可以代表三房亲自去贺寿。 因此，这次上京的人就是徐大太太、范氏、徐明菲、徐文峰、徐二小姐以及徐三老爷。 徐三老爷将徐明菲一行人送到信阳府之后，足足待了两个多月，整天不是忙这里就是忙那里的，就是不提回锦州的事情，铁了心要给徐三太太一个教训。 徐三太太会和徐三老爷闹，除了眼红大房和二房之外，就怕有人会趁着自己身子不变勾搭徐三老爷。 眼瞧徐三老爷一走就不回了，仗着自己怀孕了之后就一直拿乔的徐三太太终于是顶不住了，写了封信服了软，又说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苦闷，差点儿动了胎气，这才将徐三老爷给召回了锦州。 哪想到刚把徐三老爷哄回了锦州，还没来得及巩固一下两人差点出现裂痕的关系，就接到了徐三老爷要跟着徐大太太她们去京城，而她得一个人继续留在锦州的消息。 249.第249章 安插眼线 而这样的消息对徐三太太来说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徐三老爷不单单是自己要走，居然还要将映红给带着一起去。 映红映红，又是映红，徐三老爷带别的丫鬟去京城她心里都会不舒坦，更何况是那个如今都二十一岁了，却依然没有拉出去配人的映红！ “我不同意！”徐三老爷决定要带映红上京的话一出，正努力温柔小意讨徐三老爷欢心的徐三太太立马就绷不住了。 “你有什么不同意的？”徐三老爷被徐三太太的反应吓了一跳。 “映红，映红她……”徐三太太知道徐三老爷对她还没完全消气，也不敢太过强硬的顶上去，眼珠子一转，又放缓了声音道，“映红今年都已经二十一了，跟着你上京伺候着实有些不便，桂儿今年刚满十三岁，做事勤快又伶俐，老爷你要带丫鬟的话，还不如带着桂儿去。” 十三岁的小丫鬟，长得一张憨厚的脸，就连清秀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不难看而已，比起已经二十一岁，跟熟透了的水蜜桃似的映红，还是这样的桂儿比较让徐三太太放心。 徐三老爷不知徐三太太心中对映红的忌惮，听了对方的话，面上一缓，轻声道：“我带映红上京也不完全是为了让她伺候，而是想要趁此机会帮她去寻亲。” “寻亲？”徐三太太糊涂了。 这映红不过就是个从小卖身进徐府的丫鬟而已，这么多年也从没听说过她有什么亲戚，有什么亲可寻的？ “映红当年是遇到了水灾，在父母去世没有生计之后才卖身进的徐府，她娘死之前告诉过她，她在京城有一个舅舅，让她要是活不下去了，就去京城找人。”徐三老爷缓缓道。 “那怎么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才想着要去京城找人的？”徐三太太一脸不解。 徐三老爷看了徐三太太一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以前去京城的时候我也帮忙找过，只是京城那么大，映红也不知道她舅舅长什么模样，所以一直都没有找到……她好歹也伺候了我这么多年，她不过就是想要找到自己的亲人而已，这点小事我们能帮自然是要帮的。” 呸！不过就是个生死都捏在主子手里的丫鬟而已，有什么值得她家老爷如此挂心的？ 徐三太太心中不耻，面上却故作担忧的道：“既然映红不知道她舅舅长什么样子，就算是带着她一起去京城找人，也不见得能找得到啊！我看老爷你还是这次去京城的时候让人打听一下就行了，用不着特意把她带做一路。” “还是把她带着一起好了，这些年她嘴上不说，但一直都记挂着京城的舅舅。”徐三老爷轻叹一声，接着道，“我之所以一直把她留着没有配人，为的也是想先找到她舅舅，要是合适的话，就放她出府，由她舅舅自行发嫁，如今她年纪也大了，要是还这么拖着，对她也不好。我已经决定了，这次亲自带着她去京城找人，如果还是找不到，回来就为她挑一户好人家。” 听清了徐三老爷的这番说辞，徐三太太先是一惊，随即大喜。 她日防夜防的，为的就是防着徐三老爷将映红收入房中，虽说之前徐三老爷一直都表示对将映红收房这件事情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架不住她看着出落得越发漂亮的映红胡思乱想。 现在亲耳听到徐三老爷要给映红挑户好人家嫁了，徐三太太的心啊，就跟寒九天里喝了杯热茶似的，舒服极了。 这一刻，徐三太太无比希望徐三老爷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映红的舅舅，她也能够早点将映红那个心大的丫鬟扫地出门。 徐三太太心里一舒服，对映红要跟着徐三老爷上京城这件事的抵触也就减少了许多，只不过她也不能完全放心，便提议道：“不如这样好了，除了映红之外，老爷再把桂儿也带去，一来她还是个小丫鬟，出门在外的做起事情来忌讳也没有那么多，二来要是映红真的在京城找到了自己的舅舅，老爷定是让他们团聚的，这有了桂儿在身边伺候，就算映红回了自己舅舅家，老爷身边也不至于没人伺候。” “哪里需要那么麻烦，我身边还跟着小厮的。”徐三老爷见徐三太太如此体贴，脸上也不禁露出了几分笑意。 徐三太太察觉到了徐三老爷态度的软化，心中一喜，风情万种的嗔了徐三老爷一眼，再接再厉的道：“小厮毕竟也是男的，哪有丫鬟伺候起来放心？更何况这次老爷去京城参加戚远侯老夫人的寿宴，那可是代表的咱们整个三房，万一小厮有个什么粗心大意的，让老爷在衣着上失了礼数就不好了。” 徐三老爷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的。 “要不是我有了身孕不宜舟车劳顿，最好就是我跟着老爷一起去京城的。”徐三太太轻叹一声，脸上带着几分黯然，“大嫂和二嫂都去戚远侯府了，唯独就我没去，也不知道戚远侯老夫人会不会怪罪。” “你身子不便，戚远侯老夫人不会怪罪的。”徐三老爷看了一眼徐三太太刚刚有些显怀的肚子，眼底一片柔和，“你也不要失望，等你生了孩子，我一定抽空单独带你去一趟京城。” “真的？”徐三太太惊喜道。 “嗯。”徐三老爷点头。 “老爷你真好。”徐三太太红着一双眼睛，轻轻的依偎进了徐三老爷的怀中，可怜巴巴的道，“之前是我太不懂事，惹了老爷生气，老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徐三老爷顿了一下，最终长叹一声，伸手轻抚徐三太太的背，低声道：“我们夫妻一体，我又怎么会一直生你的气？我知道你心眼不坏，只是有时候……反正你记着三房有我就行了，将来就算比不上大哥和二哥，也绝不会让你和咱们的孩子吃苦受累的。” “我相信老爷。”徐三太太在徐三老爷怀中轻轻的点了点头，眼角瞟到门外露出的一角粉色裙角，嘴角微微上扬，眼中不由透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250.第250章 流言 戚远侯老夫人的生辰在十月初，因着徐家三房都有人要去京城贺寿，加之其中大部分都是女眷，一行人在路上也不可能狠命的赶路。 为了不耽误贺寿的时间，徐明菲等人最迟八月中旬之前就得启程。 在此之前，徐大太太和范氏都忙着准备出行事宜，徐明菲除了时不时背着范氏等人悄悄的为肖荣诊脉和制作药丸之外，其他的时间基本上就耗在了与信阳府新交的朋友上面。 频繁出席各种聚会的结果，就是徐明菲以个人魅力，以及那一手深得徐大太太和范氏真传的叶子牌技巧获得了信阳府中大部分官家千金的好感，其中安宁伯府的吴雨霏和吴雨辰两姐妹与她的关系最好。 最近这几天，吴雨霏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就算是难得一次的到了徐府做客，脸上的阴郁也没有因此消散。 究其原因，问题就是出在安宁伯夫人寿宴之后，并未立刻回家，而是暂且留在伯府中做客的林远和林三奶奶身上。 “明菲妹妹，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不是今天受邀来徐府做客，我连个能喘气松活一点儿的地方都没有。”吴雨霏面带阴郁，话中的埋怨之意分外明显。 “可是林三奶奶又闹腾了？”徐明菲试探性的问道。 吴雨霏平日里教养多严格，在安宁伯府遇到很多事情就算是心中有想法，也没有办法跟旁人说。 只是她到底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在已经熟识的朋友面前，强忍了几番之后，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压低了声音道：“不是她又能谁是？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自打我祖母的寿宴结束之后，她在伯府中跟林小公子就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的，不但让咱们府上的丫鬟婆子看了笑话，更是让外面的人也跟着看了笑话。” “听你这么说起来，我好像是隐约的听到了点风声……”徐明菲看了吴雨霏一眼，接着道，“外面的人说，似乎是林三奶奶管林小公子管得严，林小公子不乐意了，这才吵起来的。” “外面传的那些话虽然与事实有些出入，但确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吴雨霏长叹一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一脸头疼的道，“要是他们只在家里闹就好了，偏偏还闹到了外面去……我娘这几天被气得不轻，不止一次和我祖母说，要让林三奶奶和林小公子会自己家去呢！” “还有这事儿？”徐明菲闻言微微一惊。 安宁伯府大太太作为长媳，出身名门世家，为人处世圆滑老练，在她的印象中，对方也算得上是一个泰山崩前而色不变的人。 能让这样的一个人如此不客气的对着自己的婆婆安宁伯夫人说出这种话，可见其有多愤怒。 吴雨霏见徐明菲脸上的惊讶不似作伪，觉得有些事情始终是纸包不住火，与其让徐明菲从别的地方听到消息，还不如她自己亲自说清楚，便咬了咬唇，低声道：“今儿早上，林三奶奶一大早就去了张通判府上闹了一通。” “好端端的，怎么跑到张通判府上闹去了？”徐明菲心中有数，却还是做出一副懵懂的样子。 “具体到底怎么一回事儿我也不清楚，好像在我祖母寿宴那天，林小公子见到了张莹，然后……然后……”吴雨霏脸颊微红，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将最后几个字说了出来，“然后林三奶奶就说林小公子看上了张莹，为了这事儿，他们俩就吵了起来。” “这么说，林三奶奶去张通判府上，就是找张莹算账了？”徐明菲问道。 “嗯。”吴雨霏轻轻的应了一声，又接着道，“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走漏风声，估计用不了几天，林三奶奶去张通判府上闹腾的事情就会传开了。” 徐明菲猜到林三奶奶被张莹挖了坑陷害之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有料到对方真的行动起来之后会如此泼辣厉害。 连续几个月都被人打上门去，恐怕在这信阳府中，张通判府也是独一份儿的了。 “林三奶奶这么做，就不怕张家的人吗？”徐明菲出声问道。 “她要是怕这些，就不会把林小公子的脸都挠得见不得人了。”吴雨霏唏嘘了一声，又接着道，“更何况林三奶奶有一位表姐嫁入张阁老府中，她有那个表姐撑腰，别说林小公子了，就算是林夫人来了，也不见得能够制得住她。” 林威将军是张阁老那一边的人，林三奶奶有了林威将军顶头上司那边的关系，加上她本身性格使然，在林府中当然是有几分肆无忌惮。 也是张莹倒霉，估计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不过是小小的坑了林三奶奶一把，居然会惹得对方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张莹毕竟是未出阁的少女，这种事情要是传开了，对林远的影响绝对没有对张莹的影响大。 不过张莹和柳茹是那种肯吃哑巴亏的人？ 徐明菲对此深表怀疑。 “你也莫急，既然你娘都已经开口了，想必林三太太他们也在伯府中待不了多久了，等他们一走，那些似是而非的传言也跟安宁伯府没有关系了。”徐明菲看到吴雨霏愁眉不展的样子，也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的怀疑，只是出言安慰道。 “要是真能那样，那就真的是佛祖保佑了。”吴雨霏双手合十。 因着府里被林三奶奶闹腾得有些不平静，吴雨霏就算是再不愿，也只能在晚膳之前坐马车回了安宁伯府。 接下来的事情就如吴雨霏所说的那样，林三奶奶去张通判府上闹过一通之后没几天，这个信阳府暗地里都知道了这件事儿。 虽说表面上看上去好像是林远一个人的错，毕竟是他自己做出或者说出了引人遐想的事情，这才惹得林三奶奶醋意大发而发飙，但要仔细想想，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天在安宁伯府参加寿宴的小姐那么多，怎么林远谁都没招惹，偏偏就招惹上了张莹？ 就在众人等着看张通判府怎么反击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晋宁郡王妃亲自来了信阳府，而且毫不避讳的住进了张通判府中！ 这个消息一出，信阳府顿时如炸了锅的蚂蚁一般，全都懵了。 安宁伯夫人得知这一消息之后，立即就让人送了帖子给已经在张通判府上落脚的晋宁郡王妃，谁知那张帖子就跟石沉大海了似的，没有得到半点的回应。 不说安宁伯夫人见自己受到了晋宁郡王妃如此怠慢之后会气成什么样子，将晋宁郡王妃安置在府里最好的院落中的张莹和柳茹，也是激动得不能自已。 “没想到王妃居然会亲自来信阳府，妾身真是惶恐得不知如何是好，仓促之间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王妃海涵。”柳茹看着坐在上首雍容华贵的晋宁郡王妃，强忍着心中的激动，恭谨的行了一礼。 “张夫人快起，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晋宁郡王妃汪如玉轻笑一声，语气亲切的对着柳茹道。 汪如玉今年三十六岁，从年龄上来看，已近中年。 可光看着她的脸，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玲珑有致的身段，以及那双如秋水般勾人的眼睛，任谁见了也只会觉得她是一位顶多只有二十四五岁的少妇，压根就想不到她的亲生儿子都已经十九岁了。 如此妖娆的美人儿，也难怪晋宁郡王这么多年一直钟情于她，就算身边有几个侧妃侍妾，那也都跟个摆设一样，白白的占个名头罢了。 当初柳茹第一次见到汪如玉的时候，被对方所震撼的除了她那与实际年龄完全不符年轻模样，还有就是对方跟她女儿张莹有五分相像的容貌。 要不是柳茹十分确定不管是柳家还是张莹亲生父亲那边的张家，跟出身定国公府的汪如玉没有任何的亲戚关系，她都忍不住想要上前攀亲了。 柳茹自己是个美人，作为她的女儿，已经十三岁的张莹也是一个小美人，只是张莹的美跟柳茹的美有少许差别。柳茹的美是柔若无骨，让男人看了就想去呵护的美，而张莹也有扶风弱柳之姿，但这其中又带了点别的东西。 从前柳茹一直想不透张莹身上的那点别的东西是什么，知道在晋宁遇见了她自认为一生中最大的贵人汪如玉，她才算是彻底的明白了。 “莹莹呢，怎么不见她出来？”汪如玉朝着柳茹身侧看了看，头山插着的那根五彩金凤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金凤的凤翎垂在发间，显得既高贵又迷人。 ”柳茹眼眸一转，拿起手帕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眼胶根本就不存在的泪水，一脸委屈的对着汪如玉回道：“莹莹那孩子最近几日受了委屈，都在房间里躲了好几天了，我这个做娘的拿她也没办法，还是听到王妃来了，她才起身梳洗准备踏出房门，想必待会儿就要过来了。” 251.第251章 泼污水 “这孩子，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就是，干嘛自己闷在屋子里？”汪如玉轻叹一声，语气中充满了疼惜。 “王妃你又不是不知道，莹莹就是这种性子，平日里被我娇惯着，偶尔也就使使小性子罢了，坏心眼什么的却是没有的。如今被人……被人骂上门来了，她一个姑娘家，除了自个儿委屈又能怎么样？”柳茹呜咽一声，拿起帕子捂着脸，自责道，“也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用，没办法给她撑腰。” “张夫人莫急，莹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得很。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让莹莹任人欺负。”汪如玉眼底闪过一道暗光，转而道，“前些日子身体不好，王爷带着我去了庄子上，没能及时收到你送来的信，可是又让莹莹受了委屈？” 听到汪如玉突然提起这个，柳茹脸上不由微微一愣。 关于她上次写去晋宁郡王府的求救信被肖荣插了一脚半路截走的事情，柳茹对此是分毫不知。 因此，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想明白，往日里对她们母女照顾有加的汪如玉怎么会在她送去求救信之后连个回应都没有。 暗地里疑惑之余，她甚至还猜想过是不是徐大老爷身居高位，手掌重权，而晋宁郡王不过只是一个身为正职的闲散郡王，为了避其锋芒，这才对她们母女被欺负的事情置之不理的。 只是这个终归是猜测，汪如玉不出面给张莹撑腰，她不但没胆子再次写信去质问对方，事后写日常问安信件的时候，也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般，就连多提一句都不敢。 毕竟她心里清楚得很，汪如玉是身份高贵的郡王妃，而她不过就是靠着对方的面子才当上通判夫人的小人物罢了，只有装乖讨好人家的份儿，哪里容得她指手画脚？ 只是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忐忑，毕竟她和张莹有着今天这样富贵舒适的日子，全都是沾了汪如玉的光，要是汪如玉从此疏远了她们，就以她顺利嫁入张家后仗着有晋宁郡王府撑腰，强硬的将张通判的两个亲生儿子送回乡下不管的举动，只怕张家那些老不死的家伙就不能饶了她。 这次林三奶奶逮着机会出乎意料的不顾脸面的上门大吵大闹，而她在暗恼之余又觉得这是一个试探的好机会，这才忍着没去安宁伯府找回面子，而是在给汪如玉的信中稍稍提了那么几句。 哪能想到这次汪如玉会如此给面子，接到信之后居然亲自来了信阳府，总算是让她那颗一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既然汪如玉并未有疏远她们母女之意，柳茹也不管汪如玉的这番说辞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语带感激的道：“有牢王妃挂心，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不过就是小姑娘之间发生了点小摩擦而已。说起来也是我关心则乱的疾病乱投医，幸亏王妃没有收到妾身的信，要不然打扰了王妃休养，那我就真是万死不辞了。” “你呀，就是太过守礼了。莹莹跟我投缘，我待她如亲女，上次没能及时为她做主，这次我来一定会好好的补偿她。”汪如玉目光柔和的道。 “多谢王妃，莹莹能够得到王妃的青睐，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得了汪如玉这句话，柳茹心底那最后的一点儿不虞也消失了。 过去的事情她无意多探究，眼前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正待她多奉承的汪如玉几句时，穿着一身素色衣衫，面上带着几分憔悴的张莹在丫鬟的搀扶下来了。 “莹莹拜见王妃。”张莹进门，红着一双眼睛，对着汪如玉规规矩矩的一拜。 汪如玉不等她拜完，便亲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上前两步扶住了张莹，眼带疼惜的看着精神不佳，似乎消瘦了不少的张莹，柔声道：“好孩子，无须多礼。快让我看看，怎么不过才几个月不见，你就瘦成了这样？” “王妃……”张莹听着汪如玉那充满了关切的问话，鼻子一酸，就好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了能够为自己做主的亲人一样，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不哭不哭，我们莹莹长得这么漂亮，把脸哭花了可就不好了。”汪如玉将张莹揽在了自己的怀中，拿出锦帕轻轻的擦拭着对方脸上的泪珠。 那种情真意切的疼惜，就好像张莹是她的亲生女儿一般。 柳茹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没有丝毫的醋意，只有满满的欢喜和得意。 她的女儿能得道郡王妃的喜欢，她又怎么能不高兴？ “莹莹，别哭了，王妃都亲自来看你了，你这么哭下去，岂不是让王妃担心了？”柳茹压下心中的喜意，面带关切的对着张莹道。 张莹看了柳茹一眼，并未立即止住眼泪，而是趁着汪如玉不注意的时候，母女俩飞快的交换了一个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在汪如玉的轻哄下，张莹终于止住了眼泪，通红着一张小脸，怯怯的看着汪如玉道：“王妃恕罪，是莹莹失礼了。” “你这是受了委屈，何罪之有？”汪如玉轻轻的的顺了顺张莹耳边的发丝，沉声道，“那个林三奶奶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不过是个小人物，你不用担心，我定然让她亲自上门给你赔罪。” “王妃……”张莹动情的喊了一声，接着哽咽道，“那天在安宁伯府上，我不过是在花园中偶遇了林小公子一下，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做，也不知道林三奶奶是听了何人的挑拨，无端端的就跑上门来乱骂我一通，累得爹娘都因为这件事情的面上无光。” 听着张莹的话，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汪如玉点了点头：“事出有因，要是没有人胡乱嚼舌根，林三奶奶也不会这样骂上门来。莹莹，你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 “得罪人？”张莹愣了一下，随即咬了咬唇，喃喃道，“我平日甚少出门，来了信阳府之后也没认识什么人，要说得罪了谁的话……只有徐家的两位小姐了。” 252.第252章 嫌弃 “徐家小姐？”汪如玉眉头微挑，“就是上次游湖的时候和你发生争执的都转运使徐大人家的小姐？” “是。”张莹应了一声，又接着道，“一位是徐大人的庶女徐二小姐，一位是青州徐知县的嫡女徐三小姐。” 坐在下首的柳茹也趁机开口道：“徐家的两位小姐妾身都见过，徐二小姐老实木纳，平日里就甚少出门，就算是出门了也不大爱说话，倒是那个徐三小姐徐明菲，牙尖嘴利得厉害。当初我迫于无奈委身徐家二房的时候，那位徐三小姐就一直看我们母女不顺眼，现在徐二老爷只不过是一个七品知县，而我家老爷却是正六品通判，想来她见了心里也是不平衡的。” 林三奶奶到底是怎么知道张莹和林远的事情的，柳茹母女俩并不是很清楚，但这并不妨碍她们俩把账算到徐家人头上。 毕竟关于林远和张莹的那点而纠葛，在整个信阳府，除了徐家的人之外，恐怕再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的了，这一旦出了问题，柳茹母女不怀疑徐家还能怀疑谁？ 不过既然身为晋宁郡王妃的汪如玉亲自来给她们撑腰做主，那对于她们来说，事情到底谁传出去的这个问题就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们要趁着这个机会狠狠的告徐家一状，以此来回敬之前徐家的人对她们母女的种种作践和侮辱！ 虽说柿子专挑软的捏，但比起刁钻狡猾的徐明菲，从性子老实木纳的徐二姑娘下手无疑是一个好的切入点。 可坏就坏在她是徐大老爷的亲生女儿，正经的从三品大员的千金小姐。 有这么一个强大的靠山，加上那个不按常理出牌，几次下来已经整得她们母女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忌惮的徐大太太，细想下来，还是仅仅只是一个七品知县千金的徐明菲好对付一点儿。 至少，张莹现在是正六品通判家的千金小姐，徐明菲那个正七品知县家的小姐从先天上就比她矮上那么一头。 “这么说来，乱嚼舌根的极有可能就是徐三小姐了？”汪如玉问道。 “我也不能肯定是她说的，只是我让人打听过了，我从花厅出来去花园之后没多久，就只有徐三小姐同一时间跟着去了花园……”张莹语抬头看了汪如玉一眼，假惺惺的道，“或许不是徐三小姐乱说的，安宁伯夫人寿宴那天，安宁伯府上去了很多人的，也许是旁人无意中看见了乱说的也不一定。” “你这孩子就是这样，除了徐明菲之外，还有什么人可能会说出那些没边际的话？”柳茹愤愤道。 “娘……万一冤枉了人，那就不好了。”张莹低下头，扭着手指头道。 看到张莹这个样子，汪如玉不禁安抚性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禀王妃，世子身边的丽嬷嬷来了，正在府外求见。”这时，汪如玉从晋宁郡王府的丫鬟从门外走了进来，恭谨的蹲着身子道。 身为晋宁郡王妃的汪如玉暂时落脚张通判府，跟着她一起从郡王府过来的下人便十分不客气的以最快的速度占领了张府的各个要处，俨然一副隐隐将张府当做郡王府别院的姿态。 因此这会儿丽嬷嬷来求见，前来报信的不是张府的下人，而是郡王府跟来的奴婢。 汪如玉一听是丽嬷嬷来了，顿时眼睛一亮，脸上也不禁带上了几分笑意：“快让她进来。” “是。”丫鬟福了福身子，快速起身往门外走去。 柳茹深知丽嬷嬷是汪如玉的心腹，瞧着汪如玉的样子，估摸着对方应该有不少话要和丽嬷嬷说，便干脆站起身，借口要去为汪如玉准备饭菜，在丽嬷嬷进门之前，领着张莹一同离开了汪如玉暂住的院子。 一出了院子，离开了从郡王府跟来的那些下人的视线，张莹立马就收起了脸上的悲切之色，语带兴奋的对着柳茹道：“娘，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能让王妃相信我的话吗？” “你刚才表现得还行，不过有些地方还稍有欠缺，要不是王妃心疼你，就你这点小伎俩根本就入不了人家的眼。”柳茹抿嘴一笑，伸手轻轻的点了点张莹的额头，飞快的朝着四周看了一遍，又压低了声音道，“王妃最不喜欢的，就是仗着自己出身好，就随意欺负人的那种人。王妃听了咱们的话，不管她相不相信，徐明菲刁钻狡猾的印象肯定已经留在她心中了，那死丫头整天牙尖嘴利瞧不起人的样子，这次咱们一定要逮住机会给她个教训才行。” “可是娘，万一真的不是徐明菲把我和林远的事情传出去的呢？那岂不又成了我们冤枉她了？”张莹面带不甘的问道。 “你这小傻瓜，林家和徐家之间早就是水火不容了，不管是不是徐明菲传出去的，要是林家的人得到了这样的风声，你以为他们会出面为徐明菲辩解？”柳茹冷冷一笑，“徐明菲小小年纪就爱搬弄是非，看将来还有什么讲究的体面人家会娶她做儿媳妇！这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滋味，也是时候让徐家的人自己尝尝了。” “娘说的是，这次肯定能让徐明菲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张莹想着徐明菲将会被安上个长舌妇的名头，心里就是一阵兴奋，“还有安宁伯府和那个林三奶奶，这次也要让王妃狠狠的教训他们一下。” “放心好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娘心里都记着的，那个林三奶奶算个什么东西，一介白身的妇人，不过就是仗着将军府和安宁伯府的名头在耀武扬威罢了，如今咱们有郡王妃撑腰，还会怕她不成！以前瞧着林远是个有前途的，谁知三年过去，还是一个一事无成的白身，亏得当初没将你嫁到将军府去，要不然可就委屈你了。”柳如一脸庆幸的道。 “林小公子……”张莹想起那天在花园中依然俊逸非凡的林远，心中还是有些小小的怅然。 柳茹一看张莹这样子，心中一紧，不由警铃大作，立即语带警告的道：“莹莹你如今可是正经的通判小姐了，郡王妃更是对你青睐有加，你可不能糊涂的又被林远给骗了。” “娘，你说什么呢！”张莹脸颊飞红。 “有郡王妃在，将来你什么好人家嫁不得？那林远除了一副皮囊长得还不错，其他的一无是处。这男人啊，最重要的就是本事，光长得好看没本事那就是个没用的绣花枕头而已。你要是想将来过好日子，就给我离他远远的，要不然将来有你受的！”柳茹严肃道。 “娘放心，我心里有数的，林远当初背信弃义，我又怎么会还想着他？那天会和他在花园里虚以为蛇，不过就是有些气不过罢了。”张莹急忙保证道。 “最好是这样。”柳茹打量了张莹一遍，见对方的神情不似作伪，这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柳茹和张莹在这边暗暗的算计着要借着汪如玉的名头去整治徐家，却不知汪如玉此刻跟丽嬷嬷也在讨论着徐家。 只是她们所讨论的，跟张莹和柳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罢了。 “丽嬷嬷，荣儿的身体在那个徐三小姐的调理之下，真的变好了？”汪如玉紧紧的攥着手中的锦帕，略带期待的看着丽嬷嬷道。 “回王妃的话，奴婢不敢撒谎，世子爷在白老先生和徐三小姐的调理之下，身子骨已经比以前壮实了许多。今天世子没能跟奴婢一起过来拜见王妃，那是因为世子瞧着今天天气好，出门散心去了，不过奴婢已经让人去寻世子，等世子回来后，定然立即就会来见王妃。”丽嬷嬷喜气洋洋的道。 肖荣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作为肖荣的奶娘，丽嬷嬷看在眼中，整个人就跟吃了蜜一样，每天都是甜滋滋的，欢喜得不行。 “那个徐三小姐不过就是个小姑娘而已，真有那么厉害？”汪如玉听出丽嬷嬷话中对徐明菲的赞扬，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语气稍稍的淡了那么几分。 丽嬷嬷是汪如玉当之无愧的心腹，要不然也不会被委以重任担任起了肖荣的奶娘。 尽管近些年丽嬷嬷要跟着四处求医的肖荣到处奔波，留在汪如玉身边的时间大大减少了，但这并不影响她敏锐的察觉出汪如玉的不悦。 丽嬷嬷偷偷的看了一眼汪如玉，斟酌了一番之后，还是开口道：“比起医术高明的白老先生，徐三小姐肯定是差得远了，只是世子爷的病情有些特殊，服用的药丸要用特殊的方法制作出来，寻常人都不会。除了白老先生之外，就只有徐三小姐会做那药丸，因此奴婢才斗胆给王妃写了信。” “听说徐大太太乃是市井妇人出身，徐三小姐的生母又是暴发户盐商出身，有着这样的长辈，那个徐三小姐能是个好的？咱们荣儿乃是晋宁郡王世子，身上流着的是皇家血脉，一个出身如此低廉的女子，也配吗？”汪如玉厌恶的皱了皱眉眉头，语气中尽显嫌弃。 253.第253章 轻视 听到汪如玉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刻薄的话，饶是丽嬷嬷也惊呆了。 她本是为了肖荣着想，才会写信去询问汪如玉的意思。只要汪如玉觉得合适，她就可以试着向徐家的人透出一些风声，到时候徐家自动将人给送上门，肖荣每隔十天就要重新制作的药丸有了着落不说，身边又能得一个还算是不错的伶俐人。 作为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郡王府嬷嬷，丽嬷嬷虽然不敢打包票肖荣十分中意徐明菲，但至少她看得出来，肖荣并不讨厌对方。 这男女之间嘛，只要不讨厌，其他的事情都好说得很。 再说了，肖荣身份高贵，就算最后不喜欢徐明菲，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除了徐明菲之外，这世上还有大把的女子可供肖荣挑选，到时候大不了看在徐明菲只要有功的份上保证对方以后衣食无忧就行了。 今儿得知汪如玉亲自来了信阳府时，她还以为汪如玉是准备亲眼见见徐明菲，顺带考察一下对方的品性的。 谁料汪如玉的反应似乎和她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丽嬷嬷之前是觉得徐明菲作为一个小小的知县千金，比起肖荣来是差了不少，但也没有认为徐明菲身份低廉。 要知道就算是京城徐家的旁支，徐家嫡出的小姐也不该用低廉两个字来形容。 算起来张莹的生父只是一个白身，出身也不够好，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之子罢了，可汪如玉偏偏对待张莹就如珠如宝的，这要真的比起来，出身世家的徐家的小姐比起张莹不知高贵了多少。 “怎么，你觉得我说得不对？”汪如玉见丽嬷嬷没有吭声，下巴微扬，语带冷意的问道。 “奴婢不敢！”丽嬷嬷听出汪如玉话中的冷意，知道自己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火热的心就跟浇了一盆冷水似的，激得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压下了心中的想法，小心翼翼附和，“王妃说得没错，这徐二太太的出身，是差了点。” “只怕不是差了一点儿。”汪如玉坐直了身子，不屑的道，“那徐二太太是个善妒的，徐三小姐作为她唯一的女儿，十有八九把她娘的这点学到了的。荣儿身为郡王世子，将来是要继承郡王之位的，以后三妻四妾肯定少不了，要是他后院有这么一个善妒的女人，闹腾起来岂不让荣儿头疼？” “王妃说的是，只是现在白老先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世子爷的病只能暂时靠着徐三小姐，徐三小姐每隔十天都要为世子爷送一次最新做出来的药丸。这样一来，咱们世子爷就没办法长时间离开徐三小姐身边……”丽嬷嬷偷偷的瞥了汪如玉一眼，又接着道，“咱们世子爷是要干大事的人，岂能因为这点事情就被绊住？要不是如今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奴婢也不敢个王妃写那封信……” 汪如玉知道丽嬷嬷说的是事实，只是她心中有疙瘩，要让她同意让徐家的小姐伺候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她是说什么都不愿意。 “荣儿自己中意徐家那丫头吗？”汪如玉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着丽嬷嬷问道。 “奴婢瞧着，世子爷对徐三小姐似乎没有其他的意思。”丽嬷嬷都已经看出汪如玉对徐明菲极为不喜了，哪里还敢说那些有的没的。 “那就好。”汪如玉闻言满意的点点头，略带几分得意的道，“荣儿这般出身的人，哪里看得上徐家那个有着盐商外祖的丫头？” “那世子爷的身体怎么办？总不能让世子爷为了调养就一直留在信阳府啊！据奴婢所，世子爷的身体没个三五年是调养不好的。”丽嬷嬷略带忧心的道。 “不是还有那个白老先生吗？那个白老先生只是说暂时离开，又没说不会回来了。至于荣儿的药，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我这次来特意带几个懂医理的丫鬟，让她们抓紧时间在徐家丫头那里学，我不信给她们一年的时间，她们还学不出来。”汪如玉胸有成竹的道。 “这……妥当吗？”丽嬷嬷面上露出几分犹疑。 徐家的小姐又不是郡王府的下人，怎么可能她们要人家怎么样，人家就怎么样的？ 更何况那些丫鬟是个什么身份，徐家的人能答应让自家千金小姐不顾身份的亲手教丫鬟制药？ “有什么不妥当的？能帮上咱们荣儿的忙，那是她的福分，听说她已经十三岁了，十三岁的姑娘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她要是不肯把制药的办法教给其他的人，多半就是想要借此对荣儿耍小心眼。”汪如玉沉下脸，眼神晦暗不明的道，“这种事情，我绝对不允许发生在荣儿的身上。” “是……”丽嬷嬷看着面带不虞的汪如玉，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犯了错，根本就不应该自作主张的写那封信回去。 只是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晚了。 不过对于汪如玉这番理所当然的话，丽嬷嬷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些打鼓。 这要是徐家的人好说话也就罢了，万一人家不买晋宁郡王府的账，那肖荣的身体怎么办？ 汪如玉却是不给丽嬷嬷多想的机会，连事先约见一下徐家的人，商量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当即就吩咐身边的席嬷嬷领着她定好的那几个丫鬟去了徐大老爷府上。 席嬷嬷带着三个长标致的丫鬟到达徐府的时候，徐明菲正在同徐大太太和范氏一起为戚远侯老夫人的寿宴挑选礼物。 听到门房的人过来传话说晋宁郡王妃送了三个丫鬟给徐明菲时，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愕然。 “好端端的，晋宁郡王妃送丫鬟给明菲干什么？”徐大太太放下手中的册子，面上带出了几分疑惑。 门房顿了一下，也不敢抬头，语带迟疑的道：“回答太太的话，门外求见的那个席嬷嬷说，是来感谢三小姐这段日子对晋宁郡王世子的照顾，顺便送丫鬟来跟三小姐学制药。” 254.第254章 灰头土脸 “制药？”徐大太太转过头，一脸惊讶的看着徐明菲，“明菲，这是怎么回事儿？晋宁郡王世子的药，你不是早就教给白老先生师徒了吗，怎么郡王府还会送丫鬟过来跟你学？” “这……”徐明菲语塞。 她暂时代替白老先生为肖荣治病的事是瞒着家里人的，现在突然被徐大太太这么问起来，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坐在徐大太太旁边的范氏一看徐明菲这样子，熟知自己女儿性子的她不由心中一跳，面带严肃的看着徐明菲道：“明菲，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又答应了什么事情？” 见徐大太太和范氏都紧紧的盯着自己，徐明菲也不好在瞒着，只能简单的将白老先生有事暂时离开了信阳府，将肖荣拜托给她照顾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啊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世子是什么人，你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居然就敢把为他制药的事情给揽了下来，先不说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了会怎么样，万一药出了问题，你又该怎么办？”范氏摇了摇头，心中升起几分无力。 亏得她之前想尽了办法隔开徐明菲和肖荣，谁知不过是一转身的功夫，这两个人居然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又搅合在一起了。 “娘，药材都是世子提供的，而且我每次制药的时候都特意让世子留了一个人在旁边看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徐明菲不知范氏不愿自己与肖荣多接触，见范氏一脸的不赞同，以为对方只是担心自己，不由出声安抚道。 “就算是那样，你也不该也不和我们商量一声，就私自答应了了啊！”范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明菲，你已经十三岁了，该避嫌的时候还是要避嫌的。” “娘，我错了。”多说无益，徐明菲也不和范氏多争辩，万分识趣的乖乖认错。 “现在知道错了有什么用，人家郡王妃都直接送丫鬟上门了，你让信阳府的其他人知道了会怎么看？”范氏白了徐明菲一眼，没好气的道。 “我只是好心为世子制药而已，有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徐明菲顿了一下，略带疑惑的道，“说起来，我答应世子为他制药的时候，和他说清楚了要保密的，怎么郡王妃突然就送丫鬟来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徐明菲也看出肖荣并不是那种不守信用的人，今儿郡王妃突然送了三个丫鬟过来指明了要跟她学制药，着实让人瞧着有些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答应你保密的郡王世子，又不是郡王妃。”徐大太太听了事情的原委，立即语带不屑的道。 “那郡王妃这么做，又是什么意思？”范氏转头看了徐明菲一眼，又接着道，“虽说明菲没和我们说一声就偷偷的为世子制药实为不该，但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帮了世子的忙，郡王妃就算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妥，也该先私下和我们说一声才是，怎么就大张旗鼓的让人送丫鬟来了？” “这你都没看出来？”徐大太太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她这是趁机来打我们徐家的脸呢！” “怎么会？”范氏诧异道。 徐大太太眉头一挑，看着范氏道：“咱们明菲是什么人，那是我们徐家唯一嫡出的小姐，郡王府的那些丫鬟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要送来让我们明菲教她们制药？这不是打我们徐家的脸又是什么！” “我们徐家又没得罪她，她怎么……”范氏话音一顿，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惊呼道，“难不成是因为柳茹和张莹？可游湖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世子也为此出了面，郡王妃这个时候突然来信阳府，就是想为张莹撑腰？” “她是要为张莹撑腰不错，不过想来应该不是为了上次游湖的事情，现在拿着明菲为世子制药的事情不过是顺带着借题发挥罢了。”徐大太太缓缓道。 “不是为了游湖的事情，那是为了什么？”范氏不解。 徐明菲听出了徐大太太所指的意思，轻轻拉了一下范氏的袖子，低声道：“娘，郡王妃会突然来信阳府，恐怕是为了林三奶奶到张府去大骂张莹的事情。” “林三奶奶？哪个林三奶奶？怎么会突然去张府骂人？”范氏还是有些迷糊。 自打安宁伯府回来，范氏一直都忙着准备上京事宜，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早就将在安宁伯府见过一面的林三奶奶给忘到了一边，也没有关注外头最近发生的事情，因此乍一听到对方的名字，还真没能反应过来。 “就是林威将军的小儿媳妇，林远的妻子。”徐明菲提醒道。 林远的妻子？ 得了这个提醒，范氏迅速反应过来，脑子一转，便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点：“可是林远跟张莹的事情被林三奶奶知道了？” “好像是那样。”徐明菲点头，大致的将最近林三奶奶去张府闹腾骂人的事情跟范氏说了一遍。 当然，关于她和肖荣约了在南花园见面，凑巧听见了张莹对着林远告林三奶奶黑状的事情略过没提。 范氏听到林三奶奶彪悍的直接上门开骂，先是一愣，随即了然：“这也难怪，换做是谁知道了这种事情，心里也不会舒服。那天在安宁伯夫人寿宴上看到林远夫妻的时候，我就隐约的觉得可能会出事儿，没想到还真让我给猜中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张莹当初自己做了那种下作事，现在被人给知道了也是活该，亏得她脸皮也够厚的，还敢找人来给她撑腰。”徐大太太沉着一张脸，嘲讽道，“郡王妃要为了张莹之前做的那些破事儿来撑腰我没意见，但她趁机借题发挥来欺负明菲，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大嫂，你的意思是……”范氏试探性的看向了面带怒意的徐大太太。 “当然是让她们怎么来就给我怎么回去，这里是徐府不是郡王府，还容不得她们在这里指手画脚。”徐大太太冲着范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不再多说，直接让门房见席嬷嬷放进徐府。 门房的动作很快，不过片刻的功夫，席嬷嬷便领着三个大约十八九岁，长得颇为标致的丫鬟来到了徐明菲三人面前。 待席嬷嬷看到坐在范氏身边的徐明菲时，那双细长的眼睛不禁微微一眯，流露出几分打量和审视的意味儿。 徐大太太本就对席嬷嬷领着丫鬟上徐府有些不满，见到对方这个样子，心中的不喜更是添上了几分，也懒得跟对方拐弯儿，直接开口道：“席嬷嬷是吧，听说你要送三个丫鬟给我家明菲？” “正是。”席嬷嬷收回看向徐明菲的视线，对着徐大太太点了点，“王妃听闻徐三小姐为我们世子的病出了不少力，怕徐三小姐年纪小累着了，特命老奴送来三个丫鬟，为徐三小姐分忧。” “分忧？”徐大太太轻笑一声，“那你说说，是怎么个分忧法。” “王妃请徐三小姐将世子服用的药丸的制作方法教给这三个丫鬟，待这三个丫鬟学会了之后，徐三小姐就不用再亲自动手为世子制作药丸了。”席嬷嬷指了指身后站着的三个丫鬟，板着一张脸道。 “是吗？”徐大太太端起手边的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悠悠的道，“我家明菲是看在世子的面子上才勉为其难出手制作药丸的，她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能够做到这个已经很难得了，教丫鬟做药丸这种事情，恐怕就不行了。” “王妃也是不想累着徐三小姐，还请徐大太太不要为难老奴。”席嬷嬷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为难？我看是你们为难我们徐家吧！”徐大太太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放回了桌上，“我家明菲乃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千金，席嬷嬷你身后站着的那几个，不过是生死都不由己的丫鬟，她们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们徐家的小姐劳心劳力？还是说，在郡王妃眼中，我们徐家的小姐还比不上你们府上的丫鬟尊贵？” “王妃并无此意。”席嬷嬷冷冷的回道。 “既然并无此意，那席嬷嬷你就带着人赶紧离开。”徐大太太一脸不耐的挥了挥手。 席嬷嬷作为汪如玉的得力嬷嬷，在晋宁郡王府也是个说一不二人物，不管是在晋宁还是其他地方，旁人冲着晋宁郡王府的面子，和她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何时被人如此不客气的对待过？ 她这次来徐府可是代表着汪如玉，要是此时输了气势，岂不相当于丢了汪如玉脸？ 想到这里，席嬷嬷心中也不由升起了几分怒意，板着一张脸，定定的看着徐大太太，语带警告的道：“徐大太太，这可是王妃的意思。” “王妃怎么了？王妃的成了圣旨不成，听到的人都得遵守？”徐大太太反唇相讥。 255.第255章 鬼哭狼嚎 徐大太太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直接堵得席嬷嬷哑口无言。 就算在席嬷嬷心中汪如玉的话就跟圣旨一样，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啊！ 如果这话总大逆不道的话她也敢承认，不但是她脑袋得搬家，就是晋宁郡王府也得跟着吃瓜落。 “席嬷嬷，你怎么不说话了？”徐大太太见席嬷嬷被自己这么一吓，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 一个小小的嬷嬷，也敢跟她斗，真是不自量力！ 面对徐大太太的逼问，席嬷嬷觉得这回答不对，不回答也不对，着实有些进退两难，只能强迫自己稳住心神，青着一张脸道：“徐、徐大太太，我可没有说那种话，你别乱冤枉人！” “我乱冤枉人？”徐大太太下巴微扬，睥睨的看着席嬷嬷，“你一个小小的嬷嬷敢拿着郡王妃的名头来压我这个从三品大员的正室夫人，字字句句都胁迫要我们徐家按照郡王妃的意思办，你这不是把郡王妃的话当做圣旨来命令我们又是什么？” 徐大太太这个官夫人中的“女流氓”的名头可不是白得的，领着人上门打砸闹腾这种事不过是小菜一碟，比蛮横的人更蛮横，比不讲理的人更不讲理，比阴险的人更阴险，比乱给人扣帽子的人更加会乱扣帽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才徐大太太最为擅长的事情。 席嬷嬷敢拿着郡王妃的名头来压人，徐大太太就敢搬出当今圣上来反击！ 郡王妃和当今圣上，孰轻孰重，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可怜席嬷嬷一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郡王府老嬷嬷，内宅阴私之类的事情可能很厉害，但要论起耍流氓，对上素有威名的徐大太太，她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 徐明菲从席嬷嬷进门开始就没有出过声，见到徐大太太不过三两句的功夫就让席嬷嬷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哪有不明白对方用意的道理？ 瞧着一开始隐含倨傲的席嬷嬷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徐明菲眼眸一转，嘴角微微一抿，便开口道：“大伯母，听闻晋宁郡王和郡王妃一向素有贤明，想必郡王妃绝对不会说出那种胁迫朝廷命官家眷的话，定然是这个老嬷嬷会错了意，借着郡王妃的名头来我们府上耍威风来了。” 徐大太太飞快的朝着徐明菲投去一记赞许，而后偏过头故作深沉的瞥了一眼席嬷嬷：“是吗？” 席嬷嬷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将话给圆过去，听到徐明菲的话，面上不禁微微有些扭曲。 什么叫她假借郡王妃的名头耍威风？ 她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情啊！ 出门时汪如玉就提醒过她要小心徐家的人，她当时想着徐大太太不过是粗俗的市井妇人出身，徐二太太也就是个盐商暴发户之女罢了，除了满身的铜臭味儿之外也顶不了什么用，琢磨着只要她端出郡王府嬷嬷的架子，这徐家的人见了她也只有伏低做小的份儿，哪想到徐家的人居然这么厉害。 徐大太太就不说了，徐明菲一个小丫头，凭着一句话就狠狠的捅了她一刀！ 更绝的是，徐明菲这一刀捅得她不但不能喊痛，还得硬生生的忍住才行。 要是她敢反驳不认，岂不就坐实了汪如玉的话堪比圣旨这句话？ 如若晋宁郡王府跟圣上的关系亲近，就算是被人拿住了这句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一句口误也就罢了，可偏偏晋宁郡王跟当今圣上并不算亲近，她一个老嬷嬷，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这一个照面的功夫，席嬷嬷就被徐家的人拿住了话柄，生生让她一口老血闷在胸口，气得脸都白了，真是生吃徐明菲的心都有了。 徐大太太见席嬷嬷不敢反驳，心中一阵畅快，立即乘胜追击，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席嬷嬷，你胆子可真不小啊，当我们徐府是菜市场还是什么地方了，居然敢借着郡王妃的名头来耍威风！我今个儿要是不教训你，我就对不起我们徐家的列祖列宗！” 说罢，徐大太太冲着外面大喝一声：“来人，把这个假传郡王妃之意的老东西拖出去狠狠的打！” 徐家的下人都是人精，席嬷嬷摆明了上门找茬的，摸熟了徐大太太性子的下人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打人的东西候在门外了。 这会儿听到徐大太太的声音，那些候在门外的粗使婆子们立马高高的应了一声，一个箭步窜进屋内，不等席嬷嬷反应就一个大力扯住对方，直接将人架起来就往外拖。 当然，除了席嬷嬷之外，一直站在旁边的那三个被点明送来要准备跟徐明菲学制药的丫鬟也没能逃过，通通都被眼带兴奋，面带凶狠的粗使婆子们给抓了个正着。 上次徐大太太和范氏领着人去张府打人，跟着出门的人回来都得了厚厚的封赏，那些没能捞着封赏的下人全都眼红得不行。 这打人谁不会啊，要是受伤了有补偿，打趴了对方还能有奖赏，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得的赏钱了。 好不容易盼到有不长眼睛的自己送上门来了，她们当然是一个个摩拳擦掌，自然是攒足了劲儿想要抓住机会好好的表现一番。 席嬷嬷哪里受过这等待遇，徐大太太突然一发难，她顿时就傻了。 直到察觉到自己被人推到了一张条长凳子上趴着，席嬷嬷这才终于回过了神儿，惊怒交加的盯着门内的徐大太太，一边挣扎着想要脱开粗使婆子的钳制，一边嘶喊道；“徐大太太，我是郡王府的嬷嬷，你不能，不能这样对我！” “郡王府的嬷嬷怎么了，就你这种只知道给自己主子脸上抹黑的老东西，我打你都是轻的了。就是郡王妃知道了，不但不会怪我，还要谢谢我维护了她的名声！”徐大太太嗤笑一声，冲着压着席嬷嬷的粗使婆子使了一个眼色，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是！”粗使婆子们眼带兴奋的应了一声，举起手中的板子，毫不客气直往席嬷嬷身上招呼。 啪！ 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第一个板子落在席嬷嬷的身上，立即就打的她眼冒金星，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晕过去。 啪！ 还不待席嬷嬷痛呼出声，第二个板子又随即落下，打得席嬷嬷喉头一甜，差点吐出血来。 啪！ 第三个板子落下，席嬷嬷终于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王妃，王妃救命啊！老奴要被徐家的人打死了！” “要真被打死了，你就叫不出来了。”徐大太太眉头微挑，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神情一派悠闲，丝毫没被席嬷嬷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影响。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充满了席嬷嬷连同那三个丫鬟此起彼伏的哀叫声。 席嬷嬷挨了打，心里对徐家人是恨到了极点，可她毕竟是郡王府出来的老嬷嬷，知道自己这是一时不察被人抓住了把柄，此刻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徐家人多势众，她就算是想反抗也没那个本事了。 加上为了不因为她的失误，而给汪如玉惹上事儿，除了哀叫几声硬生生的受下之外，席嬷嬷还真不敢做出破口大骂的事情来。 “哎哟，哎哟，哎哟喂……” 席嬷嬷到底跟在汪如玉身边养尊处优了好些年，身子骨早就比不上一般的下人了，哀叫声起先是一声比一声大，七八个板子之后就一声比一声小，十五个板子之后整个人就开始犯迷糊了，连哀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徐大太太当然不会让席嬷嬷被打死了，瞧着差不多了便让人住了手，慢步上前，走到席嬷嬷身前站定，沉声道：“席嬷嬷，看在郡王妃的面子上，这一次我就饶了你，要是下次再犯，可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七月底的天，席嬷嬷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汗珠顺着额头一颗颗的往下滴，整个人早已不复进府时作为郡王府嬷嬷那种气派的样子。 她艰难的抬了抬头，刺眼的阳光射得她睁不开眼睛，只能惨白着一张脸，嘴唇微动的呢喃：“徐、徐、徐……” “刘嬷嬷，你亲自将这四个这个人押回张府，当着郡王妃的面好好的说说今天的来龙去脉，免得这老东西回去之后胡乱搬弄是非，惹得郡王妃不快。”徐大太太不理会被打得个半死的席嬷嬷，转身对着身旁的刘嬷嬷道。 汪如玉如此不给徐家面子，打完了席嬷嬷四人，徐大太太心中的那口气也没能完全消下来，决定非得狠狠的回敬一下对方才行。 刘嬷嬷完全能够领会徐大太太的意思，微微颔首：“太太放心，老奴一定会好好的和郡王妃解释，绝对不会让郡王妃和其他人产生一点儿误会。” “嗯。”徐大太太满意的点头。 迷糊中的席嬷嬷听出徐大太太和刘嬷嬷话中的意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目睁圆，无声的张了张嘴，可最终还是眼前一黑，彻底的晕了过去。 256.第256章 打脸 席嬷嬷晕不晕，这对徐家的人来说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该干什么还是继续干什么。 刘嬷嬷眼皮一掀，瞧着对方这会儿虽然气息微弱，但也就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罢了，性命却是无忧的，便让人将晕过去了的席嬷嬷给架了起来，领着一大波丫鬟下人径直往张府而去。 身为晋宁郡王妃的汪如玉跟之前悄悄来信阳府求医的肖荣不一样，不但大张旗鼓的进城，更是特意让郡王府的人摆出了郡王妃的仪仗，显示出了她作为郡王妃的身份，就好像生怕信阳府的人不知道她来了一般。 她这么大的动静，加上一来信阳府便住进了张府，连安宁伯夫人的帖子都没个回应，明晃晃的表示出了对安宁伯府的不满，怎么能不让周围的人注意？ 安宁伯的身份是比不上晋宁郡王，安宁伯夫人严格来说也没晋宁郡王妃的诰命高，但郡王妃这个身份是尊贵不错，可晋宁郡王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每年不过是领着朝廷给的俸禄罢了，比起家中子孙出息的安宁伯府，哪一方的分量重一点，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说不清楚。 汪如玉此番作为，如此不给安宁伯府面子，其中的意味着实让人探究。 不过能在中上层阶层混的人都不是笨蛋，看到汪如玉直接入住张府，以及对待安宁伯府的那种冷淡，联系一下最近信阳府内发生的事情，脑子灵光的人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了些猜测。 这晋宁郡王妃会突然来信阳府，只怕多半是要给最近被安宁伯府的亲戚林三奶奶折腾得不轻的张莹撑腰来了！ 正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安宁伯府在信阳府的地位不轻，晋宁郡王妃的名头也不是白拿着好看的，这两者要是对起来，万一出个什么岔子波及到了底下的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心里存了这个念头，信阳府中各个大户明面上都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是盯紧了张府那边的动作。 也因此，尽管席嬷嬷领着那三个丫鬟从张府出来往徐家而去的时候并不张扬，却也早早的落到了消息灵通的某些人耳中。 不过在得知席嬷嬷是领着人直接去了徐家之后，暗地里观察的人就有些糊涂了，这郡王妃如果真是来给张莹撑腰的，不是该去安宁伯府找林三奶奶的麻烦吗，怎么会去了徐府？ 还不等他们想通这一点，更加劲爆的消息来了，被郡王妃派去徐府的人全都被打得半死不活了。 不但如此，徐大太太还让身边得力的刘嬷嬷大张旗鼓的将郡王妃派去的人拖着送回了张府。 席嬷嬷的身份大家暂时还没摸清，但那些人可都是郡王妃派去的啊！徐大太太这么一打，无异于一巴掌直接扇在了郡王妃的脸上。 这下可是让暗地里观察的人炸了锅，上次徐大太太敢带着人上张府打砸闹腾一通已经让大家大吃一惊了，没想到这次更是让人跌破眼镜，这“女流氓”的名头，果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别说其他人被徐大太太这番骇人的举动给吓到了，在张莹和柳茹的伺候下正准备用膳的汪如玉也被吓到了。 她看着被徐府的下人架起来，几乎软成了面条的席嬷嬷，惊得连郡王妃最基本的风度都没保住，腾地一下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身上那种似乎与生俱来的娇媚之气顿时一收，眼神一凛，看着刘嬷嬷怒道：“徐府好大的胆子，我派去的人也敢打成这样送回来，徐大太太真是不把本王妃放在眼里了！” 面对盛怒中的汪如玉，刘嬷嬷脸上没有半分的波澜。 她恭恭敬敬的对着汪如玉行了一个礼，缓缓道：“王妃息怒，我家大太太并没有不把王妃放在眼里的意思，只是王妃派来的这位席嬷嬷口出狂言，假借王妃之命来我们徐府耀武扬威不说，甚至侵犯了天家威严。我家大太太怕席嬷嬷再继续胡说会给王妃招祸，这才打了席嬷嬷板子。” “侵犯天家威严？”汪如玉冷笑一声，勃然大怒，“席嬷嬷是本王妃的贴身嬷嬷，她奉了本王妃的命送丫鬟去你们徐府，你居然说她假借本王妃的名头，还侵犯天家威严，真是可笑！要说到侵犯天家威严，徐府如此不将本王妃放在眼中，这才真是侵犯天家威严！” 柳茹对徐家的人可谓是恨之入骨，对刘嬷嬷也没什么好感，见到汪如玉如此生气，自然没有放过这个落进下石的机会，张口就道：“王妃说的没错，徐大太太性子一向刁钻，定然是她不满王妃的安排，这才故意找的借口。” “张夫人慎言，我家大太太乃是朝廷亲封的诰命夫人，容不得旁人随意污蔑。”刘嬷嬷直接一个眼刀甩向柳茹。 哼，不过是个不要脸的破落户，仗着有郡王妃撑腰，也敢随便议论她家大太太！ 汪如玉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张莹和柳茹撑腰的，哪能容得柳茹吃亏，当即就道：“污蔑？张夫人句句属实，徐大太太将我的嬷嬷打成这样，不是不满本王妃的安排，又是什么？” “席嬷嬷意指郡王妃的话堪比圣旨，让我们徐家众人务必遵从……”刘嬷嬷垂着眼脸，面带恭谨的接着道，“敢问郡王妃，这句话是否侵犯了天家威严？” “什么？”汪如玉双眼微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同时，一股寒气瞬间从汪如玉背脊窜起，在旁人没有注意的情况下，激得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柳茹作为一个内宅妇人，每天想着的就是怎么让自己在后宅过得更好，对某些敏感之事根本就没有概念，也就并未察觉到汪如玉的异样，嗤笑一声，便毫不客气的对着刘嬷嬷道：“什么堪比圣旨，王妃说的话那就……” “住口！”汪如玉青着一张脸，大喝一声，阻止了柳茹那还没说话的话。 “王妃……”柳茹愣愣的看着汪如玉，面上带着几分惊慌，似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257.第257章 全身而退 身为郡王妃，汪如玉敏锐的从刘嬷嬷的话中听出了其中包含的各种意思，涉及到当今圣上的威严，她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没有办法在冲着刘嬷嬷的发。 她能说什么，她敢说席嬷嬷的意思没有错，她的话就是堪比圣旨吗？ 除非她不要命了！ 因此，瞧着柳茹傻乎乎的那样儿，汪如玉只觉得胸闷气短，狠狠的瞪了一眼还自觉委屈无辜的柳茹，紧咬着牙关，一脸深沉的盯着刘嬷嬷。 刘嬷嬷是个聪明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面上不显，心中对徐大太太的敬佩之情不禁有多了几分。 郡王妃又怎么样，敢欺负到他们徐家来，一样也只能落个灰溜溜的下场！ “我们大太太说了，王妃深明大义，席嬷嬷那些话绝对不可能是王妃所言，席嬷嬷是王妃身边的人，我们大太太也不好随意处置，对外只说了是席嬷嬷假借王妃之名来我们徐府胡闹，至于席嬷嬷的那句话……我们徐府绝对不会传出去一个字。”刘嬷嬷冲着汪如玉深深一蹲，恭谨道，“人已经给王妃送回来了，小的还要回去向大太太复命，还请王妃见谅。” 汪如玉死死的盯着刘嬷嬷，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动，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最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挥了挥手，有着刘嬷嬷领着徐府的下人离开了。 看到刘嬷嬷不但没有受到半分责罚，还如此轻易的离开了张府，柳茹和一直没逮着机会开口的张莹都有些目瞪口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 张莹仗汪如玉平日对自己的爱护，走到汪如玉的身边，伸手扶住了对方，察觉到对方紧绷着身子，心中微微一跳，偷偷的瞟了一眼，试探性的问道：“王妃，徐家的人将席嬷嬷打成了这样，怎么就让她们这么走了？” 她不问好还，这一问，汪如玉的脸更是黑上了一分，正想发怒之际，抬头看到了张莹的脸，心中的那分怒火便不由消散了几分，万分疲惫的摇了摇头，让下人将席嬷嬷等人带下去疗伤之后，便示意张莹扶着自己回了屋。 一进屋子，丫鬟们迅速上了一壶茶，便自觉地退了出去，只剩下张莹和柳茹在汪如玉身边伺候。 这没了旁人，汪如玉好似没了顾忌一般，靠在软榻上边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她本来就生的美，整个人跟水做的似的，柔柔弱弱的惹人怜爱，之前生气时那份柔弱稍微被压下去了一些，这会儿一哭，就跟爆发了一般，别说男人见了要心疼，就是身为女人的张莹和柳茹看了也觉得揪心得很。 晋宁郡王对汪如玉一片痴情，最看不得自己的王妃受委屈，平日里别说惹汪如玉哭了，就是看到她轻轻皱个眉头，晋宁郡王都要大发脾气为其出气。 说起来张莹和柳茹在晋宁郡王府也待过不少日子，真还从没见汪如玉哭得这么厉害过，这会儿一见，不由立马围上去劝解。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气您就发出来，千万别憋在自己心里，哭坏了身子。”柳茹见汪如玉哭得厉害，虽然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犯了什么错，却也知道汪如玉这是被刘嬷嬷给气着了，立即同仇敌忾的道，“徐家的人个个都是不知道规矩粗人，徐大太太的那泼辣的性子整个信阳府的人都知道，她平日子仗着徐大老爷的官职高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王妃面前撒野！等世子来了，定然要让世子好好的去教训徐家一顿。” “就是，王妃莫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荣哥哥一向对王妃孝顺，要是知道了徐家人所为，定然不会放过她们的！”张莹也急忙跟着附和。 听着柳茹母女的话，汪如玉的哭声也小了点，却依然不肯开口说话。 这时，门外传来声响，已经上了药的席嬷嬷醒过来了，让丫鬟架着她来给汪如玉请罪。 “让席嬷嬷进来。”汪如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片刻之后，被徐大太太让人打得半死不活的席嬷嬷就被人架着进门了。 “王、王妃啊！”席嬷嬷一见到汪如玉，立即大喊一声，用力推开架着自己的丫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汪如玉重重的磕头，一边磕一边道，“老奴对不住王妃，不但没能完成王妃的任务，还连累王妃受了委屈，老奴真是万死难辞其究。” “你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怎么、怎么就……”汪如玉泣不成声。 “老奴有罪，还请王妃责罚。”席嬷嬷砰砰砰的磕着头。 张莹和柳茹对视一眼，有些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怪她们两个人蠢笨，实在是这母女俩都是一个德行，所有的心眼都用在后宅斗争上面了，压根就没能领悟到刘嬷嬷提到的那句王妃的话堪比圣旨是个什么意思。 在她们的心中，王妃那就是天，她说的话那其实就跟圣旨没有什么两样，不过就是往徐府送三个丫鬟罢了，徐府的人吃了乖乖照办就不该出什么幺蛾子。 汪如玉用眼角瞥了一眼柳茹母女，见两人依旧一副懵懂的模样，心中不由微微升起几分恼怒。 亏得她哭了这么久，敢情就做给瞎子看了？ 这心中一恼，她也无心和两人多解释，对着自己信任的一个丫鬟使了一个眼色，便让对方领着柳茹和张莹出了屋子，留下空间让她和席嬷嬷独处。 那丫鬟明白汪如玉是将解释的任务交给了自己，出了门之后便简单的将事情的严重性轻声跟、对柳茹母女解释了一遍。 直到丫鬟解释完毕，柳茹母女这才终于醒悟了过来，得知徐大太太居然抓着席嬷嬷一时不察说错的话为把柄，逼得汪如玉不得不退缩，两人嘴上不说，心中不由都一阵发寒。 这徐家的人，难不成还真没人能治得了了？ 这头两人暗自嘀咕不提，那边支开了身边的人，终于跟席嬷嬷独处的汪如玉也收起了泪意，重重拍了一下手边的靠枕，面带狠意的对跪在身前的席嬷嬷道：“我不是让你小心徐家的人，你怎么如此轻易就让对方抓了这么大个把柄，累得我不得不让那个没眼色的老东西离开不说，转眼就成了众人眼中笑柄！” 258.第258章 母子 跪在地上的席嬷嬷脸色苍白，对着面带怒气的汪如玉再次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也不多做辩解，只是咬着牙道：“是老奴轻敌了。” 事已至此，汪如玉也明白再过多的追究席嬷嬷的责任也没有任何用处，只是一想到徐家的居然如此不给她脸面，她心中的那股火气是怎么憋都憋不住，只想找个地方狠狠的发泄一番。 席嬷嬷察觉到汪如玉身上散发出来的犹如实质的怒意，心中一凛，伏在地上的身子更是矮了几分。 所幸，汪如玉并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没过多久就勉强压住了心中的火气。 “你从头到尾的将在徐府发生的事情说一遍。”汪如玉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席嬷嬷冷声道。 席嬷嬷不敢耽搁，顾不上背上以及屁股上的伤，飞快的诉说起了在徐府中发生的一切。 她心中深恨徐府众人，却深知汪如玉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的性子，加上自己犯错在先，因而也不敢在其中添油加醋，以免影响汪如玉的判断。 “徐大太太不是个省油的灯，没想到那个徐三小姐也不容小窥。”听完了席嬷嬷的叙述，汪如玉眉头微挑，眉宇间露出几分不屑。 “那位徐三小姐虽然并没有说太多话，但确实跟张夫人和莹姑娘说的一样，牙尖嘴利得厉害。”席嬷嬷垂首道。 汪如玉冷哼一声，身子微微往后一靠，随即轻叹道：“送丫鬟去学制药这条路走不通，难不成荣儿就只能受制于那个徐三小姐了？” 徐明菲出于白老先生的委托为肖荣制药，这完全是出于一番好心，不忍肖荣的病情多有波折，在汪如玉眼中却成了对方想要借此控制肖荣。 要不是这样，怎么她说要送过去三个丫鬟学制药，徐家就将人打一顿送回来了？ 这其中要是没鬼，说什么她也不相信！ 先不提她往日与徐家中人的恩怨，光是凭着今天徐家让她大失颜面这件事，她就容不得徐家的小姐和自己的儿子扯上关系。 正待汪如玉思索着到底该怎么办的时候，肖荣终于赶到了张府。 徐大太太命人打了汪如玉派去徐府的人，这么大的事情，肖荣还未走进张府就已经清楚的知道来龙去脉了。 而如此迅速的给他通风报信的，自然是好心办坏事的丽嬷嬷。 丽嬷嬷原本是打着让徐明菲来肖荣身边伺候的主意，谁知汪如玉一出手就将她心底的那点小算盘给打破了。 比起刚到信阳府的汪如玉，丽嬷嬷更加清楚的知道肖荣对徐府绝对没有任何的恶感，甚至还有隐隐的亲近之意。 得知事情之所有会发生，居然是丽嬷嬷提到了徐明菲为他制药的事情，肖荣的心中也有些不平静。 而在他走进张府，看到半躺在床上暗自伤神的汪如玉时，心中除了不平静之外，更是增添了些许无奈。 “娘，你没事吧？”肖荣顺势坐在了床边，轻轻的握住了汪如玉的手。 已经三十几岁的汪如玉保养得十分好，此时跟肖荣同处一处，看上去不像是母子，反倒是像眉宇间颇为相似的姐弟。 看着虽然依旧有些虚弱，但气色却比在郡王府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的儿子，汪如玉的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惊喜。 “荣儿！”汪如玉反手握住肖荣的手，感受到手中修长的手指比起从前多了一些肉感，立即抛去了心中那点因为失了面子而生出的烦闷，无限欢喜的道，“那位白老先生果真了得，荣儿你身子看上去好多了。” “这都对亏了白老先生和徐三小姐。”肖荣轻声道。 听到肖荣提到徐明菲，汪如玉脸上的笑容不禁淡了几分：“看来荣儿你很欣赏徐三小姐。” “我与徐三小姐统共没见过几面，也谈不上什么欣赏，只是她为我制药，我心存感谢而已。”肖荣神色微动，语气淡然的道。 “是吗？”汪如玉抬头，直视着肖荣的眼睛。 “是。”肖荣镇定的点头，眼中一片坦荡。 汪如玉见状，面上不显，心中却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不管肖荣中意哪家的小姐她都不介意，唯独徐家的小姐她不能容忍！ “听闻荣儿你的每日服用的药是徐三小姐帮忙制作的，我本意是怕她太过劳累，这才特意送过去了三个丫鬟，为的不过是想帮她分担一些而已，没想到去传话的席嬷嬷没掌握好分寸，失了礼数，真是让娘愧对徐家。”汪如玉瞥了一眼肖荣，眼眸微转，轻声叹息道。 作为肖荣的亲娘，汪如玉不说十分了解自己的儿子，却也能够从对方这几句简单的话中看出，她的儿子并不希望她与徐府交恶。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看，在肖荣面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不讲道理，不知恩图报的人。 毕竟，这是她唯一的儿子。 在亲生儿子面前，掩饰对徐家众人的恶感，这对她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反正，只要她心底厌恶徐家的人，抑制住徐家人对肖荣产生过多的影响就行了。 “没事，娘不用担心，我会亲自去徐家解释清楚的。”肖荣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至于送丫鬟去学制药的事情，娘也不用太过操心，白老先生的药制作不易，一时半会儿是学不会的。” “那你这病一天不好，岂不是一直都要麻烦徐三小姐？”汪如玉眉头微蹙，语带担忧的道，“徐三小姐毕竟是闺阁女子，这要是传了出去……” “不会传出去的。”肖荣打断了汪如玉的话，又接着道，“我已经挑选好了合适的人，等白老先生回来之后，就会送去学制药。徐三小姐毕竟是官家千金，让她为了我教丫鬟制药，实为不妥。” “是娘思虑不周。”汪如玉微微偏头，因着肖荣的解释，心中对徐明菲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是儿子不好，没及时告诉娘这件事情，让娘担心了。”肖荣放缓了声音，转而道，“娘你怎么会突然到信阳府来了？” 见肖荣转移了话题，汪如玉也不再拿着徐家说事儿，顺着对方的话道：“一是莹莹受了委屈，我来看看她，这二嘛……娘这次准备跟你一起去京城。” 259.第259章 阴狠 “娘怎么会突然要去京城？”肖荣略感诧异的看着汪如玉。 晋宁郡王不讨当今圣上喜欢，每年除了新年太后寿宴之外，几乎不会主动传召晋宁郡王入京，连带着身为郡王妃的汪如玉也不太受京城上流阶层的喜欢。 在肖荣的印象中，汪如玉只在他年纪还小的时候入京过，之后每年入京都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去。 这次他代表郡王府去参加戚远侯老夫人的寿宴也是早就定好的，之前汪如玉并未对此表现出任何兴趣，如今突然说要跟着一起去京城，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已经过世的老戚远侯与你爹交情不错，往年我身体不好没办法入京，难得最近身体不错，恰逢戚远侯老夫人过寿，怎么说也该去看看。而且，我确实也好久没有回过京城了……”汪如玉嘴角扬起一抹轻笑，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神变得飘忽了起来。 肖荣心思微转，觉得汪如玉的理由稍稍有些牵强，却也没有说破，只是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只是……” “只是什么？”汪如玉回神，看向肖荣。 “我目前所服的药十天需要换一次，徐府也收到了戚远侯府的请帖，徐三小姐这次会一起上京，我已经与徐府商议过了，到时候会跟他们一起上路。”肖荣低声道。 汪如玉微微一怔，看着肖荣一脸认真的脸，想到居然要跟徐家的人一起去京城，心中就是一阵止不住的翻滚。 “娘？”肖荣轻轻喊了一声。 “我知道了。”汪如玉抿了抿嘴，面上一松，故作大方的道，“这是应该的，之前是我关心则乱莽撞了，旁的都是其次，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到时候就麻烦徐三小姐了。” “是儿子让娘操心了。”肖荣略带自责的道。 “母子俩说这种话干什么，你是我的亲儿子，我不操心你操心谁？”汪如玉轻轻的拍了拍肖荣的手，“好了，你刚从外面回来就和我说话，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吧？瞧你衣摆上都沾上尘土了，娘前些日子特意为你做了新衣裳，你赶紧换上试试去。” “好。”肖荣点头。 旁边伺候的下人闻言，立即打开箱笼，找出了汪如玉特意为肖荣带来的衣裳，恭敬的将肖荣请到了另外一间屋子，伺候对方重新梳洗去了。 直到肖荣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汪如玉这才撤下了脸上强撑的笑容，眼睑微垂，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 次日一大早，肖荣便带着礼物亲自去了徐府赔罪，顺着之前徐府给的台阶，将事情的罪责都推到了席嬷嬷的身上。 徐大太太向来爱恨分明，她和汪如玉不对付，但对肖荣这个身体羸弱，处事却颇有分寸的郡王世子并无恶感，因而也没有为再为难对方，收下礼物之后就算将这件事揭过了。 对于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果，信阳府的人暗地里观察的众人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徐府在信阳府的威望，因此更上一层楼。 徐大太太扫了郡王妃的面子，不但没有受到任何的责罚，郡王世子甚至还亲自上门赔礼道歉，这样彪悍的人家，普通人还真惹不起。 汪如玉住在张府虽没有出门，但外面的那些传言也有所耳闻，顾忌着肖荣的缘故没办法继续针对徐府，只能将满腔的怒气全都撒到了林三奶奶的身上。 林远一介白身，林三奶奶头上自然也没有任何的诰命，对上徐大太太的时候汪如玉多少还会有所考虑，而对上林三奶奶，那可就没半点的客气了，借着要与林三奶奶说话的名头，直接将林三奶奶叫到了张府。 林三奶奶被人带到张府的时正好是午后，负责伺候汪如玉的的人说郡王妃正在午睡，就让她长在廊下等候。 作为林威将军的小儿媳妇，林三奶奶未出阁之前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嫁入林府之后又很得林夫人喜欢，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人，这次被半强迫的叫到张府来心中已十分不愿，又被郡王妃身边的丫头如此怠慢，心中自然十分不满。 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郡王妃让她在外面站着等，就算心知对方这是故意刁难她，她也不敢反抗，只能硬生生的受着。 原本她还想着顶多站个半个时辰就差不多，结果没料到这一站就站了整整三个时辰。 等到林三奶奶晚上被人送回张府的时候，两条腿肿得都不像样子了。 “大夫，她的腿怎么样了？”安宁伯夫人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林三奶奶，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回夫人的话，林三奶奶的腿肿得厉害，老朽已经施针治疗过了，接下来的日子需要好好静养，切不可随意走动，要不然恐会留下后患，不良于行。”大夫摸了一把胡子，一本正经的道。 不良于行！ 安宁伯夫人听到大夫的话，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心中一阵后怕。 她知道汪如玉肯定会找机会为张莹出口气，却没想到对方一出手就这般狠辣！ 等送走了大夫，安宁伯夫人便忍不住跟自己大儿媳抱怨了起来：“这晋宁郡王妃气量也太小了，先不提咱们府上与晋宁郡王府的交情，莲丫头好歹是林威将军的小儿媳妇，她做事虽说有欠妥当，但小惩大诫也就罢了，何必如此狠毒，万一真的伤了腿，这可让她今后怎么活？” 安宁伯府大太太对林三奶奶之前的所作所为也有些不满，只是汪如玉为了给张莹撑腰，做出了那些踩安宁伯府脸面的举动，却更让她气愤。 这心里有了怨气，安宁伯大太太也不禁暂时放下了对林三奶奶的不喜，顺着安宁伯夫人的话道：“之前听闻郡王妃出身定国公府，定国公夫人一向慈爱，没想到郡王妃却这般阴狠，不说打也不说骂，一句午睡过头了就让莲丫头在外面苦苦站了三个时辰，想让人寻错都不容易。” “定国公夫人自然是好，只是有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还能指望她什么。”安宁伯夫人轻叹一声，面带古怪的道。 260.第260章 糊涂账 安宁伯夫人口中那上不了台面的人，虽然没有明确的说出来，但安宁伯府大太太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她呼吸一顿，忍不住看向了安宁伯夫人。 “告诉你也不要紧，只是有些事情你心中知晓就行了，别说出来。”安宁伯夫人微微撇嘴，面上不禁带出几分嘲讽，压低了声音道，“晋宁郡王妃出身定国公府没有错，不过却是已经过世的老定国公府继室所出的六房的姑娘。” “这么说，晋宁郡王妃也是定国公府嫡出的小姐了？”安宁伯府大太太略带不解的看着安宁伯夫人，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嫡出小姐……”安宁伯夫人嗤笑一声，眉头一挑，好像想到了什么不耻的事情一般，撇撇嘴道，“老定国公的原配过世不满一年，继室夫人就进了门，然后早产下了郡王妃的父亲，定国公府六少爷。说是早产，但那孩子却一看就知道是足月了的，实际上是怎么一回事儿，高门大户里哪有不清楚的，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可多了去了。” “还有这等事！”安宁伯府大太太一脸愕然，愣了好一会儿，才含含糊糊的接着道，“这老定国公……有些糊涂了。” 要是事情真如安宁伯夫人所说那样，老定国公岂不是在还未将人娶进门之前，就跟那位继室夫人有了首尾？ 要不然怎么会生下一个声称早产，却跟足月了一般的儿子！ “可不就是糊涂了！”安宁伯夫人掩嘴一笑，“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知道也正常，这京城里的高门大户，哪家没点辛密之事？说起来当年要不是老定国公突然中风去世了，现在这定国公的位子是谁坐还真不一定呢！” 听着安宁伯夫人的话，安宁伯府大太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犹豫了片刻，才道：“那这件事情就算了？”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安宁伯夫人冷哼一声，微微眯眼，“我原先敬她是郡王妃，她给咱们伯府摆脸色也忍了，可看她行事如此阴狠，要是就这么算了，咱们安宁伯府岂不是成了人人可欺的了？听闻郡王妃过一阵就要和世子一起去京城了，这京城中，看不惯郡王妃的人可不少，想必大有人会愿意帮忙的。” 说完，安宁伯夫人便让人准备纸笔，稍稍思索了一下，便洋洋洒洒的连着写了好几封信差人送去了京城。 徐府上下都准备要去京城为戚远侯老妇人贺寿的事情，对于汪如玉和安宁伯府之间的较劲倒是没怎么在意，徐大太太也只是听说之后撇了撇嘴，便将此事抛到了一边，转而关注起了其他的事情。 大致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徐大太太和徐大老爷经过商量之后，定在八月初九启程去京城，而徐明菲的生日正是八月，这么一来，她今年的生辰恐怕就得在路上度过了。 徐大太太和范氏都觉得委屈了她，想着路上或许会有些不方便，不但早早的找了信阳府手艺最好的绣娘为她赶制新衣，更是让银楼打了不少时兴的珠钗首饰给她。 “小姐，东西已经收拾好了。”红柳一脸喜气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徐明菲正倚在窗边发呆，听到红柳的话便回过了神。 她坐直了身子，点了点头，轻声道：“我做的药丸，给郡王世子送去了没有？” “已经送过去了。”红柳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听云儿说，世子这会儿正在张府的，帮着郡王妃整理行装，和咱们一样，准备明天一早启程。” “嗯。”徐明菲应了一声，摇了摇手中的象牙团扇，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小姐，云儿去送药的时候还听说了一件事。”红柳见徐明菲有些焉焉的，又开口道。 “什么事？”徐明菲抬了抬眼。 红柳往前走了一步，凑在徐明菲身边悄声道：“这次晋宁郡王妃入京，好像要带着张莹一起去。” 张莹？ 徐明菲眉头微挑：“这郡王妃对张莹可真好。” 汪如玉为了张莹弄得林三奶奶在直到现在都还躺在床上没法起身，信阳府的人嘴上不说，暗地里却早就传遍了，私下对张莹的感官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有些人觉得汪如玉得理不饶人，连带着觉得张莹也是个眦睚必报的人，不由自主的就跟张府的人疏远了一些。 而有的人则是恰恰相反，看到汪如玉如此为张莹撑腰，一个个冲着晋宁郡王府的面子，倒是颇为殷勤的跟柳茹和张莹套上了关系，其目的不过就是想要找个靠山，抱抱晋宁郡王府的大腿而已。 这次汪如玉会带着张莹一起去京城，虽说让徐明菲有些惊讶，却也并不觉得意外。 “那张莹惯会没事儿找事，这次被郡王妃带在身边，也不知道路上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要是能不和他们一起上路就好了。”红柳叹息道。 “就算一起上路也没什么，到时候不理她就是了。张莹要忙着奉承郡王妃，想必也没什么功夫来打扰我们。”徐明菲扶了扶腰间的流苏，轻笑道，“更何况，就算她想来，只怕也没那个机会。” “为什么？”红柳好奇的看着徐明菲。 徐明菲偏过头，看着窗外廊下挂着的鸟笼，笑而不语。 翌日清晨，徐府大门便被打开，门外的马车早已装点整齐，徐大太太与徐大老爷道别之后，便领着徐明菲等人上马车出发了。 因着往京城去的方向会经过青州，徐二老爷特意告假几日，昨天就赶到了徐府，准备跟着马车一起一路将人护送出青州地界。 清晨的街道显得稍稍有些冷清，街上的小摊贩们大多都还没有出摊，一路上没有什么人声，只有车队的马蹄声和轱辘声。 肖荣等人只比徐府的车队先到城门一步，郡王妃的仪仗摆了一大圈，远远看着就十分显眼。 待双方汇合之时，徐明菲透过马车窗看着郡王妃那辆显得有些过于华丽的马车，忍不住眼皮跳了跳。 261.第261章 送冰 信阳府离京城可不近，为了在十月之前顺利赶到京城，徐明菲等人虽说不上是日夜兼程，但也不能走得太慢。 郡王妃的仪仗不小，要是一路上都摆出来的话，就算是现在出发，只怕戚远侯老夫人的寿辰过了他们都不一定能够赶到京城。 因此，出了信阳府地界之后，在肖荣的建议下，汪如玉终于消停了下来，让人将仪仗暂时收了起来。 徐家虽然是和肖荣等人一起赶路，但因着之前徐家和汪如玉发生的不愉快，加上双方都带着不少的行李，还有一大群丫鬟仆人护卫，肖荣特意让汪如玉等人的马车走在前面，而徐家的马车走在后面，尽量避免双方碰面。 有了这样一出安排，这一路下来也还算是安生，只是偶尔一些小摩擦始终在所难免。 “前面怎么又停了？”徐明菲坐在马车中小憩，察觉到马车第三次在半路上停下了，不由出声问道。 红柳闻言立即向云儿使了一个眼色，云儿会意的点点头，身子一矮，便钻出了车厢查探情况去了。 少顷，云儿没有回来，徐文峰倒是骑着马小跑着过来了，靠在车窗旁对着徐明菲道：“妹妹，下来透透气吧！” “发生什么事了吗？”徐明菲掀开帘子，疑惑的看着徐文峰。 徐文峰对读书始终没有兴趣，就算是徐二老爷压着他天天写文章也没个什么效果，反倒是几个月的功夫，就在青州置办了两个不太起眼的小铺子，生意做的是风生水起的，可是弄得徐二老爷是头痛不已。 这次一大群女眷要上京城，徐二老爷手上公务繁忙，暂时也没空整天盯着徐文峰，干脆大手一挥，就将二儿子给派了出来，跟着徐三老爷一起一路护送徐家女眷。 徐文峰前年曾代表范氏和徐大太太去京城探望过徐大爷，虽说对京城也算不上陌生，但难得能出一趟院门，他心中的兴奋却也不少，一路上骑着马儿在外面跑前跑后的，处事也算周到。 “没什么大事，郡王妃说天气热了身子不舒坦，要休息一下再走。”徐文峰偷偷的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道，“这会儿还不到正午呢，不趁着日头没升上来赶快赶路，等到了正午，暑气一上来，那才真是麻烦。” 日子进入八月，天气就一天比一天热，赶起路来也让人难受，徐家不缺钱，凡是走到城镇总会去寻大户人家买点冰消暑，只是离了城镇，就算是有银子，也没得地方买冰。 昨儿马车上的冰彻底告罄，徐大太太派人快马加鞭到前面去买冰的人还没回来，今儿汪如玉就开始折腾了。 “休息就休息好了，说不定等我们上路，买冰的人就回来了。”徐明菲笑着道。 “也是。”徐文峰扬了扬手上的缰绳，又接着道，“我看这架势，估计得在附近用午饭了，妹妹你不是说嘴巴淡吗，干脆我去附近的林子转转，看看能不能打点野味儿回来。” “这附近荒无人烟的，你可别跑远了。”徐明菲不放心的叮嘱。 “没事儿，我会带着人的！”徐文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道，“别的不说，射点野鸡兔子什么的，我还是没问题的。” 说罢，也不跟徐明菲多谈，徐文峰调转马头就去招呼人手了。 徐家这次出门带着的都是些身手利落的护院，出来的路上也没少跟徐文峰找机会打猎加餐，听到徐文峰的吆喝声，一个个半点犹豫都没有，带上家伙就出发了。 范氏也没有闲着，确定汪如玉一时半会儿的是不打算走了，便让人将马车赶到阴凉处休息。 趁着这个空档，范氏将徐明菲拉到了一边，开始和她说话。 “今儿八月十三，后天就是中秋了，八月十八就是你的生辰，中秋那天我们估计会在明柳镇落脚，你生辰那天我们就会在明柳镇前面的宁县落脚，到时候一定给你好好热闹一番。”范氏轻叹一声，接着道，“只是路上条件有限，怕是不能请戏班子给你唱戏了。” “我从小就不爱听人唱戏，娘你又不是不知道，请不请戏班都没关系的。”徐明菲摇了摇手中的团扇，摇到身上的风带着些许热气。 “你呀，这不是你喜不喜欢的问题，这是你的脸面。”范氏朝着前方不远处，汪如玉那辆风格奢华的马车看了一眼，低声道，“上个月张莹生辰那天，张府把信阳府最好的戏班都请去了，还办了三天的流水席，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有郡王妃这个靠山一般，真是眼皮子浅。” 汪如玉为了给张莹出气，整的林三奶奶下不了床，之后又做主为张莹大办生辰宴，还真是让张府一时风头无两。 为此，范氏很是看不过眼，要不是徐明菲的生辰正巧在上京的路上，她非得狠狠的操办一番，压住张莹和柳茹那股狐假虎威的嚣张劲儿不可。 “每年过生都是在家里过的，这次难得在外面，不用应酬客人，我反倒是觉得轻松呢！”徐明菲见范氏脸色不好，连忙笑着倚了过去。 看着一脸笑容，刻意讨好自己的女儿，范氏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只是伸手轻轻的点了点徐明菲的额头，揭过了这个话题。 正待母女俩说些私房话时，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几辆马车飞快的朝着他们这边奔了过来。 不一会儿，蔡婆子便一脸喜色的小跑着过来，对着范氏道：“太太，去前面买冰的人回来了！” “太好了！”范氏闻言，先是一喜，随即略带疑惑的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估计最快也要明天才回得来吗？” 天气炎热，冰块这种东西可是奢侈品，也不是每个大户人家都有冰窖的，这个时候采购冰块，不但花费高，而且也不容易弄到。 “明柳镇有戚远侯府的产业，咱们的人去买冰的时候正巧遇上了，对方一听咱们是去给戚远侯老夫人贺寿的，立即就让人把冰给送来了。”蔡婆子笑着道。 262.第262章 不妥 戚远侯府？ 一听到冰块之所以能这么快买回来，居然是跟戚远侯府有关系，范氏心中的那点喜意就淡了几分。 戚远侯老夫人特意邀请他们徐家上京的意思不明，中间又夹杂着个往日的邵祁，今日的魏玄，着实让对现在的日子十分满意，一点儿也不想蹚进戚远侯府爵位之争的浑水中的范氏打心底对整个戚远侯府有些忌讳。 只是这冰都已经送来了，她就是心里不喜，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现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同样听到了声响的徐大太太从一旁走来，看了一眼喜形于色的蔡婆子，对着范氏问道。 范氏连忙起身，轻声道：“是去买冰的人回来，说是明柳镇有戚远侯府的产业，那边的人听说是我们徐家要买冰，就送了一些过来。” “戚远侯府……”徐大太太眉头微蹙，很快又展开，淡定道，“既然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咱们收下就是，等到了戚远侯府再和人家道个谢。” “是。”范氏见徐大太太这么说，当然不会反驳，立即应声道。 这时，额头上因为暑气被热出了汗珠，脸颊微红的林三老爷也急匆匆的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林三老爷读书不行，但打理庶务确实有一手，这一路上的吃住都是经他安排，虽说不能算是完美无缺，到也没让人感到不适。 更让人满意的是，有徐大太太和范氏在，林三老爷撇开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别的事情林三老爷从来不会擅自胡乱做主，基本上都会上前找徐大太太或者范氏拿主意。 这不，冰一送来，他便来向徐大太太商量分配之事了。 “世子派去买冰的人回来了吗？”徐大太太对着微微有些喘气的林三老爷问道。 “还没有，听送冰的人回来说，明柳镇并不大，今年镇上存了冰的人家也不多，除了戚远侯府的那处产业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人家有那么多的冰足以供应郡王妃和世子那边。”林三老爷老实的回道。 徐大太太闻言，不禁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嗤笑。 站在范氏身旁的徐明菲听了，也不禁朝着前方停着的那辆外观奢华的马车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汪如玉是为了显示自己郡王妃的排场还是什么，虽说经由肖荣的劝说郡王妃仪仗都已经暂时收起来了，但随行的那十几辆的马车平日的用度却也不是说着玩的。 本来这个时候一路上要弄冰就不算容易，偏偏汪如玉又是个体贴下人，心肠跟菩萨一般的好主子，自己的马车用冰不说，随行的没辆马车都分配了冰供人消暑。 对于汪如玉这般跟烧钱几乎没有什么差别的行为，徐家等人是没有半点意见，只是这样的消耗量，确实不是一般的人家能够供应得上的，出发不过才几天的功夫，为了冰的事汪如玉那边就没少折腾。 听林三老爷的意思，戚远侯府的产业已经把多的冰送到他们这边来了，估计就没有多余的冰能再送给汪如玉，恐怕在抵达宁县之前，汪如玉那边要想像之前那样每辆马车都用上冰，多半是不可能了。 只不过…… 徐家这边跟肖荣那边差不多是同时派人去明柳镇买冰的，既然戚远侯府产业那边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但他们却偏偏只送了冰给徐家。 徐明菲心中微动，总觉得这带着点挑拨离间的嫌疑。 “收到的冰你看着分量按照之前的比例分配，除此之外单独列一份送去给郡王妃和世子就行了，咱们的冰也不多，旁的就不用管了。”徐大太太并未思考太久，迅速作出了决定。 好歹是一起上路的，面子功夫还是要做一下，徐家这边送一点儿冰就是表个态而已，至于够不够汪如玉用，则是完全不在徐大太太的考虑之中。 林三老爷领了吩咐，也没多耽搁，立即就行动了起来，指派好下人做事之后，自己还亲自将冰送去了汪如玉那边。 徐家派去买冰的人带着足量的冰回来了，而肖荣派去买冰的人却连个影子都还没有看得见，就算汪如玉此时还不知道戚远侯府产业那边的所作所为，心中的火气也不禁蹭蹭蹭的往上冒。 “王妃，徐家那边送来了冰，世子让人弄了一份冰镇酸梅汤给王妃，解解王妃的暑气。”一个长相清秀的丫鬟提着食盒来到了汪如玉所乘的马车前。 就算此时暂停赶路，汪如玉也呆在马车中，并未下车休息。 过了好一会儿，车厢中才传来了一声：“呈上来。” “是。”丫鬟上前两步，也不上车，只是将手中的食盒交给了从马车中出来的丫鬟手中，然后便退了下去。 张莹从出发开始就一直呆在汪如玉的马车中，一边暗暗对郡王妃车驾的奢华和排场羡慕不已，一边不留余力的奉承对方。 这肖荣特意送来的冰镇酸梅汤一进马车，张莹便巴巴的取了出来，递到了汪如玉的身前，娇笑道：“王妃，荣哥哥可真是什么都想着您，这大热的天喝一碗冰镇酸梅汤，那是在合适不过了。” “荣儿的孝心我当然知道，只是……”汪如玉揉了揉额头，飞快的瞟了一眼还冒着寒气的冰镇酸梅汤，掩住眼底露出的那点不屑，做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这暑气上来我也不想用太冰的东西，一冷一热的容易让人头疼，你帮我喝了就是。” 呸！ 假惺惺的徐家，不过就是先弄回来一点儿冰而已，就敢在她面前得瑟了，她汪如玉可不稀罕！ 张莹不知汪如玉所想，当即一脸受宠若惊的道：“那怎么行，这可是荣哥哥特意送给王妃的。” “傻孩子，我把你当亲生女儿看，不过一碗冰镇酸梅汤而已，有什么不行的，这好的东西以后多得是。”汪如玉似乎意有所指的笑道。 “那莹莹就谢谢王妃了。”张莹也不知是从对方的笑容中领会到了什么，羞红了一张脸，好似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抿着碗口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263.第263章 暗牵红线 徐文峰带着人出去转了一圈儿，可谓是收获颇丰，野鸡野兔什么的着实弄到了不少，吸引了一大片的视线。 作为肖荣的贴身护卫，成勇也是身手了得，只是他要保护肖荣的安全，这一路上都不能随便离开肖荣的身边，看到徐文峰的马背上挂着的那些猎物，心里实在是有些痒痒的，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京城外面有好几个围场，等到了京城之后，你可以去练练手。”肖荣半靠在马车壁上，瞥见成勇那心痒难耐的模样，翻过一页手中的书本，淡然道。 成勇闻言眼神一凛，立马挺了挺身子：“属下的职责是保护世子的安全。” “京城的达官贵人都酷爱打猎，等到了京城之后我肯定也会参加。”肖荣掩着嘴轻咳一声，抚了抚自己的胸，“我的身体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是恢复了不少，却也没办法上马打猎，到时候自然只有你替我出面。” “世子切莫忧心，白老先生之前不是说过，等您的身体全部调养好了，只要不太过分，平常的骑马打猎还是能行的。”成勇并未因肖荣的话喜形于色，反而一脸郑重的道。 “那也是以后的事了。”肖荣看了看自己依然显得有些枯瘦的手，眼神微黯。 成勇瞧见肖荣那略显黯然的神色，想着起因是自己没管住心神露出了痕迹，不由在心里暗暗自责。 “世子，该吃药了。”丽嬷嬷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进来。”肖荣放下手中书，坐直了身体。 马车外的丽嬷嬷应了一身，端着一个托盘上了马车。 成勇熟练的在车厢里的小柜子里翻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打开瓶塞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倒出了一粒褐色药丸。 那褐色药丸大约有成人指甲盖大小，外表光滑，味道并不刺鼻，散发出一种怡人的药香。 肖荣从容的将药丸拿起来放入口中，又接过丽嬷嬷送上的温水饮了一口，顺利的将药丸服下。 “菩萨保佑，自从用了白老先生的药，世子的气色是一天比一天好了。”一脸笑容的丽嬷嬷适时的端着一小碟蜜饯放在肖荣面前。 “蜜饯就不用了。”肖荣挥了挥手，看着丽嬷嬷道，“我娘那边怎么样了？” 丽嬷嬷心中一紧，低着头道：“王妃那边已经用上了冰，只是因着天气热，王妃有些食欲不佳，刚才送去的午饭没有用。不过有莹姑娘陪着，王妃虽说没有用午饭，却也吃了一些糕点。” “路上条件有限，娘这几天也辛苦了。“肖荣点点头，又接着道，”待会儿我们就要准备上路了，嬷嬷赶紧回马车上去吧，等到了明柳镇就会好多了。” 对于一直伺候自己的丽嬷嬷，肖荣还是相当的宽容的。 丽嬷嬷听着肖荣的话，不由心中一暖，赶紧连连道谢。 她抬头偷偷的看了一眼面无波澜的肖荣，忽的想起这次被汪如玉特意带着一起上京的张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世子，等到了明柳镇，奴婢想要去镇上买点东西，还请世子准许。” “你要买什么？”肖荣好奇的看着丽嬷嬷。 “听说八月十八是徐三小姐的生辰，徐三小姐为人和善，这段时间又为世子调理身体，奴婢心里感激，想要买点丝线做点小东西送给她。”丽嬷嬷垂着头，低声道。 八月十八……肖荣的思绪变得有些飘忽。 丽嬷嬷等了一小会儿没得到肖荣的回答，就在以为自己太过越逾，不该随便提起别家小姐生辰之事时，才终于听到肖荣开口道：“到时候你去就是了。” “是。”丽嬷嬷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在多看肖荣，福了福身子便带着托盘下了马车。 成勇看着丽嬷嬷那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回头看了一眼肖荣，心中忍不住嘀咕了几句，觉得丽嬷嬷又是关心则乱了。 虽说他是个男人，但并不意味他在某些方面傻。 汪如玉特意将张莹带在身边，还时不时的让张莹过来送东西给他们世子，这其中的的代表的意思，还是很让人琢磨的。 尽管以他对自家世子的了解，世子目前对张莹绝对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可上次汪如玉派席嬷嬷去徐府的那番作为，却已经摆明了她不喜欢徐三小姐。 为此，就算丽嬷嬷猜到了世子的心思，不愿张莹借机靠近他们世子，也不该又把人家徐三小姐扯出来，这要是一个弄不好，岂不是让世子左右为难？ 不等成勇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胡思乱想，马车外面的人前来禀报，肖荣派去买冰的人终于回来了，只是买回来的冰并不多，也仅仅只够肖荣和汪如玉使用而已，要想像之前那样供他们这边所有的马车都用，那是不可能的。 被派去买冰的人也知道徐家已经买到了足够的冰，未免上头的人责怪自己，斟酌了一番之后，略过了自己比徐家的人慢了一步这一点，反而将重点集中在了将戚远侯府产业的人将冰全部都给了徐家，而没有留给他们郡王府这上面。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肖荣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上去并未因此有所不满，也没有责怪他办事不利，只一边吩咐他再次提前去更前面的宁县买冰，一边吩咐外面的人准备启程继续赶路。 这一次上路，车队终于没有像之前那样走走停停，按照正常的速度出发，终于在八月十五这一天赶到了明柳镇。 八月十五中秋节，明柳镇上会举办灯会，因此周围村子的人只要有空闲，都会特意赶到这里来赏灯。 徐明菲一行人的马车终于到达明柳镇的时候正值傍晚，街道上已经挂起花灯，显示着节日的气氛，不少百姓更是穿着自己整洁的衣服走在街上，脸上充满了愉悦的笑容。 “没想到这明柳镇不大，却也这么热闹。”红柳微微掀起车窗的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热闹的景象，回头对着徐明菲道，“小姐，难得遇上灯会，待会儿要不要去街上逛逛？” 264.第264章 灯会偶遇 “人多吗？”徐明菲连着闷在马车中赶了两天的路，此时听着马车外传来的人声，心中多少也有些意动。 红柳赶紧又往外瞄了一眼，回道：“这会儿天还没有暗下来，街上已经有不少的小摊子都摆出来了，虽说比不上咱们锦州中秋节时的灯会规模大，但瞧着人也不少。” 徐明菲看了红柳一眼，察觉到对方眼中并不太明显的向往，嘴角一抿，松口道：“既然正巧碰上了，晚上无事就出来逛逛好了。” “是。”红柳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立即就带上了几分喜意。 范氏和徐大太太治家严格，没有主人的允许，家中的仆妇根本不准随意出门。 别的小丫鬟也许还能看看能不能逮着机会出门逛逛，但红柳作为徐明菲的贴身大丫鬟，平日里顶多就跟着徐明菲去别家串串门，烧烧香什么的，旁的地方是没有办法去的。 这次难得跟着主家出一趟远门，一路上红柳都处于一种既紧张又期待的状态，今儿遇到明柳镇的灯会，就算是性子一向比较沉稳的她心中也难免有些按耐不住。 不说红柳有些按耐不住，随行的其他下人们也有些按耐不住，只是没有主家发话，一个个都不敢吭声罢了。 作为当家主母，范氏自然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等到一行人顺利到了安排好的下榻宅院之后，她就做出了一番安排，让随行的下人轮流去街上逛一下。 这个消息一出，立马就喜得众人眉开眼笑，嘴里全都是感激范氏菩萨心肠的话。 这种类似的话，范氏这些年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对此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得知徐明菲也要去街上逛逛之后，便把徐文峰喊到身前，叮嘱他出门后一定要好好护着妹妹。 “娘，你放心吧，咱们在锦州的时候每年的灯会也都是我护着妹妹出去的，今天也绝对不会有问题。”徐文峰拍着胸脯，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你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毛毛躁躁的，娘要不提醒你，能放心让你出门？”范氏横了徐文峰一眼，转过头一脸温和的看着徐明菲，“明菲，娘和你大伯母都不出去，待会儿你和你二堂姐出去，记得一定要小心，别被人潮给冲散了。” “是。”徐明菲倚着范氏，眼带笑意的掩着小嘴道。 范氏伸手扶了扶徐明菲头上的一根宝石簪子，再将两个儿女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之后，这才终于点了点头道：“好了，早去早回。” 徐明菲和徐文峰对视一眼，乖乖的应了一声，带着随行的下人出了门。 兄妹俩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刚刚从徐大太太那边出来的徐二姑娘，徐二姑娘今年开春的时候已经及笄了，穿衣打扮自然跟以前不同，头上梳了时兴的少女发髻，简单的插了缠丝玛瑙金钗，容貌上虽比不过出落得越发漂亮的徐明菲，却也是一个标致的大家闺秀。 “三堂哥，三妹妹。”徐二姑娘见到两人，侧了侧身子，轻轻的喊了一声。 徐文峰知道徐二姑娘胆子小，性格内向，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礼貌的关心了两句，便闭上了嘴。 倒是徐明菲对徐二姑娘亲热许多，上前一步便挽住了对方的手，笑眯眯的道：“二姐姐，我们走吧的，听说明柳镇这里有一种特色糕点很好吃，待会儿我们去尝尝。” “嗯。”徐二姑娘感受到徐明菲的善意，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明柳镇不大，徐明菲等人下榻的宅院与举办灯会的地方也就隔了一条街，因此三人既没有坐马车，也没有坐轿子，就这么优哉游哉的走了过去。 虽说不同地方的风俗多少都会有些差别，但在节日里那种到处充满了欢快的气氛却是相同的，刚走近举办灯会的那条街，一股浓浓的节日之气便迎面扑来。 天色渐暗，街道两边挂满了各种造型的花灯，莹莹灯火下川流不息的人群，街边上吆喝声十足的小摊，尽管并不华丽，却朴实得让人愉快。 “呀，那盏花灯好漂亮啊！”徐二姑娘小小的惊呼一声，直勾勾的看着不远处挂着的一盏莲花造型的花灯，眼中透出一抹惊艳。 徐明菲闻声看了过去，见着那花灯扎得惟妙惟肖十分逼真不说，莲花的花瓣更是层层叠叠，在灯内烛火的衬托下好似次第绽放，不禁附和的赞道：“果真漂亮，比咱们锦州城南那家老花灯铺子的莲花灯做得好看。” “你们喜欢？”徐文峰朝着莲花灯看了一眼，眼睛一亮，轻啧一声，也不等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回答，拔腿便往花灯走去，一边走一边嘴里还道，“我去给你们买回来。” “三堂哥，不用了……”徐二姑娘急忙出声阻止，只可惜徐文峰却是脚步都没有顿一下，三五步便钻进了人群中。 “没事的二姐姐，让哥哥给你买，这次碰巧遇上灯会，哥哥来不及亲自做花灯，手正痒得厉害，你要是不让他给咱们买花灯，他今儿晚上铁定睡不着觉。”徐明菲笑道。 “我是看着那边人多，怕麻烦……”徐二姑娘微微低头，一抹红晕爬上了脸颊。 看着徐二姑娘那副胆小羞涩的样子，徐明菲觉得好笑之余心里又忍不住摇了摇头，上次游湖的时候徐二姑娘对上张莹时看着胆子挺大的，现在不过是堂哥给她跑腿买盏花灯罢了，居然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回想看看，还是游湖那次挺在她身前，狠狠扇了张莹一耳光的徐二姑娘更顺眼。 “三妹妹，那边站着的是不是郡王世子和张莹？”徐二姑娘不知徐明菲所想，眼神不经意间往四周一扫，突然瞧见斜对面面具摊旁边站着两个并不陌生的身影。 “张莹？”徐明菲回神，顺着徐二姑娘所指的方向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了正缠着肖荣说话的张莹。 张莹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的徐明菲和徐二姑娘，面上带着一丝羞怯的红晕，身子尽可能的贴着肖荣，娇滴滴的道：“荣哥哥，那边好像有人在表演喷火，我们过去看看吧！” 265.第265章 扎你没商量 “世子，那边人太多了，您身体还未恢复，万一被挤着了可就不好了。”不等肖荣回答，站在旁边为肖荣挡开人流的成勇便开口道。 “成侍卫说得是什么话，有这么多人护着，荣哥哥怎么会被人挤到？”张莹暗暗的横了成勇一眼，反驳道。 “莹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世子身子金贵，磕着碰着哪里都不是说着玩的。再说了，白老先生之前交代过了，世子调养身体期间，除非必要，不宜去人多的地方。”成勇挺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道，活脱脱的一副忠心为主的好侍卫。 肖荣不动声色的瞥了一晚上都立志于跟张莹唱反调的成勇，没有吭声。 被成勇的话这么一堵，张莹脸上的笑容不由一僵，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不自然，心中又给一晚上都在一旁捣乱的成勇狠狠记上了一笔。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要是还坚持鼓动肖荣往人群中挤，岂不就是意味着她为了自己不顾对方身体了？ 她之所以能够跟着肖荣出门，那全都是靠的汪如玉。 如今汪如玉最为重视的就是肖荣的身体，肖荣要是真的因着她的要求而产生什么不妥，就算汪如玉平日里偏袒她，也绝对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成侍卫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张莹想通了这一点，迅速重新换上了一副笑颜，揭过了这个话题，也不再理会成勇，转而指向了一旁的茶肆，对着肖荣道，“荣哥哥，要不我们去茶肆歇一歇？” “不用。”肖荣掩嘴轻咳一声，缓缓的摇了摇头，“你要是想看喷火表演，让侍卫陪你去，我就不去了。” “我也就是顺口一提而已，荣哥哥你不想看，我就不看了。”张莹立马急急的解释道。 难得有机会单独跟肖荣一起逛街，她又不是傻子，好好的趁此拉近与肖荣的关系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留下肖荣独自去看喷火表演！ 喷火表演就是再吸引人，也比不上晋宁郡王世子的万分之一。 中秋灯会，花前月下，要是能够发生点什么……她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荣哥哥……”张莹精神一怔，重整旗鼓，丝毫不为肖荣的冷淡所打击，含羞带怯的又往前肖荣身边靠了一步。 街上人多，周围的声音有些嘈杂，徐二姑娘虽然听不清张莹和肖荣在说些什么，但瞧见张莹一副不顾颜面急于讨好肖荣的那个样子，还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她立即回头看向徐明菲，涨红了一张脸道，略显结巴的道：“三妹妹，张、张莹这是在干什么，她怎么……怎么……” “有其母必有其女，二姐姐，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比起徐二姑娘，徐明菲对于眼前所见的景象可就显得淡定多了。 当初柳茹为了攀上徐二老爷，使出的手段比起张莹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张莹不过就是快贴到肖荣身上去了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更何况……三年前张莹和林远勾搭到一块儿的时候，那场面可比现在火爆多了。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了，张莹也太……”徐二姑娘可没徐明菲那么心宽，她生性老实，行事向来规矩，连跟府里的男仆说话的时间都少，更别说跟别的男人靠得这么近了。 她能结结巴巴的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就已经很难得了，剩下的那些乌七八糟的话，作为大家闺秀的她可实在是说不出口。 “你什么时候看见张莹在意过旁人的眼光了？好了，旁人的事情咱们管不着，二姐姐你当没看到就是了。”徐明菲轻声劝了一句，便想要拉着徐二姑娘避到一边去。 肖荣和张莹之间的事情，她可是没有一点儿也不想掺和进去。 距离京城还有一段距离，要是一不小心殃及池鱼沾上了麻烦事儿，恐怕汪如玉就不是时不时闹腾一下让车队走走停停就能够解决的了。 “清风楼的表演开始了！”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高呼。 瞬间，街上的人便沸腾了起来，男女老少不由分说的急急开始往一个方向赶去。 “哎呀，怎么这么早就开始了，去年都没这么早！” “快快快，去晚了就好位置了！” “宝妞儿等等娘，别跑那么快，小心被人给挤丢了……” …… 徐明菲一行人反应不及，还没等随行的丫鬟婆子上前护住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大家便被人群给冲了个正着。 “小姐！”红柳看到徐明菲被一个壮实的妇人挤到了一边，心中一紧，立马伸手想要抓住对方。 只是街上人太多，她这手还没有来得及伸过去，自个儿就被旁人撞得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到地上，连片徐明菲的衣角都没能够着。 待她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抬头一望，眼前只有密密麻麻的急着往清风楼赶去的人群，哪里还有半分徐明菲的影子！ 在红柳等人因为丢了自家小姐而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徐明菲正十分无奈的被人潮挤着往清风楼的方向而去。 不是她不想回徐二姑娘那边，而是以她那并不算强壮的小身材板来说，想要突破重围往回走实在是太困难。 几番挣扎无果之后，她也只能随大流往前走去，直到走出了刚才所在的那条街，拥挤的人潮才稍微散开了一点点。 徐明菲的样貌继承了徐二老爷和范氏的优点，五官明艳，气质高华，就算是站在人群中，也丝毫不能遮掩她的光华，犹如一颗旷世明珠，吸引着周围所有人的视线。 而这样的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身着华服的孤身一人的走在街上，自然就成了某些专门在这种节日里专做偷鸡摸狗之事的宵小眼中的大肥羊。 一个长得一张大众脸，丢在人群中就认不住来的中年汉子偷偷的缀在徐明菲的身后，确定她确实是一个人之后，立马快步靠了上去，一边伸手想要捉住徐明菲的手，一边故作急切的道：“小姐，小的可找着您了，老爷夫人都急坏了，您赶紧跟小的……啊！” 中年汉子突然大叫一声，猛的往后一退，还未碰到徐明菲的那只手也飞快的缩了回去。 “你说让我跟着你什么？”徐明菲从容的将指间的银针藏于袖中，面带微笑的看向顷刻间手掌便肿成了猪蹄的中年汉子。 266.第266章 惋惜 怎么会这样！ 感觉到肿胀的手掌跟火烧似的疼，中年汉子脑子一翁，抬头一脸惊骇的看着徐明菲，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怎么了？”徐明菲站定，故作惊讶的看向距离她几步远的中年汉子。 她这一问，本就被吓得中年汉子又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做了什么？”中年汉子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跟火烧似得越来越疼，也顾不上装模作样了，颤抖着声音看着徐明菲道。 “我？我什么都没做……”徐明菲眉头微挑，“倒是你，你是何人，在大街上试图拦着我干什么？” 瞧着徐明菲脸上没有半点心虚的模样，中年汉子心里忽的窜上一股寒气，觉得情况跟他估计的有些不太一样，让他有一种大事不太妙的感觉。 中年汉子是附近的惯犯，平日里游手好闲就干些偷鸡摸狗的损事，会将徐明菲当做下手的目标，一来是因为看到徐明菲独自一人，二来是觉得徐明菲眼生，估摸着对方十有八九是路过的外乡人。 明柳镇作为从信阳府去往京城的必经之地，每个月都有不少外地的人经过，中年汉子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只不过以往行动都十分顺利，哪能想到今儿一出手就遭了秧。 原本以为能带着一头大肥羊，谁知却踢到了大铁板！ 坏人总是会用自己的惯性思维去想别人，中年汉子意识到徐明菲不好惹之后，看着自己比起刚才又肿上了几分的手掌，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好的猜测。 他隐约记得，刚才差点抓住眼前小姑娘的手腕时，他的手掌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除了有毒的东西，什么玩意儿能让一个人的手瞬间肿成这个样子！ 猜测到自己可能是中了毒，贪生怕死的中年汉子唰的一下白了脸，求生的欲望立即压倒了他心中的惊骇，心中立马有了决断。 不说为了徐明菲身上那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就是为了他的手，他也绝不能把人给放跑了！ 中年汉子反应极快，瞧见周围似乎有人注意到了这边，脸上戾气一闪，往前一跨，收起之前的惊骇之色，再次做出一副焦急的模样，对着徐明菲沉声道：“小姐，老爷夫人担心你，让小的来找您回去。” 说罢，便第二次伸手想要抓住徐明菲。 不过这次他学乖了，没有想抓徐明菲的手腕，而是换了一只手，直接朝着对方的手臂抓去。 徐明菲又不是傻的，怎么会站在原地让对方抓？ 她灵活的往旁边一闪，藏于袖中的银针再次出现在指间，准备给中年汉子再扎上几针，给对方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大胆，你要对我家小姐干什么！”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尖叫声传进徐明菲的耳朵。 同时，刚才被人潮给挤散，丢了自家小姐，急得差点去上吊的红柳猛的挤开旁边的人，急匆匆的朝着她冲了过来。 砰！ 还未等红柳冲到徐明菲的身边，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突然挡在了她的身前，而那个想要抓她的中年汉子，则是被人一脚踹飞到了五步开外的地方。 中年汉子先是听到红柳的尖叫声，随后又被人这么狠狠一踹，心中一个咯噔，连痛呼都不敢，身子顺势一滚，从地上爬起来就想逃跑。 “想跑？”踹人的壮汉眼睛一眯，大步上前，又是狠狠一记窝心脚，也不等中年汉子求饶，直接将人死死的压在了地上。 徐明菲看着壮汉那利落的身手，眼睛微微一眯，陡然想起眼前的这个壮汉似乎是肖荣身边的侍卫。 想到这里，徐明菲不由抬眼往四周一扫，果然看到被侍卫簇拥的肖荣正朝着她走来。 至于前不久还变着花样儿的缠着他的张莹，则是不见了人影。 “小、小姐，您没事儿吧？”红柳比肖荣一行人快一步来到徐明菲的身边，急切的将对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 “没事。”徐明菲收回视线，迅速藏好指间的银针，摇了摇头，对着红柳露出一个微笑。 红柳见徐明菲确实没有半点不妥之处，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不禁紧紧抓住徐明菲的手，双眼通红，语带哽咽的道：“都是奴婢不好，没能好好护住小姐，奴婢真是该死！” “街上人多，这只是意外而已。”徐明菲安抚性的拍了拍红柳的手。 这时，肖荣也走到了徐明菲身前，他先是打量了徐明菲一眼，然后开口道：“徐三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遇到了一个趁着街上人多想要浑水摸鱼的宵小罢了。”徐明菲对着肖荣微微福身，“多谢肖世子相助。” “你没事就好，不需如此客气。”肖荣微微颔首，随即转头看向了被侍卫压在地上的中年汉子，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厌恶，对着身边的人开口道，“把人送到衙门去。” “是。”压着中年汉子的侍卫立马应声，丝毫不在意中年汉子那点微薄的反抗，提着人便往衙门而去。 看着侍卫快速离去的背影，徐明菲藏着银针的那只手微微一动，感谢肖荣出手相助之余，又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失望。 好久都没有出手教训人了，难得有个不长眼睛的自己撞上门来，真是可惜了…… “徐三小姐就带着一个丫鬟出门？”解决完了那个不长眼睛的中年汉子，肖荣将视线转回了徐明菲的身上。 “不是，我是与我二哥和二姐姐带着下人出来的，只是刚才不小心被人潮给挤散了。”徐明菲解释道。 肖荣微微蹙眉，看向红柳的眼神带上了几分不喜。 连自己的主子都没保护好，这样的下人留在身边有何用？ 红柳只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被身为郡王世子的肖荣这么一看，脸上不禁一白，想起发现丢了徐明菲时的情景，心中的悔意与自责更是添上了几分。 “世子一个人出门？”察觉到肖荣对红柳的不喜，继承了徐家人护短这一点的徐明菲往前一步，恰好挡住了肖荣的视线。 267.第267章 固执美男 “饭后无事，闲来上街逛逛，没想到碰巧就遇到了徐三小姐。”肖荣避重就轻，半点没有提及张莹的意思。 徐明菲瞄了肖荣一眼，见对方眼中一派平静，也没有不识趣的提起张莹。 “原来如此。”徐明菲迅速将张莹抛到了一边，了然的点点头，再次对着肖荣福了福身，“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打扰了，世子相助之恩，小女铭记在心。” 汪如玉对徐家可没有半点的喜欢，要是让对方知道她知道肖荣没和张莹在一起，反而跟她在灯会上偶遇，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来。 与其到时候多生事端，还不如早点和肖荣分开得好。 只可惜事与愿违，她不想跟肖荣一起，却不代表肖荣愿意放她走。 作为晋宁郡王府的世子，虽说肖荣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甚少参加灯会这样的活动，但只要他现身，无论男女，或多或少的都会聚集在他的身边。 之前的张莹，更是从得知明柳镇有灯会开始就一直找借口缠着他。 原本他见徐明菲遇到了麻烦，帮着解决了之后也没想怎么样，可看到对方好似急切的想要跟他撇清关系的离开时，心里难免生出了几分难以说明的感觉。 “徐三小姐你与家人走散，身边只跟着一个丫鬟实为不妥。街上鱼龙混杂，既然遇上了，我还是送徐三小姐回去好了。”肖荣语气淡然，可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徐明菲闻言，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 所以说她一直不喜欢跟什么王爷世子的打交道，所谓的皇裔贵公子，一个个的就爱以自我为中心，也不看看别人愿不愿意接受。 只是肖荣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想到严格来说对方也是一片好意，加之后面大家还得一起去京城，徐明菲就算心中有些不愿，也不能扫了对方面子，只能想个委婉折中的法子。 “多谢世子的美意，只是我难得遇上外面的灯会，我还想多逛逛。如若世子累了，不如请世子身边的侍卫去找一下我二哥和二姐，到时候我跟他们一起回去也是一样的。”徐明菲缓缓道。 “我不累。”肖荣淡淡的看了徐明菲一眼，随即转头对着身边的成勇道，“让人去寻徐二公子和徐二小姐，就说徐三小姐和我在一起的，让他们不用担心，待会儿我会送徐三小姐回去。” “是。”成勇压住心中的惊讶，飞快的点了头下，立即转身对身后其中一个侍卫吩咐了几句，那侍卫应了一声，起身就往徐明菲被人流冲过来的那个方向而去。 这……算什么？ 徐明菲看着肖荣那堪称是雷厉风行的举动，彻底无语了。 在信阳府的时候她也和肖荣短短的接触过几次，那个时候怎么没有看出肖荣居然还有这种脾气？ 男人心，海底针，真难琢磨。 “北街那边有许多吃食和小摊，待会儿还会放烟火，不知徐三小姐有没有兴趣？”肖荣吩咐好了一切，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反而十分自然的对着徐明菲问道。 徐明菲本来就打算要去北街看烟火的，听到肖荣的提议，默默地看了对方一眼，最后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一根插在少女发髻上，模样精致小巧的流苏簪子随着她点头的动作不经意般微微晃动，流苏末端缀着的米粒大小的宝石在灯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让人不禁平添几分怜爱。 肖荣的视线也不自觉的落在徐明菲的头上，心中忽的微微一动，随即掩饰般的转身道：“我们走吧。” “嗯。”徐明菲没察觉到肖荣的异样，乖乖的应了一声，便带着红柳跟在了肖荣的身后。 虽说肖荣刚才的举动稍稍显得有些强势，但对徐明菲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 有了肖荣身边的侍卫开道，就算越靠近北街人越多，徐明菲一路走来也几乎没有感受到拥挤。 周围的平民百姓一看到明显气势非比寻常的侍卫，一个个宁愿去挤别人，也不敢忘徐明菲和肖荣这边凑。 有了刚才的被人潮冲散了教训，这次红柳更是一丝大意都不敢有，尽管周围的人都不敢往他们这边挤，也依然牢牢的护在徐明菲的身边。 看着红柳那副紧张的模样，徐明菲不由失笑：“红柳姐姐，有世子的护卫在，你用不着这么紧张，瞧你身子一直紧绷着，晚上回去就该全身僵硬得睡不着觉了。” “小姐，奴婢睡不睡觉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小姐的安全！”红柳一边主意着不让旁边的人碰到徐明菲，一边飞快的回道。 走在前方的肖荣听到红柳的话，用眼角瞟了红柳一眼，对红柳的感官稍稍的好了一点儿。 “知道你忠心。”徐明菲见红柳一脸坚持，也就没再多说。 很快一行人便走到了北街，肖荣和徐明菲并未去燃放烟花的之地，而是去了旁边的一个方便观看烟花的小坡上。 此时小坡上也有不少的人，徐明菲刚刚站定，便听到砰的一声，一朵巨大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引起了周围人群一阵欢呼。 砰、砰砰砰…… 越来越多五彩缤纷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别说其他的人忘我的沉浸其中，就是在上辈子看到过更多各色各样烟花的徐明菲也不禁睁大了眼睛，心中升起一阵愉悦，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徐三小姐。”待第一轮烟花放完，肖荣突然转身，看向了还不到自己胸口高的徐明菲。 “什么事？”徐明菲转头，脸上还带着几分未消退的喜悦。 “上次我娘派丫鬟去徐府的事，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当面向你道歉。”肖荣忽的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递道徐明菲面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徐三小姐能收下。” “世子客气了，上次的事情早就过去了，世子也特意让人送了道歉的礼物上门，不需要再多挂心，更不用再单独送我东西。”徐明菲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伸出手，轻轻的将盒子往肖荣那边推了推。 面对徐明菲的婉拒，肖荣丝毫不为所动，消瘦却俊美的脸庞微微下低，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徐明菲，固执的再次将盒子往前递了递。 268.第268章 病美男的礼物 烟花燃放之后特有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表面雕刻着花纹的褐色盒子，在周围忽明忽暗的灯火下，衬得肖荣的手指越发苍白。 砰！ 第二轮烟花在空中炸开，照亮了整个夜空，也再一次引起了人群的欢呼。 徐明菲微微侧身，递到她身前的盒子也跟着她的动作而移动。 “世子……”徐明菲瞧着对方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忍不住心中一叹，最终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伸手接过了盒子。 见徐明菲终于接受了自己的礼物，肖荣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隐隐露出几分笑意：“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徐三小姐不必太过介怀。” “那就多谢世子了。”已经收下了东西的徐明菲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回了一礼。 此时，第二轮烟花放完，天空还未再次暗下来，周围的百姓便开始纷纷拿出自己准备的小烟花爆竹，喜气洋洋的继续庆祝中秋。 随着气氛越发欢快，烟花燃放之后产生的味道也越发浓郁刺鼻。 肖荣常年体弱，最近几个月在白老先生和徐明菲联手调理下好不容易才强健了一点儿，突然闻到这种浓烈的刺鼻之味，也顾不上和徐明菲多说什么，眉头一皱，偏过身子，发出极力压抑的咳嗽声。 站在一旁护卫的成勇见肖荣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咳嗽而染上了血色，心中一急，立马出声喊道：“世子！” “没事。”肖荣忍住发痒的喉咙，对着眼带关心的成勇摇了摇头，只是他话音刚落，又忍不住再一次咳嗽了起来。 他这样强撑的样子，别说是成勇看着心里着急，就是徐明菲见了也满脸不赞同。 这段时间她一直代替白老先生为肖荣制作药丸，对肖荣的身体状况，可谓是了如指掌，不等肖荣再次逞强，便开口道：“世子，烟花燃放之后的味道对你身体不好，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肖荣抬眼看了看徐明菲，沉默片刻，稍稍紧绷的身子微微一松，终于点了点头。 守在一旁的成勇大喜，立刻组织人手准备往回走，心中偷偷的松了一口气之余，也不禁暗暗地朝着徐明菲投去一记感激的眼神。 有肖荣的那些侍卫开道，回去的路走得也十分顺利，徐家和晋宁郡王府的人住宿的地方在同一条街上，两队人马仅仅就隔了一道墙而已，因此肖荣坚持要将徐明菲安全的送到徐家住处的门口。 这条街上住的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富户，灯会上那喧闹的气氛并未传到这边来，一行人还未走到徐家的住处，徐明菲便眼尖的看到背着手在门口处来回转悠，频频朝着街口处张望的徐文峰。 “明菲！”徐文峰看到徐明菲在肖荣的护送下缓缓走来，轻喊一声，便快步的迎了上去。 “二哥。”徐明菲一见到徐文峰，脸上一松，一改跟着肖荣回来时那沉静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了大大一个笑容，待徐文峰一走近，便语气轻快地道，“你给我买的花灯呢？” “你还惦记着花灯？刚才你被人潮给冲走，吓得我差点去了半条命！”徐文峰睁大眼睛瞪了徐明菲一下，飞快的瞥了一眼站在自个儿妹妹身旁的肖荣，接着道，“要不是肖世子让人告诉我你没事，我非得把整条街都给翻过来不可。” 徐明菲轻轻的拉了拉徐文峰的衣袖，冲着对方讨好般的笑了笑：“是我不对，让二哥担心了。” “你有什么不对的，哥哥出门没保护好妹妹，是我不对才是。”徐文峰嘟囔了一句，转身对着肖荣恭敬的一揖，“多谢肖世子照顾舍妹。”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肖荣虚抬了一下，接着道，“时候不早了，徐二小姐和徐二公子早点休息，明天再见。” 说罢，肖荣对着徐明菲和徐文峰点了点头，便转身带着侍卫朝着隔壁宅院而去。 兄妹俩目送着肖荣的背影，亲眼看到对方走进了隔壁宅院，这才转身进了大门。 徐明菲在街上差点丢了这么大的事，徐文峰当然不敢瞒着范氏和徐大太太，因此徐明菲一走进正堂，便看到徐大太太、范氏还有徐二小姐都在。 徐二小姐一见到徐明菲，刚喊了一声三妹妹，就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呜咽一声，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徐大太太和范氏则是纷纷拉着徐明菲的手，反反复复检查她有没有受到惊吓，顺带又将一进门之后就躲在一边，努力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徐文峰拉出来数落了一遍。 等到徐明菲安抚好徐大太太和范氏，擦干了徐二姑娘的眼泪，再三保证自己真的没有受到任何惊吓，又为在徐文峰可怜巴巴的眼神下为对方求了情之后，这才得以被放回了自己的屋子。 不过就算是这样，徐明菲的也没能逃脱掉范氏为了以防万一，特意让人为她准备的压惊汤。 回到屋子后，红柳通红着一双眼睛，轻巧的将从从徐明菲身上解下的薄披风挂在架子，开口道：“小姐，厨房已经烧好了热水，奴婢这就让人提过来。” 这次跟着徐明菲等人出门的下人全都受了责罚，红柳也被范氏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只是念在明天还得赶路，她还得贴身伺候徐明菲的份上，就将责罚的板子暂且记下，等到了京城之后再让红柳领罚。 对于范氏的这个决定，红柳不但没有半分的怨怼，更是满心都充满了自责，只打定了的注意以后更要寸步不离的好好伺候徐明菲。 徐明菲见红柳除了眼睛通红，神色中不但没有萎靡，反而添上了几分坚定，就知道对方并无大碍，也没多言，点头道：“去吧！” 待红柳出了房门，房间里就只剩下徐明菲一个人之后，她想了想，便将肖荣送给她的那个褐色盒子给拿了出来。 这只褐色的盒子看上去有几分精巧，可见工匠制作之时也是用了几分心思的，只不过盒子的材质十分普通，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徐明菲见状，估摸着盒子中的东西应该确实如肖荣所说的那样并不贵重，因而也就没什么心理压力，顺手将盒盖给打开，便看到一个造型可爱的木质玩偶安静的躺在盒子中。 “这是……”徐明菲看着盒子中的木质玩偶，先是一惊，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肖荣送给她的这个木质玩偶，不就是今天灯会上明柳镇的吉祥物嘛！ 269.第269章 辗转反侧 夜深，丽嬷嬷伺候肖荣睡下之后，这才抬脚回了自己的屋子。 作为肖荣的奶娘，丽嬷嬷不但有单独的房间，还有一个专门负责伺候她起居的小丫鬟。 屋中的小丫鬟一看到丽嬷嬷回来，立即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快步迎了上去，殷勤的道：“嬷嬷您回来了，热水在炉子上的，我这就去给您提来泡泡脚！” “嗯。”丽嬷嬷脸上带着倦容，轻轻的应了一声，便走到床沿坐下。 小丫鬟的动作十分利索，不过片刻功夫，便将热水提进了屋子，调好水温之后，抓了一把专门用于纾解疲劳的药材扔进盆中，这才将水盆放到了丽嬷嬷的身前。 丽嬷嬷除去鞋袜，将双脚放入盆中，稍稍有些烫的水温让她不禁发出一身舒服的叹息，身上的疲劳也因此缓解了不少。 “今儿晚上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我回来之后就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丽嬷嬷放松了身体，接过小丫鬟送上来的帕子擦了擦脸，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道。 小丫鬟闻言撇了撇嘴，抬头看了丽嬷嬷的一眼，低下身子，走到丽嬷嬷身前，压低了声音道：“嬷嬷回来得晚不知道，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原本和世子一起出门逛灯会的莹姑娘独自一人哭哭啼啼的先回来了，王妃为此大发雷霆，负责送莹姑娘回来的两位侍卫都受了责罚呢！” “那可是世子身边的侍卫……”丽嬷嬷面上有些不太好看。 “可不是。”小丫鬟注意到丽嬷嬷的脸色，眼珠子一转，又接着道，“不过王妃罚得也不重，就让他们去清理马车而已，等世子一回来，世子就让他们停下了。” “哦。”丽嬷嬷垂下头，盯着自己泡在水盆中的脚微微出神。 小丫鬟见丽嬷嬷对这个话题似乎没什么兴趣，便转而道：“嬷嬷，我看您今儿买了不少的丝线回来，是准备绣个香囊作为礼物送给徐三小姐吗？” “镇上没什么好料子，今儿都八月十五了，徐三小姐八月十八的生辰，时间有些紧，只能送个香囊表示一下。”丽嬷嬷轻叹一声，将脚擦干，对着小丫鬟道，“天色不早了，明儿还得早起赶路，赶紧睡吧！” “是。”小丫鬟点点头，将水盆端出了屋子，顺手带上了房门。 听到小丫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丽嬷嬷吹熄了屋内的烛火，躺倒了床上。 一闭上眼睛，丽嬷嬷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肖荣送给徐明菲的那个褐色盒子。 晚上灯会的时候，她因为肖荣的准许而独自上街采买东西，谁知正当她在铺子里挑完丝线，正准备回去的之际，无意间看到肖荣带着侍卫进了隔壁的一家专门卖各种精致玩偶摆件的店铺，然后在铺子里选了一个最受镇上小姑娘喜欢的木质玩偶买下。 这样的一幕，着实让她狠狠的惊讶了一把。 她将肖荣奶大，这十几年来，还从未见对方亲自买过这种小姑娘才会喜欢的玩意儿。 看着肖荣如此不同往日的举动，她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却又有些不敢相信，最后犹豫了一下，偷偷的跟在了肖荣一行人的身后。 街上人多，未免成勇和其他的侍卫发现，她只能远远的跟着，结果好几次都差点跟丢了。 待她好不容易稳住了情况，就看到看到肖荣英雄救美似的为徐明菲解了围，然后又和徐明菲一起去北街看了烟火，最后还将在杂货铺买来的木质玩偶送给了对方…… “哎，这可怎么办哟！”丽嬷嬷捂着嘴小小的哀叹一声，辗转反侧之余，忽然有点小小的后悔。 瞧着她家世子这般举动，莫不是真的将徐明菲给放到心上了吧？ 她心里清楚得很，汪如玉对徐家的人可是一千一个一万个看不顺眼，万一被汪如玉察觉到此事，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早知道会这样，那天她就不该一时冲动，将徐明菲生日的事情说出来。 别人可能不清楚，可她怎么会不明白肖荣送出去的木质玩偶，其实就是为了徐明菲的生日送的！ 她已经打听过了，那个木质玩偶，是明柳镇的吉祥物，通常会被人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小姑娘赏玩，有保佑平安，健康长寿之意。 不过回头想想，徐明菲好歹是名正言顺的官家千金，比起那个沾着汪如玉的光占了便宜的张莹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如果非要二者选其一的话，丽嬷嬷更加宁愿她家世子心里惦记的是徐明菲。 抱着这种矛盾的心理，丽嬷嬷这一晚上几乎都没有怎么睡着，第二天早上起来赶路的时候，脸上挂着的那对大大的熊猫眼，连肖荣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徐家的马车的跟肖荣一行人的马车隔得有段距离，徐明菲是半点不知丽嬷嬷那复杂微妙的心理。 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女孩，肖荣送给她的木质玩偶可爱是可爱，却也没能把她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昨天晚上赏玩了一番之后，便将玩偶放回了褐色盒子中，让红柳妥善的收了起来。 倒是徐文峰昨晚上为她买的那盏莲花灯甚合她心意，早上出发的时候就挂在车厢里，出了明柳镇之后，还将近身伺候她的丫鬟叫上马车，心情颇好的玩起了叶子牌打发时间。 八月十八这天，一行人顺利到达了宁县，范氏虽然没有找戏班来为徐明菲的生辰唱戏，却也让人做了一桌丰富的宴席，也没请旁人，就徐家自家人为徐明菲十四岁的生日庆贺了一下。 徐明菲除了收到了自家人送的礼物之外，还意外的收到了丽嬷嬷亲手做的香囊。 冲着丽嬷嬷的身份，代表对方一番心意的香囊她是不可能随意丢弃的，不过毕竟丽嬷嬷和她甚至徐家都不熟，因而也绝不可能将这个香囊贴身佩戴，只是吩咐红柳仔细的收了起来。 离开宁县之后，接下来的路程就顺利多了，除去天气炎热之外，徐明菲并未觉得特别难熬。 直到九月底，徐家和晋宁郡王府的车队终于抵达了京城。 肖荣等人一进城，便按照之前商量的那样，与徐家众人分开，浩浩荡荡的去了晋宁郡王在京城的别院。 而徐明菲等人，则被接到消息之后一大早就等在城门口的徐大爷给接回了徐家。 270.第270章 争锋 徐大爷考中进士之后便直接进了翰林院任职，如今已经过去了三个年头，早已不再是小小的编修，去年年初的时候便升为了从五品的侍讲学士。 多少人熬一辈子都不见得能够升到从五品去，而徐大爷却只花了仅仅两年的时间，就能够在人才济济的翰林院中脱颖而出，其中有徐大老爷的帮衬不假，但究其原因，也是他本身十分有才干。 如此年轻又俊美的翰林院侍讲学士，在历朝都是不多见的，要不是徐大爷早就娶了通州许家嫡出大小姐为妻，京城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家会为了抢这么一个乘龙快婿打破头。 不过就算如此，倾慕徐大爷的人也不少，只是徐大爷一直洁身自好，除了妻子许惠之外，身边别说姨娘了，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风评极好。 徐大爷在京城所住的宅院，是徐大老爷以前置办的，位置在京城最好的地段，周围住的基本上都是达官贵人。 得知徐家一行人今天抵达京城，已经成为了徐家儿媳妇的许惠早早的便收拾好了院子，吩咐厨房准备饭菜。 在听到下人汇报说徐大爷已经接到人回来了，立即就放下了手中的事，急匆匆的赶去门口迎接，大方得体的与徐家众人打了招呼之后，便主动上前扶住了徐大太太的手。 “娘，惠娘已经将院子都整理出来了，你们赶路了这么些天，想必也累了，赶快进屋休息吧！”徐大爷眼带柔光的看了一眼许惠，然后上前扶住徐大太太的另外一只手，十分体贴的道。 许惠接收到丈夫的眼神，脸上微微一红，情不自禁的回以一个略带羞涩的微笑，心中那点因为徐家众人到来而产生的紧张和忐忑顿时消散了几分。 徐大太太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儿子和儿媳妇，这会儿看到左右两边伴在自己身旁的小两口，正是满心欢喜之时，加上听到徐大爷如此贴心的话，哪有不应的道理，当即就点了点头，笑道：“好。” 徐文峰见徐大爷和许惠如此默契的模样，偷偷冲着徐明菲挤了挤眼睛，又朝着徐大爷的方向努了努嘴，眼中尽显调侃。 徐明菲被徐文峰搞怪的样子逗得抿嘴一笑，随后瞧见范氏似乎注意到了她们这边的动静，立即止住了笑容，用眼神示意徐文峰安分点。 只可惜已经晚了，范氏一回头，刚好就将正在挤眉弄眼的徐文峰给逮了个正着。 看到儿子如此不着调，范氏眉头一皱，碍于徐大爷的面子也没说什么，只是狠狠的瞪了徐文峰一眼，给了对方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便跟在徐大太太身后进了徐府。 徐文峰被范氏这么一瞪，顿时就焉了，凑到徐明菲身边，压低了声音，可怜巴巴的道：“妹妹，娘好像升起了，待会儿你可得救我。” “让你取笑大堂哥，活该！”徐明菲轻哼一声，下巴微微一扬，不理会苦着一张脸的徐文峰，抬脚也跟着进了徐府。 一进徐府，许惠便吩咐下人将徐家众人的行李搬去了早就准备好的院子中，然后又让厨房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赶了一早上的路，徐家众人也都有些饿了，面对满桌子色香味儿俱全的饭菜，自然各个都食指大动，吃得十分满意。 酒足饭饱之后，徐大太太便遣开的周围伺候的下人，向徐大爷询问起了戚远侯府的事情。 他们一行人这次上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参加戚远侯老夫人的寿辰，只是因着有了以前的邵祁，现在的魏玄这层关系，未免不小心沾上麻烦，徐大太太对戚远侯老夫人特意请他们来参加寿宴这件事，可没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京城里一切正常，戚远侯府从九月初就开始为戚远侯老夫人的寿辰做准备，近日已经有不少从外地来贺寿的人到了京城。不过戚远侯夫人的身体最近不太好，这次的寿宴，是戚远侯老夫人的嫡亲儿媳妇魏大太太刘氏主持的。”徐大爷缓缓道。 “这么大的事情，当家的侯府太太不主持，到让个没品级的魏大太太主持，看来这戚远侯府，果然不太平。”徐大太太沉吟一会儿，抬头看着徐大爷道，“你见过魏玄没有？” 魏玄这个名字一出，在座的徐家众人都不禁提起了精神，徐明菲更是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子，朝着徐大爷看了过去。 关于魏玄就是曾经的邵祁这件事情，在徐家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徐三老爷和徐二姑娘是不知道的。 因此，徐大爷也没有说得太直白，只是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徐三老爷和徐二姑娘，便开口道：“魏玄在京城的名声十分不错，虽然是前几年才被找回的戚远侯府，但无论是样貌还是才能都很拔尖，短短几年时间，就挤入了京城上层圈子，在名门贵公子中的声望，甚至超过了魏宁。” “是吗？”听到这里，徐大太太不禁微微挑眉。 魏宁就是戚远侯老夫人的嫡亲孙子，外界盛传，要不是魏玄突然被找回了戚远侯府，将来这戚远侯府的爵位，十有八九是要落在魏宁的头上的。 如今这魏玄一回来就将魏宁的风头抢得渣都不剩，不用猜也知道，魏宁私底下肯定是气得半死。 听到魏玄在戚远侯府中似乎占了上风，挺直了身子坐在一旁的徐明菲也不由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虽说上次和魏玄分别的时候，对方说了以后大家要装作互相不认识，但得知对方过得好，总别得知对方过的差要好。 有这样想法的不仅仅是徐明菲，范氏表面不显，心里却和她一样为魏玄高兴。 毕竟范氏对魏宁没有半点认识，相比起不认识的魏宁，她当然是宁愿听到曾经被她当做晚辈疼爱的魏玄占上风。 更何况…… 范氏不动声色的瞄了徐明菲一眼，想起以前感叹过邵祁作为邵家养子身份太低的事情，心中朦朦胧胧的也有些想法。 “对了，京城本家的人前天让人来传了话，说是希望娘到了京城之后去本家一趟。”徐大爷看着徐大太太，语气微妙的道。 “梧桐巷的徐家？”徐大太太嗤笑一声，伸出手指看了看自己保养得极好的指甲，漫不经心的道，“难得京城本家还记得我，不过……这请人就得有请人的样子，让个下人来传句话就想让我过去，还真当我是什么他们能够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了！” 271.第271章 红脸白脸 “那娘的意思是？”徐大爷定定的看着徐大太太。 “派个人过去说，我刚到京城，手上事情太多了，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登门拜访了。”徐大太太不甚在意的道。 “是。”徐大爷点点头，对徐大太太这种态度没有丝毫的诧异。 不但是徐大爷没有丝毫的诧异，徐家的其他人，甚至是嫁入徐家三年多的许惠对此也没有异议。 “来京城之前靖安侯夫人给我写了信，让我到了京城之后就和她说一声，你待会儿就写张帖子送到靖安侯府去，估计过几天靖安侯夫人就会请我过门作客。”徐大太太将京城本家抛到一边，转而对着徐大爷吩咐道。 徐大爷闻言一笑，点点头道：“是。” “行了，散了吧，赶着这么多天的路，大家都辛苦了，赶紧回屋休息去。”徐大太太对着众人挥了挥手，转头特意对着徐明菲叮嘱道，“明菲，这一路上你都没吃什么东西，瞧着人都清瘦了，待会儿我让刘嬷嬷给你炖点补品，你可得老老实实的吃下去。” 又吃？ 徐明菲在心中哀嚎，她不过就是天气热了吃得稍微少点儿而已，徐大太太和范氏就以为她还没从明柳镇灯会的事情上恢复精神，一路上已经尽可能的给她弄了各种各样的补品吃了。 原本以为到了京城就可以解脱了，没想到还得吃！ 天知道就因为那些补品，她腰上的肉都厚了一圈，要不是她本来人就瘦，就算是胖了一点儿也看不太出来，非得被徐文峰给笑话不可。 这不，徐大太太的话音刚落，徐文峰便在一旁偷偷的笑了起来。 徐大太太注意到了徐文峰的小动作，又看出了徐明菲的不愿，便开口道：“不止是你，二丫头和文峰都得吃。” “大伯母，我身体够壮，不用……”徐文峰听到自己也要遭受补品攻击，脸上的笑意一收，立刻就想拒绝。 只可惜他这拒绝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徐大太太狠狠的瞪了一眼：“你壮？你能一口气举起两百斤的石头，我就相信你壮！” 两百斤…… 徐文峰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还算是有力的胳膊，可也知道自己就算是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不可能一口气举起那么重的石头。 迫于徐大太太的威严，徐文峰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耷拉着脑袋，乖乖的答应吃补品了。 徐二姑娘向来都是徐大太太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乖巧得不得了，自然不会对此有什么反对意见，只是看着徐文峰那副略带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心中生出几分同情来。 倒是徐明菲见有人陪自己一起吃补品，心里立马就舒坦了不少，琢磨着待会儿可以跟徐文峰一起吃补品，到时候她吃不完的就让徐文峰帮着吃了。 作为徐明菲的亲哥哥，徐文峰深刻的了解到自己妹妹在某方面就是个小没良心的东西，一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加上往日的经验，就知道待会儿自己可能会面对什么了。 “我可不帮你吃，你别想赖在我头上！”出门的时候，徐文峰趁着旁人没注意，刻意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在徐明菲的耳边道。 “好二哥，我知道你会帮我的。”徐明菲微微偏头，冲着徐文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最后，事实证明徐文峰完全不是徐明菲的对手，纵然他再三声明绝对不会毫无原则帮徐明菲解决补品，可当自个儿可爱的妹妹将补品放在他面前，然后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之后，他也只能选择毫无原则的当个助人为乐的好哥哥了。 “嗝……”徐文峰捂着嘴，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皱着眉头道，“撑死我了，在这么吃下去，我就要变成肥猪了。” “二哥你不用担心，你要是真的长胖了，我会给你开减肥单子的。”徐明菲抿嘴偷笑。 “我这都是为了谁啊，你还好意思笑！”徐文峰无力的趴在桌上，“还是大哥最狡猾了，借口在书院读书不回来，就让我受你这个小魔头折磨。” “你要是愿意，你也可以去书院。”徐明菲对着徐文峰眨了眨眼睛。 徐文峰本就不爱读书，哪里会自讨苦吃的去什么书院读书？ 被徐明菲这话一堵，徐文峰小小的哼了一声，扭过脸，将身子一转，不吭声了。 “生气了？”徐明菲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徐文峰面前，低着头道，“我新做了清心降火丸，二哥你要不要来一颗？” “我才没那么小气。”徐文峰抬头，伸手在徐明菲的小脸蛋上捏了一把，“清心降火丸你还是留给别人好了，大伯母回绝了本家，本家那边的人还不得被气得跳脚？到时候你把清心降火丸送过去一点儿，定能物尽其用。” “二哥你可真坏，我要真的把清心降火丸送过去了，本家那边只怕火气更大。”徐明菲嘴角微翘。 “那也是他们活该！”徐文峰轻啧一声，面带不屑的道，“本家的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的，就觉得自个儿高贵，咱们都是乡下来的乡巴佬，土鳖暴发户。他们也不看看大伯如今是个什么地位，也敢对着大伯母拿乔，真当咱们家是好拿捏的了。” “笨蛋，他们要是不这样，到时候怎么显得出戚远侯老夫人对咱们的亲近呢？”徐明菲眼底露出一丝狡黠。 “你是说……他们准备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徐文峰愣了一下，随即醒悟了过来。 “戚远侯老夫人特意把我们徐家三房的人都请了过来，深层原因暂且不说，表面上肯定是跟我们示好拉拢的。徐家本家向来自持身份，看不起咱们家的，要是突然对咱们显出热情，倒显得他们有些掉份儿了，还不如继续往日的态度，给戚远侯老夫人一个当好人的机会。”徐明菲伸手扶了扶腰间坠着的玉佩，轻声道，“你可别忘了，戚远侯老夫人可是本家当家人的亲妹妹。” “红脸白脸，是他们想当就能当得了的吗？咱们徐家不买账，他们再怎么唱戏都是白搭。”徐文峰牛气冲天的扬起了脖子，瞥了一眼淡定微笑的徐明菲，最后压低声音添了一句，“好歹咱们也跟邵祁有些情分，哪能帮着外人对付他啊！” 272.第272章 红枫山赏枫 得了，在徐文峰的口中，敢情徐家本家和戚远侯老夫人都是外人，而曾经的邵祁，现在的魏玄倒是自己人。 “大伯母不是交代了，要把魏玄就是邵祁这件事情给忘了吗？”徐明菲横了徐文峰一眼。 徐文峰理亏的缩了缩脖子，弱弱的道：“大伯母是说当着外人的面才那样，这会儿又没外。再说了，邵……不，魏玄就在戚远侯府的，咱们过几天还得去戚远侯府给戚远侯老夫人贺寿，到时候肯定会看到魏玄，你能保证你真的能忘了？” 这…… 徐明菲略感心虚的避开了徐文峰的眼睛。 确实，刚才她还偷偷为魏玄在跟魏宁斗法占了上风时暗暗高兴，根本没有办法保证能够完全忘记这一点。 只是输人不输阵，徐明菲很快便回过神，直视着徐文峰道：“反正二哥你记着别让人看出马脚就行了，京城里的那些人只知道魏玄是被富户收养了，并不知道他到底是被哪一户人家收养的。” “知道了，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啊！”徐文峰不满地哼哼。 兄妹俩想着多半得到戚远侯老夫人寿辰的时候才会见到魏玄，也就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争论，随意的聊了点其他的事情，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许惠在管家这方面确实很有一手，作为徐家的嫡长媳将京城的这座徐府打理得是仅仅有条，下人们丝毫没有偷奸耍滑的地方，做起事情来一个个都老实本分，手脚颇为利落。 徐明菲仅仅住了一天，就感受到了许惠这位大堂嫂的掌家本事。 因为许二小姐的关系，相比起徐二姑娘，许惠对徐明菲显得更加亲近，当初她成亲之后直接跟着徐大爷来了京城，没能在锦州多待，也没时间和徐家众人多相处，这会儿和徐明菲亲近，多少也存着点找补的思量。 徐明菲对许惠的感官本就很不错，现在许惠有意和她亲近，她自然乐得接受，短短时间就和许惠相处得十分融洽，让将这些看在眼里的徐大太太对许惠的好感又上升了几分。 徐家众人抵达京城的第三天，与徐大太太关系十分亲密的靖安侯夫人便下了帖子，邀请徐家众人去靖安侯府在城外红枫山的别院赏枫。 九月底正是红枫山的枫叶最美的时候，京城里有不少贵勋之家在红枫山那边都有别院，只不过这些别院中，以靖安侯府的别院最为出名，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不少人希望道靖安侯府的别院中的游玩。 面对靖安侯夫人的盛情邀请，不但徐大太太去了，许惠、范氏、徐明菲、徐文峰还有徐二姑娘都跟着一起去了。 这次来京城除了参加戚远侯老夫人的寿辰之外，徐大太太还存着要为已经及笄的徐二姑娘挑选婆家的心思，因而这来京城的第一次在外亮相，徐大太太的便特别授意范氏将徐二姑娘给好好打扮了一番。 正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徐二姑娘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齐胸襦裙，梳了一个娇俏的少女发髻，脸上稍稍化了点淡妆，整个人看上去确实比往日更添几分姿色。 靖安侯夫人这次可不单单只请了徐家的人，京城里其他有头有脸的人家大多也接到了帖子，这种聚会，基本上各家的未婚男女都会一起出来，要是运气好看对了眼，指不定徐大太太就能为徐二姑娘在其中挑到一户合适的人家。 “三妹妹，你看外面好漂亮，漫山遍野的红色枫叶，真是太美了！”徐家的马车刚刚抵达红枫山，车厢里的徐二姑娘便忍不住发出惊叹的声音。 锦州并没有枫叶，徐二姑娘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看到过眼前这样满山都是红枫的震撼场面，饶是她性子内向腼腆，也忍不住频频往外探头。 徐明菲顺着徐二姑娘的视线往外看去，看着大自然的神奇之美，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个微笑，赞道：“确实很美，而且枫叶不但美，在某些方面还有药用价值，着实是集观赏和实用于一身的好宝贝。” “三妹妹你就喜欢捣鼓药丸，看到枫叶也想着的药用价值。”徐二姑娘收回自己的视线，冲着徐明菲笑道。 “技多不压身，要不是我爱捣鼓这些东西，二姐姐能像现在这么越来越漂亮吗？”徐明菲顺手摸了一把徐二姑娘嫩滑的脸蛋。 女人天生爱美，徐明菲研究制作各种药丸之余，也没忘记继续研究各种美容保养的东西，徐家的女眷通通都是其中的受益者。 徐二姑娘的脸上的肤色原本稍稍有些暗黄，用了徐明菲配出来的东西，如今脸蛋白白嫩嫩的，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尽显青葱少女的水灵。 “我不和你说了，三妹妹你就知道取笑我。”徐二姑娘脸皮薄，顶住不思维敏捷的徐明菲。 徐明菲颇为得意的笑了笑，由着徐二姑娘躲开了。 靖安侯府的别院很大，徐明菲等人下了徐家的马车之后，还专门做了别院中的青油小车走了一会儿，才到达了赏枫的地方。 也难怪京城里的人喜欢到靖安侯府的别院来赏枫了，这座别院几乎将五分之一的红枫山给圈在了自家范围中。 众人在其中游玩，既可以得到周到的伺候，又能避开同样前来红枫山游玩的平民百姓，可谓一举两得。 靖安侯夫人早就等着徐大太太了，待徐家众人一到，她便亲自上前迎接，将给晚辈的见面礼送给了徐明菲等人之后，就让他们随意游玩，自己则是拉着徐大太太和范氏去了一旁说悄悄话。 许惠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座别院，也不需要旁人多招呼，作为大嫂的她领着徐明菲、徐二姑娘和徐文峰去了年轻人聚集的地方。 还不待几人走进，前面众人聚集的地方便传来一阵喝彩的的声音。 “好！小侯爷果真厉害，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我赌五两金子，这次肯定是又是小侯爷赢！” 273.第273章 惊艳一箭 “前面那些人在干什么，怎么这么热闹？”最爱热闹的徐文峰第一个被前方传来的声音吸引，从许惠身后探出脖子，一个劲儿的想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惠朝着人群望了一眼，回头笑道：“看样子，应该是有人在前面比箭，京城这边的人惯爱玩这些东西，要是有彩头的话，就会更加热闹。” “比箭！”徐文峰眼睛一亮，顿时就有些摩拳擦掌。 这一个多月，他就在往京城来的路上偶尔打打野味儿，周围跟着的全都是随行的护卫，根本就没有过瘾，今天突然看到有人比箭，着实让他有些心痒难耐。 “三弟你要是有兴趣，待会儿也可以下去试试，顺便也能交交朋友。”许惠看出徐文峰的意动，笑着道。 “真的？”徐文峰一脸惊喜的看着许惠。 “当然是真的。”许惠好笑的看了徐文峰一眼，转而对着同样有些好奇的徐明菲和徐二姑娘道，“小姑娘那边也会有这种活动，不一定是比箭，比玩游戏的都有，二妹妹和三妹妹要是有兴趣，也可以去试试。” “我……还是算了吧，我对这方面一向都不在行，这里这么多人，要是输了的话多丢人。”徐二姑娘一听到这个，立马就打起了退堂鼓。 她在人多的时候话都是能说一句绝对不说两句，要让她去和其他的小姐一起比赛玩游戏什么的，她觉得自己应付不来。 “二姐姐，你可不能这样，难得来京城，该怎么玩就得怎么玩。”徐明菲不动声色的朝着周围神情各异的少男少女们扫了一遍，意有所指的道，“你平时在家里不是玩得挺好的，现在正是你表现的时候。” 比试什么的，除了增添娱乐性之外，更多的就是向别人展示自己的才艺和特长，徐大太太带着徐二姑娘来就是为了给她挑亲事的，徐二姑娘不趁着这个大好的机会露露脸，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徐二姑娘显然听出了徐明菲的意思，顿时小脸一红，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好啊！小侯爷又射中了，还有最后一片，再射中的话，小侯爷就赢了！”这时，前方又传来一阵喝彩声。 “我过去看看！”徐文峰听到这个声音，当即就待不住了，对着徐明菲等人打了声招呼，抬脚就往前面快步走去。 许惠看着徐文峰快步离去的背影，失笑的摇了摇头，对着徐明菲和徐二姑娘道：“我们也过去看看好了。” 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应了一声，便准备跟着许惠往比箭那边走去。 谁知刚走了两步，一个惊喜交加的声音便传进了徐明菲的耳朵：“明菲，是你吗？ “思彤？”徐明菲下意识的回头，一眼就看见了皮肤白皙，面若银盘的闺中好友杨思彤。 两年前，杨大人因职务调动的原因离开了锦州，杨思彤跟着父母离开的时候还抱着徐明菲稀里哗啦的哭了一场。 虽然之后两人一直都互有通信，但毕竟通信不便，想起来始终没有处在一块儿玩耍时愉快。 分别两年，儿时好友突然在京城相遇，无论是杨思彤还是徐明菲，心中都十分的欢喜。 “明菲，你怎么到京城来了，早知道你来了京城，我就去找你玩了。”杨思彤比徐明菲大两岁，此时已经是十六岁的花季少女，身条比两年前抽高了不少，但身上那种温暖和煦的气质却没有变。 “我也是前天才到的京城，戚远侯老夫人十月初生辰，我们是来贺寿的。”徐明菲拍了拍杨思彤的手，嗔怪道，“倒是你，怎么会突然来京城的，上次给我写信的时候可没有提到这个。” “我在上个月在封信里告诉你了啊，我爹调职回京城了，我们全家都搬来了。”杨思彤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上个月？ 徐明菲了然，上个月她还在赶往京城的途中，压根不可能收到杨思彤的信。 “来，我为你介绍，这是我大堂嫂，这是我二堂姐。”徐明菲将杨思彤拉到身前，指着许惠和徐二姑娘道。 许惠和徐二姑娘杨思彤其实都见过，只是时隔两年，加之她与这两人都不熟，听了徐明菲的介绍之后便老老实实的行礼打了招呼。 不过这招呼一打完，杨思彤就立刻恢复了活泼本性，拉着徐明菲手就往比箭那边冲：“先别说其他的，小侯爷正在和人比箭呢，马上就要比完了，咱们快去看看！” “慢点，别急。”徐明菲本就要过去，被杨思彤这么拉着也没挣扎，顺着对方快步朝着比箭的方向而去。 此时，比箭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杨思彤拉着徐明菲灵活的在人群中往前窜，终于在最后一刻钻到了最前面。 嗖！ 一支利箭从徐明菲眼前飞过，穿过一片用丝线绑着吊在空中的枫叶正中心，深深地插入后面的泥土中。 “中了，中了，小侯爷赢了！”人群静寂片刻，随后猛然发出一声暴喝，周围的人就好像从静止中活过来一般，纷纷发出喝彩的欢呼。 在这些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徐明菲的视线却被不远处一个身穿绛紫色绸缎锦衣的身影吸引住了。 那人手上还握着弓，放箭的姿势还未收回，一头墨色长发由一顶玉质小冠束起，剑眉星目，五官俊朗，整个人从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浑然天成的高贵之气，犹如一颗闪耀的明珠，动人心魄。 他似乎并不为周围人的欢呼而动容，确定自己射中了枫叶之后，收起手中的弓，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举手抬足之间尽显名门贵公子风范。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的邵祁，如今名动京城的戚远侯嫡长子魏玄。 或许是徐明菲的视线太过直白，已经被众人围住的魏玄似有所感，突然朝着徐明菲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这一看，不需要在人群中做出任何的搜寻，就直接对上了徐明菲的眼睛。 “明菲，小侯爷，小侯爷往这边看过来了！”杨思彤抓着徐明菲的胳膊，激动得胀红了一张脸。 274.第274章 万人迷 不止是杨思彤跟见了偶像似的激动，站在徐明菲周围的其他小姐们也同样激动不已，胆子大一点的，甚至还喊起了魏玄的名字。 徐明菲看着比上次在定州分别时更加意气风发的魏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魏玄，你在看什么呢？”一个身着华服的公子轻拍了一下魏玄的肩，语带挪揄的道，“你小子够了，这满京城的官家小姐都被你给迷住了，你好歹给兄弟们留条活路啊！” 被人这么一拍，因为徐明菲的微笑而有片刻愣神的魏玄终于回过了神，十分自然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对着身边的人笑道：“这次可不能怪我，不是我说要比箭的，是你们说要比的。” “这不是为了争口气嘛！”华服公子对着魏玄笑了笑，拉着对方，便往前方的红枫亭走去，“来来来，上等梨花白，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你要不快点来喝，就要被那群家伙给抢光了。” 魏玄被华服公子拉着往前走，面上不显，眼角却不由自主的再次朝着徐明菲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只是这一次却扑了个空，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 比箭一结束，聚集在这里的人纷纷散开各自游玩，一些因为看到魏玄比箭而手痒的少年也行动了起来，稍微商量了一下，便开始了新一轮的比箭切磋。 徐文峰的神经比较粗，就算刚才认出了旁人嘴里喊着的小侯爷是魏玄，也没能阻止他想要练手的心，凭着自己外向开朗的性子，很快便和比箭的人凑到了一堆。 “小侯爷真是太厉害了，那么轻飘飘的枫叶，他居然能每一片都射中中心。”杨思彤与徐明菲走到一边，脸上还带着没有挣脱出来的梦幻。 徐明菲看着杨思彤这个样子，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她明明记得杨思彤曾经在锦州见过当时还是邵祁的魏玄，杨思彤尽管那时也只有十岁，但是也跟现在一样看到对方就是一副花痴的模样。 只不过看杨思彤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认出魏玄就是邵祁。 不过就几年的功夫而已，难不成杨思彤就将邵祁给忘了？ “小侯爷？刚才那个人是哪家的小侯爷？”抱着试探的心理，徐明菲故作不解的对着杨思彤问道。 杨思彤回神，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抬高声音道：“还能有谁，当然是戚远侯府的小侯爷魏玄了！也是，你刚来京城没几天，不认识他也正常。我告诉你，整个京城里，被人叫做小侯爷的就只有魏玄而已，其他的都不是这叫的。” “为什么只有他这么叫？只有他被人称作小侯爷，那其他的侯府公子呢？”徐明菲追问。 “其他的要么就是某某少爷公子，要么就是某某世子啊！”杨思彤一脸的理所当然，“至于为什么这样……小侯爷从小走失了，是前几年才被找回来的，说起来戚远侯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世子的位子本来就该是魏玄的，只是这里面有些弯弯绕绕，听说戚远侯立世子的事情一直没处理好，所以大家就干脆叫他小侯爷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徐明菲点点头，看了杨思彤一眼，“这么说你也是到了京城之后才认识的他了？” “当然啦！”杨思彤重重的点点头，捂着嘴压低了声音，偷笑道，“京城有京城的好处，至少俊美的贵公子多。” “你啊，两年不见，还是这个样子。”徐明菲乐道。 “我就是这样，明菲你倒是越来越漂亮了，漂亮得我都嫉妒了。”杨思彤狠狠的摸了一把徐明菲那吹弹可破的脸蛋，故作嫉妒的道，“看看你这皮肤，到底是怎么弄的，不告诉我的话，我今天就不让你走了！ 尽管徐明菲现在只有十四岁，但架不住她实在是长得太漂亮，之前大家没有注意到她，也是因为大家的注意力基本上都在魏玄比箭上面，这会儿魏玄都被人拉去喝酒了，明艳动人的徐明菲的就落入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那些少女的心思如何暂且不提，周围年轻的贵公子们，眼神或多或少的都会不由自主的往徐明菲身上移。 尤其是徐明菲被杨思彤缠着嬉笑打闹，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眼中透出的无限喜意，加上因为运动给变得红扑扑的脸蛋，无一不吸引着思春少年们的心神。 正待贵公子们明里暗里的欣赏美人嬉戏之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个美好的画面。 “哪里来的野丫头，在靖安侯府别院中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嬉笑打闹，真是没规矩不知羞。”一个长眉入鬓一脸娇蛮的少女从一旁的枫树林走出来，扬着下巴，睥睨的看着徐明菲和杨思彤，脸上的鄙视之意一览无遗。 “皖姐姐别这么说，或许她们只是觉得高兴罢了。”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精心打扮的张莹一副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样子从娇蛮少女身后走了出来。 先是被人无端端的嘲讽一番，又看到讨人厌的张莹，徐明菲和杨思彤脸上笑意一收，顿时就没了玩闹的心情。 杨思彤不知道张莹已经借由晋宁郡王妃汪如玉之势成了正经的官家千金，更加不知道对方在信阳府就跟徐明菲交锋过数次。 她对对方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通州的时候，那时张莹和林远勾搭的事情上。 当时那件事情因着林威将军的原因并未传得广为人知，但是锦州城中消息灵通的人却也是知道的。 因此，在杨思彤心中，张莹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小人。 如今这种不知廉耻的小人，居然跟跟着别人一起来明嘲暗讽她和徐明菲，自然是让她万分不爽的。 “张莹，你怎么会在这里？”杨思彤不理会娇蛮少女，直接对上了的惯会装模作样的张莹。 谁知张莹没吭声，娇蛮少女却抢着跳了出来，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张莹身前，一脸鄙视的看着杨思彤，啧啧两声，语带轻慢的道：“莹妹妹还是我带来的，杨思彤你有意见？我还当是谁这么没规矩呢，没想到原来是你！” “董苏皖你什么意思，这里可不是尚书府，你别欺人太甚！”杨思彤同样挺身上前，毫不示弱的回击道。 275.第275章 犀利还击 “我不过是就事论事，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你了？”董苏皖嘴角一撇，挺直了腰杆走到徐明菲和杨思彤面前，“靖安侯夫人请来的都是世家名门的千金小姐，杨思彤你好歹是陈家的外孙女，别因为不是在京城长大的，就也不分场合的随便咋咋呼呼。” “你！”杨思彤被董苏皖一阵抢白，气得胀红了一张脸，握紧双拳，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董苏皖乃是户部尚书董大人的嫡亲孙女，从小在家中受尽万千宠爱，长相艳丽但性格娇蛮，素有小辣椒的称号，在京城的里也算是颇有名气。 杨家和董家都是有名的官宦人家，只是两家之间一直都不和，董苏皖和杨思彤从见面的第一天就互相看不顺眼，互相吵闹之事时有发生。 周围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人显然是知道这些事情的，瞧见杨思彤和董苏皖又对上了，也只是好奇的探了探头，并未上前劝解。 徐明菲可不是那种被人欺负上门了都不知道还手的人，她见杨思彤神情激动，伸手轻轻的拉了对方一把，便上前一步，面带微笑的对着董苏皖道：“听这位姐姐的意思，姐姐你应该从小是在京城长大的？” “废话。”董苏皖略带自得的扬起了下巴，轻哼一声，毫不客气的扔了徐明菲一个白眼。 “那姐姐怎么还不分场合咋咋呼呼的？”徐明菲惊呼一声，也不给董苏皖插话的机会，迅速接着道，“靖安侯夫人这次请来的可都是世家名门的千金小姐，一个个都端庄大方温柔娴淑，姐姐说自己从小是在京城长大的，怎么就不分场合的咋咋呼呼了？” 徐明菲一连重复两遍咋咋呼呼，将刚才董苏皖用来讽刺她和杨思彤的话原原本本的还给了对方，当着众人的面，无异于狠狠的扇了董苏皖一个响亮的耳光。 在场的人中有看董苏皖不顺眼的，听了徐明菲的这番反击，纷纷忍不住掩嘴低笑了起来。 董苏皖仗着董尚书的面子在京城横行多时，平日里大多数时候只有她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她的份儿，这会儿突然被徐明菲一通反讽，面子立马就挂不住了，当即眉头一竖，冲着徐明菲怒不可遏的道：“你说什么呢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咋咋呼呼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徐明菲嘴角微翘，看着董苏皖慢悠悠的道，“比如……现在。” 徐明菲一个“现在”，差点把董苏皖给气个倒仰。 一直站在董苏皖身后准备随时煽风点火的张莹也被徐明菲给吓住了，以前她和徐明菲过招，徐明菲都是做得比说得多，让她吃亏警惕之余，也不由觉得徐明菲其实也就是那样。 谁知对方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如此犀利！ 董苏皖气极，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张莹，双眼冒火的看着徐明菲，咬牙切齿的道：“旁支就是旁支，就算沾了梧桐巷徐家的光，勉强挂着世家的名头，养出来的女儿也都是牙尖嘴利没规矩之人。” “我徐家是怎么样还不需姐姐多做评论，倒是姐姐你，张口闭口谈规矩之时，可有想过你自己？”徐明菲眉头微挑，明明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却浑身散发出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无形的气场。 徐家作为曾经落魄的世家旁支，徐大老爷进入官场之后立即与暴发户盐商家结亲，虽说成功咸鱼大翻身，亮瞎了一众人的狗眼，却也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徐明菲清楚的知道不仅仅是京城本家的人看不起他们徐家，其他自认清高名门世家也看不起徐家，但她身为徐家嫡出的小姐，要是对上敢随意折辱徐家的人都不敢站出来反驳，那不止是丢了她徐明菲的脸，更是丢了整个徐家的脸。 从她成为被整个徐家万千宠爱的徐家小姐那一刻起，维护徐家就是她的责任和使命之一。 别的事情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件事，触及她的底线没得商量。 既然董苏皖不给徐家脸，那她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 “徐三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张莹见董苏皖气得整个人都快冒烟了，便从对方探出了半边身子，脸带指责的看着徐明菲。 “不这么说话还怎么说话，董姐姐都说到我们徐家的教养上了，我要是不开口，岂不就是默认了？”徐明菲轻飘飘的看了张莹一眼，漫不经心的道，“倒是张小姐，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走到哪里都做出一副正义的样子，搀和别人的事。” “就是，张莹你也好意思谈规矩，当初在锦州的时候，你可是……”杨思彤见徐明菲一出面就找回了场子，顿时郁气一扫而空，张嘴就要将张莹的破事儿给抖出来。 不过张莹怎么可能会让杨思彤如意？ 她当即往董苏皖身后一躲，可怜巴巴的拉住董苏皖的衣角，红着眼眶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低声道：“对不起董姐姐，我、我没用……” “是他们欺人太甚，不管你的事。”董苏皖安抚性的按住张莹的手，愤愤的看向徐明菲和杨思彤，“你们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别欺负莹妹妹。” “董苏皖你可别乱说话，我们可没欺负她！”杨思彤见自己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倒打一耙，立即不服气的反驳。 “你们都快把莹妹妹给欺负哭了，还敢说没有欺负她？”董苏皖重重一哼，上前两步，直直的看着徐明菲和杨思彤，“你们还不赶紧道歉！” “道歉？”杨思彤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董苏皖，“凭什么要我们道歉，要道歉也是你们道歉才对！” “就凭你们，还想让我们道歉？”董苏皖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面带嘲讽的看着杨思彤，眼珠一转，故作大方的道，“这样好了，既然双方都不愿意道歉，那咱们就来比试一场，谁输了谁就要道歉。” 276.第276章 要玩就玩大的 “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和你比试？该道歉的就是你们！”杨思彤可不傻，根本就不吃董苏皖这一套。 “你们不比就是心虚，就是怕了。”董苏皖斜了杨思彤和徐明菲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以为是的得意。 徐明菲看着董苏皖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动，抬起头，直视着董苏皖道：“你想比什么？” “明菲！”杨思彤惊呼一声，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徐明菲的衣角，压低了声音道，“你可千万别上当，董苏皖这个人最是蛮横不讲理了，你要是答应她比试，她多半要在里面动手脚的！” “放心，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徐明菲安抚性的拍了拍杨思彤的手，一脸笃定的道。 董苏皖说白了也不过是个被宠坏了大大小姐罢了，对上这样的人徐明菲可是一点儿也不怕，对方不在比试中动手脚还好，如果真的敢在其中动手脚，那她也不是吃素的。 “比别的也没意思，我们就来比箭！”董苏皖无视脸带担忧的杨思彤，生怕徐明菲会反悔一般，立即开口道。 “不行！”还不待徐明菲回答，杨思彤出声断然拒绝。 “怎么不行了？”董苏皖嗤笑一声，慢条斯理的道，“杨思彤你也不是第一天来京城了，遇到现在这种情况，比箭是常有的事情。怎么别人都行的事情，到了你们这里就不行了？” “董苏皖你也好意思说比箭，京城里的人谁不知道你箭术好？你这摆明了是想欺负我们！”杨思彤一脸的愤然。 “害怕自己技不如人就别比，直接道歉就行了，可别冤枉我欺负你们。”董苏皖挑着眉道。 看着对方那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杨思彤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见过不要脸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了！ 呸！ 明明自己想要占便宜，也好意思厚着脸皮故意做出一副大方的模样，真是让人恶心！ “比箭？好啊！”相比起杨思彤的激动，徐明菲对此到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伸手拦住还想要继续跟对方理论的杨思彤，对着董苏皖微微一笑，面上一派平静的道，“不过既然是比试，怎么说也要有些彩头才好，不然就只是谁输了谁道歉，那多没意思。” “你想要什么彩头？”董苏皖问道。 徐明菲也没有立刻回答，转而看向了身旁的杨思彤：“思彤，你想要什么彩头？” 事已至此，杨思彤也知道自己就算是再反对也没有用了，想着徐明菲以前遇到类似的事情从来没有吃过亏，加上瞧着对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只能暂时压住了心中的那点担忧，将视线落到了董苏皖的头上，咬了咬牙道：“就要董苏皖头上的那只金钗！” 董苏皖头上的那只金钗，是上个月京城最好的那家银楼做出来的精品，杨思彤早就磨好了杨夫人给她买下，谁知董苏皖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抢先一步买下了金钗不说，每次遇到聚会还故意戴出来刺激她，着实可恨得紧。 如今新仇旧恨一起上，此时不报还要等到何时？ 徐明菲不知金钗中的内情，却也极为爽快的点了点头：“好。” 董苏皖听到徐明菲和杨思彤的对话，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杨思彤道：“杨思彤你可真够想的，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我的金钗头上。” “怎么，你不敢吗？怕把金钗输了没有面子？”杨思彤不甘示弱的反击。 “我有什么不敢的？”董苏皖对自己的箭术极为有信心，当即就道，“我要是输了，不但当面对你们道歉，还把我头上的这只金钗赔给你们。”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赖账！”杨思彤磨牙道。 “我董苏皖可不是那种人。”董苏皖轻哼一声，回头对着张莹道，“莹妹妹，你想要什么东西当彩头？” 张莹怯怯的看了徐明菲一眼，状似无意的抚了抚自己的发髻，低声道：“我刚来京城没多久，很多事情都不懂，还是董姐姐看着办就好了。” “好。”董苏皖满意的点点头，打量了张莹一番之后，开口道，“莹妹妹你气质高华，玉饰与你最配，我看就要徐三小姐头上的那支白玉钗当彩头好了。” 张莹一听，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喜色，只不过很快又遮掩了下去。 关于徐明菲头上的那支白玉钗，别人也许不知道其价值，但张莹心里却是清楚得很。 据徐二老爷无意中透露，那支白玉钗是范氏废了好大一通劲儿淘来的前朝古物，那可是有银子都不一定能够买得到的好东西，比起董苏皖头上的那根金钗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而这样的好东西，当年可是把她嫉妒得眼睛都红了，磨着柳茹去缠了徐二老爷好几次，都没能够弄到手。 如今有机会能将那支白玉钗据为己有，怎么可能不让她欣喜若狂？ 至于董苏皖有没有看出那只白玉钗的价值，那就完全不在张莹的考虑之中了。 徐明菲看出了张莹的那点小心思，却也没有点破，十分大方的道：“既然董姐姐看上了我头上的白玉钗，那我就把它拿出来当彩头好了，若是董姐姐赢了，我定然将白玉钗双手奉上。” “徐三小姐果真爽快！”董苏皖重重的拍了一下手，笑道，“我们也别耽搁时间，干脆就一箭定输赢怎么样？” “可以。”徐明菲点头，随即接着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董苏皖追问。 “既然要一箭定输赢，那比试射箭靶也没有什么意思，刚才我看到有人比箭射的是枫叶，不如我们也这么来一场，谁能射中枫叶的正中心，谁就赢。”徐明菲指了指之前魏玄和人比箭的地方。 “射枫叶？”董苏皖微微一惊，脸上出现些许犹豫。 她的箭术在众多世家小姐中是算不错，可往日也只是在箭靶上比试过而已，还从来没有射过枫叶树叶之类的东西，万一射不中，那岂不就丢脸了吗？ “咦，有人也要射枫叶？”这时，之前将魏玄给拉走的华服少年突然从一旁走了出来。 277.第277章 插手 董苏皖一看到华服少年，神色微变，立刻收起了脸上的高傲之色，变脸般的换上一张笑脸，得体大方的对着华服少年微微福身，轻轻的喊了一声：“顾六爷。” “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要射枫叶，是你们吗？”顾六爷打量了一眼董苏皖，却没有理会对方的意思，反而直接将视线落到了徐明菲和杨思彤身上。 在看清楚徐明菲的模样之后，顾六爷微微微一怔，随即脸上的笑容便不由自主的扩大了几分，眼底也透出几分兴味儿来。 徐明菲察觉到顾六爷的视线，不动声色的朝着对方身后的方向瞄了一眼，垂下眼睑，凑到杨思彤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那个顾六爷，他是什么人？” “顾六爷是宁国公府嫡出的六少爷，****公主的独子。”杨思彤的语气中透出几分紧张。 ****公主？ 徐明菲迅速在脑海中将京城里的重要人物过滤了一遍，很快便想起这个****公主是何许人。 ****公主虽然不是当今圣上的同母胞妹，但为人十分长袖善舞，颇得圣上的欢心，对她也是照顾有加，算是京城中不能轻易得罪的一个人物。 嫁入宁国公府的****公主只有一子，名叫顾善，排行第六，外人称其为顾六爷。 先撇开宁国公府不提，就凭着有个颇得圣心的公主娘，也难怪一向眼高于顶的董苏皖对上顾善之后，半点犹豫都没有，便收起了自己的高傲之色。 只是瞧见顾善一来就被徐明菲给吸引住了了视线，纵然知道自己不能再对方的面前耍脾气，董苏皖还是忍不住沉了脸，心中对徐明菲的不喜又添加了几分。 “怎么没人回答我的话？”顾善不动声色的朝着周围扫了一眼，见没人回答自己的问题，便直接上前两步，来到徐明菲的面前，看着堪堪就只有自己胸口高的小姑娘，微微低头道，“在下顾善，瞧着小姐有些眼生，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顾六爷好，小女在家中排行第三，家父乃是青州知县徐令然，大伯父是都转盐运使徐令琦。”徐明菲收起了自己的心思，对着顾善福了福身。 青州知县顾善可能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但掌管着重要盐政的都转盐运使，顾善不可能不知道。 都转盐运使掌管着盐政那一块儿，是绝对实打实的肥差，不是圣上信任之人，轻易是坐不上那个位置的。 旁的不说，就凭着徐大老爷能够在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在这个位置上稳坐了好几年，长了眼睛的人心里都知道他在当今圣上的心中是何地位。 顾善作为公主之子，对朝廷上的事情心中也是门清，得知徐明菲居然是徐大老爷的侄女，心中了立即高看了几分。 “原来是徐三小姐。”顾善收起之前略带探究的眼神，规规矩矩的对着徐明菲回了一礼。 徐大老爷虽然并不常在京城，但是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的威名，顾善还是知道几分的，因而对于徐家的小姐，他还是愿意给对方几分颜面。 278.第278章 作死 官场中的人都清楚，徐大老爷为人十分圆滑狡诈，表面上看着好说话，实际上却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攀上关系的人，顾善早就有意想要和徐大老爷交好，只可惜徐大老爷一直远离京城，而徐大爷又是不容易下手的人，着实让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如何会轻易放过？ 思及董苏皖那个在京城声名远播的小辣椒之称，加上刚才看到的董苏皖和徐明菲对峙的情况，顾善当即心中一定，不管事情到底是怎么样，他这次都要卖徐家一个情面，站在徐明菲这边。 “刚才我似乎听到有人说要比试射枫叶，徐三小姐可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顾善调整了一下情绪，语气温和，面带疑惑的看着徐明菲问道。 徐明菲敏锐的察觉到顾善的态度中那点微妙的变化，脑子迅速一转，便试探性的开口道：“我和同伴本来正在游玩，但董姐姐突然现身，先是不分青红皂白的随意数落人，然后质疑我徐家的教养，之后更是颠倒是非黑白的硬要我们道歉。” “然后徐三小姐就提议要比试射箭？”顾善状似了然的道。 “不是这样的。”不待徐明菲开口解释，终于从面对顾善的紧张中缓解出来的杨思彤便抢着开口，视线在董苏皖身上一落，又接着道，“是董苏皖眼看硬逼我们的道歉不成，故意提议比试射箭，谁要是输了，不但要向对方道歉，还要将对方身上的一件首饰输出去。” “还有这种事？”顾善语调微微上扬，回头略带深意的朝着董苏皖的方向看了一眼。 尽管顾善并没有特意去了解京城里各家小姐的事情，但也听闻董苏皖时常爱与人比箭，其箭术更是在京城中众多的世家千金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 他暗暗的瞄了一眼徐明菲那并不算是强壮的小身材板，又看了一眼随着已年满十六岁，身材越发高挑丰满的董苏皖，将两者稍稍的比较了一番，立即就明白董苏皖提议比箭中隐藏的不安好心。 董苏皖又不是木头，哪里会察觉不到顾善那一眼中所隐含的意义，当即小脸一红，昂着头，万分不服气的开口道：“顾六爷你别听她们胡说，我不过是看她们在园中打闹，好意提醒一下而已，就被伶牙俐齿的徐三小姐给反呛了一通，为了让她们心服口服，这才提议比箭的。虽说提议要比箭的是我，但说要射枫叶的是徐三小姐。” “徐三小姐？”这下顾善真的惊讶了。 他视线一转，忍不住再次打量了徐明菲一遍，光从外表判断的话，他真没看出来对方能有用弓箭射中枫叶的身手。 徐明菲也不扭捏，点了点头，坦然的迎向了顾善的打量：“对，是我提议射枫叶的，既然又有约定又有彩头的，那要比就要比个有看头的，若是就用寻常的方式比箭，岂不就辜负了董姐姐的一番心意？” “你！”董苏皖再次被徐明菲意有所指的告了一状，心中气极，却也顾不上和对方多做计较，反而不由自主略带心虚的看了看顾善。 事情到了这里，关于董苏皖要和徐明菲比箭的缘由以及其用意，周围关注着此事的众人心中都已经有数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除了少数一些一开始就情不自禁的被徐明菲吸引了目光的人之外，其他大多数人都是在徐明菲和董苏皖发生争执之后才注意到了这边。 徐明菲今天是自来到京城之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因而大部分的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如今听了顾善和徐明菲之间的对话，得知徐明菲是徐家的小姐，各个心中不由也起了心思。 徐大老爷仕途顺利，在朝中的人缘极好，徐大太太虽说名声有些彪悍，但架不住徐家的日子蒸蒸日上，有数不清的人为了这样那样的目的愿意同徐家交好。 正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有意与徐家亲近，脑子又转得比较快的，立即抛开了之前那种准备置身事外只看好戏的打算，迅速反应了过来，对着心中早已偏向了徐明菲的顾善道：“既然是要比箭，又有约定和彩头，这没有见证人怎么能行？顾六爷，不如就由你出面，做这次比箭的见证人好了！” “对对对，是该有个见证人，顾六爷最合适不过了。”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人也不笨，立刻跟着附和了起来。 董苏皖本意就是为了当着大家的面找机会羞辱徐明菲和杨思彤一番，虽说见顾善插了一脚进来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但一想到因为顾善的原因将事情闹得更大的话，到时候徐明菲比箭输了就会更加丢人，顿时就将心中那点小小的不安给抛到了一边的，重新扬起了自己的下巴，默许了旁人让顾善当见证人的提议。 “董姐姐，比箭就比箭，用不着什么见证人吧？不过是小事而已，何必跟她们较真呢？”张莹眼见事情似乎有越闹越大的趋势，眼皮一跳，心中升起一种说不出的不祥之感，偷偷的扯了一下董苏皖，下意识的想让董苏皖阻止见证人这件事。 比起对徐明菲毫无认识的董苏皖，张莹到底是曾经在对方手下吃过不少的亏，警惕性比起董苏皖来说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当初在锦州的时候她从来没见徐明菲练过箭，觉得对方箭术定然不怎么样，可这会儿瞧着对方那副淡定的样子，心中又不由有些打鼓。 若是能够让徐明菲在京城上流阶层中大失颜面固然是好，但要是一个不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莹妹妹，这怎么是小事呢？现在是徐明菲和杨思彤自己找死，你如此好心干什么！放心好了，我对自己的箭术有信心，今天来这里的小姐我都认识，没有一个人的箭术能够比得上我，就算那个徐明菲提议比试射枫叶也没用，她翻不了身的。”董苏皖摆了摆手，言语之中颇为自信，“再说了，顾六爷的身份可不一般，要是能让他来当这次比箭的见证人，到时候我赢了也会更加有面子。” “可是……”张莹还是有些忐忑。 “好妹妹，别可是了，等我把徐明菲头上的那支白玉钗给你赢回来，我就带你去见小侯爷。”董苏皖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俏脸染上一分羞色。 279.第279章 见证 面对众人的起哄，这要是换了往常，顾善就算是嘴上不说，心里多少也会有些不悦的。 但今天不一样，对于有心与徐家交好的他来说，旁人的这个提议无异于是瞌睡遇上枕头，简直是再和他心意不过了！ 只不过徐大老爷乃是盐政那一块儿的核心人物，贸然与之相交的话，先不提能不能成功与徐家拉上交情，就凭着他宁国公府的六少爷，****公主的独子这个身份，恐怕就要引起不少人的猜疑。 宁国公府枝繁叶茂，不管是在家中还是朝中都派系分明，他说什么也不能太过肆意，以免表现得太明显，让人察觉到他是有意想要亲近徐家的意图，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他心中乐意归乐意，该做的表面功夫他还是要做到位才行。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所有人的焦点集中到他身上，得另外拉上一个人帮这分担一下。 至于这个人选嘛……当然就是备受瞩目的戚远侯独自，小侯爷魏玄了！ 戚远侯老夫人不就出身梧桐巷徐家吗？ 算起来，这徐三小姐跟戚远侯老夫人还有几分沾亲带故的关系，要是让魏玄出面当见证人，说出去也更能让人接受。 不过几息的功夫，顾善就已经在心中分析好了利弊，视线飞快的朝着周围扫了一圈，便开口道：“这说到要射枫叶，今天在场的人又有谁能够比得上魏玄？与其让我来做徐三小姐和董小姐的见证人，还不如让魏玄来。” 魏玄？ 周围的人先是一愣，随即就好像受到了启发一般，立刻纷纷出声附和道：“对啊，刚才小侯爷才和人比试了射枫叶，这会儿可以请小侯爷来当见证人啊！” 眼见周围的人如此的配合，顾善面上不显，心中却难免有些得意。 待他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这才转过身，看向了徐明菲和董苏皖开口道：“不知两位小姐可愿意让我和魏玄来做你们这次比箭的见证人？” 董苏皖连顾善都同意了，哪里会反对名声更胜的魏玄，当即就重重的点了点头，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既然董姐姐都同意了，我自然也是没有异议的。”徐明菲垂下眼睑，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让小侯爷为难。” “放心好了，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魏玄不会推辞，你们现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这就去把他给叫过来。”说罢，顾善冲着徐明菲和董苏皖点点头，转身就往自己刚才来的方向走去。 顾善这么一走，憋了许久的杨思彤终于忍不住了，面上带着几分无法掩饰的慌乱，拉着徐明菲低声道：“明、明菲，真的要让小侯爷和顾六爷来当咱们这次比箭的见证人？” “怎么，你不愿意？”徐明菲瞥了杨思彤一眼，略带调侃的道，“你不说董苏皖有可能会在比试中动手脚吗？要是顾六爷和小侯爷愿意来当咱们的见证人，那她就是想动手脚估计也没有什么机会了。再说了，之前小侯爷比箭的时候，你不是挺激动的，待会儿小侯爷来了，你还能近距离看那看他。” 被徐明菲这么调侃，杨思彤脸上一红，慌乱之色顿减，唬着脸道：“明菲，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是说正经的啊！”徐明菲微微一笑，反手握住杨思彤的手，轻声道，“放心好了，你可别忘了，戚远侯老夫人可是姓徐的，相信小侯爷就算是看在戚远侯老夫人的面上，也不会为难我的。” “这……倒也是。”杨思彤微微一怔，随即略带纠结的点了点头，“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个了……” 徐明菲听着杨思彤的嘀咕声，眼睛不经意的朝着顾善离去的方向扫去。 她本来没想过这么快就和魏玄扯上关系的，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顾善突然插了这么一脚，看样子就算是她不想也不行了。 顾善与魏玄喝酒的小亭距离这边并不远，不一会儿的功夫，一身绛紫色绸缎锦衣的魏玄便同顾善一起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小侯爷来了！” 一看到魏玄现身，四周聚齐在这里准备看热闹的人便沸腾了起来。 徐明菲看着周围的人那副难掩激动的模样，心里多少对魏玄居然如此受欢迎的情况有些诧异，忍不住暗暗打量起了对方。 刚才魏玄比箭的时候，她隔得太远，加上人又太多，只将对方看了个大概，并没有来得及仔细打量，这会儿一看，才发现对方却是跟以前比起来有了不小的的变化。 上次与魏玄分别时，因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算很好，尽管魏玄极力克制，说出来的话也不太近人情，但徐明菲多少能够感觉得到，魏玄那时候的情绪其实也有些低落，离开的时候背影也带着几分难掩的萧瑟。 今日一见，魏玄整个人周身贵气只增不减，整个人意气风发，浑身透出一种让人忍不住倾倒的风采，莫说其他人了，就是徐明菲见了，也难免有些闪神。 看来魏玄果然如传言所说那般，回到戚远侯府之后过得很好。 魏玄好似又一次察觉到徐明菲的视线一般，飞快的往徐明菲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在其他人发现之前又将视线收了回去。 真是…… 注意到魏玄这个小动作的徐明菲忍不住暗笑，心中因董苏皖挑衅而升起的几分恼怒顿时消散了几分。 而相比起徐明菲的感概，其他的人的激动，张莹在看清楚魏玄的样子之后，却是整个人都懵了。 “董、董姐姐，和顾六爷一起走过来的人，就、就是戚远侯府小侯爷魏玄？”张莹一脸恍惚的看着董苏皖。 “没错。”董苏皖正处于看到魏玄的激动之中，看到张莹那恍惚的神情，还以为对方是被魏玄的风采所折服，不但没有觉得奇怪，反而万分理解的解释道，“那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小侯爷。” “不、不可能！”张莹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乱成了一团。 跟着顾善一起走过来的怎么可能是戚远侯府的小侯爷魏玄，那明明就是曾经同徐明菲一起狠狠羞辱过她的邵祁！ 虽然她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见过邵祁了，但她怎么说也曾经幻想过要嫁给邵祁，成为邵家的少奶奶，又怎么可能认不出对方的样子！ “什么不可能，莹妹妹你在说什么呢？”董苏皖听着张莹云里雾里的话，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邵祁……魏玄…… 这两个名字急速在张莹的脑海中旋转，她觉得这其中肯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却又一时半会儿的理不清楚。 只是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没有时间留给张莹多做思考，董苏皖瞧见魏玄和顾善走来，当即就按耐不住，抬脚便准备迎过去。 董苏皖这一动，惊得陷入混乱中的张莹猛然回神，她也顾不上和董苏皖多做解释，一把抓住的对方的手臂，只按照自己心底深处最直接的想法，面带急切的道：“董姐姐，不能让那个小侯爷来当比箭的见证人！” “为什么？”董苏皖被张莹一拉，不由自主停下了步子，一脸不解的看着张莹。 “要是让那个小侯爷当见证人，比箭的时候他肯定会站在徐明菲那一边的！”张莹急急道。 “怎么会？”董苏皖莞尔一笑，拍了拍张莹的手，“小侯爷又不认识徐明菲，哪里会站在她那边去？” “真的，他真的会……”张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魏玄跟邵祁长得一模一样的事情，情急之下只能再次紧紧的抓住董苏皖的手，重申道，“反正不能让他当见证人！” 紧张之下，张莹的手劲儿可谓是不小，董苏皖被她这么一抓，也觉得手腕疼得厉害，心中便不由生出了几分不喜。 眼见魏玄和顾善离她已经不到十步的距离了，立即看似自然的挣开了张莹的手，语速飞快的道：“小侯爷可不是什么能随意忽悠的人，他既然都来了，怎么能临时反悔？行了莹妹妹，接下来的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办，你只要看着就行了。” 说罢，董苏皖便不再理会张莹，直接抬脚朝着魏玄和顾善走去。 “董姐姐……”张莹看着疾步而去的董苏皖，刚想追上去，却发现魏玄朝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出于一种就连张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心虚之感，在魏玄的视线看过来的那一瞬间，她条件反射般的向后一转，背过了身去，挡住了落在自己身上那道视线。 直到那道视线被上前打招呼的董苏皖引开了之后，背过身的张莹才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既然顾善多已经将魏玄给请来了，那就证明魏玄已经同意了来做这次比箭的见证人，聚在周围等待多时的众人也是精神一振。 徐明菲和董苏皖将要比箭的场地正是之前魏玄和别人比箭的地方，别院中的下人早在顾善和魏玄过来之前就已经仔细的清理了一番，不但重新摆上了好几副别院中准备供客人使用的弓箭，更是按照徐明菲的要求挑选了两片大小相同的枫叶，用细绳拴住之后悬挂在空中充当箭靶。 此时，徐明菲和董苏皖分别站在放置弓箭架子的两侧。 280.第280章 赢的就是你 董苏皖扫了一遍架子上的弓箭，一眼相中一副弓身上描绘着禽鸟纹路的弓箭，抢先一步将这一副摆在徐明菲右手边的弓箭拿在手中掂了掂。 确定这副弓箭十分合意之后，她这才侧过头，面带微笑的看着徐明菲道：“徐三小姐，我们是一起射，还是分开射？” 面对董苏皖这种再次挑衅的行为，徐明菲面上也不见半分恼怒，顺手拿起离自己最近那副弓箭，莹润的指尖在弓弦上轻轻一弹。 嗡…… 弓弦发出轻微的震动声。 徐明菲侧耳听了听，状似满意的点了点头，抬头看向董苏皖，不答反问：“董姐姐觉得呢？” “比箭就是一个比字，咱们要是一起射难免有互相影响之嫌，未免出些什么差错，我看还是分开射比较好。”董苏皖看着徐明菲一眼，扬了扬眉毛道，“就是不知徐三小姐想先射，还是后射？” 尽管董苏皖用的是询问的语气，但不管是从她的神情，还是她已经站在了箭场中的举动，却无一不表现出了她想要先射的意思。 她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从一开始就用气势压倒徐明菲，十分自信的意图抢先用自己的箭术震慑对方。 如此一来，定然能够无形中增添徐明菲的压力。 若是对方能因此不战而降，那她就更满意了。 聪明如徐明菲当然是一眼就看穿了董苏皖的这点小把戏，只不过先射还是后射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也就懒得在这上面和董苏皖相争，侧了侧身子，从容大方的道：“董姐姐先请。”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董苏皖露出一副毫无意外的表情，略带骄傲的轻哼一声，利落的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架在弓上。 不少人暗地里对董苏皖那副眼睛长在头顶的骄傲劲儿不满，却也不能否认她在某些方面确实有骄傲的本钱。 弓箭一架在弦，董苏皖整个人的表情都变了，退去了之前的骄傲，只剩下一脸的严肃和郑重。 周围的人看到她这个架势，纷纷停止了私底下的讨论声，站得近一点儿的，甚至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 嗖！ 在众人瞩目之下，利箭破空声响起，董苏皖的箭干脆利落的穿过悬挂在空中的枫叶，弓箭直接射入后面的泥土中，只在巴掌大小的枫叶上留下一个肉眼可见的洞。 “厉害！”顾善见状，忍不住率先发出一声赞叹。 他是真没想到，董苏皖一个千金小姐居然真的能够射中枫叶。 不止是顾善没有想到，围观中的不少人也没有想到，见董苏皖的箭顺利的射穿了枫叶，纷纷在顾善之后发出赞叹，特别是一些好热闹的少年，更是毫不吝啬的为董苏皖发出了喝彩声。 听到周围的人对自己的赞叹，董苏皖收起了弓箭，下巴一样，挺直身子，嘴角微微上翘，眉宇之间尽显骄傲之色。 站在旁边，尽可能的避着魏玄，随时准备着见识不对就立马撤退的张莹见状，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董苏皖成功的射中了枫叶，不管魏玄是不是她所想的邵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可能包庇偏袒徐明菲。 这一次，徐明菲丢脸是丢定了！ 想到这里，张莹神色一松，整个人顿时觉得轻快了几分。 “哼，有什么好神气的！”杨思彤看不得董苏皖那副得意的样子，偏过头不满的哼哼。 徐明菲好笑的瞥了一眼明明比她大，却依然充满了孩子气的杨思彤，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没想到董小姐的箭术这么好，这次恐怕徐三小姐有些悬了。”刚刚赞叹完董苏皖，顾善又忍不住在魏玄身边感叹起来。 魏玄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暗地里放在徐明菲那边的注意力，听到顾善这番似乎略带担忧的话，心中没由来的升起几分不舒服，看向顾善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淡漠：“徐三小姐都还没有出手，你的担心为时过早。” “你觉得徐三小姐能赢？”顾善没有察觉到魏玄的异样，反而一脸惊奇的看着对方。 只不过魏玄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而是直接看向了已经走到了箭场中的徐明菲。 “徐三小姐，我的箭已经射中了枫叶，你要是没有把握大可不必再射，直接认输就是，我是不会强人所难的。”董苏皖收好了弓箭，笑盈盈的看着足足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徐明菲。 “认输？”徐明菲闻言微微挑眉，随意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瞄准箭靶，“我的人生中就没有认输这两个字！” 嗖！ 徐明菲话音一落，利箭声再次破空响起，急速穿过悬挂在空中的枫叶，铁质的箭头深深地插进了比董苏皖的箭更远泥土中，半立在空中的箭羽微微颤动，再一次刷新了众人的感官。 “射中了！”看到眼前这一幕，周围的人不禁发出一阵惊呼。 董苏皖能够射中枫叶已经够让人惊讶了，没想到看上去娇娇小小的徐明菲也能够射中悬挂在半空中的枫叶！ “怎么会……”董苏皖脸上自得之意还没来得及收起，看到徐明菲居然也射中了枫叶，面上不禁一阵扭曲。 “好啊！明菲你真棒，射中了，射中枫叶了！”杨思彤才不管董苏皖的愕然，猛的爆出一阵欢呼，快步冲到了徐明菲身边，激动的拉着对方的手直摇晃。 徐明菲比杨思彤小两岁，猝及不防之下被这么一拉，差点被带到地上去。 “小心！”顾善见状，当即伸手想要扶住徐明菲。 谁知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他这手还没来得及伸过去，一个绛紫色的身影在他眼前一晃，差点摔倒的徐明菲便被人给扶住了。 “小心点。”确定徐明菲站稳了身子，魏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十分自然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徐明菲感受到从对方手上传来的那一触即离的体温，忽的呼吸一顿，压住猛然加快了几分的心跳，对着魏玄微微福身：“多谢小侯爷。” “徐三小姐不必多礼。”魏玄侧着身子，虚受了徐明菲的礼。 事情发生得太快，除了站在旁边的杨思彤和顾善之外，并未有人注意到这段小插曲。 大大咧咧的杨思彤愣了一下，也没多想，将这个插曲抛到了一边，迅速扶住徐明菲胳膊，一脸自责的道：“明菲对不起，我刚才是太高兴了，没有注意到……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又不是纸糊的，不过就是歪了一下身子而已，哪有这么容易受伤？”徐明菲偏过头，避开了魏玄的视线，对着杨思彤安抚性的笑了笑。 被人抢了先的顾善倒是多看了一眼貌似平静的魏玄，不过也并未说什么，转而吩咐下人将分别被射中的两片枫叶从空中取了下来。 “顾六爷，徐三小姐和董小姐都射中枫叶了吗？”稍微站得远一点的人只听到前面的人发出的欢呼和赞叹声，实际上看得不是很真切，这会儿见顾善让人将枫叶取了下来，便忍不住询问道。 “的确都射中了。”顾善将两片枫叶拿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肯定的回道。 “那这算是平手？”又有人问道。 “谁说是平手了？”顾善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两片枫叶，展示在了众人的眼前，“我左手上拿着的是徐三小姐射中的枫叶，右手上拿着的是董小姐射中的枫叶，谁输谁赢，我想不用我说，大家也能看出来。” 众人一听，立刻将视线集中在了顾善手中的枫叶上。 这一看，果然就如顾善所说的一般，立即就分出了高下。 徐明菲所射的枫叶，是被箭从正中穿过，箭孔干脆利落，周围没有半分撕裂的迹象，而董苏皖所射的枫叶，则是从枫叶的边缘穿过，除了在枫叶上留下一个肉眼可见的圆洞之外，圆洞的旁边更是有一条撕裂的痕迹，只差一点就要将枫叶一分为二。 “这……是徐三小姐赢了？”看清楚了顾善手中的枫叶，众人不禁将视线转到了徐明菲的身上。 “徐三小姐射中了枫叶的正中心，董小姐射中的是枫叶的边缘，这次比箭是徐三小姐赢了。”顾善抖了抖手中的枫叶，面带微笑的宣布出了结果。 “怎、怎么会这样？”董苏皖晃了晃身子，不可置信的盯着顾善手中的枫叶。 徐明菲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射中了枫叶，已经让董苏皖的对自己的信心已经产生几分动摇，如今顾善宣布是徐明菲赢了，更是给了她一个狠狠的打击。 尽管她十分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待枫叶上的箭孔清晰可见，却让她怎么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杨思彤看着董苏皖满脸愕然的样子，顿时觉得胸口处积聚多时浊气一出，心中一阵畅快：“董苏皖，愿赌服输，这场比箭可是有顾六爷和小侯爷做见证人，你可别赖账！” 董苏皖愤愤的瞪了杨思彤一眼，紧握着自己的拳头，没有吭声。 “快点，我们等着你道歉的，还有别忘了你头上的金钗。”杨思彤难得看到董苏皖栽跟头，好不容易出一口气，自然不会对对方有半点的同情，欢快的直往对方伤口上撒盐。 看着杨思彤那毫不掩饰的欢快样儿，董苏皖只觉得胸口处一阵气血上涌，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281.第281章 愿赌服输 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完全就是董苏皖此刻的真实写照。 主动来找茬的是她，提出要比箭的是她，先同意请顾善和魏玄当见证人的也是她，结果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能让徐明菲丢脸，反倒是让自己狠狠的落了面子的还是她！ 这一切的一切，可以说都是她自找的，除了自己，她又能怨谁？ 不！ 还有一个人，除了她自己之外，还得怨一个人。 张莹！ 就是她！ 要不是张莹在她耳边叨念了那么多，她怎么可能会第一次见面就对上徐明菲？ 想到这里，董苏皖那满腔无处发泄的憋屈和愤恨终于终于找到了迁怒的对象，目光一转，怨毒的眼神如利剑一般直直射向躲在人群中张莹。 在得知比箭结果的那一刻起，深谙趋吉避祸之道的张莹就开始不着痕迹的开始往人群外慢慢撤退，哪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彻底溜掉，就被董苏皖那充满了怨毒的眼神给射了个正着。 “董姐姐……”这都被人给逮了个正着，张莹也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的独自溜走，只能硬着头皮重新集入人群中，朝着董苏皖走了过去。 董苏皖青着一张脸，眼带怒火的看着张莹：“莹妹妹，你这是准备要去哪里，难不成是怕跟着我一起丢脸，想要撇下我自个儿离开？” 看着似乎处于爆发边缘的董苏皖，张莹眼皮一跳，哪敢承认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急急的为自己辩解道：“董姐姐误会了，我怎么会是那样没有义气的人？刚才人太多差点把我给挤出去了，我是正要想办法挤回来……” “是吗？”董苏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是……”张莹低下头，不敢对上董苏皖的眼睛。 “董苏皖，你还在磨蹭什么，顾六爷和小侯爷可都看着的，你就算是再磨蹭，也别想赖账。”杨思彤见董苏皖半天都没有履行赌约的意思，不由再次出声提醒道。 周围的人也随着杨思彤的话将视线转移到了董苏皖的身上，想看看一向娇蛮的董苏皖会不会真的认输道歉。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带着几分探究和看戏的眼神，董苏皖垂在身侧的拳头一紧，下意识的挺直了自己的背脊。 输人不输阵，她董苏皖绝对不会露出任何颓色，让外人看董家的笑话！ “杨思彤你别小看人，我董苏皖可不是那种会赖账的小人！”董苏皖调整了一下心态，稳住自己的情绪，再次扬起自己的下巴，一脸傲然的对着杨思彤道。 看到都到了这个时候，董苏皖还不忘摆出她那副尚书府千金小姐范儿，杨思彤实在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嗤笑一声，学着对方的样子扬起了自己的下巴，睥睨着眼睛道：“既然不会赖账，那就快点。” “不用你提醒！”董苏皖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的瞪了杨思彤一眼。 杨思彤这会儿正处于胜利的喜悦中，董苏皖的这一记瞪眼，对她来说就跟挠痒痒一般，完全没有任何的实质作用。 “哼！”董苏皖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再和杨思彤多做口舌之争，直接大步走到徐明菲身前，伸手取下插在头上的金钗递到对方面前，“徐三小姐，你的箭术确实胜我一筹，我董苏皖愿赌服输，之前是我说话太过随意，我向你道歉，希望徐三小姐不要生气。这是我们说好的彩头，现在它是你的了。” “董姐姐，承让了。”徐明菲接过金钗，看了一眼极力维护自己尊严的董苏皖，又瞥了一眼躲在一边，努力想要旁人忽视自己的张莹，抿嘴一笑，道，“这次的事情过了就过了，只是下一次还请董姐姐多多注意一点儿，可别听了什么只言片语的话就随意数落人，免得自己落得不好不说，还有个人当枪使之嫌。” 董苏皖只是性子娇蛮，并不代表她是笨人，听到徐明菲这番意有所指的话，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顿时，她对张莹的迁怒又多上了几分。 “多谢徐三小姐提醒了，我身体不适，就先告辞了，改日有机会再和徐三小姐相聚。”董苏皖一刻也不想在这个让她丢了大脸的地方多待，说完也不等徐明菲反应，直接对着顾善和魏玄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董、董姐姐，等等我……”张莹见董苏皖居然就这么走了，心虚的她也不敢在多留，避开魏玄的视线，故作急切的朝着董苏皖追了过去。 “跑的还真快！”杨思彤看着董苏皖和张莹匆匆离去的背影，不屑的撇了撇嘴。 围观的人见董苏皖都走了，稍稍流连了一会儿，见顾善和魏玄似乎没有和旁人多交谈的意思，一个个也十分识趣的没有上前纠缠，三三两两的散开自个儿赏枫去了。 不过经过这件事，徐家三小姐的名头却已经在众位世家公子小姐圈子中打响，也算是董苏皖无意中帮了徐明菲一把。 “来，你要的金钗。”徐明菲见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逐渐散去，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颇为自然的活动了一下身子，转手将刚刚赢来的金钗塞到了杨思彤的手中。 “真的给我？”杨思彤看着手中的金钗，惊喜万分的道。 “本来就是为了你要的彩头，不给你给谁？”徐明菲对着杨思彤眨了眨眼，尽显俏皮之色。 杨思彤犹豫了一下，最终爱美之心战胜了一切，给了徐明菲一个大大的笑容，将心念念了很久的金钗紧握在手中：“明菲，你真好！” “你喜欢就行。”徐明菲看着浑身散发着欢快之气的杨思彤，心情也不禁跟着变好了几分。 有心与徐家交好的顾善此时并未离开，见两个比试赢了的小姑娘似乎心情不错，便状似随意的对着徐明菲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董小姐的的箭术在京城中也是有几分的名气的，没想到徐三小姐更胜一筹，不知徐三小姐师从哪位高人？” “顾六爷过奖了，我的箭术只不过是跟着一位家中请来的普通的骑射师傅学习的罢了，这次比箭能赢过董姐姐，也不过是运气好一点罢了。”徐明菲谦虚道。 “徐三小姐别谦虚，这不是运气，这是实力。”顾善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转头对着站在自己身旁，同样也没有离开的魏玄道，“魏玄，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282.第282章 躲不开的缘分 “顾善说得没错，徐三小姐的箭术，若是没有下功夫练习，是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结果。”魏玄伸手从顾善手中拿起被徐明菲射穿的那片枫叶，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抚过枫叶正中的箭孔，定定的看着徐明菲道，“这一场比箭，徐三小姐用自己的实力赢得当之无愧。” 面对魏玄如此直白的夸奖，徐明菲还没怎么样，旁边的杨思彤就先受不了了，通红着一张小脸，略带羞怯的瞄了的魏玄一眼，心中带着几分为徐明菲的自豪，开口道：“小侯爷说得没错，明菲今天确实是赢得当之无愧！” 魏玄看了杨思彤一眼，再次赞同般的点了点头。 见到偶像赞同了自己的话，杨思彤已经变得通红的脸蛋更是红上了几分，觉得自己的脸颊烫得厉害。 徐明菲看着杨思彤这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心中没有来的一突，看向魏玄的眼神不禁带上了几分古怪之意。 “徐三小姐是第一次来京城？”顾善敏锐的在徐明菲和魏玄之间扫了一眼，神色不变，语气自然的对着徐明菲问道。 “家中收到了戚远侯老夫人寿宴的请帖，因为之前从未来过京城，家中长辈便特意带我一起来为戚远侯老夫人贺寿。”徐明菲垂下眼睑轻声回道。 “瞧我，差点忘了，徐三小姐与戚远侯老夫人同出一族，算起来还是魏玄的远房表妹。”顾善故作恍然的点了点头，顺口就道，“表哥为表妹当了见证人，还真是缘分啊！” 远房表妹…… 听着顾善的话，徐明菲面上不显，心中却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囧意。 魏玄还是邵祁的时候，因为邵夫人跟范氏是远房表姐妹，作为邵家养子的邵祁勉强也算是她没有任何实质血缘关系的远房表哥。 如今邵祁摇身一变成了名动京城的戚远侯小侯爷魏玄，从徐家这边的亲戚关系算起来，居然又勉强成了她的没有任何实质血缘关系远房表哥。 难道她这辈子和魏玄就脱不开表哥表妹这种容易让人产生恶俗联想的亲戚关系？ 远房表哥表妹什么的，她其实真的不是很喜欢啊…… 魏玄在此刻显然跟徐明菲心有灵犀，眼角飞快的瞥了徐明菲一眼，并未理会顾善的这番话。 一时间，因为徐明菲和魏玄同时沉默，几人之间的气氛不禁变得有些微妙。 顾善不知道徐明菲和魏玄之间的关系，见气氛突然变成这样，立即想起魏玄和戚远侯老夫人之间那不能明言的关系，生怕魏玄会因为他这番无心之语对徐明菲生出什么恶感，脑子一转，也顾不上趁机加深与徐家的亲近之意，立马出声补救道：“靖安侯府的这座别院在红枫山非常有名，别院的北边专门开辟了一处红枫苑，里面的枫叶比这里的枫叶更漂亮，徐三小姐和杨小姐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去那边转一转。” “多谢顾六爷提醒，待会儿我们就过去看看。”徐明菲迅速回神，对着顾善回以微笑。 “那我们就不多聊了，改日有机会，一定要和徐三小姐切磋一下箭术。”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顾善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恰好挡在了徐明菲和魏玄之间。 “好。”徐明菲不知顾善心中的担忧，只是略感奇怪的看了一眼对方的举动，然后便顺从的点了点头。 虽说周围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了不少，但有顾善和魏玄这两个引人注意的发光体在，还是有不少人暗暗的注意着这边。 尽管她和杨思彤的年纪都不算大，可在这个十六岁就已经可以嫁人的年代，在这种场合下跟如此优秀的两个年轻男子说话，时间一长，绝对是非常容易拉仇恨的。 这不，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徐明菲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好几道从不同的方向射向自己的眼刀子。 特别是在魏玄夸奖她箭术高超的时候，飞射而来的眼刀子骤然密集了不少。 “徐三小姐，杨小姐，失陪了。”魏玄也察觉到了徐明菲这边的情况，没有反驳顾善的话，对着徐明菲和杨思彤微微颔首，就同对方一起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了。 两人这么干脆的一走，以攻击徐明菲为主，杨思彤为辅的眼刀子立马消散一空，好似压根就不曾出现一般。 神经略粗的杨思彤没发现这一点，直到魏玄和顾善彻底消失在两人的视线范围之中，才终于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睛，面带梦幻的对着徐明菲道：“天啊，小侯爷和我说话了，我还是第一次站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小侯爷就是小侯爷，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旁人比不上的贵气。” “思彤……”徐明菲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戳了一下杨思彤的脸，“人都已经走远了，你该醒醒了。” “明菲，我清醒得很！”杨思彤捂着被戳到的脸颊，转头看着徐明菲，一脸严肃的点了点自己的头，再次重申，“我醒着的。” “你这叫醒着的？”徐明菲看了看杨思彤那双眼波迷离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了声音开口道，“你……是不是喜欢小侯爷？” 杨思彤整个人的心神都还没从已经离开的魏玄身上收回来，听到徐明菲的文化，想也不想的就回道：“当然喜欢了！” 听到这个回答，徐明菲又忍不住心中一突，心底泛起几分不明原因的波澜。 说完那句疑似表白的话之后，杨思彤终于回过了魂，看着抿嘴不语的徐明菲先是一怔，随即彻底的反应过来，低呼一声，再次胀红了脸，急急的解释道：“明菲，你别误会我，我说的喜欢不是……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是……是那种崇拜的喜欢……哎呀，你年纪小，也不知道你懂不懂我的意思！反正、反正就不是那种喜欢，只是普通的喜欢而已，小侯爷那么优秀的一个人，谁能不喜欢啊！”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徐明菲明白了杨思彤的意思，稍稍紧绷的心没由来的一松，脸带调侃耳朵对着杨思彤道，“我就比你小两岁而已，你可别把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上次你给我的信里还提了，你娘要准备帮你相看人家的事情，当时我还……” “嘘嘘嘘！”杨思彤听到徐明菲提起这个，心中一急，连忙伸手捂住对方的嘴巴，小声的哀求道，“明菲，我的好姐妹，我错了，我不该小看你，求你别提这个，要是被人听见了，那我可真的是羞死了！” 283.第283章 闻香识人 “看在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徐明菲抿嘴偷笑。 “是是是，明菲你大人有大量，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杨思彤一脸讨好的对着徐明菲拱了拱手，“顾六爷刚才提过红枫苑我小时候跟着外祖母去过一次，里面亭台楼阁之中巧妙的种植了不少品相十分不错的红枫树，锦州没有大片的红枫林，我领你过去看看怎么样？” “好。”徐明菲笑着点了点头。 未免徐明菲再次提起刚才那个让她忍不住脸红心跳羞怯万分的话题，杨思彤是半点也不敢耽搁，当即就领着徐明菲准备往别院北边的红枫苑而去。 谁知两人刚走了没多久，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便急匆匆的跑到了杨思彤的身边，先是冲着两人福了福身，然后略带急切的道：“杨小姐，杨夫人正在找您，请您去一下碧云轩。” “我娘找我？”杨思彤身子一顿，面带疑惑的看着小丫鬟，“出了什么事了吗？” “回杨小姐的话，奴婢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有姐姐说杨夫人找您，让奴婢来寻杨小姐。”小丫鬟低着头，语气恭谨的回道。 “这……”杨思彤微微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徐明菲，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犹豫了片刻之后，试探性的开口道，“明菲，碧云轩离这里不远，要不我们先去一趟碧云轩，待见过我娘之后，我再带你去红枫苑？” “不用了，你娘肯定是有事情才找你的，你自己过去好了。”徐明菲善解人意的道。 “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过去？”杨思彤咬了咬唇，“算了，我娘这会儿应该在和其他的来别院做客的夫人，叫我过去应该没什么大事，我还是先陪你去红枫苑好了，等咱们赏完了枫叶，我再过去看看。” “这可不行。”徐明菲一听，立刻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这里可是靖安侯府的别院，要是没有重要的事情，杨夫人不会特意让人来寻你的、等你陪我去了红枫苑再去碧云轩，万一耽搁了什么事，那可就晚了。” “可你一个人……”杨思彤也明白这一点，只是让她留下徐明菲一个人，又实在是让她有些不放心，面上也就有些犹豫不定。 “别院里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怎么会是我一个人呢？红枫苑也不是很远，这一路上都有下人伺候，你用不着的安心，我自己能过去。这样好了，你先去碧云轩看看，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待会儿你就过来找我，要是你走不开，就差个丫鬟过来说一声。”徐明菲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那……好吧！”杨思彤想了想，最终还是接受了徐明菲的提议，伸手指了指通往红枫苑的小道，对着徐明菲叮嘱道，“去红枫苑就只有这一条路，你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我先去一趟碧云轩，待会儿就过来找你。” “快去吧，别让你娘等久了。”徐明菲重重的点了点头，催促般的推了推杨思彤。 杨思彤略带歉意的对着徐明菲笑了笑，再三保证自己很快就会去红枫苑与徐明菲汇合之后，这才跟着前来寻她的小丫鬟急匆匆的走了。 也许是因为红枫苑稍稍有些偏僻的原因，去红枫苑那边赏枫的人似乎并不多，没有了杨思彤的陪伴，徐明菲独自一人在小道上走了一会儿，除了在岔道上遇见几个别院中伺候的下人之外，一个别的客人都没有看到。 这样的情况别人或许会觉得有些冷清，但徐明菲却觉得这种没有人打扰，独自欣赏小道沿路的枫叶也别有一番滋味。 正在她无比惬意的欣赏着小道两边红得正艳的枫叶时，一棵长得十分旺盛的枫树从小道旁伸出一支枝桠，枝上随风微颤的枫叶斜斜冒出一角，好似调皮榴连一般，轻轻的勾住了徐明菲肩上的衣料。 察觉到此状，徐明菲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将枫叶从肩上拨开，手指捏住枫叶边缘，指尖轻轻的抚弄了一下枫叶光滑叶面，眼带笑意的将枫叶往身前拉了拉，双眼微闭的轻轻一嗅…… 除了预料中的草木清香钻进鼻间之外，还有一股若有似无淡淡的清香之气也钻进了她的鼻间。 这是…… 嗅觉灵敏的徐明菲迅速睁开双眼，转头朝着飘来那股淡淡的清香之气的方向看过去。 “小侯爷也要去红枫苑赏枫吗？”徐明菲松开手中枫叶，视线穿过层层遮掩的枫叶，直直的看向了距离她三步之外，背靠在一棵枫树后，不仔细看的话几乎没有人会发现的魏玄。 “你怎么知道是我？”魏玄见徐明菲道破了自己身份，不在躲藏，转身从枫树后走了出来。 “小侯爷的身上的熏香告诉我的。”徐明菲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怀念。 尽管名字和身份变了，但对方身上的熏香却依然没变。 魏玄身上的那种清淡的熏香味儿，跟被她从锦州带到了青州，一直放在床头枕边的那颗木质香薰球散发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明菲妹妹的鼻子，还是跟以前一样灵。”魏玄定定的看着徐明菲小巧可爱的鼻子，忽的一笑，脱去了有外人在时的疏离，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这里可是靖安侯府的别院，你叫我叫得这么熟，也不怕被别人听到了？”徐明菲看着刚才还装作是第一次见面，这会儿又是一副老朋友熟稔模样的魏玄，心中忽的就生出几分不爽。 “明菲妹妹还在生我的气？”魏玄似乎察觉到了徐明菲的不快，上前一步，微微弯下身子，将自己的脸凑到了对方面前。 如今的魏玄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处在发育期的青涩少年，此时的他身材欣长，褪去了几年前那种带着一点儿雌雄莫辩的俊美，呈现出了属于男人的俊朗与英气，杀伤力极限上升，比起从前绝对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突然被这样一个将京城中大部分少男少女迷得晕头转向的美男子凑近，饶是一向淡定从容的徐明菲，心跳也不争气的跳快了两拍。 284.第284章 厚脸皮美男 不过徐明菲到底不是真正的小姑娘，在正面遭受了魏玄的美色攻击之后，并未被对方迷惑，而是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稍稍变快的心跳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一直注意观察着徐明菲脸上神情的魏玄见状，心中不但没有半分遗憾，反而忍不住在心底暗暗的赞叹一声。 果然，明菲妹妹还是他记忆中那个聪慧机敏，遇事冷静沉着的徐家三小姐。 “是你上次说希望我们就算以后见了面，也要当做不认识的，现在你又这么来一出，难不成是想要自打嘴巴？”徐明菲嘴角微抿，身子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一点儿与魏玄之间的距离。 随着年龄的增长，魏玄不但外表变得更加吸引人，身上的气势也从前强上了许多，仅仅一个动作，就能让人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无形的压力。 “我的意思是当着外人的面时装作互相不认识，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自然不需要再做多余的遮掩。”魏玄看着徐明菲的举动，脑海里突然闪过之前比箭时，顾善那张颇为为对方担忧的脸。 还不待他深入细想，他的脚便条件反射的朝着徐明菲的方向进了一步，再次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而这一次，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凑得比刚才凑得更近，鼻间喷出的热气扑在徐明菲的脸上，这个平凡无奇的秋日添上了一分让人无法言喻的燥热。 一阵微风吹过，小道两旁互相渗透的红色枫叶随风摇摆，魏玄垂在身侧的一缕发丝被微风扬起，调皮的从徐明菲的小脸上轻轻扫过。 顿时，已经陪伴了她好几年，每天晚上都是闻着入睡的那股熟悉的熏香味儿猛的发起了近距离攻击，霸道无比的直接钻进了她鼻子。 可恶！ 明明知道她的嗅觉比常人要敏锐，魏玄居然还靠得这么近，实在是太狡猾了！ “看来明菲妹妹对我以前送给你的那只木质香薰球挺满意的。”魏玄看着徐明菲下意识抽动的鼻尖，眼底不禁透出几分笑意。 被看穿了…… 徐明菲轻哼一声，偏过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略带生硬的道：“当初在淮州的时候，你可没说只是当着外人是装作不认识。” “有吗？”魏玄故作疑惑的扬了扬眉毛，回忆了一会儿，而后十分肯定的接着道，“是明菲妹妹你记错了。” …… 你才记错了，你全家都记错了！ 看着魏玄那张充满了真诚和无辜的脸，徐明菲只能忍住心中的咆哮，默默的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无语问苍天。 不过就是几年没见而已，魏玄的脸皮怎么就变得这么厚了？ 瞧瞧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真是修炼的炉火纯青了！ 她还记得当初在锦州的时候，还是邵祁的魏玄不是这个样子的，至少在她面前没这么厚脸皮过…… “你特意跑到这里来等我，该不是就为了和我讨论香薰球吧？”徐明菲决定不和魏玄继续胡乱闲扯，干脆利落的直奔主题。 前脚顾善提议她和杨思彤去红枫苑赏枫，后脚杨思彤就被一个丫鬟给叫走，然后魏玄就出现在了去红枫苑的必经之路上，这里面要是没点猫腻，她就把自己的名字倒着写。 “前几天梧桐巷徐家让人来请徐大太太过府叙旧，徐大太太没有应，梧桐巷徐家的人第二天就去了戚远侯府。”见徐明菲正了脸色，魏玄也收起了之前的随意，一脸正经的开口道。 “梧桐巷徐家？”徐明菲先是一惊，随即了然的点点头，眼带深意的看着魏玄道，“怎么，他们去向戚远侯老夫人告状了？” 自从徐大太太推拒了京城本家的邀请，本家那边就再也没有传来过只言片语，就好像压根就不知道徐大太太来了京城一样。 按理来说靖安侯夫人今天在红枫山别院宴客，本家那边多半也在受邀之列，只不过她刚来就被董苏皖拉着比箭，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有没有本家的人。 “告状还是不至于，只是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梧桐巷徐家在京城也算是数一数二世家大族，前年他们才送了一位小姐进宫，入宫即为妃，可谓一时风头无俩，几乎无人敢轻易招惹。”魏玄语气微妙的道。 他的这点微妙，不需要解释，徐明菲也能够猜得出来是为什么。 戚远侯老夫人出身梧桐巷徐家，娘家在宫里有了妃子照应，作为出嫁女，戚远侯老夫人多少也是受益的。 而从徐大太太等人言语中透露的情况可知，戚远侯老夫人势力壮大的话，对魏玄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涉及戚远侯府内部之事，徐明菲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说得太明白，只能含含糊糊的道：“本家的人对我们家似乎有些意见，大伯父和大伯母也不太喜欢和本家的人接触。” “我知道。”魏玄听出了徐明菲话中所含之意，面上一松，眼神不禁又柔和了几分。 他看了一眼已经抛去了可爱的包包头，梳上了少女发髻的徐明菲，回忆起手掌落在对方头上的触感，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心中忽的升起几分说不出的遗憾。 当年在锦州的时候，徐明菲那因为年纪小而被梳起的包包没少被人蹂躏，察觉到魏玄那似乎有点不安分的手指，身子条件反射般的微微后仰，面上也露出几分防备之色。 看到徐明菲这个似曾相似的动作，魏玄微微一怔，感觉时光好像瞬间回到了几年前，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地笑了起来，藏在心底的那丝阴霾也被驱散了几分，整个人沉浸在与徐明菲相处的快乐之中。 尽管他在锦州的日子并不算长，但那段日子却是他记忆中最为快乐的时光之一。 “我送给你的那匹白色的小母马，它还好吗？”魏玄止住了笑意，放缓了声音问道。 徐明菲抬头看着魏玄，想起曾经和对方一起骑马出游的日子，神情也不禁缓和了下来，点了点头，道：“它很好，我把它带到青州了，这次上京没带着它来。你……你的那匹墨玉呢？它还在吗？” “它还在，那次为了护住我受了点伤，不过后来养好了。”魏玄对上徐明菲那双略带期盼的眼睛，语气轻快的道。 285.第285章 破冰 一句养好了，话不长，可其中的包含的意思却并不少。 时隔数月，借由墨玉开头，再次提起当年通州发生的事情，不管是徐明菲还是魏玄都感觉自然了许多。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相视一笑。 “要是有机会，还请小侯爷将墨玉带出来给我看看，当年它一同没了音讯，我还以为它……”徐明菲轻叹一声，算是揭过了与魏玄的那点小疙瘩。 不管怎样，从内心来说，她其实并不想真的和魏玄成为从不认识的陌生人。 “今天我就是骑着墨玉来的，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看看它。”魏玄缓缓道。 “现在？”徐明菲双眼微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之前和思彤约好了在红枫苑见面的，要是跟你走了，待会儿她就该找不到我了。” “她不会这么快就会来的。”魏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轻快。 “你怎么知道？”徐明菲看了看魏玄，眼睛微微一眯，“果然是你找人将她骗走的？” “明菲妹妹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可没有找人将她骗走，确实是杨夫人在找她。”魏玄顿了一下，又接着道，“靖安侯夫人人缘很好，每年都会在红枫山别院中举办一次宴会，不少夫人小姐来这里除了聊天叙旧之外，更重要的就是给自家的儿子女儿物色合适的人选。据我说知杨小姐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估计她这会儿应该在碧云轩陪着其他夫人聊天。” 果然…… 徐明菲理解般的点了点头，开口道：“要是被人发现我单独和你在一起怎么办？” “戚远侯老夫人出身梧桐巷徐家，明菲妹妹算起来也是我名义上的远房表妹，难得遇上自家亲戚，多多照顾一下又有什么关系？”魏玄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个，轻描淡写的道。 又是表妹…… 徐明菲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对这个词的感觉了。 “更何况……”魏玄看了一眼没有吭声的徐明菲，“这会儿多数的人都在赏枫游玩，马厩那边基本上不会有人过去，应该碰不到什么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明菲觉得要是自己再矫情就显得虚伪了，便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麻烦小侯爷带路了。” 听到徐明菲对自己的称呼，魏玄低头看了对方一眼，斟酌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率先带路朝着马厩的方向而去。 马厩的位置距离红枫苑并不是很远，魏玄曾经受邀来这座别院做客好几次，对别院中的地形颇为了解，未免路上撞见其他人多添事端，特意领着徐明菲走了一般客人不会轻易踏足的小路。 经过一番七拐八拐之后，徐明菲在魏玄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马厩中。 正如魏玄之前所说的那样，这里除了好些安静的呆在马厩中的马匹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人。 “你看，墨玉在这里。”魏玄大致的扫视了一遍，便领着徐明菲一间单独隔开的马厩走去，嘴里还不忘解释道，“墨玉的性子烈，不但不轻易让旁人骑，也不愿跟其他的马呆在一个马厩中，照料的人怕出问题，一般都是让它单独呆着。” “当初在锦州的时候它就是这样，没想到这个脾气还是没变。”听到魏玄的话，徐明菲不禁面带回忆的道。 吁…… 墨玉察觉到自己的主人来了，立马甩了甩尾巴，发出一声欢快的嘶鸣，从栅栏中伸长了脖子，一个劲儿的想要往魏玄身上探。 魏玄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墨玉的脖子以示安抚，轻声道：“墨玉，看看是谁来了。” 墨玉好似听懂了一样，动了动立着的耳朵，转过头，一双黝黑圆溜的眼睛略带戒备的看向了站在栅栏不远处的徐明菲。 看着墨玉这副通人性的模样，徐明菲微微一笑，大方的将手自己的伸到了墨玉的面前。 墨玉歪着头看了看徐明菲的手，甩了甩耳朵，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凑上去抽动鼻子试探性的闻了闻。 不同于其他一些喜欢往自己身上摸各种香粉的小姐，徐明菲从来不在身上擦香粉，因着经常接触药材的原因，她身上隐隐的会带上一点儿十分自然的药香，配上她每天睡觉时多少会沾上的一点儿从香薰球散发出来的香味儿，身上就形成了一种自然独特而有十分和谐的味道。 闻到这种味道，墨玉眼中的戒备顿时一消，低低的嘶鸣一声，主动将自己的脸贴到徐明菲的手上蹭了蹭，显得十分亲热。 “墨玉的记性很好，它认出你了。”魏玄抚摸了一下墨玉脖子上的鬃毛，面带微笑的道。 “看来以前的那些松子糖没有白喂，今天身上没有带松子糖，只能下次补上了。”徐明菲也跟着魏玄的动作摸了摸墨玉脖子上的鬃毛，眼底透出几分喜悦。 看着徐明菲与墨玉亲热的画面，魏玄眼神微动，好像这一瞬间又回到了几年前徐大爷成亲的那一天似的。 那天他和徐明菲去了马厩，当时墨玉就和今天一样，对徐明菲十分亲热。 这个似曾相似的场景，不仅让魏玄感叹，就连徐明菲也有几分触动。 她摸着墨玉的脖子，突然低下头，轻声低语道，“你和墨玉都还在，真好。” 此刻，魏玄看不清徐明菲脸上的神情，却能够从对方的这句话中清楚的感受到其中包含宽慰与庆幸。 忽的，魏玄觉得好像有一只手抓住自己的心一般，让他觉得紧紧的，闷闷的，没由来的升起几分酸涩和愧疚。 “明菲妹妹……”魏玄轻轻的喊了一声，动了动嘴唇，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也化成了一句，“对不起，是我不好，这几年让你们担心了。” 徐明菲闻言抬头，刚想开口说话，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既然知道让我们担心了，那你为什么还是连个消息都没传来？”徐文峰不知何时来到了马厩，一个箭步冲到了徐明菲和魏玄之间，身子一挺，眼带怒火的看着魏玄道，“要不是明菲在淮州无意中发现了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都瞒着我们了？” 286.第286章 重修于好 “文峰……”魏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徐文峰，面上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诧。 “哼！”徐文峰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对魏玄回以一个大大的白眼。 当初邵祁来徐家做客的时候，他对其也是十分亲热，但凡又好吃的好玩的都不会忘了对方一份，自认为也跟对方算得上是好朋友好哥们儿了。 要不是这样，后来听到邵祁遇上劫匪生死不明这个噩耗之时，他也不会急急忙忙的跟着范氏去通州为对方撑腰，以免邵家族人趁机霸占邵家的产业。 而这样一个让他付出了不少的人，不但在脱离危险之后没有往徐家送来只言片语，被自家妹妹揭破了身份之后更是言明就算见了面也要互相装作不认识。 如此不厚道的做法，也不怪他一见面就忍不住和对方如此针锋相对。 魏玄自知理亏，对不住性情直的徐文峰，见到对方这个样子也不生气，恭敬朝着对方作了一揖，脸带歉意的道：“当初我隐瞒了自己的消息也是有苦衷的，之后一直不与徐家联系，为的也是不想给你们惹上麻烦。自认做法有欠妥当，还请文峰你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不听魏玄的解释还好，一听对方的解释，徐文峰心中的火气就更大。 “一句多多包涵就算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徐文峰抱着自己的胳膊，撇了撇嘴，眼睛平视着魏玄道，“你不是让我们装作互相不认识吗，怎么这会儿又单独和我妹妹呆在一块儿？这要是被其他的人看到了，岂不就让你算盘落空了！” “上次是我没有说清楚，让明菲妹妹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当着外人的面时，未免引起麻烦，大家先装作互不认识，但私底下见了面，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魏玄并未在意徐文峰的态度，依然面带诚恳的解释道。 “是吗？”徐文峰狐疑的看了看魏玄，随即转头看，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徐明菲。 徐明菲都已经和魏玄和好了，当然不会在这会儿拆对方的台，忽略了对方再次厚脸皮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举动，对着徐文峰点了点头道：“是这样没错。” “那……那他做得也不厚道。”徐文峰愣了一下，心中的火气稍减，却也没有松口的意思。 “确实是我不对，文峰你是要打要罚，在下悉听尊便。”魏玄一听徐文峰的口气，就知道有门，对着徐文峰拱了拱手，面上诚恳之色更甚。 徐文峰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这会儿如此针锋相对，也不过是想出一下自己憋在心中的那口恶气而已，见魏玄认打认罚的放低了姿态，集聚在心中的那口气也就消散了不少。 只是一开始就摆出了兴师问罪的态度，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让他原谅对方，实在是让他觉得有些下不来台。 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妹妹，徐明菲哪里会看不出徐文峰在别扭什么，抿嘴偷笑一下，冲着魏玄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正了正自己脸上的表情，放缓了声音道：“二哥你也别生气了，戚远侯府的事情咱们来京城的时候你不是也听大伯母说了吗？魏玄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的，现在好不容易见上了，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接受到了徐明菲的暗示，几年前就已经和对方形成了默契的魏玄哪有不懂的道理，当即又顺着徐明菲的话向徐文峰赔罪了几句。 既有自己的妹妹帮着说情，又有魏玄再三道歉，徐文峰终于觉得摆足了姿态，轻咳一声，顺着递上的台阶下了台，略带别扭的道：“既然妹妹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给你一个面子，不和他多计较了。” “二哥心胸开阔，小妹佩服。”徐明菲面带笑容的拍了一下徐文峰的马屁。 徐文峰伸手捏了一下徐明菲的小脸蛋，略带醋意的道：“人都还没长大呢，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了！” “二哥你说什么呢！”徐明菲笑容一收，沉着一张脸，狠狠的瞪了一眼口没遮拦的徐文峰。 徐文峰这么自个儿妹妹一瞪，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缩了缩脖子，讪讪一笑：“妹妹你别生气，我、我一时口快，没别的意思……” “二哥你都多大了，这一时口快的毛病还改不掉，回头我就告诉娘去，让她好好的教训一顿。”徐明菲故作生气的轻哼道。 一想起范氏生气时的那张脸，徐文峰心中一凛，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想也不想便躬着身子，围着徐明菲求饶道：“别！妹妹你别这样！” 别看范氏平时一副慈母的样子，要真生起起来，绝对不比盛怒中的徐大太太逊色。 从小就爱调皮捣蛋的徐文峰没少被范氏教训，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想再次体会那种让他终身难忘的感觉。 “妹妹、妹妹、妹妹……”徐文峰可怜巴巴的扯了扯徐明菲的衣袖，小声的哀求道，“我错了，真的错了，看在我一不见你的人影就着急的到处找你的份上，你就别生了我的气了，也别向娘告状。” 说完，见徐明菲还是沉着一张脸，抓耳搔腮的徐文峰灵机一动，转头对旁边的魏玄使了一个眼色，无声的动了动自己的嘴唇，示意对方帮自己求求情。 瞧着徐文峰那副被徐明菲吃定了的可怜样儿，魏玄忍不住抿了抿嘴，掩饰住心中因为徐文峰之前那句话而无端端的生出的那丝喜意，开口劝道：“明菲妹妹，文峰心直口快，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徐明菲看了看魏玄，又看了看徐文峰，最后在徐文峰紧张的注视下点了点头，松口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可就不行了。” “哥哥保证，绝对没有下次！”徐文峰闻言大喜，高兴的搓了搓自己的手，朝着魏玄投去感激的一眼，心里仅存的那点怨气也随着对方的求情而彻底的消散了。 待确定徐文峰的神情中没有半点不愉之后，徐明菲心中一松，趁着徐文峰没注意时略带得意的对着魏玄笑了笑，眉宇间也不禁染上几分欢快之色。 和事老什么的可真不好当，所幸徐文峰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要不然她这一招还不一定管用。 287.第287章 不舍 徐文峰原本就是一个心胸开阔不爱记仇的人，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通常情况下他都不会计较太多。 当初在锦州的时候，他跟魏玄的关系就很好，如今心中疙瘩一去，很快便重新跟对方熟络了起来，话里话外的都询问着魏玄失踪之后的事情。 上次徐明菲在淮州与魏玄见面时稍显匆忙，有很多事情都没有来得及询问，这会儿见徐文峰开口了，也不由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起来。 “之前我听大伯母提起戚远侯府的事情，我记得你当年出事之前，曾经在和我妹妹一起出游的时候遇到过一次劫匪，那次的事情，和你之后的失踪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按耐了许久，徐文峰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藏在心中的疑问。 作为徐二老爷和范氏的次子，徐文峰在读书的天分上是比不上同胞大哥徐文卿，可这并不代表他脑子不灵光。 相反，在某些敏锐的问题上，徐文峰逻辑思维严密，有异于常人的惊人直觉，往往能够通过一点儿消息抽丝剥茧之后找出最为关键的部分。 这不，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问到了关键。 徐明菲曾经也做过类似的猜测，只是顾忌着也许会涉及到戚远侯府内部的阴私之事，一直都没有开口向魏玄求证过。 原本她以为魏玄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谁知对方似乎对此并没有避讳的意思，虽没有直接回答，却也没有一口回避，只是微微挑眉，略带惊讶的看着徐文峰反问道：“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直觉。”徐文峰指了指自己的头，颇为得意的扬了扬下巴，“通州那一带很少听说有劫匪，就算有劫匪出没，顶多就是求财而已，根本不会做出杀人灭口这种可能会惹来大麻烦的事情。当时我只是觉得奇怪，并未联想太多，只不过后来知道你突然变成了戚远侯走失多年的亲儿子，再联系一下你们戚远侯府的情况，我会这么猜也不奇怪。” 尽管徐文峰并不十分了解戚远侯府内部的详情，但因着魏玄被戚远侯找回家，京中流传的关于魏玄当年走失之事的各种猜测也不少。 更何况事关戚远侯爵位的继承的问题，就算徐大太太等人谈论此事之时说得比较隐晦，听得多了，徐文峰也能够猜到其中隐藏着怎样的腥风血雨。 时隔几年，他依然清楚的记得邵家那一场烧毁邵家主院，烧死了邵夫人和邵雁容的大火。 魏玄眼带欣赏的看着徐文峰，点点头，开口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几年不见，文峰你果然长进了不少。你猜得确实很有道理，虽然没有找到明确的证据的，但那两件事应该多少是有些联系的。” “果然！”徐文峰轻啧一声，心中对魏玄这种坦然的态度十分满意，上前两步走到魏玄身边，略带同情的拍了拍对方的肩，“看来你这小侯爷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咱们算起来都是亲戚关系，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的，我决不推辞。” “多谢文峰。”察觉到徐文峰对自己又亲近了几分，魏玄掩住心中的高兴，回以对方一个微笑。 站在一旁的徐明菲看到魏玄三言两语的就将徐文峰给哄顺了毛，好笑之余更觉得对方比几年前确实又厉害了几分。 “哎呀，糟了！”徐文峰又拍了拍魏玄的肩，正准备和对方在说点什么时，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一脸懊恼的对着徐明菲道，“我光顾着和你们说话，都忘了大堂嫂和二妹妹还等着我找你回去呢！” “大堂嫂和二姐姐找我？”徐明菲惊讶的看着徐文峰。 “你被杨家的丫头一拉就不见了人影，大嫂和二妹妹之后追上去也没找到你，心里可着急了，要不是我劝着，只怕当时就要去找娘和大伯母了。”徐文峰抓起徐明菲的手，急急地道，“先别说那么多了，你赶紧跟我回去吧，免得大堂嫂和二妹妹等急了。” 听到徐文峰这么一说，徐明菲也不禁有些自责：“是我考虑不周，只顾着跟董苏皖比箭，居然把大嫂和二姐姐给忘了。” 徐文峰自然舍不得责备自己的宝贝妹妹，只是无奈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转头稍显不舍的看着魏玄道：“魏玄，今天怕是没时间和你多说了，咱们改天找机会再聊。” 好不容易见到了儿时好友，这话都没说两句又要分开了，他心里还有好多问题都还没问呢！ 魏玄看出徐文峰的不舍，瞄了一眼旁边的徐明菲，笑着道：“你们都已经来了京城了，还怕没有机会见面吗？等过几日戚远侯老夫人的寿辰过了，我领你去京城外的猎场打猎。” “这可是你说的！”一听到打猎这两个字，徐文峰顿时眼睛一亮。 “放心，我不会赖账的。”魏玄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言为定，到时候我就在家里等着你了！”徐文峰语带兴奋的道。 徐明菲看着徐文峰那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就插上翅膀飞去猎场的模样，摇了摇头道：“二哥你整天就知道打猎，要是让爹知道了，又要教训你了。” “爹这不是不在嘛……爹平时就知道给我布置功课，要是不趁着他不在的时候通通快快的玩一会儿，等回了青州，我又要被拘在家里了。”提起这个，徐文峰也是满肚子的委屈。 “行了，你也别抱怨了，爹娘都不在这里，你就是抱怨了也没用。”徐明菲轻轻一笑，转过头对着魏玄福了福身，“小侯爷，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好。”魏玄点头。 吁…… 墨玉好似知道徐明菲和徐文峰要离开一般，轻轻嘶鸣一声，耍了耍马尾，以示送别。 徐明菲伸手摸了摸墨玉的耳朵，贴在对方耳边，轻声许诺下次见面时一点会带着上等的松子糖之后，就同徐文峰一起快步离开了。 目送着徐明菲的和徐文峰渐渐远去的背影，魏玄低下头看了看同样目送着两人离去的墨玉，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对方脖子上的鬃毛，眼带柔和的低声道：“放心，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吁…… 墨玉眨了眨黝黑圆溜的大眼，通人性的蹭了蹭自己的主人。 288.第288章 隐忧 “大堂嫂，三堂哥去找明菲找了这么久都还没回来，我们要不去要去跟大太太和二伯母说一下？”有些坐立不安的徐二姑娘朝着亭子外张望了一下，回头对着身旁的许惠道。 许惠眉头微微一皱，摇了摇头：“还是再等一会儿，靖安侯府的这座别院不小，三弟就是去寻人也要找一阵子。” “可是……”徐二姑娘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刚才听人说明菲和户部尚书家的董小姐比箭了，我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许惠微微一笑，安抚性的拍了拍徐二姑娘的手，“户部尚书家的董小姐我见过，虽然为人有些娇蛮，但脾气也就在明面上，不会做出私下阴人的下作手段。再说了，这里可不是尚书府，靖安侯夫人待人温和，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但凡董小姐还想在京城里留点好名声，就不会当着众人面输掉比试之后去找明菲的麻烦。” “董小姐的性子我不清楚，可是跟她一起的张莹……”徐二姑娘咬了咬嘴唇，偷偷的瞄了一眼许惠，没有继续往下说。 许惠嫁入徐家的时候，张莹和柳茹母女俩早就被赶出徐府了，虽说她没有直接和这两人接触过，却也知道张莹和柳茹在徐家做过的那些事情。 大家出身的她不愿意在背后多嚼人舌根，不过心里还是和徐大太太一样，对张莹和柳茹这对没脸没皮的母女没有什么好印象。 看着魂不守舍，一脸担忧的徐二姑娘，许惠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安抚道：“二妹妹你也不用那么担心，明菲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清楚？既然在信阳府的时候张莹都没能在明菲手下占到便宜，今天她一样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比起关心则乱的徐二姑娘，许惠对徐明菲有信心多了。 当年徐明菲仅仅只有十岁，就不声不响的帮她找到了偷偷私奔至锦州，差一点就直接病死异乡的许静，这样聪明又厉害的小姑娘，哪里是董苏皖那个从小被家里宠坏了的娇小姐的对手！ “嗯。”徐二姑娘听了许惠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焦躁的心总算是稍稍平静了一点。 过了一小会儿，就在徐二姑娘忍不住又想再次提议去找徐大太太和范氏的时候，徐文峰终于带着徐明菲出现在了徐二姑娘和许惠的视线之中。 不待两人走近，徐二姑娘便忍不住站起身，抢先一步冲出亭子，快步来到了徐明菲的身前，一脸关切的拉着徐明菲的手道：“明菲，你到哪里去了，我和大堂嫂找了好半天都没找到你，差点急死我们！” “是我不好，看到别院中枫叶就忘了其他，让二姐姐和大堂嫂担心了。”徐明菲略带歉意对着徐二姑娘和紧随其后赶过来的许惠福了福身子。 许惠见状，连忙侧开身子，伸手扶住徐明菲的胳膊，语气温和的道：“回来就好，都是一家人，三妹妹无需这般多礼。旁的倒没什么，只是想着你第一次来靖安侯府的别院，怕你迷路出事，这才急着找你的。” “多谢大堂嫂关心。”徐明菲对着许惠笑了笑。 看到徐明菲眼神清澈，神色自然，面上没有半点异样的神情，许惠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当着徐二姑娘的面她好似十分镇定，实际上在找不到徐明菲的时候，尽管知道徐明菲应该不会吃亏，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着急的。 原因无他，徐大太太亲自交代了要她今天好好的照顾徐明菲和徐二姑娘，要是让徐明菲在来京城之后第一次出门就出了事儿，别说徐大太太，就是徐大爷多半也会对她生出不满。 她与徐大爷成亲三年多，至今没能生出一儿半女，虽说徐家没人拿着这件事情来数落她，但她心中到底有些底气不足，做事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自然不希望出现任何的差错，减轻自己在徐家众人心中的分量。 还没嫁入徐家之前她就清楚的知道，徐明菲可是徐家上下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要想在徐家过得好，与这样一个受宠的小姑子交好，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理清自己的思路，瞧见徐明菲的心情似乎不错，许惠便暂且收起了自己心思，语带关心的道：“三妹妹，听人说你刚才和户部尚书家的董小姐比试射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徐二姑娘对这件事也颇为好奇，听到许惠开口了，也不由竖起了耳朵，好奇的看向了徐明菲。 早就料到许惠和徐二姑娘会问起这个问题，徐明菲也没有惊讶，只是语气平静的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向两人叙述了一遍。 当然，关于杨思彤和董苏皖两人之间的不对付，以及张莹在一旁煽风点火的举动，还有顾善和魏玄充当了比箭的见证人这件事，她也没有忘记不提。 徐二姑娘对京城的情况不熟，尽管之前已经被告知邵祁就是戚远侯府小侯爷魏玄，但在听到魏玄和顾善两个人的名字，也只是稍稍有些惊讶而已，并没有多大的感触。 相比起来，还是来了京城也不忘给徐明菲找麻烦的张莹更加吸引她的注意。 而许惠就不同了，作为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精心挑选的儿媳妇，许惠对京城各家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不需要旁人多说，就迅速明白了顾善举动中的示好之意，也知道回去之后该跟徐大爷和徐大太太说些什么。 打定主意之后，瞧着经过一番折腾，时间已经不早了，许惠当即止住了这个话题，履行作为大堂嫂的职责，领着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在院中转了一圈，在众多世家小姐那边混了个脸熟之后，便领着几人去了徐大太太和范氏那边。 徐大太太与靖安侯夫人交好，并没有同其他前来做客的夫人一般在碧云轩休息，而是跟范氏一起同靖安侯夫人单独在一处僻静的小院中说话。 徐明菲等人到的时候，正好听见身材微胖，一身贵妇打扮的靖安侯夫人对着徐大太太道：“吏部尚书近年来身体欠佳，开年到现在已经请了三次病假，朝中有传闻说他顶多再过两年就要告老归乡，徐大人在都转盐运使这个位置上已经呆了好几年，如今机会在眼前，接下来要怎么做，你们心里要有个数才行。” 289.第289章 前程 走在最前面的许惠没想到一来就听到这样的谈话内容，不由脚下步子一顿，面上露出几分踌躇。 “怎么了？”徐二姑娘略带懵懂的看着前方的许惠。 徐明菲轻轻的拉了拉徐二姑娘的衣角，无声的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不要开口说话。 还不等许惠做出决定，里间的徐大太太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率先开口道：“是惠儿来了吗？进来吧！” “是。”听到徐大太太的话，许惠连忙应了一声，收起脸上的踌躇之色，领着徐明菲和徐二姑娘走了进去。 屋内，徐大太太和范氏以及靖安侯夫人同坐一处，三人面前都放着一杯还冒着点点热气的茶杯，徐大太太最爱的云雾茶茶香弥漫在空气中，让闻到的人不由精神一震。 云雾茶因其特殊的生长条件，每年产量极少，可谓是千金难求，就是徐家库房里也没有多少，靖安侯夫人能用云雾茶来找到徐大太太和范氏，足见她对徐大太太和范氏的重视。 靖安侯夫人年纪比徐大太太大上几岁，但平日保养得当，皮肤白皙，脸上几乎没有皱纹，整个人看上去极为和气。 待徐明菲等人见礼之后，徐大太太挥挥手示意几人坐下，便转而看向了靖安侯夫人，继续之前的话题，略带疑惑的问道：“不是说吏部尚书的身体只是偶犯小毛病，问题并不大吗，怎么会有这样的传闻？” 靖安侯夫人看了一眼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的徐明菲等人，抿了抿嘴，压低了声音道：“什么偶犯小毛病，不过是用来忽悠不知内情的人罢了。上月初五我才去吏部尚书府上做了客，那满院子的药味儿，真是眼都掩不住。你别看如今表面上似乎风平浪静的，私底下活动的人可不少。” “这样啊……”徐大太太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人人眼红，却又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上的，徐大老爷这几年政绩极好，对部尚书这个职位还是能够争一争的。”靖安侯夫人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事关徐家的顶梁柱徐大老爷的前程问题，徐明菲坐下之后也听得十分仔细，见靖安侯府夫人似乎对徐大老爷很有信心，不由抬头飞快的瞄了对方一眼。 靖安侯夫人没察觉到徐明菲的这点小动作，放下茶杯之后，又接着道：“要不是因为这个，你当戚远侯老夫人为什么特意给你们家下帖子，邀请你们来参加她的寿宴？” “我自然是知道戚远侯老夫人这番举动是有目的的，只不过我们人来了，却也不代表什么，既然她只说了当做亲戚走动，那我就当做寻常亲戚对待就是了。”徐大太太眼带笑意的道。 “我知道你是心里有主意的人，不过……”靖安侯夫人嗤笑一声，语带嘲讽的道，“戚远侯老夫人可是个厉害的人物，能屈能伸得很，你就算不愿意，也得谨防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她给绕进去。” “我们这种落魄的世家旁支，哪里入得了出身梧桐巷徐家的戚远侯老夫人的眼。”徐大太太扬了扬眉。 靖安侯夫人闻言捂嘴一笑，打趣道：“谁人不知徐大老爷深得圣上的信任，你也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这要是让梧桐巷徐家的人听到了，指不定气得饭都吃不下。” “哼，当初我家老爷来京城赶考的时候，梧桐巷徐家可不就是看不上咱们家？硬把我们当做是打秋风的亲戚不说，就连一点情面也不给，现在看到我家老爷仕途顺利，又生出拉拢之意，想得倒美！”徐大太太语带不屑的道。 “正是！”靖安侯夫人赞同般的点点头，止住了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徐大太太和靖安侯夫人许久不见，聊起天来自然是相谈甚欢，直到开宴之时，一行人才离开了小院，去了宴席那边。 杨思彤先到一步，瞧见徐明菲来了，当即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满含歉意的道：“明菲，真是对不住了，我本来想要早点去找你的，谁知道我娘那边一直走不开……” “没事，你娘那边的正事要紧。”徐明菲拍了拍杨思彤的手，不动声色的朝着周围扫视了一圈，略带惊讶的道，“咦，怎么没有看到张莹和董苏皖？” “董苏皖最好面子，输了比箭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她哪里还有心情留在这里，自然是早就走了。”杨思彤语带得意的道。 “走了？”徐明菲失笑。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不过就是一场小小的比箭而已，居然就这么走了，着实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你瞧那边，那个穿着湖蓝色裙子的夫人就是董苏皖的大嫂，今天董夫人有事没来，是她大嫂带着她过来的。董苏皖说要提前回尚书府的时候，她大嫂正跟我娘她们一起在碧云轩说话。你是没看到，在得知董苏皖已经套上马车出了别院的时候，她大嫂那个尴尬的劲儿哦，简直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杨思彤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董苏皖大嫂当时的表情。 徐明菲顺着杨思彤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穿着一身湖蓝色裙子，大约二十七八岁的美貌妇人面色苍白，略显尴尬的坐在席上，低着头，甚少和身旁的人说话。 “看来董苏皖不太喜欢她这位大嫂。”徐明菲的视线在董苏皖大嫂的脸上转了一圈。 “当然不喜欢了！她这位大嫂本来娘家也算显赫，只是运气不好，被人给牵连了，家里从此一蹶不振，要不是尚书府还得顾忌自己的面子，估计都有休妻另娶的打算了。”杨思彤一脸八卦的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徐明菲好奇的看着杨思彤。 杨思彤扭了扭自己的手指头，讪讪一笑：“我们家和董家不对付，这些事情自然是从我娘那边听说的。” “是偷听的吧？”徐明菲了然道。 “嘘！你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能让我娘知晓，要不然她又要罚我了。”杨思彤可怜巴巴的看着徐明菲。 “放心，我没那么多嘴。”徐明菲嘴上答应着杨思彤，视线却又忍不住转移到了董苏皖的大嫂身上。 290.第290章 剖析 “明菲，你一直盯着董苏皖的大嫂干什么？”杨思彤见徐明菲的视线老往董苏皖的大嫂身上瞄，不由好奇的出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她看上去有点眼熟。”徐明菲略带迟疑的道。 “眼熟？”杨思彤歪着头想了想，开口的道，“据我说知，董苏皖的大嫂姓崔，官宦人家出身，在她父亲没有出事之前，也是手握实权的地方大员。崔家人口众多，姻亲关系复杂，难不成你以前见过崔家的人？” “应该没有。”徐明菲稍稍回忆了一下，果断地摇了摇头。 她从小就跟在范氏和徐大太太身边转悠，跟徐家有来往的人家她基本上都记得很清楚，十分确定之前从来没有和姓崔的人家来往过。 “那就不知道了，说不定只是碰巧长得像罢了。”杨思彤不甚在意的撇了撇嘴。 “也是。”徐明菲轻叹一声，笑着点了点头。 用完宴席之后，为了能在天黑之前赶回家，陆陆续续就有人起身告辞了。 徐家众人自然也不例外，谢绝了靖安侯夫人亲自相送的好意之后，在别院下人的指引下出了内院，直往停着已经停好了马车的大门走去。 “大嫂。”刚走出别院大门，徐三老爷便急急的朝着徐明菲等人迎了上来。 徐大太太看着一身石青色长袍的徐三老爷，面上露出几分诧异：“三弟，你怎么来了？” “我看天色有些不好，怕晚了会下雨，就连忙带着雨具来接你们了。”徐三老爷一脸和煦的道。 靖安侯府的红枫山别院建于半山腰上，平日里还没有什么，可要是遇上下雨，天雨路滑之际，一个不小心马车就容易出问题。 因此，听了徐三老爷的解释，徐大太太也不由脸上神情一缓，面带微笑的对着徐三老爷道：“还是三弟你细心。” “应该的。”听到徐大太太的表扬，徐三老爷掩住心中的喜意，恭敬的拱了拱手。 “好了好了，一家人无需这般多礼。”徐大太太爽朗一笑，对着身后的范氏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赶紧走吧，要不带待会儿人多了，马车就不好出去了。” “是。”范氏应了一声，回头便招呼起徐明菲等人上了停在一旁的马车。 徐文峰是骑着马来的，范氏怕回去的路上要是遇到下雨会出事，态度强硬的直接把他给押进了马车中。 倒是他那万般不愿，却又没有办法反抗范氏的那副模样，惹得徐明菲和徐二姑娘一阵低笑。 很快，徐家一行人收拾妥，车夫一扬马鞭，马车缓缓往山下驶去。 正如徐三老爷预料的一半，马车刚离开别院没多久，红枫山的范围都还没有出，天上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水落在枫叶上的声音，从一开始的零星渐渐变得密集了起来，未免发生意外，车夫还特意放缓了车速。 马车中，范氏特意遣开下人，只留下了徐明菲、徐文峰兄妹俩，就着徐明菲和董苏皖比箭的事情说话。 靖安侯夫人作为别院的主人，对于别院中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了如指掌，徐明菲和董苏皖发生争执之后比箭这种事情，她当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徐大太太和范氏一直都跟靖安侯夫人待在一起，靖安侯夫人知道了，自然也会第一时间告知两人。 之前一直没有提起这个问题，也不过是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多提罢了，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了空闲，范氏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我想你们俩应该也知道，你们大伯父在都转盐运使这个位置上已经呆了好几年，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升迁，今天靖安侯夫人也说了，你们大伯父晋升为吏部尚书的可能性很大。”范氏轻抚着徐明菲的乌发，压低了声音道。 “这跟那个董苏皖有什么关系？”徐文峰因为下雨不能骑马，上了马车之后就有些焉焉的，这会儿说起话来也显得有气无力的。 “私底下传言接人吏部尚书的人选有好几个，除了你们大伯父之外，其中一个是现任吏部侍郎，而这位吏部侍郎正是董尚书的同窗好友。这要是换了你，你是希望和自己关系亲近的人坐上重要的位置，还是换上一个和自己不算亲近又比自己年轻的人坐？”范氏伸手点了点徐文峰的额头，“你呀，好歹也是哥哥，在妹妹面前给我拿出点精神来。” 徐文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低声咕哝了几句，最后还是听话的打起精神坐直了身体：“就算是这样，跟明菲也没有什么关系啊！大伯父能不能晋升吏部尚书，又不是明菲能决定的。” “这确实不是明菲能决定的，但这并不妨碍董家的人看我们徐家不顺眼啊！”范氏失笑。 “那娘的意思是，董苏皖今天来找我的麻烦，也不全都是张莹的主意？”徐明菲半仰着头，神情惬意的靠着范氏的肩道。 范氏微微颔首：“那是自然，虽说张莹也有在旁边煽风点火之嫌，但要是董苏皖心里没点想法，她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刚来京城没几天就说动尚书府的小姐为她出头。”范氏轻哼一声，又接着道，“不过她也真是够烦人的，逮着机会就出来恶心人。” “娘你不用担心，张莹顶多也就搞点煽风点火的小伎俩罢了，我不怕的，她只要敢来，我就能一巴掌把她给拍回去。”徐明菲伸出自己的右手，做出一个拍打的动作。 范氏见状先是一楞，随即就将徐明菲揽在怀里笑了起来：“你这个小机灵鬼，别的娘不管你，但你可得小心别把自己也给牵连进去，咱们徐家虽然不在乎那些虚伪的名头，但姑娘家有个好名声，总比没有的好。” “娘你放心，妹妹这么聪明，要坑也是坑别人，绝对不会被别人坑的。”在这一点上面，徐文峰倒是对徐明菲十分有信心。 听了徐文峰这番力挺妹妹的话，范氏还没来来得及接口，就感觉行驶中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范氏颇为意外的皱了皱眉，略微抬高了点声音。 291.第291章 人选 “回二太太的话，前面大太太的车停了，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人。”很快，车夫的声音隔着车门传进了车厢。 范氏闻言眉头挑眉，轻声道：“这附近也没有居住的人家，难不成是比我们先离开别院的客人？” “娘，要不我过去看看？”徐文峰见状，立即往范氏身边靠了靠，自告奋勇的道。 看了一眼面容虽略显稚嫩，却已经有成年男子身高的儿子，范氏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也好，不过外面下着雨，天色也暗了，你自己小心点。” “是。”徐文峰高高的应了一声，拿起徐三老爷早就在马车中准备好的雨具，推开车门，一个跨步就窜下了马车。 “这孩子，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目送着快速朝着徐大太太的马车奔去的儿子，范氏不禁有些头疼。 徐明菲抿嘴一笑，体贴地伸手为范氏揉了揉额头，轻笑道：“二哥平时看上去是有些毛躁，但遇到正事儿还是知道分寸的。” “你呀，就知道为他说好话。”范氏佯怒地横了徐明菲一眼。 徐明菲深知范氏才舍不得真的生自己的气，直接身子一扭，撒娇般的钻进了对方的怀中，笑道：“我和二哥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我不为他说好话，还能为谁说好话？” 但凡父母，最喜欢看到的莫过于子女之间和睦融洽，作为三个儿女母亲的范氏自然也不例外，听了徐明菲的这番，脸上的佯怒是再也绷不住了，只能笑着点了点徐明菲的挺翘的小鼻子。 马车中的母女俩并没有等太久，不过片刻的功夫，徐文峰便冒着雨回来了。 不过他回来之后并未上马车，而是就站在马车外，对着车厢中的范氏道：“娘，户部尚书府上董大奶奶的马车出了问题，大伯母麻烦娘照顾一下，我去三叔那辆马车，就不上来了。” 董大奶奶？ 马车中的徐明菲和范氏不由同时一惊。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刚刚她们还在讨论董尚书一家人的事情，不过一转眼的功夫，董尚书的大孙媳妇，董苏皖的大嫂董大奶奶就来了。 不过范氏到底主持徐家中馈多年，小小惊讶一番之后很快就回过了神，对着马车外的徐文峰问道：“董大奶奶那边伤着人没有？” “没有伤着人，就是马车走不了了，依着大伯母的意思，咱们先顺路送董大奶奶回尚书府，马车暂时动不了就晚点再让人过来处理。”徐文峰迅速回道。 “好，娘知道了，你快去你三叔那边吧！”范氏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点点头道。 徐文峰应了一声，也没多耽搁，撑着伞转身就去了徐三老爷的那辆马车。 没过多久，范氏身边的大丫鬟便爬上了马车，在范氏的指示下找出一些可能会需要的东西，又找了一套范氏出门备用的衣裳以防万一。 刚刚将这些东西准备好，许惠便亲自领着一脸惊魂未定的董大奶奶过来了。 尽管之前范氏知道董府的人跟自家私底下可能有些不对付，但看到对方此时狼狈的样子，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怠慢，连忙将人给请进了马车。 董大奶奶显然被这件突发事件给惊倒了，连自己上马车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在丫鬟的搀扶下才勉强爬上的马车，坐定之后稍显尴尬的对着范氏点了点头：“麻烦徐二太太了。” “举手之劳，无须挂齿，董大奶奶不用这么客气。”范氏脸带温和的笑了笑，瞧着董大奶奶身边跟着的丫鬟空这手过来的，便接着道，“我看董大奶奶的裙角都有些湿了，如果不嫌弃，可以先换上我的衣服。” “多谢徐二太太的好意，只是裙角沾湿了一点儿，擦擦就好。”董大奶奶摆了摆手，苍白着一张脸婉拒了范氏。 范氏这一问，也不过是处于礼数罢了，见董大奶奶不愿换衣服，她也没有勉强，只是点了点头，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干净棉布递到董大奶奶身前。 董大奶奶道谢一声，接过棉布后由着丫鬟细细的擦起了自己微微沾湿的裙角。 坐在范氏身旁的徐明菲从董大奶奶上马车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在董大奶奶和丫鬟忙于整理仪容的之际，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对方的脸上。 之前在别院宴席上时，她就觉得董大奶奶的脸看上去有几分眼熟，这会儿凑近了一看，那种熟悉的感觉就越发的明显了。 只是她在脑海里来来回回的过了几遍，硬是没有想出这种眼熟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一直到徐家的马车一路顺利到达户部尚书府董家，董大奶奶再次道谢之后下了马车，被董家的人迎接回府，徐明菲还是没有理出什么头绪。 “明菲，你这一路上坐在旁边闷不吭声的，都在想什么呢？”待徐家的马车一离开董家的范围，范氏便忍不住对着自打董大奶奶上了马车，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徐明菲问道。 徐明菲抬头看了看范氏，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娘，你有没有觉得董大奶奶看上去有些眼熟？” “眼熟？”范氏微微一顿，刚想摇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不由迟疑道，“你不说我还没觉得，你这么一提，这董大奶奶看上去是好像有几分眼熟。” “娘想起以前见过的人中，有谁长得像董大奶奶吗？”徐明菲听到范氏的回答，不禁双眼一亮。 “这个嘛……”范氏回忆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这几年我主持徐家中馈，也见过不少人，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想不起来。” “娘见过的客人我基本上都见过，不曾记得有长得和董大奶奶相像的人，如果不是来我们徐家做客的那些客人的话……”徐明菲眼中流光一转，忽的想起一个可能，刚想开口对着范氏说起，就听到车厢外的车夫提醒着徐家到了。 被车夫这么一打岔，徐明菲也不好继续说下去，只能将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暂且压下。 此时天上的雨还未停，马车上的雨具先是被徐文峰拿走了一份，后来送董大奶奶回府的时候又去掉了一份，剩下的就不够了。 正待范氏准备吩咐丫鬟去另取雨具之时，一道清脆婉转的声音便在马车外响起：“二太太，奴婢映红奉三老爷之命，为二太太和三小姐送雨具来了。” 292.第292章 竟然是她 “还是你三叔想得周到。”范氏听了映红的话，回头对着徐明菲感叹道。 徐明菲微微一笑，轻声道：“三叔一向都周到。” 作为徐家唯一的庶子，上头有两个已经做官的哥哥，下头又有几个出息的侄子，徐三老爷处在这么一个颇显尴尬的位子上，想不事事周到都不行啊！ 人家好意派丫鬟把雨具送来了，范氏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示意自己的丫鬟打开车门，准备同徐明菲一起下车。 此时，徐明菲的贴身大丫鬟红柳也从后面的马车赶了过来，手上举着一把雨伞，殷勤的伺候着自己的小主子下马车。 “赶紧进屋，小心淋雨着凉。”范氏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雨似乎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便回头对着徐明菲催促道。 “是。”徐明菲应了一声，抬脚便朝着范氏跟了上去。 谁知刚走没两步，徐明菲感到好似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身子不受控制的往旁边歪了一下。 徐明菲心中一紧，这天上还下着雨的，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自家大门摔一身泥，那可就不只是丢脸两个字可以表达的。 为了自己的脸面着想，徐明菲下意识的伸手往旁边一抓，就抓住一个离自己摔倒方向最近的丫鬟。 那丫鬟正值双十年华，无论是身量还是力气都比徐明菲大，反应也极为灵敏，被徐明菲抓住之后，立刻顺势扶住了对方，嘴里还关切地道：“三小姐小心！” “小姐！”红柳惊呼一声，赶紧撑着伞赶了过去。 走在前面的范氏也听到了后面的动静，生怕徐明菲出了什么意外，连伞也顾不上遮了，转身就往回走。 “明菲，出什么事儿了？”范氏的声音透过纷飞的雨滴传进徐明菲的耳朵。 徐明菲看到范氏冒雨折返，立即站稳了身子，高声道：“娘，我没事，只是不小心踩着石子崴了一下。” “脚崴了？能不能动，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范氏迅速来到徐明菲身边，眼带关切的打量着徐明菲的脚。 “没事。”徐明菲对着范氏笑了笑，活动了一下刚才踩到石子的那只脚，“就是没站稳而已，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不用叫大夫。” 看到徐明菲的脚确实活动自如，范氏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点儿。 这唯一的小女儿可是她的心头肉掌中宝，要是磕着碰着哪里，她这个做娘的可得心疼死！ “你做得好，回头来我这里，赏你一匹料子。”确定女儿无恙，范氏便将视线转向了及时扶住徐明菲丫鬟。 那丫鬟听了范氏的话，大方的福了福身，语带感激的道：“奴婢映红，多谢二太太。” 映红…… 徐明菲听着耳边响起的声音，心中一个激灵，猛的转过头，直勾勾的盯住映红的脸。 这五官，这模样，要是年纪在大上几岁，下巴圆润一点，眼睛再小一点，活脱脱的就跟董尚书的大孙媳妇董大奶奶一个模样啊！ 徐三太太还未嫁进门之前映红就在徐三老爷身边伺候了，那个时候她偶尔还在徐三老爷身边见过映红。 后来徐三太太进了门，映红就甚少出现在徐三老爷身边，而她基本山也不去徐三老爷那边的院子，渐渐的就将对方给忘了。 难怪她虽然觉得董大奶奶的长相有些眼熟，却又一直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跟董大奶奶长得相像的人。 “明菲，外面下着雨的，赶紧进去吧！”范氏没有察觉到徐明菲的异样，伸手牵住了女儿的手，准备同女儿一起走。 “嗯。”徐明菲迅速收回自己的视线，掩住心中的惊讶，乖乖的跟着范氏走进了徐家大门。 徐大太太等人先一步进了徐家，见范氏和徐明菲好半天都没有进门，正想让人去看看，便瞧见身上沾上了一些雨水的母女俩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之下相携而来。 徐大太太眼尖的发现徐明菲和范氏身上有不少地方都被雨水淋湿了，不由眉头一皱，伸手将徐明菲拉到身前，看着对方还沾着水珠的头发，语带关切的道：“不是给让丫鬟你们送了雨具的嘛，怎么身上还淋湿了？” “下马车的时候不小心踩滑了，不碍事的。”徐明菲拿出锦帕擦了擦自己的脸颊，笑盈盈的看着徐大太太道。 “什么不碍事，这个天气最是要小心着凉。”徐大太太一脸的不赞同，摸了摸徐明菲微凉的小手，催促道，“快别说了，赶紧跟你娘回房换衣服梳洗一下，大伯母让厨房给你熬一碗姜汤驱寒。” 一旁的许惠已经从跟着进门的门房那里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听到徐大太太的书，适时的插嘴道：“娘，厨房在咱们回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姜汤了，待会儿我就让人送到二伯母和三妹妹屋里去。” “已经熬好了？”徐大太太闻言一喜，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好好，待会儿你就让人给她们送过去。” “是。”许惠应了一声。 初秋时分，就算外面下着雨，穿着薄衫徐明菲其实也并未觉得冷，更何况她自己就精通医理，十分清楚以自己的身体来说，绝对不会因为淋了这么一点儿雨水就生病。 但面对家人的关怀，她还是很受用的，老老实实的接受了徐大太太的好意，顺从的准备跟着范氏回房换衣服。 不过在离开之前，趁着其他人没注意的时候，她偷偷的朝着映红的方向看了一眼。 映红这会儿正站在徐三老爷的身边，低声说着什么，压根没有察觉到徐明菲的视线。 府中的下人极为勤快，徐明菲和范氏前脚走回房间，后脚下人就将热水送上门。 红柳和云儿调试好了水温，便伺候着徐明菲开始沐浴。 待徐明菲沐浴完毕重新梳妆完毕之后，就直接去了范氏的那边 巧的是，她刚走到范氏的房门口，就看到映红手捧着一匹之地上乘，颜色素净的料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三小姐好。”捧着料子的映红见到门外的徐明菲，立刻主动侧到一边，恭敬的福了福身子。 徐明菲停下脚步，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对方一遍，嘴角含笑的朝着对方点了点头，然后抬起脚步，径直走进了范氏的房间。 刚刚梳洗完毕的范氏身上还带着几分水汽，看到徐明菲来了，连忙笑道：“快到娘这里来，你大堂嫂已经让人把姜汤送来了。” 徐明菲挥了挥手，将屋中的下人遣开，笑眯眯的挨到了范氏身边坐下，看了一眼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姜汤，略带兴味儿的道：“娘，我想起是谁长的像董大奶奶了！” 293.第293章 线索 “是吗？”范氏顿了一下，眉毛微挑，语气微妙的道，“你想到的是谁？” 察觉到范氏语气中的微妙，徐明菲眼珠一转，笑着倚到了范氏的身上：“娘，你是不是也想到了？” “还不算笨。”范氏伸手点了点徐明菲的额头，“娘这双眼睛也不是白长的，你都想到了，娘能想不到？你三叔身边的丫鬟映红，还真的跟董大奶奶有几分相似，没见到的人时候想不起来，刚才一见，着实让我有些惊讶。” 说到这里，范氏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董大奶奶那张算得上清丽的脸庞，眼中露出几分深思。 “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吗？”看到范氏这个样子，徐明菲不禁开口问道。 “也不是什么奇怪，只是……”范氏好似想到了什么，随即又摇了摇头，“没什么，应该是我想多了。” 话听了一半，徐明菲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哪能满意范氏这样的回答，当即扯着范氏的袖子，撒娇道：“娘，到底是什么啊，你这样说一半的，弄得我晚上都要睡不着觉了。” “胡说，哪有那么严重？”范氏横了徐明菲一眼，“也不知是谁平日里赖在床上舍不得起来，还敢说会睡不着。” “怎么不回会了？这要是心里存了事儿，晚上睡不着也是正常的。”徐明菲狡辩。 范氏深知徐明菲那种一旦起了好奇心，不弄清楚就不会罢休的性子，未免之后弄出什么岔子，最后还是没能顶住，开口道：“说起来事情还是你三婶告诉我的，说是等咱们从京城回去了，就让我帮忙在府外给映红选户人家嫁了。” “在府外选？”徐明菲略带惊讶的看着范氏，“映红不是三叔身边的大丫鬟吗，就算不是跟着三叔，也应该是在府中选人啊！” 映红是徐家签了死契的下人，在府外没有任何的亲人，作为三房男主人身边的大丫鬟，就算不被收房，而是要嫁人，最好的选择也该是在府内选个知根知底的，这样才不会被欺负了也找不到人做主。 “你三婶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这么些年，你也看到她把你三叔把得多紧了。映红从小伺候你三叔，与你三叔情分不同，加上她越长越漂亮，你三婶眼看着再过不久就要生了，不想办法把映红打发走，她能放心吗？”范氏轻叹道。 “既然这样，娘你为什么……”徐明菲不解的看着范氏。 虽说府中下人的卖身契都在范氏的手中，但映红不过是个不算重要的丫鬟而已，就算对方跟董大奶奶长得有几分相似，但两人的身份地位天差地别，并不足以让范氏露出那种奇怪的神情才是。 范氏温柔的顺了顺徐明菲落在腮边的头发，笑着解释道：“你三婶是想快点把映红嫁出去，不过这有一个前提条件，要是她在京城找到了自己的亲人，那你三叔就会将映红的亲事交给她的亲人。” “映红还有亲人在京城？”徐明菲之前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听到范氏这么一说，立即反应过来，低声惊呼道，“难不成……娘你觉得映红可能和董大奶奶娘家有关系？” “我起初是有这种想法，不过映红是因为在外面过不下去了卖身入府的，董大奶奶的娘家虽说近几年有些落败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中还没有穷到那个地步。”范氏缓缓道。 徐明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范氏道：“映红有没有说过她是哪里人？” “这个我倒不清楚，只知道她是咱们徐家最先买进来的那批丫鬟。据你三婶所言，映红进府时年纪小，记着的东西也不多，只知道她娘临终前让她有机会来京城寻亲。”范氏回道。 “这倒是有几分意思了。”徐明菲想了想，抬头对着范氏道，“娘，先别管董大奶奶是不是真的和映红有什么关系，我们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三叔好了。映红好歹也在咱们家伺候了这么多年，三叔还特意带她来京城寻亲，与其让三叔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还不如让他先试试这边。” “这……”范氏犹豫了一下，想着映红这些年来在徐家也算是本分，而且今天还恰好扶住了差点摔倒的徐明菲，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轻声道，“也好。” 母女俩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一致意见，范氏在盯着徐明菲将许惠差人送来的姜汤喝完之后，便让人将徐三老爷请了过来。 徐三老爷得知范氏有事请自己过去之时，心里还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在范氏提及董大奶奶长得和映红有几分的相似之后，他立刻就明白了。 “我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巧合，只是想着有点消息，总比没个方向的乱找要好一点。”范氏也没说死映红和董大奶奶的关系，语气温和的对着徐三老爷道。 “二嫂说的是，有方向总比没有方向好，回头我就寻人去问问。”徐三老爷点了点头。 尽管他此时的语气还算是平静，但他眼中却还是露出了几分来不及掩住的惊讶。 也不怪徐三老爷会这样，任谁得知伺候了自己十几年的丫鬟有可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所受到的震惊都绝对不会比他少。 而这份惊讶，直到徐三老爷回到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完全掩住，晚上洗漱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不自觉的频频朝着一旁为他铺床的映红打量。 殊不知他这一无意识的举动，却是吓得正在为他洗脚的桂儿直发抖。 在来京城之前，徐三太太就给桂儿下了死命令，让她盯着徐三老爷和映红，要是一个错眼让映红勾搭上了徐三老爷，等她回到锦州，就将她卖到窑子里去。 怎、怎么办？ 发现徐三老爷的视线又落到了映红的身上，桂儿整个人紧张的要命，整颗心都乱成了一团。 要是待会儿徐三老爷开口让映红晚上留下伺候，那她回去之后岂不就…… 想到这个可能，桂儿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吓得双手一抖，一个不小心就将盆中的水撩到了徐三老爷卷起的裤腿上。 被带着热度的洗脚水这么一烫，徐三老爷已经飘远了的思路瞬间回神，低呼一声，一脸不虞的看着桂儿道：“怎么回事儿？” “老、老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奴婢该死！”桂儿见自己闯了祸，只觉得脑子一懵，吓得身子一软，跪倒地上连连磕头。 徐三老爷也不是什么苛刻的人，看到桂儿吓成了这个样子，眉头一皱，也并未训斥对方，只是略带烦躁的挥了挥手：“行了，不用你伺候了，下次做事用心点。” “是、是……”逃过一劫的桂儿颤抖着应了一声，也没依着徐三老爷的话退下，而是跟石头一般紧绷着身子趴在地上。 294.第294章 落花有意 这时，听到声响映红快步从床边走过来。 她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桂儿，嘴角微不可见的一扯，低下头对着徐三老爷道：“老爷，奴婢伺候您洗脚。” 说罢，也不等徐三老爷回答，主动蹲下身子，将手伸入盆中，拿起帕子细细的擦拭着徐三老爷的脚。 喝退桂儿之后，徐三老爷本想干脆自己洗脚的，如今看到映红已经开始动手了，倒也没有避开，只是想到范氏对他说起的关于映红的话，心中多少有些别扭。 无意中瞟到桂儿居然还没有离开，徐三老爷忍不住再次皱眉：“不是让你退下吗，还楞在这里干什么？” “老、老爷……”桂儿吓得身子又是一抖，偷偷的瞄了一眼正在专心为徐三老爷洗脚的映红，心中天人交战，迟迟不肯动弹。 看到桂儿居然敢无视自己的命令，徐三老爷终于忍不住发火了，狠狠的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怒道：“反了天了，老爷的话都敢不听了？” 察觉到徐三老爷的怒意，桂儿终于是顶不住了，一边发抖，一边带着哭腔道：“奴、奴婢不敢！奴、奴婢刚才腿、腿软，奴婢这、这就走……” 说完，桂儿好似生怕徐三老爷再次发火一样，硬撑着站起身子，四肢发软地退出了房间。 随着桂儿的离开，屋子里就只剩下徐三老爷和映红两个人。 徐三老爷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瞥了一眼开始在盆中为自己按摩脚掌的映红，斟酌了一番之后，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道：“映红，你除了记得你娘让你有机会来京城找舅舅之外，其他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映红手上动作不停，微微抬头，看着徐三老爷道，“从奴婢记事起身边就只有爹娘，其他的亲戚一个都没有见过，当时奴婢的娘说家中的亲戚遭了难都没了，后来她让奴婢去投靠舅舅的时候，奴婢也觉得很意外。” “你娘只让你来京城找人，却没告诉你对方姓甚名谁，她不怕你找不到吗？”徐三老爷好奇道。 映红微微抿嘴，看着徐三老爷，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当时奴婢的娘去得太急，没来得及说更多。不过奴婢的娘姓秦，我舅舅应该也是姓秦的。” “姓秦……”徐三老爷飞快的在脑中过了一遍，并未找到在京城中又姓秦的大户人家。 映红拿起干帕子，抬起徐三老爷的脚，一边为对方擦拭，一边道，“老爷心里想着奴婢，能带奴婢来京城找人，奴婢心里已经很感激了。京城那么大，又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奴婢的舅舅还在不在，更何况仅仅凭着一个姓氏，在这里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其实老爷不必为此大费周章。” “这可不行，当初我答应了要帮你找到亲人的，说到就要做到。你在我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功劳苦劳都不小，不管怎么说，老爷我都得为你下半生安排好一个依靠。”徐三老爷颇为认真的道。 在这个年代，女人有娘家和没有娘家区别非常大，徐三老爷想要为映红找到亲人，真的是打心底的为映红打算。 只是…… 听到徐三老爷这番话，映红并未表示出任何感激之色，只是垂着头，低声道：“徐家就是奴婢的依靠。” “这不一样……”徐三老爷皱眉。 “奴婢从小就跟在老爷身边，比起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舅舅，老爷和徐家对奴婢更重要。”映红抬头，一脸认真的看着徐三老爷，眼中透出一种无法忽视的坚定。 “可是……”徐三老爷接触到映红的眼神，心神微微一晃，随即不甚自在的偏过头，避开了映红的眼睛，“总归是得试试。” 映红注意到了徐三老爷的动作，心中微微一涩，尽管面上表情不变，嘴角却不禁泛起几分苦味儿。 三太太就真的那么好吗？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老爷还是不肯面对她的心意？ 明明是她先认识老爷的，就因为她只是一个卖身入府的丫鬟，难道真的就一辈子都入不了老爷的眼？ “天色不早了，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你先下去吧！”徐三老爷换上屋内穿的棉鞋，站起身对着映红道。 “是。”映红咬着唇，收起心中的不甘，柔顺地应了一声，在徐三老爷的注视之下，端起水盆退出了房间。 直到映红的身影消失在了小院的拱门外，猫着身子躲在墙角处的桂儿才悄悄的探出了身子。 虽说刚才她没能顶住徐三老爷的怒意退缩了，但迫于徐三太太的威胁，她也不敢离得太远，一直提心吊胆的躲在外面偷听屋内的动静。 “呼，幸亏没事！”桂儿捂着自己的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缩着脖子朝着徐三老爷的屋子看了一眼，双手合十，对着天上的月亮喃喃自语，“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保佑，一定不能让老爷和映红搅在一起，一定不能啊！” 翌日，徐三老爷起了个早，匆匆的用了早餐之后，便急急地出了门。 徐大老爷虽然并未在京城任职，但也没有忘记在京城置办产业，前几年因着徐大爷在京城的缘故，徐家在京城的那些产业基本上是由徐大爷和许惠照看的。 只是两人毕竟年轻，有些地方还是有所疏漏，徐三老爷趁着这次来京城的机会，顺带着也帮忙看看。 待大致的将京城的产业巡视了一遍之后，徐三老爷便将注意力放到了为映红寻找亲人这件事情上。 有了范氏的提醒，徐三老爷自然最先将目标放在了董大奶奶的娘家身上。 董大奶奶娘家姓冯，这一点与映红娘亲的姓氏不符，而且经过徐三老爷打听，冯家直系小姐中，并未有早逝的人，而旁系中，也没有符合映红双亲身份的。 倒是董大奶奶外祖家崔家，二十几年前曾不知原因的突然暴毙过一位小姐，只是时间过去太久，加之崔家早已落败，家中唯一的男丁也不知去向，要想从这一方面入手，也着实有些难度。 而在徐三老爷一筹莫展之际，戚远侯老夫人的寿宴终于到了。 一时间，戚远侯府客似云来，热闹非凡，成为京城中一大盛景。 295.第295章 暗藏机锋 由于一些大家多少心中有数，却又无法言明的原因，自打徐家一行人来了京城之后，戚远侯老夫人并未对他们表示特别的关心，也没有提前邀请他们去戚远侯府做客。 对于这一点，徐大太太并未在意，只是在寿宴的这一天按照平日里去别府做客一般，带上早已备好的贺礼，早早的领着徐家众人坐着马车去了戚远侯府。 戚远侯府乃是上流阶层的顶级权贵之一，从开国起便存在，传承至今自然不是一般的贵勋之家能够比得上的。 旁的不说，就戚远侯府的这座几乎占了整整两条街的宅子，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那就是羡煞旁人的存在。 今天戚远侯老夫人过寿，通往戚远侯府的这条街都被前来贺寿的马车堵了个水泄不通，要不是徐家一行人特意提前一点儿出了门，只怕也得被堵在路上动弹不得。 下了马车，徐三老爷将带来的贺礼交给了门房收礼的人之后，徐家一行人便在管事的指引下走进了侯府大门。 过了垂花门，领着徐家一行人的那位管事便退下，换上了另外一位似乎已等候多时的嬷嬷。 这位嬷嬷不是别人，正是曾经来过徐家几次的辛嬷嬷。 看到深受戚远侯老夫人信任的辛嬷嬷亲自出来迎接，徐大太太也觉得有些意外，不过她也并未表现得太明显，很快便收起了眼中的那点惊讶，待辛嬷嬷上前问好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大太太这边请，老夫人早就盼着大太太来了。”辛嬷嬷面带微笑，神色恭谨的对着徐大太太道。 “有劳辛嬷嬷了。”徐大太太点点头。 “不敢。”辛嬷嬷躬了躬身子，转身之际飞快的朝着徐明菲这边瞟了一眼。 敏锐的察觉到辛嬷嬷的视线，徐明菲面上不显，心中却不禁微微皱眉。 “明菲，这戚远侯府可真气派……”徐二姑娘走在徐明菲身侧，偷偷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 戚远侯府的这种气派，更多的是出自一种顶级权贵的底蕴，这种底蕴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融入到了府中的一草一木当中，可不是仅仅有钱就能够显示出来的。 徐家纵然富贵，但到底发家时间不长，在底蕴这一方面确实稍欠一筹，也难怪从小同样锦衣玉食长大的徐二姑娘如此惊叹。 “有过先帝的嫡亲胞妹宜宁长公主嫁入戚远侯府，这样的人家，自然是气派的。”徐明菲对着徐二姑娘轻声道。 据传宜宁长公主性情温和，深受先帝宠爱，只可惜好人不长命，如今的戚远侯府老夫人嫁入府中没几年就因病去世了。 也因为这样，不管是先帝还是当今圣上，对戚远侯府这门亲戚都念着一些情分，多有照顾。 只是越是这样的人家，光鲜的背后就更是有可能存在着无法展现在众人面前的一面，要不然魏玄身为戚远侯唯一的嫡子，也不会在小时候突然走失了。 没过多久，在辛嬷嬷的带领下，徐家众人就来到了戚远侯府正厅。 戚远侯老夫人作为寿宴的主角，自然是要接受众人的恭贺的，徐家一行人来的时候，宁国公府的顾善刚跟着长辈拜寿完毕。 有心与徐家交好的他看到徐家一行人，纵然无法立即上前与之交谈，也笑着对徐家众人点了点头，释放了自己的善意。 徐明菲的注意力并未在顾善那边多停留，看了对方一眼之后，便将视线落到了戚远侯老夫人身旁不远处站着的魏玄身上。 今日魏玄穿着一身袍角绣着银色祥云纹路的靛蓝色锦衣，配上一条镶嵌着上等和田白玉的暗紫色腰带，整个人看上去显得越发挺拔和贵气逼人。 他左手边站着一个穿着藏蓝色锦衣的年轻公子，虽说同样周身充满了贵气，跟魏玄站在一起却难免被对方掩盖住了不少光华。 徐明菲的视线在对方的脸上转悠了一圈，看着对方那张跟戚远侯老夫人有几分相似的脸，暗自琢磨着，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穿着藏蓝色锦衣的年轻公子，应该就是戚远侯老夫人的嫡亲孙子，曾经传言会继承戚远侯爵位的魏宁。 魏玄似乎察觉到了徐明菲的视线，趁着无人注意之时，对着徐明菲微微点头，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暖意，算是打了招呼。 戚远侯老夫人一脸喜气的接受了徐家众人的拜寿之后，也没立即让人领着徐家众人去后院休息，跟徐大太太寒暄了两句，便将话题转到了徐家的小辈身上。 从徐大老爷往下，徐二老爷和徐三老爷的长相都十分出众，纵然如今年纪已经渐渐增大，但依旧风姿不减。 到了徐明菲这一辈，无论男女，更是个个都眉清目秀，十分养眼。 别说在锦州和信阳府一带颇具美名，就是在达官显贵集聚的京城也是鲜有人敌，因而纵然徐家一行人此时在京城的名气并不算大，一走进正厅，依然接收到无数人略带惊艳的打量。 尤其时跟在范氏身后的徐明菲，集合和徐二老爷和范氏两人样貌的长处，那出众的外表，从容优雅的姿态，以及周身那几乎无法掩盖的明艳光华，更是受到了不少人的关注。 这样的惹眼的徐明菲，自然而然的就受到了戚远侯老夫人的关注。 她的视线浅浅的掠过徐文峰以及徐二姑娘等人，直接落到了徐明菲的身上，语带喜意的道：“这就是二房的明菲？” “正是。”徐大太太看了明显对徐明菲感兴趣的戚远侯老夫人一眼，将徐明菲招到了身前。 之前在注意到辛嬷嬷那状似无意的打量之时，徐明菲心中便升起几分警惕，这会儿听到戚远侯老夫人的话，心中也不慌，在徐大太太的指引下大大方方走上前，恭恭敬敬的对着戚远侯老夫人行了一礼，乖巧的道：“明菲给老夫人请安，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孩子。”戚远侯老夫人伸手扶住徐明菲，拉着她的手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一脸慈爱的道，“真是一个标致的小姑娘，难怪引得晋宁郡王世子再三夸赞。” 296.第296章 呛声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正厅顿时一静，厅中众人看向徐明菲眼神立即从好奇变成了惊诧。 一个还未出阁的官家小姐，被身份高贵的郡王世子正面夸赞，其中所隐含的意思，着实容易引人深思。 戚远侯老夫人这句话，看似平凡无奇，似乎只是长辈无意的一句夸奖，实际上却瞬间就在徐明菲的身上盖上了一个与郡王世子交情匪浅的戳。 尽管比起其他的朝代，大熙的民风还算是比较开放，对女人的要求没有那么严苛。可这未婚男女之间交情匪浅，还是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这不，短暂的惊诧之后，正厅中的一部分人显然心中就升起了某种联想，偷偷打量徐明菲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闪烁。 徐大太太没料到戚远侯老夫人一开口就说出这样的话，当即脸色一变，沉声道：“我们徐府和晋宁郡王府不熟，不知老夫人何出此言？” 戚远侯老夫人好似没有听出徐大太太的语中隐含的怒意一般，一脸温和的笑道：“徐大太太太过谦了，听闻你们徐府这次是和晋宁郡王府的人一起上京的，前几天郡王世子和王妃来我们府上做客，言谈中无意中提起明菲，郡王世子和王妃都对明菲赞许有加。” 站在一旁的魏玄听着戚远侯老夫人的这番话，面上不显，垂在身侧的手掌轻握成拳，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暗光，下意识的朝着徐明菲的方向看了一眼。 自从淮州一别，尽管他没有再见过徐家的人，但是却一直暗中关注信阳府那边的消息，晋宁郡王世子肖荣在信阳府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只是根据得到的消息来看，并未发现肖荣和徐明菲有什么别特的关系。 可如今戚远侯老夫人突然说出这种引人联想的话…… 这一瞬间，不知为何，魏玄突然间就对只在前几天见过一次的肖荣生出了几分说不清楚的抵触。 “这并非过谦，只是顺道同路而已，我们徐府虽说只是世家旁支，但也绝非攀龙附凤之人，戚远侯老夫人这番话，有些过了。”徐大太太也不管在场的人会怎么想，半点台阶都不给戚远侯老夫人，话中透出几分生硬。 正厅之中，绝大多数的女客都是京城中颇有身份的贵夫人，这些贵夫人中有不少曾经都领教过徐大太太那彪悍的行事风格，因此这会儿见徐大太太态度如此生硬，虽说有些诧异，却也不是特别意外，只是纷纷忍不住偷偷打量戚远侯老夫人的脸色。 戚远侯府名声显赫，戚远侯老夫人自然也是地位超然，别说一般的贵夫人了，就是不少宗室女眷，见了她说话都得客气几分。 今日被徐大太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呛声，脸上的笑意也不禁淡了几分，语气淡淡的道：“是吗？” “是。”徐大太太一脸正色，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顿时，厅中为之一凝，周围的人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的紧紧盯着徐大太太和戚远侯老夫人。 正在这一触即发之际，忽然间，门口处传来一阵人声，一个身穿素色衣衫，面容姣好的********人面带微笑的引着几人从门外走进来。 她一边往厅中走，一边笑着道：“娘，晋宁郡王世子和王妃来了。” 她这一句话，好似打破了厅中的僵持，众人纷纷从沉默中清醒过来，立马眼带微妙的看看向了走入厅中的肖荣和汪如玉身上。 戚远侯老夫人神色微动，暂且将徐大太太给抛到一边，亲自上前迎，对着两人微微福身：“老身见过王妃和世子，有失远迎，真是罪过，罪过！” “戚远侯老夫人客气了，今日是你大寿，无须多礼。”汪如玉态度亲昵，一脸和善的虚扶了戚远侯老夫人一把。 “郡王妃身份高贵，礼不可废。”戚远侯老夫人语气恭谨的道。 晋宁郡王虽说顶着郡王的名头，却只是一个闲散郡王，手中并无实权，在京城这个达官显贵云集之地并不显眼。 厅中不少贵夫人对于汪如玉这个郡王妃原本也并未太看在眼中，只是这会儿见戚远侯老夫人如此礼遇对方，也不好做得太过惹眼落人把柄，只得纷纷起身与汪如玉和肖荣见礼。 汪如玉好歹也是出生定国公，从小就在京城长大，哪里不知道京城中那种捧高踩低之态，见戚远侯老夫人对她示好，当着众人点出她作为郡王妃身份高贵，嘴上不说，脸上的满意之色却不禁添上了几分。 肖荣并未将心神放在前来见礼的众人身上，而是视线一转，落到了不远处的徐家众人身上，尤其在经过徐明菲时还稍微停顿了一下。 徐大太太这会儿正因为戚远侯老夫人的话而憋了一肚子的火，事关徐明菲的名声，这会儿见到肖荣，自然不会就轻易揭过，当即就上前一步，打断了众人的寒暄，直接对着肖荣道：“肖世子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情烦请肖世子说明一下。” 早在进门之时肖荣便察觉到厅中气氛有异，这会儿听到徐大太太的话，尽管心中有些疑惑，却还是从容道：“徐大太太请讲。” “刚才戚远侯老夫人说，肖世子曾在她面前再三夸赞我家明菲，不知是真是假？”徐大太太直直的看着肖荣道。 当初徐大太太同意徐明菲为肖荣制药之时，就跟肖荣约定过，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此事。 之前汪如玉派了丫鬟婆子到徐家大闹了一场，已经算是违反了这个约定了，只是徐大老爷在信阳府根基深厚，加上徐家治家严格，下人们的嘴巴都严，经过事后补救一番，还是隐藏了徐明菲和肖荣的交集。 好不容易才平息下的事，要是肖荣真的毫不顾忌的当着戚远侯老夫人再三提及徐明菲，那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种事，在他们徐家这里，绝对没门！ 不，别说是门，就是窗户都没有！ 297.第297章 专业拆台 面对徐大太太的质问，一头雾水的肖荣还没反应过来，一向看徐家不顺眼的汪如玉立马就不干了，想也不想便抢先道：“徐大太太你这是什么话，我儿身为郡王世子，天生的天潢贵胄，身份高贵，怎会无端端的对着别人夸奖旁人家的小姐？” 说完，汪如玉还刻意朝着徐明菲等人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虽没说多余的话，但脸上的表情却透露出了些许淡淡的不满。 在她心中，徐明菲不过就是一个小官之女罢了，就算是有个位高权重的大伯父，也是从头发丝儿到脚底尖儿都配不上她儿子肖荣。 汪如玉不知道徐大太太为什么会一见面就问出这样的话，可这不妨碍她产生一些她不愿意看到的联想，绝对不能容忍徐明菲有任何可能跟肖荣连在一起的机会。 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着，讨厌抹黑徐家的人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当着旁人的面夸赞徐明菲？ 要真说夸赞的话…… 前几日来戚远侯府做客的时候，她似乎顺着戚远侯老夫人询问来京城的路途之时顺口提了那么一句。 不过那样算是夸赞吗？ 别人她是不知道，至少在她自己看来，那种顺口一提，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夸赞。 戚远侯老夫人显然没有想到汪如玉会这样回答，不过她好歹也是久经风浪的侯府老夫人，面对这个意外，她仍然嘴角带笑，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看着狠狠地拆了戚远侯老夫人的台而不自知的汪如玉，徐大太太嘴角一弯，头一次没有为汪如玉那副自持身份趾高气扬的模样而生气。 她轻轻的瞄了一眼似乎毫无变化的戚远侯老夫人，带着几分隐藏的快意道：“戚远侯老夫人，晋宁郡王妃的话您也听到了，肖世子和郡王妃并未再三夸赞我家明菲，也不知是不是老夫人近日繁忙，把我家明菲和别人家的小姐搞混了。” “是我不好，一时记混了。”戚远侯老夫人倒也能屈能伸，面对徐大太太的调侃，面上毫无异色，先是眼带歉意的看了看徐家众人，然后又转而看向了汪如玉和肖荣，“真是对不住王妃和世子，老身一时记混，差点让大家误会了。” 汪如玉的视线在戚远侯老夫人和徐大太太之间来回转悠了一圈，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却又好像没有明白，最后还是念着与戚远侯老夫人交好的念头，按下了心中的疑惑，笑着道：“只不过是一时记混了而已，戚远侯老夫人无需自责。” “娘，客人来的差不多了，汀兰苑那边可以开戏了，不如请大家先过去听戏？”这时，领着汪如玉和肖荣过来的那位美貌妇人快步上前，伸手扶住戚远侯老夫人的胳膊，适时地站出来打起了圆场。 “瞧我，差点忘了！”戚远侯老夫人暗地里对着美貌妇人投去一记赞许，顺着对方递上来的台阶下来，一脸温和的道，“那就赶紧安排吧！” “是。”美貌妇人应了一声，便一副主人做派的开始请客人移步去汀兰苑听戏。 而戚远侯老夫人更是亲自携上汪如玉的手，态度亲热的邀请对方一同往汀兰苑而去。 同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无论是戚远侯老夫人还是那位美貌妇人，都没有再理会徐家众人。 肖荣稍稍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现出对徐明菲的关心，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朝着对方微微颔首，然后跟上了快要走出正厅的汪如玉。 在场的都是长期混迹上流阶层的人精，看到这样的场面，纷纷选择性的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争执，互相有说有笑的起身去了汀兰苑。 魏玄在经过徐明菲的时候，刻意顿了一步，给了对方一个安抚性的眼神之后，这才跟上了戚远侯老夫人的步伐出了正厅。 不一会儿的功夫，原本热热闹闹的正厅就变得冷清了起来。 看到四周似乎已经没有了外人，早已处于爆发边缘的徐文峰终于忍不住了，握紧了拳头，强压着怒气道：“娘，大伯母，这戚远侯老夫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乱编排妹妹！” “三弟，莫急。”徐文渊出声安抚。 他在京城当了几年的官，对于戚远侯老夫人这种人的做派早已司空见惯，纵然心中不满，却也不会轻易动怒。 只是戚远侯老夫人一句记混了就将事情揭过，半点没有为此想徐家道歉的意思，还是让他心里极为不爽，连带着对戚远侯府的印象都差上了几分， 徐文峰也不是没脑子的鲁莽之人，刚才脱口而出，也不过是心疼徐明菲而已，这会儿听了徐文渊的话，也知道这会儿自己着急发火也没用，心中的火气虽未消减，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哼，果然不愧是本家出来的人，就算再怎么掩饰，骨子里的那番做派都没办法改变！”徐大太太眼中闪过一丝冷色，回头看向徐明菲，语带心疼的道，“明菲你放心，大伯母不会让你白白受人欺负的，这日子还长着呢，戚远侯老夫人又怎么样，我们徐家可不是让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我相信大伯母。”徐明菲抿嘴一笑，脸上不见半点委屈，“不过就是一句话而已，别说刚才郡王妃已经当面否认了，就算她没否认，我与肖世子清清白白的，也不怕人说道。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可难不倒我徐家女儿。” “说得好！”徐大太太眼袋赞赏的看着徐明菲，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们徐家可不是什么迂腐人家，要是在乎那些不相干的人的想法，也挣不到今日的地位了。” 作为徐明菲的母亲，范氏看到自己的女儿差点被戚远侯老夫人污了名声，虽未开口说话，但心中也是气极，不过看到徐明菲如此豁达通透，又不禁有些自豪，觉得自己养了个好女儿。 徐三老爷在旁边看了这么半天，就是再傻也知道戚远侯老夫人似乎对他们徐家不喜了，看了徐大太太一眼，不由有些犹豫的道：“大嫂，戚远侯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之前不是特意让人来信阳府请我们来京城，怎么现在又……” “呵，某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就是这样，打一棍给个甜枣，不先来个下马威显示显示她的威风，怎么能把我们这群在她看来是走****运的落魄世家给压服？”徐大太太嗤笑一声，语带不屑的道，“好了，先别说这个了，一起去汀兰苑，理亏的又不是咱们，不需要在意那些有的没的。” “是。”徐家众人齐齐应了一声。 徐大太太满意的点点头，昂首挺胸的走出正厅，领着徐家众人朝着汀兰苑而去。 所幸戚远侯老夫人也没打算把事情做得太绝，尽管刚才与徐大太太发生了一点儿小小的不愉快，但在汀兰苑戏台那边为徐家众人安排的位置却十分不错。 戚远侯老夫人这种前后不一的态度，徐家众人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刚才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其他夫人小姐们有些疑惑，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对徐家众人的态度。 298.第298章 邀请 尽管在场的不少人都有些拿不定戚远侯老夫人的态度，但鉴于徐大老爷最近几年越发深得圣上信任，加上京中暗地里流传徐大老爷极有可能接任吏部尚书一职，相处之时也不敢轻易露出任何轻慢之意。 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徐明菲借着衣袖的遮掩，无声的打了一个呵欠。 这戚远侯府请的戏班确实不错，唱功也十分了得，只是唱的戏本没什么新意，翻来翻去都是那几样，实在是让徐明菲提不起什么兴趣。 “累了？”范氏注意到徐明菲的动作，立即低下头，一脸关心的问道。 “也不是累了，就是……”徐明菲对着范氏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道，“就是觉得有些无聊。” “你呀！”范氏失笑，伸手点了点徐明菲的额头。 其实不仅是徐明菲觉得有些无聊，范氏同样觉得有些无聊。 范家作为暴发户盐商，家里自然是金山银山什么都不缺的，享受起来丝毫不比京城的达官贵人差。 别的不说，就是这戏班，范家的就单独划了一个院子养了个戏班，供人闲暇无聊之时取乐，只要他们愿意，就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听不同的戏本子。 戚远侯府请来的戏班虽好，但对从小就听戏长大的范氏来说，还是有些死板沉闷了，其内容别说是比不上范家养的戏班，在某些地方就连锦州的戏班都比不上。 既然母女俩的心思都没在戏台上，也就没勉强自己，凑在一堆开始说起了悄悄话。 “娘，刚才在正厅给戚远侯老夫人打圆场的那位夫人，难道就是传闻中的魏大太太刘氏？”徐明菲低声道。 “正是。”范氏微微点头，又接着道，“要不是戚远侯老夫人的嫡子去世得早，如今风光无限的戚远侯夫人就该是她了。当年她十里红妆的嫁入戚远侯府的时候，可是羡煞旁人。” 徐明菲了然的点点头，心道估计这就是所谓的世事难料了。 “不过看样子她现在过得也很不错，戚远侯夫人身体不好，侯府中大小事物基本上都是魏大太太把持，实则不是女主人胜似女主人了。”范氏飞快的朝着刘氏和戚远侯老夫人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嘴角微撇。 “这样啊……”徐明菲眼神微闪。 看样子，这戚远侯府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浑一些。 想到这里，徐明菲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魏玄刚才站在戚远侯老夫人身后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叹，忽的生出几分不明的担忧。 范氏没有察觉到徐明菲的心思，瞧着台上的戏一时半会儿的完不了，不忍女儿无聊的在这里枯坐，便开口道：“你要是觉得没意思，就去花园转转好了，侯府的花园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只是有一点，不许靠近水边。” 像今天这种热闹的情况，大户人家里池塘之类的地方向来都是容易发生意外的地方，范氏不在乎别人，却不能让自己的女儿沾上危险。 “娘放心，我知道的。”徐明菲乖乖的应了一声。 徐文峰早就被徐大爷领到男客那边交际去了，而徐二姑娘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戏台上，生怕一个错眼就错过了什么。 因此，徐明菲也没打扰徐二姑娘，跟徐大太太说了一声之后，就带着红柳往戚远侯府的花园走去。 花园离汀兰苑有一段的距离，侯府的下人见徐明菲要去花园，怕怠慢了前来府中做客的娇客，特意派了一位丫鬟在前面引路。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徐明菲终于来到了戚远侯府的花园。 负责引路的丫鬟将人领到这里之后也没多呆，从红柳手上接过赏钱就退下了。 “小姐，这戚远侯府可真是够大的，走了这么久才走到花园。”看到引路的丫鬟已经走得没了身影，红柳便忍不住扭了扭自己的脚脖子。 “早就让你多锻炼了，才走这点路就累了？”徐明菲平日无事的时候也爱在家散步锻炼，走了这么一段路，只是觉得身上稍微有点发热而已，连薄汗都没出，一脸的轻松。 “是奴婢的错，回头奴婢一定好好锻炼。”红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连忙保证道。 徐明菲笑着摇了摇头，抬脚往花园中走去。 正如红柳所说，戚远侯府的花园可真是不小，一眼望去，视线之内居然无法看全，各处景致都进行了划分，园中的假山小亭，看上去错落有致，大气中又透着别有一番滋味。 徐明菲大致的估算了一下，这花园的面积，估计都快赶得上徐家在锦州的宅子那么大了。 别的徐明菲倒是没有什么兴趣，倒是花园中的小湖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会儿已经进入了十月，湖中的荷花都已凋谢，靠近湖边的地方却生出一片芦苇，让原本显得有些寂寥的小湖平添了一分野趣。 要是有一条小船就好了，荡到芦苇丛中，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鸟儿在里面筑巢下蛋…… “小姐，太太说不让小姐去水边……”红柳看到徐明菲越走越靠近湖边，不由出声提醒道。 徐明菲回头看了红柳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前：“嘘，我不会去水边的，我就靠近看看而已，也不知道侯府有没有准备小船。” “小船？”红柳心中一惊，脸上立刻就带上几分哀求，“小姐，这会儿天气都开始凉起来了，小船什么的可不安全，要是一个不小心掉进了湖里，太太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你慌什么，我又没说我要去坐小船。”见红柳一脸的着急，徐明菲忍不住轻笑出声。 说完，徐明菲也不理会还想劝诫的红柳，提起裙摆便快步朝着湖边长着芦苇的方向走去。 红柳知道徐明菲主意大，生怕她会出意外，见状也不敢多说，只能急急地跟了上去。 徐明菲走得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走到了湖边，只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居然有人先她一步到了这里。 剑目星眉，俊朗不凡的魏玄静静的站在一条小船旁边，好似已等候多时一般，看到徐明菲时，原本紧抿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翘，轻声道：“徐三小姐，可愿同我一起游湖？” 299.第299章 危机感 看着眼前的魏玄，徐明菲脚步一顿，没有立即回答。 魏玄见状也不着急，只是眼神温和的看着徐明菲，好似自己刚才的邀请只是一句十分平常的话一般。 “小姐……”紧追着徐明菲而赶上来的红柳也听到了魏玄的话，先是略带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随即语带焦急的轻轻喊了一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刚才还想着要怎么阻止徐明菲靠近湖边，这会儿就魏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游湖？ 这可是在戚远侯府啊！ 刚才在正厅的时候她家小姐才差点被人和晋宁郡王世子给牵扯到一起，要是这会儿被人瞧见她家小姐回头就跟戚远侯府的小侯爷一起游湖，岂不又得多惹是非？ 徐明菲何尝不知红柳的担忧，不过她对此并不担心，给了红柳一个安抚的眼神，便面带微笑的看着魏玄道：“既然小侯爷亲自相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请。”魏玄也不多言，直接侧了侧身子，露出了身后的小船。 停在魏玄身后的小船并不大，乃是是侯府中人泛舟消遣时所用，刚好也就能够坐下两个人而已，摆明了就是想要和徐明菲单独游湖。 徐明菲看了看仅供两个人所乘的小船，又看了看站在旁边，一副老身自在的等着她上船的魏玄，忍不住心中一动。 深吸一口气，徐明菲暂且压住有些躁动的心，回头对着红柳吩咐道：“我与小侯爷游湖，你就留在岸边等着。” 红柳动了动嘴唇，心中十分纠结，犹豫着要不要出声阻止，可一对上徐明菲那带着命令的眼神，她最终还是没敢违背主子的意愿，退后一步，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徐明菲满意的点点头，转身提起裙角上了小船。 一旁的魏玄也没多耽搁，轻轻一跃，紧跟着徐明菲之后上了小船。 待两人都坐稳了之后，岸上的小厮撑着一根长长的竹篙，顶着小船轻轻一推，载着徐明菲和魏玄的小船便荡离了岸边，渐渐朝着芦苇丛那边飘去，不一会儿就钻进其中，不见了踪影。 生长在湖边的芦苇丛看似凌乱随意，但小船划入其中后，就会发现里面别有洞天，那一丛丛的芦苇并非随意生长，而是按照一定的顺序和方位排列，流出了足够的空间供小船划动。 徐明菲颇有兴致的欣赏了一下身边这刻意栽种的芦苇丛，将手伸入水中，轻轻的撩起一串水珠，似笑非笑的看着坐在对面的魏玄：“让小侯爷久等了？” “没有，明菲妹妹来得比我预计的要早。”魏玄控制着小船在芦苇丛中缓缓划动，神态悠闲自然，脸上丝毫不见之前跟在戚远侯老夫人身后招待客人时，那种不掺杂个人情绪完全出于礼貌性的神情。 “你怎么知道我会到湖边来？”徐明菲收回自己的手，轻轻拍掉指尖的水珠。 “今天请来的戏班我听过，他们的唱功虽好，但却留不住你。”魏玄手持一根短篙，拨开周围的芦苇，灵活的操纵着小船，划到了芦苇丛中一处稍稍宽敞的地方。 “这么说引我来花园的丫鬟也是你安排的了？”徐明菲面上不显，心中却因魏玄对自己的了解而生出几分高兴。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魏玄不答反问。 徐明菲眨了眨眼睛，抿嘴一笑：“虽然我以前没有来过戚远侯府，但也知道像侯府这么大的花园，不可能只有一个入口。今日戚远侯老夫人过寿，来侯府做客的客人这么多，若非有人特意安排，我怎么可能一路走来一个客人都没有碰到？” “明菲妹妹还是这么聪慧敏锐，不过既然猜到是有人特意引你过来，你就不怕是有人要使坏吗？”魏玄轻笑。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之女，谁会如此大费周章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对我使坏？”徐明菲对着魏玄笑了笑，右手状似无意的轻轻抚上了自己挂在腰间的荷包，“就算有人使坏，你觉得我是那么容易被人算计的人吗？” 看到徐明菲这个颇为眼熟的动作，魏玄眼角微微一抽，回想起以前的事情，觉得自己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了…… “不管怎样，凡事还是小心谨慎为好。”魏玄聪明的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徐明菲眼带了然的看着魏玄，笑道：“小侯爷说的是，我以后一定会多加小心的。不过……小侯爷你特意把我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考察我遇事会不会小心谨慎吗？” 当然……不是！ 对上徐明菲那双带着些许好奇和探究的眼睛，经过这几年的历练，越发沉着稳重的魏玄难得的生出了几分不再在的感觉，几乎是心虚般的垂下了自己的眼睛，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他为什么会特意让人把徐明菲给引到这里来呢？ 其实这个问题，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很明确的回答。 原本他是打算找机会和徐明菲单独说说话的，想着的是准备安抚一下一来就被戚远侯老夫人逮着下马威的她，顺带也提醒一下她戚远侯府中的事情。 可等到两人真的独处了，什么安抚和提醒都不受控制的被抛到了一边，他脑子里剩下的，只有晋宁郡王世子肖荣离开正厅时，看向徐明菲的眼神。 那种眼神，看似平凡的关心和安抚中，似乎又暗藏着一些让人看不清楚的情绪。 那种眼神，那种让人看不清楚的情绪，让他不喜欢，说不出的不喜欢！ 从什么时候开始，徐明菲居然就和晋宁郡王世子肖荣熟识了？ 尽管徐大太太和晋宁郡王妃汪如玉都当众表达了两家并不相熟的意思，但魏玄的直觉告诉他，徐明菲和肖荣之间应该存在着一些旁人不知道的关系。 明明……明明在他暗地收集的情报来看，自从他失踪之后，徐明菲并没有和任何男子有不同寻常的接触。 怎么现在就…… 魏玄情不自禁的紧了紧握着短篙的手，心绪陡然一乱，眼神变得幽深晦暗起来。 300.第300章 朦胧渐生 湖面清风徐徐，长得高高的芦苇随风轻摇，发出细细的沙沙声，而随着魏玄的沉默不语，小船上两人之间的气氛慢慢的就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徐明菲敏锐的察觉到魏玄的气息有些不稳，可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原因。 “嘎嘎嘎……” 正待徐明菲琢磨着要不要开口打破沉闷之时，旁边的芦苇丛中突然惊起几只偷偷在这里筑巢的野鸭，一边拍着翅膀扑腾，一边发出刺耳的叫声。 “小心！”陷入深思的魏玄被野鸭的叫声惊醒，一抬眼便看到一只受惊的野鸭直冲冲的朝着徐明菲背后飞来，下意识伸手往前一拉，将徐明菲的身子按下几分。 “嘎嘎！”一只黄嘴绿头的野鸭从擦着徐明菲的头顶俯冲而过，扑腾的翅膀引得徐明菲头上的累丝赤金蝶恋花宝石发钗顶端的流苏一阵轻颤。 徐明菲被这突发事件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屏住呼吸任由魏玄的大手压着自己的头顶没敢动弹。 直到受惊的野鸭飞走，芦苇丛又重新恢复了安静，她才醒过神，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温度，不甚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她这一动，魏玄立即就意识到两人这会儿的姿势有些不雅，不过在瞄到对方那早摆脱了包包头的发髻，魏玄在心中小小的遗憾了一下之后，这才略带留恋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徐明菲可不知道魏玄到了这会儿还依然记挂着她的包包头，一感到自己头上的大手移开，立即就坐直了身子，偏过头，理了理因为刚才的动作而稍稍有些凌乱的发髻，故作轻松的道：“吓我一跳，没想到侯府的湖中还有野鸭。” “这片芦苇丛是曾祖母在世的时候吩咐人栽种的，为的就是每年这段时间供外面飞来侯府的野鸭筑巢休息，之前是我疏忽了，忘了提醒明菲妹妹。”魏玄的视线落到了徐明菲头上那支有点歪了的累丝赤金蝶恋花宝石发钗上，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伸手轻轻一扶，将那只发钗给扶正了。 这样的动作，对于并不是直系亲属的年轻男女来说，已经有些过了。 只是魏玄行动快于思想，而徐明菲早就在潜意识中将魏玄纳入了可以接近的范围之中，不但对于对方这样看似自然的动作没有多想，反而被魏玄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略显惊讶的道：“小侯爷的曾祖母，那不就是宜宁长公主？” “嗯。”魏玄收在袖口之下的手指无意识的捻动了一下，“据说曾祖母在世之时，除了喜欢侍弄府中的花草，就是喜欢一边泛舟一边逗弄野鸭。” “宜宁长公主居然喜欢野鸭？”徐明菲这下是真的被惊到了。 要不是魏玄这么说，她怎么也想不到身份高贵，备受先帝宠爱的宜宁长公主喜欢的居然是既谈不上漂亮，更是跟高雅扯不上边的野鸭。 见徐明菲一副惊讶得小嘴微张的模样，魏玄不由心中一软，想了想又开口道：“听我爹说，曾祖母曾经落水过，差点没能救上来，是一群野鸭救了她，从那以后她就喜欢上了野鸭。” “还有这种事情？”徐明菲低呼一声。 “这件事情乃是宫廷秘闻，外面知道的人不多。”魏玄轻笑道。 何止是知道的人不多啊，是根本就没传出过这样的风声才对吧！ 想当年宜宁长公主在京城何等风光，变着花样的想讨好她的人数不胜数，要是外面的人知道她喜欢野鸭，不可能不留下半点痕迹。 不过惊讶归惊讶，有了刚才野鸭那么一打岔，徐明菲和魏玄之间的气氛又变轻松了起来。 魏玄将短篙搁在船沿上，眼眸一转，掩住心底真实的情绪，看着徐明菲道：“我特意把你引到这里来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怕你刚才受了委屈气闷，想让你放松一下罢了。” “你是说戚远侯老夫人刚才的话？”徐明菲抿了抿嘴，顺手又在湖面撩起一串水珠，笑道，“我可不是那种小性儿的人，会为了几句子虚乌有的话委屈气闷。” 子虚乌有？ 魏玄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面上不显，脑海中却又不禁浮现出肖荣的离开正厅时看向徐明菲的眼神。 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份，似乎没什么资格和立场去关心肖荣的那种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禁心中一堵，平静的面容之下又添上了一分烦乱。 “看来是我多虑了，明菲妹妹生性豁达，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气闷。”魏玄稳了稳自己的心神，赔罪般的对着徐明菲拱了拱手。 “小侯爷客气了，是我该说谢谢才对，多谢小侯爷关心。”徐明菲的视线从魏玄的脸上轻轻扫过。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感觉今天的魏玄有点怪怪的？ “你们这次上京主要是为了参加戚远侯老夫人的寿宴，今日寿宴一过，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打算？”魏玄察觉到徐明菲眼中那点淡淡的疑惑，心中一紧，生怕露了自己心底的情绪，赶紧转移话题道。 “依着大伯母的意思，难得来京城一趟，自然是要多待一段时间的，不过过年之前还是会赶回信阳府，毕竟我爹还有大伯父都在那边的。”徐明菲回道。 魏玄闻言，不由在心中默默的估算了一下时间，得出的结论是徐明菲最多还能在京城待一个月，就得回信阳府了。 “这样的话，也不知道你赶不赶得上京郊围场的秋猎。”魏玄眉头微皱，“之前答应了文峰要带他去秋猎的，要是你们留不到那个时候，就只能单独提前去转一圈了。” “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我二哥从信阳府出发开始就一直心念念着京郊围场秋猎，前几天已经央求我大堂哥去打听钦天监那边的消息。大伯母说了，难得来一趟，就算回去的路程赶一点，也会让他参加完京郊秋猎的。”徐明菲顿了一下，回想起徐文峰听到徐大太太这个决定时的模样，心中就忍不住一阵发笑。 301.第301章 小产 突然提起京郊围场的秋猎，也不过是魏玄打探徐明菲之后行程的一个由头而已，这会儿目的达到，从对方那里得到了确切的答复，心底那些因为肖荣而生出的不舒服也不禁消散了几分。 “那就好，今天府里人多，我还没来得及和文峰说话。”魏玄那起短篙，操纵着小船往芦苇丛深处划去。 徐明菲鼻尖微动，轻轻地嗅了一下四周弥漫着的草木香气，对着魏玄语气轻快的道：“那你待会儿可得抓紧时间，要是直到我们离开侯府你都没找到机会和我二哥说上一句话，回头他肯定会在私底下嘀咕你的。” “多谢明菲妹妹提醒，等待会儿我们上了岸，我就去前院找他。”魏玄轻笑道。 徐明菲瞥了魏玄一眼，笑道：“这里可是戚远侯府，想必戚远侯老夫人在府中也是耳目众多，你这边和我单独游湖，那边又去和我二哥说话，就不怕有人看在眼里？” “祖母出身梧桐巷徐家，与明菲妹妹你们也是未出五服的亲戚关系，我与自家亲戚交好，旁人就是看见了又有什么关系？”魏玄直直的对上徐明菲的眼睛，嘴角微翘，“更何况，之前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湖边附近，都是我的人。” 果然…… 徐明菲了然一笑，心底那点对魏玄处境的担忧顿时减少了几分。 原本她以为侯府中大小事务被戚远侯老夫人和刘氏把持，魏玄在府中的情况恐怕有些艰难，可瞧着魏玄那副有恃无恐，成竹在胸的模样，事情似乎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仔细想想也是，戚远侯好不容易才找到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就算戚远侯老夫人在侯府中根基深厚，他也不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任人宰割。 如果戚远侯真是那么容易被戚远侯老夫人摆布的人，只怕当年也不可能挤掉了自己的侄子，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继承侯府爵位，成为今天位高权重的戚远侯了。 只可惜戚远侯夫人的身体不好，担不起主持侯府中馈的重任，要不然…… 徐明菲思绪微转，垂下眼睑，轻声道：“听说戚远侯夫人近来身体不适，刚才也没见她出来，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我娘的身体是陈年旧疾，天气转凉就容易犯病，其实近两年已经好多了，只是大夫交代了她需要继续休养，不宜过度操劳。”提起这个，魏玄脸上的笑意一淡，眼中也透出些许冷光。 看到魏玄这种反应，徐明菲立即就反应过来，只怕这戚远侯夫人身体上的问题，并不是一般的陈年旧疾。 她原本还想着可以找机会去看看戚远侯夫人的病，能不能治疗先不说，膈应一下那个对徐家打一棒给个甜枣的戚远侯老夫人也是好的，可现在看来，恐怕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更何况关于她的医术，魏玄知道的其实也并不多，要是她贸贸然的提出要去医治戚远侯夫人，就算魏玄相信她，戚远侯和戚远侯夫人多半也不会肯的。 就在徐明菲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时，岸边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呼哨声，一长三短重复了三遍，似乎表达了什么意思。 “发生什么事了？”徐明菲的思绪被呼哨声打断，不禁抬头看向了魏玄。 魏玄侧耳听了听，眉头微微一皱，略带遗憾的对着徐明菲道：“汀兰苑那边好像出了意外，我们得上岸去了。” “汀兰苑？”徐明菲微微一惊，想到范氏和徐大太太等人还在汀兰苑的，也没心思继续游湖了，当即道，“那我们赶紧上岸好了，我娘该找我了。” “嗯。”魏玄点头，也不多耽搁，顿时掉转船头，操纵着小船驶出了芦苇丛。 红柳和魏玄的小厮一直守在岸边，看到两人的小船从芦苇丛中出来，立即迎了上来。 “出什么事了？”魏玄扶着徐明菲下了船，转头看着自己的小厮问道。 “少爷，董尚书府上的董大奶奶在汀兰苑摔了一跤，好像小产了。”小厮低着头，飞快的回道。 “小产？”魏玄皱眉，“她自己摔的还是别人推她摔倒的？” “看那样子，好像是……被人推的。”小厮一边回答，一边不由自主的朝着徐明菲那边瞟了一眼。 看到小厮的这个动作，徐明菲立即心中一紧。 怎么，难道董大奶奶小产的这件事，跟他们徐家有关系？ 想到这个可能，徐明菲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生出了些许担忧。 魏玄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徐明菲，自然看出了对方隐藏在表情之下的担忧，也不需徐明菲开口，立即对着小厮追问道，“董大奶奶是被谁推的？” “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戏台上，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董奶奶是怎么摔的，不过董大奶奶摔跤的时候，董家的董小姐和都转盐运使徐大人家的徐二小姐都在旁边。”小厮收回了视线，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盯着自己的脚。 董苏皖？ 徐明菲轻咬嘴唇，脑子转得飞快。 徐二姑娘虽说性子内向不爱说话，但却不是笨人，每次出门做客都十分小心谨慎，从来不会轻易沾惹麻烦，更加不会随意惹是生非。 董大奶奶和徐二姑娘只见过一次面，断然不会在与徐大太太和范氏待在一起听戏之时去推董大奶奶，倒是董苏皖…… 她记得，上次在红枫山靖安侯府别院的时候，董苏皖好像就明显的表现出对董大奶奶的不喜，难不成这次董大奶奶流产是董苏皖弄出来的？ 回想起董苏皖那娇蛮的性子，还有冲动易怒的火爆脾气，说不定害得自己大嫂流产这种事情她还真干得出来！ 抱着这样的想法，徐明菲在湖边与魏玄分开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带着红柳一起从花园回了汀兰苑那边。 谁知她的脚还没踏入汀兰苑，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伤心欲绝的嚎叫声。 “天杀的没良心啊，可怜我家奶奶要被董家的人欺负死了啊！” 302.第302章 撒泼 因着董大奶奶突然摔倒小产，汀兰苑里也乱成了一团，台上唱到一半的戏被迫停了下来，受邀请来的戏子看着底下闹成一团的人，一个个站在上面，神情惊惶的挤在一角，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滩暗红色的液体在戏台下方的空地上晕开，衬得汀兰苑中气氛越发凝重，似乎连空气中都飘散着点点血腥味儿。 董大奶奶这会儿已经被侯府的下人抬下去医治了，但其他的客人却并没有立刻离开。 其中好些出身名门，从来没有见过血的夫人小姐看到地上的血迹，纷纷脸色苍白的避到一边，显然也被这突发事件给吓了一跳。 徐明菲带着红柳快步冲进汀兰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满脸泪痕，神情悲切的婆子就躺在之众位女眷休息的空地前方，一边满地打滚，一边哭喊：“大奶奶，我可怜的大奶奶啊！” 不用说，刚才她在汀兰苑外面听到的那阵嚎叫就是眼前这个正满地撒泼打滚的婆子发出来的。 “小姐，太太她们在那边！”红柳眼尖的看到范氏和徐大太太等人，立刻凑到徐明菲身边低声道。 徐明菲顺着红柳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徐大太太和范氏等人就站在距离那个满地撒泼的婆子不远的地方。 尽管几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但眉宇间却并无焦躁之色。 而上次同张莹一起找了向她找茬的董苏皖也站在那边，只不过比起徐大太太等人，董苏皖的脸色可就难看多了。 她阴着一张脸，恶狠狠地瞪着地上打滚的婆子，好几次都想绕过婆子离开这里，可偏偏她往哪边走，那婆子就往哪边滚，摆明了拦着她，不想让她离开。 “娘！”徐明菲快步走到范氏的身边，轻轻地喊了一声。 范氏回头，略带惊讶的看着徐明菲：“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听说汀兰苑这边出了事儿。”徐明菲朝着董苏皖那边看了一眼，又扫了一眼被许惠护在身后的徐二姑娘。 范氏也是个聪明人，一看徐明菲的动作，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压低了声音，开口道：“没事，不用担心，不关咱们的事。” 一旁的许惠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从许惠身后探出头，冲着徐明菲浅浅一笑。 徐明菲看了看神情平静的范氏，又看了看神态自然的徐二姑娘，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淡淡的疑惑。 听刚才魏玄身边的小厮传来的意思，徐二姑娘隐约在董大奶奶小产这件事情上受到了牵连，可这会儿听着范氏的话，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就徐二姑娘那种性子，就算事情真的跟她没关系，也不能在受到牵连之后还能这么平静的和她打招呼。 还不待她多想，又一次被婆子拦住去路的董苏皖再也忍不住了，带着满腔的怒意，一脚踢在了婆子的身上，喝道：“没规矩的老东西，滚开！” 被董苏皖这么力道十足的一踢，那婆子吃痛之余痛呼一声，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忍着疼痛顺势身子一歪，倒在董苏皖身前，双手死死的扒住了董苏皖的小腿，大声喊了起来：“不滚开，不滚开，我家大奶奶被当小姑子的害得小产，今儿不讨出个公道，我说什么也不滚开！” “放开，放开！”董苏皖没料到那婆子居然会来这么一手，胀红了一张脸，怒道，“你这老东西胡说什么，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自己福薄留不住孩子，凭什么赖在我身上！” “二小姐，你平日整天欺负我家大奶奶就算了，可我家大奶奶嫁入董家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怀上了这一胎，今天不过就是说了两句你不喜欢听的话，你就害得她小产，那可是你亲大哥的骨肉，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啊！”婆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喊着。 “我呸！说了是她自己摔的，你少在这里胡乱污蔑我！”董苏皖急忙为自己撇清道。 “这好好的平地，要是没人推我家大奶奶，她怎么会无端端的摔倒？”婆子仰着脖子，一脸愤然的看着董苏皖，不依不饶的道。 “谁知道你家大奶奶是怎么走路的？再说了，当时站在她旁边又不只我一个人，你干什么一直赖着我不放？”董苏皖气极。 只可惜不管她怎么说，那婆子就是扒住她的腿不放，嘴里翻来覆去的喊着要为董大奶奶讨公道。 周围的人看着眼前的闹剧，就那么远远的站着，丝毫没有上前出手帮忙的意思，可见董苏皖的人缘有多差。 最后，还是一位平日与董家交好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边让人将董家留在外面的下人叫进来，一边让自己身边的下人上去挥开了紧扒着董苏皖小腿不放的婆子，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董苏皖一挣脱开那婆子，一刻也没在汀兰苑多停留，青着一张脸，连个招呼也没打，直接气冲冲的离开了。 她这一走，留在汀兰苑里的人立马就议论开了。 “这董大奶奶还在侯府接受大夫的诊治，董苏皖就这么离开了？”一位身材窈窕，年纪不大服夫人低声惊呼道。 “早就听说董家的人看不起娘家落败的董大奶奶，董苏皖也一向不把人当做大嫂看，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只可惜董大奶奶好不容易才怀了身孕，这下子……真是可怜啊！”另一位穿着湖蓝色绸缎衣衫的夫人一边摇头，一边唏嘘道。 “就是，可怜啊……”旁边的几人也跟着附和。 今天到底是戚远侯老夫人的寿宴，众人也不过低声议论了几句便住了口，随着侯府的下人利落的将地上的血迹清理赶紧，台上的戏子重新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汀兰苑顿时又恢复到一开始那种喜庆热闹的场面，好似刚才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看到这些京城贵夫人们不过短短的唏嘘几句，就恢复成如此淡定的模样，饶是一向不怎么喜欢管闲事的徐大太太都忍不住轻哼一声，语带讽刺的道：“都过了好几年了，这些人还是这个样子，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边还要做出同情的模样，真是虚伪得紧！” 303.第303章 战鼓 坐在徐大太太身旁的徐明菲等人虽然没有出声附和，但心里都对徐大太太这番话颇为赞同。 徐明菲不动声色的朝着周围扫视了一圈，待确定没什么人注意到徐家这边之后，这才看着面有不愉之色的徐大太太道：“大伯母，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董苏皖真的推了董大奶奶吗？” “这个……当时台上的戏唱得正是最精彩的时候，董大奶奶到底是怎么摔的还真没人看到。”徐大太太顿了一下，回头看向正和许惠小声说话的徐二姑娘，问道，“明蕊，刚才你就站在旁边的，董大奶奶到底是怎么摔倒的，你看到没有？” 董大奶奶一摔到就被魏大太太刘氏送到了后院诊治，而汀兰苑中的人又都被董大奶奶身边的婆子扯着董苏皖撒泼的那一幕给吸引了注意力，一个个的光顾着看闹剧了，反而忽略了事情的根源。 所以不止徐大太太不清楚，就连在场的范氏也没看得很清楚，这会儿听到徐大太太和徐明菲的话，不由也竖着耳朵，朝着徐二姑娘看了过去。 徐二姑娘胆子本来就不大，先被徐大太太的突然发问吓了一跳，抬头又看到范氏和徐明菲都紧紧的盯着自己看，心中没由来的一怯，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之后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看到徐二姑娘这点头又摇头的，本来就心情就有些不美的徐大太太眉头一皱，语带不耐的道：“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没看到就是没看到，你这点头又摇头的是个什么意思？之前说过你多少次了，身为徐家的女儿做事须得干脆果断，你这么左顾右盼支支吾吾的，像个什么样子！” “太太……我、我……”徐二姑娘在徐大太太面前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紧张得不行，这会儿被徐大太太一训，急得眼眶一红，整个人更是忍不住微微发抖，紧张得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 她不这样还好，一露出这种小受气包的模样，徐大太太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棒槌！ 亏得她这次上京还想着在京城给徐二姑娘物色一户好人家，可瞧着对方这副样子，万一他们一行人都回了信阳府，只怕徐二姑娘要是在婆家受了气都不敢吭一声。 看到徐大太太发了火，徐明菲当然不能不管，赶紧起身上前，扭糖似的蹭着徐大太太道：“大伯母莫气，二姐姐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向最老实了，之所以会点头又摇头的，定然有她的原因。” 说完，徐明菲在徐大太太没看见的方向飞快的朝着许惠和徐二姑娘使了一个眼色。 许惠会意，对着徐明菲微微颔首，回头轻轻的拍了拍徐二姑娘的手，给了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开口解释道：“娘，三妹妹说得没错，刚才我已经问了二妹妹了，董大奶奶摔倒的时候她正好绕过董大奶奶走到了前面，并未看清楚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吗？”徐大太太轻哼一声，转头直视着徐二姑娘，“那你为什么点头又摇头的？” 徐二姑娘被徐大太太这么一看，连忙稳住了心神，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回太太的话，我确实没看清董大奶奶是怎么摔倒的，只是……只是我准备绕到董大奶奶身前的时候，看到董苏皖的身子好像往我原先站的地方歪了一下……” “然后董大奶奶就摔倒了？”徐大太太眉头紧皱、 “是。”徐二姑娘怯怯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徐明菲等人一听，心中顿时就有了计较，照徐二姑娘的话来看，董大奶奶摔倒的事情十有八九还真的跟董苏皖脱不了干系。 只是董苏皖的身子往徐二姑娘站的地方歪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原先是打算绊住徐二姑娘，然后借由徐二姑娘推倒董大奶奶？ 想到这个可能，徐家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了起来。 范氏见气氛有些凝重，眼眸一转，轻叹一声，一只手轻抚着胸口，略带庆幸的道：“阿弥陀佛，亏得二姑娘临时绕到了前面去，要不然董大奶奶这么一摔，照着刚才董大奶奶身边的婆子那股不讲道理的撒泼劲儿，说不定事情还会牵连到二姑娘头上。” “可不是，幸亏二姐姐恰巧绕到了董大奶奶身前，要不然可就不好说清楚了。”徐明菲配合着范氏，对着依然有些紧张的徐二姑娘笑了笑。 徐二姑娘闻言小脸一红，颇为羞涩的扭了扭身子，低声道：“我当时也不是故意要绕到董大奶奶身前的，只是……只是着急着去恭房……” “行了，你既然着急着去恭房，刚才没去成，那现在就赶紧去吧！”徐大太太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也就没了多问的兴致。 徐二姑娘如蒙大赦，羞红这一张脸点了点头，在许惠的陪伴下起身去了恭房。 待两人一离开，徐大太太便沉着一张脸对着范氏和徐明菲道：“上次董苏皖在红枫山别院闹腾，我看在董尚书的面子上暂时没有多做计较，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董苏皖居然又把坏主意打到了我们徐家身上，小小年纪便如此肆无忌惮，真是不知所谓！” “董大奶奶这会儿还在侯府厢房诊治，看样子肚子里的孩子多半是保不住的，亏得二姑娘运气好，要不然可就麻烦了。”范氏眉头微蹙，言语间没了之前的庆幸，而是带上了淡淡的担忧。 徐二姑娘这次上京城可是准备物色婆家的，要是被董苏皖算计得坏了名声，不止是会毁了徐二姑娘一个人的名声，就连徐明菲都得受到牵连。 徐大太太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她看了看面带忧色的范氏，又看了看贴在自己身侧，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的徐明菲，冷哼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原本是不想跟个小丫头片子计较那么多了，可既然她自己不知死活的撞上来，那就怪不得我了。要是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还真当我们徐家是好欺负的！” 304.第304章 盘算 汀兰苑戏台上的戏还没有唱完，董大太太经过大夫一番诊治依然没有保住孩子，并且已经被董家派来的人接回去了的消息就传进了众人的耳朵。 尽管之前大家都觉得董大太太摔了那么一跤，十有八九是小产了，可真会儿真的听到了这儿消息，嘴上不说，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唏嘘。 特别是有几个家世和董大奶奶差不多，一样都是娘家不给力的夫人，更是忍不住悄悄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待到宴席结束之后，上门贺寿的客人也就没有多留，稍稍客套一下之后就告辞离开了。 徐家众人在徐大太太的带领下算是第一批告辞离开的客人，出门的时候遇到汪如玉和肖荣，鉴于之前戚远侯老夫人一句话差点把徐明菲和肖荣两人拴在一起的事，双方也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半点交流也无就各自上了马车。 夜幕降临，随着客人逐渐离开，喧闹了一天的戚远侯府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半个时辰之前，魏大太太刘氏将最后一批客人送走，在屋子里小憩了一会儿，就起身急匆匆的去了戚远侯老夫人所住的松鹤院。 戚远侯老夫人正支着一只手侧躺在软榻上，由着伺候的丫鬟为自己按摩，见到嫡亲儿媳妇刘氏来了，便挥退了屋内伺候的下人。 “客人都送走了？”戚远侯老夫人坐直了身子，也不看向刘氏，伸手端起放在一旁的上等白瓷茶杯，吹开茶杯上的热气，神态悠闲的轻抿了一口。 “都送走了。”刘氏顺势在戚远侯老夫人下首处坐下。 “常青院那边怎么样了？”戚远侯老夫人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睛终于看向了刘氏。 “常青院那边看上去并无什么异常，二弟妹刚刚才喝了药歇下了，二弟则去了书房。”刘氏回道。 “魏玄呢？”戚远侯老夫人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一道冷芒。 刘氏垂下眼睑，轻声道：“魏玄陪着二弟妹喝了药，之后就出门了，说是要有点公务还没处理完，需要去看看。” 啪！ 还冒着热气的茶杯被戚远侯老夫人重重的放在身旁的小几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魏玄还真是大忙人，今天这种日子也不忘公务，真是生怕旁人看不到他的上进啊！”戚远侯老夫人双眼微眯，语气透出一分阴冷。 公侯之家出身的贵公子，不需要和那些十年寒窗苦读的学子竞争科举，只需家中得力的长辈们运作一下，就能寻到一个还算体面的职位。 只不过体面的职位多，但既体面又有实权的职位却很少，要想将这样的职位弄到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戚远侯府到了这一代，依然和皇家的关系十分亲密，戚远侯魏明也深受当今圣上的信任，就凭着这几点，要想给侯府出身公子谋个好差事，也不见得是件难事。 去年魏宁和魏玄都到了该寻给差事的年纪，按照戚远侯老夫人和刘氏的想法，自然是想让魏宁抢先挑个既体面又有实权的差事压魏玄一头。 谁知她们俩还没来得及动作，戚远侯魏明就想办法让魏玄在圣上面前露了脸，然后顺理成章的借由圣上的手给魏玄挑了个好差事。 这也就罢了，偏偏被魏玄给挑中的那个差事，本来是戚远侯老夫人和刘氏为魏宁看中的，着实把两人气得肝疼。 更让两人心中窝火的是，本以为魏玄在外流落了这么多年，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侯府公子，不管是从能力还是见识上来说，都应该差强人意才对。 哪想到魏玄一上任就办了几件漂亮的差事，不但迅速在京中站稳了脚跟，反过来隐隐压了魏宁一头，更是频频引得圣上赞赏，前途一片明亮。 这样的情况，要是换成自己的嫡亲孙子魏宁，戚远侯老夫人就是睡着了都会笑醒，可偏偏春风得意的人是阻碍魏宁顺利继承侯府爵位的绊脚石魏玄！ 该死！ 魏玄那个碍眼的小崽子，当年怎么就没有死在外面？ 想到气愤之处，戚远侯老夫人的胸膛不禁一阵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娘，锦州徐家那边我们该怎么办？我看那个徐大太太似乎并没有服软的意思。”刘氏抿了抿嘴，抬头看着戚远侯老夫人问道。 戚远侯老夫人拨动了一下手上的玉镯，缓缓道：“锦州徐家那群人，一个个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肯这么快服软也在我意料之中。不过你不用着急，吏部尚书这个位置到底会不会落到徐大老爷身上还不一定，都转运使这个位置确实不容小觑，可到底远离京城，就算拉拢过来，对我们宁儿的帮助也有限。” “可魏玄那边……”刘氏看了戚远侯老夫人一眼，又接着道，“他在当邵家养子的时候，和锦州徐家的人颇为亲近，万一锦州徐家的人选择站在魏玄那边，岂不就便宜他了？” “锦州徐家说穿了也不过是我们梧桐巷徐家的旁支，他们就算是想做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也得看我们答不答应才行。之前听下人说，锦州徐家上下最宠的姑娘是二房的徐明菲，今天一看果然如此，我不过就随意试探了一句而已，徐大太太就忍不住顶了上来，你看董大奶奶出事的时候，徐家的那个庶女差点被牵连了进去，可徐大太太却没有当场发作，要是能把徐明菲也攥在手心里，量他们就算有什么小心思，也得先在心里掂量掂量。”戚远侯老夫人眼带深意的看着刘氏道。 “娘的意思是让宁儿……”刘氏眉头一皱，看似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波澜，“这徐明菲虽是嫡女，可她还有两年才及笄，而且她爹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而已，出身上差了些。” “那徐明菲的出身比起宁儿是差了不少，不过做个妾室，勉强还是够格的。”戚远侯老夫人笑得一派清风淡云，言语中尽显对徐家众人的轻视。 305.第305章 闹大 撇开暗地里私自决定徐明菲未来的戚远侯老夫人和刘氏不谈，作为一个向来说到做到的人，徐大太太回府当晚便采取了行动。 纵然这些年徐大老爷一直在外任职，而徐大太太也甚少待在京城，可早年积聚的人脉，以及这些年陆续结交的朋友却是不少。 徐家的下人不过是趁夜送了几封信出去，第二天一大早，董苏皖不敬大嫂，害得自家大嫂小产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董苏皖原本也只是在京城的上流阶层中有点名气而已，这件事情一出，她可算是彻底的闻名京城，成了京城老百姓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个个谈起事情的经过，说得是有鼻子有眼的，就跟自个儿亲自在现场一般。 为着这个事儿，董夫人一大早就被气病了，连早饭都没吃得下。 “娘，你看外面那些人都说的是什么话，凭什么说我害得大嫂小产了，他们有证据就拿出来，这样张口胡说算什么？娘，你可得为我做主啊，要是再让外面的人这么乱说下去，我今后还怎么出门见人啊！”董苏皖嘟着一张嘴，拉着董夫人的袖子直摇晃。 今天是定国公家的小姐举办的聚会，难为她刻意精心打扮了一番，为的就是在定国公府艳压群芳，哪知道一出门就听到了外面的传言，迫于无奈只得放弃出门打道回府，早上那一通折腾也算白费了，着实让她心里窝火得厉害。 “你也知道外面这么传下去，你今后没法出门见人？”董夫人捂着自己的胸口，狠狠的喘了两口气，一把挥开董苏皖的手，怒道，“早知道会出那样的事，昨儿我就不该让你和你大嫂一起去戚远侯府，真是把我们尚书府的面子都给丢光了！” “娘，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冲着我发火干什么？”董苏皖愤然。 “哼！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大嫂小产的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我还能不知道？”董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董苏皖道，“你三哥还没有娶亲，我正打算给他找户门当户对的媳妇，被你这么闹一出，人家赶把女儿嫁进咱们董家吗？” 被董夫人这么一通抢白，刚才还显得理直气壮的董苏皖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点儿心虚之色，呐呐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大嫂说了几句让人生气的话，我一时没忍住就……谁知道她那么不顶用，一摔就把孩子给摔掉了。” “你还敢说！平日里你在家里胡来也就算了，出了门也不知道收敛，你真是要气死我啊！”董夫人揉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一阵胸闷气短。 “什么啊，这都是大嫂自己的错，要不是她先来招惹我，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再说了，当时根本就没人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大嫂说是我推了她，没有证据也做不得数！”董苏皖仰着脖子，一脸倔强的道。 “你这傻子，现在外面的都传遍了，有没有证据又有什么关系，众口铄金，只要外面的人都说是你推的，那就是你推的，任你再怎么辩解也没有用。”董夫人头痛万分的道。 “怎、怎么会……”听到董夫人这么说，纵然直到此时依旧觉得自己没有错，董苏皖心里也不禁有些慌了。 她之所以会有恃无恐，就是吃定了旁人拿不出她害得董大奶奶小产的证据，可要是别人不需要证据就直接给她定了罪，那可就玩大发了！ “娘，你帮帮我，帮帮我啊！”董苏皖再次拉住了董夫人的袖子，一脸焦急的道。 董夫人生气归生气，但再怎么说董苏皖也是她最疼爱的女儿，如今眼看事情变得糟糕了起来，她也不能放手不管。 “事情传得这么快，肯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董夫人好歹也是久经历练的内宅妇人，稍稍冷静了一下之后就想到了关键点，抬头看着变得焦躁不安的董苏皖道，“你最近是不是又得罪什么人了？” “没有！”董苏皖飞快的摇了摇头，皱着眉头想了想，咬着唇道，“昨天大嫂的奶嬷嬷在戚远侯府的时候一直拉着我闹腾，我看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八成就是大嫂那些人，她自个儿没福气小产了，就把矛头对到我身上，不想让我好过。” “不是她。”董夫人想也不想的就否定了董苏皖的话，“你大嫂娘家早就败了，她本人在京城中也没什么能撑腰的人，要让这件事情一夜之间传遍京城，你大嫂身边的人还没有那样的本事。” “不是她还能是谁？”董苏皖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屋子里来回转悠。 “我怎么知道。”董夫人一脸烦闷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叹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我们先不提，当务之急是要压住外面的流言。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去你大嫂那边，你当着她的面给她道歉。” “凭什么？”一听要去给董大奶奶道歉，董苏皖立马就不干了，“是她自己不好，我才不要去给她道歉！” “必须去！你还今后还想不想出门见人了？现在可不是你闹脾气的时候，要堵住流言，就先要安抚住你大嫂。”董夫人一把抓住董苏皖的手，神情严肃的道。 董苏皖扭着身子挣了挣，没能挣开董夫人的钳制，只能苦着一张脸道：“大嫂肯定已经认定是我害得她小产了，看到我倒霉只怕开心都来不及了，才不会帮我呢！我这会儿去给她道歉，跟拿着自己的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有什么区别？” “你听娘的没错，她要是还想在我们董家过下去的，就不敢不帮你，要不然……有她的好果子吃！”董夫人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厉色。 最终，董苏皖也没能拗过董夫人，只得拉长了一张脸，随着董夫人一起去了董大奶奶的院子。 她们这头刚踏入董大奶奶的院子，那头徐大太太就收到了消息。 306.第306章 升级 “啧，董家的人真是太天真了，以为逼着董大奶奶出面维护董苏皖就能平息外面的风波了？”徐大太太冷笑一声，将手中看完的纸条交由身旁的刘嬷嬷销毁。 坐在下首处的许惠看着刘嬷嬷将纸条烧成了灰烬，紧闭双唇，面上不显，心中对自己的婆婆徐大太太的敬畏又多了一层。 这几年她一直跟着徐大爷住在京城，与徐大太太以及徐家众人的接触并不是很多，大多数的印象，也就集中在几年前而已。 之前徐明菲在红枫山别院被董苏皖逼着比试也不见徐大太太发作，她还以为这几年徐大太太的性子变柔了。 如今一看，却是她想差了。 徐大太太还是那个徐大太太，战斗力依然强悍。 尚书府那边的事情刚发生，徐大太太就收到了消息，其背后隐藏的势力着实让她暗暗吃惊。 难怪当初她爹力排众议要将她嫁入徐家，看来除了看中徐大爷自身的能力和条件之外，徐家的整体能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刘嬷嬷刚把纸条处理干净，穿着一身秋香色小袄的范氏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进门之后，范氏直接走到徐大太太身旁坐下，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递到了徐大太太面前，笑道：“大嫂，您让我收集的东西都弄好了。” “这么快？”徐大太太微微一惊，随即喜上眉梢的将信拿了过去。 信封里面的统共不过两三张纸，徐大太太很快就将纸上的内容看了一遍。 “因我要得急，底下的人也只粗略的整理了一下就送来了，要是大嫂觉得不够详细，我再让他们细细搜集就是，不过这样的话恐怕会耽搁几天功夫。”范氏微笑道。 “不用，这些就足够了。董大奶奶看来也真够可怜的，嫁入董家这些年，这日子真是过得连个体面的婆子都比不上，这次我们也算是帮她暗地里出一口气好了。”徐大太太神情满意的点点头，抬眼看着范氏道，“说来也是二弟妹铺子里的人能干，这么短的时间就搜集到了这么多消息，我还以为最快也得明天才行的。” “大嫂过奖了，之所以会这么快也只是因为大嫂让我搜集的是内宅消息而已，我名下的那几个胭脂水粉铺子，要打听朝廷大事恐怕不行，但从那些来买胭脂水粉的夫人小姐口中打听点大户人家的内宅之事，还是能行的。”范氏谦虚道。 徐大太太拍了拍范氏的手，笑着道：“二弟妹你别谦虚了，亏得你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就在京城中置办了不少铺子，要不然现在办起事情来也不会这么顺利。” “当初明菲缠着让我在京城里也开铺子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会派上这样的用场。”范氏话说得谦虚，可语气中却情不自禁的透出了几分自豪。 想当初本意是开着哄女儿开心的铺子，在徐家远离京城的这些年着实派上了不小的用场，许多官场明面上不好打听的事情，有的时候从内宅入手反而方便许多，这也是为什么徐家的人虽然远在锦州和信阳府，对京城这边的消息却是一点儿也不落后的原因。 “这都是明菲的功劳，那个小机灵鬼，真真是惹人疼爱。”徐大太太笑弯了眼睛，忍不住对徐明菲是夸了又夸。 “大嫂你在这里说说就行了，可千万不要当着明菲的面说，要不然还不知道她要怎么得意呢！”范氏拿起锦帕的，半掩着嘴直发笑。 “这有什么，该夸的时候就要夸，我们徐家的女儿，难道还经不起几句夸赞了？”徐大太太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又接着道，“对了，今儿一大早就没看到明菲，她去哪儿了？” “那小馋猫听说德阳楼的点心好吃，一早就出门了。”范氏笑着回道。 “真是小馋猫。”徐大太太轻叹一声，也没继续追问。 德阳楼乃是京城中最有名的酒楼之一，坐落在城北最为热闹繁华的街上，每天客似云来日进斗金，接待的全是达官贵人。 徐明菲来得早，在二楼占了个雅座尝了点德阳楼的招牌小菜之，从屏风的另一边听了一耳朵关于董大奶奶小产的事情之后，就带着几分特意打包好的点心离开了。 “小姐，我们现在回府吗？”红柳将点心交给身后跟着的家丁，双眼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寸步不离的跟在徐明菲身后。 上次在明柳镇的事情吓坏了她，京城中街上的人是明柳镇的好几倍，让她不由自主的绷紧的神经，生怕一个错眼就跟丢了徐明菲。 “先不回去。”徐明菲摇头，抬头朝着四周看了看，三拐两拐的就离开了人声鼎沸的正街，钻进了正街后面的小巷中。 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正街背后的小巷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冷清。 相反，在那些并不宽敞的小巷中，各种小店铺小摊位到处都是，体现的却是京城普通老百姓最真实的一面。 徐明菲一个身着华丽的小姑娘，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走进这种算不得特别整洁的小巷中，颇为引人注意。 所幸今天出门，除了贴身丫鬟红柳之外，徐明菲还带了好几个高大壮实，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丁，因而一路走来，周围的人顶多也就是偷偷的看看而已，到没有哪个不长眼睛的敢冲撞上来。 绕过了一个腊味摊，又钻过一条比之前更为狭小的小巷之后，徐明菲终于来到了一户非常不起眼的小店前。 小店整体是用木头搭建的，连个像样的招牌都没有，门口出挂着一块洗得发白的深色布帘，从半撩着的布帘缝隙往里面望去，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好像随时都会倒塌一样。 看到这样的小店，徐明菲不但没有失望，在闻到从店内飘散出来的药香味儿之后，脸上还露出了几分惊喜之色。 红柳略微嫌弃的看着门口处挂着的布帘，瞧着徐明菲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强忍住劝解的话，抢先上前一步，将布帘撩开，方便徐明菲走进去。 307.第307章 紫奎银草 叮铃铃…… 随着徐明菲低头而入，挂在门口上方铃铛响起清脆的声音。 小店内光线不好，只有零星的阳光从窗户的缝隙和门口照射进来，看上去显得有些阴沉。 屋内摆放着不少的柜子和杂物，上至书画摆件，下至桌椅箱笼，仅仅只有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男人穿着一身短打半倚在柜台上，活脱脱一副不善打理的普通杂货铺模样。 听到有客人进门，那个青年男人也没上前招呼，只是抬眼瞄了一眼穿着打扮与这个破旧小店格格不入的徐明菲，懒洋洋的道：“看上什么东西随便选，不议价。” “我不买这些东西，我找老余，是白老先生介绍我来的。”徐明菲看也不看店内那些摆放得杂乱无章的东西，直直的盯着柜台旁边的青年男人。 倚在柜台旁的青年男人听到徐明菲提起白老先生，那张懒洋洋的脸终于发生了点变化。 他站直了身子，饶有兴致的将徐明菲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嘴角一扯，道：“我就是老余，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要买紫奎银草，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徐明菲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道。 “紫奎银草？”老余眉头微挑，脸带好奇的看着徐明菲，“那种草药就连认识的人都不多，你一个小姑娘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徐明菲脸带笑意的看着老余。 老余嗤笑一声，也没接徐明菲的话，转身推开一扇柜台后面的小门，身手利落的钻了进去。 “小姐，这家店看上去挺阴森的，白老先生怎么会告诉你这种地方？”红柳看到一只半指长的蟑螂从墙角爬过，头皮发麻，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大隐隐于市，别看这小店不起眼，里面的好定西多着呢！”徐明菲颇有兴致的盯着柜台上摆放着的一株长相怪异的盆栽，语气轻快的道。 好东西…… 红柳飞快的朝着四周打量了一遍，瞧着周围摆放的那些杂物，硬是没看出这里面哪里有什么好东西。 还没等她琢磨透，老余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小匣子从柜台后面的小门里走了出来。 “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老余一脸随意的将手中的黑色小匣子放到了柜台上。 那黑色小匣子也不知道已经在这家小店放了多久，面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上面还印着着老余的手指印。 红柳下意识的掏出帕子想要先处理小匣子上的灰尘，只是还没来得及上前，就看到一向爱干净的自家小姐毫不在意的将小匣子拿在手中，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仔细的看起了匣子里的东西。 这个黑色的小匣子并不大，里面仅仅就放着三株大约有手掌长度的紫奎银草。 紫奎银草长得一点儿也不起眼，这种炮制处理之后的成品，换个不懂行的人来看，就跟城外干枯了的杂草没什么两样。 徐明菲将匣子中的紫奎银草拿出来放在鼻子下端，闭上眼睛轻轻一嗅，一股极为细微的刺鼻之气便钻进了她的鼻中。 “二十年份的紫奎银草，品相不错。”徐明菲嘴角一弯，满意的点点头，看着老余道，“这三株紫奎银草一共多少钱？” “三百两，不议价。”老余对着徐明菲伸出三根手指。 “好。”徐明菲毫不犹豫的点头，拿出三百两银票交给了老余。 一旁的红柳看到徐明菲如此干脆，惊得瞪圆了眼睛，好半响都没能回过神。 那三株看上去跟干枯的杂草没什么区别的东西居然要三百两！ 默默的算了一下自己作为徐明菲身边一等贴身大丫鬟的月钱，红柳暗抽一口气，要是光凭着月钱，只怕一辈子都买不起那三株紫奎银草。 老余看着手中的银票，脸上终于露出了徐明菲几人进店后的第一个笑容：“这位小姐真是爽快，我老余店里的东西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小姐以后要是还需要什么稀有的药材，尽可以来这里找我。” “一定。”徐明菲微微颔首。 买到了想要的东西，徐明菲也没在这里多留，将装着紫奎银草的黑色小匣子交给红柳保管好，就领着众人离开了。 顺着来路返回，不一会儿的功夫，一行人便重新回到了热闹的正街上。 停着马车等候多时的车夫看到徐明菲回来了，立即殷勤的放下脚凳，恭请小主人上车。 “回府。”徐明菲在马车中坐稳后，开口对着外面的车夫道。 外面的车夫应了一声，马鞭一扬，带着徐府标志的宽大马车立刻就动了起来。 “小姐，你特意出来买了三株草药，是准备给晋宁郡王世子用的吗？”马车走了一会儿，憋了一肚子问题的红柳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再过几天又到了该给肖荣送药丸的日子，前天徐明菲就已经买了不少的药材做准备，今天又去买了高价药草，也难免红柳会想到肖荣的头上去。 “肖世子要用的药材前几天就买齐了，今天这个不是给他用的，而是给大堂嫂用的。”徐明菲一脸好心情的道。 “大奶奶？”红柳微惊，“昨儿大奶奶不是还好好的，难道病了？” “也算不上是病了，只是昨天董大奶奶小产的时候看她神色有异，我想帮帮她罢了。”徐明菲轻叹一声道。 算起来董大奶奶和许惠嫁人的时间差不多，进门之后多年不孕的情况也一样，只不过董大奶奶这次终于怀上了孕，虽然后来又被董苏皖害得小产没了孩子，但是比起压根就没怀过孕的许惠，董大奶奶还是要好上几分。 至少证明了她是能怀孕的，不会被别人在暗地里说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这紫奎银草知道的人不多，就连徐明菲也是最近才在一本徐文峰专门为她淘来的一本医术手札上看到的。 昨天回府的时候，她装作不经意的摸了下许惠的脉象，又细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许惠的情况和手札上的病例极为相似，要是按照手札上说的用紫奎银草配合针灸的方法为许惠调理身体，说不定…… 砰！ 原本行驶平稳马车突然一抖，车厢外的马儿发出受惊嘶鸣声，打断了徐明菲的思绪。 308.第308章 隐痛 “小姐你没事吧？”红柳反应敏捷的扶住徐明菲的身子，生怕她被磕到碰到哪里。 徐明菲摇头：“没事。” 她今天出门坐的马车不仅宽敞，而且还很结实，刚才那阵动响，也只是让她头上的宝石流苏簪子微微晃动而已，半点没有让她收到惊吓。 “发生什么事了？”确定徐明菲无恙，红柳就起身掀起车帘一角，面色不愉的对着车厢外的车夫和跟着的家丁道。 惯常负责保护徐明菲出门安全的家丁见状，立即小跑上前，站在车厢外，快速道：“红柳姑娘，咱们的马车和别人家的马车撞上了。” “这么大条路，怎么就和别人家的马车撞上了？”红柳竖着眉头，对着没吭声的车夫怒道。 车夫被红柳这么一看，立刻吓得缩了缩脖子，苦着一张脸道：“红柳姑娘，小的也不是故意，是对方突然从拐角冲了过来，小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拉住马车……” “你……”红柳对车夫的话无动于衷，还想继续训斥。 “好了红柳，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多，既然没什么事就别训了，回头让车夫自个儿去大堂嫂那边领罚。”徐明菲听着外面的声音，出声制止了红柳。 话音刚落，徐明菲便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到一个大概四十来岁，皮肤黝黑的精壮汉子从对面的马车上跳了下，快步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随行的家丁一看到有人过来，以防万一，立马上前挡在了马车前。 “对不住，刚才惊了马不小心撞到了贵府的马车，敢问可有受伤？”那汉子看到徐府家丁这番做派，也没有靠的太近，在距离马车五步开外的地方站定。 “没事，只是京城街上人多，还望阁下以后多加小心。”马车中的徐明菲淡淡道。 听到从马车里传出年轻姑娘的声音，前来道歉的汉子微微一愣，眼角瞟到马车上徐府的标记，心中的一动，陪着笑脸拱手道：“多谢小姐提醒，在下崔立荣，刚从关外赶回京城，行动之中仓促了一些，今日冒犯之处，改日一定登门道歉。” “不用了。”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而已，徐明菲可没将此放在心上。 车夫趁着这个空档下重新检查了一遍马车，确定马车并无不妥之处后，便重新扬起马鞭，在家丁的护送之下，朝着徐府所在的方向驶去。 “徐府……”崔立荣目送着徐家马车远去，粗糙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略显扎手的下巴，转身回了自家的马车。 “老爷，没事吧？”一个面容秀丽，身材妖娆的妇人一看到崔立荣上了马车，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小铜镜，贴着身子轻轻的依了上去。 “没事。”崔立荣伸手在妇人嫩滑的脸上掐了一把，“赶了几个月的路，终于回到京城了。” 妇人立马拿起铜镜照了一下，确定脸上的妆容没被碰花，这才抬起头道：“老爷，我们这是直接回祖宅吗？” “先不忙，祖宅那边十几年都没人打理了，咱们现在去了也没法住的，先去京城的客栈住几天，等收拾得差不多了再回去。”崔立荣顺势一倒，直接闭上眼睛躺在了妇人的腿上。 妇人见崔立荣不想多说，也识趣的没有多问，对着车夫吩咐一声，马车直接朝着客栈驶去。 顺利的回到徐家之后，徐明菲先将特意打包回来的点心送到了徐大太太和范氏那边，然后带着另外一份点心去了许惠的院子。 此时还不到晌午，徐大爷在翰林院任职，要晚饭时间才会回来，整个院子静悄悄的，稍稍显得有些冷清。 看着匆匆从里屋迎出来的许惠，徐明菲鼻尖微动，从对方身上嗅到一股淡淡的香火气。 “三妹妹有事？”许惠脸带笑容，态度亲热的将徐明菲迎进了屋，并未察觉到徐明菲的这点小动作。 “确实有事想和大堂嫂说一下。”徐明菲也没有绕弯子，将糕点交给许惠的大丫鬟海棠之后，开门见山的道。 海棠也是个机灵人，听到徐明菲这么一说，也不需要许惠吩咐，送上刚沏好的茶后便领着其他的下人退出了屋子。 “不知三妹妹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商量？”许惠将茶端到了徐明菲身前，语气温和的问道。 “我想为大堂嫂把把脉。”徐明菲也不去端茶，微微抬头，直视着许惠道。 把脉？ 许惠略带诧异的看着徐明菲，一颗心顿时提起了起来。 关于徐明菲医术，许惠可是亲眼看过的，当年私奔被找回来的时候，病成那副模样，要不是徐明菲及时出手几只，她那个傻妹妹差点都没能挺过来。 今天对方突然提出要为她把脉，她心中第一个想的，就是怕自己得了什么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病。 “大堂嫂不必惊慌，你的身体还不错，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观你脸色，看上去和我看过的一本医学手札上提过的例子有点像，所以我才想为大堂嫂把把脉确定一下。”徐明菲看出许惠藏在表面下的紧张，不由展颜一笑，出声解释道。 得知自己并无大碍，许惠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忍不住好奇的追问道：“是什么例子？” “是关于妇人子嗣的例子。”徐明菲缓缓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许惠脸上的笑容不由一僵，整个人都变得尴尬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偏过了头，不敢和徐明菲对视。 嫁入徐家好几年，肚子一直没好消息这件事是许惠心中一个不能明说的疙瘩。 为了能够早日有孕，她是大夫看了，药也吃了，更是在京城中香火最为旺盛的寺庙中重金求来了一座送子观音，每日早晚三炷香，没有丝毫的懈怠。 只可惜做了那么多，银子花出去不少，效果却是半点也没有。 今天突然被隔房的小姑子提及，措手不及之下，着实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大堂嫂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让你难堪的意思，只是想要看看能不能帮上你而已。”徐明菲也知道自己提起这种事情会让许惠不自在，但她是真心想要帮一把许惠，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309.第309章 说服 “帮我？”许惠愣愣的看着徐明菲，心中一跳，忽的生出一个几乎让她不敢相信的猜想，“三妹妹你的意思是……有办法让我怀孕？” “能让你怀孕只能是大堂哥，我可没办法做到。”徐明菲掩着嘴，半开玩笑的道。 许惠自知说错话，听出徐明菲的调侃之意，漂亮的脸蛋立即变得通红一片，呐呐道：“三妹妹，你怎么……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我说什么话了？”徐明菲一脸无辜的看着许惠，故作不解的道。 “你……我……”作为向来看中规矩的许家养出来嫡出大小姐，许惠真不知道该怎么接口，支支吾吾了小半天，一句话都没能说个明白。 瞧着被自己这么一打岔，许惠之前的尴尬已经消退了不少，徐明菲也就没继续开玩笑，整了整脸色，郑重的道：“我没办法让大堂嫂怀孕，但是如果大堂嫂真的跟我手里那本医学手札上写的例子一样，那我能试着为大堂嫂调理身体。” “要是调理好了，我就能很快怀孕？”许惠没有了往日当家主母那种从容淡定，双手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袖口，眼带紧张的看着徐明菲道。 “有可能。”徐明菲缓缓的点了点头，又接着道，“毕竟我也只是看过手札而已，从来没有在人身上试验过，不敢完全保证效果，只能说试一试。” “试一试……”许惠垂下眼睑，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犹豫了片刻之后，重新抬起头，看着徐明菲道，“要是没有效果，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大堂嫂是我们徐家大房的长媳，我怎么会拿有副作用的东西给你试？”徐明菲笑了笑，将刚刚从老余店里买来的紫奎银草拿出来，轻轻的放到了许惠的面前，“这种药草名叫紫奎银草，是那本手札中记载的，用来调理妇人身体的主药，其性情温和无害，如果不配以其他合适的的药材，以及特殊的针灸手法，吃下去就跟吃了外面的杂草一样，虽无效果，却也无害。” 许惠将紫奎银草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内心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在对子嗣的渴望，以及对徐明高超医术的信任之下点了点头，伸出自己的手，神色郑重的对着徐明菲道：“那就拜托三妹妹了。” “好。”徐明菲欣然点头，熟稔的将自己的手指搭在了许惠的手腕上。 昨天仓促之下徐明菲也只是将许惠的脉象摸了个大概，今日细细一摸，果然比起昨天又有了不少的发现。 除了脉象之外，徐明菲又检查了一下许惠的身体，询问了一些对方平日里的生活习惯和吃食，折腾了大概一个时辰的功夫，心中终于有了定论。 跟她之前猜测的一样，许惠的情况跟那本医学手札上记载的一模一样。 “调理身体是个需要坚持的细致活儿，大堂嫂要是相信我的话就不要着急，放宽心态，到底有没有效果，试一阵子就会知道了。”看到许惠依旧有些紧张，徐明菲不由微笑着安抚道。 “我知道了。”许惠应了一声，又接着道，“那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我先回去研究一下，等将情况整理清楚之后就开始。”徐明菲将紫奎银草重新收好，瞧着马上就该吃午膳了，也就没有多留，起身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将徐明菲送出院子之后，许惠在屋子里呆呆的坐了一会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这次施药的对象是自家的大堂嫂，徐明菲做起事情来自然是更加小心谨慎。 除了忙着做为许惠调理身体的准备之外，她也没有忘记肖荣每隔十日就要服用的药丸，两者加在一起，她这一忙就在院子里忙了好几天。 等到她将肖荣的药丸做好，顺带也将许惠需要的第一份药材弄出来之后，这才终于踏出了自己的院子，从其他人嘴里听到了关于董大奶奶小产一事的最新动向。 徐大太太让范氏收集的东西可不是摆来好看的，不过几天的功夫，除开董苏皖害得董大奶奶小产这件事情之外，关于董苏皖平日里对董大奶奶的各种不满，以及董家私底下对董大奶奶看不起，再次在京城里传了个遍。 这下不仅仅的董苏皖倒了霉，整个董家都跟着受了牵连，据说连董尚书为此也在圣上那边落了个没脸，暗指他治家不严。 这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董家敢那么硬气，靠得就是董尚书在朝中的地位，如今董尚书因此被圣上给训斥了，董家自然是着急得不行，一个劲儿的想要把外面的流言给压下。 只可惜事与愿违，他们越是想要把事情压下，流言就越发的厉害，势头之猛，光凭着董家自己的力量，根本就压不下来。 看到董家的人焦头烂额疲于应对的模样，徐大太太心中一畅快，连饭都比平日多吃了一碗。 “真没想到这京城中看董家不顺眼的居然有那么多，我们不过是暗地里起了个头而已，还没来得及做更多的动作，其他的人就自觉地帮起了忙，亏得董尚书一向都那么自以为是，这次栽了个大跟斗，真是够他喝一壶的。”徐大太太听完刘嬷嬷从外面打探回来的最新消息，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不止是这样，今天我去杨夫人府上做客的时候还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董夫人本来准备让小产的董大奶奶出面解释一下的，结果还没来得及，董大奶奶娘家那边便来了人，闹着要为董大奶奶讨个公道。”范氏分享着从外面听回来的八卦。 “还有这种事？”徐大太太顿了一下，疑惑道，“我记得董大奶奶娘家已经落败了，平日都是靠着董家接济过活，对上董家一向都没什么底气，这次在怎么想起来要为董大奶奶撑腰了？” “冯家的人自然是不敢和董家对上的，这次出面为董大奶奶讨公道的不是冯家，而是董大奶奶的外祖崔家，她那刚从边关回来的嫡亲舅舅崔立荣。”范氏笑着解释道。 310.第310章 心口尖刀 “崔立荣，那是谁？”徐大太太在脑中过了一遍，不记得京城中有这么一个名号的人。 “是前几天刚上任的五城兵马指挥司的指挥，之前一直都在边关，近几年表现突出立了不少功，这才调回的京城。”范氏轻声道。 “难怪……”徐大太太了然的点点头，啧啧两声，接着道，“能从边关那种地方顺利调回京城来，还在五城兵马指挥司抢了一个指挥的肥差，看来这个崔立荣也是个人物。董大奶奶的外祖崔家已经落败了十几年，也不知道崔立荣能不能重振家声。” “谁知道呢？五城兵马指挥司的指挥虽说官职不高，但在京城中也不是好惹的，董尚书似乎跟五城兵马指挥司的人不太对付，崔立荣一来京城就打出了为董大奶奶讨公道的名头寻了董尚书的晦气，也不知是不是有这个原因在里面。”范氏也是个能人，来了京城没多少日子，硬是将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了解得清清楚楚。 “管他的，反正跟我们徐家没关系，他们爱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吏部尚书的告假还没消，太医也时不时的进出吏部尚书府，董家的流言窜得那么快，指不定就有人在里面浑水摸鱼。”徐大太太身子微微往后一倾，半靠在身后的软枕上，“之前我还担心你大哥远在信阳府，就算消息能够及时传递，多少也会有些不方便，可现在看来，幸亏他没在京城，躲开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范氏赞同的点点头，道：“大嫂所言极是。”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声响，刘嬷嬷拿着一张拜帖从外面走进来，在徐大太太和范氏身前站定，双手递上拜帖，恭谨的道：“太太，二太太，门外来了一位崔指挥，说是上次在街上不小心冒犯了三小姐，今日特意上门赔罪。” “崔指挥？”徐大太太和范氏对视一眼，双方眼中都透出了几分惊讶。 前几天徐明菲外出时马车被人撞了一下的事她们都知道，只不过没什么大碍就由着许惠按照规矩罚了一下车夫，其他的就并未放在心上。 今儿突然冒出一个要上门赔罪的人，实在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大嫂，据我所知，京城中姓崔的指挥就只有一位，难不成……之前撞到了明菲马车的人，就是董大奶奶的舅舅崔立荣？”范氏没由来的一突，觉得要真如自己所想，那也太巧了点。 徐大太太坐直身子，伸手接过拜帖，大致的看了一遍，视线就落到了拜帖后面的署名上。 “还真是崔立荣……”徐大太太表情微妙的看着手中的拜帖，“真是在背后说不得人，刚一提，这人就来了。” “那太太要不要见见？”刘嬷嬷低着头问道。 “见就不用了，你让三老爷出去招呼一下，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马车，明菲也没出什么事儿，用不着那么计较。”徐大太太将拜帖放到了一边。 “是，奴婢这就去找三老爷。”刘嬷嬷应了一声，转头出了房门。 徐三老爷这会儿正在屋子里给徐三太太写家书，得知徐大太太让自己出面招呼客人，当即放下了手中的笔，随意从一旁拿了一张白纸盖在写了一半的家书上，然后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映红便拿着帕子，端着一盆水推门而入，准备打扫屋子。 当她看到桌上那只写了一半的家书时，犹豫了一会儿，确定这个时候不会有人闯进屋子，便快步走到桌前，小心翼翼的将盖在家书上白纸挪开。 映红的字是徐三老爷教的，她对徐三老爷的笔迹也十分熟悉，往日里要是看到徐三老爷兴起时写的大字，还会偷偷的收藏几张，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可当她看清楚家书中所写的内容，徐三老爷那手熟悉的，曾经陪伴了她无数个不眠之夜的笔迹，现在却犹如一把尖刀，狠狠的插进了她的心口。 眼看着渐渐的临近徐家一行人启程回信阳府的日子，徐三老爷见在为映红寻找亲人上始终没有什么进展，慢慢的也歇了心思，在家书中提前交代徐三太太，让徐三太太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好人家，要是选好了人选，等他们一回去，就让映红出嫁。 徐三老爷本意是看着映红年纪大了，怕拖得越久耽误得越多，一心为对方考虑和打算，殊不知他自认为的这一番好意，对映红来说却跟一碗毒药没什么区别。 她从卖身进徐府开始就负责伺候徐三老爷，一颗芳心早在徐三太太还没进门之前就落到了徐三老爷身上，如今自己心中倾慕的男人要把她嫁出去，让她如何不慌，如何不急？ 哆嗦拿起白纸将家书重新盖上，脑子一片混乱的映红胡乱的拿起帕子在屋中擦了一遍，半刻也么多留，端起水盆便出了房门。 桂儿一直牢记着徐三太太交代的要看紧映红的命令，一边拿着扫帚扫着院中的落叶，一边时不时的朝着徐三老爷的屋子频频张望。 待见到映红白着一张脸，跟撞鬼似的从屋子里跑出来，吓得她还以为自己的动作被发现，立刻心虚的低下头，老老实实的盯着地上的落叶。 映红心里清楚得，知道桂儿是徐三太太派来监视她的，只是她被徐三老爷的所写的家书刺激到了，脑子实在是乱得厉害，也懒得和桂儿多做计较，一头扎进了属于自己的那间小屋子，眼泪就这么无声的流了出来。 她老实本分的伺候了徐三老爷这么多年，抱着小心和渴望的等待了这么多年，难道弄到最后，真的就要离开徐三老爷，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不，不行，她心里装的是徐三老爷，就算要嫁人也要嫁给徐三老爷，除此之外，她不能接受其他的安排！ 想清楚了自己的心意，映红当机立断的做出了决定，伸手擦干了脸上的眼泪，起身打开衣柜，从衣柜的最低端摸出了一个铜钱大小的小纸包。 311.第311章 一击成功 五城兵马指挥司专管京城的治安以及沟渠之类的事情，作为长期为徐家上下打理庶务的徐三老爷，自然明白有的时候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因此并未见崔立荣官职不高就有所怠慢。 相反，他不但在前院与第一次见面的崔立荣相谈甚欢，到了晚膳的时候还将人留下来好好的招待了一通。 男人坐在一起，喝酒当然是必不可少的，徐三老爷酒量不错，但比起在边关的军队中历练出来的崔立荣，还是差了一大截。 待他强撑着将已经有些醉意了的崔立荣送出门，在小厮的搀扶下一回到院子，倒到床上就起不来了。 “哎呀，老爷这是喝了多少酒啊，怎么醉成了这个摸样？”映红一边手脚麻利的将徐三老爷的靴子脱了下来，一边眉头微蹙的对着将徐三老爷扶回院子的小厮道。 那小厮也不过只有十三四岁而已，一路从前院扶着喝醉了的徐三老爷回来，整个人就跟快散架了似的，站在旁边直喘气。 听到映红略带责问的声音，他连忙抹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吸汗，可怜巴巴的道：“映红姐姐，老爷和崔大人聊得起兴，把厨房里那三坛上等的梨花白都给喝光了……” “酒喝多了伤身，老爷前两天还说喉咙有些不舒服，你也不知道劝着点？”映红拧了一条湿帕子，小心翼翼的为徐三老爷擦了擦脸。 “映红姐姐，我也劝了老爷的，可我不过是一个下人，老爷要喝酒，我也不能不给啊！”小厮委屈的红了眼眶。 “好了好了，你先下去吧，老爷这边我来伺候就行了。”映红叹了一口气，对着小厮摆了摆手。 小厮点点头，朝着一身酒气躺在床上的徐三老爷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又道：“映红姐姐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桂儿去哪里了，怎么没看到她？” 映红手上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很快又恢复了过来，低下头，语气自然的道：“刚才还看到她的，也不知道她这会儿跑到哪里去了，估计待会儿就会回来了。” “哦。”小厮应了一声，瞧着映红熟练地脱掉了徐三老爷的外衣，打水准备伺候徐三老爷洗漱，觉得自己实在是插不上手，便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肩膀退下了。 听到小厮离开的声音，正在为徐三老爷洗脚的映红也并未作出什么特别反应，等到将徐三老爷的脚洗完了之后，又端了一碗早就准备好的醒酒汤上前。 感觉到有东西放到了自己的嘴边，醉得有些迷糊的徐三老爷凭着本能喝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醒酒汤喝了个精光。 待到一切都处理好后，映红为徐三老爷掖好了被子，自个儿也没有离开房间，吹灭了屋内的烛火，直接裹上了一条薄被，径自躺在了床下的小榻上。 深夜时分，白天热闹非凡的京城也变得安静了起来。 徐府各院都已经休息，灭掉了大部分的烛火，只在廊下留了几盏灯笼照明，烛光透过灯笼纸照射出来，印在了紧闭的窗户上。 映红毫无睡意的侧躺在小榻上，眼睛睁的大大的，直勾勾的盯着印在窗户上那点微弱的光线，尽可能的放轻了自己的呼吸，默默的等待着。 突然，原本躺在床上已经进入熟睡的徐三老爷突然发出一声动响，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听到这个声音，映红就好像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嗖的一下掀开薄被从小榻上站起来，伸手掀开半掩着的床帘，探着身子，压低了声音，语带关切的问道：“老爷，可是要喝水？” “唔……”徐三老爷捂着额头轻哼一声，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闻到一股属于女人的香气，下意识的伸手一抓，就直接将人给扯进了帐子中。 翌日清晨，一道尖利的女声打破了徐府的平静，徐三老爷双眼茫然的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映红，脑子一懵，整个人都乱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徐三老爷昨晚酒后乱性，睡了贴身丫鬟映红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徐府。 徐明菲的院子距离徐三老爷的院子并不远，加上身边有个爱打听消息的云儿，借着早上梳洗的功夫，就将事情给弄了个清清楚楚。 “小姐，你是不知道，听说桂儿早上看到映红在三老爷房里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傻了。”云儿从箱笼中找出一个藕粉色的荷包，理了理荷包下端的流苏穗子，仔细的挂在了徐明菲的腰间。 徐明菲站在等身大小的铜镜面前，细细的照了一圈，伸手扶了扶头上的红宝石蝙蝠发簪，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映红本来就是三老爷的贴身丫鬟，三太太又没跟着一起来京城，发生那种事情……也不算奇怪。”红柳到底已到了知人事的年纪，听到云儿毫无顾忌的提起这事情，脸上微微发烧，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了起来。 “红柳姐姐你别骗人了，三太太特意安排桂儿跟着三老爷一起来京城，她的意思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云儿毫无羞涩的撇了撇嘴，看着徐明菲道，“小姐你说是不是？” “是与不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徐明菲瞥了云儿一眼，“这毕竟是三叔房里的事情，你们是我身边的丫鬟，在我面前说这些也就算了，出了门可不准多说半个字。” “小姐放心，奴婢知道分寸的。”云儿连忙保证道。 敲打完了云儿，徐明菲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端起厨房特意为她准备的小米粥，陪着做的精致可口的水晶虾饺吃了起来。 她早就从范氏嘴里听说了徐三老爷一心想着为映红找到家人，并未有将对方纳入房中的意思，如今临到返回信阳府之前发生了这样的事，要说这里面没有映红在背后折腾，那才怪了！ 只是想到远在锦州，再过不久就要临盆的徐三太太，就算徐明菲平日不太喜欢对方，在此时也不禁有些叹息。 312.第312章 快刀 说起来，徐三老爷虽然资质不高，但生性敦厚，为人老实本分，从来不奢望和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对徐三太太也是敬爱有加。 撇开外头那些应酬需要不谈，他是徐府三个成年男丁中，唯一一个没有通房妾室的人。 在仕途上越走越顺的徐大老爷就不说了，照徐二老爷那贪花的性子，要不是范氏手段高超又压得住人，后院那些花花草草还不知道要怎么翻天呢！ 可出了映红这一档子事，“守身”多年的徐三老爷功亏一篑，徐明菲可以预见，要是映红的事情处理不当，三房的后院就要开始鸡飞狗跳了。 而徐三太太这个人虽说有些小心眼，在徐家总爱因为一些小事而拈酸吃醋，时不时的就爱做点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可到底没有什么坏心眼，要不然依着徐大太太的性子，早就把她给撵出门了。 就凭着这一点，徐大太太作为长嫂，也不能不为即将临盆的徐三太太报几句不平。 “我们徐家向来没有不准收小纳妾的规矩，可你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等事情来，这要是让就快临盆的三弟妹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伤心呢！”徐大太太板着一张脸，神情严肃的看着站在自己前面垂手而立的徐三老爷。 别看徐大太太平日里对徐三太太不假辞色，可她自己也是个女人，将心比心之下，知道一个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女人，要是得知丈夫在自个儿快要临盆的时候睡了其他的女人，一怒之下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显然徐三老爷也知道这一点，整个人神色黯然的僵着身子，想起离家前大着肚子送自己出门的徐三太太，心中一涩，整颗心满满的充斥着愧疚，沙哑着声音道：“是我不对，昨天晚上喝多了之后脑子就糊涂了，然后就……总之，是我错了。” “你也知道你糊涂了？”徐大太太冷哼一声，一个眼刀直接甩在了徐三老爷的身上，“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旁的我也不多说，映红是你的丫鬟，该怎么安排，你自己看着办，总之一句话，无论如何，三弟妹是你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孰轻孰重你自己要掂量清楚，要是你以后敢做出宠妾灭妻，我就让你大哥亲自来收拾你！” 映红毕竟是从小贴身伺候徐三老爷的丫鬟，对徐三老爷的了解，只怕比后来嫁入徐家的徐三太太都还多，尽管知道徐三老爷不是那种喜新厌旧负心薄幸的人，但为了以防万一，保证徐家内部的和谐，徐大太太不得不先特别提醒一下。 “大嫂放心，秀茹是我苦心求娶回来的，说什么我也不会负了她。”徐三老爷深吸一口，郑重的点点头，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我已经想好了，映红那里……是我昨天喝多了，回去之后我就给她多准备一些嫁妆，寻户好人家嫁了。” “给她寻户好人家嫁了？”徐大太太面带诧异的看着徐三老爷。 尽管大户人家中时常有将曾经被爷们收用过的丫鬟放出去嫁人，但映红毕竟跟了徐三老爷这么多年，她原本还以为…… “是。”徐三老爷看出了徐大太太的惊讶，一脸坚定的看着徐大太太，“我对映红并无男女之情，秀茹才是我的妻子，映红那边……我只能另外补偿了。”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自己看着办吧！”徐大太太轻叹一声，不在理会徐三老爷，转头回了内室。 徐三老爷看着徐大太太的背影，紧了紧自己的拳头，最终也没再多说什么，径自离开了。 内室之中，徐明菲和范氏正坐在临窗大炕上品茶，一字不漏的将刚才徐三老爷和徐大太太之间的对话给听了个全。 待徐大太太回到内室，徐明菲便自发起身，重新为徐三太太斟了一杯热茶。 内室中除了三人之外再无其他人，徐大太太端起茶杯，闻着从茶杯中飘散出来的香气，眉宇间那点淡淡的郁色才散去了一些。 “大嫂，三弟都已经想好对映红的安排了，你怎么看上去还是有些忧心？”范氏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脸关切的看着徐大太太。 徐大太太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长叹一声，开口道：“这世道，到底是女人要吃亏一些，只希望三弟妹要是听说了这件事，不要因此与三弟生了间隙才是。” “三弟妹性子是有些执拗，不过到时候三弟哄一哄，咱们再多劝一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范氏轻声道。 “哎，要是她的性子能有你一半，我就不用担心了。”徐大太太摇头道。 徐大太太为什么一直看不太上徐三太太，究其原因就是不喜欢对方心胸狭窄容不下人的性子。 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换了是徐大老爷或者是徐二老爷酒后乱性睡了丫鬟，她和范氏绝对不会因此而心烦。 一个卖身入府的丫鬟而已，生死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能翻得起什么风浪？ 要她说，与其逮着一点小事拈酸吃醋黯然伤神，还不如洒脱一点，让自己活得更加自在一些，也不枉在世上走一遭。 “大嫂过奖了，人的性子那是天注定的，三弟看上的就是三弟妹的性子，要是她跟我的性子一样，三弟也不会对她这么死心塌地了。”范氏抿嘴微笑。 她对徐二老爷后院的那些花花草草是不怎么放在心上，可如果有可能的话，真说起来，只要心里恋慕着自己的男人，又有哪个女人愿意和旁人分享那独有的幸福呢？ 徐大太太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道：“你说得对，是我想差了。” 徐明菲敏锐的察觉到从范氏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淡淡的惋惜和无奈，心中忽的一疼，不由伸出自己的手，轻轻的握住了范氏的手。 “怎么，吓到你了？”范氏察觉到徐明菲的动作，看着女儿略带担忧的眼睛，立马抛开了那难得一次冒出来的多愁善感，慈爱的摸了摸女儿头，轻声道，“明菲不怕，你是咱们徐家千娇万宠的嫡出小姐，你只要每天开开心心就行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娘不会让你遇到的。” 313.第313章 横生枝节 范氏的声音不大，可话中透出的拳拳爱女之心，却无法不让徐明菲感动。 尽管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远离了上辈子的家人，徐明菲整个人都有些无法适应，无时无刻都想回到原来的世界。 可在徐家这个充满了关爱的大家庭，有将她视为掌上明珠疼到心坎里的爹娘，有将她当做亲生女儿的徐大太太和徐大老爷，更有对她爱护有加的兄长的姐妹，这一切的一切都渐渐抚平了她心底那无法言喻的难过。 范氏已经不止一次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但每一次听到，徐明菲都忍不住亲昵地将身子依到范氏怀中。 “哎哟，明菲害羞了？”徐大太太看着依偎在一起的范氏和徐明菲，眉头一展，一扫刚才的郁色。 “大伯母！”听到徐大太太的调侃，徐明菲低低的叫了一声，又在范氏怀中扭了扭，撒娇道，“娘，大伯母笑我。” “笑你怎么了，难道笑错了？你可是再过几年就要及笄的大姑娘了，没事儿还这么爱粘着娘撒娇。”范氏微微一笑，伸手点了点徐明菲圆润挺拔的鼻尖。 “就要撒娇。”徐明菲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你哟，真是个爱撒娇的小娇娇，等到你及笄之时，大伯母和你娘为了给你找个好归宿，只怕要忙坏了！”徐大太太伸手一拉，将徐明菲从范氏怀中拉出来，自己搂在怀中好一通亲热。 对于徐大太太这种时不时就爱把她搂在怀里的动作，徐明菲早就习惯了，不但没有任何不适，还十分嘴甜的对着徐大太太又说了一通好听的话，哄得徐大太太心花怒放，将她因徐三老爷的事而生出的担忧彻底打消。 她们这边倒是恢复了其乐融融气氛，而徐三老爷的院中，却犹如寒风刀刮，满院子的下人都紧紧闭上了自己嘴，老老实实的守在各自岗位上，连一个眼神都不敢随意乱瞟。 此时的映红已经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小房间中，她唇上没有擦口脂，却依然显得潋滟无比，有些不自然的红肿着，脖子上的青紫痕迹就算是扑了粉也遮不住，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却又散发出一种别样的靡靡之美。 只可惜这样的美态不但没有人欣赏，她还被徐三老爷下令在回锦州之前不许踏出房门，变相的被软禁了起来。 “别探头探脑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映红坐在床沿上，手上拿着针线，仔细地缝着一件按照徐三老爷的身量裁剪的，还未完成的男式内衫。 负责看守映红的桂儿被她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没敢吭声。 “要是不想说，那就别做出那副样子。”映红将手中的针线打了一个结，用牙齿咬断了线头，神情自然，好像就跟往日一样，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 不知为何，看着如此平静的映红，桂儿的心不但没有放松，反而越发的觉得毛毛的，忍不住悄悄的又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映红之间的距离。 这时，昨天扶着徐三老爷回院子的那个小厮小跑着进了屋子，也不敢看坐在床沿上的映红，只站在门口处，垂首道：“映红姐姐，老爷已经让人安排了马车，明儿一早就派人送映红姐姐回锦州。” 映红手上动作一顿，没有说话。 回锦州…… 恐怕就算是送她回锦州，也不是回徐家吧！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走到了这一步，她又怎么能坐以待毙的等着被人送回锦州？ 紧了紧手中的针，映红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翻滚的情绪。 小厮见映红没有反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映红放下手中的内衫，抬头看着桂儿道：“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桂儿抿了抿嘴，想着映红明天就要被送走了，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我就在门外守着，映红姐姐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嗯。”映红背过身，轻轻的应了一声。 待到屋内就就剩下自己之后，映红站起身，抬头看着头顶上结实的房梁，眼中透出一抹坚定。 前院，徐三老爷从小厮那边听了映红对回锦州一事的反应，还没来得及感叹一番，门房那边便来通报，说是昨天才来过的崔立荣又来了，并且这次不是找其他人，而是指明了要找他。 尽管都徐三老爷不知崔立荣特意上门找他所为何事，但来者是客，他也不好怠慢，只得暂且收起了心中的那些烦乱，将人给请了进来。 崔立荣的酒量比徐三老爷好，经过一夜的休息，已经恢复了精力，整个人红光满面的，似乎遇到了什么喜事。 “崔大人这么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徐三老爷打起精神，面带微笑的看着崔立荣。 “不瞒徐三老爷，崔某确实有事想要请教一下。”崔立荣呵呵一笑，眼角都带着几分喜气。 “什么事？”徐三老爷好奇道。 “昨天晚上与徐三老爷喝酒的时候，隐约间似乎听徐三老爷提起要给府上的一位丫鬟寻找亲人是不是？”崔立荣略带期待的看着徐三老爷。 徐三老爷看到崔立荣这个样子，心中没由来的一突，突然想起范氏曾经和他提过，董尚书的孙媳妇董大奶奶与映红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事情。 昨天与崔立荣聊得极为投机，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对方好像跟董大奶奶有些亲戚关系。 今日崔立荣突然上门提起他为映红寻亲的事，难不成崔立荣也跟映红有亲戚关系？ 徐三老爷的被自己心中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差点没能拿稳手中的茶杯。 要是昨天之前崔立荣这么找上门，徐三老爷绝对是满心欢喜，可昨天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要是映红真跟崔立荣有亲戚关系，只怕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想到这里，徐三老爷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住自己的僵硬，故作自然的回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不知崔大人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314.第314章 措手不及 “你也知道，我们五城兵马指挥司专管京城的治安，打听起消息来也比旁人要灵通一些。昨晚听你提起贵府上的那位丫鬟的身世时，我就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回去之后便让手下的人帮忙查了一下，没想到这一查，居然就查到了我的头上！”崔立荣双眼发光的看着徐三老爷，“贵府上那位叫映红的丫鬟，极有可能是我的亲外甥女。” “什么？”尽管徐三老爷心里已经对崔立荣和映红之间的关系有了点准备，但仍然被对方这番话炸懵了。 映红是崔立荣的亲外甥女？ 这怎么可能！ 崔家虽然已经在十几年前落败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个从小金尊玉贵的世家千金，怎么最后会因为洪水饥荒而死？ 更何况，他明明记得，映红说了她家只是寻常的普通百姓人家，而她娘也是姓秦，并不是姓崔的。 还有，根据他之前的调查，崔立荣只有一个嫡亲妹妹，而他的那个嫡亲妹妹，却是在还未出嫁之前就突然暴毙了啊！ 这都已经突然暴毙了的人，怎么又会生出映红这么大的女儿？ “崔大人莫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映红出身平凡百姓人家，她娘姓秦，并不姓崔。而且……崔大人的妹妹不是早就芳逝了？”徐三老爷强忍住心中的惊愕，看似镇定的对着崔立荣道。 哪只崔立荣闻言，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声，看着徐三老爷道：“说来这也是一件让崔家蒙羞的丑事，其实我妹妹并不是暴毙的，而是被人诱拐私奔了。家中长辈为了崔家的名誉着想，这才对外说我妹妹是突然暴毙去了的。” “可崔大人是怎么认为映红的娘就是令妹的？”徐三老爷追问道。 “你不是说映红的娘姓秦吗？我妹妹私奔之后定然不敢再用自己的姓氏，而我娘姓秦，她跟着改为姓秦也在情理之中。”崔立荣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记挂着妹妹，只是之前我一直在边关，要打听些消息也不容易，我们崔家多年前已经落败，家中长辈相继去世，算起来，这世上我就只有妹妹这一个亲人了。这次偶然从徐三老爷这里得到点消息，不管贵府的映红是不是我的亲外甥女，我都想要见见她。不知徐三老爷可否行个方便？” “这……”听到崔立荣的请求，一时之间，徐三老爷也不禁有些慌乱。 崔立荣现在是五城兵马指挥司的指挥，映红如果真是他的亲外甥女的话，说起来那也是官家的表小姐，这样的身份可跟卖身入府的丫鬟大不相同，一个弄不好，只怕就要和崔立荣结仇了。 正待徐三老爷犹疑不定的时候，按照他的吩咐守在映红身边的桂儿突然呼天抢地的从后院闯了过来，还未进门便大声哭喊道：“老爷不好了，映红姐姐投缳自尽了！” “你说什么？”还不等徐三老爷反应过来，一旁的崔立荣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他一个跨步上前，猛的扯住了桂儿的胳膊，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谁投缳自尽了？” 桂儿不认识崔立荣，却被对方这番凶悍的气势所吓倒，下意识的就回道：“映、映红姐姐投缳自尽了……” “徐三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儿？”崔立荣回头，一脸惊骇的看着徐三老爷。 “我、我也不知道……”徐三老爷脑子一懵，不知该如何反应。 映红怎么会突然投缳自尽了？ “老爷……”桂儿见徐三老爷没个反应，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她这一喊，顿时就把徐三老爷给喊回了神，当即站起身，一边快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一边高声吩咐道：“快，赶快去请大夫！” 他这一走，崔立荣当然也不会在这里傻呆着，立马二话不说的紧跟了上去。 徐府所在的地方乃是京城中达官贵人的聚居地，附近到是住了几位太医，但映红只是一个丫鬟，就算是徐府，也没有让当朝的太医亲自上门给一个丫鬟诊治的道理。 因此，下人在接到徐三老爷的命令之后，只能立刻套上马车，飞奔去城中的药铺请大夫。 心急之下，徐三老爷和崔立荣的速度也很快，那头小厮刚驾着马车出门去请大夫，这头他们就已经来到了映红的小房间中。 一入门，两人便看到一条长长的布条挂在屋中的房梁上，底下的倒着一张木凳，而被人从布条上救下来的映红，则是白如白纸的躺在床上。 “贞娘！”崔立荣一看清映红的模样，便忍不住惊呼出声，快步上前。 而徐三老爷这会儿却没心思去关心崔立荣，只对着屋中的下人问道：“怎么样了？” “回老爷的话，映红姑娘还有气，可她气息越来越弱，要是不尽快救治，只怕……只怕就不行了。”一个婆子打扮的妇人颤颤巍巍的开口道。 “大夫呢？”徐三老爷喝问。 “大夫已经去请了，只是……只是还得等一阵才能到。”婆子垂下头，不敢对上徐三老爷的眼睛。 昨天晚上映红被徐三老爷给睡了，今天便在房中投缳自尽，婆子不知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儿，却难免觉得胆寒，生怕自个儿一不小心就惹上什么麻烦。 徐三老爷心中一个咯噔，看着映红脖子上那道刺眼的红痕，虽说对映红并无多少男女之情，可到底有着多年的主仆情分，加之昨天晚上又是他酒后失德，想到对方可能马上就要香消玉殒，不由心中一酸，心底升起无尽的愧疚。 “去，快去请三小姐过来！”最终，徐三老爷还是没办法看着映红因为没法救治而死去，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到了徐明菲的身上。 “请三、三小姐？”那婆子一脸惊讶的看着徐三老爷，没敢马上应声。 在徐家，谁人不知二房的三小姐是整个徐家的宝贝，映红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怎么能为了她就让三小姐那么精贵的人过来？ 315.第315章 救治 徐三老爷看出了婆子的踌躇，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妥，可如今大夫一时半会儿的赶不来，映红又只剩下一口气了，除了徐明菲这个精通医理的侄女之外，他还真想不到别人了。 “救人如救火，你别在这里耽搁了，赶紧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徐三老爷再次出声道。 那婆子瞧着徐三老爷是铁了心了，虽说觉得十分为难，却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只得飞快的应了一声，转身便出了院子，去请徐明菲过来救人。 徐明菲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好和徐大太太说完话，正准备跟范氏一起回屋休息。 那婆子知道徐大太太不好惹，来了之后半句废话也不敢多说，转述了徐三老爷的话之后，就垂着头站到了一边，生怕被徐大太太的怒火殃及池鱼。 果然，下一刻，好不容易才重新换上了笑脸的徐大太太又沉了脸，猛的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怒道：“我看这老三真是急糊涂了，亏得我之前看他对安置映红的决定得当，还觉得他变得果断了一些，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居然就弄出让明菲去给一个丫鬟看诊这种事，他当我们徐家嫡出的小姐是什么！” 那婆子被徐大太太充满怒意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心里不由一阵发苦，本来就因害怕而低着的头更是垂得越发的低了。 “大伯母先别生气，这婆子不是说了，映红情况危机，而大夫又不能马上赶过来，所以三叔才想到我的。”徐明菲见徐大太太又被挑起了怒气，急忙出声劝解道。 “你是什么身份，那映红又是什么身份？早上你三叔才说了要把她给送回锦州，这连中午都还没到，她就投缳自尽了。不过是一个卖身入府的丫鬟罢了，生死都是攥在主子的手中，她也敢来这一套。依我看，既然她自己都不想活了，就应该让她去死，还救什么救！”徐大太太气极，对映红的印象直线下降。 昨晚的事看着是徐三老爷有错在先，可事实上却是存着几分蹊跷的，只是徐大太太念着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而徐三老爷似乎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她也就懒得为了一个丫鬟浪费时间，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徐三老爷的性子，就算将映红送回锦州，也绝对会为她找一户能够保证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好人家，谁知映红居然如此不识好歹，居然胆大包天的弄出这么一起事儿。 这要是传出去了，外面的人还以为他们徐家连个丫鬟都容不下呢！ “大伯母，三叔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知道？他会这么做，定然是有原因的。”徐明菲为徐大太太顺了顺气，瞟了一眼站在门口处，死死地低着自己头的婆子，又接着道，“这婆子不是说了么，五城兵马指挥司的崔大人也在场，想必三叔是不想让外人以为咱们徐家冷血无情，不管下人死活。” 徐明菲的这番话，徐大太太听了没有多大反应，一旁的范氏却是立马就听出了徐明菲话中隐含的意思。 崔立荣是董大奶奶的亲戚，而映红又和董大奶奶长得有几分相似，这本就是一件值得推敲的事情。 而且昨天崔立荣才来过徐家，今儿一大早又火急火燎的跑来找徐三老爷，这种不同寻常的举动，立即就让范氏将之前那些零散的消息给串在了一起，迅速在脑海中拼凑出了一个大概。 恐怕这映红的身份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样普通…… “大嫂，明菲说得没错，三弟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我看还是让明菲去看看好了。”范氏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当即配合着徐明菲的话道。 徐大太太也不是个蠢人，听到徐明菲和范氏都这么说，稍稍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拂了两人的面子，开口道：“算了，就依你们。” 见徐大太太终于松了口，徐明菲和范氏对视一眼，起身便去了徐三老爷的院子。 徐三老爷得知不但徐明菲来了，就连范氏也跟着一起来了，立刻上前，将人迎进了映红的屋子。 守在映红床边的的崔立荣听到动响，面上保持着担忧的神色，暗地里却不动声色的打量起了刚进屋的范氏和徐明菲。 范氏就不说了，明艳动人大美人一个，崔立荣作为外男，也不好过多的打量对方，只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徐明菲的身上。 上次在街上撞到徐府的马车时，他曾经在车厢外听到过徐明菲的声音，那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当时就让他在脑海中描绘出一位美貌的世家千金。 今日突然一见，立刻就被徐明菲那远胜于自己想象的美貌所震惊。 崔家落败之前，他在京城中也算是一个风流人物，见过的美女不知凡几，可细数起来还真没有几个比得上徐明菲。 可在这短暂的震惊之后，崔立荣心中又不由自主生出一丝怀疑。 这徐三小姐……似乎还未及笄，就这么一个小姑娘，真的能把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映红给救回来？ 崔立荣心中的这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徐明菲一看到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映红，一刻都没有多耽搁，拿出准备好的银针，飞快的往对方身上扎了几下，然后又配合特殊的手法，在映红的胸口以及头上按了几下。 不过几息的功夫，映红那张白得跟纸一样的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些许血色。 之前那好似随时都会消失的呼吸，也渐渐的平稳了一下来。 “红柳！”徐明菲俯下身子，确定映红的呼气变强之后，抬起身子，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来了！”门外的红柳高高的应了一声，迅速端着一碗褐色的汤药走进来。 徐明菲接过碗，办抬起映红脖子，拗开对方的紧闭的嘴，将手中的汤药直接往里一灌。 “噗！咳、咳、咳咳……”因为闭气而晕死过去的映红顿时醒了过来，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316.第316章 认亲 此时的映红其实还并未完全清醒过来，除了凭着本能咳嗽之外，一双杏眼雾蒙蒙的，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好了，醒过来就没事了，好好休息一下，过几天就会恢复的。”徐明菲将空碗递给红柳，松开了抬着映红脖子的手。 守在床边的婆子哪敢让徐明菲多操心，不需旁人吩咐，万分自觉地凑了上去，对着映红又是轻喊又是递水的，总算是让有些茫然的映红回过了神。 “老、老爷……”回过神的映红眼眸微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距离床边不远的徐三老爷，当即悲切的哽咽一声，挣扎着便要下床。 “哎呀，映红姑娘你身子虚，小心啊！”婆子高叫一声，被映红这不要命的动作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赶紧伸手拦住了对方。 这婆子平日里干惯了粗活儿，力气可不是一个差点进了鬼门关的映红能比得上的，这一拦，就牢牢地把映红给困在了床上。 “咳、咳咳……”映红挣扎一番无果，狠狠的咳嗽几声，最终力气耗尽，身子一软，重重地倒在婆子的身上。 徐三老爷眼神复杂的看着映红，无奈道：“映红，你这是何苦？” “老、老爷……”映红急促的喘了几口，白着一张脸，神情脆弱的看着徐三老爷，咬着微微泛肿的嘴唇，强忍泪意的道，“是映红让老爷为难了，映红不过是卖身进府的小丫鬟而已，不值得老爷为了奴婢心烦。奴婢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求过老爷，自知无法继续伺候老爷，今日只求一死，还望老爷成全。” 要是映红开口求为自己求情，希望徐三老爷不要送走自己的话，就算徐三老爷心存愧疚，却也不会太过动摇。 可偏偏映红既没为自己求情，也没有让徐三老爷怜惜，一开口就出言求死，如何不让徐三老爷动容？ “你……”徐三老爷一脸震惊的看着映红，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话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崔立荣也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将注意力从徐明菲上收回来之后，看到映红苍白的脸色之下，那种初受男人滋润的媚态。 思及之前他提出要见映红时徐三老爷那犹豫不决的样子，以及两人之间模糊不清的对话，心中一个咯噔，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徐三老爷，映红姑娘是你的房里人？”崔立荣脸色微沉，眼神锐利地盯着徐三老爷。 房里人？ 听到这三个字，徐三老爷不禁有些左右为难。 映红不是他的房里人，可昨天晚上他又确实睡了映红，这……这该让他怎么回答？ 见徐三老爷一脸踌躇，崔立荣也不再多问，再次上前两步，走到了床边，仔仔细细的将映红的脸打量了一遍，放柔了声音道：“映红姑娘，你娘是不是叫贞娘？” “你怎么会知道？”原本一直看着徐三老爷的映红听到崔立荣的话，心中一惊，立刻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而对上了崔立荣的眼睛。 “真的是贞娘？”崔立荣略带激动的追问。 映红点点头，一脸诧异的看着崔立荣：“我娘姓秦，名贞娘，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的？” 之前徐三老爷询问她父母情况之时，她也只说了自己母亲的姓氏，并没有说出名字。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能准确叫出她娘全名的人，着实让她有些吃惊。 “贞娘，真的是贞娘！”得动映红的回答，崔立荣好似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一般，再次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映红的手，红着眼睛道，“好孩子，我是你舅舅，你的亲舅舅啊！” “舅舅？”映红愣愣的看着崔立荣，惊得连手都忘记抽回来了。 “是啊！我是你舅舅！”崔立荣一脸慈爱的看着映红，眼中带着无限的怀念，“你长得跟你娘一模一样，我不会认错的，你就是我的亲外甥女。” 映红不可置信的看着崔立荣，果真看出对方眉眼之间跟她有几分相似，不禁鼻子一酸，混乱的脑子也无法再做过多的思考，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猛的抬起身子，扑到了崔立荣的怀中，呜咽着喊道：“舅舅、舅舅、舅舅！” 连着喊了三声舅舅，映红的声音是一声比一声高，好像是为找到亲人而激动，又好像是借此宣泄心中委屈。 “不哭，映红不哭，有舅舅在，有什么委屈你尽管告诉舅舅，舅舅一定为你做主！”崔立荣红着一双眼睛，好似对待上等的瓷器一般，动作轻柔地扶了扶映红的背，言语之间，尽显维护之意。 退在一旁的徐明菲和范氏在来之前就猜到崔立荣可能跟映红有亲戚关系，可在得知对方居然是映红的亲舅舅之后，也不禁有些惊讶。 母女俩飞快的对视一眼，心里都十分清楚，映红的事情，恐怕不好办了。 徐三老爷早在前院的时候就已经被崔立荣惊呆了，这会儿看着舅甥相认的两人，也只是木木的立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 映红到底是刚刚才被徐明菲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如此激动的在崔立荣怀中痛哭一番后，虚弱的身体也没能顶住，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关于映红的事，不管怎么样徐家都要给崔立荣一个交代才是。 只不过徐三老爷和映红的事情发生在先，而崔立荣上门认亲在后，映红从一个普通的丫鬟摇身一变成了五城兵马指挥司崔指挥的亲外甥女，随着她身份的这番转变，原本一件大宅门内无足轻重的小事，也因此发生了变化。 待崔立荣从徐三老爷嘴里了解到事情的详细经过之后，虽说没有出言指责徐三老爷，也没有立刻要求将昏睡中的映红接走，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心中对此是憋着火气的。 只是不知道他心中的火气，是对徐三老爷的恼怒多，还是对自己的恼怒多。 要是他早一天认出映红就是他的亲外甥女，或许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317.第317章 二选一 发生了这样的事，不管事情最后要怎么解决，映红都没办法以丫鬟的身份继续待在徐家了。 徐大太太不爱管事，府中下人的卖身契统一都由掌管内院的范氏收着，映红的自然也不例外。 这次上京，范氏不过是出于以防万一的打算，临时决定将这次随行下人的卖身契带在了身边，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去，将这个送到三老爷手上。”一回了院子，范氏便将映红的卖身契给翻了出来，交给了自己的心腹丫鬟。 那丫鬟乖巧得也多问，双手恭谨地接过卖身契，转身去了徐三老爷的院子。 “娘，喝茶。”徐明菲回来之后就重新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除去了为了就醒映红而沾上的苦药味儿。 “乖。”范氏微笑着接过茶杯，姿态优雅抿了一小口，轻叹道，“以前我就觉得映红这个丫鬟跟一般的丫鬟感觉不太一样，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娘是指映红是崔指挥的亲外甥女这件事？”徐明菲脸带好奇地看着范氏。 “不是。”范氏摇了摇头，将徐明菲招到自己身旁坐下，轻声道，“你和映红接触得不多，对她的印象可能并不深，别看她平日跟在你三叔身边不吭声不出气，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其实私底下心眼可不少，要不然你三婶也不会防她防得这么厉害。只可惜防到最后也没能防成功，功亏一篑。” “那娘你指什么？”徐明菲追问。 “你觉得呢？”范氏嘴角微翘，眼带笑意的看着徐明菲，不答反问。 徐明菲被范氏这样一看，脸颊微微发红，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假装不懂，对着范氏讨好地笑了笑，叫了一声：“娘……” “行了，别来对着我撒娇灌迷魂汤，为了让你顺利的去你三叔院子看热闹，娘也是出了不少力的，你这小没良心的丫头，也好意思在娘面前装？”范氏轻啧一声，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徐明菲那白皙嫩滑的小脸蛋。 范氏的这点力道，对于徐明菲来说根本就没多大感觉，只是为了讨范氏的欢心，她依旧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拍着马屁道：“娘有一双火眼金睛，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了您。” “那你说说，娘指的是什么？要是说对了娘就给你打一套宝石头面。”范氏指了指自己头上带着宝石头面，财大气地道。 “真的？”徐明菲眼睛一亮，蹭到范氏身边，笑着道，“那我的头面上镶嵌的宝石要比娘这套大。” “依你。”范氏掩嘴而笑。 其实以徐家上下宠徐明菲的那个劲头，她什么好东西没有？ 光是所谓的宝石头面，她就单独装了好几个首饰盒，并且还有继续发展的趋势。 母女俩之所以会这么说，不过是闹着好玩儿罢了。 只是漂亮的珠宝首饰这种东西，只要是个爱美的女人，都不可能会嫌多，有了范氏拿出的宝石头面当彩头，徐明菲也就没有再多绕弯子，直接开口道：“娘你既然不是指映红和崔指挥的关系，那……我猜您指的应该就是映红的狠。” “她怎么狠了？”范氏眉头微挑。 “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徐明菲顿了一下，见范氏没有出声反驳，便又接着道，“之前传话的婆子说得的确没错，映红真的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如果我没有出手救治，就她那样的状态，绝对撑不到大夫上门，这就是对她自己的狠。” “那对别人的狠呢？”范氏追问。 “我指的这个别人，就是三叔。映红伺候三叔这么多年，算准了三叔能狠心将她远远打发走，却狠不下心看着她去死。只要她这次投缳没死成，她就成功了一半。”徐明菲目光清明，话中自有一番笃定。 范氏听了徐明菲这番解释，心中是既欣慰又自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细心教导都值了。 映红的那副做派，也就能骗骗徐三老爷那种心软的老好人罢了，在范氏看来，却是不值一提的。 只不过她也不能不承认，映红的伎俩虽然老套，但效果确实非常好。 若非如此，就算有其他的原因在，徐三老爷也不会顶着徐大太太的怒火，差人来请徐明菲去就映红了。 不过说起来，映红的运气也不错，算准了徐三老爷的性子，在徐明菲手下及时捡回了一条命不说，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认到了崔立荣这个舅舅，找到了能够给自己撑腰的靠山。 但凡崔立荣要有点骨气，就不会放着映红不管。 “这下可好，原本主动权是在你三叔手上的，有了崔指挥一插手，主动权就落到他的手上了。”范氏将徐明菲揽在怀中，细心的将女儿的落在腮边的碎发拢到耳后。 “那依娘看，崔指挥会怎么做呢？”徐明菲倚着范氏，惬意的半眯着眼睛。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你三叔正式纳了映红，给她一个名分。只不过这样有一个问题，你三叔是有正室的，虽说你三叔只是一介白身，但咱们徐家是绝对不会有平妻那种东西，映红要入徐家，顶破了天就是个贵妾。”范氏细细道。 “那最好的方法又是什么？”徐明菲抿了抿嘴，追问道。 “最好的方法就是崔立荣将映红接回去，隐瞒她曾经在我们徐家当过丫鬟的事情，然后找一户不知情的人家，远远的把她给嫁了。这样一来，旁的不说，凭着映红的身段和样貌，当个正室夫人，稍稍聪明一点儿，拢住丈夫的心是没问题的。”范氏低声道。 “我想，如果是映红的话，估计她会选最直接的那个方法。”徐明菲听完之后，若有所思的道。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范氏微微一怔，徐明菲的这个预料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在范氏看来，徐三老爷除了管理徐家的庶务有点能力之外，并无多少长处。 有了崔立荣这个舅舅撑腰，映红大可借着对方的名头，以官家表小姐的身份嫁个比徐三老爷更有出息的人，哪里用得着稀罕什么贵妾之位？ 贵妾贵妾，说到底，再贵也不过就是个妾罢了！ 318.第318章 京郊秋猎 为什么会这样想？ 徐明菲没有当着范氏的面解释清楚，她只是直觉的认为映红会这样选择而已。 不为别的，就映红被她救醒之后，第一眼看向徐三老爷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有哀怨，有情愁，还有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无尽的爱恋，偏偏就没有所谓的野心。 敢爬床，赶着趟子地想要当通房姨娘的人，或多或少，对未来都是有强烈的欲望和野心的。 可这两点，映红眼中都没有。 至少，徐明菲没有看出来。 窗外秋风瑟瑟，树枝上的树叶随风飘动，徐明菲看着一片枯黄的叶子终于顶不住秋风的压力，脱离了树枝，缓缓飘落到庭院中，心中一动，忽然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这个秋天……恐怕是个多事之秋啊！ 映红的事情，徐家和崔立荣那边都没有对外声张，而映红再次醒过来之后也没有继续寻死腻活，既不吵也不闹，只是独自坐在床上默默流泪。 徐三老爷心中本就有些愧疚，看到她这个样子，更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只能避得远远的，以此安慰自己。 倒是崔立荣，好像真的很在乎映红这个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亲外甥女一般，每天都会来徐家一趟，有时给映红带点东西，有时陪着她说说话，完全一副疼爱外甥女的好舅舅模样。 因着他频繁出入徐家的举动，外面不知内情的人暗地里都在传，新上任的五城兵马指挥司崔指挥一门心思的巴结上了徐家这棵大树。 对于这个流言，徐明菲也只是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 转眼几天过去，在京城那表面一片祥和，暗地里却是暗流涌动的情况下，京郊秋猎的日子终于到了。 京郊秋猎这种盛世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参加的，有资格参加的人积极准备，没资格参加的人就削尖了脑袋想要走门路把自己给塞进去。 尽管徐大老爷并未在京城，但徐家依然收到了从宫里送来的帖子，点明了邀请徐家众人参加京郊秋猎。 这一下，可是让京城中无数的达官贵人羡慕嫉妒得红了眼，他们有资格参加，却不代表能够收到由圣上旨意发出来的帖子啊！ 这样一张看上去轻飘飘的帖子，无疑再一次明确的表明了当今圣上对徐大老爷的厚爱。 一时间，本就因为徐大老爷有可能接任吏部尚书的传言而引人注意的徐家，更是成了京城中炙手可热的存在。 梧桐巷徐家自然也收到了京郊秋猎的邀请，可那也只是宫里口头上传来的话而已，并未收到同徐家一样的帖子。 两相比较之下，谁在圣上的心中分量更大，自然是一目了然。 为此，梧桐巷徐家的人还特意进宫去探望了一下自家在宫里的娘娘，不过到底有没有用，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尽管魏玄没有同徐家众人一起出发前往京郊围场，但他依然按照之前与徐明菲和徐文峰的约定，到达围场之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徐家所在的地方。 为了迎接这一年一度的盛事，围场这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围场的空地上，各种大小的帐篷立在其中，远远看去到别有一番滋味。 因为圣上的特别关照，徐家众人所住的几顶帐篷不但又大舒适，而且所处的位置也十分不错，除开一些与皇室极为亲密的公侯之家外，就数徐家的帐篷距离圣上的帐篷最近，圣眷之浓，可谓是羡煞旁人。 徐文峰一到了围场，就跟放风的野马似的，恨不得立刻拿起弓箭一展风采，狠狠的大干一场。 因而待徐家一行人安置妥当之后，他就按耐不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偷偷摸摸的挑唆着徐明菲和魏玄到附近去逛逛。 “正是的秋猎明天才开始，你这会儿着什么急，难不成还能把今天提前射到的猎物算到明天去？”徐明菲摇着一柄蓝宝石镶嵌的象牙团扇，扔给徐文峰一个白眼。 “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今天先梳洗一下周围的环境，顺带调整一下状态，等到明天秋猎正式开始的时候，也不用跟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围场里瞎转啊！”说完，徐文峰也不等徐明菲回答，立即朝着一旁站着魏玄使了一个眼色，“魏玄，你说是不是？” “文峰说得没错，京郊围场范围很大，要是不熟悉的话，有可能在里面转一整天，也碰不了多少好猎物。别说像文峰这样第一次来的人了，就是其他每年都来的，都会在秋猎正式开始的前一天熟悉一下环境。”魏玄万分配合地道。 见魏玄如此知趣，徐文峰偷偷的朝着对方投去一记赞许的眼神。 以徐明菲的聪明，哪里会不知道魏玄和徐文峰了两个人的小名堂？ 瞧着徐文峰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将手中的象牙团扇轻轻靠在腮边，拉长了声音道：“好歹你也是我亲哥哥，要是你明天因为不熟悉地方而猎不到东西，说起来我这个做妹妹的也没有面子。” “可不是嘛！我都已经想好了，听说围场里有一种银狐极为难猎，等我熟悉好了地方，明天就给妹妹猎一条回来做冬天用的围脖。”徐文峰一听，心道有门，立刻跑去作为哥哥该有的矜持，瞬间化身成为一条极力讨好徐明菲的大狗，要是他有尾巴，只怕这会儿都快摇断了。 “这可是你说的。”徐明菲斜斜地看着徐文峰。 “我保证！”徐文峰站直了身子，举起一只手，只差要对天发誓了。 “看在魏玄特意过来陪我们的面子上，这次就答应你好了。”徐明菲拿着象牙团扇轻轻的在徐文峰的胸口处抵了一下，笑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牵马去啊！” “这就去，我这就去！”徐文峰兴奋地高呼一声，急急忙忙的朝着马厩而去。 看着徐文峰高兴地似乎都要飘起来的背影，魏玄实在是没忍住，低笑一声，眼带笑意的看着徐明菲：“文峰还跟以前一样，心甘情愿的被你欺负。” 319.第319章 策马同行 “小侯爷你可不能随便冤枉我。”徐明菲将象牙团扇一收，手腕一转，用扇面半掩住自己的脸。 “我又没有冤枉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魏玄嘴角微微上翘。 徐明菲虚虚地瞄了魏玄一眼，掩在团扇之后的小嘴微微一抿，也不继续反驳，提起裙摆便往自己分到的帐篷而去。 要骑马在附近逛逛，她这一身特意定制的流仙裙可不合适，自然得换上方便的骑装才行。 这次京郊秋猎最少也得举行十来天，且不论徐家一行人会不会从头到尾一直留在这里，徐明菲带来的衣服却是十分齐全的。 别说十来天，就算在这里呆上一个月，她箱笼里面的衣裙也能保证她每天换着穿不重样儿。 等到徐明菲换上了一套银红色镶边的骑装之后，徐文峰便将早就挑好的马牵了过来。 “妹妹，你这匹马可是我特意挑出来的，既温顺又听话，还是一匹难得的良驹，虽说比不上你养在信阳府那匹马，但十分不错。”徐文峰颇为自得的扬着下巴，时刻不忘表彰自己的功绩。 徐明菲围着眼前这匹深棕色的马转了一圈，发现马儿身材健壮，四肢有力，看上去极为神骏，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是匹好马，还不错。” “那是！”徐文峰咧嘴一笑，又出声催促道，“妹妹，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发吧，免得待会儿天黑了不安全。” “走吧，知道你心急。”徐明菲笑了笑，一脚才上马镫，稍稍一使劲儿，身手利落地翻上了马背。 魏玄和徐文峰看到徐明菲先上了马，自然也不甘落后，两个俊俏的少年也迅速翻身上马，三人一起骑着马朝着围场里面小跑而去。 去年京郊秋猎的时候，魏玄就在此大放异彩，以自身的实力坐实了戚远侯小侯爷这个名头，对围场的分布自然了然于胸。 他带着徐明菲和徐文峰了两兄妹一通转悠，简单几句便将围场清楚的介绍了一遍。 一开始的时候徐文峰还紧挨着魏玄，竖着耳朵听魏玄说话，等到对方将围场介绍得差不多了之后，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又活泛了起来。 他偷偷的瞟了一眼旁边骑着马的徐明菲和魏玄，看了看自己挂在马背上的弓箭，眼珠子一转，忽然指着左前方的一处灌木丛，大喊道：“哎呀，那边好像有兔子！” 喊完，也不等身旁的两人反应，双腿一夹马腹，嗖的一下就窜远了，不过片刻功夫就消失在了灌木丛后。 “真是……也不会找个好点的借口……”徐明菲扶额。 魏玄掩住眼底的笑意，紧了紧手上的缰绳，控制着身下的马儿，朝着徐明菲那边靠近了一些：“这边的确有不少野兔，明菲妹妹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先试试身手。” “我就不用了，还是把这些兔子留给明天要参加秋猎的人好了。”徐明菲摆了摆手，轻吁一声，驱使身下的马儿小步往前。 魏玄今天骑的正是他的爱驹墨玉，虽然墨玉脾气大不爱和其他的马靠的太近，但也十分通人性的知道看场合，加之它对徐明菲也颇为亲近，瞧见徐明菲骑着马儿往前，也不需魏玄示意，立刻机灵的迈着轻盈的步子跟了上去。 “这次秋猎，怎么没有看到徐三老爷？”重新赶上了徐明菲之后，魏玄赞许般地拍了拍墨玉的脖子，状似无意的问道。 墨玉低低的嘶鸣一声，转头就将自己的马头朝着徐明菲伸了过去，两只圆溜黝黑的大眼睛露出一种求抚摸，求亲热的意思。 徐明菲向来爱它这副通人性的模样，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墨玉的耳朵，然后从挂在旁边的小袋子中掏出一把松子糖送进墨玉的嘴里。 当然，她也没忘记自己身下骑着的这匹马。 待给两匹马都喂过松子糖之后，徐明菲这才抬起头，看着魏玄道：“府里有些事要处理，三叔就留下没一起来。” “哦。”魏玄眉头微挑，“是因为五城兵马指挥司的指挥崔立荣？” “你怎么知道？”徐明菲偏过头，也学着魏玄的样子挑了挑眉。 “近来崔立荣与徐三老爷走得近，每天都会上徐府拜访的事都在京城传遍了。这次秋猎崔立荣没有资格参加，要不是因为他，我实在是想不出徐三老爷为什么会单独留下。”魏玄见墨玉吃完了松子糖还想伸舌头舔徐明菲，手上缰绳一紧，直接将墨玉的给拉了回来。 “吁……” 墨玉发出一声不满的声音，甩了甩自己的马头，到底也没敢违抗主人的意思，只是冲着徐明菲身下骑着的那匹马喷了个响鼻，以此宣泄自己心中那小小的不满。 徐明菲好笑的看了墨玉一眼，又安抚性的拍了拍自己身下的马儿，笑道：“小侯爷就是聪明，我三叔确实是因为崔立荣才没来的。” “这么说他巴结上徐家这件事是真的了？”魏玄略微惊讶的道。 在他印象中，徐家众人虽说不排斥底下的人赶着上来奉承巴结，但也不会有那么好的性子容忍前来巴结的人天天上门。 崔立荣不过是一个正六品的小官，在外面可能还能唬一下人，可在达官贵人聚集的京城，着实不怎么显眼。 “要说巴结也算不上，只是……”徐明菲顿了一下，冲着魏玄眨了眨眼睛，又接着道，“我三叔自己觉得有些理亏，心甘情愿罢了。” 说罢，徐明菲也没有隐瞒魏玄的意思，三言两语就将映红是崔立荣亲外甥女这件事情简述了一遍。 其实因为徐三老爷决定留在徐府，不跟着大家一起来参加秋猎这件事情，徐大太太还将他叫到面前训了一顿。 按照徐大太太的意思，映红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崔立荣大可先将人给接走，也免得崔立荣天天上门，引得外面传些似是而非的流言。 可偏偏崔立荣每日上门只对着映红嘘寒问暖，对接人一事却只字不提，徐三老爷又是个心软的，加上自认理亏，也不好主动开口。 这拖来拖去的，最后就拖成了徐三老爷自请留守徐府了。 320.第320章 为之倾倒 “这样看来，崔立荣多半是有心促成映红和徐三老爷了。”魏玄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快便找出了其中的关键。 “谁说不是呢？”徐明菲轻轻一笑，“崔立荣是当着我们的面做出的了一副好舅舅的模样，可要说他对映红真有那么几分真心，也不会明明知道她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却还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想起这个，徐明菲都觉得有些好笑。 崔立荣的这点小心思，其实并不复杂，简单得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可就因为看得出来，徐三老爷才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崔立荣之前一直在边关，为了五城兵马指挥司这个指挥的位置，他可是想了不少办法，走了不少门路才成功的。他要想以最快的速度在京城站稳，找一个稳妥的靠山是最好也是最直接的办法。”魏玄意有所指的道。 “我们徐家目前就只有大堂哥在翰林院任职，这崔立荣就算是要找靠山，也该找个在京城根基深厚的。”徐明菲轻轻地点了点手中的马鞭。 “他不过是一个五城兵马指挥司的指挥，太过根基深厚的也不一定看得上他……”魏玄看了徐明菲一眼，又接着道，“更何况徐大老爷在京城的人脉也不少，最近关于吏部尚书这个位置的传言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崔立荣抓住机会和你们徐家扯上关系，一旦徐大老爷真的升任为吏部尚书，那他能得到的好处可不是一个十几二十年没见过面的外甥女能够比得上的。” 利字当头，为了自己将来的前途，别说映红只是崔立荣的外甥女了，就算是亲生女儿，只要看得见的好处够多够重，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算了，映红最后是走是留，还是要我三叔自己决定，咱们就别提这个了。”徐明菲微微一笑，止住了这个话题，转而道，“二哥去追兔子追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追到了没有，不如一起过去看看？” “好。”魏玄点头。 十月末的京城正值秋高气爽的时候，围场里除了各种经过一个春夏已经养了不少肥膘的动物之外，靠近围场中心的地带，还长着不少挂着松果儿的松树。 也不知道徐文峰追兔子追到什么地方去了，徐明菲和魏玄在附近找了一圈儿都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倒是附近的小动物听到声响，胆子小的直接躲到了一边，而胆子稍微大点的，则是借着草丛树叶的遮掩，偷偷摸摸的观察着骑在马背上的一对男女。 一只长得膘肥体壮的松鼠正抱着一颗饱满的松果，用尾巴半遮住自己的脸，微微探头，好奇的打量从树下经过的徐明菲和魏玄。 咚！ 一颗松果准确无比的砸到魏玄的肩头，轻轻一弹，随之顺势滚进了挂在墨玉背上的箭筒里。 作为罪魁祸首的松鼠见状，还不等魏玄和徐明菲反应，嗖的一声，立马卷起大尾巴钻进了茂密的树林中不见了踪影。 看到这一幕，徐明菲先是一愣，随即偏过头，圆润纤细的双肩微微抖动，忍不住掩嘴偷笑起来。 “看来围场里的松鼠挺喜欢我的。”魏玄面上不见丝毫的尴尬，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十分从容的将落入箭筒中的松果取了出来。 他不这样说好还，一这么说，掩嘴偷笑的徐明菲笑得更厉害了，弯着一双眼睛，笑着道：“小侯爷确实魅力过人，连松鼠都没能逃得过，真是让人佩服。” 听出徐明菲话中的调侃之意，魏玄也不生气，嘴角微微一翘，将松果拿在手中转了一圈，手臂一伸，直接递到了徐明菲面前：“送给你。” “给我？”徐明菲略带惊讶的看着魏玄。 “松鼠把它送给我，我把它送给明菲妹妹。”魏玄一脸坦然。 “这两件事情之间有什么联系？”徐明菲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魏玄深深地看了徐明菲一眼，轻笑一声，不容拒绝的将松果塞进了徐明菲的手中，低声道：“你不是说我的魅力大吗？” 魅力大…… 徐明菲看了看魏玄，又看了看被对方强塞进自己手中的松果，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之感。 “难不成小侯爷你的意思是……松鼠为你的魅力倾倒，而你为我的魅力倾倒了？”徐明菲直视着魏玄，举了举手中的松果。 “明菲妹妹你……”面对如此直白，毫无扭捏之意的徐明菲，饶是魏玄，不禁也有片刻的语塞。 他本意是想拿松果逗弄一下徐明菲，没想到逗人不成，反被对方给将了一军。 这一瞬间，魏玄的心湖好像被徐明菲投入了一颗石子，打破了湖面原有的平静，荡起点点涟漪。 “怎么，我说得不对？”徐明菲不知魏玄心湖的震荡的，将手中的松果放到鼻间轻轻一嗅，犹如一只可爱的小狐狸一般，脸上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 哼，她可不是那些随便说一两句话就脸红心跳羞涩不已的普通少女，想逗她玩？门都没有！ 点点阳光透过树林洒在下巴微扬，一脸笑容的少女身上，照得少女整个人好似笼罩在一片光晕中，衬得少女白嫩细滑的脸蛋越发吹弹可破，让人情不自禁的生出一种想要靠近，却又不敢轻易靠近的心态。 好像出现任何一点失礼，都是对少女的一种亵渎一般。 魏玄就骑着马站在徐明菲的身侧，一阵微风吹过，隐隐约约的从对方的身上闻到一种熟悉的，令他忍不住沉醉其中的清香之气，勾起他心底深处某个不可轻易触及的地方。 顷刻间，一种无法言喻的躁动从魏玄的心底传遍全身。 他不敢再直视徐明菲那张好似会发光的脸，不甚自在的偏过头，强制性的压住了自己心底的那点蠢动，掩住藏在眼底的波动，以一种带着某种不易察觉的隐晦，低声道：“明菲妹妹说得对。” 在这一刻，魏玄不由再一次清晰的意识到，眼前这个已经风华初具的少女，确实已经渐渐到了能够让人为之倾倒的年纪了。 321.第321章 互相意会 有的时候，明白一件事情也许就在那一瞬间。 尽管魏玄说完了那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这个话题，但就凭着他透露出来的这点蛛丝马迹，也足以让徐明菲猜测出其中所隐含的意思。 顿时，在这片安静的小树林里，带着点点秋味儿的空气中，渐渐地弥漫出了一种若有似无的暧昧。 砰砰……砰砰…… 徐明菲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松果，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得有点快。 当初在锦州的时候，她就隐约的察觉到邵祁对她似乎和常人不一般，后来邵祁变成了魏玄，两人重新相遇之后，她曾一度觉得这也许只是自己的错觉。 可今天，魏玄刚才说的那番话，又不得不让她多想…… 此刻的魏玄没有说话，抛开空气中不受控制弥漫出的暧昧之气外，表面上他看上去似乎并无异样。 可实际上，他却是不自觉的竖起了耳朵，暗地里将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徐明菲的身上。 看到徐明菲短暂的怔忪了一下，然后将手中的松果握紧，他心中不禁冒出一丝丝的欢喜和无声的雀跃。 只是在这份欢喜和雀跃之中，他又不由有些小小的懊恼和忐忑。 活到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在女孩子面前生出这种无措之感。 而就在徐明菲和魏玄同时默契的沉默，各自纠结之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徐文峰手里提着三只膘肥体壮的野兔回来了。 这个时候的徐文峰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初战告捷的喜悦中，根本没有察觉到徐明菲和魏玄之间那不同寻常的气氛，对着两人炫耀了自己小试身手的战绩之后，便盘算着晚上要将这三只兔子给烤来吃了。 被徐文峰这个只惦记着烤兔肉而不解风情的人一打岔，徐明菲和魏玄之间的那点小小的暧昧之气立马一扫而空。 两人飞快的对视一眼，默契的收起了各自的心思。 日头渐渐偏西，纵然被围场丰富的猎物而激起了兴致的徐文峰还有些意犹未尽，未免天黑之后再围场中迷路，三人简单的商量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回营地。 戚远侯府与皇家关系密切，戚远侯更是手握重权的天子近臣，因此戚远侯府所分到的帐篷，距离圣上的主帐也很近，跟徐家的帐篷也没隔多远。 三人返回营地之后，魏玄先是将徐明菲和徐文峰送回了徐家之后，自己才骑着马回了戚远侯府那边。 “妹妹，我去追兔子的时候，你和魏玄吵架了？”直到魏玄离开，吃顿的徐文峰终于反应了过来，将挂在马背上的兔子交给了下人，一脸好奇的跟着徐明菲进了帐篷。 “你为什么这么问？”徐明菲将手中的马鞭放到帐篷中的小几上，转身坐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秋天的昼夜温差大，围场中的夜晚比城中还要冷上一些，随行而来的红柳和云儿在软榻上铺上了一层柔软厚实的毛毯，坐在上面让人觉得十分舒适。 徐文峰也是个爱享受的人，见徐明菲一脸惬意的坐在软榻上，自个儿也厚着脸皮挤了上去，笑着道：“不为什么，就是觉得咱们回来的时候，魏玄好像没怎么说话。” “就凭这个你怎么就觉得我和他吵架了？”徐明菲往旁边侧了侧身子，一手托腮，慢悠悠的道，“我可没和他吵架。” “那他怎么……”徐文峰不解的挠了挠头。 徐明菲斜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人家一片好心的陪你去熟悉围场，结果你倒好，半途找个借口就开溜，说不定他之所以会不怎么说话，就是因为你。” “不会吧？”徐文峰皱了皱眉，不怎么确定的道，“魏玄不像是那种小气的人。” “谁知道呢？”徐明菲避开徐文峰的视线，抿嘴偷笑。 她心里当然清楚为什么魏玄回来的时候没怎么说话，可清楚归清楚，她却没打算将其中的缘由说出来。 理由很简单，以徐文峰的性子，要是知道魏玄似乎对她有意思，那还不得闹翻天！ 这次京郊秋猎她只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想被徐文峰大惊小怪的折腾一通，闹得大家不安宁不说，热闹没看成，还反成了别人眼中的热闹。 最后，在徐明菲有意识的误导之下，徐文峰到底是相信了对方的说辞，以为自己中途开溜的事情惹恼了魏玄。 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晚上兔肉烤好之后，他还特意派人送了一只给魏玄当做赔礼。 翌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没多久，安静了一晚上的营地终于从沉睡中苏醒，渐渐变得热闹了起来。 每年都作为京郊秋猎主会场的空地上，早已布置好了一切，当今圣上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最中间，其他排的上号的达官贵人则按照各自分量以及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依次排开。 而在圣上面前排不上号的人，运气好会钻营的还能勉强在边缘地带混一个位子，运气不好的连个像样的位子都混不上，只能跟着一大群人站在周围凑热闹。 徐家众人沾着徐大老爷的光，被安排在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位置，周围坐着的夫人小姐，各个都身份不凡贵气逼人。 徐明菲大致的扫了一眼，便看到斜对面不远处，戚远侯老夫人和汪如玉坐在一处说话。 戚远侯老夫人身边坐着刘氏，而汪如玉身边则坐着张莹。 自打红枫山一别，这还是徐明菲第一次看到张莹，比起上次跟在董苏皖身后狐假虎威的样子，今天的张莹看上去似乎有些憔悴，尽管脸上扑了不少脂粉，整个人依然显得无精打采的。 按照规定，所有前来参加这次秋猎的年轻男子，除了特殊情况之外，第一天都必须和其他人一起进入围场。 参加的人最后能不能打到猎物不做计较，不过今天获得猎物最多的前三名，会按照规定得到丰厚的奖赏。 对于这些不差钱的王公贵族们来说，赏赐什么的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能在圣上，以及其他面前露个脸，留下个深刻的好印象。 322.第322章 偷看 徐大爷看着一身书生之气，可熟悉的人都知道，他的骑射功夫比起旁人却是不差的，待他换上一身利落的骑装，同其他摩拳擦掌准备好好表现一番的世家公子们站在一起，依然显得丰神俊朗，十分养眼。 徐明菲从戚远侯老夫人和汪如玉那边收回视线，就听到周围坐着的好些夫人小姐窃窃私语，偷偷的点评场下的年轻男子。 其中魏玄和顾善等名扬京城的年轻俊杰被频繁提及不说，一向文弱示人的徐大爷，以及头一次在京城这种盛会中亮相的徐文峰也得到了不少人的青睐。 听到旁人对徐大爷的赞扬，坐在徐明菲身边的许惠也不由挺直了身子，嘴角微翘，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大堂嫂，我大堂哥今天穿的这身骑装是你做的？”徐明菲暗笑一声，往许惠身边靠了靠。 “嗯。”许惠点头，视线却依然落在场中的徐大爷身上没有收回来。 徐明菲见状，眼眸一转，微微提高了提点声音，赞叹道：“难怪今天大堂哥看上去那么俊，原来这都是大堂嫂的功劳！” “三妹妹！”许惠听出徐明菲话中的调侃之意，低低地叫了一声，难得的红了脸。 许惠原本就生的秀丽端庄，这会儿被徐明菲的话弄得羞红了脸，看上去更是面若花桃，增添了几分艳色。 还不待徐明菲继续逗弄许惠，场中便响起了号角声，由圣上象征性的亲自开头射到第一只猎物之后，京郊秋猎正式拉开了帷幕。 顿时，站在场中的青年才俊们一个个利落地翻身上马，马鞭一扬，快速冲进了围场，展开了京郊秋猎第一天的竞争。 男人们出发打猎，留下来的女人们也没闲着。 这种权贵聚集的盛会，自然是人情来往交际的最佳时期，就算徐大太太平日里不太喜欢应酬，在今天这样的日子中，她也没有太过特立独行，同范氏一起寻了与徐家交好的人家聊起了天。 在京城这段日子，徐明菲也认识了不少好友，其中与她最为熟悉的，乃是靖安侯夫人的小女儿苏子玉。 苏子玉与徐明菲年岁相当，是靖安侯府夫人年过三十之后才生下来的宝贝疙瘩，对她也是爱若珍宝，千娇万宠，要星星就绝对不给月亮。 不过宠归宠，苏子玉却没有跟董苏皖一样被宠出一副娇蛮任性的样子。 相反，苏子玉从小饱读诗书，明辨是非，生性活泼豁达，让人一相处就忍不住心生亲近。 自从徐明菲跟着徐大太太去靖安侯府拜访过一次之后，就跟性情相投的苏子玉一拍即合，迅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这不，长辈们各自交际去了之后，苏子玉就立刻找了过来。 “明菲，别在这里待着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苏子玉一把抓住徐明菲的手，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一脸神秘的道。 “去哪儿？”徐明菲顺势站起身，并没有马上就跟着对方走。 “哎呀，好地方！”苏子玉飞快的朝着四周扫了一眼，凑到徐明菲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反正待在这里也无聊，跟着我走不会吃亏的。” “上次去你家做客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徐明菲瞟了苏子玉一眼，“要不是我动作快，咱们俩就掉到你家花园的池子里了。” 苏子玉小脸一红，呐呐道：“那次是我不小心踩滑了……” “那上上次去张侍郎府上做客的时候……”徐明菲掰起手指，继续揭苏子玉的老底。 “好明菲，你别这样！”苏子玉大急，扯了扯徐明菲的衣袖，可怜巴巴的道，“前几次是我不好，这次我保证不会那样了。真的，我保证！” “真的？”徐明菲一脸怀疑。 “真的，比珍珠还真呢！”苏子玉又是点头，又是拍胸脯的。 “这样啊……”故意拉长了声音，待吊足了对方胃口之后，这才展颜一笑，“那我就相信你一次，要是这次又出现什么乌龙状况，以后我可就再也不相信你了。” “放心，这次绝对不会有问题的！”苏子玉笑弯了眼睛，拉着徐明菲便绕开人群，直接朝着北边的马厩走去。 苏子玉的贴身丫鬟已在马厩等候多时，见两人过来了，赶紧从马厩中牵出两匹性情温顺的母马。 巧的是，苏子玉准备的这匹母马，正是昨天徐文峰为徐明菲准备的那匹马。 马儿明显还认得徐明菲，一走到跟前，立即将自己的马脸凑了上来，态度十分亲昵。 “明菲，快走，去晚了好位置就被别人占了！”苏子玉翻身上马，看到徐明菲还没上来，不由出声催促道。 “别慌，这就来。”徐明菲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马儿的脖子，动作灵巧地跃少了马背。 待一切准备完毕之后，有苏子玉领头，两人骑在马背上一路小跑着钻进了一片树林，跑到一处距离会场不远的山坡上。 山坡不大，周围还长着不少树木，从远处看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待两人走近之后，徐明菲才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好几个还算是眼熟的妙龄少女。 先到的那几位妙龄少女看到徐明菲和苏子玉，并未出声招呼，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便立刻回过了身，神情期盼的往山坡下看。 “她们在看什么？”徐明菲翻身下马，将缰绳牵在手中，眼中透出些许疑惑。 苏子玉嘿嘿一笑，上前两步，迅速将徐明菲拉到了一处无人占领地方，朝着山坡下指了指，又是兴奋又是懊恼的道：“哎呀，我们来晚了，下面都开始了！” “开始什么……”徐明菲轻抚了一下被苏子玉激动之下爪皱的袖口，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一看。 这才发现不算高的山坡下，居然是一片宽广的空地，一群身着骑装的年轻公子正在空地中追着几只獐子狂奔。 其中为首的，正是如今在京城中风头正盛的魏玄。 只见魏玄手上拉开的弓箭一放，一头正在奔跑的獐子顿时哀鸣一声，脚下蹄子一顿，直接摔倒到地上。 而魏玄却没有就此罢手，再次抽出一支箭，瞄准前面另外一头还在逃窜的獐子。 323.第323章 堕马惊魂 眼见魏玄即将连续射中第二头獐子，众位在山坡上偷看的妙龄少女不由屏住呼吸，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生怕一个错眼就漏掉了魏玄的动作。 就连徐明菲，也不禁放缓了呼吸，眼神专注的看着下面的魏玄。 此时的魏玄一改平日温和贵公子的模样，瞄准猎物的他就好像一头捕食的猛兽一般，散发出一种凌厉且危险的气场。 而他那张原本就容易令人炫目的俊美容颜，在添上了一股带着血腥的杀气之后，显得更加动人心魄，引人神魂。 在这一刻，在山坡上偷看的少女眼中，追捕獐子的其他人早已消失不见，唯独魏玄一个人，犹如让人无法忽视的发光体一般，牢牢占据着所有人的视线。 砰砰砰…… 突然间，徐明菲的心跳开始变快，毫无预兆的生出一种感觉，好像她就是魏玄手上即将射出的那支箭似的，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在下一刻就会顺着魏玄的意识，狠狠的射中前方的猎物。 嗖！ 利箭破空而出，一箭命中，尖锐的箭头穿过獐子的头部，还在努力逃跑的那头獐子应声而倒。 随着獐子的倒下，山坡上好像被定住了的众位少女终于醒了过来，发出一阵充满了赞扬的惊呼声。 “小侯爷又射中了！”距离徐明菲一丈之外的一位粉衣少女，更是紧握着手中的就锦帕，双目含情的望着下面的魏玄，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充满了惊喜的欢呼。 苏子玉也好似受到了感染一般，双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狠狠的喘了一口气，神情激动的对着徐明菲道：“小侯爷真厉害！幸亏咱们来得及时，要不然就错过这个精彩了！” “你说的好地方，就是在这里偷看他们打猎？”听到苏子玉激动的声音，徐明菲不禁压住心中因魏玄而生出的异动，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可不是！”苏子玉颇为得意的挺了挺胸，“这个地方虽然不是我发现的，但是每年来这里，我都会偷偷溜过来偷看的。怎么样，在这里看他们打猎，比坐在会场那边有趣多了吧？” “那倒是。”徐明菲赞同的点点头。 亏得有苏子玉这个京城人士带路，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个好地方。 回头重新将视线放到了山坡下面，徐明菲发现随行的下人已经将魏玄猎到的獐子捡了回来，与魏玄交好的顾善骑在马背上，正对着魏玄一脸笑容的在说着什么。 很快，下人将猎到的东西收拾好后，魏玄等人就准备开始第二轮的捕猎。 负责驱赶猎物的人猛击手上提着的铜锣，躲在草丛中的动物们立即受惊而逃，进入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这时，异变突起。 一个落在众人身后，身着藏蓝色骑装的人身下骑着的马儿突然发起了狂。 马儿不顾背上骑着的人，赤红了一双马眼，鼻中喘着粗气，发出痛苦的嘶鸣声，抬高马蹄，不停地在原地挣扎。 还不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在如此剧烈的颠簸之下，骑在马背上人就这么直挺挺的摔了下来。 “哎呀！有人堕马了！”看到这一幕，刚才还处于激动之中的苏子玉吓得猛的后退一步，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 听到苏子玉的话，徐明菲下意识的就在底下的人群中寻找魏玄的身影，待看到魏玄好端端的待在马背上时，心中稍安，忍不住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可还不等她的这口气松完，又听到之前为魏玄发出欢呼声的那位粉衣少女道：“糟糕，堕马的人好像是你晋宁郡王世子！” 晋宁郡王世子……不就是肖荣？ 糟了！ 肖荣的身体有多弱，徐明菲这个每隔十天就会给他制作一批药丸的人是再清楚不过了。 对方不顾她之前送药时的叮嘱强行参与打猎就已经很勉强了，现在居然堕了马，这还不得去掉半条命？ 回想起肖荣那张大部分时间都苍白一片，带着病容的脸，徐明菲就心中一紧。 有人堕马了，这猎自然是没有办法继续打下去。 徐明菲等人站在山坡上隔得太远，具体的情况也看不清楚，只看到下面的人迅速朝着肖荣围了上去，片刻之后就对方给抬了起来，直接调转马头，朝着营地奔去。 “子玉，我们快回去看看！”徐明菲当机立断的拉了苏子玉一把，率先翻身上马，朝着营地奔去。 苏子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也不多说废话，赶紧翻身上马，紧紧的跟在了徐明菲身后。 待两人骑着马回到营地的时候，整个营地都变得有些骚乱了起来。 晋宁郡王虽说并不受宠，但他毕竟是皇室中人，与当今圣上有着血缘关系。 作为晋宁郡王唯一的儿子，肖荣在打猎的时候堕马，万一出现个好歹，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小事。 得知自己唯一的儿子堕马受伤，汪如玉当时就两眼一黑，要不是正好戚远侯老夫人和魏大太太刘氏就在她身边，她差点直接摔到地上去。 “太医，我儿子怎么样了？”汪如玉强撑着身子，在丫鬟帮扶下一回到营地，就直接去了肖荣的帐篷。 此时的肖荣看上去并无明显外伤，但是他脸色发青，枯瘦的双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襟，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胸口急促上下起伏，好像喘不过气来一般，那种似乎随时都会一口气提不上来的样子，着实有些骇人。 一位头发已近花白的太医根本没有时间回答汪如玉的话，紧皱着眉头，一边飞快的取出银针扎在了肖荣身上各处，一边对着旁边脸上带着伤，一脸焦急，手臂明显有些不太协调的成勇道：“肖世子患有宿疾，这次堕马受惊犯病了，快把他平时服用的药拿来！” “是！”成勇闻言，顾不得擦掉脸上流下来的血迹，用自己那只没有受伤的手，飞快的从一个木匣子中取出一个白色瓷瓶，交到了太医手中。 太医片刻也不敢耽搁，当即就从瓶中倒出一粒药丸，想要拗开肖荣的嘴，强迫对方将药丸吞下去。 324.第324章 生死一线 谁知肖荣的嘴就好像蚌壳一般，无论太医怎么使劲儿，他青着一张脸，都丝毫没有张开嘴的迹象。 用来送服药丸水沿着肖荣消瘦的下巴滴落到他的衣襟上，不过片刻功夫就浸湿了一大片。 看到这样的情况，在场的人都不由心中一个咯噔。 这药都没办法喂进去了，那还怎么救？ 站在一旁的汪如玉见状更是心急如焚，肖荣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晋宁郡王府唯一的继承人，要是今天有个三长两短，那她以后可怎么办！ 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肖荣，汪如玉心如刀绞，心中涌起无尽的后悔。 要是早知道会会发生堕马这种事，她绝对不会因为听到外面的人嘲笑她生了个病秧子，就装可怜让肖荣跟着一起出来打猎了！ 明明肖荣最近的身体看上去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不但能外出走动，偶尔骑一骑马也没有问题，怎么秋猎才刚刚开始，就出了这种大事？ 只可惜事到如今，她就算是后悔也没有用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肖荣给就醒。 可偏偏，前来救治的太医一点用也没有，折腾了半天，也不见肖荣有一点儿好转。 随着顺着肖荣下巴滴落下来的水越来越多，汪如玉终于忍不住了，顾不上平日里装出来那种风吹就要倒的柔弱样子，上前一步，铁着一张脸看着毫无进展的太医，厉声质问道：“太医你怎么搞的，怎么连个药都喂不进去？” 被派来为肖荣诊治的太医在太医院中的地位并不算高，可到底也是老资格了，听到汪如玉这般不客气的质问，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恼意。 可碍于对方郡王妃的身份，他也不敢将心中的恼意表现出来，只得强忍着不满，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过了一会儿，就在汪如玉快要忍不住再次发火的之时，在太医的不懈努力之下，肖荣紧闭的嘴终于被撬开了。 “快，把药丸塞进世子嘴里！”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丝曙光，太医一边掰着肖荣的嘴，一边对着旁边的人大声道。 一心为主的成勇闻言，一把抢过药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药丸塞进了肖荣的嘴中。 咕隆…… 在众人的期盼之下，肖荣喉头一动，终于将口中的药丸给吞了下去。 可让人揪心的是，肖荣吞下药丸之后，身上的症状不但没有任何的缓解，反而更加严重了起来，脸色比起刚才又青了几分。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汪如玉大惊，不可置信地看向太医。 太医神情一紧，没有立刻回答汪如玉的话，伸手翻开肖荣的眼皮看了看，又重新为对方把起了脉。 片刻之后，太医松开了肖荣的手，长叹一声，对着汪如玉道：“肖世子原本身体就不好，需要精心静养，如今脉象紊乱，脏腑似衰败之象，只怕……” “只怕什么？”汪如玉颤声道。 “只怕是回天乏术了。”太医摇了摇头。 “你胡说！我儿乃是晋宁郡王世子，天生的天潢贵胄，怎么可能回天乏术？”汪如玉指着太医尖声道。 太医行医多年，见多了这种生死之际的场面，眼见汪如玉情绪激动似有崩溃之象，也不敢再出言刺激对方，只得提笔写了一张药方，交予下人之后开口道：“肖世子情况凶险，这张药方也只是试一试，至于到底能不能有效，只有看天意了。” “不可能，不可能……”汪如玉身子一软，踉跄着上前一步，一把推开肖荣身边的太医，摸着儿子开始渐渐变凉的手，顿时泪雨如下。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世子爷！”守在床边的成勇闻此噩耗，当即恸哭出声，噗通一声跪倒了地上。 汪如玉听到成勇的声音，猛的直起了身子，好似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一般，反手一个耳光甩在了对方的脸上，怒不可歇的道：“混账东西，我不是交代了要好好保护世子，你怎么就眼睁睁的看着世子堕马了？没用的东西，要是世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家都等着给世子偿命吧！” 其实肖荣堕马之时，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就是成勇，为了保护肖荣，他当时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将肖荣护在了怀中。 为此，他折了一只胳膊，头上破了一个大口子，身上还被刮了不少的口子。 可如今肖荣生死不明，他自认护主不力，也无意辩解，跪在地上任由汪如玉打骂。 被推倒一旁的太医早已看出成勇是为了救肖荣而受伤，瞧见对方这会儿被汪如玉如此打骂，心中到底有些不忍，斟酌片刻之后，忍不住开口道：“其实世子也不是完全没救，听闻世子在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调理之下身体渐好，要是能够将那位大夫请来，说不定还有希望。” 从肖荣生下来开始，晋宁郡王府为了医治他的身体张罗了各地名医为其看诊，宫中的太医多少也都参与过。 虽说有些不愿，但太医也不得不承认，最近为肖荣调理身体的大夫确实医术高明，要不然也不能将原本走上两步路就要喘一阵的肖荣调理的能来参加秋猎。 他对肖荣的症状束手无措，说不定那位大夫会有办法。 “大夫？”汪如玉听了太医的话，顿时精神一震，也顾不上教训人了，死死地盯着成勇道，“为世子调理身体的大夫呢，他现在在哪里？” “白老先生早在我们启程来京城之前就不见了踪影，世子爷的药丸，都、都是让别人帮忙制作的。”成勇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哭着道。 他嘴里的别人不是其他人，正是从到了京城之后就与晋宁郡王府一行人疏远了的徐明菲。 “别人？”太医不知内情，也没作他想，眉头微微一皱，道，“那帮忙制作药丸的是哪位大夫，现在请那位大夫过来瞧瞧，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 听到太医这句话，汪如玉却没有立刻表现出狂喜之色，而是神色复杂的紧咬牙关，脸上出现些许挣扎之色。 325.第325章 情势逼人 底下跪着的成勇听出太医话中之意，瞥见汪如玉脸上的挣扎，回想起自家郡王妃隐隐对徐家以及徐明菲的不喜，顿时心中一紧。 平日里也就算了，现在事关主子生死，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危险，要是郡王妃因为对徐家的成见而不肯请人，那可就真的完了！ 他成勇烂命一条倒是无所谓，可晋宁郡王府未来的主子却容不得有半点差错。 思及此处，成勇立马调转身子，对着汪如玉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边磕边喊道：“王妃，世子爷的性命要紧啊！” 被成勇这么一喊，原本还在犹豫的汪如玉顿时犹如当头一棒。 是啊，儿子的性命要紧啊！ 徐家的人是讨厌，让她一见到就觉得心烦，可对徐家再多的厌恶，能比得上她的儿子性命重要？ 要是她唯一的儿子没了，旁的计较再多那也是白搭！ “她现在在哪里？”汪如玉霍的站起身，直视着底下跪着的成勇。 见汪如玉终于想通，成勇不禁大喜，连忙道：“徐三小姐是跟着徐大太太一起来的，这会儿应该还在徐大太太身边。” 徐大太太…… 听到这几个字，汪如玉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回想起当初为了争口气，她特意派了身边的嬷嬷和丫鬟去羞辱徐家的举动，虽说最后自个儿落得个偷鸡不成蚀把米，但依着徐大太太的性子，她要是这会儿去求徐明菲来救人，多半讨不了什么好果子。 可回头看着躺在床上命悬一线的儿子，面对这最后的救命稻草，就算有再多的困难，她也只有忍了。 罢了罢了，情势逼人，只要能救得了她的儿子，一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心中打定了主意，汪如玉再次体现出了自己能屈能伸的行事准则，知道现在不是自己拿乔的时候，未免徐家的人推脱，她也不让丫鬟婆子代劳，抬脚除了帐篷，准备亲自去寻徐明菲。 徐明菲和苏子玉快马从山坡上赶回来时，就听旁人说上面已经派了太医去救治肖荣了。 得知这一情况，徐明菲那颗紧绷的心不由稍微放缓了一点，毕竟在她看来，能待在太医院占有一席之地的大夫，其他的不论，医术方面却是没有问题。 只要没有伤及重要的部位，有太医坐镇，肖荣应该性命无忧。 不过她没有料到肖荣情况的严重性，也高估了太医的本事。 因着秋猎中出现了意外，会场中供人欣赏的歌舞早已退下，在场的人察觉到圣上的兴致受到了打扰，一个个聪明的闭上了嘴，收敛了脸上的神情。 徐明菲在没有引起旁人注意的情况下回到徐大太太和范氏身边时，隔得远远的就看到魏玄和顾善站到了圣上座位前，似乎在说着什么。 “明菲，你去哪儿了，刚才娘找了你一圈，也没见到你的人影。”范氏发现徐明菲那因为骑马赶得太快，而被风吹得稍稍有些凌乱的头发，不太赞同的蹙起了眉头。 “娘……”徐明菲朝着四周扫视了一遍，挨在范氏身边，压低声音道，“刚才子玉拉着我去偷看魏玄他们打猎了……” 魏玄？ 范氏眉头一挑，下意识的朝着明黄色的主宾台那边看了一眼，同样放轻了声音道：“那你看到肖荣堕马了？” “嗯。”徐明菲点头，“就是因为看到这个，我和子玉立马就赶回来了。” 范氏伸手顺了顺徐明菲腮边的碎发，轻叹一声，道：“围场这边的马都是经过仔细检查的，马儿突然发狂导致马背上的人堕马，这里面必有蹊跷。也不知道是肖荣得罪了人，还是出了什么其他的差错。” 尽管徐家众人和汪如玉已经属于两看相厌情况了，但肖荣行事一向妥当，范氏等人对他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这会儿见肖荣堕马受伤，心中多少有些担忧。 “放心好了，圣上给肖荣派去的太医最是精通跌打损伤，只要不伤到要害，就算肖荣身子骨比常人弱一些，应该也无大碍的。”徐大太太听到范氏和徐明菲的低声交谈，便收回了放在主宾台那边的注意力。 “大嫂说的是。”范氏微微颔首。 徐明菲倒是很想附和，只是一想到肖荣的身体，也就没有吭声。 谁知范氏话音刚落，会场入口处便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本应该守在肖荣身边的汪如玉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汪如玉一进入会场，那双略显慌乱的眼睛大致一扫，便直接定在了紧挨着徐大太太和范氏的徐明菲身上。 察觉到汪如玉这一举动，徐大太太和范氏还没有反应，徐明菲就心中一沉，忽的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而那边的汪如玉一见到徐明菲，立即犹如见到救星一般，无视了周围其他的人，高呼一声，用锦帕半掩着脸，甩开跟在身后的下人，朝着徐明菲快步走去。 她的速度很快，在其他人没有回过神之际，便已走到徐明菲身前，红着眼眶，语带悲切的哽咽道：“徐三小姐，请你救救我的荣儿吧！” 说完，也不等徐明菲回答，张开自己那双对着尖利指甲的手，伸手就往徐明菲的胳膊抓去。 徐明菲又不是傻的，哪能任由这么随便就被人抓住？ 她动作极快的轻轻往后一退，看似无意的避开了汪如玉的动作，让对方这一抓落了空。 “徐三小姐……”汪如玉见自己抓了个空，心中暗恨之余，脸上的泪意更甚，一边哭着一边又故技重施的朝着徐明菲抓去。 这一次到不需要徐明菲再次避开了，反应过来的徐大太太长臂一伸，反手抓住汪如玉的手，挺身将徐明菲护在自己身后，面含怒意的看着汪如玉道：“我家侄女好端端的坐在这儿，郡王妃突然这么闯过来抓人是个什么意思？” 徐大太太不必寻常妇人，手上力气大，汪如玉被她这么一抓，只觉得一阵疼痛袭来，忍不住痛呼一声，想到还等着救命的儿子，银牙一咬，干脆故意高声喊道：“徐大太太莫生气，我没有恶意，只是我家荣儿堕马受惊犯了宿疾，太医对此束手无策，我是来请徐三小姐救命的！” 326.第326章 拿捏分寸 汪如玉的这番话，不止惊到了徐大太太，更是惊到了周围坐着的其他人。 顿时，一道道充满了疑惑和好奇的目光，或直接或隐晦地射到了被徐大太太护在身后的徐明菲身上。 待众人看清楚徐明菲的模样之时，先为对方的容貌所惊艳，随后心中又不由升起更多的疑惑。 这徐家的三小姐……似乎还未及笄吧？ 宫中的太医都对肖荣束手无策，还未及笄徐明菲就有办法？ 在场的人中多是京中的达官贵人，其中有不少人都和太医院的太医有过接触，对被派去救治肖荣的那位太医的医术也颇为了解。 光从外表来看，他们可不相信徐明菲这样娇滴滴的世家千金，会比头发都已经花白了的太医还要厉害。 只不过热闹不嫌多，就算不相信徐明菲的能力，也不妨碍他们将注意力放到这边来。 徐大太太的反应极快，思及肖荣堕马之事极有可能暗藏蹊跷，脑子飞快一转，便收起了心中的惊讶，故作诧异的看着汪如玉道：“郡王妃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太医院的太医医术高明，我家明菲不过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和太医相比并论？” 听出徐大太太话中的推脱之意，汪如玉心中一急，丝毫不敢摆出平日里身为郡王妃的架子，泣声道：“太医说了，荣儿如今危在旦夕，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之前为荣儿调理身体的大夫……” “那就应该去找那位大夫啊，你来找我家明菲干什么？”徐大太太眉头一挑，打断了汪如玉的话。 “先前为荣儿调理身体白老先生早已不知去向，荣儿这次犯病又来得凶险，既然近段时间荣儿的药丸都是徐三小姐所制，想必徐三小姐定然能救我家荣儿的命。”汪如玉泪眼婆娑的看着徐明菲，眼中带着无限的期盼。 徐明菲对汪如玉没有好感，但对肖荣的感官还是很不错的，想起自己生辰那天，肖荣特意送给他的玩偶娃娃，不由心中一软，偷偷的扯了扯徐大太太的衣袖。 徐大太太察觉到徐明菲的小动作，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反手捏了捏徐明菲的小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安抚完了徐明菲之后，徐大太太看了一眼汪如玉，不急不缓的开口道：“郡王妃此言差矣，能够制药不代表就能够治病，肖世子身份尊贵，太医都素手无策的事情，我家明菲可没有那个能耐敢打包票。” 汪如玉也不是笨蛋，听了徐大太太的这番话，先是一喜，随后又是一忧。 喜的是徐大太太并未一口说出拒绝的话，让焦急的她生出了几分希望。 忧的是心知对方这是不愿意平白无故的担上责任，如果真的想要徐明菲出手救命的话，只怕还得给出个保证，保证不管最后徐明菲救不救得了肖荣，都不会担上任何责任。 这样的要求对于一个被求的人来说是无可厚非，可对于爱子心切的汪如玉来说，就显得有些艰难了。 她知道自己早已和徐家交恶，万一徐明菲拿捏着架子出手救治，却又暗地里不肯尽力，那她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脑子已经乱成一团的汪如玉不由哽咽一声，心中再次升起无尽的悔意。 要是早知道会有求徐家救人的这一天，说什么当初她也不会做出那等与徐家交恶的事情！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徐大太太看到汪如玉居然还在那里犹豫不决，不由眉头一皱，心中对对方的反感有添上了几分。 而就在汪如玉纠结万分之时，却不知她们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主宾台那边的人。 不过片刻的功夫，当今圣上的原配，深受朝中上下敬爱的穆皇后便领着一群宫人走了过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瞧见穆皇后居然过来了，心中一惊，也顾不上继续看热闹，纷纷站起身，恭敬的对着穆皇后行礼。 “参加皇后娘娘。”徐大太太一见到穆皇后，立刻收回了抓着汪如玉的手，恭敬万分的对着穆皇后行了一个礼。 徐明菲就站在徐大太太身后，乖巧的随着徐大太太的动作对着穆皇后行礼。 穆皇后年约年约三十，虽比不上二八少女青葱可人，但脸上不见丝毫细纹，皮肤保养得极好，行走之时环佩叮咚，一身华丽宫装尽显她的雍容华贵之态。 待走到徐大太太和汪如玉面前，穆皇后伸手轻轻一挥，示意众人免礼。 汪如玉见自己这么一闹腾，居然把穆皇后都引来了，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不自然，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她之所以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找上徐家的人，无非就是想让徐家不要意思在外人面前说出太过冷血绝情的话，压根就没有想要惊动圣上和皇后的意思。 晋宁郡王不受当今圣上青睐乃是众所周知之事，连带着她这个郡王妃也不受母仪天下的皇后所喜爱，每次入宫请安的时候，也只是远远的磕个头而已，甚少有被招到近处说话的时候。 如今皇后突然这么来插一手，事情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她心里实在是没底。 穆皇后似乎察觉到了汪如玉的忐忑，先是淡淡的瞟了对方一眼，然后又朝着徐大太太那边看去，待看到徐大太太身后站着的徐明菲时，目光有片刻的停顿。 过来之前她就已经从下面的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所以会过来这边，一方面是不能在如此多的王公贵族面前任由汪如玉胡乱闹腾，损害皇家颜面，另一方面却是汪如玉口中唯一能够救治肖荣的徐明菲有些好奇。 同绝大多数人一样，穆皇后其实并不怎么相信年纪轻轻的徐明菲能够救治肖荣，只是看到在站在徐大太太身后，看上去一派镇定，面上毫无慌乱和恼怒之色的徐明菲后，她心中却又不禁有些小小的动摇。 “晋宁郡王妃，世子堕马受伤，你不守在旁边，跑到这里来拉着徐大太太闹腾干什么？”穆皇后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的视线，神情严肃地看着汪如玉，语气中透出些许不满之意。 327.第327章 保证 汪如玉原本就提着一颗心，生怕惹得穆皇后不满，这会儿听到对方的话，不由身子一僵，撇去了郡王妃的高傲，红着一双眼眶，可怜巴巴的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医说荣儿情况危险，必须马上得到有效地医治，所以我……我心急之下，也只能来求徐三小姐了出手救命了。” “胡闹！”穆皇后面容一肃，看向汪如玉的眼神带着几分锐利。 “皇后娘娘……”汪如玉被穆皇后这么一看，当即心中一凛，张口就想要解释。 可还不等她开口，穆皇后又接着道：“你好歹也是郡王妃的，就算忧心世子的情况，也不该做出如此莽撞无稽之事。太医行医多年，若是他都没有办法，徐家的小姐又如何有能力医治？万一出了问题，是你担责任，还是旁人担责任？你身为世子的母亲，怎可如此拿世子的性命当做儿戏！” 啪！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穆皇后的这番训斥，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汪如玉的脸上。 徐明菲隐约的知道穆皇后并不太多喜欢汪如玉，平日里对汪如玉也没有多少亲近之意，可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不给汪如玉脸面，不过就问了一句话，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对方，一上来就直接开训。 而且…… 瞄了一眼被训得满脸通红的汪如玉，不知为何，徐明菲心中忽的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刚才穆皇后的那番话……明着是训斥汪如玉，实则是变相性的将她从承担医治肖荣的责任中摘了出去，感觉好像是在有意偏帮徐家一般。 毕竟不管怎么说，汪如玉到底是郡王妃，她要是真的扯着徐家不放，就算是徐大太太出面，要是没有足够拿捏对方的短处，多少也会显得有些棘手。 可穆皇后就不一样了，她在身份地位上有着天然的优势，她要训斥汪如玉，谁敢说个不字？ 更何况她又不是胡乱训斥人，毕竟在不知内情的常人看来，汪如玉放弃太医，转而寻求还未及笄的世家千金出手救治肖荣这番举动，确实是有些胡闹。 “好了，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不过世子的性命要紧，你也别闹了，我已经让太医院的院判邓太医去了世子的帐篷，你赶快回去吧！”穆皇后轻叹一声，稍稍放缓了声音，摆了摆手，示意汪如玉退下。 太医院的院判邓太医除了圣上和皇后之外，从不轻易为他人诊治，如今穆皇后派出了邓太医，在旁人看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只可惜在别人看来的恩赐，对汪如玉来说却并不是那样。 她知道邓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大夫，可她更知道邓太医也和之前那位太医一样，拿肖荣的宿疾根本就没有办法！ 要是太医院的其他太医能够救肖荣，她又何必特意跑到这里来纠缠徐家的人？ 如果不把唯一的希望徐明菲给请回去救命，那跟让她回去看着肖荣等死又有什么区别！ 穆皇后的话不能置之不理，可肖荣的命她也不能不管。 想到危在旦夕的儿子，最终汪如玉银牙一咬，无视了穆皇后的话，身子一转，豁出去了一般，弯下身子便想朝着站在徐大太太身后的徐明菲跪去：“求徐三小姐救救我的荣儿！” 徐明菲早就料到汪如玉不达目的不会轻易离开，看到对方这一动作，眉头一挑，当即往旁边一闪，避到了一边。 “郡王妃小心，可别摔倒了。”徐大太太顺势伸手牢牢的扶住汪如玉，不让对方真的跪到地上去。 火光电石之间，尽管徐明菲和徐大太太的反应都极快，可周围的人依然看清楚了汪如玉的意思，不由呼吸一顿，面上露出了几分惊愕。 汪如玉可是郡王妃啊，她要是真的跪了目前还是一个闺阁少女的徐明菲，那丢的可就不仅仅是晋宁郡王府的脸，而是整个皇家宗室的脸了！ 正准备离开的穆皇后看到汪如玉这幅丢人的样子，心头更是怒火高涨，恨不得让人将胆敢无视她命令的汪如玉给叉下去。 而此刻的汪如玉却已经不顾上旁人的眼光了，被徐大太太扶住之后猛的往前一扑，死死地抓住了徐明菲的衣角，泣声道，“我之前猪油蒙了心，做了好些让徐三小姐不高兴的事情，还请徐三小姐看在我一片慈母心肠的份上，能够既往不咎，救救我的荣儿！” “郡王妃你这是干什么？”见汪如玉越发不像话，穆皇后脸色一沉，转头对着身后的宫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郡王妃扶起来！” 宫人们听到穆皇后的话，半点不敢耽搁，飞快上前几步，动作看似温和，实际上却下足了力道的掰开了汪如玉死死攥在手里的衣角，将对方硬生生的从徐大太太身上给拉了起来。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汪如玉哪里肯半途而废？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一向以娇弱示人的她忽的使出不附和她往日形象的蛮力，一把挥开拉着自己的宫人，起身就想要往徐明菲再次扑去。 只可惜穆皇后身边的宫人也不是吃素的，其中一个身材颇为壮实的宫人直接探出身子往前一挡，断了汪如玉的去路。 周围的人看到汪如玉如此颠覆形象的癫狂之状态，纷纷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生怕万一对方发起疯来伤到了自己。 同时，因为汪如玉的这番折腾，除了周围靠的近的人之外，坐在稍远一点儿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一直安静的立于旁边的徐大太太注意到穆皇后的神色越来越不耐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徐明菲，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上前一步，准备开口说话。 谁知她还没有来得及将早已在腹中准备好的话说出口，在挣扎中渐渐力竭，已被宫人联手制服的汪如玉终于顶不住了。 她顶着一张哭花了的脸，在宫人的钳制下，对着穆皇后大声哭喊道：“皇后娘娘，不论结果如何，我愿以个人性命一力承担后果，保证绝对不会就此责怪任何人，只求徐三小姐能够出手救治，让我儿能有一线生机，恳请皇后娘娘成全！” 328.第328章 神来之转 徐大太太在旁边装了这么久的木头，等的就是汪如玉这句话！ 先前她看着闹腾得有些久了，还怕肖荣撑不下去，准备着适当的开口引到两句。 现在看来，倒是不必费那个功夫了。 穆皇后也是个妙人，前一刻还对汪如玉不顾身份丢人现眼的举动而头疼不已，可一听到汪如玉连哭带喊的保证，当即态度一转，二话不说就同意了汪如玉的请求，指明了请徐明菲去肖荣的帐篷看看。 面对如此突然的神转折，饶是早就决定好要去救治肖荣的徐明菲，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徐大太太表现得极为镇定，从容的领了穆皇后的命令后，先是交代许惠和范氏等人在原地等待，然后亲自带着徐明菲往肖荣的帐篷而去。 范氏对徐明菲去救治肖荣一事略微有些担心，可转念一想，有穆皇后撑腰，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显得有些多余。 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经过这些年的观察，一代神医什么的范氏不敢说，可要治肖荣的宿疾，却是应该有几分把握的。 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想当初在徐二老爷去青州上任的途中，要不是她的宝贝女儿及时出手，只怕肖荣那个时候就撑不下去了。 而徐明菲在范氏颇有信心的视线中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后，终于回过了神，看了一眼前方粗粗抹了几把眼泪的就急急往前冲的汪如玉，挨到徐大太太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大伯母，皇后娘娘她……” “嘘！”徐大太太伸出一根手指，好似知道徐明菲要说什么一般，轻轻的点了一下她樱唇，朝着周围扫视了一遍，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眼带笑意的道，“大伯母知道你心肠好，待会儿见了肖荣，治得好你就治，治不好也不用怕，横竖郡王妃已经在皇后娘娘面前保证过了，她就是再横，也不没那个胆子对皇后娘娘抵赖的。” 徐明菲好歹也算是从小在徐大太太身边长大的，一听徐大太太这番话，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穆皇后还真是在偏帮徐家！ 虽说事发突然，徐明菲不知道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半分的徐大太太，是怎么递了消息给穆皇后，并且让对方过来救场的，却也不妨碍她对徐大太太内里的认识又加深了几分。 谁说徐大太太是一个简单粗暴没脑子，只会耍横不讲理的“女流氓”？ 她要是真的是那样的人，哪里能肆意潇洒了这么多年，更别说能让身份高贵的穆皇后出面偏帮了。 邓太医奉穆皇后之命先一步来为肖荣救命，只不过事实正如汪如玉所料那般，邓太医同先前的那位太医一样，对肖荣的宿疾并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手段。 顶多，也就只能用针灸稍稍缓解一下肖荣的痛苦，但要想把人就醒，还真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因此，待据说能够救治肖荣的徐明菲一走进帐篷，便受到了不少人的注视。 帐篷中的两位太医消息也很灵通，知道穆皇后亲自下令请徐明菲来救治肖荣。 可知道归知道，待两人真的看到还未及笄的徐明菲之后，还是没能绷住心中的惊讶，暗地里偷偷的嘀咕了起来。 哎…… 晋宁郡王妃也是糊涂了，只盼这徐三小姐真有几分本事，若不然世子这次恐怕就真的熬不过去了！ 以徐明菲的敏锐，怎么会看不出帐篷内两位太医心中的担忧？ 只不过她深知有的事情，事实胜于雄辩，与其说破了嘴，还不如拿出真招给人看看。 “徐三小姐！”依然跪在地上的成勇见终于盼来了徐明菲，脸上立马露出惊喜之色，不顾已经跪麻了的腿，猛的站起身，神色焦急的迎了上来。 严格算起来，徐明菲与成勇也算是熟识了，见成勇一身狼狈，便抬了抬手，给了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径自朝着躺在床上的肖荣走去。 因之前一通折腾耽搁了点时间，肖荣的脸色看上去又差上了几分，双手紧紧抓住自己身侧的床单，呼吸显得又轻又急，听着旁边的人不禁为之提起了一颗心，就怕一个错眼，连这点又轻又急的呼吸都没了。 徐明菲伸出手指，熟稔的肖荣把了脉，翻开对方的眼皮看了看，有俯身将耳朵贴近对方的胸口听了听。 其他人的站在三步之外，放轻了呼吸看着徐明菲，无一人敢出声打断她的动作。 “世子平日里服用的药丸呢？”徐明菲抬起身，转头对着一脸紧张的成勇问道。 “在这里！”成勇连忙将装着药丸的白色瓷瓶递上，快速道，“刚才太医已经喂世子吃了一颗了。” “嗯。”徐明菲点点头，接过瓷瓶，利落的从中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伸手捏住了肖荣的下巴，拇指和无名指在对方的下颚某处稍稍一用力，肖荣那自太医喂过药丸之后就再次咬紧的牙关一开，轻松的将喂到嘴边的药丸给吞了进去。 之前费了姥姥劲儿才成功的将药丸喂进肖荣嘴里的那位太医看了，惊得瞪大了一双眼睛，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儿。 喂了药丸之后徐明菲也没有停下，她指挥着旁边伺候的人将肖荣放平，拿出自己的针包，从针包中抽出三十几根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银针，半分停顿都没有，直接将银针扎在肖荣的头部胸口，以及身体好几处关键穴位上。 这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徐明菲这套针法，乃是得上辈子祖父亲传，这辈子又跟白老先生这种神医研讨之后变化而成，比起一般的施针方法能更有效的控制住肖荣的宿疾。 帐篷内的两位太医从没见过徐明菲所施之针法，可就对方那快狠准的流畅手法，却也看出徐明菲还真有几分本事。 为此，两位年纪几乎都可以当徐明菲爷爷的太医，不由屏住了呼吸，牢牢的盯着对方的动作不放。 在这种情况下，帐篷中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救治肖荣的徐明菲身上，因而谁也没有发现，一个身材修长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帐篷中。 329.第329章 防范标记 魏玄在帐篷里站了片刻，见徐明菲正全神贯注的救治肖荣，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戚远侯老夫人寿辰那天，肖荣在侯府中对徐明菲隐晦的维护和关切。 那种虽不明显，却让他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的态度，在那个时候就让他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些许不满。 这会儿看到徐明菲的动作，又想到对方真的救治好肖荣之后两人可能会产生羁绊，心中又是一突，忽的生出几分不能为外人道也的后悔。 正待他暗生悔意之时，站在人群最外沿的徐大太太却已经发现了他。 在魏玄还是邵祁的时候，徐大太太对他的印象就十分好，尽管后来发生了邵家大伙一事，从了生了些变故，但总的来说，除开戚远侯府那一滩让外人理不清的陈年旧账，徐大太太对魏玄还是颇为欣赏的。 如今她颇为欣赏的年轻帅小伙儿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侄女看，眼中还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些奇怪的神色，双眼不禁微微一眯，心中生出几分警惕。 她家明菲还小，可不能一个疏忽，就让旁人给拐了去！ 在心中给魏玄打上了一个需要适当防范的标记之后，徐大太太没惊动一人地走到了对方的旁边，状似无意的挡住了魏玄看向徐明菲的视线，刻意压低了声线，只用两人能够听到的音量道：“小侯爷来此，可是有什么事？” “圣上不放心世子，特让我过来看看。”魏玄迅速回神，滴水不漏的对着徐大太太道。 徐大太太同徐大老爷夫妻多年，纵然比不上徐大老爷会揣摩圣意，却也明白圣上其实对晋宁郡王不怎么在意的。 因而一听魏玄的话，就知道对方没有完全说实话。 不过她也没有出言揭穿，只是点点头，不再作声。 有了徐大太太站在旁边，魏玄也不敢多想些有的没的，只能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了救治肖荣这件事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众人或期盼，或惊疑的眼神中，徐明菲始终保持着世家千金该有的从容不迫。 从踏进帐篷，到出手开始救治肖荣，她所做的每一个步骤都干脆利落，没有露出半分的犹豫。 待那三十几根银针都准确的扎在了肖荣的身上之后，徐明菲又单独写了一张方子，交给底下的人，让人以最快的速度把药煎了之后端上来。 汪如玉心系儿子的安危，怕普通的下人办事不利落耽误救治，直接派了心腹嬷嬷去监督煎药。 这位被汪如玉委以重任的嬷嬷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奉了汪如玉的命令，带着一众丫鬟去徐家找茬，却反倒被打了个半死的辛嬷嬷。 辛嬷嬷上次在徐大太太手上吃了大亏，对徐家的人可谓是恨到了骨子里，只是恨归恨，到底细胳膊拧不过人家的粗大腿，就连她主子汪如玉都拿徐大太太没有办法，她一个下人就更不用说了。 在得知汪如玉真的把徐明菲给请来救治肖荣的时候，辛嬷嬷脑海里顿时就只剩一个字：躲！ 上次的事情，她自知已经上了徐家的黑名单，在见识过徐明菲的一阵见血，以及徐大太太的雷厉风行之后，她不躲还能干什么？ 奈何她确实是汪如玉名副其实的心腹，恰逢肖荣出事儿，她就是想躲也躲不了啊！ 既然躲不了，辛嬷嬷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接过药方之后火速煎好了药，然后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将药给送了上去。 在此期间，辛嬷嬷一直都垂着脑袋，生怕徐大太太和徐明菲认出自己来。 汪如玉这会儿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肖荣的身上，倒是没有注意到辛嬷嬷的异样，要不然看到自己的心腹嬷嬷居然在自个儿对头面前如此露怯，非得气出个好歹来不可！ 她这次放下身段去求了徐家的人，可这并不代表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啊！ 同之前喂药丸时用的方法一样，徐明菲再次捏住了肖荣的下巴，还算是比较轻松的将一整碗的药汁给灌进了肖荣的嘴里。 考虑到药效的问题，徐明菲开的方子里所用的药材味道都是比较重的，就算肖荣从小事在药罐子里泡着长大的，被她这么强硬的灌了一整碗，也忍不住眉头紧皱，发青的脸上出现片刻的扭曲。 不过让人松了一口气的是，肖荣在近乎被扎成了刺猬的模样，又灌了一碗苦药之后，宿疾犯病时的症状确实得到了明显的缓解。 之前他那又轻又急的，也好似随时都会断掉的呼吸慢慢的变得强健了起来。 “徐三小姐，我家荣儿怎么样了？”汪如玉见徐明菲让人重新将肖荣放平，不由紧紧的抓着手中的锦帕，一脸期待的开口问道。 徐明菲将银针重新收回针包，站起身稍稍往旁边退了一步，轻声道：“世子的情况已经控制住了，之后我再开一个方子，接下来静养一段时间就可恢复。” “真的？”汪如玉心中一喜，面上却还是露出了几分犹疑。 徐明菲见状也不恼，又往旁边退了一步，道：“郡王妃若是不信，可让太医重新把脉。” “这……”汪如玉倒也不蠢，先是朝着徐大太太看了一眼，见她面容平静，没有发火的迹象，这才对着那两位早已等得有些着急的太医微微颔首。 太医早就对徐明菲好奇不已，这会儿得了汪如玉的首肯，当即快步上前，轮流重新为肖荣把了一次脉。 “邓太医，我儿怎么样了？”汪如玉咬着唇，神色紧张地看着邓太医。 邓太医与另外一位太医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这才开口道：“徐三小姐所言不错，从脉象上来看，世子虽说还有些虚弱，但确实已无大碍，只需好好调养身体，假以时日便可恢复。” “太好了！”得了太医的肯定，汪如玉不由大喜，立马双手合十，语气激动的道，“我儿这次能逢凶化吉，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菩萨保佑！” “郡王妃，世子这次能够逢凶化吉，靠的可不是菩萨保佑，你这可是谢错人了。”一直没吭声的徐大太太轻哼一声，毫不留情的朝着汪如玉头上泼了一盆冷水。 330.第330章 再拉挡箭牌 “你……”听出徐大太太话中的嘲讽之意，汪如玉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恼羞之意，下意识的就想出声反驳。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徐大太太微微挑眉，发出一声低低的嗤笑。 听到徐大太太的嗤笑声，汪如玉瞪大了眼睛，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一阵血气上涌，心中又是屈辱又是难受。 她倒是很想说徐大太太错了，可实际情况不允许啊！ 旁的就不说，由圣上和穆皇后派来的两位太医可不是瞎子，她要是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翻脸不认人的话，不用等到明天，整个京城的权贵们都会知道她是个过河拆桥的白眼狼。 察觉到帐篷中其他人看向她的眼神渐渐的带上了几分异样，为了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名声着想，汪如玉只得硬生生的忍住心中怒意，脸上扯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对着徐大太太低声道：“没……” 徐大太太看着汪如玉那副敢怒不敢言，想发火又不敢发出来的模样，心中不由一阵畅快，觉得自己总算是没有白来一趟。 徐明菲会出手救治肖荣，为的也不是汪如玉那几句虚伪的感谢，因此也懒得计较那么多，趁着汪如玉和徐大太太口上交锋之时，顺势处理了一下成勇身上的伤。 皮糙肉厚的成勇确实是伤的不轻，只不过他自身底子好，直到现在也没有露出半分疲态，只是一个劲儿的向徐明菲询问肖荣的情况。 “成侍卫放心，世子已经挺过了难关，之后只要好好休养，不会有大碍的。说起来，幸亏成侍卫在世子堕马时及时挺身相户，没让世子受到外伤，要不然我也没办法这么快控制住世子的病情。”徐明菲对忠心护主的成勇很有好感，说起话来也不禁软和了几分。 “多谢徐三小姐……”听着徐明菲轻声细语的话，体格高大健壮的成勇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好了的胳膊，心头不禁涌上一阵暖流，眼眶一红，带着几分感激的哽咽道，“今日徐三小姐救了我家世子的命，以后只要徐三小姐有用得上成勇的地方，成勇定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成侍卫无须如此，严格说起来，世子的命其实并不是我救的。”徐明菲略带谦虚的微微一笑。 “不是徐三小姐？”成勇不甚自在的抹了一把脸，脸上露出一丝疑惑，“那是谁？” “当然是白老先生。”徐明菲抿嘴一笑，心中默念一声抱歉，继当初的冯老与何太医之后，又将白老先生扔出来当挡箭牌，“当初白老先生离开信阳府的时候，他就曾经和我提过世子如果遇到突发状况该如何应对，今日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按照白老先生所说依样画葫芦罢了。”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有吭声，竖着耳朵偷听徐明菲与成勇谈话的邓太医忍不住插嘴道：“徐三小姐，你说的白老先生，难道说就是有‘鬼医’之称的那位白老先生？” “鬼医？”徐明菲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邓太医，略带诧异的道，“什么鬼医？我只知道白老先生医术高明，却不知道他有什么特别的称号。” “那你说的那位白老先生是不是脾气古怪，行踪经常飘忽不定，不轻易见人，也不轻易答应与人治疗，更加不喜欢和达官权贵扯上关系？”邓太医又问。 徐明菲迟疑了一下，回想起白老先生的行事风格，便点了点头，道：“我不敢十分肯定白老先生就是邓太医您口中的鬼医，不过我所认识的白老先生，确实和你说的颇为相似。” “应该不会错的！”邓太医伸手扶了扶自己已经有些泛白的长须，略带感叹的道，“世子的病老夫早年也研究过，可始终不得其法，这普天之下若有人能够治好世子的宿疾的，恐怕也只有鬼医白老先生一人了。白老先生医术高明，我早已仰慕多时，只可惜一时没有机会与其见上一面，真乃此生一大憾事。” 说罢，邓太医又看了徐明菲一眼，眼中除了对徐明菲医术的意外和欣赏之外，更带上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羡慕。 “向来不爱亲近人的白老先生能将治疗世子方法教给徐三小姐，难道说徐三小姐的医术，就是来自与白老先生的传授？”邓太医好奇道。 “这倒不是。”徐明菲摇了摇头，笑着道，“我从未拜过师父，所学医术来自于曾经在我家坐馆的一位老大夫。那位老大夫见我对医术有兴趣，偶尔指点了一下，然后去世之前留了一本手札给我。后来在锦州的时候，有幸得到已告老还乡的何太医指点，然后又机缘巧合的遇到了白老先生，与白老先生互相交流了一下心得。” “这么说徐三小姐几乎可以算是自学成才的？”听到徐明菲这可以称得上是丰富的经历，邓太医不由惊讶出声。 “正是。”徐明菲微微颔首。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一时之间，邓太医心中真是五味瓶杂，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何太医是什么人？ 当初太医院的一把手！ 要不是何太医无心官场，执意告老还乡，这太医院的院判还轮不到他来做。 虽说徐明菲自称之所以能够救治肖荣，靠的是白老先生临走时的指点，但他一个行医几十年的太医，怎么会不知道要是徐明菲自己没有真本事，就算是有了神医的指点，也不可能在这种危急关头救活一个人。 尽管徐明菲并未正式拜师，但就凭着她能得到何太医和白老先生的认可，邓太医也不敢质疑对方的医术。 更何况，事实摆在眼前，徐明菲之前显露的那套施针的手法，可是一点儿都不比他们这些太医院的太医差。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 想到自家孙子从小熟读医书，这会儿都快是要成亲的人了，却连徐明菲这个长期处在内宅深处的世家千金的一半都赶不上，不禁老脸微微发红，暗暗觉得有些羞愧。 331.第331章 暗暗吃味儿 既然肖荣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两位太医和汪如玉自然是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圣上和穆皇后。 因事情涉及到了徐家，徐大太太也不能就此撒手，得跟着一起去才行。 至于这次的大功臣徐明菲，自知今日成功就治肖荣一事已出尽了风头，不管她去不去穆皇后那边复命，都必然引起围场中各路达官贵人的议论，干脆也就不去做那再出一次风头的事，用以防肖荣病情复发的由头留了下来。 徐大太太同徐明菲的想法一致，觉得风头太盛也不是什么好事，见徐明菲主动避开，也就没有勉强。 待徐大太太等人一离开，原本显得稍显拥挤的帐篷顿时空了不少。 肖荣之前所服用的那碗苦药有安神的作用，这会儿躺在床上睡得极沉，最快也得到晚上才能够醒过来。 徐明菲又为肖荣检查了一遍，留下几张接下来几天需要用到的药方之后，便起身出了帐篷。 她这一动，留在帐篷中仍未离开的魏玄也十分自然的跟在她身后一同走了出去。 作为晋宁郡王府唯一继承人的救命恩人，在没有汪如玉的情况下，郡王府中随行而来的那些原本待人有些倨傲的下人，对徐明菲都由衷的心存感激。 见到她从和魏玄一同从帐篷中出来，也不敢上前多问，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退到一边低头行礼，直到两人走过了才起身重新忙碌起来。 看到那些下人态度的转变，徐明菲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倒是跟在她身后魏玄见了，眼中闪过一丝晦暗，心中微微升起些许烦躁。 按理来说，以他和徐明菲之间的友好关系，看到徐明菲凭着自己的本事赢得了旁人的尊重，他应该打心底的为对方感到高兴才对。 可一想到那些对徐明菲表现出不同于之前的尊敬是肖荣身边的下人时，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有一种好像原本属于他的宝贝，被其他觊觎的看去了一般。 带着这番矛盾的心理，一直到两人已经离开了旁人的视线，魏玄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徐明菲见魏玄一直跟着自己，原本还以为对方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和她说，结果走了半天也没等到对方的话，不由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略带疑惑的看着魏玄，轻轻地喊了一声：“小侯爷？” 魏玄站定，双眼直勾勾盯着徐明菲的脸，没有应声。 “我脸上有东西？”徐明菲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弄不懂魏玄的意思，只觉得对方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没有。”过了好一会儿，魏玄才摇了摇头，打破了刚才的沉默。 “那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徐明菲微微偏过头，避开了魏玄那不加遮掩的眼神。 “我只是……”魏玄顿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掩住了眼底的异样，“有些惊讶而已，明菲妹妹的医术，比起几年前精进了。” “小侯爷过奖了，我只是按照白老先生之前交代过的做罢了……”徐明菲飞快的瞄了魏玄一眼，再次将白老先生拿出来当挡箭牌。 “是吗？”魏玄眉头微挑，轻声道，“可是我怎么觉得……事情并不是那样？当初在锦州的时候，明菲妹妹也是和今天一样，靠着一手精湛的施针手法将一脚踏入鬼门关的许二小姐救回来的。” …… 徐明菲看着魏玄嘴边露出的那个玩味儿的微笑，面上不显，心中直道魏玄难缠狡猾。 人怕出名猪怕壮，闷声发大财才是硬道理。 她是喜爱研究医术没错，可她的作为一个世家千金的身份注定了，如果她想要在这个时代更好的活下去，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最好不要太过暴露自己的底牌。 之所以将白老先生拿出来当挡箭牌，也不过是为了糊弄不清楚她底细的外人而已。 别的人她不敢保证，但她能够确定，徐大太太和范氏深知她实际的医术水平的人，是绝对看穿了她的谎言的。 只是魏玄这个家伙自己猜到了就行了，干嘛非得挑明了说出来？ 论起察言观色，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就在京城中站稳了脚跟的魏玄也是相当厉害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徐明菲因他的话而生出的小怨念。 未免说过头引起徐明菲不快，魏玄也十分聪明的见好就收止住了话头，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个他憋在心中，让他觉得非问不可的问题：“晋宁郡王世子平日所服用的药，都是明菲妹妹做的？” “是。”制药的事情都已经被汪如玉当着众人的面给捅开了，徐明菲也就没了继续遮掩的意思。 “原来如此……”听了徐明菲这般坦然的回答，魏玄垂下眼睑，之前心中生出的那些烦躁又添上了几分。 之前他就觉得徐明菲和肖荣之间有些旁人不知道的关系，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回事儿。 真是……让人觉得不爽！ 感到魏玄散发出来的气压有变低的趋势，徐明菲心中微微一动，回想起昨天和魏玄单独在小树林时的画面，脸颊忽的有些发烫，忍不住出声解释道：“世子平日所服用的药丸制作起来有些复杂，寻常大夫控制不好就会制作失败，我也只是受白老先生之托，暂时为世子制作药丸而已，等白老先生回来了，就不需要我动手了。” “哦。”听到这句话，魏玄心中的烦躁一顿，微微耷下的嘴角，又隐隐有上翘的迹象。 仔细观察着魏玄的徐明菲发现了对方那点微小的变化，眼眸一转，心中不禁暗暗发笑。 “你不是说圣上担心世子安危，这才让你过来看看的，如今世子这边已经没没有大碍了，你还不赶快回去复命？”徐明菲整了整自己的情绪，也不揭破魏玄的那点小别扭，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事情还未办完，不着急。”魏玄轻轻的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又接着道，“除了看世子之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我去查证。” “什么事？”徐明菲追问。 魏玄深深地看了徐明菲一眼，轻声道：“墨玉昨夜受了凉，坏了肚子，我差一点，就选了晋宁郡王世子今天骑的那匹马。” 332.第332章 内情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堕马一事其实是冲着你来的？”徐明菲心中微惊，面上露出了几分诧异。 “没错。”魏玄点点头，又接着道，“墨玉身体强壮，一向都很少生病，昨天都还好好的，今天早上临到要开始秋猎的时候才出了问题。时间紧迫之下，我只能从围场提供的马中选一匹。而我一开始看中的就是后来肖世子所骑的，跟墨玉长得颇为相似墨色骏马。” “那后来怎么那匹马被肖世子挑走了？”徐明菲眉头微皱。 魏玄沉默了一会儿，道：“熟悉的人都知道我偏爱墨玉这一类型的骏马，平日里就算不骑墨玉，几乎都会挑同类型的马来骑。墨玉受凉一事本就让我觉得有些蹊跷，挑马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么符合我喜好的马，如此巧合之事，不得不让人生疑。” “所以你就选了其他的马？”徐明菲追问。 “顾善出发的之时临时起意，特意带了两匹常骑的马来，出于谨慎，我就没选围场提供的马，而是骑了顾善的马。”魏玄语气平静的道。 他说得平静，好像临时换马不过就只是一件一时起意的小事而已，可结合起肖荣突然堕马一事，徐明菲却清晰的感觉到了魏玄这平静的语气之下，所隐藏着狂风暴雨。 若是魏玄选了今日出事的那匹马，那么堕马的人很可能就变成魏玄。 堕马一事可大可小，一个弄不好那就是会出人命的事情。 如果这次的事情真的是冲着魏玄来的…… 徐明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了心间。 “那你查出来了什么没有？”徐明菲咬了咬唇，看向魏玄的热眼神不自觉的带出了几分担忧。 “没有。”魏玄摇了摇头，“下手之人十分小心，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不过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可疑。” “那……”徐明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你觉得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会是谁？” “谁能在我堕马之后得到好处，谁就是下手之人。”魏玄轻哼一声，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冷冽。 好处？ 如果魏玄堕马留下难以治愈的伤患，或者干脆时运不济一命呜呼的话，能得到最大好处的人，除了在魏玄回到戚远侯府之前，被当做侯府继承人的魏宁还能有谁！ 这下不用魏玄明说，徐明菲也能够猜到，若是堕马一事真的是冲着魏玄而来，那么这件事情十有八九跟戚远侯老夫人那一伙人脱不了干系。 “现在找不到有人捣鬼的证据，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徐明菲问道。 “找不到证据在我意料之中，不过没关系，就算没有证据，我也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作怪。”魏玄抬头看了徐明菲一眼，嘴角一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道，“他们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明菲妹妹你等着看好了，这次京郊秋猎，总会有些热闹会发生的。” 看到魏玄这样的表情，徐明菲突然就想起当年在锦州的时候，仗着自己表哥的身份，口没遮拦得罪了魏玄的王殷德。 当初王殷德得罪魏玄的时候有多嚣张，后来对方在魏玄的设计之下，在昏暗的小巷中就被打得有多惨。 回想起王殷德最后被打成猪头，差点连他娘都忍不住来的蠢样，徐明菲心中的担忧顿时就消失了几分。 她差点都忘了，无论是邵祁还是魏玄，都不是个爱吃亏的主儿。 惹了这个表面温和，实际上手段不少的人，戚远侯老夫人一伙人估计也讨不了好，要不然也不会让魏玄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就硬生生的压了魏宁一头了。 “我知道小侯爷是个有本事的人，只是有些事情还是小心为上，千万别一时心急就让人抓到了把柄。”徐明菲隐晦的提醒了一句。 “明菲妹妹放心，我知道的。”听到徐明菲语带关心的提醒，魏玄心中因肖荣而生出的烦躁，终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肖荣又怎么样，他的明菲妹妹顶多也就是出手救治而已，何曾这般费心提醒过什么？ 想来也是，他和徐明菲好歹也认识那么多年了，可不是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肖荣能够比得上的！ 想通了这一点，魏玄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阵暗爽，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几分。 徐明菲不知道自己一句关心的话起到了非同寻常的作用，看到魏玄突然精神一震，也只是以为对方想到了对付戚远侯老夫人那一伙人的方法而已，并未多想。 魏玄倒是还想跟徐明菲多说一会话，只是他们俩已经出来了一阵了，估摸着徐大太太等人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也不好在外面多待，只得一同转身往回走。 两人刚回到帐篷没有多久，徐大太太一行人便回来了，与她们同行而来的，还有专门奉命前来调查肖荣堕马一事人。 因为当事人肖荣还昏睡不醒，成勇就成了那些人重点询问的对象。 只可惜正如魏玄所说的一般，在这次堕马事件中下手的人十分小心谨慎，什么可疑的线索都没有留下。 直到徐明菲确定肖荣的病情不会反复，跟着徐大太太一起离开时，那些前来调查的人还是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问出来。 关于肖荣可能是代替魏玄受罪一事，徐明菲也没有瞒着，一回到徐家的帐篷，便将此事详细的告诉了徐大太太。 徐大太太听了后，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挑了挑眉，略带兴味儿的道：“这些个高门大户，看上去风光无限，内里却处处暗藏杀机，戚远侯老夫人一心想让自己的亲孙子魏宁继承侯府的爵位，会找机会对魏玄下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可惜魏玄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软柿子，她那满肚子的盘算，能不能成还是两说。” “那大伯母觉得最后谁会赢？”徐明菲抬起头，眼带好奇的看着徐大太太问道。 徐大太太轻轻的捏了一下徐明菲的脸颊，笑道：“那就要看谁更狠了。” 333.第333章 心涩 当天晚上，药效过了的肖荣终于醒了过来。 第一个发现他醒过来的，正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的成勇。 “世子爷，你终于醒了！”成勇见肖荣依然十分虚弱，也不敢让他起身，只是细心的拿过两个靠枕垫在了他身后。 “咳、咳咳……”肖荣轻咳两声，感觉到自己身上一股熟悉的，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疼痛，艰难的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放在自己还有些发紧的胸口处，半眯着眼睛低声道，“我这是犯病了？” “是。”成勇飞快的将放在小暖炉里温着的药端了过来，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声音道，“太医说世子爷这次是因为受惊才犯的病，徐三小姐特意为世子爷开了几个方子，交代了让世子爷醒过来之后趁热喝掉。” 肖荣习惯性的由成勇伺候着喝药，听到对方突然提起徐明菲，不由动作一顿，略带惊讶的道：“你说这药……是徐三小姐开的？” “嗯。”成勇点点头，一脸自责的道，“都是属下护主不力，害得世子爷堕马受惊，这次多亏了徐三小姐及时出手，要不然世子爷就危险了。” “这不关你的事。”肖荣微微摇头，看了一眼左手明显动作不便，额头上还有些青紫的成勇，轻声道，“那匹马突然发狂，要不是你立刻冲了上来，我恐怕就不只是犯病了……” “世子爷……”成勇再一次忍不住红了眼眶。 想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活了近三十年，别说哭了，就是红眼眶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可今天在得知肖荣可能会撑不过去的之后，却是屡次打破这一点，丢人的哭了好几次。 “太医院的太医对我的宿疾一直都没有办法，这次我突然犯病，是你们去请的徐三小姐，还是她自己主动……”话说到一半，肖荣好似察觉到这种问法有些不妥，语音一顿，当即止住了话头。 成勇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径自回道：“是王妃去请的徐三小姐。” 听到这个答案，肖荣想起汪如玉往日里对徐明菲隐隐透出的不喜，心中不由轻轻一叹，分不清自己是在叹息汪如玉为了他而放下身段主动去求人，还是在叹息徐明菲是被人请来的，而不是自己主动来的。 “徐三小姐……什么时候走的？”肖荣沉默了一会儿，一鼓作气的将碗中剩下的药喝完了之后，突然开口问道。 正端着蜜饯过来的成勇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快速回道：“徐三小姐在这里待了好一阵子，确定世子爷的宿疾稳定了下来，不会反复之后才走的。” “哦。”肖荣微微颔首，垂下眼睑，推开了成勇递过来的蜜饯。 成勇知道肖荣不爱吃蜜饯的习惯，见对方拒绝也不意外，转身放下蜜饯之后，又自顾自的道：“王妃也很担心世子的安危，在床边守了大半夜，最后实在有些撑不住了，才在辛嬷嬷的劝说下回帐篷休息的。” “嗯。”肖荣轻轻的应了一声，半躺在靠枕上，嘴里全是苦药味儿。 成勇见肖荣醒过来喝了药之后看上去似乎精神了些，想起以前肖荣犯病的时候，少说也得在床上昏迷个几天才能醒过来，两相对比之下，心中尽是欢喜，忍不住开口道：“属下觉得，徐三小姐真是世子爷的福星，上次在客栈的时候出手救了世子爷，这次也是对亏了徐三小姐，世子才能这么快就控制住了宿疾醒了过来。” “徐三小姐医术高明，已经救过我两次了……”肖荣微微低头，看着自己枯瘦中泛着丝丝青白的手指，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徐明菲那葱莹白玉似的手指，忍不住心中一涩，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成勇见状，以为肖荣身体虚弱需要休息了，也不敢再出声打扰，伺候着对方重新躺平，自个儿就窝在床边，随时准备上前伺候。 翌日清晨，安静的营地又再次热闹了起来。 昨天因为发生了肖荣堕马事件，秋猎的气氛遭到了一定的影响，但为期半个月的秋猎还得继续进行，经过一夜的休整之后，打定了主意要在秋猎中一展风采的人又重整旗鼓的出发了。 徐文峰和徐大爷昨天并未和魏玄分到一队，是在结束了当天的打猎，带着为数不少的猎物返回营地之后才知道肖荣堕马一事。 不过两人毕竟和肖荣不是很熟，只是对徐明菲出手救治了肖荣一事有些惊讶之外，其他的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按照礼数派人送了一些补品之类的东西过去。 亏得之前出发的时候范氏考虑周到，带了好些以防万一的东西，要不然徐文峰就是想送东西，也拿不出来。 秋猎期间，每天都会有专人统计各人单独所得的猎物数量，和各人所在小队所猎到的猎物数量。 昨天魏玄所在的那一队因为肖荣堕马之事而有所耽搁，猎到的猎物并不算最多，不过就算这样，他们这队的所猎到的总数，也看看屈居第二，比昨天的第一名差不了多少。 而这昨天得到第一名的队伍，领头的就是被魏玄和徐明菲列为昨日堕马事件怀疑对象之一的魏宁。 魏玄今天骑的还是顾善的马，在出发之前，他特意邀请了徐文峰和徐大爷加入自己这边的队伍。 对此，徐大爷不置可否，徐文峰却是欣然至极，翻上马背就急匆匆的跑到了魏玄那边，连身后的徐大爷和随行的护卫都没顾得上。 徐明菲还是坐在昨天的位置上，在场下众人出发之时，敏锐的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待她抬头一看，就对上了魏玄的眼睛。 骑在马背上魏玄见徐明菲注意到了自己，嘴角微微一勾，对着她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拉起缰绳潇洒的一转身，带着自己这边的队伍朝着围场的猎区奔驰而去。 徐明菲坐在椅子上，看着魏玄策马离去的背影，眼眸微微一转，总觉得今天会发生点什么。 果不其然，会场中的第一轮歌舞刚完，第二轮的舞姬还未上场，一队人马就急匆匆的从远处奔回来。 戚远侯府的魏宁，不小心堕马了。 334.第334章 还击 京郊秋猎才开始两天，就发生了两起堕马事件，这种情况在往年中极为少见。 被摔断了一条腿，衣服下摆处被沾上了的不少血迹的魏宁被送回来时，一向从容沉稳的戚远侯老夫人惊呼一声，双眼一翻就直接晕了过去。 魏宁的母亲魏大太太刘氏虽说没有晕过去，可一头是都晕倒的婆婆，一头是堕马受伤的亲生儿子，实在是分身乏术有些忙不过来。 最后还是陪在圣上身边，并未跟其他人一起出去打猎的戚远侯亲自出面，差人将魏宁和戚远侯老夫人一同抬回帐篷救治，才勉强平息了会场中的因这起事件而混乱。 只是这明面上的混乱似乎平息了，可私底下却并未安静，不少人借着重新开始的歌舞，凑在一起嘀咕了起来。 靖安侯夫人今日特意将位置换到了徐家众人这边，好不容易抽空和徐大太太起了个话头就被魏宁堕马一事打断了，心情实在是不怎么美妙。 “今年这是怎么了，昨天晋宁郡王世子堕马，今天戚远侯府的魏宁又堕马，我看真该好好问一问这围场中负责照看马匹的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靖远侯夫人朝着已经空了的戚远侯府女眷的座位那边看了一眼，语气中透出几分不满。 “我听说魏宁骑的那匹马是特意从塞外弄来的汗血宝马，平日里根本就不跟其他的马待在一起，而是有专人照顾，跟晋宁郡王世子从围场中挑的马可不一样。真要责问起来，戚远侯府自个儿那边也跑不了”徐大太太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看上去并未因魏宁堕马一事受到什么影响。 “就算是这样，秋猎刚开始就连续发生这种事情，也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靖安侯夫人朝着不远处旗帜鲜明的明黄色看台那边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最近朝堂上有些不太平，圣山也是借着这次秋猎来散心的，被这两起堕马事件一弄，恐怕也剩不了多少好心情了。” “这倒也是。”徐大太太放下手中的茶杯，赞同的点了点头。 靖安侯夫人看了一眼徐大太太面上冒着丝丝热气的白瓷茶杯，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已经开始变凉的杯子，轻叹一声，道：“要我说，从京城里出来透透气是好，可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庄子上，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好些地方都不方便。就说咱们喝的这茶吧，要是在自个儿府中，谁敢让我喝冷掉的茶？” “跟着圣上出行图的是个体面，要想喝热茶，直接在京城里待着就是，想要多少有多少，想要多热就有多热。”徐大太太斜了靖安侯夫人一眼，调侃道，“京城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来这边喝一杯冷茶都没机会呢！要是让他们听到你的抱怨，只怕要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你少来。”靖安侯夫人轻哼一声，指着坐在徐大太太身边的徐明菲道，“要不是你有个能干的好侄女，你也得跟我一样喝冷茶。” “没办法，好侄女也是我家的，你就是羡慕也没用。”徐大太太得意的扬了扬眉毛。 靖安侯夫人听到徐大太太这番毫不谦虚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大笑道：“有你这样夸自家人的吗？真是不害臊！”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有什么可害臊的？”说着，徐大太太伸手将旁边的徐明菲半揽在了自己怀中。 徐明菲这会儿的思绪还沉浸在魏宁堕马一事中，压根没有注意到徐大太太和靖安侯夫人之间的对话，突然被徐大太太这么一揽，惊得差点打翻了摆在面前蜜饯碟子。 “看看，看看，有你这么个不害臊的伯母，明菲都被吓着了。”靖安侯夫人半掩着嘴，笑弯了眼睛。 “我家明菲的胆子才没那么小。”徐大太太回了靖安侯夫人一句，拉起徐明菲的手看了看，道，“碰到了哪里没有？” “没有。”徐明菲摇了摇头，飞快的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这是怎么了，连我们说话都没有注意。”徐大太太一眼就看出徐明菲的不专心，不由出声关切道。 察觉到靖安侯夫人顺着徐大太太的动作投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徐明菲哪敢提及魏玄出发之前留给她的那个眼神，只得稳住心神，低声道：“戚远侯老夫人看着身体硬朗，平日里精神也很不错，没想到今天看到魏宁堕马受伤立马就晕了过去，祖孙情深着实让人有些感慨。” “京城中谁人不知魏宁是戚远侯老夫人的眼珠子，平日里磕着碰着了都要心疼个半天，如今这唯一的嫡亲孙子堕马受伤，戚远侯老夫人能不晕吗？”靖安侯夫人嗤笑一声，眼角扫了一遍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当初戚远侯老夫人的嫡子就是外出堕马之后暴毙身亡的，这儿子堕马，孙子也堕马，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果报应……” 还未等靖安侯夫人说完，徐大太太便捡了一小块蜜饯塞进了对方口中，语气自然的道：“来，这是我们特意从信阳府带来的蜜饯，味道和京城里做出来的可不一样，你尝尝看哪一种更合口味？” 口中突然被塞了蜜饯，靖安侯夫人也不恼，笑眯眯的将蜜饯嚼了嚼，接过徐明菲十分体贴的递到自个儿面前的热茶抿了一口，好脾气的道：“好好好，知道你们是一个姓的，我不说就是了。反正那些陈年旧事也不是没人知道，我不说自然有人会说的。” “蜜饯都堵不住你的嘴。”徐大太太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轻叹。 靖安侯夫人吃吃一笑，又捡了一块蜜饯吃下后，拿出锦帕擦了擦自己那双保养得极为精细的手，语气随意地道：“不是我说，魏宁这两年不知冒犯了哪路神仙，时不时的就要出点事儿，不是这里磕着了就是那里碰着了。” “还有这事？”徐大太太故作惊奇的看着靖安侯夫人。 “还不止呢！”靖安侯夫人扯了扯嘴角，伸手扶了扶发髻上的红宝石簪子，似笑非笑的对着徐大太太和徐明菲道，“更奇怪的是，他每次出事都觉得是有人在害他，可查到最后都不是那么一回事儿。结果折腾一通，连个撒气的对象都没有，可是给京城里的人添了不少闲聊的话题。” 335.第335章 从靖安侯夫人的话中，不难看出她对戚远侯老夫人以及魏宁颇有微词。 她嘴里说的陈年旧事到底是什么，徐明菲并不是很清楚，但这并不妨碍她看出京城上流阶层中某些人对戚远侯老夫人一种态度。 至于魏宁…… 徐明菲微微低头，掩住唇边浮起的笑意，脑海中不由再次回忆起昨天魏玄和他说过的那些话。 原本她还以为怎么着魏玄也得安排一下，过几天才会有所行动，没想到对方的动作居然这么快。 啧，这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行事风格，怎么就……这么得她的心啊！ 果然，邵祁就是邵祁，就算名字和身份变了，骨子里的那种狠劲儿也不会改变。 说起来…… 徐明菲抬头，偷偷的瞄了一眼又重新和靖安侯夫人说起了其他话题的徐大太太，似乎有些明白昨天晚上徐大太太所说的看谁狠是什么意思了。 在没了亲生儿子的情况下，依然能在侯府中屹立不倒的戚远侯老夫人也许行事手段的确有过人之处，不过魏玄明显也不是个能任人宰割的小角色。 这场关于戚远侯爵位继承人的博弈，孰胜孰负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太出来。 不过站在她立场来看，当然最后赢的人是魏玄。 比起昨天堕马的肖荣，魏宁的情况确实好多了，虽说摔断了的一条腿，要是不想以后变成一个瘸子，接下来的几个月估计都得老老实实的待在床上养伤，但好歹没有危及性命。 而被抬回帐篷的戚远侯老夫人也没有晕多久，太医几根银针一扎，就成功的让她醒了过来，除了因着魏宁受伤而显得有些焦急之外，并无什么大碍。 安顿好了嫡母和侄子之后，深受圣上器重的戚远侯魏明也没有一直在那里守着，没过多久就回到了会场这边。 也不知道他是一时忙得忘记了还是怎么的，从魏宁一身是血的被人抬着送回来，到太医出手为其医治妥当，戚远侯一直没有差人去给还在围场中打猎的魏玄送信。 其他没注意到这一点的人就不提了，注意到这个细节的人也只是私底下转了转脑子，也没有哪个不识趣的人特意提起这件事。 晚饭之后，徐明菲在徐大爷的陪同下去为肖荣复诊。 经过一天的休息，肖荣看上去精神了不少，虽说脸色依然显得十分苍白，但青白的嘴唇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情况明显好转了起来。 徐明菲来的时候汪如玉正巧不在，也免去了她还得去和汪如玉打招呼这一项麻烦，利落的为肖荣诊了脉，又将之前就做了消毒处理的银针拿出来，准备在昨天施过针的地方重新扎了一遍。 这次施针的流程和手法与昨天并无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扎针的时间要比昨天短了一些。 在此期间，徐大爷和成勇以及其他的人未免打扰徐明菲做事去了帐篷外面，整个帐篷中，就只剩下徐明菲和肖荣两个人。 帐篷里没了其他的人，徐明菲施起针来变得更加顺畅。 为了使施针更加准确，她试探性的将肖荣胸口处的衣襟稍稍扯开了一点，隐约地露出了对方那单薄而苍白的胸口。 原本躺在床上，双眼微闭，静静的等待施针的肖荣也因此感觉到胸口处传来丝丝凉意。 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睛，还还未来得及搞清楚情况，就看到徐明菲一脸肃穆，毫无少女羞涩扭捏之色的捏着一根银针快狠准的直接扎在了他裸露在外的胸口处。 “世子的病情特殊，我没办法在一天之内就让太医学会我施针的手法，为了保证施针的效果，若有冒犯越逾之处，还望世子谅解。”徐明菲以最快的速度将五根银针扎好，动作自然拉起肖荣的衣襟遮了遮，勉强掩盖住了对方胸口那有些苍白的肌肤。 肖荣定定的看了看一副抛去了男女偏见，只剩下医者父母心的徐明菲，最后也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移开了自己的眼睛。 徐明菲见肖荣并未因此生气，心中不由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同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以免待会儿被徐大爷看到。 作为上辈子曾经在国内最顶尖的中医院坐过诊的大夫，在为患者诊治时，徐明菲也看不过不少男人打赤膊的画面。 肖荣的露的这点胸口，对她来说完全没有任何的冲击。 可徐大爷不一样啊！ 身为从小就疼爱妹妹的好哥哥，要让他知道徐明菲为肖荣施针时为了效果，而没有注意男女之防，就算徐明菲还没有及笄，需要顾忌的地方比已经及笄的少女要少，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也许是徐明菲表现得太过镇定了，静默片刻之后，肖荣又忍不住将偏到一边的视线移回来，轻轻的落在了徐明菲的身上。 喜爱医术的徐明菲不但有一个嗅觉敏锐的鼻子，还有双灵巧漂亮的双手。 她的手不仅仅没有因为长期接触药材而变得暗沉粗糙，反而因为每次处理完各种药材之后保养得当，而变得更加莹白如玉。 肖荣并不是一个以貌取胜的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还未完全长开的徐明菲已经具有了足以傲人的美貌。 对方那精致的眉眼，吹弹可破的肌肤，以及周身那与众不同的气质，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是对于肖荣来说，他对徐明菲最深的印象并不是对方的容貌，而是对方那双通过施针，已经救了他两次的手。 帐篷上方悬挂着好几盏宫灯，柔和的光线从精美轻薄的绢丝灯罩中透出，照在徐明菲莹白如玉的双手上，好似泛起了一层浅浅的光晕，美得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鬼使神差之下，在徐明菲将手伸到自己胸前，准备将扎了一会儿的银针取下之时，肖荣伸出了自己苍白且显得有些枯瘦的手，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稍稍一用力，就将那双引得他移不开眼睛的芊芊玉手握在了掌中。 336.第336章 “怎么，弄疼你了？”徐明菲手上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向肖荣，面上一派平静，神色间没有任何惊慌。 肖荣定定的望着徐明菲，看着对方清澈且坦然的目光，呼吸不由一乱，好似被火烫到了一般猛的缩回了自己的手。 徐明菲却好像压根就没有察觉到肖荣的异样，见对方放开了自己手，便继续了刚才未完的动作，从容的将肖荣身上的银针全都取了下来。 “世子的身体恢复得比我想象的要好，接下来几天每日按时服药，不要太过劳累，尽量好好待在床上休息，再过一阵就能康复了。”徐明菲将银针收回针包之后站起身，对着肖荣福了福身子，低声道，“时候不早了，世子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为世子复诊。” “多谢徐三小姐。”肖荣微微侧脸，灯光的阴影打在他的侧脸上，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世子无须如此客气。”徐明菲浅浅一笑，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听到徐明菲离去的脚步声，肖荣忍不住回过头，眼神复杂的注视着对方消失在帐篷门口的帘子外，轻轻地捻动了一下刚才握住徐明菲手腕的那只手。 伊人已离去，但刚才那柔软的触感，以及让人眷恋的余温，却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间。 徐大爷和成勇就在帐篷外闲聊，看到徐明菲从帐篷里走了出来，立即止住话题迎了上来。 “复完诊了？”徐大爷将徐明菲打量了一遍，见对方神情自然，并无不妥之处，便开口问道。 “嗯。”徐明菲对着徐大爷笑了笑，微微点头。 “那我们回去吧！”徐大爷抬头看了看天色，略带担心的道，“乌云遮月，回去晚了怕是下雨。” “好。”徐明菲轻轻应了一声，顺着徐大爷的视线抬头看了看，然后对着旁边的成勇道，“世子的情况恢复得不错，不过他的身体还比较虚弱，得注意晚上千万不能受凉。” “是，徐三小姐放心。”成勇一脸郑重的点点头。 徐明菲有心在多叮嘱两句，可回想起刚才走出帐篷时，肖荣投射到自己身上那犹如实质的视线，最终也只是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同徐大爷一起离开了。 夜色渐浓，冷冽的秋风吹得周围树木哗哗作响，传进人的耳朵里，平添了几分冷意。 两人刚回到徐家的帐篷，外面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徐大爷还有事，将徐明菲安全的送回了帐篷之后，便径自离去。 徐明菲心中有事，也不想多说话，拒绝了红柳因怕她着凉而特意送上来的披风之后，半躺在帐篷内的小榻上，盯着自己肤色胜雪的皓腕，眼中有些复杂。 虽说她和肖荣的接触并不是很多，却也知道对方不是个容易感情外露的人。 刚才对方突然抓住她的手这个举动，尽管被她看似平静的找了个借口掩饰了过去，但还是给她心中带来了足够的震动。 难不成肖荣他……对她有意思？ 337.第337章 夜访 说实话，徐明菲并不是一个自恋的人。 要不是肖荣突然做出这种超乎她预料的事情，她还真没有往这方面想。 别的不说，就汪如玉和徐大太太不对付的那个样子，她就从来没有将肖荣纳入过未来伴侣的考量当中。 想到这个，对于明天还得去给肖荣复诊一事，徐明菲不禁有些犹豫。 这时，云儿抱着一个用来暖被窝的汤婆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半躺在小榻上的徐明菲，小跑着凑了过去，低声道：“小姐，戚远侯府的小侯爷来了。” “谁？”徐明菲嗖的坐起身，一脸惊讶的看着云儿。 云儿将汤婆子抱在胸前，眼角飞快的朝着帐篷门口瞟了一眼，无意识的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再次压低声音道：“戚远侯府的小侯爷魏玄来了。” 魏玄？ 都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徐明菲刚被肖荣的态度给弄得心虚波动，这会儿又听闻魏玄来了，不知为何，心中突然生出一阵没由来的慌乱。 “他在哪里？”徐明菲也来不及细想，直接站起身，看着云儿问道。 云儿愣了一下，随即回道：“就在帐篷外面的。” “你就在帐篷里守着，要是有人来找我，就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切不可提起小侯爷。”徐明菲低低的吩咐一声，抬脚就往帐篷外走去。 云儿看着徐明菲快步离开的背影，眼珠子微微一转，紧了紧怀中的汤婆子，也不敢多言，转身乖乖的整理床铺去了。 帐篷外面依旧飘着小雨，徐明菲一走出去，便感到一股水汽迎面扑来。 不过还未等她从水汽中回神，一把做工精细的油纸伞就撑在了她的头上。 “明菲妹妹，夜寒露重，小心别淋到雨了。”魏玄脸上带笑，说话中又将手中的油纸伞往徐明菲这边移了移，语气显得十分轻柔。 徐明菲的视线顺着伞柄往上，看了魏玄一眼，抿了抿嘴，低声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明菲妹妹了？”魏玄轻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徐明菲头一次不知该如何回答，不甚自在地低下头，直直地盯着自己脚上那双镶嵌着珍珠的绣鞋。 魏玄察觉到徐明菲隐藏在表面下的不自在，眉头微微一挑，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今天出去打猎收获颇丰，本想一回来就找明菲妹妹说说话的，只可惜我堂哥魏宁突然堕马受伤，因此耽搁了一点儿时间，直到现在才找到空闲过来，还望明菲妹妹不要生气。”说罢，魏玄从怀中摸出一个蓝底白花的小锦囊，递到了徐明菲面前，轻声道，“这是我给明菲妹妹准备的赔礼。” “赔礼？”徐明菲抬头，看着魏玄手中那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的锦囊，莞尔一笑，“好端端的送我什么赔礼？又没有人规定了小侯爷今天得来找我说话。” “谁说没有人规定？”魏玄不由分说的将锦囊塞进了徐明菲手中，一脸坦然的道，“我自己规定了难道不行吗？” 338.第338章 雨夜私语 徐明菲瞪大了眼睛，略显呆滞地看着神情自然，脸皮堪比城墙的魏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好了，不逗你了。”魏玄被徐明菲这难得一见的呆滞所取悦，瞄了一眼自己强塞进徐明菲手中的锦囊，低声道，“都这个时候了，咱们一直站在这里说话似乎也有些不妥，明菲妹妹可知有什么方便说话的地方？” 徐明菲闻言回神，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对着魏玄投去一个略带鄙视的眼神：“原来小侯爷也知道，大半夜的跑到我帐篷外这种行为有些不妥？” “这不是为了给明菲妹妹赔罪吗？”魏玄笑得一脸温和。 得了，说了半天，话题又被魏玄给绕回了原点。 赔罪什么的，徐明菲觉得这十有八九只是借口罢了。 只是不知道魏玄这是怎么了，不过就是一个白天没有见面，怎么说话的感觉就跟昨天不一样了？ 好久没有听到魏玄这么出言逗弄自己了，突然这么来一下，徐明菲还真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有句话魏玄说得对，这大半夜的，要是让旁人看到魏玄到她帐篷这边来找她说话，指不定会传出些什么难听的话来。 未免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徐明菲也只能按下心中那种怪怪的感觉，朝着四周扫视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之后的，抬头对着魏玄道：“跟我来。” “好。”魏玄语气轻快的应了一声。 徐明菲也不多言，稍稍提起裙摆，抬脚往专门用来放置她私人箱笼的帐篷走去。 她这一动，魏玄也立刻跟着动了起来。 外面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魏玄手撑着一把并不算大的油纸伞，动作自然的将身子往徐明菲的方向靠了靠，将两人一同罩在了伞中。 细雨落在伞面上，发出轻微的哗哗声，给这寂静的夜晚，添上了一分说不出的意境。 感到一阵热气渐渐靠近，徐明菲脚步不停，只是抬了抬眼，看着距离自己仅隔着两根手指宽度的魏玄。 魏玄注意到她的视线，不但没有任何心虚，反而更加大方的又动了动身子，将两指宽的距离成功的缩到了一指宽。 顿时，两人间看似没有直接触碰，却胜似直接触碰。 徐明菲感觉到一阵带着对方体温的热意似乎透过衣衫传到了她的身上，心中不禁微微一颤，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认了对方的动作。 专门放置箱的小笼帐篷并不远，虽说里面放着的都是一些相对来说粗笨的东西，但按照规定，随行而来的下人也会在轮流巡夜的时候经过这边。 也不知道是两人运气太好，还是老天在帮着魏玄的缘故，两人一路走来，直到顺利走进小帐篷，都没有遇到任何人。 小帐篷里的东西不少，空置地方就显得稍稍有些狭窄。 纵然徐明菲和魏玄两人加起来的体积也不大，可进了小帐篷之后，也没法互相站得太远，加上得小心控制音量，只能面对面的站在一起。 “好了，这边没人，小侯爷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徐明菲率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 “我送给你的赔礼，你要不要先看看？”魏玄并未顺着徐明菲的话，而是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不用看，我知道是什么。”徐明菲捏了捏手中的锦囊。 “你知道？”魏玄的语气透出几分惊讶。 徐明菲挺了挺腰，轻轻地抽动了一下自己的鼻子，颇为自豪的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虽说东西装在锦囊里稍稍隔绝了一些味道，但仔细闻一闻，也不难分辨出来。小侯爷送我的锦囊里装着的应该是的汀玲子。” “明菲妹妹果然厉害。”魏玄微微一笑，语带怀念的道，“说起来，以前我都不知道汀玲子是什么东西，后来在用我的香薰球和明菲妹妹换的荷包中发现了它，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 荷包…… 徐明菲偏头，没有吭声。 什么叫换的？ 明明就是魏玄仗着自己长得比她高，硬抢过去的！ 哼，汀玲子就是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让魏玄手上起疙瘩的那种药粉的主药之一。 好端端的突然送这个给她，难不成时隔多年还准备来个秋后算账？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徐明菲瞥了魏玄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明菲妹妹！”魏玄伸手一拉，稍稍一用力就将徐明菲给拉了回来，低笑道，“我可是特意来给明菲妹妹透露最新消息的，这话都还没说完，可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 “那你还不快说！”徐明菲微微扬头，拨开了魏玄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 “这就说，这就说。”魏玄也不恼，笑着拱了拱手，道，“我那堂兄魏宁，白天的时候急于打猎，一个不小心惊了马，估计得在床上躺几个月了。” “是吗？”徐明菲轻笑一声，看着魏玄道，“那你岂不是很高兴？”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魏玄反问。 “看到不喜欢的人倒了大霉，你难道不觉得高兴？”徐明菲眉毛微微上挑，意有所指的道，“白天的时候我听靖安侯夫人提到，魏宁这几年不知道得罪了那路神仙，不是这里磕着了，就是哪里碰着了，十足的倒霉呢！” “是挺倒霉的。”魏玄赞同的点点头。 徐明菲看了魏玄一眼，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道：“他有没有得罪神仙这个先不提，不过有一句话叫不做死就不会死，不知小侯爷有没有听过？” “虽没有听过，但我觉得明菲妹妹这句话，倒是十分符合我堂兄的情况……”魏玄再次赞同的点头。 徐明菲定定的看着一脸赞同的魏玄，突然觉得魏宁有这么一个下手狠，心思细的对手，连着倒霉了几年，着实不冤。 “你是怎么做到的？”心中默默的为魏宁感叹了一下之后，徐明菲也懒得再跟魏玄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魏玄倒也十分配合，见到徐明菲如此，也不再遮掩，坦言道：“昨天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过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339.第339章 小试探 “就这样？”徐明菲等了半响也没等到下一句话，不由抬头看向魏玄。 “就这样。”魏玄笑得十分纯良。 徐明菲闻言，忍不住狠狠的瞪了魏玄一眼。 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特意领着魏玄避开其他的人，躲到小帐篷这边，可不是为了听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而已！ 魏玄这家伙大半夜的跑过来，为的就是这样逗她玩？ “怎么，生气了？”魏玄弯下身子，将自己的脸移到徐明菲面前。 徐明菲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瞪着魏玄道：“一件事折腾了半天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换做是你，看你生不生气！” “只要这么做的人是明菲妹妹，我就不生气。”魏玄轻笑一声，放缓了声音道，“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明菲妹妹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其他的不用操心。” “谁想操心了？”徐明菲反驳。 “是是是，你没操心。”魏玄眼带柔光的看着徐明菲，直接话题一转，道，“听说你今天去给晋宁郡王世子复诊了？” “嗯。”徐明菲偏过头，轻轻的嗯了一声，连个眼角都没给魏玄。 魏玄见状，暗笑一声，身子微微一转，就又转到了徐明菲的面前。 徐明菲见对方居然做出如此无赖的动作，不由再次暗叹对方脸皮之厚。 “小侯爷，你这副无赖的样子，京城中的世家千金们知道吗？”徐明菲斜了魏玄一眼，没好气的道。 “我与她们不熟，不需要她们知道。”魏玄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道。 徐明菲瞥了魏玄一眼，发出一声轻哼。 不熟？ 不熟才怪了！ 她可没有忘记，那次在靖安侯府别院的时候，杨思彤听到魏玄的名字时露出的那副花痴样儿。 连杨思彤这个刚来京城没有多久的人都被魏玄给勾去了魂儿，这京城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千金也一样被勾了魂了。 魏玄哪里会听不出徐明菲那一声冷哼所代表的意思，只是他自认行的正坐得端，也不怕徐明菲误会，并未急急出言解释一通，再次聪明的转移了话题：“我来之前，恰巧遇上晋宁郡王妃和其他几位与家中关系亲近的夫人上门探望堕马受伤的魏宁，言谈间提起昨日堕马的世子之事时，同样也提到了明菲妹妹……” “提到我干什么？”徐明菲眉头一皱，略带不解的看着魏玄。 “也没什么，只是大家都有些惊讶明菲妹妹的医术，还有……”魏玄顿了一下，一边偷偷的观察徐明菲表情，一边试探性的道，“觉得明菲妹妹和世子挺有缘的。” 这简单的“有缘”二字，看似极为简单，可徐明菲不难从魏玄的话中听出，那些夫人们嘴里的“有缘”，所包含的意思并不简单。 这未婚男女之间被人烙上了有缘二字，其中意味儿实在是耐人寻味。 徐明菲本就因为肖荣突然有些不太正常的举动而有些敏感，这会儿听到魏玄的话，立即扑哧一笑，调侃道：“出手救治一下就叫有缘？要真是那样那这世间的大夫的缘分岂不是要多得堆成山了！” 340.第340章 私心 “堆成山……”听到徐明菲的话，魏玄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闷笑出声。 “难道不是？”徐明菲斜了魏玄一眼。 “是。”魏玄强忍着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点点头道，“明菲妹妹说的没错，要是这样就算有缘，那天底下那些大夫的缘分都得堆成山了。” “我昨天出手救治世子一事，乃是皇后娘娘亲自下令，旁的人若是想要因此而说些什么，那也得看皇后娘娘答不答应。”徐明菲下巴微扬，丝毫不为魏玄所提之事而烦恼。 昨天汪如玉过来请她出手救治肖荣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立马答应，而是顺着徐大太太的意思，直到穆皇后开口了，才点头同意的？ 说到底，会这样做为的还不就是防范有人借此在背后说些捕风捉影的话。 现在看来，昨天的小心谨慎果然没有白费，有穆皇后这尊大佛在上面顶着，其他的人顶破了天也就隐隐的提一下罢了，若是想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显然，这种长了脑子的人都明白的道理，魏玄也是明白的。 可他刻意在徐明菲面前提起这个，给对方一个提醒是次要的，其主要目的却是想要为自己的私心确认一件事。 这件事不是别的，就是徐明菲对肖荣的态度。 所幸，最后确认的结果令魏玄十分满意，看徐明菲对所谓的“缘分”二字喘之以鼻的样子，他那颗因听到其他的人将徐明菲和肖荣扯在一起而变得有些郁郁的心，终于重新变得明媚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徐明菲发现魏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居然举出了一个傻笑，忍不住出声问道。 魏玄瞬间回神，收起脸上那个因为太过高兴，而情不自禁露出的傻笑，故作镇定的看着徐明菲道：“我是笑那些人提起有缘一事的人没见识。” “是吗？”徐明菲眼带狐疑的看着魏玄，总觉得对方没有说实话。 “是。”魏玄一脸认真的点点头。 徐明菲抬头看了一眼魏玄，抿了抿嘴，也没有追问，暂且相信了对方的说辞。 这时，小帐篷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动响，一个模糊的人影透过外面光渐渐朝着帐篷这边靠来。 徐明菲和魏玄见状，飞快的对视一眼，同时收声，屏住了呼吸。 悉悉索索，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进了两人的耳朵、 站在帐篷中的徐明菲清楚的看到一个穿着蓑衣，提着防风灯笼的人影在小帐篷外面转悠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异样之后，这才抬起脚步慢慢的走远了。 直到外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屏住呼吸的徐明菲这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对着魏玄低声道：“好像是巡夜的人。” “嗯。”魏玄应了一声，起身上前两步，将小帐篷的帘子掀开一条细缝，朝着外面打量了一圈之后，回头对着徐明菲道，“现在外面没人了，我送你回去。” 徐明菲本想拒绝，可在听到外面的雨声似乎比之前大了一些之后，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341.第341章 病了 和来时一样，两人的运气依然十分不错，回去的路上也没有撞见任何人。 魏玄将徐明菲安全的送回帐篷之后，便趁夜离去。 折腾了一天，徐明菲也觉得有些疲惫，按照吩咐留守帐篷的云儿见状，十分识趣的没有开口多问，只是殷勤的上前伺候着。 “我出去的时候，有没有人来找我？”徐明菲解下身上的薄披风，转头看着正为她打水净手的云儿。 云儿调好水温，小心翼翼的将水盆放到了徐明菲面前，轻声道：“回小姐的话，太太身边的珍珠姐姐过来送了一盘新鲜的水果，奴婢说小姐已经休息了，珍珠姐姐就没进来，放下水果就走了。” “嗯。”徐明菲点点头，对云儿的应变反应还算满意，“除了我娘那边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 “没有了。”云儿摇头。 “那就好。”徐明菲微微颔首，十分干脆的止住了这个话题。 出门在外，围场这边的条件比不上家里，徐明菲也只是简单的泡了个澡就睡下了。 翌日清晨，徐明菲再次跟着徐大太太等人去了会场那边，而徐文峰和徐文卿则是跟昨天一样，一早就随着魏玄哪一队的出发打猎去了。 到了会场之后，徐明菲特意朝着四周打量了一圈，发现戚远侯依然按照宠臣的标准坐在圣上那边，而戚远侯老夫人却是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面色憔悴的魏大太太刘氏坐在席上，勉强挂着笑容与周围的人应酬。 “别看了，戚远侯老夫人今儿是不会来了。”徐大太太轻笑一声，打断了徐明菲的打量。 徐明菲回头，不但也没有被揭穿小动作的窘迫，反而一脸好奇的看着徐大太太道：“大伯母，戚远侯老夫人是因为要照顾魏宁，所以才没空过来吗？” “魏宁不过是摔断了腿而已，又没有伤及性命，哪里用得着戚远侯老夫人寸步不离的守着？”徐大太太不急不缓的道。 “那是为什么？”徐明菲不由自主的又朝着刘氏那边看了一眼。 “为什么？”徐大太太嘴角一弯，带着几分兴味儿的道，“晋宁郡王世子和魏宁相继堕马，圣上派人连夜调查了此事，得出的结果显示两次堕马都是意外。听说今儿早上这个结果一出来，戚远侯老夫人就称病了。” “大伯母的意思是，戚远侯老夫人不满意这样的调查结果？”徐明菲微微挑眉，面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戚远侯老夫人“病”得可真是巧了，昨天魏宁堕马时她也就是晕了一下而已，太医用银针一扎就清醒了过来。 据说等太医为魏宁定好了腿上的夹板之后，戚远侯老夫人还挺有精神的去穆皇后那边哭诉了一番。 这不过是一夜的功夫，居然就称病不出了，要说这里面没有点猫腻，徐明菲是不信的。 “圣上亲自下令查出来的结果，戚远侯老夫人就算是不满意又能怎么样？”徐大太太嗤笑一声，接着道，“魏宁不过是个无阶无品的侯府公子罢了，人家晋宁郡王世子受的伤比他严重多了都没说什么，他还敢有意见？除非是老寿星上吊——不想活了！” 342.第342章 翻脸 显然，不管是年纪尚轻的魏宁，还是头发都已经染上银丝的戚远侯老夫人，对这个精彩纷呈的花花世界都十分留恋，压根没有不想活的意思。 因此，就算是对堕马一事的调查结果有意见，顶多也就私底下发发牢骚，明面上却是一点儿不满都不敢说出口的。 要不然戚远侯老夫人早就大张旗鼓的领着刘氏去御前要求另外彻查了，也不用找个不算太高明的借口称病不出。 就在徐明菲和徐大太太闲聊之时，会场中又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徐明菲抬头望去，便看见汪如玉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进入了会场。 肖荣堕马受惊犯病，差点没能挺过来一事早已在这次前来参加秋猎的人中传遍了，汪如玉昨天就一直待在帐篷中照顾肖荣，没有出席第二天的秋猎。 其他人原本都以为她今天不会来的，没想到这边才刚开始，她就过来了。 只不过今天的汪如玉看上去不似往日那般随和，紧绷着一张脸不说，入席之后也不怎么搭理周围的人，对坐在她不远处的刘氏更是连一个眼角都没有投过去。 这种情况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也不会太在意，最多就觉得汪如玉因为肖荣犯病一事而心情不好。 可这发生在魏大太太刘氏身上，就不禁让人为之侧目了。 自从汪如玉参加了戚远侯老夫人的寿宴之后，京城中消息灵通点的人都知道，她和戚远侯老夫人颇为投缘，闲暇之余时有往来。 而第一天秋猎的时候，汪如玉更是与戚远侯老夫人和刘氏打得可十分火热，凑在一起说话时那股亲热的劲儿，让坐在旁边的人就算是想插话都插不上。 在这种强烈的反差之下，更是衬得独自一人坐在席上，强撑着笑脸的的刘氏越发的尴尬了起来。 “哟呵，这是怎么了？”徐大太太饶有兴致在汪如玉和刘氏之间来回打量了一遍，“昨天都还好好地，怎么一个晚上不见，就狗咬狗了？” 狗咬狗…… 徐明菲顺着徐大太太的视线看了过去，看着互不搭理的汪如玉和刘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果然，大伯母就是大伯母，一开口就如此犀利。 “小姐。”这时，应该在后面伺候的云儿悄悄地靠了上来。 “什么事？”徐明菲回头。 “刚才奴婢去沏茶的时候，有人递了一张纸条给奴婢。”云儿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道。 “纸条？”徐明菲看了云儿一眼，也不让云儿将纸条拿出来，而是直接开口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上面就写了一句话，说是今天早上戚远侯老夫人特意让人收拾了一些难得的补品，差了身边的得力嬷嬷去见了晋宁郡王妃。”云儿快速回道。 “哦……”徐明菲眼睛一亮，眼中透出了几分了然。 在这次秋猎中，会特意给她传来这种消息的人，除了已经随同大部队出发打猎的魏玄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人了。 看样子徐大太太还真猜对了，估计戚远侯老夫人一大早特意差人去找汪如玉，多半是要商量什么事情，结果中间出了岔子，最后不但事情没能谈拢，还反倒是把对方给惹毛了。 343.第343章 间隙 汪如玉是个什么样的性子，经过几次交锋，徐明菲多少也有些了解。 撇开汪如玉对徐家众人的各种偏见和不喜，在某些方面，汪如玉还是一个挺会审时度势的人。 戚远侯府历经几代帝王，一直荣宠不断，是京中权贵的翘楚。 虽说戚远侯老夫人不是现任戚远侯的生母，两者之间又掺杂了关于下一任戚远侯爵位继承问题的分歧，但不可否认的是，有梧桐巷徐家在背后撑腰的戚远侯老夫人在京城中还是挺有影响力的。 若非如此，汪如玉也不会放下郡王妃的骄傲和矜持，一来京城就主动与戚远侯老夫人交好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能让汪如玉突然这样明显的表现出对戚远侯老夫人和刘氏不满，徐明菲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以及魏玄特意给她传的话联系在一起，稍稍一动脑子，便猜出了个七八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八成是戚远侯老夫人想撺掇汪如玉拿着堕马一事来做文章，只不过从汪如玉对待刘氏的态度来看，多半是被拒绝了。 想来也是，汪如玉能让晋宁郡王这么多年都只守着她一个人过，当然不是个蠢的。 圣上对堕马一事调查的结果都没表现出异议，她一个不算受宠的郡王妃，脑子有问题才会被人撺掇出来当枪使。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别看这短时间汪如玉和戚远侯老夫人走得近，可真要到了涉及自身利益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最后，汪如玉和刘氏互不搭理的情况就一直持续到了白天的宴席结束，等到去围场中打猎的人回来之后，因为汪如玉而尴尬了一整天的刘氏就离开了。 刘氏前脚回到戚远侯府的帐篷，后脚就看到下人将魏玄今天打到的猎物抬了回来，府中的管事更是忙前忙后的跟着，那殷勤的模样，真是让刘氏看了就觉得刺眼。 因不想听到下人议论魏玄今天打猎又得了第一这件事，刘氏连自己的帐篷也没有回，直接就去了戚远侯老夫人的帐篷。 戚远侯老夫人作为戚远侯府中辈分最高的人，所住的帐篷也相当的大，里间外间的分出了几间，规格就是戚远侯老夫人在侯府中所住小院的精简缩小版。 但就是这样，也比其他人所住的帐篷好多了，就连正经的戚远侯魏明所住的帐篷比起来都要差上那么一分，着实让不少外人见了后心底暗生羡慕。 只是这一份羡慕，戚远侯老夫人并未领情。 相反，对于这种能够显示戚远侯尊敬嫡母的安排，戚远侯老夫人明面上不说，私底下却是不怎么喜欢的。 不过帐篷大也有大的好处，魏宁受伤之后，心疼嫡亲孙子的戚远侯老夫人怕下人照顾不周，特意让人将魏宁抬到了自己的帐篷中就近照顾。 刘氏走进帐篷的时候，戚远侯老夫人刚守着魏宁喝完了药。 旁边伺候的下人见刘氏来了，也不需人吩咐，手脚利落的将已经空了的药碗收拾起来后，便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344.第344章 癫狂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有人难为你了？”戚远侯老夫人看着走到身前的刘氏，面上露出几分不愉。 帐篷中没有了外人，刘氏也不用在强颜欢笑，阴着一张脸，沉声道：“其他的人倒是没什么，就是晋宁郡王妃使了些脸色……” 啪！ 戚远侯老夫人伸手在旁边的小几上重重一拍，脸带阴霾的道：“她一个无权无势又不受宠的郡王妃也敢对你使脸色？哼，真当是给她三分颜料就敢开染坊了！” 刘氏垂下眼睑，低着头没有接话。 躺在床上的魏宁见了，当即挣扎着坐起身，开口道：“祖母，我堕马一事肯定是魏玄在里面动的手脚，那个晋宁郡王妃一看就是个胆小的，何必跟她置气？与其指望她出头，还不如给太后和宫里的琪妃娘娘写封信，让她们帮忙整治魏玄。” “住口！”戚远侯老夫人瞪了魏宁一眼，“你说的倒是简单，要不是你不跟我们商量就擅自行动，哪里会弄成这个样子？” “我……”魏宁想要出声反驳，可在对上戚远侯老夫人那双带着怒意的眼睛之后，心中一虚，只能强忍着的怒气道，“要不是魏玄欺人太甚，我也不会一时冲动就那样做。真不知道他这是走了什么运，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结果最后……” “宁儿，别说了。”刘氏见戚远侯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禁出声制止了自己的儿子。 “娘！”魏宁高喊一声，却没能领会到刘氏的好意。 “你祖母说的没错，这次是你莽撞了。”刘氏略带责备的道。 魏宁不可置信的看着刘氏，一把掀开身上的薄被，露出夹上夹板的小腿，脸带愤然的道：“我的腿都被魏玄给弄断了！” “你技不如人，还好意思说自己的腿被人家给弄断了？”戚远侯老夫人眼神锐利的看着魏宁，厉声道，“之前我就和你说过，要想成大事就不能冲动。魏玄流落在外十几年，不但没有被养歪，还一回来就把侯府给搅了个天翻地覆。像他这般棘手的人，没有绝对的把握就不能轻易出手，要不然一个弄不好，就会变成偷鸡不成蚀把米。” “忍忍忍，我都已经忍了好几年了，再忍下去就要忍疯了！”魏宁被戚远侯老夫人这一训，不但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狰狞着一张脸的，顺手就将手边的靠枕给扔到了地上。 戚远侯老夫人见状，当即眉头一皱，怒道：“你这是干什么，往日我教你的那些，难不成都忘了？你二叔已经坐稳了戚远侯的位置，加上他又深得圣上器重，若是不忍，如何能成事？” “可我不想忍了！”魏宁大吼一声，眼中露出几分癫狂，“要我说，也没什么好忍的。上次在通州是他命大，不过咱们能派人去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他！到时候二叔没了儿子，不把爵位传给我又能传给谁？更何况那爵位本来就该是我爹的，他魏玄算个什么东西，我才是戚远侯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345.第345章 安抚 “你不想忍也得给我忍！”听到魏宁如此癫狂的话，一向对他疼爱有加的戚远侯老夫人不但没有出声安慰，反而霍的站起身，抄起旁边小几上已经冷掉的茶水，猛的朝魏宁头上一泼。 瞬间，带着凉意的茶水就将魏宁给泼了个透心凉。 浅褐色茶水顺着魏宁的头发往下流，在上等的云锦被面上晕开一个难看的印记。 “娘！”站在一旁的刘氏惊呼一声，吓得也顾不上其他了，赶紧一个跨步冲到了魏宁身前。 戚远侯老夫人却不理会刘氏，将手中已经空了的茶杯重重地放到一边，眼睛直视着魏宁，一脸严肃的道：“现在清醒了没有？” “祖母……”魏宁愣愣的看着戚远侯老夫人，无意识的抹了一把被茶水泼湿的脸，看着手指上沾上的水迹，忽的身子一颤，眼中的癫狂消散了几分，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你心里的苦祖母知道，你爹是我的亲儿子，你是我的亲孙子。你爹福薄早早的去了，如今在整个戚远侯府中，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戚远侯老夫人一改刚才的严肃，轻叹一声，掏出锦帕，走到魏宁面前，动作轻柔地擦了擦对方脸上的水渍，放缓了声音道，“你要知道，祖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 “祖母……”魏宁看着眼露疼惜的戚远侯老夫人，眼眶一红，略带哽咽的道，“孙儿知道祖母疼孙儿，刚才是孙儿冲动了。” “好孩子，你是我亲自带大的，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都知道。”戚远侯老夫人轻轻地拍了拍魏宁的肩，柔声道，“祖母何尝不想立马将魏玄这只拦路虎个除去？只是你也知道，当初没有将魏玄给找回来的时候，你二叔就一直不肯松口立你为世子，如今大他好不容将亲生儿子给找回来了，更是不会轻易答应了。” “难道就任由魏玄嚣张？”魏宁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的道，“他现在身上的差事，明明是祖母央求太后为我准备的，可就是他从中作怪，仗着有二叔撑腰，硬生生的把我的差事给抢了，害得我成了京中的笑柄不说，还屡次三番的在我面前炫耀的。” “若不是你一时没沉住气走漏了风声，魏玄怎么会提前去圣山那边作怪？”戚远侯老夫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我……”魏宁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京城中的世家公子不少，可既体面又有实权的职位却并不多，魏玄没被找回侯府之前，魏宁就是戚远侯府中唯一男丁，但凡有什么好处都是紧着他的，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自从魏玄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几年下来他一路都被魏玄打压着走，所有的风头都被从小在外长的魏玄给抢了去。 好不容易有个能压魏玄一头的机会，他如何能忍得住？ 可恨魏玄实在是太奸诈，在他这里得了消息之后面上不显，背地里却使了小动作，害得他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346.第346章 再起念头 “爵位的事情，不但祖母记着的，梧桐巷徐家也是记着的。若非当初你爹……”戚远侯老夫人顿了一下，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阴霾。 刘氏最清楚的戚远侯老夫人的心结，注意到对方脸上的神情后，连忙出声道，“娘，宁儿这次会如此冲动，说到底也是因为心里不安。魏玄已经回来几年了，虽说侯爷现在还未提及请封世子的之事，但看他的样子，这情况对宁儿有些不妙啊！” “我知道。”戚远侯老夫人沉下脸，“上次进宫的时候我托着太后和琪妃娘娘的帮忙，也提起过请封世子之事，只不过侯爷找借口推脱了过去。” “二叔就想立魏玄当世子！”魏宁愤愤的捶了一下床沿，抬起头，看着戚远侯老夫人道，“祖母，魏玄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这次他敢算计让我摔断了腿，下次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这世子之位不定，孙儿心中始终不得安宁。” “你二叔就是想立魏玄当世子，也得看我答不答应！”戚远侯老夫人眉头一竖，冷哼道，“我朝向来嫡庶分明，爵位本该就是嫡子嫡孙优先继承，当年是迫不得已才让他承了爵位，如今你已经长大成人了，这爵位说什么也该换回来了！” “没错！”魏宁附和一声，狠狠的点了点头。 刘氏看了一眼眼露期待的魏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已经到了嘴里的肉，要想让侯爷吐出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运作得当，就能逼得他必须吐出来。”戚远侯老夫人颇有自信的道。 这样类似的的话，魏宁不知道从戚远侯老夫人听了多少遍，只不过不管重复听多少遍，他都一点儿也不觉得厌烦。 相反，每听一次，都会让他会觉得自己离目标更近了一步，无论过程怎么样，最终能够继承戚远侯府爵位的人，只有他魏宁。 “祖母说得对，别说世子之位还没有定，就算真的按照二叔的心愿定下了，咱们也要让他们把爵位给让出来！”魏宁扯了扯嘴角，面上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二叔占了我爹的爵位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还回来了。” “只可惜晋宁郡王妃没入套，要是由她开口请求圣上重新调查堕马一事，就算是没有证据，我也能将罪名栽倒魏玄的头上。先是害得晋宁郡王世子性命垂危，后又接着害得自家堂兄堕马受伤，这两项罪名要是能落实到魏玄头上，戚远侯世子之位他就不用妄想了。”戚远侯老夫人赞赏的看了一眼重新振作起来的孙子，又忍不住轻叹一声，略带惋惜的道，“真是可惜了！原本以为她是个好糊弄的，没想到还有几分精明。” “依儿媳看，这精明的人只怕不是郡王妃。”刘氏摇了摇头，并不赞同戚远侯老夫人的话。 “是吗？”戚远侯老夫人心中微惊，抬眼刘氏道，“那你觉得是谁？” “晋宁郡王妃是有几分精明，但遇事容易冲动，一旦到了气头上，很多事情就顾及不到。倒是郡王世子看着有些病弱，实际上却是个不容小觑的人，上次娘过寿的时候，他不过就一两句话，轻飘飘的就帮徐家的三小姐解了围。”刘氏缓缓道。 “这倒也是。”戚远侯老夫人点点头，想起上次给徐家的下马威失败，刚刚转好的心情又变得差了几分。 “还有就是娘派去的人不是说了，本来郡王妃就对肖世子堕马一事极为恼怒，对于娘的提议也是有些动摇的，可在她去看了肖世子喝完药后，态度立马就变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郡王妃主意的人，应该就只有肖世子一个人。”刘氏分析道。 “看来这肖世子也是个需要注意的人……”戚远侯老夫人沉吟一会儿，开口道，“如今机会已失，要想借着这次的事情找魏玄的麻烦恐怕是不行了，不过这次的事情倒是给我提了一个醒。” “什么醒？”刘氏面带疑惑的看着戚远侯老夫人。 戚远侯老夫人对着刘氏微微一笑，转而眼带慈爱的看着魏宁，道：“徐家的三小姐徐明菲出手救了肖世子，等这次秋猎结束后回到京城，徐家出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小姐的消息就该传遍了的。” “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会点医术有什么好稀罕的。”魏宁轻哼一声，对此并不怎么在意。 “会点医术的丫头是不怎么稀罕，可这丫头并不是一般的丫头。”戚远侯老夫人轻笑道。 “有什么不一般？”魏宁不解的道。 “就凭着她不但得了穆皇后的赞赏，圣上更是亲自下令赏赐了不少东西，她就很不一般。京城中的世家千金不少，可能同时得到穆皇后和圣上认可的却寥寥无几。”戚远侯老夫人微笑道。 坐在床上的魏宁听了戚远侯老夫人的这番话，依旧懵懵懂懂的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刘氏虽未开口，却是不由眼睛一亮。 “徐明菲借着成功救治肖世子一事得了天家的青睐，她大伯父徐大老爷又是圣上这些年信任和倚重的大臣，加之有传闻徐大老爷会接任吏部尚书一职，这事要是成了真的，撇开不切实际的虚名不谈，满打满算起来，京城中能够和徐明菲相比的世家千金，还真没多少。”戚远侯老夫人略带感叹的道。 对朝中风向敏锐点的人都清楚，在具有同等条件的背景和资源下，要想过得比别人好，重要的并不是你有没有胜于常人的才干，而是你有没有的超于旁人的圣宠。 戚远侯魏明之所以能够顺利的继承爵位，靠的就是当今圣上对他的赏识和宠信。 徐大老爷能够科举成功之后一飞冲天，甚至越过一众资历深厚的前辈，有可能接任举足轻重的吏部尚书一职，靠的也是当今圣上的信任。 她们这边朝中有梧桐巷徐家撑腰，宫中又有太后和出身梧桐巷徐家的琪妃支持，若是能够借助他人的力量得到圣心的偏袒，何愁侯府世子之位不到手？ 如今在京中初现风头徐明菲就是一个机会，如果能趁机抓住，说不定这戚远侯世子之位就能提前收入囊中了。 347.第347章 祖孙 “娘，你的意思是……要提前把徐明菲给定下来？”刘氏双眼发亮的看着戚远侯老夫人。 戚远侯老夫人点点头，轻声道：“之前我还有些犹豫，毕竟看徐大太太的样子，他们那一家子人似乎也不太好拉拢，不过现在看来的，那个徐明菲的确有几分过人之处。” “祖母，你上次不是说想要为我求娶****公主的女儿吗？”魏宁皱了皱眉眉头，略带嫌弃的道，“那徐明菲就算是有几分本事，得了穆皇后和圣上的赞赏，在身份上也比不上****公主的女儿。” “顾善和魏玄交好的，你觉得他会轻易同意把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你，让你得了助力去对付魏玄？”戚远侯老夫人缓缓道。 魏宁顿了一下，想起顾善和魏玄之间的交情，心中又是一阵憋闷。 ****公主颇得圣宠，顾善作为公主之子也跟着沾光，以前他也曾经试着与顾善交朋友，只可惜他与顾善话不投机，一直没能突破点头之交成为挚友，最后还让半路杀出来的魏玄给捡了便宜，与顾善打成了一片。 “那****公主那边就这么算了？顾善和魏玄交好，又不见得****公主就会支持魏玄。”魏宁低着头，闷闷的道。 “谁说算了的？”戚远侯老夫人微微一笑，见魏宁兴致不高，不由出声安抚道，“****公主的女儿年纪不大，还不用这么着急。至于徐明菲，若是徐大老爷这次能够顺利接任吏部尚书一职，咱们倒是可以好好合计一下，若是不行……她一个小官之女，能来伺候你也是你的福气。” 一向心高气傲的魏宁早就打算好，如果娶亲的话，一定要娶京城中出身显赫的名门贵女，对徐明菲的兴趣并不大，见戚远侯老夫人并没有打算将对方聘为他的正室，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在他看来，徐明菲不过就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而已，又不是徐大老爷的亲生女儿，能获得徐家多少支持还不一定。 不过以他这种身份，往后就是多纳几个女人也没什么，如果戚远侯老夫人确实看中对方的话，他这个做孙子的就当做是哄祖母开心好了。 祖孙二人各自心中的算盘打得是啪啪响，只想着自己的意愿，压根就没有想过徐家以及徐明菲要是知道了，对此会有什么反应。 秋猎的日子过得很快，随着圣上对堕马一事调查结果的认可，这场不算特别大的风波也就渐渐地停歇了下来。 肖荣和魏宁两人都不方便移动，因而也没送回京城休养，而是老实的待在了帐篷中，等着秋猎结束之后随大部队一同回京。 在此期间，没了魏宁在里面搞怪，魏玄所在的狩猎队几乎每天都是第一名。 徐大爷也就头几天跟着出去打猎，后面几天就没有去了，借着这次难得的机会与朝中的同僚交流和亲近了起来。 倒是徐文峰，每天都跟撒欢了似的跟在魏玄身后，随着他在魏玄的照顾下猎得的猎物越来越多，他对魏玄的好感也直线上升，在徐明菲面前提起魏玄的几率也跟着大大提高。 那种混杂了崇拜和亲近的劲儿，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徐文峰跟魏玄才是亲兄弟呢！ 348.第348章 抛诱饵 虽说秋猎只进行了一大半，但每天都收获斐然的魏玄一直遥遥领先于其他人，就算接下来的日子他不再继续打猎，估计最后也没什么人能够在总数上超过他。 徐文峰跟着魏玄沾了光，尽管没有魏玄那么引人注意，但表现得也极为出色，排在前十以内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的结果对于他一个头一次出现在京城中的新面孔来说已经非常好了，别的先不说，就他跟着魏玄打猎的这段时间，可是结交不少出身良好的朋友，交际圈也跟着扩大了一圈。 对此，徐大太太和范氏自然是喜闻乐见的，见徐文峰与新朋友相处良好，也就只是叮嘱几句，让他平日里注意安全，其他的也就没有多加管束。 得了徐大太太和范氏的默许，徐文峰更是犹如脱缰的野马，前面几天徐明菲还能时不时的看到他，到了后面几天却是连人影子都看不见了。 因为这个，魏玄又一次在晚上偷偷过来找徐明菲的时候，她还顺口提了几句。 “怎么，文峰不陪着你，你觉得无聊了？”魏玄体贴的站在上风处，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树林夜晚的秋风。 “当然不是！”徐明菲轻轻一笑，接着道，“我与大哥和二哥亲近没错，但他们毕竟是男孩子，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前院上课学习的，只有在空闲的时候才会回后院和我一起玩。我只是很久都没见他玩得这么开心了，所以有些感叹。” “徐二老爷还是整天逼着他念书？”魏玄眼带笑意的看着徐明菲问道。 “嗯。”徐明菲点头，略显无奈的道，“我爹和大伯父就不说了，大堂哥和我大哥在读书上都极有天赋，大堂哥已经成功入仕，我大哥去年已经考中了举人，就只有二哥什么都没有。” 魏玄了然的点了点头，道：“也难怪的徐二老爷逼得这么急。” “要说我二哥脑子也不笨，说起生意经来还头头是道，就是一读书就头疼，我爹拿他也没办法。”徐明菲苦笑道。 在这个年代，对于男人来说，有功名在身和没有功名在身，这两者之间的差别非常大，徐二老爷如此着急，也是一片慈父心态。 虽然以现在徐家的情况来看，就算将来徐文峰什么也不做，也一样可以活得潇洒肆意，但如果能够过得更好，徐二老爷也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硬生生的变成不事生产只知道享受的纨绔子弟的。 “说到底，徐二老爷也不过是想让文峰挣个出身而已……”魏玄看了徐明菲一眼，缓缓道，“要我说其实也不必一条路走到底，文峰为人机敏，粗中有细，要是从其他方面入手的话，也不见得不行。” “你有办法？”徐明菲脸带疑惑的看着魏玄。 “这次秋猎回去之后，我身上的职位就会升上一级，别的大事也许做不了主，但为身边亲近的人安插个职位确是没问题的。”魏玄嘴角微扬，对着徐明菲眨了眨眼睛，犹如狐狸一般，脸上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 349.第349章 两者兼顾 “你的意思是……想帮二哥走后门？”徐明菲惊讶的看着魏玄，摇了摇头，婉拒道，“这不行，如果大伯父和爹想让二哥走后门，我爹也用不着每天逼着二哥念书了。” 对于得势的贵勋之家来说，为小辈谋个出身发展前途并不是什么难事。 就如魏玄，在他还是邵家养子的时候，还需要靠着努力读书科举来改变将来的命运，可等他回到戚远侯府，摇身一变成了戚远侯的独子之后，科举一途对他来说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可徐文峰不一样，徐家现在靠着徐大老爷颇为得势，可就究其根本，徐家的发迹靠的不是有什么靠山撑腰，而是徐大老爷凭着自己的本事硬生生的在官场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依着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的意思，不到最后关头，是不可能让徐文峰放弃科举走后门的。 毕竟徐家现在的根基并不算很深，徐文峰不靠着科举先弄个好出身来，就算将来靠着走后门进了官场，与同僚相处的时候，多少会觉得有些不自在。 若是徐家一路发达还好，冲着徐大老爷的面子，其他的人也不会太为难许文锋呢个。 可要是出了个万一，那情况就大大的不妙了。 这世上，总是锦上添花得多，雪中送炭的少。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魏玄见徐明菲摇头，先是给了对方一个安抚性的微笑，这才接着开口道，“怎么说我以前在锦州的时候，在课业上也得过徐二老爷的指点，怎么会不知道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对你那几个哥哥的期望？” “那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徐明菲掩着嘴，眼睛一弯，轻笑道，“总不会又是说着逗我玩吧！” “明菲妹妹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吗？”魏玄轻咳一声，挺了挺身子，故作正经的道。 徐明菲斜了魏玄一眼，嘴上没说什么，可脸上那带着几分调侃的表情却已经表明了一切。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待会儿我娘该找我了，你要是再不说清楚，我可就回去了。”徐明菲侧了侧身子，动作轻盈的往旁边移了一步。 魏玄见状，立即上前一步拦住了徐明菲的去路，眼中带着几分笑意，面上却故意略显无奈的轻叹一声，道：“真是怕了你了，我不过是稍稍卖一下关子，你就用这一招来对付我。” “那你说还是不说？”徐明菲眉头一挑。 “这就说。”魏玄对着徐明菲拱了拱手，“据我这段时间对文峰的观察，死读书这个法子对他来说是不行的，与其等他回青州之后被徐二老爷压着读书，不如留在京城想办法。” “留在京城？”徐明菲双眼微睁。 “没错。”魏玄点点头，笑道，“文峰若是愿意留在京城能有两个好处，一个就是我试着给他安排一个挂名的差事，无论将来怎么样，多少可以算作一种资历。另外一个就是我帮他找一位适合他的老师，单独为他授课，不求好名次，只求能够顺利通过科举，谋得一个进士出身。” 350.第350章 每日一送 因材施教这个道理，徐明菲何尝不知道？ 只是之前她已经旁敲侧击的出过不少的主意，结果对徐文峰依然没有什么效果。 他们一家人刚到青州的时候，徐二老爷也曾经提起过，要单独找一位先生给徐文峰授课，只可惜先生有不少，但适合徐文峰却一直都没有找到。 戚远侯府势大，既然魏玄敢开这样的口，那就说明他确实有那个把握。 不过事关徐文峰的前途，徐明菲也不敢一口应下，言明得回去和徐大太太等人说一声的，由长辈决定。 魏玄也十分识趣，见徐明菲如此，也就揭过了这个话题，将一个装的鼓鼓囊囊的小香囊塞进徐明菲手中后，便告辞了。 送香囊一事，从第一次开始就没有停过，不管魏玄能不能每天都溜到徐明菲这边来，这装着各种虽算不上稀罕，却着实有几分巧心思的香囊就没停过。 被当做每日小礼物的香囊十分普通，阵脚面料都是大众货，在京城中许多铺子都能够买到，丝毫找不到出挑的地方，若是不小心被旁人看到了，也不会引起什么猜疑。 而香囊里面装着的更是对一般人来说不起眼，也没有任何吸引力的药材。 虽说不知道魏玄身在围场，到底是从哪里弄来了这么些东西，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小礼物还是颇得徐明菲欢心的。 小心的将香囊收好之后，徐明菲稍稍整了整衣衫，便去了徐大太太的帐篷。 按照惯例，这会儿应该是徐大太太和范氏坐在一起闲话聊天的时间，相处融洽的妯娌坐在一处，气氛应该很好才对。 谁知她一走进帐篷，就察觉到帐篷中气氛有异。 徐大太太沉着一张脸，看着手中的信，眼中带着几分烦躁和怒意。 “大伯母，娘，出什么事儿了吗？”徐明菲快步走到范氏身边。 范氏轻叹一声，没有回答徐明菲的话，反而问道：“累了一天，这会儿不在帐篷中休息，来这边干什么？” “刚才在外面散步的时候偶遇小侯爷，他告诉了我一些事儿，想要跟娘和大伯母商量一下。”徐明菲缓缓道。 听到女儿居然偶遇魏玄，范氏面上表情不变，心中却是不由一动。 因着徐文峰每天都跟着魏玄出去打猎的缘故，这段时间以来，魏玄跟徐家的关系又拉近了不少，尽管还没有恢复到他还是邵祁时的热络，但双方都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魏玄和你说了什么？”徐大太太听到徐明菲话，抬起头，暂且将手中的信放到一边。 “是这样的……”面对亲近的家人，徐明菲也没有绕弯子，简单利落的将魏玄关于徐文峰的提议叙述了一遍。 得知魏玄有意提拔徐文峰，作为母亲的范氏却没有立刻喜形于色，而是十分谨慎的看着徐大太太道：“大嫂，魏玄这样做……只准备把拉拢我们徐家的这件事摆在明面上？” “这倒不至于。”徐大太太摇摇头，手指轻叩椅子的扶手，“若是他真的要那样，该拉拢示好的不该是文峰，而是你大哥或者是文卿了。” 351.第351章 难以拒绝 “那……”范氏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身旁的徐明菲，看着徐大太太欲言又止。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弟妹你也不必太过小心。”徐大太太眉头微展，对着范氏道，“魏玄这个人聪明能干，等闲人比不上他，撇开戚远侯府的内斗不谈，与他交好并没有什么坏处。” “那大嫂的意思是同意了？”范氏轻叹一声，开口道，“文峰那孩子也实在是让人头疼，要是继续这样文不成武不就的，真不知道他以后该怎么办。” “弟妹这是妄自菲薄了，文峰这孩子也是顶顶聪明的，之前只是没找对适合他的路子罢了，将来定然也会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徐大太太对徐明菲三兄妹都喜爱有加，听了范氏的话，当即不甚赞同的反驳道。 作为徐文峰的亲娘，范氏疼他都来不及了，哪里会真的贬低自己的儿子，刚才那么说不过就是稍稍表达一下自己对儿子前途的忧心而已。 见徐大太太出言维护徐文峰，范氏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喜，立即就顺水推舟地点点头，轻声道：“大嫂说的是，是我着急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能理解。”徐大太太轻轻的拍了拍范氏的手，转头对着徐明菲道，“明菲，魏玄有说他准备给文峰请哪位先生授课吗？” “有。”徐明菲点头，“邹言邹先生。” “邹言？”徐大太太还没说话，范氏就情不自禁的先惊呼出声，面带激动的抓着徐明菲的手道，“你说的邹言就是那位连中三元，点了状元之后却辞官云游四海的邹先生？” “就是他。”徐明菲微笑道。 说起这邹言也是以为大熙朝难得的奇人。 邹言出身显赫，家中父兄皆为朝中重臣，而他本人也是才高八斗，文采斐然。 在他二十岁那年中了状元之后，圣上原本是打算重用他的，哪只他根本无心官场，参加科举也只是为了给家族一个交代而已，完成任务之后就撂手不干了。 纵然先皇曾经许以高位极力挽留，邹言依然不为所动，走得极为潇洒，只给所有人留下一个淡泊名利的印象。 一晃二十年过去，邹言虽一直未曾踏入官场，但他那名士的头衔却越发的响亮，引得无数读书人争相拜访，想要拜入其门下。 原因无他，得到邹言亲自传授指点的人，无一不在科举中大放异彩，成为朝廷的栋梁。 偏偏邹言这个人性子古怪，别人越是追捧他，他越是不耐烦，不管上门拜访的人来头有多大，但凡不得他眼缘的，一律通通轰走，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魏玄若是请其他人来为徐文峰授课，范氏听了也不会有太大的波动，毕竟她自己有钱，徐家又有徐大老爷撑腰，纵然名师难求，重金之下慢慢寻觅总能找得到的。 可偏偏是邹言！ 那个传闻只要拜入其门下，就一只脚踏入进士门栏的邹言！ 一想到徐文峰有可能在邹言的指点下考中进士，范氏心中就忍不住一阵激动，一脸期待的看着徐大太太。 若不是顾忌着的魏玄这一举动是否会给徐家惹上麻烦，她真是恨不得立马就答应下来。 352.第352章 初显 感受到范氏那带着热切的眼神，徐大太太微微一笑，没有立刻做出答复，转而看着徐明菲道：“明菲，你觉得魏玄这个提议怎么样？” “我？”徐明菲面带惊讶的看着徐大太太。 “说起来，你与魏玄也算是比较熟悉，旁的你先不用管，你就说说，当他告诉你这个提议的时候，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徐大太太缓缓道。 心里想的是什么…… 徐明菲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魏玄认真而专注地看着她时的样子，心底忍不住有些微微发烫。 徐大太太见徐明菲没有吭声也不催，只是笑着将对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亲热地拍了拍徐明菲的手。 看到徐大太太这个样子，不知为何，徐明菲心中突然没有来的升起一阵心虚。 魏玄几乎每天晚上都找借口来见她这件事，除了她的贴身丫鬟红柳和云儿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可徐大太太没头没脑的突然将关于魏玄的问题踢到了她手中，着实让她怀疑徐大太太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毕竟，以徐大太太对徐家上下的掌控力，仔细寻觅之时发现点蛛丝马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范氏的心思本来已经全都放到了徐文峰是否能够进入邹言门下这件事上，可在见到徐明菲愣了好一会儿的也没有回答徐大太太的话之后，忽的心中一个咯噔，下意识的就绷紧了身子。 徐明菲倒是没有察觉到范氏的异样，在徐大太太的注视下勉强压下心中的那点心虚后，这才开口道：“其他的我没怎么感觉出来，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魏玄应该没有恶意。” “确实。”徐大太太点点头，赞同道，“若是真的有恶意，也不会把邹言给拉出来了。” “嗯。”徐明菲垂下头，轻轻的应了一声。 “据我所知邹言收人十分严苛，文峰的资质不错，却也不是拔尖的那种，就算是有魏玄从中使力，也不见得他就能入邹言的眼。我看这样好了，距离咱们返回信阳府还有一段时间，如果在这段时间内文峰能够见到邹言就试试，如果见不到……那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徐大太太缓缓道。 “大嫂说的是。”范氏稍稍有些分神，强忍着将徐明菲拉到身旁细问的冲动，听到徐大太太的话，也只是附和了一声，没有了刚才那种激动的劲儿。 徐大太太瞥了范氏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一脸和蔼的对着徐明菲道：“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明菲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徐明菲本就有些摸不准徐大太太的想法，听了对方的话也就没多留，顺从的应了一声，乖乖回帐篷休息了。 她这一走，紧绷着身子的范氏便再也忍不住了，面带犹豫的抬头看着徐大太太，神色复杂的道：“大嫂，明菲她……” “弟妹。”不等范氏的话说完，徐大太太突然伸出一只手，打断了对方，收起了脸上的和蔼之色，语带凝重的道，“你过来之前，戚远侯老夫人派人送了一些价值不菲的礼物来，除开几件做面子的东西，其他的大多数东西都是指明给明菲的。 353.第353章 投缘 “给明菲……”范氏嘴唇微张，脸上露出几分诧异。 徐大太太却没有理会范氏的惊诧，自顾自的接着道：“那些礼物，这不年不节的，别说明菲跟戚远侯老夫人只沾着远亲，就算是亲孙女，只怕也够了。” “她送那些东西过来是什么意思？”听到徐大太太这么说，范氏立即就将刚才想说的话给抛到了一边，面带严肃的道。 “东西送过来的时候，说是戚远侯老夫人没有孙女，又和我们明菲投缘的，所以见了好东西就忍不住送过来。”徐大太太缓缓道。 “投缘？”范氏扯了扯嘴角，压根就不相信这个理由。 戚远侯老夫人是没有孙女，但梧桐巷徐家那边却有不少与徐明菲年纪相仿的千金小姐，要真说投缘的话，这投缘的可不是徐明菲，而是梧桐巷徐家的那些小姐们。 “不相信？”徐大太太勾了勾嘴角的，不等范氏接话，又开口道，“其实我也不相信，所以那些东西送过来我都没收下，怎么送来的就怎么让人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我们徐家的门第是没有戚远侯府高，却也不差那几样东西。” “正是。”范氏听到徐大太太没有收下东西，立马松了一口气，赞同的点了点头，“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有没有什么事情，戚远侯老夫人平白无故的送来贵重的礼物，咱们要是真的收下了，那才是不知礼，要被外人笑话的。” “你当戚远侯老夫人真的觉得我们会收下那些东西？”徐大太太嗤笑一声，语带嘲讽的道，“你我都明白的事情，要是戚远侯老夫人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她也不会死了亲生儿子还能坐稳戚远侯老夫人这个位置了。” “那她……”范氏沉吟了一会儿，不怎么确定的道，“难不成是在试探我们？” “可不就是！”徐大太太微微抬头，直视着范氏的眼睛，“明菲这次不但得了圣上和皇后娘娘的称赞，还让晋宁郡王府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可算是在秋猎中大出风头。有些人见了，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大嫂，你是说……”范氏也是个聪明人，被徐大太太这么一提醒，当即就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低呼道，“戚远侯老夫人应该不喜魏玄才对，她这样做，是想借此撮合明菲和魏玄，还是想要给我们和魏玄一个警告？” “你想岔了，这跟魏玄可没有什么关系，戚远侯府可不仅仅只有魏玄一个男丁。”徐大太太意有所指的道。 “魏宁！”范氏双眼微睁，惊得音调都提高了几分。 徐大太太点点头，冷笑一声，道：“戚远侯老夫人为了魏宁的能够继承爵位，已经不止一次的想要拉拢我们徐家了，只不过这次换变了一下方向，居然将注意打到了明菲的头上。那魏宁一看就是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无论样貌品性还是心机手段，没一样比得上魏玄的，就凭他那怂样，再修炼一百年也不是魏玄的对手！” 354.第354章 精乖 “可就算这样，明菲和魏玄也……”范氏支吾了两声，语音模糊的道，“戚远侯府世子之位未定，内里环境着实有些复杂了。” 范氏对魏玄的感官一直都很好，曾经也考虑过将对方纳入候选女婿的范围之中，只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她就只有徐明菲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可舍不得将女儿嫁到复杂难理的人家中。 徐家从来就没有拿女儿联姻的打算，早已出嫁的徐大姑娘，还有正在寻找婆家的徐二姑娘，在亲事上的考虑，首要条件就是嫁到别人家之后能否过得幸福。 在范氏看来，徐家庶出的女儿都这样了，作为徐家这一代唯一嫡出的女儿，徐明菲的亲事更是应该尽善尽美才好。 她不求女儿将来能有什么泼天的富贵，只求女儿能够平安顺遂，幸福美满的过一生。 徐大太太对徐明菲的喜爱可丝毫不比范氏少，见范氏似乎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由笑着开口道：“弟妹的担忧我都知道，我一直都将明菲视如己出，哪里舍得让她嫁到会受委屈的人家中？若我真的有那种意思，也不会将戚远侯老夫人送来的礼物给退回去了。” “是我关心则乱，让大嫂见笑了。”范氏听着徐大太太的话，当即站起身，面带歉意的对着徐大太太福了福身子。 徐大太太见了，连忙伸手止住了范氏的动作，笑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明菲年纪还小，咱们可以用这样的借口回绝某些有想法的人，你大哥眼看再过几年又要升迁了，到时候咱们徐家的门第又高一些，对明菲也是有好处的。至与魏玄……他是个聪明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应当是清楚的。” “可明菲……”范氏想起徐明菲偶尔遇上魏玄的事情时，那种有些不用寻常的态度，面上又不禁露出些许担忧。 “明菲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们徐家的这几个姑娘，就数明菲最聪明，别看她年纪小，对周围的事情的心中却是门清儿。”徐大太太轻轻一笑，脸上带出几分自豪，看着范氏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顺其自然吧！” “哎，儿女都是债！”范氏轻叹一声，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 “没错，儿女都是一群让人又爱又恨的讨债鬼！”徐大太太大笑一声，赞同的点点头。 妯娌俩说说笑一通，直到月上梢头，范氏才告辞离开，回了自己的帐篷。 待范氏一走，徐大太太的左右臂膀刘嬷嬷便亲自捧了水上来，一边拧了帕子伺候徐大太太梳洗，一边道：“太太，今天又有不少新鲜果子送来了。” “是吗？”徐大太太拔下头上的珠钗，嘴角微翘，“还是魏玄送来的？他这小子也真是精乖，一头装作偷偷摸摸的跑来找徐明菲闲聊，一头又送果子来讨好我，希望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太过计较。” “虽说小侯爷几乎每天都来找三小姐有些不妥，但总归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咱们的人在暗处悄悄盯着的，绝对不会委屈了三小姐。”刘嬷嬷也跟着笑了笑，又接着道，“不过今天除了小侯爷送了果子过来，晋宁郡王世子也派身边侍卫送了果子来。” 355.第355章 招惦记 “晋宁郡王世子？”徐大太太手上动作一顿，回过头，面带惊讶的看着刘嬷嬷，“他怎么会突然送果子来？” “据送果子来的侍卫说，晋宁郡王世子是为了感谢三小姐这段时间的照顾，这才送的果子。”刘嬷嬷低声回道。 “今儿早上我还听明菲提起过，晋宁郡王世子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适当的下地了。”徐大太太眉头微皱，面上带出一丝古怪。 “正是呢！”刘嬷嬷点点头，又接着道，“三小姐还说了，晋宁郡王世子那边没有什么大问题，已经不用每天都过去复诊了，有太医院的太医照顾着的，她去不去都没多大关系。” “嗯。”徐大太太轻轻的点了点头，“除了我们这边送了果子之外，晋宁郡王世子还送了其他人家没有？” “没有。”刘嬷嬷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 听到刘嬷嬷这个回答，徐大太太脸上的古怪之色不禁又添了一分。 指尖无意识的轻抚着手腕上绿得犹如一汪湖水的镯子，徐大太太忍不住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 魏玄天天送果子来，虽说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但在这人烟稀少的围场，能花心思每天都弄来新鲜的果子，也不是所有人都办得到的。 除了头几天有些惊讶外，徐大太太对魏玄送果子这个行为已经能够淡定的面对了。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肖荣会突然派身边的侍卫送果子来。 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这绝对不可能是汪如玉的意思。 尽管徐明菲这次将肖荣从鬼门关中拉了回来，但就汪如玉的性子，能够勉强和徐家保持表面上的平静就很不错了。 除非汪如玉脑子发昏，她压根就不可能会做出单独送徐家果子，以示两家互相亲近友好这种事情来。 肖荣突然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感谢徐明菲的照顾而已？ 不！ 徐大太太微微摇头，飞快的在心中否定了这个答案，直觉的认为事情的真相绝对不是这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仔细想来，徐家现在似乎没有什么值得肖荣图谋的东西。 既然没有什么可图谋的东西，那…… 徐大太太心中一跳，忽的想起徐明菲刚开始就是肖荣，每日去为肖荣复诊时隐隐流传的闲话。 “太太在担心三小姐？”刘嬷嬷注意到了徐大太太脸上表情的变化。 “你啊……”徐大太太看了刘嬷嬷一眼，轻叹道，“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些什么，你都知道。” “太太这是抬举老奴了。”刘嬷嬷笑着欠了欠身子，语气恭顺的道，“老奴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猜到太太心里的想的事情，只是瞎蒙罢了。” 徐大太太轻笑一声，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和刘嬷嬷多做争辩，重新将头转了回去，看着梳妆台上光可鉴人的铜镜呢喃道：“吾家有女初长成，真是招人惦记啊……” “太太，那果子该怎么办？”刘嬷嬷好似没有听到徐大太太的呢喃一般，面无异色的开口问道。 “不过是几颗果子而已，明儿分一分，每个帐篷都送一盘。”徐大太太抿了抿唇，对着印在铜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就这点东西，是拐不走什么的。” 356.第356章 再接再厉 一夜好眠，当帐篷外隐隐传来声响之时，徐明菲也从床上坐起来，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小姐，您醒了？”掐准了时间准备好热水的红柳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上前，撩开了床帐。 “嗯。”徐明菲点点头，小小的扭了扭脖子，看着红柳开口道，“昨天晚上下雨了？” “是呢！深夜时分开始下雨，一直下了一整夜，奴婢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听到厨房那边在嘀咕，说是有东西没收好，被雨水淋湿了不少。”红柳手脚麻利地伺候着徐明菲穿上绣着莲花的软底绣鞋。 “昨天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了雨声，我还以为是做梦呢！”徐明菲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梳妆台前，一只手支着下巴，双眼微眯，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慵懒的惬意。 “别说小姐了，就是奴婢也以为做梦来着。”红柳轻笑着应和了一声，一边拧了帕子伺候徐明菲净面，一边低声道，“大太太身边的刘嬷嬷一大早就送来了一盘果子，奴婢已经洗干净了，小姐待会儿可以尝尝，瞧着挺新鲜的。” “又有果子？”徐明菲闻言一笑，心情又好上了几分，“出门在外条件是比不上家里，不过也不是没有坏处，这个季节有不少果子都成熟了，每天都吃到新鲜果子，心情也比平常好。” “可不是！”红柳赞同的点点头。 徐明菲是个大方的主子，平日有了什么好东西要是自己吃不完或者用不完都会赏给身边的丫鬟，红柳和云儿最近可没少从她这里尝到新鲜果子。 新鲜的果子对于身处上层阶级的徐明菲等人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可对红柳和云儿这种伺候人的奴婢却是不容易得到的了。 毕竟这些新鲜果子都是专人特意从围场周边的庄子上摘来的，将果子运来所用到的人力物力远远大于果子本身的价格，不是主子身边的脸的下人，别说尝尝果子了，就是想闻闻果子的味儿都没机会。 红柳刚为徐明菲梳了一个适合少女的漂亮发髻，云儿便提着装有早膳的食盒从帐篷外走了进来。 “小姐，今天厨房里的人为小姐准备了鱼片粥，可香了！”云儿一脸喜气的将食盒放到桌上，动作轻快的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出来。 徐明菲早上不爱吃油腻的东西，因而厨房的人早上从来不会给她准备油饼果子之类的吃食，一般都是一碗熬得香香的稀粥，配上几样精致小巧的小吃点心。 徐家的厨子是特意花高价从外面找来的，一碗小小的鱼片粥，用的都是新鲜活鱼身上最嫩的部位，鱼肉中的刺早就挑了出来，经过厨子细心烹调之后，从食盒中一拿出来，一股勾人食欲的香气便弥漫了整个帐篷。 十几岁的少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徐明菲为了自己发育和身材着想，胃口一直都不错，不一会儿就喝了一碗鱼片粥，吃了不少的小菜。 待确定她吃完了之后，云儿和红柳就将剩下的东西收了下去。 往日徐大太太送来的果子每天就一种，可今天果盘里的果子却有两种，都是那种个头不大，吃起来却极为清甜爽口的果子。 徐明菲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胃，干脆一样拿了一个吃了起来。 “小姐，果子虽好，但也要小心积食。”红柳见徐明菲吃得高兴，忍不住轻轻的提醒了一句。 “这么小的果子，不碍事的。”徐明菲顺利解决了两个果子，心中衡量了一下，觉得两种果子不相伯仲，都十分和她心意。 正在徐明菲犹豫要不要再吃几个果子时，徐文峰在帐篷外高高的喊了一声，然后就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 “妹妹，妹妹，我今儿猎到火狐了，回去就让人给你做个围脖或者坎肩！”徐文峰冲到徐明菲面前，眼底尽是兴奋。 “真的？”徐明菲面带惊喜的看着徐文峰，“这才天亮没多久，你怎么就猎到火狐了？” 提到这个，徐文峰扬着下巴，脸上得意之色更胜，笑道：“嘿，去年你去外公家的时候，不是说玥表妹的火狐围脖好看吗？咱们信阳府和青州都没听说过有火狐，但是围场这边却有，我前几天和魏玄提了一下，昨儿半夜他就领着我一起去围场里守着了。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守了大半夜，还真让我逮着了两只！” “魏玄带你去的？”徐明菲惊呼。 这个魏玄，精神可真是够好的，上半夜跑来和她聊天，下半夜就约了徐文峰去猎狐狸，真是一刻都没消停的时候。 “那是。”徐文峰可不知道魏玄在跟他去打猎之前还和徐明菲说过话，自个儿重重的点点头，摸了摸头，收起了脸上的得意，略微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其实那两只火狐只有一只是我猎到的，另外一只我射箭的时候失了准头，差点让火狐跑了，是魏玄出手逮住的……不过他大方得很，知道我是为了你的弄的，直接将他猎到的那只送我了。” “火狐难得，小侯爷还真是大方……”徐明菲低笑一声，眼中溢满了笑意，略带深意的看着徐文峰道，“是你主动让小侯爷带你去猎火狐的？” “也不算是。”徐文峰嘿嘿一笑，“是魏玄先提起，说京城里的贵妇和千金小姐们都喜欢用狐狸皮做围脖坎肩，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火狐皮，要是哪家小姐得了一件火狐皮的东西，绝对会引得京城中其他人羡慕，所以我就……” “你就意动了？”徐明菲了然一笑。 她这个二哥，说聪明也聪明，可对上狡猾的魏玄也没辙，被人牵着鼻子走都不知道，还傻乎乎的沾沾自喜。 “没错！”徐文峰挺了挺胸，一脸自豪的道，“我的妹妹，怎么着也该火狐皮才配得上。放心，这次猎到的火狐品相比玥表妹的好，等下次我们去外公家时你就带上，让某些整天不害臊的顶着块秃毛狐狸皮到处晃悠炫耀的人好好瞧瞧，咱们徐家也不差那些东西！。” 357.第357章 和稀泥 “我都没生气，你还气上了？”徐明菲失笑，“玥表姐就是那个性子，没什么好计较的。” 范玥儿爱和她攀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好歹也是两世为人，根本不会真的和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多做计较。 更何况范玥儿除了虚荣心比较强，遇上什么都爱和人比个高下之外，什么心思都摆在面上，到也算是个单纯的人。 “我就气，我就计较了。”徐文峰在这件事情上却不比徐明菲豁达，哼哼两声，又道，“反正我已经让人把火狐拿下去收拾了，今年冬天你就能用上。” “好好好，谢谢二哥了。”徐明菲笑着应了一声。 得了徐明菲这句话，徐文峰咧嘴一笑，这才又重新换上了笑颜。 因着在林子里守了大半夜，加上昨晚又下了一整晚的雨，炫耀完之后徐文峰也有些顶不住了，灌了一碗下人准备的驱寒姜汤，便打着呵欠回了自己的帐篷休息。 带徐文峰回去补眠之后，徐明菲也没在帐篷中多待，收拾了一番，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就起身去了范氏那边。 等她到的时候，范氏早已用完了早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怔怔的盯着桌子上摆着的果盘出神。 “娘。”徐明菲轻轻地喊了一声，快步走到了范氏的身边。 听到徐明菲的声音，范氏迅速回过了神，面上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对着徐明菲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昨日下了一整夜的雨，刚才圣上让人传了话，说是不用去会场那边了。” “真的？”徐明菲闻言一喜，笑眯眯的道，“那我岂不是可以和子玉一起去周边玩玩了？会场那边的歌舞是好看，可这天天的看，看久了难免也有些提不起劲儿。” “你啊！”范氏伸手点了点徐明菲额头，没好气的道，“你也是个坐不住的，哪天不是在会场那边坐一会儿就溜走的？昨儿靖安侯夫人还说子玉和你天天在外面跑，都快成野丫头了。” “怎么会？娘你见过有我和子玉这么漂亮的野丫头么？”徐明菲顺势坐到范氏旁边，故作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娘说不过你。”范氏嗔了徐明菲一眼，又道，“文峰也是个不省心的，大半夜的不睡觉，宁愿淋着雨也要往林子里钻，要是着了凉，又要喊药苦。” “哥哥也是为了让女儿过年串门的时候能有个火狐围脖戴着好看。”徐明菲讨好的拉了拉范氏的衣袖。 “知道他疼你。”范氏摇了摇头，略显无奈的道，“可他自己胡闹也就罢了，居然还拉着魏玄一起。魏玄身份今非昔比，要是出个什么岔子，戚远侯那边只怕是不好交代。” “娘，哥哥知道分寸的，小侯爷那边也没事儿。”徐明菲眼眸一转，隐去了徐文峰其实是被魏玄引诱着去猎火狐的这个真相。 范氏看了一眼和稀泥说好话的徐明菲，又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两种新鲜果子，想着昨天晚上徐大太太说的话，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深究。 358.第358章 一击即中 见范氏打住了话题，徐明菲也不禁在心中暗暗的舒了一口气。 近段时间来，随着徐文峰和魏玄之间的交往越发密切，她也看出范氏心里是有忧有喜，颇为矛盾。 若是再让范氏知道她私底下和魏玄的那些接触，只怕本就有些摇摆不定的范氏会想得更多。 为此，徐明菲聪明的转移了话题，问起了昨天她在徐大太太帐篷里看到的那封信的事情。 只要不是特别要紧的事情，范氏对徐明菲一向都是知无不言，见徐明菲心中好奇，想着信中所提的事情也瞒不住，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便干脆开口道：“昨晚那封信是你三叔让人送来的，信上说映红可能有身孕了。” “这么快？”徐明菲心中微惊，面带诧异的看着范氏，“这还不到一个月的功夫，怎么就……说她怀孕了？” “也不是很确定的。”面对还未及笄的女儿，提起这样的话题范氏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微微侧了侧身子，低声道，“是映红的反应有些大，你三叔原本以为她是病了，结果请了大夫来看之后，却说好像是怀上了，只是时日尚浅，有些拿不准而已。” “三叔请了几位大夫看诊？”徐明菲顿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 范氏明白徐明菲意思，略显无奈的道：“请了四位大夫，四位大夫都说脉象看着像是喜脉。一位大夫那么说可能还不确定，可四位大夫都这么说，只怕这件事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 听了范氏的解释，徐明菲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感受了。 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成亲多年，虽说偶尔有些磕磕碰碰，但也算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这些年因为子嗣的问题，两人可真是没少想办法。 徐明菲也曾经想要为徐三太太调理一下身体，结果徐三太太压根就没把她的医术给看在眼里，宁愿每天求神拜佛用偏方，也不接受她好意。 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徐明菲观察过徐三太太，知道对方身体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怀孕的几率比其他人稍微低一点而已。 因而见到徐三太太抗拒，徐明菲也就没有过多的强求，反正缘分到了孩子就会来的。 哪想到徐三太太怀个身孕这般费力，映红却是一击就中！ 徐三老爷对之这事儿是个什么感觉徐明菲不知道，但她可以想象，若是徐三太太知道了，绝对会气得想要吐血。 之前徐三老爷碍着映红有了亲舅舅崔立荣撑腰，本就对映红的安置方法有些拿不定主意，如今映红被诊出了身孕，恐怕只能给对方一个交代了。 “算算日子，三婶应该快要生了。”徐明菲轻叹一声，心中有些五味杂陈，颇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可不是。”范氏对徐三太太的行事作风有些看不上眼，可心底还是将对方当做了家人的。 要是徐三太太这次能顺利生下儿子，映红就算因为怀有身孕进了门，她有儿子傍身底气也足些。 如若不然，就算徐三老爷的心依然在徐三太太那边，只怕徐三太太看着大肚子的妾室心里也会堵得慌。 359.第359章 惊喜 “娘，要是……过段日子确诊映红怀孕了，那三叔真的要把她纳进门？那位崔指挥怎么说也是正六品的京官，三叔一介白身，他能让自己的亲外甥女当妾室？”徐明菲名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范氏闻言扑哧一笑，摇了摇头，眼带慈爱的看着徐明菲道：“这有什么不能的？出事儿之后崔立荣还任由映红住在咱们徐府，这就已经变相性的表明了他的态度了。他如今故意不先开口，还不就是仗着你三叔心存愧疚，想要借此抬高映红的身价而已。” 徐明菲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再次从范氏口中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心中多少对崔立荣这种卖女求荣的做法有些不耻。 “好了，这些事情你知道就行了，用不着你多担心。咱们徐家有徐家的规矩，别说映红只是一个六品官员的外甥女，就算是他的亲生女儿，出了这种事情，咱们也不可能休妻另娶，顶多就让她进门当个妾室。更何况映红和你三叔的事情颇有蹊跷，真的深究起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还两说。”范氏伸手整了整徐明菲腰间配饰，轻笑道，“你不是说要和子玉去周围溜达？趁着天色还早赶紧去吧，玩的时候注意安全就行。” 范氏都这么说了，徐明菲也不好过多的询问长辈后院的事情，想着就算徐三老爷一时心软把持不住，徐大太太也不是吃素的，便乖巧的止住了这个话题，顺着范氏的话起身去找苏子玉了。 下了一夜的雨后，整个围场中都弥漫着淡淡的水汽，就连空气似乎也因为一场雨而变得更加清新了。 靖安侯府的帐篷离徐家的帐篷稍稍有一些远，徐明菲踩着相对松软地面一路走去，路上还遇到好几个早就约好今天一起玩耍的少女。 几人偶遇之后说笑了几句，便一同朝着靖安侯的帐篷而去。 都是十几岁的妙龄少女，在晨曦中犹如初生的娇花，无时无刻吸引着周围人的注意。 已经十四岁的徐明菲在其中年纪并不算最小的，却实实在在是少女中容貌最为出众的。 如此出众的容貌，按照常理来说，最是容易引起其他人嫉妒的，只不过徐明菲性子好，加上同行的都是品行良好的世家千金，在彼此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情况下，相处得还算是愉快。 待徐明菲一行人终于走到靖安侯府这边的帐篷时，苏子玉也换好了衣服，正站在帐篷外的空地上，和她的一母同胞的嫡兄靖安侯世子苏子安说话。 身为靖安侯世子的苏子安尚未婚配，长着一双继承自靖安侯的凤眼，身姿挺拔，和魏玄一样，也是不少世家千金心中的良人之一。 众位少女没想到一来就遇到了苏子安，也没敢贸然上前，纷纷在五步之外止住了脚步。 “哎呀，你们这么早就来了！”苏子玉眼尖的发现了徐明菲等人，当即扔下苏子安，直接朝着众人走来。 其他的人碍着苏子安就站在不远处，一个个面带羞涩的没敢开口说话，反倒是徐明菲十分自然地上前一步，面带笑容的看着苏子玉道：“不是你说今天要给我们个惊喜，让我们早点来的吗？怎么，现在反倒是嫌我们来早了？” “明菲，我没那个意思，你可别冤枉我！”苏子玉拉住徐明菲的手摇了摇，一脸的不依。 “那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徐明菲捂嘴偷笑。 “我……”苏子玉一双圆溜溜的杏眼飞快一转，嘟着嘴道，“我是太高兴了，不知道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原来如此……”徐明菲拉长了声音，回头对着身后的少女们道，“大家可都听见了，子玉说对我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听到了！”站在后面的少女们十分配合的高喊一声，笑成了一团。 “哎哟，你们真坏！”苏子玉娇嗔一声，跺了跺脚道，“本来有件好事要跟你们说的，现在你们合起来欺负我，我看是不用说了！” 被徐明菲的这么开头笑闹了一通，少女们因为苏子安在不远处而产生的羞涩不由消退了不少。 因而听到苏子玉这么一说，不待徐明菲开口，一位个子高挑，出身武将世家的小姐便抬高了声音道：“那可不行，咱们姐妹聚在一起，有好事怎么能不分享？你今儿要是敢不说，就可别怪我们一起收拾你了！” 说罢，开口的这位小姐朝着苏子玉伸出两只手，做出一个挠痒痒的动作。 苏子玉被靖安侯夫人娇宠着长大，别的都不怕，唯独怕有人在她身上挠痒痒，纵然对方的手还未挨到她的身上，她还是忍不住飞快的往后一躲，捂着胸口求饶道：“别别别，我说就是了，千万别挠我痒痒。” “快说快说！”站在一旁的少女们闻言围了上来，娇笑着催促道。 苏子玉被人围着一通催促，也不敢再继续卖关子，只能赶紧坦白道：“听说围场东边有一个大湖，里面鱼都长得很好，去那里钓鱼烤鱼再好不过了。原本我想着咱们几个带上下人去就行了，没想到今天圣上发了话，让大家都不用去会场那边了，我就央求了我哥哥同我们一起去。” “真的？”听到苏子玉的话，之前还面露羞涩的少女们不禁发出惊喜的叫声。 “那还有假？”苏子玉环抱着双臂，颇为得意的扬了扬头，好似觉得刚才那个消息还不够让人惊喜一般，又接着道，“不但是我哥哥要去，他的朋友也会一起去的。” 靖安侯世子品性出众，他的朋友基本上都是京城上流阶层中优秀的世家子弟。 今日约好一起出去玩的少女年龄都在十二到十六岁之间，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平日里就算想要和同龄的男子相处，也没有什么好机会。 今儿从苏子玉口中得知能和那些优秀的公子们一同出游，纵然少女们已经极力的克制自己面上的表情，眼中却依然泄露了她们此刻激动的心情。 “说曹操曹操就到，你们快看，我哥哥的那些朋友来了！”苏子玉低呼一声，语带兴奋的指着众人身后道。 徐明菲顺着苏子玉所指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到走在最前面，一身皂色骑装的魏玄。 360.第360章 一众美男 正所谓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 魏玄本就五官俊美，气质出众，如今再穿上这一身皂色骑装，更是衬得他丰神俊朗，让人一见难忘。 而他身后跟着的其他世家子弟，虽说也各有千秋不乏出众之人，但同魏玄这么一比，顿时有些黯然失色。 刚才众位少女们还因为靖安侯世子苏子安而感到脸红羞涩，可魏玄一出现，就牢牢地吸引住了她们的视线。 此时，妙龄少女们被魏玄出现这个惊喜所震，连脸红羞涩都顾不上了，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盯着魏玄，好似生怕一个眨眼，正朝着她们这边走来的魏玄就会如镜花水月一样消失一般。 习惯了众人注视的魏玄对此并无任何不适，不但没有回避少女们的视线，反而顺势抬头，朝着徐明菲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小侯爷看过来了！”站在徐明菲身后不远处的一位少女注意到魏玄的动作，立刻激动地抓紧了手中的锦帕，忍不住发出惊喜交加的声音。 而其他的少女们也没好到哪里去，虽未开口说话，却纷纷下意识的开始理头发整裙摆，生怕让自己在魏玄面前露出任何失态之处。 被苏子玉撇下的苏子安好似没有看到众位少女们的反应一般，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快步朝着魏玄等人迎了上去。 一个魏玄，一个苏子安，再加上好几位出身良好，相貌英俊的世家公子，要论起赏心悦目的程度来，丝毫不比如娇花般的少女们差。 “子玉，小侯爷今天要和我们一起去湖边钓鱼？”之前发出惊呼声的少女从徐明菲身后站了出来，一把抓住苏子玉的手，语带急切的出声问道。 “当然了。”苏子玉重重地点点头。 从苏子玉口中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众位少女们顿时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 不过在欢呼之后，有好几位少女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穿的衣服不够鲜艳，身上佩戴的首饰也不够漂亮。 若不是出发的时间马上就到了，她们真恨不得立马返回自家的帐篷重新梳洗打扮一番再出来。 正待众人为待会儿的出行激动不已的时候，一位看上去是十六七岁，生了一对柳叶细眉的少女突然看着徐明菲问道：“徐三小姐，你……和小侯爷很熟吗？” 周围的人听清楚少女的话，热闹的气氛忽的一顿，不由瞪大了眼睛，一脸好奇的朝着徐明菲看了过去。 “余姐姐怎么这么问？”徐明菲面带诧异的看了少女一眼，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少女闻言微微一怔，略显不安的咬了咬唇，低下头，轻声道：“没什么，只是刚才……小侯爷好像特意看了徐三小姐一眼。” “是吗？”徐明菲面上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故作惊讶的道，“刚才人太多了，我没有注意到。” “哦。”少女抿了抿唇，脸上的表情有些发僵，似乎不怎么相信徐明菲的话。 一旁的苏子玉敏锐的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立即上前一步走到徐明菲身边，一手挽住徐明菲的胳膊，一边笑着道：“刚才那么多人的，明菲没注意也不奇怪。不过要是小侯爷真的看了明菲也不奇怪，我记得徐家和戚远侯府有亲，要真按辈分来算，明菲也是小侯爷的表妹呢！” 361.第361章 打抱不平 “表妹？”少女双眼微睁，面上带着几分犹疑，似乎并没有因为苏子玉的话而有所放松。 她这样的态度太过明显，反倒是惹得旁观的人有些看不过眼。 武将世家出身的安语兰为人直爽，向来喜好打抱不平，最看不惯有人无端端的故意欺负针对别人。 安语兰与苏子玉同岁，也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因着苏子玉与徐明菲相熟的缘故，对徐明菲虽然说不上特别的热络，却也有几分交情。 这会儿见到少女似有咄咄相逼之态，当即也跟着上前一步，看着少女开口道：“明菲姓徐，戚远侯老夫人出身梧桐巷徐家，与她是一个姓儿的亲戚，按照这算下来，明菲和小侯爷是表兄妹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不是觉得奇怪，我只是……”少女没料到安语兰会突然跳出来说话，先是一愣，随即便收起了脸上的犹疑之色。 安语兰不仅出身手握实权的武将世家，父兄在朝中均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还有一个郡主身份的娘亲。 尽管郡主在圣上和穆皇后面前不算的特别得宠，但逢年过节宫内大宴都少不了她的位置。 安语兰有这样的家世，身体里又流着皇室血脉，不管从什么方面看，在众位世家千金中，都有着不同寻常的分量。 苏子玉的话少女还可以模糊的装作没听见，但对上安语兰她却不能那样。 “只是什么？”安语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看着少女道，“眼睛长在小侯爷身上，他看一下自家表妹，这有什么好说的？你若是实在是好奇，直接去问小侯爷好了，拉着明菲问来问去干什么！” 少女被安语兰如此直白的一顶，脸色不由有些发僵，整个人立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问魏玄？ 她要是敢直接去问魏玄，还在这里试探徐明菲什么！ 思及此处，少女不禁有些暗暗后悔，早知道苏子玉和安语兰会跳出来帮徐明菲说话，她就不开口了…… 眼见自己讨不了什么好了，少女立马态度一转，朝着徐明菲微微福了福身子，放低了姿态道：“徐三小姐真是对不住，刚才是我一时糊涂了，还望徐三小姐不要生气。” 徐明菲压根就没将少女的那番质问放在心上，自然也谈不上生气，见对方道歉了也没为难，虚扶了对方一把，轻声道：“余姐姐多心了，我没生气了。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出来玩，开开心心才是正理。” “明菲说的是，难得我哥哥还有小侯爷他们要和咱们一起，大家都应该开心点才是。“苏子玉适时的出来打圆场，对着徐明菲和安语兰偷偷的使了一个眼色，笑眯眯的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赶紧准备准备出发吧！” “对对对，可不能让小侯爷他们等久了。”周围的少女听到苏子玉的话，纷纷善解人意的揭过了刚才的话题，招呼着苏子安和魏玄等人那边走去。 同时，未免徐明菲和刚才那位找茬的少女的尴尬，其他的几位少女便有意识的将两人给隔开了。 362.第362章 见缝插针 徐明菲故意拉着苏子玉与安语兰落后一步，待其他人的注意力从她身上散去之后，这才对着两人道：“刚才谢谢你们为我解围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好姐们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苏子玉轻轻地拍了拍徐明菲的手，略带歉意的道，“说是起来该是我道歉才对，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就不让哥哥他们来了……” “子玉，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明明是余芷蓉自己心中有鬼，关你什么事儿啊！”安语兰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转而看向徐明菲，语气轻柔的道，“明菲你也别太介意，余芷蓉别的什么都好，就是一旦遇上跟小侯爷有关的事情，就会变得疑神疑鬼的。我看她也不是故意针对你，这满京城，只要稍微和小侯爷沾上点关系的人，都被她明里暗里的挤兑过。” “还有这种事？”徐明菲心中微惊，脸上露出几分诧异。 她知道京城中有不少世家千金暗地里倾心于魏玄，可像余芷蓉这般表现得如此直白的却少之又少。 瞧着余芷蓉刚才出言试探她的模样，就好像她是魏玄的什么人一般。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除非必要也没人会随意提起。”安语兰撇撇嘴，语带不屑的道，“也不知道余芷蓉是怎么想的，好歹她也出身怀远侯府，这般不知道遮掩自己心思的模样，可惹了不少人暗地里笑话。” 苏子玉见安语兰越说越不像话，连忙轻轻的拉了对方一把，朝着走在前面的众位少女瞄了一眼，开口道：“安姐姐快别说了，小心让人听见了。” “我敢说就不怕别人听见。”安语兰轻哼一声，嘟囔道，“余芷蓉以前不是这样的，可自打前段时间有风声传出戚远侯老夫人要为小侯爷择一门亲事之后，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真以为谁都在打小侯爷的主意呢！” “安姐姐！”苏子玉忍不住稍稍提高了点声音。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安语兰也不过就是随意抱怨一下而已，也没有深谈的意思，便适时地住了嘴。 看到走在前面的众位少女们已经和魏玄等人汇合了，徐明菲三人也不敢多耽搁，加快脚步赶了上去。 大湖那边距离营地有一段距离，为了在中午时就能顺利的吃上烤鱼，少男少女们都选择骑马而行。 等一行人顺利到达湖边的时候，先行一步赶到湖边的下人早已将钓鱼和捕鱼的工具都准备好了。 而除开这些工具之外，脑子机灵，酷爱钻营的下人还万分贴心的准备了好几条小船，供各位公子小姐们闲暇之时划船游湖之用。 苏子玉看着眼前的大湖，可谓是热情高涨的，下了马之后对着其他人简单的招呼了一句，便拉着徐明菲直奔湖边。 徐明菲原本还想看看魏玄要干什么的，结果被苏子玉这么一拉，也只得暂时打消了那个念头。 “明菲，你用这竿。”苏子玉显然对钓鱼一事极为熟悉，利落的挑选好自己的鱼竿不说，还顺手为徐明菲挑了一竿。 收起了心思的徐明菲倒也不挑，接过鱼竿之后用手掂了掂，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对着苏子玉笑道：“子玉你眼光不错啊！” “那是当然！”苏子玉得了表扬，立即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我家在城外有一个大庄子，庄子里面就有一个大湖，每年我们去庄子上玩的时候，我都会和哥哥们比赛钓鱼，每次都是我赢呢！” “真的？”徐明菲望了望苏子玉的小身材板，明显不怎么相信。 “当然是真的了！”苏子玉见徐明菲不信，也不再辩驳，直接拉着徐明菲道，“走，咱们现在就去试试。旁的不说，今儿中午你的那份烤鱼，我给你包了！” “那我可就等着了。”徐明菲抿嘴微笑。 “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吃不到烤鱼饿肚子！”苏子玉挺了挺胸膛，一脸的自信。 有了徐明菲和苏子玉做榜样，其他人也不甘落后，纷纷上前挑选合适的工具，各自找到合适的地方，开始为了中午的口粮而奋斗。 说到钓鱼，耐心和安静都是能否成功钓到鱼的关键，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未免受到旁人打扰而影响战果，苏子玉刻意十分有技巧的绕开了人多的地方，领着徐明菲找了一处周围有灌木遮掩，不显眼的地方开始钓鱼。 刚开始的时候苏子玉还是信心满满的，可也不知道是老天不帮忙，还是哪里出了问题，别说鱼了，就连一只虾都没能钓到！ “这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湖里没有鱼？”苏子玉再一次将大挂着鱼饵的鱼钩收回来，看着没有丝毫被鱼动过的鱼饵，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了愁容。 她可是向徐明菲夸下了海口的，要是最后钓不到鱼，那她的脸还能往哪儿搁啊！ 可是…… 苏子玉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的鱼篓，心中涌起一阵失落。 看到苏子玉一副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徐明菲也有些不忍，连忙安慰道：“这么大的湖，不可能没有鱼的，估计是湖太大了，那些鱼还没有游过来。” “对啊！”听到徐明菲的话，苏子玉双眼一亮，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一直钓不到鱼的原因一般，狠狠的拍了一下手，道，“明菲你说得有理，这湖太大了，鱼群还没来得及游过来！” “所以你也别着急了，咱们再等等，说不定过一会儿鱼群就游过来了。”徐明菲笑道。 “不！”苏子玉飞快的摇了摇头，抓着鱼竿站起身，一扫刚才的郁闷，精神抖擞的对着徐明菲道，“咱们还得赶在中午之前钓好鱼的，要在这里等得等到什么时候？明菲你就在这里等等，我先去其他的方看看，要是其他地方的鱼多，我就过来就叫你。” 说罢，苏子玉也不等徐明菲反应，转身就绕开周围的灌木往外走。 跟在旁边伺候的下人见了，也不敢让苏子玉一个人单独行动，对着徐明菲告罪一声，便提起苏子玉的鱼篓，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让人没想到的是，苏子玉前脚刚走，徐明菲手中抓着的鱼竿都还没来得及放下，一身皂色骑装的魏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363.第363章 美男使坏 突然出现的魏玄没有半点的不自然，对着面露惊讶的徐明菲微微一笑，便十分坦然的身子一弯，直接在徐明菲身边坐下。 “没钓到鱼？”魏玄低头，朝着徐明菲旁边的鱼篓望了一眼。 “你怎么来了？”徐明菲不答反问。 “我估摸着明菲妹妹你可能钓不到鱼，所以特意过来帮忙的。”魏玄长臂一伸，伸手就往徐明菲手中的鱼竿抓去。 猝及不防之下，徐明菲躲闪不及，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己的鱼竿已经落入了魏玄手中。 “你这是干什么？”徐明菲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不由眉头一拧。 她今天是来钓鱼的，可不是准备看别人钓鱼的，要是连鱼竿都没有，那还算什么？ “自然在是帮明菲妹妹你钓鱼。”魏玄嘴角带笑，手指轻抚着刚抢到手的鱼竿。 “有你这样帮忙的吗？”徐明菲没好气的瞪了魏玄一眼，“你要想钓鱼就自己去挑鱼竿，别来抢我的。” “明菲妹妹你可误会我了，我没想抢你的鱼竿，只是想帮你检查一下鱼钩上的鱼饵还在不在，这鱼钩上要是没有鱼饵，想要把鱼给钓上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魏玄收紧鱼线，将已经没了鱼饵的鱼钩拉到身前，对着徐明菲晃了晃，好脾气地道，“你瞧，鱼钩上的鱼饵已经不见了。” 徐明菲定眼一看，发现魏玄并未说谎，也不好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只是到底心中有些难平，带着几分小情绪的开口道：“就算是这样，你和我说一声就是了，也用不着抢我的鱼竿过去。” 听到徐明菲语气有些不对，魏玄倒也干脆，连忙点点头，略带歉意的道：“是我考虑不周，下次就不会这样了，还望明菲妹妹莫生我的气。” 徐明菲轻轻地哼了一声，也不作答，只是将手伸到了魏玄的面前。 魏玄会意，动作利落的将鱼饵给重新钩上之后，便将鱼竿递还到了徐明菲的手中。 直到鱼竿重新落回手中，徐明菲这才重展笑颜，算是揭过了此事。 待徐明菲再次将鱼钩抛入湖中，静待鱼饵上钩之后，魏玄侧过头，一手指着平静无波的湖面，一边对着徐明菲道：“明菲妹妹，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你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 “鱼群还没过来。”徐明菲拿出了刚才安慰苏子玉的话。 “明菲妹妹说的对，也不对。”魏玄轻笑一声，略带深意的道。 “哪里对，又哪里不对了？”徐明菲微微挑眉。 “这湖里的鱼群现在确实不在这里，不过它并不是一直都没有来，而是来了却又走了。”魏玄回以微笑。 “你怎么知道？”徐明菲略带疑惑的看着魏玄，觉得对方脸上的那个微笑背后，似乎隐藏了什么。 “你问我怎么知道的？”魏玄顺手从旁边捡起一块小石头，略微使力的往湖中一丢。 噗通！ 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溅起一朵水花，一层一层的水波从小石头入水之处渐渐晕开。 而令徐明菲感到意外的是，水波并未因小石头沉底而平息，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迹象，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游动一般。 哗啦！ 就在徐明菲惊疑不定之时，一个穿着深色紧身装，看上去身材瘦小，手脚灵活的男人忽的破开水面，从水底下浮了上来。 此人浮上来之后也没开口说话，只是半身立在水中，对着徐明菲和魏玄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364.第364章 隐晦讨饶 徐明菲双唇微张，双眼发直的看着突然从湖中冒出来的人，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这算什么？ 难怪她和苏子玉在这里坐了半天，一条鱼都没有钓到，原来不是鱼群没有游过来，而是有人在水底下使坏！ “这是你故意安排的？”徐明菲转头看向嘴角带笑的魏玄，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 魏玄笑而不语，动作轻快地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你好端端的让人在湖底下捣乱干什么？”看到魏玄如此坦然，徐明菲简直都快气笑了。 “也没什么，只是……想单独和明菲妹妹一起钓鱼罢了。”魏玄一脸的诚恳，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什么是阴险？ 这就是！ 想要和她一起钓鱼好好说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在暗地里使坏？ 徐明菲看着魏玄那没有半点心虚的脸，心中犹如万马奔过。 亏得满京城的世家千金们都为文采斐然，温润玉如的戚远侯府小侯爷而疯狂，要是让她们知道她们芳心暗许的对象其实是个如此阴险的人，不知道多少人得芳心碎一地。 “你……”徐明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瞧着湖中的人在魏玄的示意下已经从旁边上岸了，也懒得再多说什么，干脆重新坐下，将鱼线抛入湖中。 这下湖中没有了捣乱的人，总不会像刚才那样，等半天也钓不到一条鱼了吧！ “明菲妹妹生气了？”魏玄不知何时寻来了的一根鱼竿，也学着徐明菲的模样，将挂着鱼饵的鱼线抛入了湖中。 “你是高高在上的小侯爷，我不过是一个七品芝麻官的女儿，我哪敢生小侯爷的气？”徐明菲直直地盯着前方的湖面，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给魏玄。 “看来明菲妹妹是生气了。”魏玄肯定地点点头，身子微微一侧，动作自然的往徐明菲身边靠了靠。 徐明菲察觉到魏玄的动作，也不做反应，依然直勾勾的盯着湖面，直接将对方当做了空气。 “哎，昨天晚上忙活了大半夜，一宿都没有睡觉，本想早上回去补眠的，可听说明菲妹妹要来钓鱼，连个盹儿都没有打，换了身衣服就出来了。”魏玄轻叹一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眼底透着些许青影，脸上也显出一丝疲态。 听到对方提起这个，徐明菲不立马就想起了今早徐文峰带回来的那两只火狐。 不过想到归想到，她还是没有理会魏玄，只是拿着鱼竿的手稍稍动了一下，换了个姿势。 魏玄看到徐明菲的这般反应也不恼，暗笑一声，又悄悄地徐明菲身边移了一点。 两人之间原本就只隔了一只手掌的距离而已，现在魏玄这一移动，那一只手掌的距离顿时就缩成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明菲妹妹……”魏玄偏过头，拉长了声音，欲语还休的对着徐明菲喊了一声。 带着磁性的声音传进耳朵，一股说不出的酥麻感迅速从背脊往头顶窜去。 加之感觉到一丝淡淡的热气吹到自己的脸上，徐明菲最终还是没能绷住，藏在裙子下的脚不受控制的微微一动。 365.第365章 大丰收 “不说要钓鱼吗，你这么大声，就算是有鱼过来也不会上钩的。”徐明菲侧过头，状似勉强地瞥了魏玄一眼。 见徐明菲总算是搭理自己了，魏玄也不拿乔，姿态放得低低的，嘴角带笑的轻轻应了一声。 一时间，两人所处之处安静了下来，除了远处隐隐传来的鸟声，就只能听到彼此间轻微的呼吸声。 带着秋意的微风从湖面吹过，引得湖面漾起层层碧波。 水草在清澈见底的水下随波逐流，姿态摇曳妖娆，看上去别有一番滋味。 在这片刻的宁静中，徐明菲的心绪也渐渐的平复下来。 哗啦…… 忽然，湖中传来一阵细微的水声，原本还有些松散的鱼线忽的被拉成了一根直线，鱼钩上方的浮漂也迅速往下沉去。 “有鱼了！”徐明菲立马反应过来，轻呼一声，飞快地将鱼线一收。 顿时，一条巴掌大的鱼儿被鱼线扯着破水而出，正挂在鱼钩上，摆动着鱼尾奋力挣扎。 等了这么半天，终于迎来了第一条鱼上了钩，徐明菲心中的郁气当即一扫而空，眼中尽显高兴之色，整个人都变得喜气洋洋。 正当徐明菲将鱼钩上的鱼取下来扔进鱼篓中，准备再接再厉继续钓鱼之时，坐在旁边的魏玄也成功的钓到了一条鱼。 巴掌大鱼儿看上去十分诱惑力，短而肥的鱼尾在空中甩得啪啪作响，溅出好些小水珠。 “啧，还挺有劲儿！”魏玄用手指轻轻抹了一下甩到脸颊上的水珠，轻啧一声，便将鱼儿从鱼钩上取了下来，直接扔进了徐明菲的鱼篓中。 徐明菲瞄了一眼多了一条鱼的鱼篓，抬头看着魏玄道：“你钓的鱼，怎么扔我的鱼篓里？” “我是来帮明菲妹妹钓鱼的，这钓上来的鱼不扔你鱼篓里又该扔什么地方去？”魏玄轻笑一声，摊了摊手道，“我可只带了鱼竿来，你总不能让我把钓上来的鱼又给扔回水里吧？” 徐明菲闻言，伸手轻轻的拨动了一下鱼篓，心情变得比刚才好了几分。 察觉到徐明菲态度的变化，魏玄不由暗道刚才那条鱼钓得值，同时决定再努力多钓两条上来。 也许是因为刚才两人钓鱼开了个好头，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徐明菲和魏玄的鱼竿就没有停过。 不一会儿的功夫，徐明菲那不算大的鱼篓便被两人钓上来的鱼塞得满满的。 除开最先钓上来的那两条巴掌大的小鱼，后面钓上来的鱼都要大得多，其中最大的一条是魏玄钓的，瞧着起码也有个七八斤重，一下就把鱼篓给塞了个大半。 “这下可好，别说中午了，就是晚上接着吃也够了。”魏玄伸手提了提已经颇有重量的鱼篓。 “这里面有一半是你钓上来的，你要是愿意，晚上我就让人给你送几条。”徐明菲心情颇好的道。 魏玄将鱼篓放好，眉头微挑，道：“为什么是晚上，不是说中午就要吃烤鱼？” “中午？”徐明菲语音一顿，横了魏玄一眼，意有所指的道，“小侯爷身份尊贵，等到了中午，也不知道有多少烤鱼等你的品尝，我这点小鱼，还是不去凑那个热闹的好。” 366.第366章 狡猾冒认 “我的肚子可就只有这么大，有咱们钓的这些鱼就已经足够了，其他的可装不下。”魏玄笑着摇了摇头。 “你可别这样。”徐明菲眉头一挑，语带调侃地道，“你要是真的当着其他人的面只吃我钓的鱼，你会怎么样我是不知道，不过我肯定会变成刺猬的。” “刺猬？”魏玄眼中透出几分不解。 徐明菲抿嘴一笑，站起身在原地转了一圈，一脸俏皮地道：“全身上下都被插满了别人从眼里射出来的箭，不是刺猬又是什么？劝你别离我太近，小心一个弄不好被扎得满身都窟窿！” “这有什么！”魏玄轻笑一声，径自抬脚走到徐明菲的身边，眼带笑意地道，“正好我这几天觉得身子有些乏，适当的扎一扎也能醒醒神。” 徐明菲看着再次距离自己仅仅只有一个拳头距离的魏玄，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来。 这个魏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怎么样，我都不介意了，明菲妹妹能不能中午就让我吃上这鱼篓里面的鱼？”魏玄伸出一只脚，轻轻地碰了碰地上的鱼篓。 肥美鲜活的鱼儿已经将不算大的鱼篓塞得满满的，突然被魏玄这么一碰，篓子里挤在一堆的鱼儿受惊之下又是一阵扑腾。 其中一条还不到巴掌大的小鱼没能顶住旁边的压力，刺溜一下被挤着滑出了鱼篓，啪的一声掉到了地面上。 “你看，这鱼篓里的鱼都迫不及待的蹦出来想要我吃了。”魏玄弯下身，将落到地上的小鱼捡了起来。 …… 徐明菲实在是没能忍住，朝着说谎不打草稿的魏玄投去一记白眼。 亏得这些鱼不会说话，要不然非得从鱼篓里蹦出来朝着魏玄吐唾沫不可。 就算鱼的脑子小得近乎可以忽略，但生物趋吉避害的本能还是有的，哪里会明知道要去送死还兴奋不已的？ 见徐明菲没有吭声，魏玄再次十分厚脸皮的将这当做是对方的默认，顺手将小鱼重新丢回鱼篓里之后，语气轻快地道：“嗯，今天中午的烤鱼有着落了。今儿出来的时候我特意吩咐下人准备了新鲜果子，要是明菲妹妹吃完烤鱼之后觉得渴了，可以尝一尝。” “新鲜果子？”徐明菲听到这句话，想起早上在帐篷中吃到的那两种果子，不由开口问道，“就是你昨天送来的那两种？” “两种？”魏玄话音一顿，眼底露出几分诧异。 正拿出帕子擦手的徐明菲并未注意到魏玄的一样，点点头，语气自然地道：“是啊，一种青中带红的果子，一种全身都是橙色的果子。听说是在附近的庄子里摘来的，我在锦州还有信阳府都没有吃过这种呢！” 橙色的果子…… 魏玄微微一愣，随即迅速回过神，态度温和地点点头：“那些果子是这边的特产，庄子里每年到这个季节都会产出不少，明菲妹妹要是喜欢，回头我再多送些过来。” “不用了，你每天都送不少过来，吃不完的。”徐明菲擦赶紧手，抬头对着魏玄微微一笑。 看着徐明菲嘴角的那丝浅笑，魏玄心中微动，背在背后的左手不觉地握成拳头，点点头道：“那等咱们回了京城，我再让人往徐府送一些。” 以徐家的家底，徐明菲压根就不会差那么几个果子吃，只是魏玄一番好意，她也不好当面拒绝，只能轻轻一笑，由着对方去了。 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再次低下头的时候，魏玄脸上的笑意骤然一消，眼中隐隐透出几分冷意。 他明明就只让人送了一种青中带红的果子，另外那种橙色的果子，是谁送的？ 不过谁送的也不要紧，既然徐明菲觉得是他送的，那就当做是他送的好了。 又便宜不占是傻子，他的心胸还没有宽大到在这种事情上为别人说话！ 只是…… 魏玄看了一眼正低头整理裙摆的徐明菲，忽的想起直到现在依然待在帐篷中养病的晋宁郡王世子肖荣，心中顿时生出一种想压也压不去的不爽来。 “这秋猎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再过不久圣上就会下令返回京城了，听说晋宁郡王世子的身体还未康复，不知他到时候能不能一起启程回去。”魏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状似无意的对着徐明菲道。 徐明菲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去找大半天都没见踪影的苏子玉，突然听到魏玄这么问，想也不想便开口回道：“世子的身体这段时间恢复得不错，我前两天去为他复诊的时候，他已经能适当的下床走动了。只是这几天天气渐凉，世子的身体还比较虚弱，不宜出门。以他现在恢复的情况来看，等到圣上下令回京的时候，世子就该好得差不多了。” “这样啊……”魏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徐明菲看了魏玄一眼，只当对方是一时兴起才问起肖荣而已，也就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边招呼着立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红柳等人过来收拾东西，一边准备起身去找苏子玉了。 红柳等人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东西给收拾妥当。 只是还未等徐明菲出发，消失了好一阵的苏子玉提着一个鱼篓，一脸兴奋的回来了。 “明菲明菲，你快来看啊，我在那边钓了好多鱼，咱么中午不用愁了！我就说嘛，我每次和哥哥们比赛钓鱼都是第一，怎么可能在这里就……”提着鱼篓的苏子玉话还没说完，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徐明菲身边的魏玄，惊得差点把手中的鱼篓给扔了出去，眼带慌乱地看着魏玄，不由自主地结巴道，“小、小侯爷！” “苏小姐。”魏玄站直了身子，客气有礼的对着苏子玉微微颔首，恢复了平日里面对外人时那种温文尔雅的模样。 面对着京城众多少女暗暗倾慕的魏玄，苏子玉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鱼篓往背后一藏，视线在魏玄和徐明菲之间来回转悠了一圈。 她不过离开了一小会儿，徐明菲怎么就和魏玄待在一块儿了？ 367.第367章 引人垂涎 苏子玉心中的疑惑，注定是得不到魏玄的回答。 在礼貌性的打过招呼之后，魏玄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十分自然的无视了苏子玉那充满了疑惑的眼神，直接抬脚离开了。 不过他走的时候特意当着徐明菲的面看了看地上装满了鱼的鱼篓，虽未开口说话，但其举动的已经充分的表达了他对中午烤鱼的期待。 对此，徐明菲回以对方的一个眼神，表示中午到底送不送鱼，还得看她的心情。 尽管两人的这点小互动并不明显，但依然没有逃过苏子玉那双好奇的眼睛。 她哥哥苏子安与魏玄相熟，可她与魏玄却并无多少交情，加之双方男女有别，见魏玄要走，她也不好意思挤上去拉着对方问话。 因此，待魏玄一离开，苏子玉便直接将手中的鱼篓往地上一放，急急地冲到徐明菲身边，一脸好奇地问道：“明菲，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小侯爷怎么会在这里？” “没什么，小侯爷只是正巧散步走到了这边，见我一个人在这里钓鱼，就上前问了几句而已。”徐明菲也不想太过张扬，不由避重就轻的道。 “真的？”苏子玉眼带狐疑的看着徐明菲，想起刚才自己看到的场面，语气透着几分不信。 这里可是她为了不受打扰特意选的地方，一般的人要是不熟悉这边的情况的话，很少会走到这边来的。 散步…… 这一大早的，大伙儿就忙着钓鱼捞鱼的，魏玄什么地方不去，怎么偏偏一个散步就散到了这里来？ 更何况，这散步的时机也太巧了点吧！ 她前脚离开，魏玄后脚就散步过来，真是想让人不多想都不行。 “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小侯爷。”徐明菲对上苏子玉的眼睛，没有半点的心虚。 “我哪敢……”苏子玉低声嘟囔了一句，眼角无意间瞥到徐明菲放在地上的鱼篓，瞧见鱼篓里满满当当的全是鱼，忍不住当即惊呼道，“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不过就走了一会儿，明菲你怎么就钓了这么多鱼？” 说罢，苏子玉又回头看了看自己那只装了一大半的鱼篓，之前的那股兴奋劲儿顿时一扫而空。 亏得她回来的时候还想着要好好地在徐明菲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钓鱼成果的，可是现在…… 徐明菲看到苏子玉一会儿好奇，一会儿沮丧的模样，也不好说些打击人的话，只得强忍着笑意，开口解释道：“子玉你走了没多久，鱼群就游过来了，能有这么多鱼，不过是我运气好罢了。我钓鱼的技术不怎么好，要是换了你来，钓上来的鱼肯定还不止这一点。” “明菲你不用安慰我了。”苏子玉蹲下身子，再次看了看徐明菲的鱼篓，变得更加沮丧了。 不过她这么一沮丧，倒把魏玄的事情给忘到了一边，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好了好了，你别这样。”徐明菲上前两步，将苏子玉给扶了起来，轻声细语的道，“咱们俩一起出来钓鱼，我钓的就是你钓的，没什么好沮丧的。再说了，子玉你鱼篓里的鱼也不少，撇开我钓的鱼，都够咱们俩中午吃的了。你要是还想继续钓，咱们在这里继续就是了，鱼群还没走呢！” “不钓了不钓了！”听到徐明菲的话，苏子玉连忙摆了摆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笑着道，“你说得对，咱们一起出来的，这鱼是你钓的还是我钓的也没什么区别，咱们两个的鱼加起来已经够多，再钓也吃不完。” “那好，我听你的。不过你就别沮丧了，咱们钓了这么多鱼，应该开开心心才是。”徐明菲颇为亲热的拉住了苏子玉的手。 苏子玉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好！鱼咱们就不钓了，刚才我钓鱼的时候看到旁边的林子里长了不少的蘑菇，那种蘑菇我去年来这里的时候就吃过，塞在鱼肚子里一起烤着吃可香了。这会儿时间还早，不如咱们现在去摘点？” “好啊，我最喜欢吃烤蘑菇了！”徐明菲欢喜地拍了拍手。 “走，我带你去！”苏子玉见徐明菲如此捧场，不禁重新找回了刚才丢失的自信，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瞧见苏子玉终于恢复了精神，徐明菲也不由嘴角一弯。 有了共同的目标，两人再次有了干劲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在旁边不远处的树林里摘了一大堆蘑菇。 临近中午之时，各自寻了地方钓鱼捕鱼的人都开始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大家的收获有多有少，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心情都十分愉悦。 在看到徐明菲和苏子玉特意摘回来的蘑菇之后，还有不少人发出惊喜的声音，一个劲儿的嚷着要这样吃那样吃的。 红柳作为徐明菲的贴身大丫鬟，除了能够妥善的照顾自家小姐的日常起居之外，还是一把烤鱼的好手。 待她熟练的将徐明菲和苏子玉钓上来的鱼刮鳞去鳃之后，用各种作料腌制了一会儿，就串在架子上烤了起来，一边考还一边不停的在鱼身上刷上独家秘制的酱料。 不一会儿的功夫，随着鱼肉开始变熟，诱人的香味儿便在湖边弥散开来。 其他的人烤出来的鱼也不错，可要论起香味儿来，还真比不上红柳烤的鱼。 苏子玉从香味儿飘散出来开始就守在了烤架旁边，一边考看着红柳继续烤鱼，一边暗地里猛咽口水，恨不得立马能将烤鱼给吃到嘴里。 坐在不远处的苏子安闻到从徐明菲那边飘来的香味儿，一向颇有风度的他也不禁抽了抽鼻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赞道：“好香！” “还不错。”一旁的魏玄把玩着腰间挂着的玉佩，随声附和道。 “能让阿玄你说一句还不错，我刚才的那句赞扬还真是值了。”苏子安哈哈一笑，转头顺着香味儿飘来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苏子玉守在烤架边的模样，不由莞尔一笑，摸了摸下巴道，“这烤鱼的味道实在是香，也不知道待会儿能不能尝尝。” “等着吧！”魏玄放开手中的玉佩，语气中透出几分说不出的轻快。 368.第368章 默契十足 正午时分，烤鱼的香味儿弥漫了整个湖边。 除开红柳的秘制烤鱼引人垂涎之外，其他人那边的烤鱼闻起来也不错。 毕竟负责烤鱼的都是各大家族中厨艺精湛的下人，人家凭着这双手艺讨生活，别说是烤鱼了，就算是让他们当场弄个全鱼宴来也不是问题。 待到众人的肚子开始唱起空城计之时，香味儿诱人的烤鱼终于烤好了。 在魏玄的从容，以及苏子安暗暗期待的注视之下，云儿就奉徐明菲之命将几条刚刚烤好的鱼给送了过来。 看着眼前的烤鱼，苏子安颇有些意外的看了魏玄一眼，既惊奇又带着几分调侃的道：“咦，你说的等着，就是值这个？你和那位徐三小姐……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徐三小姐算起来也是我的远房表妹，表妹送几条烤鱼给表哥，有什么好奇怪的？”魏玄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味道不错。” “表哥表妹？”苏子安眉头微挑，脸上的表情不禁带上了几分微妙。 戚远侯府往上数几代，不但与大熙不少世家联姻，更是与皇室带着几分姻亲关系。 纵然在这两代戚远侯府人口不旺，可真要细数起来，能与魏玄扯上表哥表妹关系的人可是不少。 光是梧桐巷徐家的那些小姐们，就有七八个算得上是魏玄的表妹。 戚远侯老夫人出身梧桐巷徐家，按理来说，除了长期病弱的戚远侯夫人娘家的那些亲戚之外，梧桐巷徐家的那些小姐在名分上就算是与魏玄关系较近的表姐妹了。 可这几年下来，也没看到魏玄对哪位梧桐巷徐家的小姐有所青睐。 这突然冒出一个让魏玄主动提及关系的远房表妹徐三小姐，着实让苏子安觉得有些耐人寻味儿。 表哥表妹什么的，这种经常被撮合成一对的组合，想想就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苏子安和苏子玉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纵然苏子安比苏子玉要年长几岁，看上去要成熟稳重得多，可在与好友聚在一起的时候，私底下也依然难掩其活泼的本性。 心中有了疑惑，苏子安便有些按耐不住地往魏玄身边凑了凑，刻意压低了声音，一脸八卦地道：“有传言说，戚远侯老夫人准备为你张罗亲事了，难不成就是这位徐三小姐？” “有烤鱼吃都堵不上你的嘴？”魏玄轻笑一声，顺手拿起一条烤鱼塞到了苏子安手中，指了指身前放着的，其他人送来的烤鱼，低声道，“徐三小姐不过就送了几条烤鱼来而已，你就能想那么多，要真按你想的这个方向算起来，我今天得有多少未婚妻？” “那不一样。”苏子安顺着魏玄所指的方向望了一眼，发现就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两人身前的小桌上已经摆上了不少其他人陆陆续续送来的烤鱼。 看着几乎摆满了整张桌子，足以让六七个大汉吃撑的烤鱼，苏子安心中一颤，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忽然觉得似乎也没那么饿了。 见苏子安似有不信，魏玄也懒得多做解释，不再理会对方，自顾自地吃起了烤鱼。 嗯，明菲妹妹钓的鱼，吃起来就是比其他的鱼好吃！ 魏玄吃烤鱼吃得欢，徐明菲和苏子玉也同样没闲着，一人拿着一条烤鱼吃得是津津有味儿。 “呜，好吃！烤鱼好吃，烤鱼里面塞的蘑菇也好吃的！”苏子玉一边赞叹，一边还指着另外一条还在烤架上的烤鱼道，“那条，可别送给别人了，我待会要吃！” “是。”干脆的应了一声，手上动作依旧不停。 “你手上这条都还没吃完，就开始惦记下一条了？”徐明菲瞄了一眼苏子玉的肚子，笑着道，“你也不怕吃撑了肚子。” “我胃口好着呢，两条鱼而已，吃得下！”苏子安陶醉的闻了闻烤鱼的香味儿，嘟着嘴道，“咱们钓了不少鱼没错，可你这边送点那边送点的，分完了的之后也没剩几条了，我要不早点指明让人留着，等我想吃的时候就没有了。” “这么大的湖，里面的鱼多得就是把你的肚皮给撑破了也吃不完，你要是觉得不够，待会儿再弄几条上来就是了。”徐明菲浅浅一笑，拿了一串单独烤的蘑菇递给了苏子玉。 她若是不大方的给其他人四处送鱼，怎么好给魏玄送？ 早上的时候魏玄不过看了她一眼，就差点引起了一场争执风波，这会儿她要是别人不送，独独给魏玄送烤鱼，还不得让某些人酸气冲天啊！ 没看到就算这会儿借着其他人的遮掩给魏玄送了鱼，也还是有好些带着酸意的眼刀往她身上射吗？ 刺猬什么的，与魏玄开玩笑时说说罢了，她可没打算真的被其他人的眼刀插成刺猬。 与此同时，魏玄也没有忘记之前说过的话，及时的送上了一大早从附近的庄子上摘来的新鲜果子。 当然，有了之前徐明菲的提醒，魏玄当然不可能做出让对方为难的事情，新鲜的果子不但给了徐明菲，其他的人也都送了上了一份。 只不过在这看似一视同仁的表面上，只有魏玄自己心里清楚，他让人送给徐明菲的那份新鲜果子，可是特意从众多果子中挑选出来的，无论从品相还是口感来说，绝对都要比送给其他人的果子要好。 原本众人计划着用完午膳之后就划着下人准备好的小船去湖中游玩的，结果还不到晌午，天上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虽说大家出来时准备充分，雨具齐全，可毕竟已经入秋了，冒雨划船事小，因此染上风寒事大。 为了自个儿的身体着想，大家便放弃了划船，收拾了一通便返回了营地。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他们一行人刚抵达营地没多久，就听到了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消息。 南方那边传来八百里加急，说是最近那边连降暴雨，江河泛滥成灾，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圣上顿时没有了秋猎的心情，当即下令让所有人准备拔营，要提前结束今年的秋猎，返回京城。 369.第369章 喜脉 提前回京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消息一出，整个人营地便陷入一片忙乱之中。 按照往年的惯例，基本上大家都是在回京之前几天开始收拾箱笼行李，如今秋猎才进行了三分之二的时间，大多数人都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徐大太太和范氏在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安排人开始整理行囊，许惠作为儿媳妇，自然也是跟在后面帮忙。 徐明菲辞别苏子玉等人回到帐篷时，动作麻利的下人都已经将她帐篷里的大物件收拾好了，剩下一些细软以及贴身之物，等着红柳和云儿整理。 瞧着自己的帐篷里忙成一片，徐明菲也没有多待，转身就去了徐大太太那边。 徐大太太和范氏并不在，帐篷里只有忙着指挥下人收拾东西的许惠，和想要帮忙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的徐二姑娘。 “大堂嫂，二姐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徐明菲上前问道。 许惠回头，对着徐明菲摆了摆手，笑着道：“不用了，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不用你们跟着一起忙。三妹妹你来得正好，今早我表姐差人送了写小玩意儿来，你和二妹妹一起去挑一挑，有什么中意的就尽管拿。” “那怎么好意思？”徐明菲轻笑一声，道，“自打我和二姐姐到京城之后，大堂嫂都送我们多少东西了，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的，多得都让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我送你们的那些东西都是年轻小姑娘戴着玩儿的玩意儿，要是不给你们，难不成我还能自己留着玩了？”许惠笑了笑，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略显局促的徐二姑娘，稍稍斟酌了一下，便暂且放下了手中的事，主动上前对着两人道，“快别跟我客气了，赶紧过来选吧！” 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对视一眼，见许惠如此热情也就不再继续拒绝，顺从地跟着许惠去里间挑东西。 许惠表姐送来的，都是一些宝石绢花之类的东西，那一颗颗的宝石虽小，可被工匠用巧思凑起来攒成绢花的花蕊之后，看起来显得既体面又精巧，是现下京城上流阶层中，颇为流行的一种小饰品。 同样的东西，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其实都有，因而两人也没有多挑，各自选了几样还算中意的之后就停了手。 许惠看着匣子里还剩下不少宝石绢花，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腰，笑道：“都说了是给你们的东西了，怎么才挑这么几样？” 说罢，许惠的眼睛往匣子里的宝石绢花瞄了瞄，似乎是在衡量着该给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又挑几样。 这种类似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徐二姑娘一看到许惠这番动作，生怕对方会硬塞宝石绢花给自己，连忙出声道：“有这几样就够了，多了也戴不完的。” “戴不完也没关系，看着玩也行的，咱们徐家的姑娘，不差这个。”许惠抿嘴一笑，显得十分大方。 徐家有钱，许家也不差，当初许惠进门的时候也是十里红妆，这么一点小东西，她还没有舍不得的意思。 再说了，她对徐明菲和徐二姑娘的印象都十分好，也乐意将好东西分给两人。 “那……”徐二姑娘听到许惠这么说，也不好再说出拒绝的话，只得羞红了一张脸，低声道，“谢谢大嫂了。” “二妹妹太客气了。”许惠轻轻一笑，再一次伸手揉了揉的自己的腰。 看到许惠这个动作，徐明菲心中一动，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许惠的脸色之后，试探性的问道：“大堂嫂，你最近身体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不适？”许惠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刚才的动作，笑着摇了摇头，“多谢三妹妹关心，我最近没什么事，只是月事快来了，觉得有些累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这样啊……”徐明菲点点头，又接着道，“大堂嫂可有按时服用调理身体的药？” 许惠闻言，下意识的朝着徐二姑娘看了一眼，见徐二姑娘脸上并无异样，这才对着徐明菲点点：“有，每天都有按时服药。” “可否让我为大堂嫂把一下脉？”徐明菲问道。 “当然可以。”许惠这次半点犹豫都没有，立马将手伸到了徐明菲面前。 从徐明菲为许惠开药调理身体开始，对方就时不时的把脉观察她的身体状况，一开始她还有些不自然，可时间一久也就没什么了。 这会儿见徐明菲要为自己把脉，许惠也只当对方是例行把脉而已，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可谁知徐明菲这次把脉的时间比往日长不说，把完一只手还让她把另外一只手也伸出了出来，那种异常严谨的态度，顿时让许惠心中一紧，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忐忑。 徐明菲的态度不禁影响到了许惠，同样也影响到了旁边的徐二姑娘。 徐二姑娘胆子小，见徐明菲表情严肃，还以为许惠的身体出了什么大事，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小心翼翼的看着徐明菲道：“明菲，大嫂的脉象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确实有不寻常的地方。”徐明菲抬头，瞧见尽管许惠和徐二姑娘面上都还算平静，可眼底却不由自主地透出少许紧张。 与徐二姑娘担忧许惠可能生了病的紧张不同，许惠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服用了一段时间调理身体的药，心中一颤，紧张之中又不由生出几分期盼，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话音略带颤抖的道：“三妹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是不是……是不是我……” “恭喜大嫂，你怀孕了！”徐明菲终于松开了许惠的手，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答案。 “真的？”许惠还没有做出反应，一旁的徐二姑娘倒是率先惊呼出声，一把抓住徐明菲的手，满脸惊喜的道，“明菲，你说的是真的吗，大嫂真的怀孕了？” “谁怀孕了？” 还不待徐明菲回答，徐大太太和范氏，以及刚从外面回来的徐大爷便走了进来。 开口发问的正是徐大爷，他大步上前，先是看了看还未回神的许惠，又看了看满脸惊喜的徐二姑娘，最后将视线定在了徐明菲的身上。 “恭喜大堂哥，大堂嫂怀孕了！”徐明菲站起身，笑眯眯地对着徐大爷道喜。 “怀孕了……”徐大爷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个跨步走到许惠的身边，动作略显急切地拉住许惠的手，带着几分不敢相信地问道：“惠儿，明菲说的可是真的，你怀孕了？” 被徐大爷这么一拉，被自己怀孕这个消息而惊得魂飞天外的许惠终于回过了神。 待她对上徐大爷那双不敢相信，却又带着些许期待的眼睛，许惠动了动嘴唇，颇有些手足无措地转头看了徐明菲一眼，结巴道：“我、我、我不知道，是三妹妹、三妹妹说……说我怀孕了。” 这几年下来，徐明菲的医术徐家众人是有目共睹的，既然她敢说许惠怀孕了，那这件事就准没错了。 徐大爷和许惠成亲三年，小两口感情极好，却一直未能孕育子嗣，徐大爷就算偶尔为此有些小心急，却也从不表现出来，反而还耐心的安慰许惠。 如今一直没有消息的许惠突然怀孕了，不但让徐大爷惊喜万分，更是让整个徐家上下都欢喜不已。 “好，好，好！”徐大太太最先从这巨大的惊喜中反应过来，在连说三个好字之后，对着徐大爷大笑道，“快快快，惠儿刚怀孕，切不可劳累过度，你赶紧扶她回帐篷休息去，收拾东西的事情就不用她管了。” “是。”徐大爷十分干脆地应了一声，扶着许惠就想往自己的帐篷走。 许惠却是被徐大爷这一举动给臊红了脸，嘴上不说，心里却泛起无尽的甜意。 同时，她心里也不禁对徐明菲生出了无数的感激。 之前徐明菲说要为她调理身体，她原本琢磨着少说也得小半年才会有起色，压根就没有想到这才不过两个月的功夫，居然她居然就怀上了。 三年，整整三年了！ 在忍过了无数人因她无孕而生出的闲话之后，她终于怀孕了！ 原先许惠就对曾经救过自己妹妹的命的徐明菲十分有好感，如今对方帮她调理身子，让她成功怀上了孩子，心中的那些好感更是提升了不少，打心眼里感激对方。 其实不止许惠觉得惊讶，就连徐明菲自己都有些吃惊。 按照她的预想，许惠最快的怎么说也得在服药之后三四个月才有可能会怀孕，哪知加了紫奎银草的药方那么管用，不过两个月就怀上了。 尽管从脉象上来看，许惠肚子里的孩子还不足一个月，但这确确实实是喜脉，最近只需注意一些，等到胎儿稳固之后，孩子瓜熟蒂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看来白老先生果然有些门路，京城小巷里的那家药店虽说不怎么起眼，可里面的药材却是一等一的好。 相比起传来映红有孕这个消息时徐大太太等人难以明说的心情，许惠有孕这件事真的让那个徐大太太十分高兴。 独子即将有后，徐大太太实在是掩不住心中的高兴，当即就修书一份，让人快马加鞭地将信送回信阳府，恨不得立马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徐大老爷。 因着许惠肚子的月份浅，这等喜事也不便太过张扬，待大部队启程返京的时候，徐大太太也只是让许惠待在舒适平稳的马车中休息，也没有做什么过于显眼的事情。 肖荣和魏宁作为秋猎一开始就受了重伤的两个人，并未因为身体原因而耽误启程，两人在下人的伺候下进了马车，纵然返京的路上多少有些颠簸的，但两人也算是比较平安的抵达京城，回了各自的府上。 留守府中的徐三老爷先一步接到了徐大太太的信，得知许惠怀孕而高兴之余，想起同样怀孕的映红，心情颇为复杂。 崔立荣每天都会抽空到徐府来看映红，自然也听说了许惠怀孕一事。 瞧着正在做小孩衣裳的映红似乎憔悴了不少，崔立荣放下特意从外面买来的补品，皱着眉头道：“映红，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舅舅你来了。”映红见崔立荣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浅笑道，“我没什么，只是这两天害喜得厉害，吃不下东西。” “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吃不下东西怎么行？”崔立荣朝着门口出守着的婆子看了一眼，道，“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有舅舅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舅舅……”映红轻轻的喊了一声，心头一热，忍不住红了眼眶。 崔立荣叹息一声，将放在旁边的帕子递给映红，语带疼惜的道：“傻孩子，有什么好哭的？以前是舅舅没找到你，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如今有舅舅在，绝对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 “我不委屈。”映红擦了擦眼泪，强颜欢笑道。 她怀着孕，不管以后会怎么样，至少现在徐府的下人伺候她很是精心，厨房里什么东西都有，只要她想吃都会送来。 而她之所以会憔悴，除开害喜胃口不好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已经好一阵没见到徐三老爷了。 她敢孤注一掷地做出爬床这种事，就有敢于承担后果勇气。 旁的她什么都不怕，可唯就怕徐三老爷不待见她。 “怎么不委屈了？你舅舅好歹也是正五品的官，你是正正经经的官家表小姐，现在大着肚子不明不白的住在这里，不是委屈又是什么！”崔立荣看了一眼神情沮丧的映红，眼底闪过一道暗光，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怒道，“徐大奶奶怀孕了，现在府里有了两个孕妇，下人关注的重心多少都会有些便宜。徐三老爷再不拿个章程出来，你的日子可怎么过？” 崔立荣嘴上说着心痛的话，脸上也充满了疼惜，一副誓要为映红做主讨公道的模样，可至始至终都只说映红没名没分地住在徐府委屈，却半点也没有提及要将映红接出去，摆脱这样尴尬的局面。 370.第370章 煽动 不过对于崔立荣这种光喊不作为的模样，映红却并无任何不适。 究其原因，也是映红心系徐三老爷，自认生是徐三老爷的人，死是徐三老爷的鬼，至始至终都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徐府。 她自己都没有这样的念头，一颗心都放在许久都没有来看她的徐三老爷身上，也就没能察觉到崔立荣这种隐藏在关怀下的心口不一。 因此，映红不但没有因为崔立荣的话而生气，反而还擦了擦眼角，出声安抚道：“舅舅你别这样说，我自知有错在先，名分什么的我都不计较，只要能够留在老爷身边就行了。” “不要名分？”崔立荣面带诧异的看着映红，“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是。”映红点点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中泛起一阵柔光，“我打小没了父母，若不是幸运的进了徐家，又在为人宽厚的老爷身边伺候，只怕早在十几年前就变成一抷黄土了，也没有机会能够见到舅舅。徐家对我有恩，老爷对我更是有恩，只要徐家能够容得下我，旁的我也不敢多奢望。” 崔立荣直直地盯着映红，见对方的神情不似作伪，心中不由暗骂一声，沉声道：“糊涂！你就是自己不在乎名分，你肚子里的孩子难道也不在乎？” 孩子…… 映红听到这两个字，抚摸肚子的动作不由一顿。 看到映红这个反应，崔立荣的眼中精光一闪，立马趁胜追击道：“听说远在锦州的徐三太太身怀六甲，再过不久就要临盆了，且不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就凭着她正室夫人的名分，那孩子一落地就是三房的嫡出。” “太太是老爷的原配夫人，生出的少爷小姐也该是嫡出。”映红低低地回了一句，继续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哼，我已经打听过了，徐三太太不过就是一个穷酸落地秀才的女儿罢了，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物。你一届官家小姐，碍于她进门在先不能成为正室夫人也就罢了，难不成还真能一直当个没名分的通房丫头？”崔立荣重重地哼了一声，一脸不虞之色。 “若没有舅舅，我也不过就是一个卖身入府为奴的丫鬟而已。”映红苦笑道。 “可你有舅舅！”崔立荣站起身，面容严肃地盯着映红，“我们崔家虽说已经没落了，但你舅舅我还没有死，我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外甥女落个被人欺负的下场。” “舅舅，我……”映红见崔立荣似有要去找徐三老爷麻烦的模样，立马就急了起来。 崔立荣却不想听映红说话，大手一挥，打断了对方的，沉声道：“你可以不在乎，但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能不在乎。作为庶出，在嫡出面前本就已经低了一头了，若是你这个做娘的没个好名分，在这深宅大院中，孩子又能有个什么好下场？” 映红咬了咬唇，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被人欺负和看不起的场面，顿时心中一涩，口中充满了苦味儿。 远的不提，如今的徐家就有现成的例子。 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乃是嫡出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尽管两位老爷都不是什么刻薄的人，也从未刻意为难过妾室所出的徐三老爷，可到底不是一母所生，好些事情不是说一视同仁就真的能一视同仁的。 徐三太太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恶毒人，可明显也没有多大的容人之量。 若非徐三太太始终容不下她，她也不会做出爬床这种事了。 她从小就做了丫鬟，被徐三太太刁难也没什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一想到她的孩子也会被刁难，她的心就疼得厉害。 “行了，舅舅也让你为难，你如今身子不便，那些烦心的琐事你就别管了，舅舅自会为你做主。”崔立荣见映红的脸色一变再变，心中火候差不多了，也没继续劝说，暂且收了手。 果然，被崔立荣这一番连蛊惑人心的煽动之后，映红的态度也没了之前的坚定，欲言又止地崔立荣一眼，到底也没有再说出反对的话，只是背过身去，暗自伤神了一番。 看到映红这个模样，崔立荣嘴角一弯，心中暗暗升起几分得意，也不再多留，叮嘱映红好好休息之后，便离开了。 离了映红的屋子，崔立荣又去徐三老爷那边喝了一杯茶，还算是隐晦的给徐三老爷施加了一些压力后，这才告辞离开，回了自己府上。 崔家祖宅年久失修，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住进去，崔立荣在边关摸爬打滚这么多年，也捞了不少的银子，祖宅暂时住不了，在京城中寻个合适的宅子买下暂住，却是没问题的。 他未娶妻，身边只纳了几房姬妾，这次调回京城，也只带了平日最为宠爱的小妾佟姨娘，其他的在边关时就花了点银子打发了。 被带回京城的这位佟姨娘也是个有几分本事的人，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就将新买的宅子打理得仅仅有条。 正在屋中小憩的佟姨娘从下人口中得知崔立荣回府之后，立马细细地打扮了一番，便提着裙角迎了出去。 “老爷回来了，表小姐今日身子可好？”佟姨娘快步上前，一脸娇笑地倚在崔立荣的肩上。 “还行，就是害喜得厉害，没什么精神。”崔立荣顺手在佟姨娘脸上吃了一把嫩豆腐，伸手挥退了跟上来伺候的下人，就直接揽着佟姨娘回了屋。 后面跟着的下人见状，还以为崔立荣这是要急着跟佟姨娘亲热，也不敢上去自讨没趣，心中暗暗嗤笑一声，便退了下去。 只是事情并不是下人想象的那样，崔立荣揽着佟姨娘回了屋子之后，脸上笑意一消，也没了调笑的心情，兀自坐在临窗大炕上，看着手边小几上的熏香炉微微出神。 “老爷，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佟姨娘沏了一杯茶过来，端到小几上放下之后，顺势就跟没骨头似的倒进了崔立荣的怀中。 371.第371章 毒计 美人主动入怀，就算这会儿崔立荣没有什么兴致，也不会不解风情地推开。 他揽着佟姨娘，在对方的脸上香了一口，轻声道：“我那好外甥女对徐三老爷痴心一片，说是只要能够留在徐府，可以不要任何名分。” “还有这事？”佟姨娘惊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表小姐真这么说？她该不会是糊涂了吧！好歹也是老爷的亲外甥女，要是她真的没名没分的就跟了徐三老爷，那成个什么样子？” 崔立荣冷笑一声，道：“我看她也是这些年当丫鬟当傻了，要不然也说不出那样的话。” “那怎么办，难不成老爷就由着她？”佟姨娘趴在崔立荣怀中，吐着红色蔻丹的手指在对方胸口处来回画圈。 “怎么可能？”崔立荣眉头一挑，低声道，“我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把她给认了回来，可不是让她去给徐三老爷当没名分的侍妾的。” “可表小姐不是不愿意吗？再说了，都过了这么久了，徐家到现在都没能拿出个说法来，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打算。”佟姨娘撇了撇嘴道。 “她不愿意，我就让她愿意不就行了？嘴上说得那么好，做出一副不稀罕名分的样子，可要是咱们真的把名分送到了她头上，你觉得她会傻乎乎的说不要？”崔立荣拧一把佟姨娘的脸颊，笑道，“换了是你，你要不要？” 佟姨娘娇笑一声，扭了扭身子，道：“当然要了！妾身又不是傻的，正正经经的名分不要哪有不要的道理。” “正是这个理。”崔立荣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对着佟姨娘道，“你今天不是串门子去了吗，怎么样，有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妾身正准备和老爷说呢！”说到正事儿，佟姨娘也没再继续撒娇，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道，“南方那边发了大水，听说圣上准备拨款赈灾，原本有心让吏部尚书协同户部尚书一同处理这事儿的，结果还没来得及交代，吏部尚书又告了病假，说是躺在床上起了不来了。” “又起不来了？”崔立荣面上表情一肃，“这几个月来吏部尚书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告病在家，上次就有传言说他不行了，这次一病，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起来。” “可不是！”佟姨娘赞同的点点点，又道，“吏部尚书告了假之后，听说情况很不好，府里的人怕外面乱，都对外瞒着消息的。” “既然瞒着消息的，你怎么会知道？”崔立荣似笑非笑的看着的佟姨娘。 佟姨娘身子一扭，挨到崔立荣身边坐下，软软地道：“我若是连这些消息都打听不到，怎么好意思跟着老爷回京城？” “你哟！”崔立荣大笑一声，将佟姨娘拉到身前，又一次狠狠地在对方脸上香了一口，赞道，“真是老爷我的小乖乖，贴心人。” “妾身是老爷的人，自然得为老爷尽心尽力了。”佟姨娘眼珠一转，凑到崔立荣耳边，压低了声音道，“老爷，吏部尚书要是真的不行了，这接任吏部尚书一职的人……就真的是徐大老爷了？” “这个嘛……”崔立荣拉长了声音，意有所指的道，“就得看他识不识相了。” “要是徐大老爷成了吏部尚书，表小姐又进了徐家的门，老爷你多少也会跟着沾光的。”佟姨娘笑道。 “就算映红进了徐家的门，也不过是个妾室而已，这光就算能沾，估计也有限。若不是有那位大人示意，我也没那么多精神去理会这个之前从没见过的外甥女。”崔立荣啧啧两声，与外人对他的猜测不同，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传言那般在意这件事。 “一个妾室是没什么，可若不是妾室呢？”佟姨娘低低一笑，轻声道，“这妇人临盆，本来就是在鬼门关里走一遭，要是一切顺利还好，如若不然……一尸两命什么的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你是说……让我对那个徐三太太下手？”崔立荣惊觉而起。 他早就想过，以徐家人的性子，断然不可能因为映红是他的亲外甥女就让徐三老爷休妻另娶。 周旋了这么久，他顶多也就想着让徐家的人松口，以贵妾之礼让映红进门。 这会儿突然听到佟姨娘这番话，开头还觉得有些惊讶，可随后却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 徐三太太不过就是一个穷酸落地秀才之女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压根引不起什么大风波。 只要徐三太太一死，而他这边再使把劲儿，让映红成为徐三老爷的继室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是。 徐三老爷跟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可不一样，一介白身，并无半点功名，能娶到官家小姐，也算是他祖坟上冒青烟了。 想通了这一点，崔立荣顿时心情大好，心中飞快有了决断，搂着佟姨娘道：“你前天不是说看中了银楼的一套首饰？待会儿老爷就陪你出去逛逛，把它给你买回来。” “哎呀，老爷你真好！”佟姨娘惊呼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来，嘴里犹如倒豆子般，对着崔立荣涌出无数拍马屁的话来。 崔立荣也爱听这种奉承的话，两人搂在一块儿心情那是说不出的风流快活。 徐三老爷还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算计，送走崔立荣之后又在房中整理了好半天的庶务账本，这才终于停下了手。 “老、老爷……”桂儿站在门口探了探头，试探性的朝着屋子里的徐三老爷喊了一声。 “进来。”徐三老爷抬头，对着桂儿喊道。 桂儿闻言飞快的应了一声，紧绷着身子，迈着小碎步从外面走进了屋子，垂首站在徐三老爷不远处，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有什么事吗？”徐三老爷问道。 “是映红姐姐……”桂儿偷偷地抬头瞟了徐三老爷一眼，见对方没有生气的迹象，又接着开口道，“她害喜有些严重，已经好几天都没吃饭了，奴婢怕出事，这才来跟老爷说一声。” 提起这个，桂儿心里也是一把血泪。 她明明是徐三太太派来监视防范映红的人，结果没能防住对方怕了徐三老爷的床不说，还被徐三老爷命令去伺候有孕的映红。 这要是被徐三太太知道了，非说她背主不可。 一个弄不好，指不定转手就要将她给卖出府去！ 372.第372章 讨骂 一边是徐三太太，一边是徐三老爷，对上这两个都是掌握她生死大权的人物，桂儿真的是有苦说不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想着走一步算一步。 别看徐三老爷这段日子一事没有过去看过映红，却时不时的把桂儿叫过来询问映红的日常起居。 尽管桂儿年纪小，但也看得清楚，知道徐三老爷并不是跟表面那样对映红不在乎。 也因此，桂儿照顾伺候映红的时候，纵然心中有些不愿，也不敢有半点的马虎，就怕一时疏忽让映红出个什么岔子，还不等回锦州徐大太太收拾她，就得先被徐三老爷给收拾了。 果然，徐三老爷听了桂儿的话之后，平静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波动。 “大夫不是开了方子吗，怎么还是会害喜得吃不下饭？”徐三老爷坐直了身子，直视着桂儿道。 桂儿委屈地瘪了瘪嘴，低声道：“回老爷的话，奴婢也不知道，大夫开的药映红姐姐都有按时喝，可喝了之后也没见效果。” 徐三老爷闻言一默，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老爷……”桂儿见徐三老爷不说话，忍不住轻轻地喊了一声。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先回去，好好照顾映红，要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记得及时去请大夫。”徐三老爷对着桂儿挥了挥手。 桂儿并不是真的关心映红的身体，只不过是怕出了事儿之后担责任才过来禀报的，听到徐三老爷这么交代，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没有傻乎乎地说出映红是想徐三老爷想得吃不下饭这件事，干脆利落地告退了。 待桂儿离去之后，徐三老爷又在屋子中坐了一会儿，挣扎了一番之后，还是没能狠下心不管映红，起身去了范氏那边。 这个时候，范氏正在院子里和徐明菲一起整理徐文峰和徐大爷在秋猎中猎回来的皮子。 简单的小动物皮很快就鞣制好了，由下人整理得干干净净地送上来。 而其他稍微珍贵点的皮毛，比如徐文峰和魏玄两人守了大半夜才猎到的那两只红狐，则因为需要小心对待而没那么快弄好。 兔子毛柔软保暖，范氏想着天气渐冷，许惠又怀上了身孕，就琢磨着用一些兔子皮拼出一张褥子来，让许惠在屋中休息是垫着坐。 徐三老爷进来时看到看到范氏和徐明菲正在忙，先是往徐明菲那边看了一眼，然后犹豫了一会儿，思及徐明菲医术高明，也就没有多绕弯子，直接开口道：“二嫂，映红最近害喜的厉害，这几天都没有吃下饭，大夫开的药喝了也不管用，不知二嫂可有什么法子可以缓解一下？” 范氏听清楚徐三老爷的话，满脸惊讶地看着徐三老爷，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徐三老爷的这番举动实在是太出乎她意料，有些不合规矩。 如果徐三老爷为了徐三太太特意来找范氏询问害喜一事，范氏作为嫂子，自然是义不容辞的负责解释的。 可偏偏徐三老爷这般问话为的不是徐三太太，而是现在不尴不尬地在徐府住着，连个通房名分都没有映红。 映红一个丫鬟，就算她有个当官的舅舅，就算她成了徐三老爷的房里人，也没道理让范氏这个做嫂嫂的去关心。 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恐怕会以为她这个嫂子手伸得长，都管到兄弟房中去了。 如此不好听的名头，范氏自然是不愿担在自己身上的，只得暗骂一声徐三老爷糊涂，压住心中的火气，对着徐三老爷道：“妇人害喜之事，每个人的反应都不相同，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法子，你让厨房多准备点孕妇爱吃的东西，等熬过了这一两个月就好了。” 听出范氏语气中暗含着的怒火，徐三老爷也不禁臊红了一张脸。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所有欠妥当，只是他心中对映红存着愧疚，实在是不忍心看对方受苦。 “二嫂。”徐三老爷对着范氏鞠了一躬，满含歉意的道，“我知道让你为难了，只是……只是映红她……到底是我对不住她。” “对不住？”徐三老爷不这么说还好，他一这么说，范氏心中就不禁再次窜起一起火气，沉下脸，语带严厉的道，“三弟，这对不住三个字可不是该你对映红说的。她做出了那等事儿，咱们徐家既没打又没骂，知道她有孕了还好吃好喝的供着，日子过得比寻常人家的正室夫人都还要好，你有什么可对不住的？” “是我喝醉了酒……”徐三老爷见范氏发火，也不由一愣。 范氏治家严格，可平日里对他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就算徐三太太偶尔有所冒犯，也从未有疾言厉色的时候。 如今突然这么来一出，徐三老爷惊讶之余，心中也不禁一阵心虚。 “喝醉了……好一个喝醉了！”范氏看到徐三老爷这个样子，简直都快气笑了。 她可真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了，徐三老爷居然还没有想通事情的蹊跷，一心觉得是自己的喝醉了才惹下的风流债。 不但是范氏没有想到，站在一旁的徐明菲也没有想到。 她定定的看了一眼胀红了一张脸，一个劲儿地给范氏赔不是的徐三老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该说对方是太善良心软，还是说对方太傻太好糊弄。 眼瞧着徐三太太就快临盆了，徐三老爷还在这里为映红想着有的没的，实在是让人看了就没好气。 亏得他找的人是范氏，要是他找的人是徐大太太，只怕还不等他把第一句说话，就得被徐大太太给骂出门去。 别以为她没有注意到，徐三老爷在对着范氏说话的时候，偷偷地朝着她看了好几眼。 看着徐三老爷那个模样，不用对方明说，徐明菲也能够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之前映红闹着投缳自尽的时候她已经出手帮过一次了，难不成还想她又去帮对方缓解害喜？ 373.第373章 露馅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 又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徐明菲也没有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当然是不可能按照徐三老爷所想，去缓解映红害喜的症状。 而她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一向精明的范氏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正是因为她看出了徐三老爷的意图，心中的怒意才会那么多，第一次开口语气严厉地对待了徐三老爷。 她的宝贝女儿，千娇万宠的徐家嫡女，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说句不好听的，映红算个什么身份，又不是什么正经的亲戚，凭什么一有事就让她女儿出面治疗？ 这还没进门就这样，等将来把人抬进了们，是不是还得她这个徐二太太去给映红赔小心说话啊！ 越是这么想，范氏就越是生气，也不愿听徐三老爷再多说废话，直接板着脸下了逐客令。 徐三老爷见范氏如此生气，心中早就升起了几分悔意。 听到范氏下逐客令之后，也不敢多留，只能再次赔上几句道歉之后，就离开了。 他这一走，范氏也没了继续清点皮毛的兴致，脸上带着几分还未消退的怒火，对着徐明菲道：“你三叔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亏得你大伯母特意让他没跟着去秋猎，希望他在这段时间能够将映红的事情理出个头绪，想好该怎么处理。现在看来，他不但没有将事情理清楚，反倒是越发糊涂了！” “娘，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映红该怎么处理，也是三叔的事情罢了，他这会儿是没想清楚，等过段时间想清楚就好了。”徐明菲见范氏气得不轻，连忙上前顺了顺范氏的胸口。 看着女儿如此贴心，范氏心中的火气也不由减少了几分，只是到底有些意难平，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想得清楚。如今你大堂嫂怀了孕，今年过年你大伯母估计就不会回信阳府了。” “大伯母不回去了？”徐明菲手上动作一顿，略带惊讶的看着范氏，“那我们呢？也留在京城过年吗？” “过年的时候，你爹和你大伯都会放假，只是时间太短，让他们赶来京城是不可能的。往年你大伯父都是趁着假期回锦州过年，可今年只有你三婶一个人在锦州，而且她又快临盆了，根本就没有精力去准备过年一事，要是家中没个人看着可不行。”范氏轻叹一声，脸上露出几分愁容，“我琢磨着，看样子也只有我提前回去了。至于你和文峰，可以跟着我一起回去，也可以留在京城，等晚些时候跟你大伯母一起回去。” “那……三叔呢？”徐明菲点点头，开口问道。 “他多半也是要回去的。”范氏眼皮一抬，撇了撇嘴道，“不管怎么说，你三婶马上就要临盆了，这孩子出生，他说什么也得回去看看。你三叔这会儿在映红头上糊涂着的，可事关你三婶的大事，他不可能丢下不管。再说了，他要真的敢为了映红不回去，你大伯母非得发飙不可。” “也是。”徐明菲一想到徐大太太可能发飙的场面，就忍不住抿嘴偷笑起来。 徐二老爷和徐三老爷别的地方不是很像，可在害怕徐大太太这方面倒是如出一辙，只要徐大太太一发飙，两人就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不敢有半点反抗之心。 幸亏徐大太太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从不过强迫徐二老爷和徐三老爷做站不住理的事情，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看映红那样子，也是铁了心要跟着你三叔了，她那肚子一天比几天大，就是再拖也拖不了多久的，要不然她大着肚子抬进门太难看。你等着瞧好了，过年之前，就算你三叔不愿意，那个崔立荣也会想尽办法让他点头的。”范氏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又接着道，“说来也是映红运气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到了个当官的舅舅当靠山，要不然就算让她没名没分的生下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更简单的是直接一碗堕胎药给映红灌下去，等孩子一掉，剩下的就好解决多了。 不过这等损德的阴私之事，范氏也不愿和徐明菲多说，便没有提。 母女俩正说着话时，外头的下人就过来禀报，说是有两拨人上门送果子来了。 自打提前结束秋猎回到京城之后，魏玄就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隔三差五的就差人送新鲜果子到徐府来。 对于对方如此频繁的动作，范氏一开始还有些暗暗担忧，提高警惕心，就怕魏玄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后来次数一多，她见魏玄除了送果子之外也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而徐明菲更是因为许惠怀孕一事颇为关注，最近连出门的时间都少了。 这两相结合起来，范氏也就慢慢的放了心，收起果子来也没有了那么多顾忌。 今儿突然听到下人说有两拨人送果子，范氏还真有些意外。 “都是哪家送来的果子？来送果子的人呢？”范氏看着底下摆着的，明显品种不同的两种的果子，略带疑惑的开口问道。 “回二太太的话，门房那边的人说，来送果子的人把果子放下之后就走了，并未留下来。这送来的两种果子，左边的那筐是戚远侯府小侯爷送的，右边的那筐果子，是晋宁郡王世子身边的成侍卫送来的。” “晋宁郡王世子？”范氏愣了一下，心中升起几分古怪。 “是的。”下人并未注意到范氏的表情，又接着道，“那成侍卫还说，这些果子都是庄子产的，口感比上次送的橙色果子还要好上一些，希望府里的主子们能够喜欢。” “橙色果子……”范氏脸上露出几分迷惑，在脑子里搜寻了一圈，也没想起自家什么时候收过肖荣送来的果子。 也难怪她想不起，秋猎时肖荣就送过一次果子，而那一次徐大太太也只是让人收下而已，并未说出果子是谁送的。 加之那段时间魏玄每天不歇气地送果子，不明就里的范氏就以为那些果子全都是魏玄一个人送的。 374.第374章 态度软化 只不过范氏没想明白，却不代表徐明菲没想明白。 她一听到下人提及肖荣曾经送过橙色的果子过来，脑海中立马就想起了在湖边钓鱼那天，她与魏玄的对话。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她明明和魏玄提过果子一事，因着那次送来的两种果子确实十分和她的口味，她还特意着重说了一下。 那个时候魏玄时什么反应来着？ 徐明菲低下头，默默地将那天的情景回忆了一遍。 结果……想到最后，除了魏玄那张万分坦然，毫不心虚的脸之外，她便再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这个魏玄，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明菲抿了抿嘴，眼睛微微一弯，眼底不由自主地透出几分笑意。 正同下人说话的范氏也没注意到徐明菲此时的表情，因为果子的事稍稍疑惑了一番，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也没继续多想，只是吩咐下人将魏玄和肖荣送来的果子洗干净之后分一分送到各房去。 “哎，说起来，魏玄也算有心了，他带着你二哥去邹先生那边拜师了，人都不在府中还想着给咱们送果子，确实是个念旧情的，也不枉当初他失踪之后我亲自出面，去邵家保住了他们家的产业。”打发走了下人，范氏的心思又不禁转到了魏玄的身上。 不得不说，魏玄那隔三差五送果子的举动确实十分有效，东西不贵重，可心意却很足，让范氏时不时想起来感念几句，话里话外都带着赞赏。 别的不说，徐明菲明显感觉到，范氏对魏玄的防范之心正在逐渐降低，态度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 不过范氏是不知道魏玄不但在秋猎时每天都送徐明菲东西，就连回京城之后，除开在明面上送来徐府的果子之外，还偷偷的捎了不少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过来。 要是这个真相被以为魏玄其实并没有什么企图的范氏知道了，估计得怄得够呛。 而深知其中真相的徐明菲听了范氏的话，也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只是在范氏看不到的角度勾了勾嘴角。 京城这边秋冬来得比锦州要早，还不到十二月，徐明菲就已经穿上了厚厚的冬衣，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也变得越来越困难了。 继许惠怀孕之后，徐家又发生了一件喜事，一读书就头大的徐文峰居然真的在魏玄的引荐之下，被邹先生收下了。 当然，邹先生收弟子规矩严格，以徐文峰的资质实在是达不到人家收徒的标准。 因此，徐文峰这次也没能成为邹先生的亲传弟子，而是挂了个民，承诺会适时地指点一番而已。 这样的结果，已经大大地出乎了范氏的期望，不是亲传弟子不要紧，只要能得邹先生的指点，让徐文峰有那个机会能够挣个功名回来，范氏就阿弥陀佛心满意足了。 范氏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会锦州张罗过年一事，这些天一直都在整理打包各种箱笼。 远在异地求学的徐文卿写了信回来，说是今年功课忙的，院长建议他明年就下场参加科举试水，今年过年就留在书院苦读，不回家过年了。 375.第375章 风波 接到这样的信，尽管思念儿子的范氏有些小小的遗憾，但她也知道事关儿子的前程，z只得压制住心中的思念，在回信中反复叮嘱徐文卿注意身体，不可因为读书而累着身体。 得知大哥过年不回家，已经顺利在邹先生名下挂了个命，并且在魏玄的帮助下在认识了一大堆朋友的徐文峰也就不愿这么快就回去了。 这会儿他正是和新朋友们新鲜的时候，要是就这么走了，实在是觉得有些舍不得。 因此，徐文峰舍了脸皮跟扭糖似的在范氏面前扭了好半天，做出了一大堆的保证之后，这才终于争取到了的留在京城过年的机会。 既然徐文峰都留在京城不回锦州过年了，范氏自然也不会厚此薄彼，想着徐明菲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来京城，还从来没见过京城里过年是什么样子，便干脆直接让徐明菲一起留在京城过年，决定到时候就自己跟徐三老爷一起会锦州就好。 对此，徐明菲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不过徐文峰那个大嘴巴，一转身的功夫就将他们兄妹俩要留在京城过年的这个消息告诉了魏玄。 不到半天的功夫，徐明菲又收到了魏玄拐着弯儿送来几样小玩意儿，美曰其名让徐明菲留着过年的时候玩。 随着年关的靠近，为了赶在能够过年之前顺利回到锦州，范氏整理箱笼的速度也跟着加快了不少。 徐三老爷是铁定要跟着回锦州的，可都到了这种快要启程的关头了，他依然没有拿出安置映红的章程来。 对于这个问题，徐大太太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的已经怀孕的许惠身上，压根没有那个功夫去理会，而范氏则是因着上次徐三老爷没个分寸的事恼了，也懒得管这些闲事，只当做自己不知道。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还不等范氏彻底收拾好东西，启程返回锦州，一封从锦州送来的加急信件便打破了徐府的平静。 徐三太太难产了。 信上说徐三太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说了徐三老爷和映红的事情，并且还有要休了她，改娶有了官家小姐身份的映红之意。 徐三太太原本就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一直都对映红防范得紧，突然听到这种消息，哪能里能够接受得了，当即怒极攻心，走路时一个没踩稳，脚下一滑就在院子里狠狠地摔了一跤。 眼瞧着就要临盆了，徐三太太突然这么一摔，可谓是凶险万分，稳婆来接生的时候，愣是折腾了一天一夜也没能将孩子给接出来。 徐大太太和范氏等人远在京城，锦州的家中除了徐三太太压根就没有其他的主子，要是徐三太太被难产弄得一尸两命，府中的下人都得跟着遭殃。 最后眼看徐三太太就快不行了，还是府中的管家连夜赶去了何太医府上，厚着脸皮将何太医给请上了门，这才保住了徐三太太的命，勉勉强强地产下一个面色发青的女婴来。 出了这档子事，徐大太太看了信之后第一个就火了，直接把信扔到徐三老爷身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事儿！你自己弄出来的事，我让你自己处理，你就处理个这种结果？” 376.第376章 悔之晚矣 薄薄的信纸从徐三老爷的脸上话落，那平日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重量，在此刻却犹如千斤重的大石一般，狠狠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怎、怎么会这样，我从未想过要休妻另娶……”徐三老爷身子微微一晃，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没想过？你没想过这种事，你和三弟妹说了吗？”徐大太太看到徐三老爷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徐三老爷愣愣地看着徐大太太，张了张嘴道：“我、我是想要再等等……” 徐三太太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作为枕边人，徐三老爷心中也是十分清楚的。 他之所以一直拖着没能对映红的事情拿出个解决的方法来，一个是真的没有想要该怎么对待映红，另个一个却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身怀六甲即将临盆的发妻。 按照他的想法，徐三太太就快生了，未免中途出什么岔子，决定先将映红的事情瞒住，待徐三太太平安生产之后他在告知对方此事。 到时候就算徐三太太生气，也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 为此，他还特意叮嘱了底下的人，让下人闭紧嘴巴，绝对不能将此事传回锦州去。 可谁想到……谁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等等等，你能等到什么时候？我之前怎么说的，你要是想要留下映红，就早点把这件事告诉三弟妹，也好让她有个准备心理准备的。不过就是个妾，只要三弟妹同意，我们徐家又不是养不起。现在可好大，原本一件小事，被你这么一拖，差点就酿成了大祸！”徐大太太怒喝一声，重重地拍了一下之桌子。 此时的徐三老爷原本就已经悔得不行了，这会儿被徐大太太一骂，心中的悔意又更添上了一分。 “是我错了。”徐三老爷忍不住红了眼眶，想到信中写到徐三太太生产之时的凶险，语气中不由透出几分哽咽。 “现在知道错了，早之前干什么去了？”徐大太太颇为失望地摇了摇头。 前段时间她看徐三老爷在处理京城中事物的时候有所长进，还琢磨着和徐大老爷商量一下，给徐三老爷某个体面的差事当当，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顺遂。 可她不过就是一个错眼没盯到底，徐三老爷就犯了糊涂。 看样子，差事一事还得暂缓一下。 “大嫂，我想先赶回锦州。”徐三老爷到底是男人，哽咽之后，心中立刻就有了决断。 徐三太太生产之时他没能陪在对方身边，现在无论如何他都得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你是该回去看看，反正行李什么的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明儿一早你就提前出发吧！”徐大太太沉声道。 “明天？”徐三老爷这会儿都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马飞回锦州了，听到徐大太太让他明天回去，不由急急道，“大嫂，不用等明天了，我现在就出发，行李什么的劳烦二嫂慢些时候一同带回锦州就行了。” “这会儿都快天黑了，你就是现在走，难不成还能赶夜路了？”徐大太太瞪了徐三老爷一眼，“晚上赶路太危险，我可不想你人没到锦州，就听到你也出事儿的消息。好了，三弟妹孩子都生了，你就是现在走也快不了多久，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带几个护卫一起，明天一早再上路。” 徐三老爷犹豫了半响，最后还是觉得徐大太太说得有道理，也不再多言，告罪一声，便急急忙忙地去安排明早赶路的事情了。 相比起火急火燎的徐三老爷，范氏在得知徐三太太的事情之后也没闲下来。 原本她是准备再过几天，多准备一些东西再回锦州的，可锦现在州出了事儿，徐三太太产后虚弱卧床不起，家中没个主事女人实在不行，只得也跟着提前回去。 这一提前，好些东西都没整理完，范氏也只能暂且将重要的东西带着，其他不是特别重要的就缓一缓，等以后再说了。 “娘，库房那边我已经点过了，没有问题，你走的时候直接将东西搬出来就好。”徐明菲从门外走进来，一进屋子就脱掉了身上的披风。 范氏见状，朝着外头瞧了一眼，带着几分不赞同的道：“外头还在吹风呢，你也不怕着凉。” “外头吹风，屋子里又没有吹风。”徐明菲笑了笑，指着自己额头上冒出的细汗道，“娘你看，我这一路走过来，都出汗了的！” “就是出汗了才不能一进屋就脱掉披风，万一邪风入体，可有你受的。”范氏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道，“你三婶出了那样的事，府里肯定都乱成一团了，早知如此我就应该早点启程回去的。” “娘也别太担心了，咱们府里的下人规矩还是不错的，就算是乱也就乱那一会儿罢了，有管家坐镇，短时间内出不了什么大乱子的。”徐明菲上前，伸出手在范氏的肩上捏了起来。 感受着女儿的贴心之举，忙了大半天的范氏也不禁觉得身上的疲惫感减少了一些，整个人也轻松了几分。 “说来也是你三婶太死心眼，她都嫁入咱们徐家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知道咱们徐家人的性子？别说现在，就是再借给你三叔一百个胆子，他也做不出休妻另娶的事情来。”范氏摇了摇头。 亏得徐三太太平日里就爱掐尖找事，结果一到关键时刻就顶不住了，好在这次虽说情况有些凶险，但总算是母女平安，要不然还不知道最后要怎么收场。 “三婶大着肚子，乍然听到那种消息，着急也在情理之中。”徐明菲低声道。 范氏撇了撇嘴，将徐明菲拉到自己身前，语气严肃的道：“咱们这边可是下了封口令的，不准下人将映红事情传回锦州。这次跟来京城的下人是我亲自挑选的，别的不说，嘴巴肯定严实，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绝对不敢随便泄露半个字。” 377.第377章 滋生 “那是谁泄露了消息？”徐明菲也知道范氏的治家手段，她不许的事情，底下的下人绝对不敢阳奉阴违的乱来。 “还能有谁？谁能从中得到好处，谁就是泄露消息的人。”范氏嗤笑一声，抬手朝着徐三老爷所住的院子那边指了指。 这会儿徐三老爷的院子中，如果说有谁不想让徐三太太的好的话，除了怀着孕还依然没有个名分的映红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只是……徐明菲微微皱眉，在她印象中，映红不像是那种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狠之人。 “怎么，不信？”范氏见徐明菲不吭声，不由发出一声轻笑。 “也不是不信，我只是觉得映红瞧着不像是那种人。”徐明菲想了想，还是老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啊！”范氏点点徐明菲的额头，“人心易变，你与映红接触得不多，怎么知道她不是那种人？你可别忘了，她现在已经不是无亲无故卖身入府的小丫鬟了，人家现在可是有个在五城兵马指挥司任职的舅舅。” 崔立荣…… 徐明菲回想起仅仅只见过几面的崔立荣，眉头一挑，心中了然。 映红不过是一个小丫鬟而已，在府中也没什么根基，无论如何是没有那个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消息不着痕迹地传到徐三太太耳中。 相反，崔立荣就不一样了，要是崔立荣存了坏心暗地使坏，那就容易多了。 “想明白了吧？”范氏拍了拍徐明菲手，细细叮嘱道，“我看那个崔立荣不像是个好人，我回锦州的这段日子，你和文峰千万要离映红远点，免得惹上麻烦。” “三叔都要回锦州了，映红还要在这里住着？”徐明菲略显诧异的看着范氏，“难不成不得到名分，映红就要赖着不走了？” “不然呢？她能不能得到名分，会有什么样的名分都关你的事，反正你记着别和她沾上边就好了。别看你大伯母没对她做什么，你娘我都能猜到的事情，你大伯母定然也能猜到的，你三婶的事映红没插手还好，若是这里面真的有她的手笔，纵然她有崔立荣撑腰，也绝不可能在咱们徐家讨着好。”范氏勾了勾嘴角，一脸的笃定。 “嗯。”徐明菲点了点头，乖乖的道，“娘放心，我一定离映红远远的。” “好孩子。”范氏笑着摸了摸徐明菲的头发，“时候不早了，你也回房休息吧，娘把手上这点事儿忙完也要睡了。” “是。”徐明菲瞧着外头似乎开始飘雨了，也就没多留，由着丫鬟为她披上披风，便起身回来自己的屋子。 翌日清晨，城门刚刚一开，骑着马的徐三老爷就跟一阵风似得冲了出去，归心似箭地回了锦州。 而范氏也在第二天一大早带着行李箱笼启程返回锦州，徐明菲和徐文峰送了好远才转身回的徐府。 徐三老爷和范氏一走，整个徐府又变得安静了不少。 特别是徐三老爷之前住的院子，因着少了主子缘故，更是显得冷清。 “映红姐姐，该喝粥了。”桂儿提着一个食盒走进屋，将盒中的吃食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便退到了一边不再说话。 映红抬头看了看桂儿，也没有多说什么，径自从床榻上走下来，走到桌子边，细细地将粥喝了个精光。 待她喝完了粥，桂儿依然沉默不语，只是手脚利落地将空碗收好，然后就退出了房间。 从桂儿进屋到离开，她就只说了一句话，剩下的时间就跟不存在似的，一句多余的都没有。 看着桂儿离去的背影，映红抿了抿唇，转身坐回床沿，继续做针线。 只是这针拿在手上，她却半天都没有扎下去，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思绪早已飞远了。 自打徐三老爷离开之后，院子里所有的下人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之前还会有人和她说两句话，可现在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除非必要，更是没有人会到她的屋子里来。 原因无他，徐三太太因为她的事情而受刺激难产，这院子中的下人都对她有了忌惮，视她如洪水猛兽一般，轻易不得靠近。 映红觉得委屈，又觉得有些彷徨。 她深知自己绝对没做让人去个徐三太太透露消息这种事，可她心里也清楚，这事儿多半和她有关系。 回想起舅舅崔立荣曾经和她说过的那些话，映红无意识地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心中涌起一种无法言喻的冲动。 如果……如果徐三太太真的难产忘了，那她……那怀着身孕的她，是不是、是不是就可以…… 哐当！ 一声惊雷平地而起，巨大的雷声猛的打断了映红的臆想。 窗外的雨噼里啪啦的下了起来，那一滴滴的雨声，犹如重锤击在映红的心头。 不不不！ 映红瞬间回神，一股寒气从背脊升起，想到自己居然会有那种恶毒的想法，下意识就将手中针线给扔了出去。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映红一手捂着自己肚子，一边嘴里不停地碎碎念叨。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阵阵雨声渐渐地掩盖住了映红的念叨，好似掩盖住了她刚才突然间冒出的念头一般。 这一场雨来得快，去得却不快，一下就连着下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才终于放晴了。 京城中高门大户的宅子都修得很牢固，并未因这几天下雨就受到影响。 相比之下，城中某些年久失修的百姓之家就遭殃了，有好几户人家的房子都被雨水冲垮了。 圣上本来就为南方遭受水灾一事而心烦，见到京城这边又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更是忧心不已，最近一段日子上朝时是都没个好脸色，也没心情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 吏部尚书告病在家，赈灾之事圣上便交给了户部尚书和另外一位重臣主理，同时开了户部的库房，拨了一笔赈灾银子出去。 圣上都没心思过年了，底下人自然也不敢大肆庆贺，通通低调行事，就怕被人逮着由头告上一状，触到圣上的霉头。 378.第378章 得脸 而在这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尽可能低调的时候，有一个人却因为近日的这几场雨在京城中露了几把脸。 这露脸的不是别人，正是才从边关调回京城，刚在五城兵马指挥司任职没多久的崔立荣。 京城中的治安和沟渠之事向来都是五城兵马指挥司负责，崔立荣作为其中的一名指挥，官职不大，可管的事情却不少。 往年京城中遇到这种连着下几天的大雨，等雨停之后统计房屋受损，以及清理街道沟渠排水之事需要好几天不说，还将五城兵马指挥司里的人忙得个脚不沾地的。 可今年有了崔立荣，在他的一通安排之下，情况就得到了大大的改善，不但五城兵马指挥司的人办事效率提高了不少，大家乐得了个轻松不说，还赢得了上头的人夸赞一通。 又回来事儿的官员见圣上情绪不佳，便将崔立荣的事传了上去。 圣上正因为南方发大水的事发愁，对跟这方面沾边的事情都比较敏感，听到崔立荣对暴雨后的处理，一时兴起就将人招到了面前，询问了一番之后还给赏了东西。 京城中的官员数不胜数，除了身居要职的官员之外，大多数的人都没有机会见到圣上，更别说让圣上记住自己的名字了。 崔立荣一个五品小官，在京城这个汇聚了达官贵人的地方压根就不起眼。 可偏偏他运气好，在适当的时机做了适当的事，一下子入了圣上的眼，要不然凭着他这点小功劳，换做平日的话，在日理万机的圣上面前压根不值一提。 要想仕途顺利，圣宠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如今崔立荣在圣上面前挂了号，虽说他的官职并未改变，但周围的人对待他的态度明显有了不少的改变。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崔立荣风光了，作为他亲外甥女的映红自然也会跟着沾光。 旁的不说，至少下人们在看到她的时候收敛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漠视得厉害。 同样跟着沾光的，除了映红之外，还有户部尚书的孙媳妇董大奶奶。 董大奶奶的娘家和崔家站着亲，往日她在尚书府被欺负得厉害，也是因为娘家落败无人撑腰。 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稍微拿得出手一点儿的崔立荣，尽管比起户部尚书依旧差得很远，但对比起她那现在依旧白身一个丈夫，却也胜了不少。 徐明菲既然留在京城过年，少不得就要同京城的世家千金们交际，在去安语兰府中做客之时，就碰到了许久未见的董大奶奶和董苏皖。 户部尚书主理赈灾一事，最近一段时间在京城中也颇为风光，董苏皖作为董家的女儿，言谈之中多少也因此带上了些许自得。 徐明菲和董苏皖合不来，也懒得听董苏皖说些有的没的，象征性的坐了一会儿之后，便同苏子玉和安语兰以及杨思彤去了后院赏景。 “真没想到董苏皖的脸皮那么厚，上次在戚远侯府的时候，她害得董大奶奶小产，不老老实实地躲在家里遮丑，还敢出门到处得瑟。”杨思彤对董苏皖成见不轻，逮着机会就开始数落对方的不是。 徐明菲顺手拿了一块糕点塞进杨思彤嘴里，笑道：“你管她那么多干什么，咱们又不去和她一同玩，自个儿开开心心就行了。” “我这不是为董大奶奶打抱不平嘛……”杨思彤嘟了嘟嘴，狠狠的咬了一口糕点。 “人家董大奶奶有人撑腰了，哪里用得着你去打抱不平？”苏子玉笑着道。 她和杨思彤的性子有些像，认识不久却也颇为投缘，经由徐明菲引荐认识之后，相处得也还算愉快。 “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安语兰掩嘴笑了笑，又接着道，“不对，一个五品的五城兵马指挥司的指挥也算不上虎，谈不上狐假虎威。” “五品官职是不高，可抵不住人家会钻营。”苏子玉摇了摇头，道，“你瞧瞧，这满京城，有几个五品官能得圣上赞赏和赏赐的？” “运气罢了。”安语兰不怎么在意的挥了挥手，“说起来，那位崔指挥在边关的时候，还曾经在我小叔手下当兵，不过后来他攀上了高枝，就调走了。” “在你小叔手下还不好？”苏子玉瞪大了一双眼睛，好奇的追问，“他攀上谁的高枝了？” “这个我怎么知道？”安语兰白了苏子玉一眼，“我又不认识他，哪有闲工夫去关心那么多，只不过前几日去我给我娘请安的时候，听到她顺嘴说了一句罢了。” “嘘！别说了，董大奶奶朝着咱们这边过来了！”杨思彤眼尖的发现一群人从不远处走来，立马出声提醒道。 苏子玉和安语兰闻言，当即就止住了这个话题，脸上半分差点被抓包的慌乱都没有，十分自然的直接将话题转到了院中的景致上头，似模似样的点评起摆在院中的太湖石来。 安家乃是武将世家，一家子人全都是喜欢舞刀弄枪的老大粗，平日里爱的都是各种兵器，压根就对跟风雅沾边之事没有兴趣。 这院中的几块太湖石，也不过是安老爷子和人打赌时赢来，抬回来之后就直接扔到了后院，从此再也没有多看一眼。 倒是安语兰对这个稍微有一点点的兴趣，诗书女红她不行，但点评一下被扔到院子中的太湖石，还是能装装样子的。 董大奶奶的娘家已经落败了，但她也是按照世家千金的标准模式教育出来的，对太湖石算不上精通，但如果需要的话也跟着附和几句。 只是今天她似乎没有那个意思，走到徐明菲等人面前之后，扯着一张笑脸打了个招呼，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客套了两句，就径直对着徐明菲道：“徐三小姐，听说我表妹映红正住在你们徐府，之前我一直忙着休养身体没得空闲，也没能去看看她。如今好不容易能出门走动了，不知道徐府方不方便，可容我上门探望一下表妹？” 379.第379章 反客为主 董大奶奶这样的要求，在不明白事情真相的外人看来，那是一点儿都不过分。 表姐上门看表妹，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有什么可奇怪的？ 可偏偏，这样的事情，在如今的徐府来看，那就是奇怪。 说奇怪都算是客气了，不客气点都可以认为董大奶奶这是上门找茬来了。 安语兰和杨思彤不知道映红的事情，对于董大奶奶说话也就一头雾水，搞不懂为什么董大奶奶的表妹会住在徐府。 毕竟，在她们的印象当中，徐家和董大奶奶并无任何姻亲关系。 而苏子玉就不同了，靖安侯夫人与徐大太太相熟，她也时常道徐府中去做客，虽说对映红一事的详情不是非常清楚，但其中几个关键点，以及映红的身份却是有所耳闻的。 也因为这样，看到董大奶奶如此直接，苏子玉的动了动身子，想也不想就准备站出来维护徐明菲。 不过她这刚一动作，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坐在身旁的徐明菲拉了一把。 “明菲！”苏子玉惊得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 “别急。”徐明菲对着苏子玉安抚性的一笑，拍了拍对方的手，这才转头看向了董大奶奶。 也不知董大奶奶是不是意识到自己所言之事有些不妥，此刻她的脸色也并不怎么好看，神情中甚至还透出了几分难言的尴尬。 看到董大奶奶这个样子，徐明菲心中不禁也有些纳罕。 她这被找茬的都还没有尴尬，来找茬的人怎么就先这样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不管董大奶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既然她都上来找茬打脸了，要是给对方不回以颜色，那徐明菲就不是徐明菲了。 “董大奶奶说的什么，我有些不太明白，我们府上是有个映红没错，但她只是我三叔身边的一个丫鬟……”徐明菲眼眸一转，双眼直视着董大奶奶，故作疑惑地道，“董大奶奶该不是认错人了吧？” “丫鬟？”安语兰低呼一声，看着董大奶奶的眼神中立刻就带出了几分探究。 董大奶奶的娘家虽说落败了，日子过得稍微有些紧巴，可也不至于将家中的女儿卖出去与人做丫鬟啊！ 这要是传出去，董家在京城中还要不要脸了？ 听到徐明菲的话，又察觉到的安语兰那探究的眼神，董大奶奶身子一僵，脸上的神色比刚才更加尴尬了几分。 董大奶奶敢一上来就提起映红，赌的不过就是徐家会为了家里的名声着想，遮掩徐三老爷和映红一事罢了。 不管徐明菲同不同意，只要落实了映红是她表妹，并且一直住在徐府上这一点，她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可哪想到徐明菲这般不好对付，一张口就反客为主，瞬间掌握了主动权，问的她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亏得这里也没几个人，坐着的都是几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要不然她这张脸还真有些挂不住。 只是尴尬归尴尬，董大奶奶还是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反而稳了稳心神，硬着头皮道：“徐三小姐，我没认错人，我的表妹就是你们府上的……映红。” 丫鬟那两个字，董大奶奶实在是没有勇气说出口，只得含糊一声，堪堪将其带过。 380.第380章 憋屈退败 “什么，还有这种事？”徐明菲故作惊讶地看了董大奶奶一眼，随即语带歉意的道，“真是对不住了，映红是我三叔身边的丫鬟，我一个做晚辈的平日里也不太注意，还真不知道她居然是董大奶奶的表妹。” 徐明菲刚才点破映红的丫鬟身份，就已经够让董大奶奶难堪的了，这会儿又说出映红在徐三老爷身边伺候的事实，顿时就让董大奶奶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可就算她的脸色再难看，她能责怪徐明菲，说徐明菲所言之事都是假的吗？ 头一次，董大奶奶感受到了董苏皖遇上徐明菲时吃瘪的心情。 她可是不止一次从董苏皖口中听到关于徐明菲的各种不是，当时她还觉得小姑娘之间的口角之争并不是什么大事，根本用不着那么斤斤计较。 可真当事情落到了她自己的头上，面临着那种既不能承认，有无法反驳的情况，真真是让人心里憋屈得厉害。 大宅门中的规矩，外头的平民百姓可能不明白，可苏子玉等人从小就在内宅中长大，就算因为未出阁的缘故对这方面的事情接触得比较少，但对于爷们儿身边的丫鬟长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心里还是门清儿的。 不过就是因为心里门清儿，她们对于董大奶奶的表妹居然在徐府中当丫鬟一事才更加惊讶。 更何况，她们几人与徐明菲相熟，深知徐明菲并不是那种爱挑事儿的人。 这会儿见她说话如此直白，丝毫没有给董大奶奶留面子的意思，尽管心中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但也知道这其中定然另有文章。 而徐明菲却好像还嫌董大奶奶的脸色不够难看一般，又补了一句：“说起来映红跟着我三叔一起上京，为的就是寻找失散多年的亲人，在得知她是五城兵马指挥司崔指挥的亲外甥女之后，我大伯母立即将映红的卖身契还给了她。如今她已经是自由人了，董大奶奶要看探望她随时都可以，用不着如此客气的。” 自由人…… 坐在一旁的苏子玉三人听了徐明菲的话，互相对视一眼，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古怪之色。 一个有亲舅舅，又亲表姐的自由人，又不是孤苦无依没人撑腰，怎么不但依旧住在徐府没离开，还得让董大奶奶上门探望？ 这跟赖在徐府有什么区别？ 苏子玉等人能想到的，董大奶奶自然也能想得到。 被徐明菲当着外人的面这连着几句话的挤兑，董大奶奶俺本就摇摇欲坠的脸面终于挂不住了，苍白着一张脸，语带颤抖地看着徐明菲道：“徐、徐三小姐你……” “董大奶奶你怎么了，脸色看上去苍白得厉害，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徐明菲一脸关切的对着董大奶奶道。 “不，我没事。”董大奶奶哪敢说自己是被气着了，自知不是徐明菲对手，也就不愿留在这里继续丢脸，干脆站起身，勉强撑着最后的风度，对着徐明菲等人道，“我还有点事，就不在这里多留了，改日再上徐府拜访。” “好，董大奶奶慢走。”徐明菲微笑道。 看着徐明菲脸上的笑容，董大奶奶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最后什么也没说的，带着无比郁闷的心情离开了。 她这一走，安语兰和杨思彤便立马围到了徐明菲的身边追问了起来。 苏子玉模模糊糊的知道一些事情，本来也不想追问太多徐家内宅之事的，可看到安语兰和杨思彤那股好奇劲儿，最终也没能抵住自己心中的好奇，往徐明菲身边挪了挪。 “明菲，那个映红什么的是怎么一回事儿，她真的是董大奶奶的表妹？”杨思彤向来喜欢听各种八卦，这会儿遇上了，要是不问个清楚明白，她晚上非睡不着觉不可。 “还能是怎么一回事儿，就跟我刚才说的一样，映红小时候父母双忘卖身进了我们徐府，如今找到了亲舅舅，也是最近在圣上面前挂了号的崔立荣。”徐明菲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至于董大奶奶，我记得她娘家和崔家沾亲，勉强也算是映红的表姐。” “既然已经认了亲，你也说徐大太太早就将卖身契还给她了，那她怎么还没离开，依旧待在你们徐府？”心急的安语兰不由追问道。 “这个嘛……”徐明菲朝着四周看了看，见并无外人的在附近，便将追问的几人招到身边，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 本来她也没打算给映红和崔立荣留点面子，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儿徐家自己知道就行了，完全没有必要说出来的。 可有人并不领她的情，主动挑起这个话题不说，还隐隐透着几分逼人之意。 有什么话和她好好说，她能够接受，可她就是看不惯有拿着一些根本就站不住理的话要挟她！ 这个世道对女子本就对男子要严苛不少，是映红自己爬床在先，要真按照世人的观念来说，错处绝对是在映红的身上，跟徐三老爷并无太大的关系。 徐家的人可不那么在乎某些不必要的虚名，要真是逼急了，徐家也不会傻乎乎的吃闷亏，大不了撕破脸将整件事情白扯开来，看看最后到底是徐家丢的脸多，还是崔家和董大奶奶丢的脸多。 而苏子玉三人从徐明菲这里得知映红爬床一事后，个个羞红了一张脸的同时，纷纷表示了对映红的不耻。 刚才还曾经为董大奶奶抱不平的杨思彤更是直接，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咋呼道：“亏得我刚才还为董大奶奶说话呢，没想到她居然也是这般不讲理的人，要是换了我知道自己的表妹做出那等下作事儿，忙着遮羞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敢跑到人家面前说要上门拜访！” “董大奶奶在京中虽然不算出彩，但风评还算是不错的，按道理来说不应该会做出如此鲁莽之事才对……”苏子玉皱了皱眉，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世事难料，她心里怎么想，咱们这些外人怎么会知道？更何况……”徐明菲脑海中浮现出董大奶奶开口时就颇为尴尬的模样，嘴角微微一翘，意有所指的道，“指不定她心里也是不乐意的，只不过是为形势所逼罢了。” 381.第381章 欺负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徐明菲解释完了映红的事情，继续与苏子玉等人在后院赏景时，董大奶奶快步往安府专门为客人小憩准备的房间而去。 在徐明菲那里吃了暗亏，董大奶奶憋闷之余又没有办法发泄，只觉得额头突突地跳得厉害，急需找个安静的地方躺一躺缓缓气。 哪只她前脚刚踏进屋子，还没来得及往软榻走去，先前还在和其他世家千金坐在一处说笑的董苏皖就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你到哪里去了，好半天都没有看到人影！”董苏皖一脸愤然地看着董大奶奶，脸上的表情十分不满。 董大奶奶心情差得厉害的，加上小产之后身子一直没有好利索，这会儿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听到董苏皖说话如此不客气，强忍着朝着对方翻白眼的冲动，尽量控制着语气，缓缓道：“花厅那边有些闷，我去后院透了透气。” “闷？”董苏皖嗤笑一声，眼带嘲讽地看着董大奶奶，“让你呆在家里你觉得闷，出来做客你还是觉得闷。既然你在哪里都觉得闷，还出来干什么？干脆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好了，也免得下人为了照顾你出行来回折腾。” “小姑，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是董家的大奶奶，我想到哪里去，下人们负责准备我的出行，那是他们该做的事。”董大奶奶挺了挺腰，一脸严肃的道。 “哟，你这是在我面前摆主子的款了？”董苏皖撇了撇嘴，斜了董大奶奶一眼的，带着几分轻慢的道，“怎么，你这是觉得自己有了靠山，要和我叫板了？” “我没有。”董大奶奶抿了抿嘴。 “没有？不过一个五品的小官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董苏皖冷哼一声，低声嘟囔了两句，到底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转而沉着一张脸道，“这安府上也没什么好待的，你让人将咱们家的马车牵出来，我要回去。” “现在就回去？”董大奶奶顾不上为董苏皖的话而升起，一脸惊讶的看着对方，“咱们刚来没多久，宴席都还没有开始，要是现在就回去，如何跟安府的人交代？” “我祖父是户部尚书，我姓董又不姓安，凭什么要跟安府的人交代？反正我不管，我就是不乐意呆在这里，你要留就留，我才懒得管你。”董苏皖朝着董大奶奶的小腹瞥了一眼，没好气地哼哼两声，颇为不耐烦地催促道，“别废话了，赶紧给我安排马车！” 说罢，也不管董大奶奶是何反应，身子一转，就走出了屋子。 看着董苏皖那嚣张离去的背影，董大奶奶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气得整个人直哆嗦。 一旁的嬷嬷见状，急忙上前两步，一边伸手为董大奶奶顺气，一边苦口婆心的劝道：“大奶奶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千万不要再被气着了，二小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真气出个好歹来，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嬷嬷，你刚才也看到了，她那个样子，实在是让人咽不下那口气！”董大奶奶反手抓住嬷嬷的手，语带恨意的道，“我是她的大嫂，她凭什么整天对着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有我被她害得没能出世的孩子……凭什么我的孩子没了，她董苏皖还能照样吃香喝辣活得好好的？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382.第382章 互相利用 听到董大奶奶的这番呐喊，从小就看着她长大的嬷嬷也不禁鼻子一酸。 天见可怜的，她家大奶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嫁进董家这个外表光鲜，内里糟乱的人家啊！ 户部尚书府的嫡亲孙媳妇，这样的名头说这好听，也让外头的人看着羡慕，可实际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只有真的进了那个家才会知道。 公婆不喜，丈夫不爱，小姑不敬，这其中的苦楚，真是让人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大奶奶，听嬷嬷一句劝，二小姐是太太的眼珠子，你要是和她对上了，麻烦的还是你。如今当务之急可不是和二小姐斗气，你应该抓住机会生个儿子，等有了儿子，一切都会好的。”嬷嬷擦了擦眼角，再次开口苦劝道。 “嬷嬷，你真是太天真了，就董苏皖那种得寸进尺的性子，我要是不争，就永远不会有好的那一天！”董大奶奶松开口了嬷嬷的手，沉着一张脸道，“我从嫁进董家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忍，结果最后忍得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没能保住。董家的下人暗地里不把我当主子看，在背后说的那些难听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现在不想继续忍下去了！” “那些嘴碎没心肝的狗东西，大奶奶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等你给大爷生了二子，到时候……”嬷嬷还想继续劝。 “儿子？”董大奶奶嗤笑一声，打断了嬷嬷的话，“就依着现在的情况下去，就算我生了儿子，只怕也是被婆婆抱去养的命！” “不、不会吧……”嬷嬷愣了一下，面上露出几分狐疑，不怎么确定的道，“大奶奶可是大爷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又不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太太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我在婆婆的眼中，又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物了？当初要不是祖父坚持要履行婚约逼着太太同意我嫁入董家，婆婆说什么也不会让他的宝贝儿子娶我这个娘家落败的媳妇！”董大奶奶双手紧握成拳，回想起平日在董家的日子，心中就是一阵怒气翻涌。 “可就算是这样，大奶奶你也应该徐徐图之，而不是就这么和二小姐对上。要是待会儿二小姐回去之后在太太面前添油加醋一番，大奶奶你又要受罪了。”嬷嬷苦着一张脸道。 董大奶奶深知嬷嬷这是在担心自己，心中一暖，稍稍收敛了一下脸上的怒气，轻声道：“嬷嬷你别急，今时不同往日，再怎么说崔大人也是我的近亲，就算董苏皖回去告了状，婆婆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老奴怎么能不着急？崔大人最近在京城中好像是有点名头，可他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五品的指挥而已，和尚书府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的！”嬷嬷急道。 嬷嬷长期混迹于后宅之中，对外面的消息也不太灵通，仅仅是知道崔立荣似乎在圣上面前挂了号，在京城中有了点名声而已，其他的却知道得不多，完全无法理解董大奶奶为何如此有恃无恐。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有的事情，可不能仅仅从表面上看的。你可别忘了，祖父奉圣上之命主理赈灾一事，最近都忙得脚不沾地的。”董大奶奶拍了拍嬷嬷的手，缓缓道。 “这跟崔大人又有什么关系？”嬷嬷一脸的不解。 “当然有关系了！”董大奶奶轻笑一声，提起这个，脸上的神情也不禁放松了几分，“崔大人之所以会在圣上面前挂号，就是因为前段时间京城大雨，他身为五城兵马指挥司的指挥，在处理房屋倒塌和城中沟渠排水一事得当。祖父这段日子都因为赈灾一事忙得焦头烂额的，听说崔大人在这方面颇有建树之后，就有意拉拢崔大人。” “所以说……大奶奶你才会这样？”听到董大奶奶这番解释，嬷嬷不由恍然大悟。 “这尚书府中，最有权威的就是祖父，只要崔大人入了他的眼，婆婆就是碍着祖父的面子，也不敢随意折腾我。”董大奶奶冷笑一声，又接着道，“刚才你也看到了，要是换了往日董苏皖绝对不会就那样轻易离开，非得逼着我给她道歉不可。” 嬷嬷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难不成就因为大奶奶想要和崔大人维持良好关系，这才为了那个映红找上徐三小姐的？” “不然呢？”董大奶奶叹了一口气，略带无奈的道，“董苏皖三番两次在那位徐三小姐手上吃亏，摆明了徐家的人不是好惹的，若不是崔大人亲自来拜托我，我又怎么会明知道会得罪人还硬凑上去？” “也是。”嬷嬷点了点头，语带不屑的道，“虽说那个映红是小时候遭了难才卖身进徐家当了丫鬟，可她要不是心术不正，也干不出爬床一事。这种不知廉耻的人，那里配当大奶奶的表妹？真是便宜她了！” “没办法，谁叫人家的命好的呢？”董大奶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娘家和崔立荣是沾着亲，可真论起来，还是没有映红与崔立荣的关系近。 若是她要想借崔立荣事在尚书府彻底站稳脚跟，除了尽可能的按照崔立荣的话办事儿之外，又能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那崔大人是个什么意思，想借着大奶奶的手，逼着徐家负责还是什么？不是老奴说话不中听，看刚才徐三小姐的反应，只怕崔大人的心思就要白费了。徐大太太那个泼辣不怕事儿的性子，在京中可是颇为威名的！旁的倒没什么，老奴就怕要是徐家那边不服人，崔大人会回过头来责怪大奶奶。”嬷嬷略带担忧的道。 “这个嬷嬷不用担心，反正事情我已经按照崔大人的吩咐办了，最后能不能成跟我也没有关系。要是他真的会因为这个反过来责怪我，他也不可能从边关那种苦寒之地顺利调回京城来了。”董大奶奶轻轻一笑，语带轻松的道，“剩下的，咱们找天去徐府上拜访一下，把事情给全了就行了。” 383.第383章 姑嫂端倪 最后，在董苏皖的一意孤行下，董大奶奶还是安排了马车，将她给送了回去。 董苏皖做出这种临时起意提前离开的事情也不是一两次了，安府的当家太太知道后，也是只在暗地里嘀咕了几句，面上却什么都么有说。 不过她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好些曾经被董苏皖甩过面子夫人小姐立马逮住了机会，明里暗里地将董苏皖给贬低了一通。 要不是碍着户部尚书的面子，更难听的话她们也说得出来。 董大奶奶并没有跟着董苏皖一起离开，在听到旁边的人议论董苏皖的时候，也跟以前的态度不一样。 以前发生这种类似的事情，董大奶奶为了不在婆婆面前挨训，怎么说都是要出言维护一下董苏皖的。 可这次她却没有，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欲言又止地解释了两句之后，便将脸转到了一边，什么也不管了。 旁的有知道董大奶奶在尚书府日子过得不好的，见状也不觉得奇怪，而是自顾自的说得欢快。 徐明菲和苏子玉几人从后院赏完景回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聚在一起的各位夫人们说着董苏皖的的不是。 起先不知详情的她们听着还有些云里雾里的，可慢慢的听到后面，就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说起来，董苏皖会气呼呼的提前离开，多少和徐家也有些关系。 上次她害得董大奶奶小产，自个儿死不承认不说，还意图将脏水泼到许二小姐的身上，徐大太太为了给她一个教训，可没少让人在暗地里运作。 虽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日，加上董大奶奶也没有一直苦恼着追究此事，那件事的影响就渐渐的弱了下来。 可偏偏董苏皖不知收敛，好不容易躲过了风头来安府做客，没说几句话就又仗着自己是户部尚书孙女的身份得罪了人。 能来家中男丁接在军中担任要职的安府来做客的人，各个家世都不错，甚至有好些人身份颇高，不是一般的世家千金能够比得上。 董苏皖口无遮拦的一得罪人，自然就遭到了不怕尚书府权势之人的反击，三言两语就把董大奶奶小产一事翻了出来，直接就噎得她说不出话来。 “所以，董苏皖她就这么走了？”徐明菲听完了前因后果，眉头不由微微一挑。 “是啊！”安语兰点点头，朝着周围看了一眼，凑到徐明菲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我娘因为这件事儿客气得不轻，跟我大嫂说当初就不该给尚书府下帖子。” “董夫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这么任由董苏皖胡闹。”苏子玉摇了摇，一脸的不赞同。 “管她怎么想的，反正跟咱们没关系。”杨思彤皱了皱鼻子，轻哼道，“就董苏皖那个脾气，现在靠着尚书府的名头耀武扬威的，今后总有她后悔的那一天。” “就是。”安语兰对董苏皖的感官也十分不好，听到杨思彤这么说，当即附和的点点头。 徐明菲看着两人因为董苏皖而迅速凑在一堆说个不停，也只能微微一笑，转而自个儿低调品茶了。 不得不说，安府的日子过得确实不错，用来招待客人的茶叶也都是上等货色，轻轻抿一口，满口茶香，着实让喝茶的人心情愉悦。 苏子玉对说董苏皖八卦这件事没有兴趣，也懒得跟安语兰和杨思彤凑在一起，揪准机会就窜到了徐明菲身边坐下。 “喝杯茶解解渴。”徐明菲对着苏子玉微微一笑，抬手为对方斟了一杯茶。 “谢谢。”苏子玉正觉得嗓子有些干，看到徐明菲如此体贴，脸上立马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一杯清茶入口，苏子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觉得总算是松快了许多。 徐明菲注意到苏子玉的动作，不由好奇道：“你怎么了，好像很累的样子？” “前几天家里来了客人，我帮我娘的招待她们，有点累着了。”苏子玉又揉了揉自己脖子。 “你这样不行的。”徐明菲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走到苏子玉身后，伸手在苏子玉的背上稍稍用力地按了几下。 “哎哟！”背上突然被这么一按，苏子玉只觉得被徐明菲按到的地方发出一阵酸疼，不禁发出一声低呼。 只是在发出这声低呼之后，熬过了一开始的那种酸疼之感，苏子玉一种舒服的感觉又从被按到的地方散发了出来。 那种暖暖的，痒痒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又发出几声舒服的哼哼声。 徐明菲听到苏子玉那小猪一般的哼哼声，面上一笑，又接着按了几下之后，这才松了手。 “明菲，你真是神了，就跟我按了几下之后，我感觉一点都不累了！”苏子玉扭了扭脖子，有动了动腰，脸上露出几分惊奇之色。 “这可没什么神奇的，不过是找准了穴位按摩了一下而已。回头我把这个法子写给你，你要是再累着了就让你的丫鬟照着我刚才的动作给你按按。”徐明菲缓缓道。 “好好好，明菲你真好，我正需要这个呢！”苏子玉喜得连连点头。 “小嘴儿真甜，这个时候就知道我好了。”徐明菲打趣道。 “哪有！”苏子玉嘟了嘟嘴，挨到徐明菲身边，“我一直都知道明菲你好的！” “真的？”徐明菲故作不信的问道。 “真的真的！”苏子玉重重地点点头，见徐明菲还是一副不信的模样，脑中灵光一闪，张口就道，“那天小侯爷帮你钓了那么多鱼，你想也不想就分了一半给我，换做别人可做不出来呢！” 徐明菲正想还逗苏子玉几句，突然听到对方提起了魏玄，不由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压低了生意道：“你在说什么？” 她记得很清楚，在围场钓鱼的那天，她并没有告诉苏子玉她鱼篓里面装的那些鱼，有一半都是魏玄钓的。 苏子玉见徐明菲一脸的惊愕，当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条件反射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神闪烁地看着徐明菲，支支吾吾的道：“没、没说什么……” 384.第384章 “子玉……”徐明菲紧紧地盯着苏子玉的眼睛，拉长了声音道，“你难道觉得我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使了？” “没、没有……”苏子玉缩了缩脖子，还想继续挣扎。 “嗯？”徐明菲语调微微上扬。 她虽然什么都没有再说，但这声小小的“嗯”，却无形中给闪烁其词的苏子玉施加了不少的压力。 苏子玉顽强的抵抗了一会儿来自徐明菲的压力，最终还是没能抵抗得住，只能垂着头道：“明菲，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提这个，我只是……只是刚才脑子发昏，这才……这才……” “哦。”徐明菲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 苏子玉偷偷的朝着徐明菲瞄了一眼，悄悄地咽了咽唾沫，急急地解释道：“明菲，你放心，小侯爷的事情，我绝对没有和别人提起过！” “我又说什么吗，你这么着急解释干什么？”徐明菲抬了抬眼。 “我不解释能行吗？”苏子玉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身子又偷偷地往徐明菲身边挪了挪，压低了声音道，“你可别误会，不是小侯爷告诉我的，是前些日子小侯爷来我们府上做客，他和哥哥在书房说话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的。” “看来小侯爷和世子的关系不错啊！”徐明菲看了苏子玉一眼，慢慢悠悠地道。 “哎呀，明菲你不要生气，真的不是小侯爷说的！”苏子玉一见徐明菲这个样子，就知道对方是真的生气了，生怕因为自己一时失语就让徐明菲对魏玄产生成见，连忙再次出生解释道，“是我哥哥啦，他自己乱猜，小侯爷其实也没有承认……” “不过他也没有否认是不是？”徐明菲凉凉的道。 “呃……”苏子玉语塞。 看到苏子玉这个样子，徐明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魏玄那个狡猾的家伙，对着别人就是喜欢玩这种模棱两可的一套！ “明菲……你生气了？”苏子玉小心翼翼的看了徐明菲一眼，“其实你不用生气的，我哥哥嘴巴可严了，要不是我无意中偷听到了，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儿！再说了，那天我钓了鱼回来，看到小侯爷在你身边的时候，心里就有些猜测了，只是……只是没有说而已……” 徐明菲看了苏子玉一眼，没有吭声。 “明菲……”苏子玉可怜巴巴地扯了扯徐明菲的袖子。 徐明菲实在是抵不住苏子玉那可怜巴巴的眼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反手拉住了对方的手，轻声道：“好了，我又没生你的气，你紧张什么？” “你没生我的气就好，我……我还怕你生小侯爷的气……”苏子玉弱弱地道。 徐明菲闻言，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伸手点了点苏子玉的额头，“我生不生他的气，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是我不小心说漏了嘴，我当然紧张了！而且……小侯爷人那么好，我瞧着他对明菲你也颇有照顾，不想看你因为我的过失恼了他。”苏子玉抿了抿嘴，低着头道。 徐明菲早就知道苏子玉也与京城中不少世家千金一样，将魏玄视作了偶像一般的人物，这会儿见她如此维护魏玄，也没有感到太意外。 只是正因为这样，她不禁再次感叹魏玄表面功夫做得好，将自己阴险狡猾的一面隐藏的严严实实的，将不知其本性的人给骗的团团转。 “明菲……”苏子玉见徐明菲不说话，又忍不住轻轻地唤了一声。 徐明菲看了看苏子玉，深知自己要是不说出不生魏玄气这种话，只怕苏子玉这一天都一直这样。 未免被持续被苏子玉可怜巴巴的眼神攻击，徐明菲无法，只得妥协道：“真是怕了你了，我不生小侯爷的气行了吧？” “真的？”苏子玉不确定的问道。 “不信拉倒。”徐明菲轻哼一声，作势要抽回自己的袖子。 苏子玉见状，哪里还敢质疑什么，赶紧点了点头，飞快地道：“信，我信！明菲你说的话，我怎么可能不信？” 听到苏子玉这么说，徐明菲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算是揭过了这个话题，端起茶杯，神态悠闲地继续品茶。 她这里倒是悠闲了，可苏子玉却因为捅破了秘密而有些坐立不安，在椅子上抓耳搔腮地扭来扭去，很想向徐明菲追问一下魏玄的事情。 之前在书房偷听的时候，她也只是听到了魏玄帮徐明菲钓鱼一事而已，至于对方为什么要帮徐明菲钓鱼，与徐明菲之间又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是她刚刚才在徐明菲面前说错话，就是再笨也知道要是这会儿开口追问的话，也知道不但不会得到她想知道的结果，还很有可能又会惹得徐明菲不高兴。 因此，就算苏子玉心里再想知道，她也不敢出声追问，只能抿着嘴，苦着一张脸，强行忍耐着的心中的冲动，学着徐明菲的模样，心不在焉的开始品茶。 徐明菲倒是察觉到了-苏子玉的那点小心思，只不过她并没有想要多做解释的意思，就当做没有看到。 等到安府招待客人的宴席一结束，徐明菲也没有继续多待，随大流离开了安府，坐在马车上返回了徐府。 巧的是，她所坐的马车刚刚到达徐府大门之时，又在外面同友人玩耍了一天的徐文峰也回来了。 他看到徐明菲走下马车，顿时双眼一亮，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裹好的锦盒，就急急地朝着徐明菲走了过来。 “妹妹，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了！”徐文峰飞快地凑到徐明菲身前，献宝似的将锦盒递到了徐明菲面前。 徐明菲听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徐文峰手中的锦盒，脸上也无往日那种惊喜和期待之色，淡淡的道：“二哥你又淘到好东西了？” “是啊！”兴奋中的徐文峰并未察觉到徐明菲的异样，咧着嘴重重地点了点头，语带欢快的道，“最近我的运气真的很不错，每次想着要给妹妹你买东西的时候，就能碰上你喜欢的玩意儿。这盒子里的东西，本来我都没有瞧见，要不是魏玄提醒我，差一点就错过了！” 385.第385章 “哦？那可真是巧了。”徐明菲的笑了笑，伸手接过锦盒。 “快打开看看，瞧瞧你喜不喜欢！”徐文峰眼带笑意的催促道。 徐明菲点点头，手掌一翻，就打开了锦盒的盖子。 “这是……鸡血石印章？”徐明菲看清楚锦盒中的东西，眉头一挑的，抬头看着徐文峰道。 “没错！”徐文峰颇为得意的扬了扬下巴，笑着道，“我记得你不是说闲着无事想要刻印章玩吗？这枚鸡血石印章质地不错，你拿去刻着玩，保准漂亮！” “我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二哥你还当真了？”徐明菲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鸡血石印章重新放回锦盒后，便将盒子递还给了徐文峰，“二哥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手艺粗糙，还是别糟蹋这上等的鸡血石了。” “这有什么，这玩意儿又不是多贵，别说是一个了，就是十个一百个，只要你乐意，各个保证你都糟蹋得起。”徐文峰推了推锦盒，不怎么乐意的道。 “要真照你说的那么做，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好了好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堂嫂怀有身孕不宜劳累，我还得帮着大伯母准备过年的事物，可没有功夫去倒腾印章。二哥你不是都挂到邹先生名下学习了吗？我看这印章挺适合你的，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徐明菲又把锦盒往徐文峰那边推了推。 “这……”徐文峰看了看锦盒，又抬头看了看徐明菲，略带沮丧地道，“你真不要？” “鸡血石印章我是不要了，不过我新作了一条过年要穿的裙子，还差一件首饰搭配，二哥你要是愿意，可以去为我选件首饰。”徐明菲微微一笑。 “那没问题，你二哥我眼光好，挑首饰什么的最在行了！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挑件漂亮的首饰回来送给你，包你满意！”徐文峰拍了拍胸脯，瞬间又恢复了精神。 “好，那我就等着了。”徐明菲笑眯眯地应了一声，眼角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重新回到徐文峰手中的锦盒，嘴角上扬的弧度又拉大了一点点。 兄妹俩达成了协议，也就没继续站在大门口吹冷风，气氛融洽地进了徐府大门。 本来今天去安府做客，是应该徐大太太作为长辈带着徐明菲去。 只是最近许惠的孕期反应有些大，纵然徐明菲已经保证过许惠并无大碍，她心中依然有些放不下。 因此，今天她就没有去安府做客，而是拜托同样要去安府做客的靖安侯夫人照顾一下徐明菲。 在得知徐明菲顺利从安府回家之后，既关心儿媳妇，又关心侄女的徐大太太便将人招到了身前。 “怎么样，安府好不好玩？”徐大太太拉着徐明菲手，将对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安府挺好的，特别是他们府上后院放了几块品相上等的太湖石，大伯母今儿没去看一看，还真有些可惜。”徐明菲顺势坐到了徐大太太身边，亲密地挽住了徐大太太的手。 徐大太太就喜欢徐明菲对自己那种亲近劲儿，看到对方这个样子，当即就笑弯了眼睛，乐呵呵的道：“这有什么好可惜的？咱们少说也要开春之后才会回信阳府，多得是机会去安府看太湖石。倒是你，来京城之后头一次单独去别人家做客，可有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没有？” “为难的事情倒是没有遇到，不过嘛……”徐明菲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董大奶奶却来找我说话了。” “董大奶奶？”徐大太太皱了皱眉，“她来找你干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说她想来咱们府上探望一下她的表妹映红，问问我方不方便。”徐明菲仰起头，对着徐大太太抿嘴一笑，“我就大伯母已经将映红的卖身契还给她了，董大奶奶要是想要来看她，随时都可以。” “呵，董大奶奶也真是拉的下那个脸面。”徐大太太撇了撇嘴，语带讽刺的道，“咱们徐家行的正坐得端的，也没什么好忌讳的，既然董大奶奶都不觉得丢脸，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她爱来就来，一杯茶水我们徐家还是招待得起的。” “正是这个理。”徐明菲附和了一声，又接着道，“虽说这件事情是董大奶奶自己主动提起的，但我看她那带着几分尴尬的样子，似乎也不是那么乐意……” “她要是能一脸坦然地对你说出这种话，也不会在尚书府混得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了。”徐大太太嗤笑道。 徐大太太对董家的人一向都没有什么好印象，原本还少少的有些可怜在董家被受欺负的董大奶奶，可今天对方弄了那么一出，她心中那点少少的可怜顿时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没什么好同情的。 “那映红那边，要不要和她说一声？”徐明菲问道。 “不用。”徐大太太挥了挥手，语气淡漠的道，“不过就是探望一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崔立荣每天都要来咱们府上看她，指不定关于董大奶奶的事，她还比我们先知道。” “大伯母说的是。”徐明菲点头。 “哼，正事儿不知道做，就知道耍一些不入流的小把戏！算他们运气好，没让我找到什么把柄，要不然……管她怀没怀孕，非得让人拿扫帚把她撵出去不可！”徐大太太冷着一张脸，语气不善的道。 徐三太太受了刺激难产一事，徐大太太发作徐三老爷的同时，也没忘让人仔细的调查详情。 只不过她压根就没有像别的人那样，从排查筛选嫌疑人开始，而是直接就将怀疑的对象认准了崔立荣。 原因无他，照着崔立荣认亲之后各种表面正经，实则厚颜无耻的模样，除了他之外，徐大太太想不出还会有什么人会故意去折腾即将临盆的徐三太太。 可惜的是，崔立荣也是个狡猾的，扫尾工作做的非常好，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负责调查的人查来查去，也只是在原地里绕圈，什么都没能查出来。 386.第386章 夸赞 若不是徐三老爷明显对映红有维护之意，早在锦州传来徐三太太难产这个消息时，徐大太太就直接将人给撵出去了，哪里还容得映红直到现在还闷不吭声的待在徐府！ 一想到徐三太太生了一天一夜才平安生下了个面色发青的女婴，徐大太太对映红的印象就又低了几分。 坐在一旁的徐明菲见徐大太太脸色不好，脑子一转，便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不管映红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不管她是真无辜，还是假无辜，徐三太太都已经将孩子生下来了，如今重要的不是追究责任，而是想办法让徐三太太和刚出生的孩子好好调养身体。 “大伯母，您也别为这件事生气了，左右三叔都已经回了锦州，映红一个人呆在这里，想必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而且锦州那边有何爷爷坐镇，三婶和三婶生的妹妹都不会有事的。”徐明菲伸出手，在徐大太太的胸口处顺了顺。 徐大太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徐明菲的手，放缓了神情道：“你三婶的事这次也多亏何太医，要不然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大伯母不是已经送了谢礼给何爷爷了？等咱们开了春回去，再另外送上一份就好。说起来我前些天在京城的一家药铺中寻到了一种药材，那药材何爷爷之前都一直都想要，只可惜一直都没有找到，改明儿我就让人给他送回去。”徐明菲笑着道。 “你哟，真是大伯母的贴心小棉袄！”徐大太太伸手刮了刮徐明菲的鼻子，笑着道，“你大堂嫂都告诉我了，她这次能顺利怀孕，都是你的功劳。” “大堂嫂说了？”徐明菲对着徐大太太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故作不满的道，“我之前都叮嘱了大堂嫂，让她不要把我给说出来，结果……哎，只怪大伯母和大堂嫂婆媳关系太好，什么亲密的话都能说，我这个小可怜也只能认了。” 徐大太太闻言哈哈一笑，亲昵地拧了拧徐明菲的脸颊，乐道：“瞧你嘴利的，真是什么都敢说。你做了好事，大伯母稀罕你都来不及了，干什么藏着掖着的？” “我也不是故意不说的，只是那个方子之前也没用过，不知道对大堂嫂有没有用，这才没有声张的。”徐明菲讨饶般的在徐大太太身上扭了扭。 “我还不知道你？你不说，不过就是怕要是你大堂嫂没有怀孕的话，我会失望罢了。”徐大太太了然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伯母！”徐明菲竖起大拇指，对着徐大太太猛拍马屁。 “行了，嘴这么甜干什么，有事儿想和我说？”徐大太太眼带笑意的对着徐明菲道。 “所以我才说什么都瞒不了大伯母啊！”徐明菲点点头，笑着道，“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娘回锦州之前特意交代过，让我抽空去京城里的几间铺子看看，免得什么都不懂，以后真遇上事儿后两眼抓瞎被人糊弄。”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这点小事，你自己做主就好，不过只有一点，出门的时候多带点下人，别被外人惊到了。”徐大太太十分爽快地道。 “是。”徐明菲乖乖点头。 说了这么一大通，徐大太太见徐明菲脸上带着几分倦色，知道她是出门做客一天累着了，也就没有再多留对方，反复叮嘱了几句后就让人回去休息了。 离开徐大太太的院子之后，徐明菲并未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先去许惠的院子转了一圈，确定对方的身体一切正常之后，这才慢悠悠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云儿等人早就准备好了热茶，待徐明菲一进屋子，就将热茶和点心送了上来。 厨房的人精知道徐明菲在徐府中地位高，每次做点心吃食什么的都是紧着她这边，晓得她喜欢吃精致爽口的东西之后，一个个也是赞助了劲儿地发挥自个儿的本事。 今天厨房送上来的就是徐明菲最喜欢的水晶虾饺，临近过年，京城中各种东西就有些紧俏。 鲜虾这种东西，也是因为徐大太太知道徐明菲爱吃，特意花高价让人每天都送来的，为的就是防止发生她想吃的时候吃不到这种情况。 换做往常，看到桌子上这刚刚出炉，还带着几分热气的水晶虾饺，徐明菲定然是要立马尝尝的。 可今天她实在是没那个心情，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径直去了里间，躺倒软榻上小憩。 云儿看了一眼渐渐冷掉的水晶虾饺，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砰红柳，压低了声音道：“红柳姐姐，小姐怎么了，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在安府和苏小姐她们说完话之后，就有点这样了。”红柳偷偷地瞥了徐明菲一眼，同样压低了声音回道。 “苏小姐她们……”云儿疑惑地挠挠头，“应该不会惹小姐生气吧？” “谁知道？”红柳见软榻上的徐明菲动了一下，连忙对着云儿使了一个眼色，止住了这个话题。 云儿吐了吐舌头，也不敢多言，转身做事去了。 过了一小会儿，就在红柳以为徐明菲睡着了，正想着拿着毯子过去给对方盖。 哪知她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徐明菲就从软榻上坐了起来，转头对着她道：“我有些乏了，准备一下热水，我要沐浴。” “是！”红柳迅速应了一声，“热水早就准备好了，奴婢就这去让人抬进来。” “嗯。”徐明菲点点头，从软榻上了下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顺手就将头上的宝石簪子拔了下来。 红柳吩咐守在外面的小丫鬟让人送热水进屋，回头见徐明菲在拆发髻，连忙快步上前，将这个活儿的接了过来。 三两下将徐明菲的发髻拆散之后，红柳又伺候着徐明菲换下了外出做客的衣裳。 一直到坐进了水温适宜的大浴桶里，徐明菲这才发出一声享受的轻吟，舒展了有些僵硬的眉头。 387.第387章 引人上钩 红柳将袖子高高挽起，小心翼翼地捧起徐明菲那一头黑亮柔顺的青丝，一边细细地用清水擦洗，一边打量着徐明菲脸上的表情。 待发现徐明菲的神色比之前要好上不少之后，红柳斟酌了片刻，这才开口道：“小姐，昨儿你不是才说了，准备找天去铺子里看看有没有质地上乘的印章，怎么今天二少爷送来了，你又说不要了？” “如果真是二哥送的，他的一片好心，我这个做妹妹的岂有拒绝的道理？”徐明菲轻笑一声，优哉游哉地拿着帕子擦拭着自己的脖子。 冒着热气的水珠淌过莹白胜雪的肌肤，顺着她那精致的锁骨滑下，悄无声息的重新落入浴桶中。 “小姐的意思是那鸡血石印章……不是二少爷送的？”红柳手上动作一顿，面上露出几分不解。 徐明菲伸手轻轻掬起一捧水，看了看自己印在手中的倒影，缓缓道：“二哥今天拿来的鸡血石印章表面光滑，色泽鲜亮匀称，一看就属于收藏品，可不是出去逛个街，随随便便都能买到的。” “那……那枚印章……”红柳怔怔地看着徐明菲，无声的张了张嘴，脑中忽的就冒出了一个人的身影来。 徐明菲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红柳，语气淡然道：“就算二哥真的是运气好，撞大运正巧碰到了上等的鸡血石印章，也不应该像他说的一样，差一点就错过了，还得由别人提醒才看到。这等品相的东西，随便环阻哪家店，都只有供起来给大客户细细挑选才对，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差点错过这种情况。” 听到徐明菲这番话，站在浴桶外的红柳忍不住扭过头朝着外面的多宝阁望了一眼。 近来多宝阁上面新添了不少的玩意儿，基本上都跟今天一样，是徐文峰“碰巧”在外面遇到了，满心欢喜淘回来送给徐明菲把玩的。 从前看到那些东西，红柳只是感叹徐文峰对徐明菲确实上心，每次出门都不忘要给徐明菲带好东西回来。 可现在听着徐明菲的话，她这么一细细琢磨，还真品出点不一样的滋味儿来。 “二哥这个人看着粗心大意，实际上心里也有一杆秤，只是那杆秤对着外人的时候很管用，可对着能让他放下戒心的人……就不怎么有用了。”徐明菲松开手指，任由捧在手心的清水顺指缝溜走。 红柳心中一跳，老老实实地低下头，细细地擦拭着徐明菲的头发，压根不敢接口。 徐明菲察觉到红柳的变化，嘴角微微一翘，自语道：“哎，二哥这会儿在干什么呢？嗯……估计在写信。” 想到送礼不成的徐文峰会在信中写些什么，徐明菲就忍不住抿嘴一笑，抑郁多时的心情也不禁好了起来。 实际上，徐明菲猜得一点都没有错，徐文峰一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先是琢磨了一下该送什么样的首饰给徐明菲搭配衣服，想了半天没有想出头绪之后，忽的瞥见摆在书桌上的锦盒，就忍不住提笔写起了信来。 一开始他本来想只简单的写两句，习惯性的让对方帮他出出主意的，可这一写就没能控制得住，除了询问对方意见之外，又忍不住将徐明菲不接受鸡血石印章一事也给说了一遍。 就这样，原本简单的一封信，就被他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张。 待他一写完，也不等墨迹干透，直接将信装进了的信封中，招来小厮吩咐了一声，就把信给送了出去。 小厮的脚程挺快，接过信出了徐府之后，径直就往隔了几条街的戚远侯府跑去。 最近这段日子的，徐文峰和魏玄交往密切，戚远侯府的门房早就将徐文峰和长期跟在徐文峰身边伺候的几个下人认熟了。 这会儿看到小厮上门来送信的，丝毫不敢有半点的为难，转身通报了一声之后，就将人给放了进去。 魏玄顺利收到信的时候，刚去主院看了看因为长期体弱，而不得不卧床休养的戚远侯夫人。 他打开信封，将信拿出来飞快地扫了一遍之后，先是眉头一挑，接着嘴角往上勾了勾，眼中顿时溢满了笑意。 “小侯爷，我家少爷说了，请小侯爷看了信之后给他回个口信。”小厮站在魏玄下首，老老实实地低着自己的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魏玄闻言，抖了抖手中的信纸，放缓了声音道：“告诉你家少爷，这段时间京城里银楼的好东西早就被订完了，他若是想要挑到另外的好东西，就让他后天来找我一趟。” “是。”小厮高高地应了一声。 魏玄也没工夫和一个小厮多说话，让身边的人给了赏钱之后，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等小厮出了戚远侯府，魏玄便站起身，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 在戚远侯府中，魏玄的书房和戚远侯的书房一样，都是不允许旁人随便进入的。 相比起戚远侯的书房表现出来的那种严肃之感，魏玄的书房整体上就显得要明快许多，其中最能体现这一点的，就是书房的书架上，除了各种写有批注的书之外，还放着一些精致讨喜的小玩意。 大到各种做工精细的摆件，小到可以放在手中把玩的各种宝石、玉石珠子，可谓是应有尽有。 这样精细的东西，按道理来说对身为男子的魏玄来说，应该是不怎么搭调的，可令人意外的是，当他走到书架前，站在那些东西旁边时，却又不但显得毫无违和，还给人一种无比和谐的感觉。 在书架的第三排的左上角，放着一只大约有成年男子两只手掌那么宽的枣红色的锦盒。 这个枣红色锦盒，看上去与徐文峰用来装鸡血石印章的锦盒差不多，只是徐文峰的那只锦盒比魏玄书架上的这只锦盒要小许多。 魏玄将枣红色锦盒从书架上取下来，动作自然的打开了锦盒的盒盖之后，伸手将摆放在锦盒里面的一枚之地上等的鸡血石印章拿了出来。 “想送东西却没送成，明菲妹妹这是识破了东西的来处，还是……因为有别的什么原因？”魏玄微微眯眼，轻轻地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手中这枚印章的表面，对着这一枚跟徐文峰拿回去的那近乎一模一样的印章自语道。 388.第388章 坑人的节奏 第二天，徐明菲起了个大早，用完了早膳之后，就准备出门，去范氏在京城的那几家陪嫁铺子转转。 底下的人早早得就得到了消息，也不需徐明菲吩咐，十分乖觉的主动准备好了舒适宽敞的马车不说，厨房甚至还准备了一些在马车上易吃的小吃点心。 那种殷勤的劲儿，比起锦州和信阳府那边的下人，都还要多上几分。 当然，他们会那么殷勤，一个是因为徐明菲在徐家明显比旁人受宠，地位颇高，而另一个原因，自然就是下人得了许惠的吩咐。 一个徐大太太，一个许惠，京城徐府里的两座大山都摆明了要捧着徐明菲，底下的下人哪有不从的道理？ 待徐明菲上了马车之后，车夫马鞭一扬，驾着马车朝着京城中最繁华热闹的街道驶去。 无论在什么地方，繁华热闹之地的铺面，都要比其他的地方贵许多。 在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更是将这个惯例发挥到了极致。 盐商出身的范家有钱，家中金山银山堆着简直花不完，其奢侈的程度，比起各大名门世家望族，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奢华归奢华，银子再多，范家暴发户骨子里的那种俗气，也是掩盖不住。 不过这没关系，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不觉得俗气不好。 相反，在那个时候，两人还觉得为了显示对徐家这门姻亲的重视，而给范氏置办了一大笔嫁妆的范家相当的讨人喜欢。 范氏的陪嫁中，名贵的家什之类的东西就不说了，各种金银珠宝以及压箱的银子，说出来更是让人咋舌。 而除开上面的东西之外，范氏的陪嫁中，数目最多的，要数大片的良田，还有不少在繁华之地的铺面房产。 考虑到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有可能会调回京城任职，范家在给范氏准备陪嫁之时，就花重金在京城的繁华地段买了不少铺面。 范氏长居锦州，也没那么多精力管京城中的铺子，因此她明面上在京城只留下几个专门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其他的都转租了出去。 铺子里的人都认识徐明菲，知道她是自家的小东家。 尽管之前并不知道徐明菲会来铺子检查，但见到了她之后也没有慌乱，由掌柜亲自出面招待，任由徐明菲检查。 “三小姐，这是铺子这个月的账本，上个月的已经送给二太太检查过了，如果三小姐需要，小的立马就将上个月的账本取来。”掌柜将账本放到了徐明菲的身前，态度恭谨的道。 “不用了。”徐明菲摇了摇头，顺手翻开了眼前的账本，随意看了几页之后，笑着道，“刘掌柜做事细致，账本都记得清清楚楚，用不着再看上个月的。” “三小姐谬赞了。”刘掌柜颇为谦虚地拱了拱手。 “这可不是谬赞，而是刘掌柜值得这样的夸奖。”徐明菲笑了笑，视线落到了账本中一项记录上，疑惑道，“这是哪一家大主顾，居然一次性就采购了三千两的胭脂水粉。” 刘掌柜伸着脖子朝着徐明菲所指之处望了一眼，回道：“回三小姐的话，那是梧桐巷徐家采购。” “梧桐巷徐家？”徐明菲面上微惊，抬头看着刘掌柜，好奇道，“她们怎么买这么多胭脂水粉，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这倒没有，梧桐巷徐家是咱们铺子的老客户了，他们家的小姐们用的都是上等的胭脂水粉。这次会一次性采购三千两的胭脂水粉，也是因为铺子里新进了一批特意从西域运来的上等货，徐家的几位小姐见了喜欢，就直接将铺子里所有的货都买了。”刘掌柜笑着解释道。 “全买了？”徐明菲的看了一眼手中的账本，脸上的表情添上了几分说不出的微妙，试探性的道，“梧桐巷徐家的小姐……经常这样？” 刘掌柜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一个颇有深意的微笑。 啧啧！ 徐明菲的直接在账本上轻轻划过，面上不显，心中却不禁发出一阵感叹。 早就听说梧桐巷徐家在京城中地位颇高，不是普通的权贵之家可比。 但听说得再多，那也只是听说而已，她倒是没有亲身体会过。 没想到今日不过是简单的来铺子里查看一下，却发现了这样有趣的东西。 梧桐巷徐家的小姐将铺子里的上等货一次性全买了，表面上瞧着是体现了梧桐巷徐家蔡财力丰厚，家中的小姐出门逛个街，几千两银子花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实际上，从另一个方面，也表现除了梧桐巷徐家小姐的霸道。 她们看中的东西，只能她们自己用，宁可堆在在家用不完浪费，也不肯给其他的人一丁点儿沾上的机会，只求京城中独一份儿。 “其实不仅仅是梧桐巷徐家，京城中其他好几家高门大户的小姐，也喜欢一次性买光铺子里的某样东西。”刘掌柜想了想，又添了上一句。 “哦。”徐明菲点点头，反手将账本合上，状似无意的道，“这京城中小姐们的喜好还真是特别，买起东西来真是豪爽。对了，梧桐巷徐家的人知不知道这铺子的东家是我娘？” “这个他们倒是不知的。”刘掌柜摇头。 难怪…… 以梧桐巷徐家这些年的表现来看，若是她们知道引得他们长期一掷千金的胭脂水粉铺子是范氏的名下的，估计说什么的也不会上门的。 “锦州那边的铺子里有一种特别的香粉，回头我写一封信，让他们送一批货上来，到时候要是梧桐巷徐家的小姐们又来买东西……”徐明菲嘴角微翘，笑盈盈地看着刘掌柜道，“我想刘掌柜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刘掌柜长着一张憨厚老实的脸的，却实在是个人精。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能在范氏手下众多掌柜中杀出一条血路，顺利成为京城中日进斗金的胭脂水粉铺掌柜。 徐明菲这边一起个头，他脑子里立马就将徐家和梧桐巷徐家那微妙的关系给梳理了一遍，当即心中透亮，知道该怎么做了。 “三小姐放心，马上就临近过年了，按照梧桐巷徐家的惯例，过年之前定会还来铺子里挑选一番。只要锦州那边能在那之前将东西送来的，小的保证一定会让铺子进一大笔利润。”刘掌柜眯了眯眼，憨笑着保证道。 389.第389章 不可忍 见刘掌柜如此知情识趣，徐明菲合上手中的账本，心情总算是好上了几分。 自从梧桐巷徐家的人在徐大太太来京城的第一天就被打了脸之后，这接下来的一两个月里，两家人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来往。 若是出门在外的时候碰见了，碍于外人在场，顶破了天就互相打个招呼而已，除此之外，硬是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按理说，这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徐明菲只要没有吃饱了撑着，绝对不会主动去招惹梧桐巷徐家的人。 可坏就坏在有的人实在是不长眼，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硬是凑上来惹人生气。 昨天徐明菲去安府做客，原本是要和徐二姑娘一起去的。 可徐二姑娘头几天在外头受了委屈，心里不痛快就小病了一场，这才没能出门。 她这委屈的源头，不是别的，正是来自于梧桐巷徐家的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小姐们。 徐大太太带着徐二姑娘来京城，最大的目的就是趁机给她相看一个合适的人家。 这种事情，完全不需要徐大太太明说，只需在出门做客的时候稍稍放出风声暗示一下，对这方面有兴趣的人自然就会多加关注。 以徐大老爷在朝中地位，就算徐二姑娘乃是小妾所出的庶女，依然有不少合适的人家表示出了意向。 经过一段时间的筛选，徐大太太心中也已经有了好几个中意的人选，只是想着反正要开春之后才会返回信阳府，也就没有太过着急，准备再仔细观察观察。 徐二姑娘虽然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但是徐二姑娘和她生母周姨娘都是老实的，从来不干任何让人不喜之事。 事关女儿家嫁人一辈子的大事，徐大太太也不是那种心中狭隘之人，打定了主意要给徐二姑娘挑选一个和方面都合适满意的好人家。 谁知眼瞅着好事将近，偏偏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来，一下子就将徐二姑娘本就有些敏感小心的心给捅了个对穿。 徐大太太心中觉得与徐二姑娘最为相配的那一户人家，被人给抢先了！ 这突然冒出来坏了徐二姑娘好事的不是别人，正是梧桐巷徐家。 常言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徐家和梧桐巷徐家这些年虽说关系有些微妙，但不管怎么说也没有撕破脸。 可这一次也不知道梧桐巷徐家的人是怎么想的，趁着徐大太太近日忙着照顾怀有身孕的许惠而无暇顾及其他之时，许诺了一笔价值不菲的嫁妆，将自家不知道一个不怎么受宠的庶女定给了徐大太太看中的那一户人家。 这般明晃晃的打脸，要说对方不是故意的，徐明菲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说起来差点成了徐二姑娘婆家的那家人也不是个东西，明明已经收到过徐大太太的暗示了，可一听到说梧桐巷徐家有意与他们家结亲，立马就目光短浅的将徐二姑娘给抛诸脑后，偷偷摸摸地和梧桐巷徐家交换了庚帖，定下了亲事。 这下可好，等徐大太太听到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木已成舟，那两家连成亲的日子都已经商量好了。 徐二姑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场就红了眼眶，躲在房中不肯出来了。 被如此打脸，以徐大太太那火爆的性子，哪里能够忍得住？ 只是到底两家没有过明路，徐家就算为此去闹，不仅闹不出个什么结果，反而还会惹得旁人闲话，损伤徐二姑娘的名声。 既然来不了明的，来暗的也是一样的！ 徐大太太在得到消息的当天，就避开旁人耳目，亲自上门去拜访了徐大老爷的至交好友严大人。 严大人的官职并不算很高，可在京城中却也是手握实权的人物，更加重要的是，他就是那户目光短浅人家顶梁柱男主人的顶头上司。 呵呵，他们有胆敢做出打徐家脸的事，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 听说那户人家的顶梁柱还琢磨着今年的考绩评个优等，等开了年之后好活动一下外，谋个放出京的肥差。 现在……恐怕是不用想了！ 梧桐巷徐家的人不是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吗？ 既然这样，那她要是不好好的成全她们一下，又怎么对得起她徐家嫡出三小姐这个名头？ 一想到再过不久，梧桐巷徐家的小姐们又要在这铺子里花一大笔银子，算是变相性的为徐二姑娘出一口气，徐明菲心中就是一阵轻快。 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一道低沉且熟悉的男声便传进了她的耳朵：“徐三小姐，发生了什么好事吗，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徐明菲脸上笑容微敛，也不抬头，手指轻抚着账本的封面，漫不经心的道：“小侯爷误会了，这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好事，只是近来南方大水生意变得难做，突然看到铺子里多了一笔进项，这才欢喜一下而已。” “原来这铺子是徐家的产业啊！”魏玄略带惊讶的轻叹一声，也不恼徐明菲的冷淡，兀自从外面走了进来，眼带笑意的看着徐明菲道，“不过徐三小姐也着实过谦了，铺子多了进项不是好事是什么，怎么说没有呢？” “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入不得小侯爷的眼。”徐明菲扯了扯嘴角，给了魏玄一记软钉子。 站在下首的刘掌柜自然是认得京城的风云人物魏玄的，只是他并不知道魏玄与徐明菲之间的关系，见两人之间说起话来看似疏远却又带着几分难言的亲近，不由心中一阵纳罕。 这一向在外都表现得比较客气疏离的戚远侯府小侯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和了？ 作为徐明菲的贴身丫鬟，红柳对魏玄可是一点儿都不陌生，回想起昨天徐明菲拒绝徐文峰礼物时的异样，红柳一见到魏玄，心中立马就有了一些猜测。 待注意到刘掌柜那带着几分惊奇的眼神时，善解人意的红柳当即就找了个借口，将自己连同刘掌柜一起支了出去。 390.第390章 男女过招 看着不过片刻就只剩下自己和徐明菲的雅间，魏玄暗地里表示，红柳这个丫鬟非常不错。 倒是徐明菲愣了一下，没料到红柳居然如此“自觉”，心中不由升起几分哭笑不得的感觉。 难不成是她往日和魏玄私底下见面的次数多了，这才让红柳在习惯之下，生出了如此“自觉”的反应？ 想到这个可能，徐明菲心中微囧，回想一下自己从京郊秋猎开始，与魏玄的来往就变得格外的频繁了起来。 如今细细一琢磨，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再看看现在映红那条件反射般的反应，这魏玄……难不成在不知不觉间，对她采取了温水煮青蛙的策略？ 这、这不可能吧！ 到底谁才是穿越的啊，魏玄这才多大，就会温水煮青蛙这种活儿了？ 徐明菲惊疑不定地将魏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心里有些摇摆不定。 以魏玄这个表里不一，阴险腹黑狡诈的家伙来看，温水煮青蛙，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是…… “明菲妹妹怎么这样看着我，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魏玄见徐明菲神色有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对于魏玄人前徐三小姐，人后明菲妹妹的自然转换，徐明菲实在是连计较的功夫都没有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魏玄，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小侯爷好得很，没有什么不妥的。” “是吗？”魏玄轻声一笑，动作自然地走到徐明菲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可我怎么觉得明菲妹妹没有说实话呢？” “实话？”徐明菲瞥了魏玄一眼，“你想听什么实话？” “自然是……我哪里惹得明菲妹妹不高兴的实话。”魏玄理了理腰间玉佩的穗子，双眼含笑地看着徐明菲道，“昨天傍晚，文峰特意让小厮送了一封信给我，说是不该听我的话，害得他买了明菲妹妹不喜欢的鸡血石印章。” “我没说不喜欢，只是暂时用不着，不合适而已。至于小侯爷说惹得我不高兴这种话，我听不太明白。”徐明菲勾了勾嘴角，一脸淡然的道。 “明菲妹妹又在说笑了。”魏玄抬头，轻叹道，“明菲妹妹冰雪聪明，怎么会有听不懂的时候？” “再聪明也没有小侯爷聪明。”徐明菲反口顶了魏玄一句，转过身面对着对方，笑盈盈的道，“要不是小侯爷那般慧眼如炬，每次都能‘凑巧’的在我二哥买东西的时候发现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我那二哥光是每次想该送我什么，恐怕就得愁得只掉头发。” “那是文峰运气好而已。”魏玄听出徐明菲所指之意，心中了然，嘴上却依旧不肯承认。 “确实是运气好。”徐明菲顿了一下，抿嘴微微一笑，道，“不过却是沾了小侯爷的运气。” “明菲妹妹……”魏玄还想说。 只是他这刚张嘴，就被徐明菲抬手止住了。 “小侯爷，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什么话？”魏玄好奇的追问。 “解释就是掩饰。”徐明菲冲着魏玄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魏玄被徐明菲那明亮的笑容所晃，心间不可控制的微微一颤。 若不是脑中还剩有一丝理智，他就要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徐明菲那吹弹可破的脸颊了。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各大世家千金门露出的或灿烂，或羞涩，或动人的笑容，可那些笑容与徐明菲这一笑比起来，通通都成了衬托红花的绿叶。 “小侯爷，你觉得这句话说得有没有道理？”徐明菲压根不知道此刻魏玄心中的异动，下巴微微扬起，眼眸一转，露出了一个犹如狐狸般的狡猾眼神。 魏玄动了动手指，强忍着心中的冲动，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赞同道：“明菲妹妹说的话，当然有道理。” “那句话可不是我说的。”徐明菲小小地哼了一声。 “无论是谁说的，只要是从明菲妹妹嘴里说出来的，全都有道理。”魏玄的语气中尽显纵容。 听到这种近乎于表白的话，徐明菲身子一僵，难得的傻眼了。 这、这、这魏玄真的不是穿越的？ 这种言情剧男主角对女主角说的话，他怎么就这么自然的说出口了？ 徐明菲下意识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虽说已经开始发育，却还不够波澜壮阔的胸部，心中忽然冒出一种说不出的古怪之感。 看着徐明菲脸上好像被吓傻了的表情，魏玄面上不显，心中却不禁暗暗偷笑，同时更生出了一种说不出悸动。 明菲妹妹的反应，好像是听懂了…… 意识到这一点，魏玄实在是没能忍住，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上扬了扬。 看到魏玄那笑得跟偷腥的猫儿似的模样，徐明菲瞬间回过神，选择性的无视了刚才的那段对话，飞快的转移了话题，故作严肃的道：“这里可是胭脂水粉铺，小侯爷怎么会到这里来，可是要为谁买东西？” “这里是徐家的产业，我既然都进来了，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家母身体不好，常年卧床休养之时，脸色难免有些苍白。近日她身体稍稍有些好转，我想为她买点合适的胭脂水粉，也能让她打扮一下换换心情。”魏玄微微一笑，顺着杆子道，“不过我作为男子，对这方面却是不熟的，明菲妹妹眼光一向很好，还请明菲妹妹为我推荐一二才是。” 得了，这是刚刚对着她疑似表白完，就让她给不知道有没有可能，会不会有戏的未来婆婆人选挑东西的节奏？ 徐明菲横了魏玄一眼，到底没有开口拒绝，只是开口道：“我没有见过戚远侯夫人，不知道夫人的肤色怎样，只能尽量挑些基础的东西。” “那样就足够了，等我娘身体好一点，一定要明菲妹妹见一见，到时候明菲妹妹就能根据我娘的肤色挑选更多合适的东西了。”魏玄笑得一脸的纯良。 听到对方再次刷新脸皮厚度的话，徐明菲暗暗啐了一口，心道：我又不是你的那谁，才不稀罕给你娘挑东西呢！ 391.第391章 美男的投降 两人东来西扯了一大通，话题渐渐偏离了一开始的主题。 魏玄自觉再一次成功逗了徐明菲之后，终于想起了自己特意找过来所为何事。 “明菲妹妹，你还没回答我，我哪里惹你生气了？”魏玄再次开口询问道。 徐明菲斜了他一眼：“你自己做的事，你不知道？” “我做了什么事？”魏玄轻笑一声，朝着徐明菲拱了拱手，道，“我脑子有些发昏，实在是不知道到底哪里惹到了明菲妹妹，还请明菲妹妹为我解惑。” “小侯爷也有脑子发昏的时候？”徐明菲轻哼一声，转头定定的看着魏玄道，“不知道小侯爷还记不记得去靖安侯府做客，与苏世子在书房中所谈之话？” “靖安侯府……”魏玄眼中露出一丝诧异。 “没错。”徐明菲紧盯着魏玄不放。 被徐明菲这样给盯着，饶是魏玄也觉得颇有些压力。 他看了一眼表情严肃的徐明菲，脑子里飞快的回忆了一下最近去靖安侯府的场面。 能让徐明菲如此生气的，定然不是他和苏子安谈的那些不能让外人的知道的秘事。 要真的说起来的话，唯一有可能会让徐明菲不高兴的，好像就只有一件…… “怎么，想起来了吗？”徐明菲一直注意着魏玄脸上的表情，看到对方的眼中的神情从一开始的迷茫转变成了然，不禁出声追问道。 “明菲妹妹……”魏玄顿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你指的……难道说是京郊秋猎之时，我帮你在湖边钓鱼的事？” “你是再帮我钓鱼吗，你明明就是去捣乱的！先让人躲在水里将周围的鱼赶走，然后跑出来说要帮忙，这样的帮忙，算是帮忙吗？”徐明菲想起苏子玉提起这件事时脸上那好奇又惊讶的表情，忍不住稍稍提高了一点儿声音。 已经被魏玄贴上善解人意这个标签的红柳就守在门外不远处，在发觉徐明菲的声调变高之后，第一个反应不是想要进去看看自家小姐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而是飞快的朝着四周打量了一圈。 待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之后，她就非常主动的又往外走了几步。 一来可以将观察的范围扩大，尽可能的杜绝有旁人闯过来打扰屋中的徐明菲和魏玄，二来更是能够保证自己听不见屋里人的对话，努力遵守不该听的就不听这个好丫鬟原则。 屋内正忙着质问魏玄的徐明菲却不知道红柳的“自觉”又更提升了一步，间接性的拆了她的台，要不然还真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而魏玄在听到徐明菲连声的质问之后，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反驳道：“怎么不是帮忙了？明菲妹妹鱼篓里的鱼，起码有一半都是我钓上来的，这不是帮忙是什么？” “你不是说凡是从我嘴里说出的话都是对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变想法了？”徐明菲挑了挑眉，完全一副我就是不讲理，你能拿我怎样的模样。 突然被徐明菲拿着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一堵，魏玄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他的明菲妹妹，这会儿看上去就好像是亮出了爪子的小猫咪一般，怎么就这么可爱！ 那副使小性子的模样，不但不让会让人生气，反而瞧着就招人疼，弄得他心里忍不住直痒痒。 面对这样让他怎么看都只觉得可爱的徐明菲，他还能怎样？ 除了妥协，也只有妥协！ “明菲妹妹说得对，我不是去帮忙的，我是去捣乱的。”魏玄举起一只手，乖乖投降道。 只是他这么做，不但没有让徐明菲消气，反而让她心中更是窝火得厉害。 这个魏玄，真是、真是太难对付了！ 明明看着好像是她占了上风，怎么说着说着就变了调，实际上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头一次，徐明菲在魏玄的身上，尝到了吃瘪的滋味。 平时都是她让别人吃瘪的多，突然这么一来出，那滋味……着实不怎么样！ 魏玄何等聪明，只需一眼，就看出了徐明菲心中的憋屈，不由心中一紧，心中升起一阵懊恼。 他今天可是特意来求和的，可不是想来加深矛盾的。 哎，只怪他一看到徐明菲就有些控制不住，高兴起来就没能忍住。 “明菲妹妹，我可以对天发誓，关于在围场湖边钓鱼一事，我一个字都没有对苏子安多说，全都是他自己胡乱猜测而已。”为了不让徐明菲将自己列入拒绝往来的名单，魏玄只得收起了逗弄的心思，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小侯爷，除了解释就是掩饰这句话之外，你还知不知道另外一句话？”徐明菲幽幽地开口道。 “什么话？”魏玄心中忽的升起一丝警惕，直觉的认为徐明菲嘴里那另外一句话不会是什么中听的好话。 “沉默就是默认。”徐明菲的瞪了魏玄一眼，将头偏到了一边。 “这……”魏玄无言以对。 “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告诉别人我们一起钓鱼的事情生气？”徐明菲重重的哼了一声，扬着下巴道，“我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之所以不愿意生长不过是因为小侯爷你太受欢迎，怕因此惹上是非而已。可若是真被人知道了，也不见得是多大的一件事儿！” “那是因为什么？”魏玄点点头，好奇的追问道。 “就是你那爱玩深沉装沉默的态度！”徐明菲实在是没能忍住，又朝着魏玄扔去一记白眼，“不过就是钓鱼而已，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苏世子问起你的时候，你要是随便解释一两句，事情就简单得多。可你偏偏不承认，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生怕不会引人误会一样，半遮半掩的，给别人无限的想象空间。” 魏玄认真的听着徐明菲的数落，中间硬是没有开口插过一句话，等到徐明菲将最后一句说完之后，这才一脸郑重的道：“明菲妹妹，照你的意思……可是有什么人因为我的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误会了？” 392.第392章 防微杜渐 徐明菲凝视着魏玄，瞧着对方郑重的表情，配上那带着几分微妙的语气，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违和。 总感觉……在魏玄这郑重的表情之下，好似隐藏着一种无法言语的窃喜。 事实上，徐明菲的感觉一点儿都没有错。 此时魏玄的内心，就是在暗暗窃喜！ 在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的情况下，就成功的在某些人眼中给徐明菲贴上了自己的标签，这种事半功倍的好事，他能不窃喜吗？ 他之所以在苏子安的面前故意做出那种样子，为的不就是这一天？ 别以为他不知道，徐大太太表面上一直是在为徐二姑娘张罗亲事，实际上暗地里同样也在为徐明菲挑选人选。 一个成功的人，就应该将所有可能成为自己阻碍的东西扼杀于萌芽之中。 苏子安年纪和他差不多，家世方面也不逞多让，更加重要的是他还未定亲，而徐大太太却和靖安侯夫人的关系极好。 这样一个潜在性的对手，他要是不采取点行动，那他就不是魏玄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将这件事情传到徐明菲耳朵里的，但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他可以看看徐明菲对此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当然，这种想法他只能紧紧地藏在心中，在事情没有彻底明朗之时，他是半分也不敢再徐明菲面前露出来。 因此，察觉到徐明菲眼中的疑惑之后，魏玄立马又开口道：“明菲妹妹，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我会那样也只是怕越描愈黑反而引人怀疑，哪想到……最后还是引起了别人误会。” “是吗？”徐明菲紧紧地盯着魏玄的眼睛，纵然对方此刻眼中充满了诚恳，可她的直觉仍然清楚的告诉她，魏玄这家伙没说实话。 魏玄倒是十分镇定，点了点头，轻叹一声道：“总归是我不对，要不然……我出面补救补救？” “你要怎么补救？”徐明菲追问。 “解铃还须系铃人，事情的源头既然是从苏子安那边开始的，那我自然是要去找苏子安解释一二。”魏玄故作认真的道。 听到魏玄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个办法，徐明菲不由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觉得这样的解释会有用？” “那不然怎么办？”魏玄一脸无奈。 “不怎么办！”徐明菲摇了摇头，接着道，“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你要是现在跑去解释，那才是真的扯不清呢！算了算了，想必苏世子也不是什么大嘴巴的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 “明菲妹妹你倒是挺了解苏子安的。”魏玄听到徐明菲的话，心中不由冒出几分酸意。 果然，尽可能的扼杀苏子安那边的苗头是正确的。 徐明菲没有听出魏玄话中的酸意，只是好奇的看了对方一眼，没有吭声。 只是她不知道，她这样沉默不语，反倒是立马就让魏玄体验了一把沉默就是默认这句话。 顿时，魏玄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心里郁闷得厉害。 393.第393章 颓势 还不等魏玄郁闷完，徐明菲又开口道：“好了，这件事情就到此结束，以后就别提了。不过也请小侯爷注意，别再动不动就来这么一出。” 尽管她始终觉得魏玄有点心口不一，但已经就这个问题说了大半天，未免最后越扯越远，她也懒得继续和对方掰扯，决定就此打住。 反正这次的事情她已经提醒过魏玄了，要是魏玄下次还敢这样耍小心眼，做出让别人误会的举动来，那她可就不会好说话了！ 听出徐明菲话中隐含着的警告之意，魏玄心中一个激灵，立马将心中的那点郁闷抛到了一边，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放低了姿态语气温和的对着徐明菲保证道：“明菲妹妹放心，我会注意的。” 魏玄从出生到现在，虽说也曾有过苦难的日子，但细数下来，能让他真正的放低姿态的人却少之又少，而徐明菲就是这少数人当中的一个。 由此可见，徐明菲在他心中的地位，着实不低。 徐明菲却是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她向来不是得理不饶人的那种人，见魏玄服了软的，心里的气也就消了。 事情一解决，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 见状，魏玄暗喜过关之余，又想起进门之前隐约听到的话，便再次开口道：“对了，刚才我进来的时候，隐约听到明菲妹妹提起梧桐巷徐家，是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什么大事，梧桐巷徐家的小姐是这间铺子的大客户，前几天花了三千两银子，一次性把铺子里的一种胭脂水粉买光了。”徐明菲顿了一下，对着魏玄笑了笑，又接着道，“我想着梧桐巷徐家的小姐们既然这么喜欢铺子里的胭脂水粉，就准备让锦州那边另外送一批过来。” “三千两？”魏玄面上了露出几分诧异。 “怎么，有什么奇怪的吗？我听刘掌柜说，在京城中像梧桐巷徐家小姐们这般买东西的人，可不止一家。”徐明菲笑着道。 “如果是其他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这样买东西，我倒是不会觉得奇怪，而这梧桐巷徐家嘛……”魏玄拉长了声音，语气中透出几分戏谑。 “梧桐巷徐家怎么样？”徐明菲忍不住探了探头，开口追问道。 “你也知道，梧桐巷徐家是你们你们徐家的本家，从开国至今繁衍下来，枝繁叶茂，徐家嫡支分支数不胜数。”魏玄缓缓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们徐家就是从本家分出来的旁支，与现在的梧桐巷徐家关系都有点远了。不过这件事和梧桐巷徐家的小姐买东西有什么关系？”徐明菲不解道。 “这当然是有关系的。”魏玄微微一笑，接着道，“徐家作为百年世家大族，族中人口众多，光是嫡支那边就有七八房。别看梧桐巷徐家的宅院修得很大，占地面积也广，可僧多粥少，真要住在里面的其实一点儿都不舒坦。至少……”魏玄看了徐明菲一眼，眼带笑意的道，“他们府上的小姐们除了最受宠的的之外，其他的都没有办法单独住一个院子。” “这么挤？”徐明菲心中微惊。 她穿越到徐家的时候，徐家就已经摆脱了落魄开始发迹起来了，可以说从她出生开始，徐家的生活水平就一直再往上走。 徐大太太和范氏向来大方，家中所有的少爷小姐，无论嫡出还是庶出，都各自有单独的院子居住，而且通通都有一大堆的下人伺候。 而徐明菲作为范氏的心头肉，所住的院子不说是家中最大的，却也是最为舒适宜人的。 加上她每年都会收到各种各样根本就用不完看不完的礼物，院中的库房每年都有递增的趋势，都开始让她觉得一个单独的院子快要住不下了。 以往听到旁人提起梧桐巷徐家，听到的基本上都是对梧桐巷徐家的各种赞扬和向往。 今日魏玄突然说梧桐巷徐家人口多得宅子都快住不下了，心中不由升起一种微妙的感觉来。 “事实上可不止这样，要是又不受宠的，几房人挤在一个院子也不是没有的。”魏玄笑着解释道。 “既然都这样了，怎么不另外只宅院，反倒是要挤在一处？”徐明菲皱眉。 “你以为他们不想吗？不过还是那句话，僧多粥少啊！”魏玄意有所指的道。 “你的意思是……梧桐巷徐家的人缺钱？”徐明菲双眼微睁，眼中透着少许不可置信。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来到京城之后少有的几次与梧桐巷徐家人的碰面，似乎并未从对方的身上看出有缺钱的迹象。 特别是梧桐巷徐家的那几位小姐，一个个身上穿的衣服，头上戴着的珠宝首饰，全都是京城时兴的款式。 魏玄看出了徐明菲的疑惑，万分耐心的又接着解释道：“明菲妹妹来京城没多久，对这些高门大户的内情知道得也不详尽也难免，旁的我不多说，就梧桐巷徐家而言，外人看着他们家依然门庭显赫，实际上内里已成颓势。” “为什么这么说？”徐明菲紧紧地盯着魏玄，好奇心彻底被对方这番话给点燃了。 “追根究底，还是僧多粥少这个原因。其实梧桐巷徐家人口众多，但凡能出几个可以撑得起场面的人，情况也会好很多，只可惜他们家已经安逸惯了，家中子弟爱享受的多，有本事的人却少。要不是这几年他们家在宫里有高位嫔妃帮衬，哪有如今表面上风光？”说到这里，魏玄不禁发出一声冷笑，沉声道，“若非如此，你当戚远侯老夫人和魏宁为什么那么着急想要世子之位？” “既然梧桐巷徐家已经这样了，怎么他们家的小姐还这般一掷千金？我听刘掌柜说，她们好像经常做这种事情。”徐明菲疑惑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梧桐巷徐家至今能保持表面上的风光，靠的就是他们那些为数不少的姻亲。也因此，他们家有个惯例，不管内里如何，在外头的时候，绝对不会让家中的女儿过得比旁人低一点点，尽可能的显示出梧桐巷徐家女儿的高姿态。”魏玄略带嘲讽的道。 394.第394章 抖老底 按照魏玄的意思，就差点明说梧桐巷徐家是靠着卖女求荣维持表面风光了。 徐家从来没有卖女求荣这种风气，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徐明菲，就算是偶尔听过别人家有这种情况，也不过就是听听而已，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如今魏玄这么一说，着实刷新了她对梧桐巷徐家的感官。 她可真没想到，一向都高高在上，对着他们徐家忽冷忽热，爱端着架子的梧桐巷徐家内里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现在梧桐巷徐家的顶梁柱就是戚远侯老夫人的嫡亲兄长，若是他能多活个几十年，说不定在他的调教之下，也许他们家还能出一两个人物。只可惜……”魏玄轻啧一声，接着道，“他的身体近几年一直都不太好，恐怕是来不及了。” 徐明菲默默的看了魏玄一眼，带着几分好奇的道：“既然梧桐巷徐家已经这样了……那怎么还会有人家和他们结亲？” “明菲妹妹，你不会以为这些事随便一个人外人都能知道吧？”魏玄故作惊奇的看着徐明菲，摇了摇头道，“梧桐巷徐家的人又不是傻子，他们花了那么大的心力去维持表面的风光可不是做的白功。说实话，京城里还真有不少人家是被他们骗了的。更何况……我只是说他们现在开始呈现颓势了，也没说他们立马就会大厦将倾啊！” 徐明菲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在心中暗骂：爱抠字眼的坏蛋！ 难道果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当初在锦州的时候，魏玄虽然有时候也焉坏焉坏的，可在面对她时，大部分时候也都挺老实的。 结果不过就是在京城待了几年，魏玄焉坏的指数就直线上升，弄得她有时候都觉得快要招架不住了。 想到这里，徐明菲不由抬头又看了魏玄一眼，瞧着对方那张越发俊俏迷人的脸，心中就是一阵叹息，当年那个什么都听她的邵哥哥去哪儿了？ 魏玄可不知道徐明菲在怀念当年的自己，发觉对方眼神有异，也只是以为对方是被他的话给惊住了而已。 不过话都说到这里了，魏玄也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他想着徐家和梧桐巷徐家的关系颇为微妙，而最近戚远侯老夫人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事情，为了小心起见，他决定接着抖梧桐巷徐家的老底。 毕竟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远离京城多年，就算有留耳目在京中，高门大户里隐藏的秘密也不见得能够完全打听出来。 “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魏玄故意压低了声音，朝着徐明菲的身边移了移。 “什么秘密？”徐明菲的好奇心被勾起，压根就没有注意到魏玄的那点小动作。 魏玄见状，心中暗喜，面上却不显，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弯下身子，凑在徐明菲耳边道：“梧桐巷徐家的人这些年一直在吃老本的，除了少数几房稍微有点能力的人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是入不敷出。戚远侯老夫人一直惦记着为魏宁争夺世子之位，一个是为了侯府的权力，另外一个则是惦记着侯府的家产。” 395.第395章 能看不能摸 “戚远侯老夫人惦记侯府家产？”徐明菲先是一惊，随即想到了梧桐巷徐家的情况，不禁脱口道，“难不成戚远侯老夫人要用侯府的产业去添补梧桐巷徐家？” “可不就是这样！”魏玄点头。 不是吧…… 徐明菲狐疑的看了魏玄一眼，觉得信息量有点大，一时半会儿有些接收不过来。 之前她一直以为戚远侯老夫人之所以能够在戚远侯府过的风生水起的，靠的就是梧桐巷徐家这个靠山，可这会儿听魏玄一说，结果事情的真相却是相反的，梧桐巷徐家外强中干，实际上还得靠着戚远侯老夫人接济。 “戚远侯老夫人这么做，戚远侯……同意？”徐明菲试探性的问道。 “换做是你，你同意吗？”魏玄笑了笑，又接着道，“戚远侯老夫人自认为事情做得隐秘，可说到底我爹才是戚远侯府的主人，她的那点小动作，瞒得过别人，却是瞒不过我爹的。” “那他不管？”徐明菲追问。 “要是不管，戚远侯老夫人和魏宁也不会整天上蹿下跳的了。”魏玄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灿烂。 戚远侯魏源可不是吃素的，戚远侯老夫人想要挖戚远侯府的底去添补梧桐巷徐家，那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纵然戚远侯夫人身体病弱长期需要卧床休养，只能将府中的大小事务交给戚远侯老夫人和魏大太太刘氏打理，看似好像让这对嫡亲婆媳掌握了戚远侯府内里的大权。 可实际上，事情到底如何戚远侯老夫人和刘氏自己清楚得很。 两人暂管府中大小事务一事，其实也就名头好看而已，好处却是没有捞到多少的。 更何况，有魏玄这个从小就开始处理整个邵家产业的人在，旁人想在账面上耍什么小把戏，那也是异想天开。 据他暗地里打探出来的消息看，戚远侯老夫人已经贴补梧桐巷抠出多少，基本上还是用的自己私库里的银子。 若不是戚远侯老夫人在戚远侯府内根基深厚，加之她身份摆在那里，逢年过节外头送检来的贵重礼物也是不少，只要长此以往下去也只有捉襟见肘的份儿。 不过说起来他也觉得有些奇怪，按照梧桐巷徐家花钱的速度，就算是有戚远侯老夫人从中贴补，也不应该在表面上过得如此风光才对…… “你这样在背后拆梧桐巷徐家的台，要是回头被戚远侯老夫人知道了，非气得吐血不可！”徐明菲见魏玄如此淡定，心情也不禁放松了几分，半开玩笑的对着魏玄打趣道。 “这个倒是明菲妹妹多虑了，戚远侯老夫人心之坚强，就这么点小事，还到不了那种程度。”魏玄回神，十分自然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语带调侃的开口道。 徐明菲斜了魏玄一眼，十分明确的用自己的眼神表达了怀疑。 这都快将人家极力掩藏的老底都给抖完了，还说是小事？ 果然，不管是魏玄还是邵祁，只要得罪了他，被整治也是早晚的事而已。 396.第396章 鼠目寸光 心中怀着几分对魏玄的感叹，徐明菲突然又想起了那个抢了徐二姑娘准未婚夫的梧桐巷徐家小姐。 那户背信弃义的人家，之所以撇开了徐二姑娘，毅然投奔梧桐巷徐家的怀抱，看中的也不过是梧桐巷徐家表面上可以看到的各种好处和风光，以及对方许诺的丰厚嫁妆。 若是让他们知道梧桐巷徐家的风光也只是表面风光，内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的话，估计肠子都得悔青。 真是一群鼠目寸光的蠢货，徐大老爷如今官运亨通势头正猛，而徐大爷在翰林院中也颇得圣上青睐，估计这一两年内就会外放历练，等有了政绩和资历将来的前途一片光明。 徐二姑娘纵然是庶出，可有这两个强有力的父兄，多得是有眼光的人想要抢回去做儿媳妇。 再说了，就凭梧桐巷徐家那个表面风光样子，所谓的大笔嫁妆又能有多少？ 徐家现在发达了，徐大太太又是个大方的，当年同样庶出的徐大姑娘嫁人时嫁妆就十分丰厚，这两年徐家越发富贵起来，只要徐二姑娘不出什么岔子，她的嫁妆绝对会是只多不少。 要真的摊开来说的话，恐怕比起梧桐巷徐家那位小姐来，徐二姑娘的嫁妆更多更丰厚。 不过这样也好，早点看清楚那户人家唯利是图的本性，也比徐二姑娘就嫁过去之后才发现要好。 要不然以徐二姑娘那老实木纳的性子，指不定到时候被人欺负了也只会闷不吭声的默默忍受。 “明菲妹妹，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魏玄见徐明菲魂游天外，半天也没个反应，不由轻喊出声。 徐明菲被魏玄这么一喊，自然也就回过了神。 只是事关徐二姑娘的面子问题，她也不好将事情说得太清楚，只能简单的提了一下大，然后便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魏玄也是个识趣的人，见徐明菲不愿详谈，也就没有细问。 为了能够顺利与徐明菲和解，除了亲自道歉之外，魏玄还特意在京城最有名的酒楼订了席面，打算好好的请徐明菲吃一顿，顺带也多和对方亲近一下。 哪想到还没来得及开口，戚远侯府的下人便找了过来，说是家中来了客人，戚远侯夫人请魏玄回去待客。 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亲娘戚远侯夫人开口了，魏玄也不好驳了对方的面子，只得将还未说出口的话压下，琢磨着下次再找机会补偿一下。 徐明菲对此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和魏玄一起吃饭，早就打算好结束了铺子这边的事情之后，就去白老先生介绍的那家杂货铺瞧瞧，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因此，见魏玄要赶着回戚远侯府，徐明菲也没有多做挽留，在心中默默的估摸了一下戚远侯夫人的情况之后，就在铺子里挑选了几样比较适合对方的胭脂水粉交给魏玄。 面对看上去对他的离开似乎并无不舍，行事还如此干脆利落的徐明菲，魏玄接过用上等漆盒装好的胭脂水粉，心中又不禁发出一声小小的叹息。 397.第397章 药丸 送走了犹带着几分不舍的魏玄，徐明菲将万分识趣躲到一边的刘掌柜重新招了回来，口头上勉励了几番，有许诺了年底会有分红之后，就带着红柳等人离开了铺子。 白老先生推荐的那家小店坐落于城北的小巷之后，徐家那宽敞舒适的马车是没有办法驶进去的。 因此，徐明菲跟往常一样，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了小巷外的街边处，自个儿带着红柳，外加两个护卫往小巷中步行而去。 跟在她身后的两个护卫，乃是范氏临走之前不放心她特意安排的。 平时在家倒没什么，可一旦她出门在外，这两个护卫就必须跟在她左右，以免发生意外。 通往小店的这条小巷，徐明菲早已十分熟悉，绕过巷口处那些热闹的小摊后，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走到了那家看上去一点儿都不起眼的小巷。 小店和平常一样，除了店主老余之外并无旁人，好些摆在地上的箱笼杂物上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可见店主对这些东西有多么不上心。 “徐三小姐，今天可不是药材到货的日子，你怎么来了？”老余正坐在一张木桌前喝茶，看到徐明菲走进来，难得主动的开了口。 “我知道上次订的药材还没来，我今天是想看看其他的东西。”徐明菲浅笑道。 老余打了一个呵欠，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一边，懒洋洋的站起身，走到柜台前，侧着头对着徐明菲道：“不知徐三小姐想看看什么？” “我想请老余帮忙看看，能不能凑齐这张方子上的东西。”徐明菲掏出一张纸条，递到了的老余的身前。 老余见状也不觉得奇怪，十分自然的接过纸条扫视了一遍。 待看清楚纸条上所列的东西之后，老余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道：“你等等，我去里面看看。” “好。”徐明菲顺从的应了一声。 等到老余钻进了柜台后面的那道小门之后，一向爱干净的红柳忍不住低声嘀咕道：“一段时间没来，这店里的灰尘越发的多了，余老板也不打扫一下。” “人家老板都没着急，你着什么急？”徐明菲见红柳一脸嫌弃地打量着四周，不由笑着打趣道。 “小姐！”红柳轻轻地跺了一下脚，俏脸微红的道，“奴婢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可不是为了这家小店着急。” “好好，不急就不急。”徐明菲掩嘴轻笑。 徐明菲今年十四，还未到及笄的年纪，可红柳要比她大几岁，已经到了可以配人的年纪。 为此，徐明菲还仔细的考虑过红柳的亲事，琢磨着要为她找一户合适的好人家。 对于这一点，红柳也隐约的听过，只是她从小伺候徐明菲，早就下定了决心要一辈子跟在徐明菲身边，至于成不成亲什么的根本就不怎么在意。 不过在面对徐明菲偶尔的调侃和打趣之时，作为女子的她，还是会忍不住羞红了一张脸。 “喵！”这时，一声娇滴滴的猫叫声打断了主仆俩的说笑。 徐明菲循着声音望去，发现一只与那声猫叫极为不符的姜黄色大肥猫甩着尾巴蹲在了柜台上面。 “咦，小姐，这只猫是哪一家的，长得好壮好肥啊！”红柳原本以为发出那种娇滴滴叫声的猫儿，应该是身材苗条，长相可人的小母猫才对，结果发现事实和想象不符，不禁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喵！”那只大肥猫却好似听懂了红柳的话一般，发出一声高亢的叫声，站起身子在柜台上来回走动了几步，大尾巴狠狠的甩了甩动着，似乎是在表达着什么不满。 柜台本就不算大，上面除了算盘之类的东西外，还摆放着不少瓶瓶罐罐，而那只大肥猫体积不小，它往柜台上这一走动，更是显得柜台十分狭小，挤得不少瓶瓶罐罐发出不稳的摇晃声。 红柳常跟徐明菲来这家小店，深知这家小店看着不起眼，但里面卖的东西却是价值不菲，往往一个不起眼的小瓶子里的东西就能值几百上千两。 这会儿看到那些应该同样价值不菲的瓶瓶罐罐被大肥猫弄得摇摇欲坠，红柳就下意识地提高声音喊了一声：“小心啊！” 哪想到她这话音刚落，一个放在柜台边缘的褐色小瓶就被大肥猫一屁股挤了出来，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瞬间碎成了一堆渣渣。 “什么声音？”听到声音的老余从小门里走了出来，还不等徐明菲和红柳回答，就一看到柜台上站着的那只肥猫，立马随手抄起一个鸡毛掸子，冲着大肥猫怒道，“该死的臭肥猫，又跑到这里来捣乱！” “喵！”自知闯祸了的大肥猫脆脆地叫了一声，瞧见老余要拿东西来赶自己，当即转身跳下了柜台，嗖的一下就冲出了小店。 大肥猫这走得倒是干脆利落，可看到地上碎成一堆渣渣的小瓶，老余却是一脸的肉痛，一边小心翼翼的将碎片渣渣中的那些小药丸捡起来，一边止不住地骂道：“死肥猫，算你跑得快，下次让我逮着你，非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徐明菲深知老余爱财的本性，见对方这幅模样，不由朝着那不起眼的小药丸看了一眼，好奇道：“老余，这瓶子里的药丸很珍贵吗？” “当然了，值不少银子呢！”老余小心翼翼的药丸捧在手中，轻轻地吹了吹表面上沾到的灰尘，企图将那些灰尘给吹掉。 可惜这些药丸跟一般的药丸似乎有些不同，表面上看着不怎么光滑，沾上了地上的灰尘之后也不易被吹掉，黏黏糊糊地沾在一起，着实有些难看。 “该死！待会就有人拿来了！这下可好，又得赔钱了，真是晦气！”老余见吹不掉药丸上的灰尘，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谁让你不好好打扫一下，瞧瞧这地上都积灰了。”红柳见状撇了撇嘴，偷偷的躲在徐明菲身后低声嘀咕。 老余耳朵尖，听到红柳的嘀咕声，碍于徐明菲的面子也不好发作，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朝着红柳甩了一个眼刀过去。 徐明菲也横了红柳一眼，眼中透出些许不赞同。 红柳自知失言，也不敢出声辩解，只得低下头，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398.第398章 独门秘方 好好的药丸沾了灰，直接坏了品相。 老余这个人爱财是没错，却也不是什么黑心的奸商，见药丸上的灰实在是弄不掉，也就没有继续折腾，直接将药丸放到了一个小瓷碟中。 “我老余一向信誉良好，自从隔壁养了只大肥猫，各种糟心事儿就来了。待会儿来拿药的人上门了，又得解释一番。”老余拿出扫帚，三两下将地上的碎渣扫到了一边，这才转身对着徐明菲道，“你要的东西店里正好都有，待会儿我就给你包起来。” “多谢老余。”徐明菲笑着道。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什么谢不谢的。”老余刚刚才损失了一笔，心里正肉疼得厉害，这会儿在徐明菲这边找补找补，也能算个安慰。 徐明菲闻言笑了笑，也没有接话，只是十分识趣的又多买了点其他的东西，算是为红柳之前的失言赔罪。 老余也不是个小气的人，见徐明菲如此上道，也就没多做计较，不跟红柳一般见识。 在老余包药材的时候，徐明菲隐约闻到一种特殊甜香。 循着甜香味儿看过去，发现这发出甜香味儿的，正是刚才被那只大肥猫打翻在地上的药丸。 “这药丸……”徐明菲忍不住上前两步，微微俯身，鼻尖凑到药丸上方轻轻一嗅了，一股比刚才更加浓郁的甜香儿冲进了她的鼻子。 同时，除了这股甜香味儿之外，徐明菲那敏锐的鼻子还嗅出了其他好几种不同药材的味道。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老余看到徐明菲的动作，略带好奇的问道。 “这倒没有什么不对。”徐明菲摇了摇头，轻声道，“只是我之前没见过这种味道的药丸，有些好奇罢了。老余，这种药丸可是用来止咳的？” “这药丸是有止咳的功效，不过也不全是，还有治嗓子的作用。”老余将包好的药材交给等在一边的红柳，上前两步走到徐明菲身边，指着瓷碟中的药丸道，“别看这小药丸不起眼，里面可是用了不少珍贵的药材，用人家的独门秘方制作出来的。这次被肥猫弄坏了一瓶，少说也让我亏了两百两银子。” “这也难免，我刚才闻了一下，里面确实有不少难得的好药材。”徐明菲顿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瓷碟中的药丸，“而且从其药性的搭配来看，这药丸应该是给年轻女子服用的。” “这你都知道？”老余眼带诧异的看着徐明菲。 “看来我猜对了。”徐明菲掩嘴而笑。 “难怪白老先生对徐三小姐多有青睐，徐三小姐确实有不少过人之处。”老余语带赞赏的对着徐明菲道。 徐明菲侧了侧身子，谦虚道：“老余过奖了。” “我可没有过奖。”老余瞥了一眼瓷碟中沾着灰，明显没法出售的药丸，脑中忽的灵光一闪，开口道，“徐三小姐，咱们相识一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能不能请徐三小姐帮个忙。” “什么忙？”徐明菲并未立即答应下来，只是定定的看着老余。 老余轻轻一笑，指着瓷碟中的药丸道：“是这样的，这药丸被弄成了这样，我也没法坏着良心卖出去。可对方要得急，稍微推迟个一两天还没什么，可若是拖久了，只怕断了药的病人会不好受。” “然后呢？”徐明菲挑眉，隐隐明白的了老余的意思。 老余也是个爽快人，也没跟徐明菲绕弯子，直接道：“我知道徐三小姐在制药这方面颇有研究，若是徐三小姐最近有空，不知道能不能帮我做一下这种药丸？” “让我做药丸？”徐明菲打量了老余一遍，笑着道，“你不是说这药丸是别人的独门秘方所制？既然是独门秘方，我这个不知详情的外人怎么做得出来？” “若是把方子给你，徐三小姐能不能照着方子做出来？”老余试探性的问道。 方子？ 徐明菲颇为意外的看了老余一眼，心中想到一个可能，不由笑出声道：“老余，你说的独门秘方，难不成其实就是你自己的？” “徐三小姐果然聪慧过人，正是在下的东西。”老余笑着拱了拱手，毫不矫情的承认了。 “那你不怕你把独门秘方给了我，我偷偷私藏了？”徐明菲打趣道。 “这有什么好怕的！那种方子对别人来说是独门秘方，可对徐三小姐来说，又算得了什么？”老余笑了笑，带着几分自信的道，“再说了，徐三小姐乃是徐府的嫡出小姐，小店的一个方子而已，还不至于被徐三小姐看在眼中。” “你倒是对我有信心。”徐明菲失笑。 一个药方，徐明菲又不是以此为生，确实如老余所说一般不会看在眼中。 不过就算是这样，一般的人也不会这般大方随意将自家的独门药方说出来。 毕竟，这独门一说，就贵在一个独字。 这都把方子告诉别人了，还有什么可独的？ 这么一想，徐明菲倒觉得老余着实是一个有趣的妙人。 明明这铺子里不少东西都是价值千金，可老余却整日守在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破旧小店中，也不知道图的是什么。 “怎么样，不知徐三小姐有没有兴趣？”老余略带期待的看着徐明菲。 “既然老余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答应，岂不是显得太小气了？”徐明菲抿嘴一笑，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老余你这药丸我之前也没做过，要是最后做出来的不合适，你可别怪我。” “瞧你说的，徐三小姐肯帮忙老余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敢怪你？徐三小姐你也别妄自菲薄，你替白老先生为晋宁郡王世子制药一事已经传遍了京城。这白老先生都认可了你的制药技术，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老余见徐明菲点头，一改平日板着一张脸的模样，早已笑成了一朵花。 说罢，好像怕徐明菲会反悔似的，老余立马就从柜台下面摸出了一张纸条，将这所谓的秘方交到了徐明菲手中。 正在站一旁反省的红柳看到这一幕，立马惊得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不是说是独门秘方吗？ 怎么就这么随便的放着，连把锁都没有上，也不被人给偷了！ 399.第399章 愿打愿挨 拿好了自己所需的药材，收起了老余提供的独门秘方之后，徐明菲便领着红柳等人离开了小店。 一走出小店的范围，红柳就有些忍不住了，凑到徐明菲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小姐，你怎么会答应帮余老板制药？” 之前徐明菲答应白老先生为肖荣制药，其实已经算是破例了，红柳实在是想不通自家小姐为什么又答应帮老余的忙。 “老余人不错，店里的东西也很合我的心意。那方子我看了，药丸做起来并不算难，反正我平日闲着无聊时也会做一些药丸备用，就当作顺手帮忙好了。”徐明菲买到了想要的东西，这会儿心情正好，说话时语气也不禁带上了几分轻快。 “可是……”红柳犹豫了一会儿，咬着嘴唇道，“小姐用余老板的秘方，真的没关系吗？” 不是红柳小心眼，而是老余的这番举动看上去实在是有些奇怪。 她家小姐最近成了老余小店的常客没错，每次来买东西的时候也会和老余随意聊几句，但也仅此而已，根本就没有多大的深交。 今天突然这么来一出，红柳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劲儿。 别的她倒是不怕，就怕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牵连到自家小姐头上。 徐明菲察觉到红柳心中的担忧，脸上露出一个浅笑，放缓了声音道：“你真以为那是不能让别人看见的秘方？” “难道不是？”红柳低呼一声，面上露出了几分惊诧。 “当然不是了。”徐明菲抿嘴一笑，摇了摇头道，“你家小姐我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吗？凭着老余几句话，就能相信他说的一切？” “那小姐你怎么还……”红柳甩了甩自己的头，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凡是有点名气的药铺，哪一家没有弄个什么独门秘方的之类的东西出来？这里面有多少噱头，你看看我二哥在锦州打理的那家平安药铺就是知道了。之前我就猜到老余口中的秘方有水分，只是没想到水分会有那么大而已，他那张方子也就是比同类的药多加了一些名贵的药材而已，压根算不上什么秘方。”徐明菲笑着道。 红柳闻言，顿时惊得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的道：“那余老板这不是骗人吗？” “这可不是骗人。”徐明菲对着红柳眨了眨眼睛，坏笑道，“人家确实是用加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在里面，只不过那些药材可有可无罢了。” “那也算是坑人吧？”红柳面色古怪的道。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反正坑的又不是咱们，没什么好着急的。”徐明菲不怎么在意的道。 能找到老余那家小店买东西的人，除开不知道其别有洞天的普通老百姓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是不差钱的主儿。 从老余的说的话和他的态度来看，不用问徐明菲也能猜到，会服用这明显加了不少名贵药材的药丸之人，定然也是不差钱的那一类。 既然对方不差钱，徐明菲自然没什么好纠结的。 400.第400章 冤大头 倒是红柳对老余的这种做法颇有微词，在回徐府的一直嘀嘀咕咕个没完，直到进了徐府的大门，这才住了嘴。 而徐明菲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小店之后没有多久，就有一个看上去极为普通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小店。 这中年男人为的不是别的，正是被大肥猫摔在地上的那瓶药丸。 药丸已经被摔了，老余手头也没有备货，在徐明菲将药丸制作出来之前，中年男人注定是拿不到药丸的。 面对这一情况，中年男人虽说有些着急，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匆匆从小店出来，直接朝着京城中达官贵人们所居住的城南而去。 作为京中权贵所住之地，城南这边显然要比繁华热闹的城北要安静整洁许多。 各个府上正门所在的那条街，除了偶尔路过的马车或者轿子之外，基本上看不到什么闲杂人等。 而绕开正门所在的这条街，转到后门所在的背街，就会稍稍热闹一些，不少的货郎挑着的东西沿街串走，专门做大户人家下人的生意。 中年男人驾着一辆毫不起眼的小车，在背街拐来拐去之后，终于停在了一扇小门前。 守门的婆子看到中年男人，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声，直接开了门就对方进去了。 中年男子挑着小路一路急性，走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才来到了一个看上去清幽宽敞的院子。 “宁嬷嬷，夫人这会儿可有空？”中年男人走到院中的一个老嬷嬷身前，弯着身子，压低了声音，态度恭谨地问道。 宁嬷嬷伸出一只手放在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朝着屋内使了一个眼色，轻声道：“小声点，夫人这会儿正在和二爷说话。” “二爷回来了？”中年男人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往屋内张望，只是又往宁嬷嬷身边靠了靠。 “刚才夫人的娘家来人了，二爷回来招呼了一下。”宁嬷嬷斜了中年男人一眼，低声道，“你这么慌慌张张的，可有什么事情？” “还是宁嬷嬷懂我！”中年男人对着宁嬷嬷拱了拱手，苦着一张脸道，“严小姐平日服用的药丸快吃完了，我本来今天去药铺取的，哪知药铺那边出了点问题，药丸要迟几天才能到。” “怎么会有这种事？”宁嬷嬷皱了皱眉头，飞快的朝着屋内望了一眼，这才回过头，对着中年男人道，“别的地方都能缓，唯独严小姐那边不能缓。” “我知道啊！”中年男人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急道，“可这是药铺那边出了问题，我也没办法啊！宁嬷嬷，你看这事儿怎么办？” “那药丸能不能到别的药铺去买？”宁嬷嬷问道。 “不能，那药丸是那家药铺的独门秘方，严小姐吃别的都不管用，就只有那家药铺的药丸管用。”中年男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的道，“若不是这样，我也不用这样愁了！” 宁嬷嬷看着中年男人愁眉苦脸的样子，想着平日两人关系还算是不错，正想帮忙出出主意。 谁知她这边主意还没有想好，一道带着几分虚弱的女声便从屋内传了出来：“外面是谁在说话？” 401.第401章 坑熟人 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宁嬷嬷也不敢隐瞒，给了中年男人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开口道：“夫人，是城外庄子上朱管事。” “朱管事？”屋内的人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接着道，“让他进来说话。” “是。”宁嬷嬷赶紧应了一声。 中年男人，也就是宁嬷嬷嘴里的朱管事，在听到屋内人的吩咐之后，立马皱起一张脸，无声地对着宁嬷嬷作了个揖，眼中流出无限期盼，企图让宁嬷嬷帮帮忙。 宁嬷嬷不过是一个下人，虽说在主子面前也有几分体面，却也不敢做那些阳奉阴违的事情。 求情什么的她是没办法的，但念着与朱管事的交情，她还是压低了声音，飞快地道：“夫人问什么你就说什么，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别琢磨着推卸责任。” 朱管事先是一愣，随即连带感激地冲着宁嬷嬷点了点头，这才整了整衣襟，低着头走进了屋中。 屋中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面色苍白，一看就知道其身体不好的妇人，另一个却是才与徐明菲分开没多久的魏玄。 “小的朱有才，给夫人和二爷请安。”一走进屋子，朱管事立马感受到两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当即心中一抖，直接跪到了地上，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 “起来吧！”面色苍白的虚弱妇人对着朱管事轻声道。 “谢夫人。”朱管事得了吩咐，半点不敢耽搁，又磕了一个头，这才恭恭敬敬地站起垂手而立。 “你不在庄子上伺候，怎么回府里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妇人轻咳一声，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语气缓慢的道。 听到妇人的询问，得了宁嬷嬷指点的朱管事也不敢啰嗦，立马就将药丸一事说了出来。 妇人听了半响，中途没有插过一句话，直到朱管事说完了，这才开口道：“这药丸没能按时买到，严小姐那边还有剩的没？” “回夫人的话，还剩几粒。”朱管事老实地回道。 “那剩下的药丸，能撑到拿到新药丸那一天吗？”妇人又问。 这次朱管事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稍稍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若是药铺那边动作快，只延迟个两三天，严小姐那边剩下的药丸应该是够的，可若是超过了三天……恐怕就有些不够了。” “这样啊……”妇人眉头轻皱，一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转头对着魏玄道，“玄儿，这可怎么办？” 魏玄抬了抬眼，开口道：“那家药铺的信誉一向良好，之前从未出过疏漏，这次突然发生这种意外，想必也是不得已。以我对那家药铺的了解，他们定然已经找到了解决之法，朱管事你后天再去一趟，应该就能拿到药丸了。” “是。”朱管事见魏玄似乎没有责罚自己的意思，心中一喜，立马高高的应了一声。 解决了这件小事，魏玄也没闲工夫和朱管事多说，直接挥了挥手让对方退了下去。 朱管事原本以为自己办事不利是要被责罚的，结果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轻飘飘的被放过了，心中除了庆幸还是庆幸，得了魏玄的指示之后一刻也不敢多留，立马就退出了房间。 402.第402章 母子 待到朱管事离开之后，魏玄旁边的妇人，也就是戚远侯府正经的女主人戚远侯夫人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打量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儿子。 魏玄的定力也足，一声不吭的任由戚远侯夫人打量，整个人看上去极为自然，没有半点局促之感。 最后，还是戚远侯夫人打量够了，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带着些许好奇地道：“玄儿今天出门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娘你怎么这么问？”魏玄略感意外的看了戚远侯夫人一眼。 “知子莫若母，你若不是出门时遇到了好事，怎么会半句责罚都没有，就让朱管事退下了？”戚远侯夫人柔柔一笑。 魏玄回到侯府的日子不长，可威望却是一点都不低。 府中的下人，上至各大总管，下至扫洒的粗使下人，统统对他敬畏有加，不敢有半点的马虎。 按照往常魏玄做事赏罚分明的态度，纵然这次药丸的事主要过错不在朱管事身上，但就凭着他没有事先预想过可能发生的状况，怎么说魏玄也会小惩大诫一番才对。 这样突然轻飘飘的放过，若是里面没有猫腻，戚远侯夫人怎么也是不相信的。 只是魏玄会老实的承认，把徐明菲的事情说出来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他和徐明菲私下交往颇多一事，也就徐大太太那边稍微比较清楚而已，戚远侯府这边却是瞒得严严实实的。 别说戚远侯夫人不知道，就是戚远侯魏源也是不知详情的。 至于一向对他关注颇多的戚远侯老夫人…… 最近魏宁摔断了的那条腿似乎有恶化的趋势，戚远侯老夫人担心自己的宝贝嫡亲孙子都来不及了，暂且没有那个功夫来关注他的举动。 “怎么，玄儿不想说？”戚远侯夫人见魏玄没吭声，不由轻笑出声，苍白的脸上也难得的染上了一丝红晕。 “娘，儿子没有不想说，只是想给娘一个惊喜而已。”魏玄轻叹一声，故作懊恼的道，“只是没想到娘你如此慧眼如距，一眼就看穿了儿子心中有事。” “什么惊喜？”戚远侯夫人好奇道。 “既然是惊喜，现在怎么能告诉娘？惊喜我已经让人送到娘的卧室中了，待娘回去一看就知道了。”魏玄笑着道。 “你这孩子，惯会吊人胃口。”戚远侯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到底没有追问下去，转而道，“对了，上次你不是说严丫头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了吗，怎么还是日日不断药地吃？朱管事说的那个药丸，真的能按时拿到？若是不按时拿到，严丫头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娘你别担心，她没事。现在吃的药丸都只是调理身体的而已，并无什么大碍，就算是偶尔断上一两天，也没关系的。”魏玄笑着安抚道。 “那就好。”戚远侯夫人点点头，轻叹一声，语带怅然的道，“严丫头也是个命苦的，总归是咱们家欠了她。” 403.第403章 隐晦猜测 提起这个话题，原本还算是比较和谐的气氛顿时多了几分凝重。 戚远侯夫人察觉到这一点，看到魏玄突然变得冷硬了一些表情，心中不禁升起几分懊恼和悔意。 只是话都是已经说出来了，她就是懊恼和后悔也没有用。 “玄儿，娘……”戚远侯夫人张了张嘴，极力想要调节缓和一下此刻的气氛。 魏玄也只是因为提及旧事陷入了短暂的回忆而已，听到戚远侯夫人的声音，立马就清醒了过来。 瞧见戚远侯夫人脸上露出的那点忐忑，想起自打他回府之后戚远侯夫人为他所做的一切，不由心中一软，放柔了声音道：“娘，你别担心，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戚远侯夫人见儿子如此体贴，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魏玄见状，连忙伸手握住戚远侯夫人的手，笑着道：“娘你身子才好一点，大夫交代了一定要静心休养才是，要是爹知道娘因为我流了眼泪，定然是要罚我的。” “贫嘴！”戚远侯夫人听了魏玄的话，泪意一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魏玄乃是她和戚远侯魏源失而复得的独子，平日里疼都来不及了，哪里舍得罚对方？ 别看戚远侯行事一向处事果断雷厉风行，在不管是在朝中还是在外人面前都颇为威望的样子，私底下对魏玄的疼爱却是丝毫不比她这个做娘的少。 “儿子说的可是大实话，不是贫嘴。”魏玄笑着反驳道。 “你这孩子，居然打趣起娘亲来了！”戚远侯夫人没什么威力的瞪了魏玄一眼。 戚远侯夫人这一记没什么威力的瞪眼，魏玄当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只是本着哄娘亲开心的原则又说了好些讨喜的话，成功的让戚远侯夫人的脸上重展笑颜。 母子俩坐在一处说笑，气氛亲密融洽，整间屋子里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引得守在屋外的宁嬷嬷也不禁露出了一个笑容，心中充满了无限欢喜。 最后还是戚远侯夫人估摸着时候时候不早了，想着魏玄应该还有事情要做，尽管心中还是有些舍不得儿子，也还是十分得体的把人给放走了。 待魏玄一走，稍感疲惫的戚远侯夫人便在宁嬷嬷的伺候下回了卧室，准备去看看儿子口中的“惊喜”到底是什么东西。 原本戚远侯夫人以为魏玄多半是送的首饰布匹之类的东西，结果打开了摆在卧室内桌子上那个上等漆盒之后，才知道事情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玄儿也真是，我平日又不出门应酬，哪里用得到这些东西？”戚远侯夫人摸了摸漆盒的表面，嘴里说着这样的话，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宁嬷嬷见戚远侯夫人心情好，连忙上前一步，凑趣道：“夫人过谦了，咱们二爷这时孝顺，知道夫人身体好了不少，特意买来胭脂水粉哄夫人开心的。夫人气色见好，再用些上等的胭脂水粉，定然能够倾国倾城艳压群芳。” “宁嬷嬷，你这话可就夸张了。”戚远侯夫人摇头失笑。 “奴婢可不是夸张，咱们二爷就是继承了夫人的好样貌，这才生得这一副俊逸非凡的好相貌，引得京中无数世家千金青睐。”宁嬷嬷躬了躬身子，笑弯了眼睛。 她这话虽说有拍马屁的嫌疑，却也是说的大实话。 戚远侯夫人年轻的事情就是京城中出了名的大美人，若非如此也不能让戚远侯一见倾心。 只可惜自打魏玄小时候走失之后，戚远侯夫人的身体便每况愈下，纵然有宫中的太医调理身体，整个人依然清减消瘦了不少，容貌比起最盛之时还是逊色了几分。 不过就算如此，戚远侯夫人比起旁人来，也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好听的话谁人不喜欢？ 更何况魏玄又是戚远侯夫人的心肝宝贝，听到宁嬷嬷捧高自己的同时还不忘带上魏玄，戚远侯夫人心中顿时就是一阵得意，忍不住赞道：“玄儿继承了我和侯爷的优点，打小就是个聪明可爱的孩子，如今长大了，更是优秀得让人欢喜，也难怪旁人惦记。我虽不怎么出门，却也知道有不少人都看中了我家玄儿，想把家中女儿嫁给他。” “夫人说的是，咱们二爷别说是在京城了，就是在整个大熙朝，也是极受欢迎的。”宁嬷嬷笑着附和道。 “你呀，就知道说好听的话。”戚远侯夫人笑了笑，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收了脸上的笑容，坐到软榻上，轻叹一声，道，“老夫人上次和我提了一下玄儿的亲事，虽说只要侯爷和我不答应，老夫人只要不想撕破脸在这上面也没有办法，可她到底占着祖母的名头，万一真的闹起来……” “夫人莫担心，侯爷和二爷都是明白人，绝对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的。二爷可是夫人和侯爷唯一的血脉，将来的二少奶奶会是咱们戚远侯府未来的女主人。这么重要的位置，绝对不可能被老夫人摆布的。”宁嬷嬷挺了挺胸，对戚远侯和魏玄可是相当的有信心。 她家侯爷以一庶子之身成功继承爵位，她家二爷被贼人拐走十几年后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那样大的波折都平安度过了，后面的事情还有什么困难的？ “希望如此吧！”戚远侯夫人揉了揉额头，轻声道，“若是玄儿有喜欢的人，只要不太过分，身份上过得去，我和侯爷自会为他去求娶，只是都这么几年了，也不见他在这方面有丝毫的苗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二爷是做大事的人，或许不怎么将儿女情长放在心上。”宁嬷嬷见戚远侯夫人面带忧愁，立马出声宽慰道。 “不将儿女情长放在心上也就罢了，可他……”戚远侯夫人顿了一下，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带着几分无奈的道，“我让人送给他的通房丫头，他别说是碰了，就连一丝想头都没有，那么大几个人就跟看不见一样，理都不理。莫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404.第404章 念起 也不怪戚远侯夫人会有这种想法，实在是魏玄表现得跟其他人太不一样。 公侯世家的公子哥儿，哪一个不是稍懂人事便安排了通房丫头一类的人？ 虽说但凡讲究礼数要点脸面的人家，绝对不会允许正室夫人未进门之前就弄出庶子庶女来，可只要不闹出事情来，旁边伺候的人都不会少的。 远的不说，就是戚远侯老夫人的心肝宝贝魏宁，屋里就有四五个通房丫头。 这样一对比，实在是显得魏玄有些另类。 只是碍于戚远侯以及魏玄本身的威严，底下的人就算是觉得有些奇怪，也丝毫不敢乱嚼舌根罢了。 由于内宅阴私的缘故，导致魏玄从小走失，如今好不容易将人给找了回来，爱子心切的戚远侯夫人真不得将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就捧到对方面前。 而她特意为魏玄挑选的通房丫头，全都是样貌身段上乘的清白人家，保管温柔小意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可偏偏魏玄的举动让她想不通，那么几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都不放在眼里，难不成她儿子还真是柳下惠？ “哎哟，夫人您怎么会这么想？”宁嬷嬷与戚远侯夫人那副担忧的模样完全不同，笑眯了眼睛道，“我们二爷这是洁身自好的好男儿，就冲着二爷身边没有通房丫头这一点，京城中不知道有多少贵夫人中意他呢！” “这个我也知道，只是……”戚远侯夫人眉头微蹙，轻叹一声，又接着道，“我和玄儿分开十几年，算起来对他的了解并不是那么清楚，我怕他有事情会瞒着我不说。” “夫人这就多虑了，不是奴婢夸口，二爷对夫人和侯爷那是一等一的孝顺，拿着这二爷送的胭脂水粉好了，这要是换了其他的人，可想不到这些。”宁嬷嬷笑着道。 听到宁嬷嬷提起这个，戚远侯夫人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个带着幸福的笑容。 她再次看了一眼魏玄特意为她带回来的胭脂水粉，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是我想多了。玄儿那孩子有分寸，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宁嬷嬷见戚远侯夫人终于想开了一些，眼珠子一转，开口道：“夫人，要奴婢说二爷不喜欢通房丫头或许也和邵家有关系。” “邵家？”戚远侯夫人微微一怔，随即好似想到什么一般，释然道，“也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听说邵老爷和邵夫人伉俪情深，两人情比金坚，处了彼此之外再无旁人插足。” “没错。”宁嬷嬷重重地点点头，“二爷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邵夫人和邵老爷又对二爷视如己出，想必二爷对他们也是十分敬重的。” “邵老爷和邵夫人品性纯良，要不是他们，玄儿也不可能长得如此优秀。若有可能，我真的想亲自和他们道谢，只可惜……”戚远侯夫人长叹一声，面上露出几分惋惜。 邵夫人在那场大火中葬身火海，当时因着魏玄身受重伤，他们这边的人也没来得及为邵夫人收尸，最后还是范氏出面镇压邵氏族人，处理的的丧事。 每次想到这个，戚远侯夫人就难免一阵唏嘘。 尽管魏玄并没有当着她的面说什么，但是她心里清楚，邵家那场大火，邵夫人的死，魏玄通通都在心里记得清清楚楚，就等着时机成熟的那一天，为邵夫人报仇雪恨。 “邵夫人和邵老爷的恩情，我和侯爷是没有办法亲自感谢了，不过严丫头我却是能好好照顾的。”戚远侯夫人收起心中的感叹，坐直了身体，看着宁嬷嬷道，“严丫头的药丸你盯牢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按时给她送过去，万万不可有任何疏忽。” 宁嬷嬷点点头，一脸郑重的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盯紧了。严姑娘虽说是住在庄子上的，但是庄子里的人都是咱们这边的，他们绝对不敢怠慢严姑娘。” “那就好。”戚远侯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心中一动，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道，“我记得严丫头似乎已经及笄了？” “正是，严姑娘是六月的生日，当时夫人还特意为她办了一场小小的及笄礼。”宁嬷嬷回忆了一下，又接着道，“当时二爷还特意去了一趟。” “嗯。”戚远侯夫人轻轻地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道，“一转眼的功夫，严丫头也长成大姑娘了。” “可不是！”宁嬷嬷没有注意到戚远侯夫人的异样，依旧笑眯眯的道，“上次奴婢奉夫人之命去庄子里探望严姑娘，瞧着严姑娘是越长越漂亮了。只可惜养了几年她的身子也都还没好全，时不时要咳嗽几下。” “那也是我们欠她的，若不是因为玄儿，她如今还在邵夫人身边承欢膝下，哪用得着象现在这般改名换姓的躲在庄子上。想象邵家也是富贵人家，邵老爷和邵夫人看中玄儿，不但将玄儿视如己出，还将邵家的整个家业交给玄儿，严丫头是他们唯一的骨血，不管怎样我都要保严丫头一世平安顺遂。”戚远侯夫人坚定道。 “夫人心善知恩图报，邵夫人和邵老爷在天有灵，知道夫人时刻惦记着严姑娘，想必也会感激的。”宁嬷嬷双手合十，低低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宁嬷嬷……”戚远侯夫人心中忽的升起一个念头，带着几分不确定的道，“你说，玄儿不肯要通房丫头，也似乎对其他世家千金没有兴趣，他会不会……” “什么？”宁嬷嬷脸带疑惑的看着戚远侯夫人。 戚远侯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接着道：“他会不会是中意严丫头？” 宁嬷嬷闻言，当即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想反驳。 可话还未到嘴边，她脑海中却又突然浮现出魏玄不管有多忙，只要身在京城，每隔五天就会去一趟庄子的事。 那庄子远在郊外，不但远离戚远侯府，离郊外其他人家的庄子也相当的远，一般人都不会往那边去。 想到这里，宁嬷嬷心中的反驳就有些动摇了。 405.第405章 上钩 宁嬷嬷心里拿不定主意，一时之间也就不敢随意开口。 事关魏玄，她一个奴婢实在是不敢随意胡乱揣测。 若是猜对了还好，万一猜错了，却又误导了戚远侯夫人，回头魏玄怪罪下来，遭罪的绝对是她自己。 宁嬷嬷乃是戚远侯夫人娘家的家生子，从小生活于高门大户之中，自然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脑子稍稍一转，心中便有了成算，打定了主意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嘴。 可她不说，却不代表戚远侯夫人不想。 见宁嬷嬷半响都没有说话，戚远侯夫人便自顾自地琢磨着道：“要说来，严丫头和玄儿之间渊源颇深，玄儿也是从小看着严丫头长大的，如今严丫头无依无靠，玄儿细心照拂之下生出些什么心思来也说不定……可再怎么说，严丫头一个孤女，和玄儿实在是有些配不上。” “夫人说的有道理，只是……”宁嬷嬷顿了一下，接着道，“二爷真的有那种心思吗？毕竟二爷回来之前，严姑娘在名分上可是二爷的妹妹。” “这……”戚远侯夫人面上露出些许犹豫，斟酌了一下，心中也有些不太确定。 事情若是换了别人，戚远侯夫人大可直接或者间接的打探一番，也不会如此踌躇不定，可一旦涉及到了魏玄，她的那颗充满了愧疚的慈母心就开始膨胀，不知该如何开口。 魏玄被找回戚远侯府的时候都已经长大了，不但为人处世圆滑老道，更难得的是性情坚定果敢，是有个主意的人。 在这一点上面，魏玄可谓是完美的继承了戚远侯魏源的优点。 而不管是戚远侯夫人还是戚远侯，对此都是喜闻乐见的。 戚远侯府中的情况不比寻常人家，魏玄若不是这样，根本没有办法抵住已经以奇缘侯府继承人自居了十几年的魏宁。 也因为这样，戚远侯夫人向来都是尊重魏玄的意见，大小事务都以魏玄的意愿为主，从来不会多加干涉。 可以说，魏玄喜欢的她就喜欢，魏玄不喜欢的她就不喜欢，将爱屋及乌几个字发挥得是淋漓尽致，尽可能的弥补过去十几年错过的母爱。 宁嬷嬷作为戚远侯夫人的心腹，自然也是清楚这一点的，不然她也不会拿着魏玄出来说话。 魏玄对庄子上的严姑娘有没有起心思宁嬷嬷不管，她只确定一点，只要不是魏玄自己清楚明白的表露出了立场和态度，她就绝对不会胡乱开口。 不但是她不会胡乱开口，她还要保证戚远侯夫人不乱来，以免造成什么误会，让戚远侯夫人和魏玄母子之间产生间隙就不好了。 果然，被宁嬷嬷这么一状似无意的提醒，戚远侯夫人刚升起来的这点念头就被她自个儿给压了下去。 “是我想岔了，差一点就弄出了问题来。若是玄儿一直将严丫头看做妹妹，我不明就里地出面添乱反倒是不美。”戚远侯夫人的沉吟了一下，严肃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反正严丫头才刚刚及笄不用着急，玄儿如果对她有意自然会有所安排，否则不用我提醒，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夫人说的是，咱们二爷定然心中有数。”宁嬷嬷瞧着戚远侯夫人终于转过了弯，心中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一场可能会掀起一阵小波澜的风波就在宁嬷嬷的清醒和识时务下消弭无踪，仅仅留下点点水痕，若有似无的荡在戚远侯夫人心中的某个角落。 徐明菲做事也秉承了徐家人的那干脆利落的性子，拿着老余那所谓的独门秘方回去之后，当即就整理好了所需要的药材，开始动手制作药丸。 事实正如老余说所一般，徐明菲连白老先生交代的各种难搞的药丸都能轻松处理，这种不过是治疗喉咙问题的药丸做起来自然是手到擒来。 翌日上午，颗粒饱满光滑，色泽均匀的药丸就制作完成了。 知道老余要得急，徐明菲也没有多耽搁，将药丸装好之后就差人送了过去。 老余接到提前送来的药丸，自然是喜出望外，一向没什么好脸色的他笑弯了了眼睛不说，还特意让人给徐明菲带了一份回礼。 徐家富贵，徐明菲也养高了眼界，鲜少对旁人送的东西动容。 可老余深谙投其所好之道，女子喜欢的贵重精细物件不送，反倒是送了一株看上去跟枯草没什么两样的药材过来。 徐明菲本就琢磨着要寻一些难得的药材去感谢何太医，看到老余送来的药材，当即如瞌睡遇上了枕头一般，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这人一高兴起来，徐明菲也就有了些闲情逸致，想着京城距离锦州着实有些距离，也懒得等锦州那边按照她的吩咐送胭脂水粉过来，干脆先自己动手做了一批。 她想用来敲梧桐巷徐家小姐竹杠的那些胭脂水粉，其实一开始就是她闲着无聊时弄出来的。 古代的女子对于自身容颜的追求，比起现代可谓是不逞多让。 她闲着无聊时弄出来的小东西向来都是供不应求，拿来敲梧桐巷徐家小姐的竹杠，说起来也不算让她们太吃亏。 毕竟东西好不好一用就知道，就算是贵了点，想必梧桐巷徐家的小姐尝到了甜头，也会拜倒在那些胭脂水粉的魅力之下。 从信阳府来京城的时候，徐明菲也没忘记将她那些制药的宝贝工具带上。 这会儿有事情要做，她的那些宝贝工具立马就发挥了大作用，在她这样那样的倒腾之下，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弄出了一小批用来做饵的胭脂水粉。 刘掌柜接到徐明菲送到铺子里的胭脂水粉，半点含糊也没有，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放出了风声，将梧桐巷徐家的小姐引了出来。 那几位小姐前段日子才买断了一批上等的胭脂水粉，面上不显，实际上手头还是有些紧巴的，只不过在家闲着无聊，听到刘掌柜放出的风声后就出门瞧瞧。 哪想到这么一瞧，就彻底的栽了进去，再也爬不上来了。 406.第406章 崭露头角 临近年关，各家各户之间的走动越发的频繁了起来。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京城中一家并不算特别出名的胭脂水粉铺子渐渐地进入了京城上流阶层贵妇们的眼中。 出于某种想要独占的心理，大家都没有将这件事情摆在明面上来说，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私底下行动起来却是一个比一个快。 究其原因，还得从梧桐巷徐家说起。 梧桐巷徐家宽带家中未出嫁的女儿那是出了名的，他们家的小姐们的吃穿用度在京城中都颇有名头。 每当京城中出了什么新鲜的衣裳首饰，往往别家都还没有来得及细看，梧桐巷徐家的小姐们就已经穿戴整齐的出门交际了。 久而久之，旁的不说，说到京城中高门大户女眷的流行趋势，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梧桐巷徐家的小姐夫人们。 前些日子宁国公夫人过寿，梧桐巷徐家的小姐以一种相当惊艳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那看上去吹弹可破的脸颊，明明上了妆，却让人觉得未施脂粉的模样，十足的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如果说梧桐巷徐家的小姐们让人惊艳的话，领着她们前来拜寿的大夫人就着实让人惊讶了。 原因无他，梧桐巷徐家的大夫人算起来以今年已经四十几岁了，虽说平日保养得当，但岁月的痕迹依然留在了她脸上，不管怎么遮掩，都无法让人忽视。 可这次来安国公府拜寿，大夫人整个人就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尽管脸还是那张脸，但那看上去比往日细腻平滑了的皮肤，莹润的肤色，精致又不显夸张的妆容，足足让她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 稍微上了年纪的女人，哪个不想抓住青春的尾巴，留住自己美丽的容颜？ 如今突然看到大夫人这般惊人的变化，能按耐得住的那就不是女人了！ 无论古今，在爱美这个方面，千万不能小看女人的执着和行动力，从梧桐巷徐家的女眷在安国公府惊艳登场，到宴席结束。 不过一天的功夫，让梧桐巷徐家从小姐到夫人太太们都跳进坑里，想爬也爬不出来的胭脂水粉铺便出现了在了众人的眼前。 铺子里的刘掌柜，也因此从一开始的稍稍有点忙碌，变成整日跟个陀螺似的忙得团团转，费劲了口舌，就为应付那些循着蛛丝马迹上门来买东西的贵人们。 面对这种意外之喜，本以为只是按照徐明菲指示，小小的坑了一把梧桐巷徐家的刘掌柜，那是既痛苦又快乐。 快乐的是他坐镇的这家小铺子，迎来了大批非富即贵的大主顾，只要处理得当，指不定这件铺子就能顺着贵人们一步冲天，在京城中各大胭脂水粉铺中抢占到一个重要的位置。 痛苦的是贵人们来是来了，可她们明里暗里询问的梧桐巷徐家小姐们购买的胭脂水粉，他拿不出来啊！ 徐明菲就闲着无聊时做了一点勾引梧桐巷徐家小姐们上钩的诱饵而已，那点东西光是应付梧桐巷徐家的小姐就已经用光了，剩下的货还在从锦州过来的路上，估计最快也得一个月之后才能运到。 这种眼睁睁看看着一座又一座的移动金山从自己眼前晃过，却没有办法从其上面挖下一点儿的感觉，将刘掌柜折磨得是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407.第407章 训斥 商人逐利，就算这件胭脂水粉铺子并不是刘掌柜自己的产业，在面对这种坐拥大批潜在主顾，却没有货物可供交易的煎熬之下，刘掌柜实在是没能顶住压力，悄悄差人给徐明菲送了信儿。 徐明菲最近这段日子也跟着徐大太太出过几次门，哪里会不知道上流阶层的夫人小姐们之间的暗流涌动？ 只是知道归知道，不管旁人怎么说，她都但笑不语，一个字都没有透露自己与那些引起了众人兴趣的胭脂水粉之间的关系。 在接到刘掌柜的信时，徐明菲刚完成了一副专门为孕吐中的许惠制作的缓和药丸。 说实话，徐明菲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极为有信心，压根就不怕梧桐巷徐家那些小姐不上钩。 也因此，她或多或少的预料道那些胭脂水粉可能会引起一些旁人的关注。 而这一点，也正是除了想要小小的整治一下梧桐巷徐家小姐之外的另一个目的。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京城中那些不差钱的夫人小姐们居然如此捧场，一个个接二连三的光顾胭脂水粉铺子，那副为了美丽愿意一掷千金的豪爽模样，着实让她有些惊喜。 “小姐，您是没看见，刘掌柜派来送信的伙计提起铺子里的盛况，那是既兴奋又苦恼，还说他们掌柜已经为此都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脸上的黑眼圈是一天比一天深。”红柳脑补着刘掌柜焦头烂额的模样，立马乐不可支的笑弯了腰。 徐明菲将手中的信放到一边，抬头看了红柳一眼，失笑道：“有这么好笑吗？” “当然有！”红柳重重地点点头，抿嘴笑道，“刘掌柜平日就老是一副清风淡云的样子，这会儿为了应付上门的客人，定然是忙得团团转，绷不住他那张脸了。” “亏得平日刘掌柜对你还不错，要是他知道在背后这样看他笑话，还不知道要怎么伤心呢！”徐明菲半开玩笑的道。 红柳闻言，立马站直了身子，恭谨地对着徐明菲浅浅一福，讨饶道：“还请小姐多多庇护奴婢，莫让刘掌柜知道奴婢笑话他。” “滑头！”徐明菲心中一乐，顺手在桌上的果盘中捻起一颗干果，朝着红柳扔了过去。 红柳伸手一接，将干果接个正着，笑嘻嘻的道：“奴婢多谢小姐赏。” “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徐明菲抿嘴一笑。 “小姐小姐……”正当主仆俩说笑之时，云儿咋咋呼呼地从外头跑了进来。 红柳见状，当即脸色一沉，还不待云儿站定便出声呵斥道：“没规矩，说过你多少次了，在小姐面前不可以如此喧哗！” “红、红柳姐姐……”云儿被红柳一训，立马缩了缩头，颇为心虚地瞄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徐明菲，弱弱的道，“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有些激动……” “就算在激动也不能这样！”红柳竖着眉头，丝毫没有轻松放过云儿的意思，“你若是一直这样不改，我看也不必在小姐面前伺候了，回嬷嬷那边再学学规矩才是！” 408.第408章 连跳三级 红柳作为徐明菲身边的大丫鬟，不管是做事还是说话都具有相当的威严。 平日里她不发火还好，一旦发起火来，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没一个不怕的。 这不，听到红柳生气的说要送自己回去学规矩，云儿顿时心中一突，立马就慌了，噗通一下跪倒了地上，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双眼含泪的对着徐明菲直磕头。 徐明菲深知云儿的本性，虽说近几年在红柳的调教之下，那跳脱的性子已经比以前收敛了不少，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稍微遇到点事情就会暴露出来。 云儿这样的性子，在徐家还没有什么，若是去了外面，万一被人揪住错处惩治起来，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京城中暗流涌动，徐家又因为徐大老爷有可能接任吏部尚书一职而处在风口浪尖上，谁也不敢保证在这种时候会不会有人在背地里使坏。 徐大太太面上不显，暗地里却也抓紧了府里下人的管制，就怕一时疏忽会出岔子。 因此，红柳会如此生气地训斥云儿，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追根究底，她其实也是怕云儿没个警醒，最后落个不好的下场。 对于这一点，徐明菲是心知肚明的。 只不过念着云儿也是从小在她身边伺候的情分，徐明菲也没想着太过为难对方，瞧着火候差不多了，对方也已经受到了相当的教训，这才开口道：“好了，这次就饶过你，下次若再这样，你就自个儿去管事嬷嬷那边领罚，回去重头学规矩吧！” “多谢小姐，奴婢铭记在心，再也不敢了。”云儿感激地磕了一个头，而后飞快的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珠，挺直了腰杆，重重地应声道。 徐明菲见她态度诚恳，神色清明，也知道她是真的将事情记在了心里，不由满意的点点头，面上微微一笑，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让你这么慌慌张张的闯进来？” “回小姐的话，刚才门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咱们老爷升官了！”提到这个，云儿脸上不禁重新露出了几分兴奋之色。 只是碍于刚才的教训，她顶多也就是声音稍微大了一点而已，再未有任何过头的表现。 “什么？你说我爹升官了？”徐明菲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惊得豁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云儿重重地点点头，破涕为笑道，“具体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老爷在青州破了几起大案子，抓了好些贩卖私盐的人，圣上一喜，就给老爷升官了！大太太那边已经接到信了，说是再过几天消息就会传回青州。” “我爹升了什么官职？”徐明菲追问道。 “升了知州！”云儿神情激动地望着徐明菲，大声道，“老爷连跳****，成了从五品知州了！” “知州！”这下徐明菲真的震惊了。 徐二老爷能中了进士之后直接授了正七品知县的实职肥差，靠的还是徐大老爷从中斡旋。 据她了解，按照徐大老爷的计划，是先让徐二老爷在知县的位置上干上几年，然后徐徐图之慢慢往上爬。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喜欢风花雪月的徐二老爷干起正事来居然如此给力，这才不到一年的功夫，居然就升官了！ 409.第409章 前因后果 大熙朝在管理官员升迁方面颇为严格，若是没有真才实干，就算自身有人脉可以疏通，这升起官来也是极为缓慢的。 不知道有多少人，从入仕开始的，直到生命的终结，一辈子都呆在一个职位上没有挪动过。 正是因为如此，云儿之前才会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激动地忘了规矩。 像徐二老爷这种还不到一年的功夫，就连跳****一跃成为知州的人，在整个大熙朝也不见得有几个。 就连天资过人的徐大爷，也是在翰林院呆了两年之后，才从七品编修升到了从五品侍读学士。 而就这样，京城中就已经有无数的人对着徐大爷升官的速度眼红羡慕了。 现在又来了徐二老爷这一出连跳****，这神一般的速度，着实让徐明菲是又惊又喜。 这知州虽说只有从五品，但也算得上是一方的实权官职，只要在这个位子上干得好，往后继续顺风顺水地继续升官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原本徐家靠的就是徐大老爷一个人而已，在徐大爷进入官场之后又添上了一人。 如今徐二老爷出入官场就干了一番实事，来了个突飞猛进，瞧这样子，渐渐的也有了成为徐家顶梁柱之一的劲头。 这样的大喜事，徐大太太自然也不会错过，待确定了消息的真实性之后，立马就赏了二十两银子给前来报喜的人。 那报喜的人原本估摸着能得个五两银子就顶破了天了，压根就没想到徐大太太高兴之下出手如此阔绰，当即喜得牙不见眼了，好听的吉祥话更是一箩筐地往外倒。 徐明菲脚步轻快地走到徐大太太的院子时，徐大太太正张罗着让下人摆香案，她要给祖宗上香，对已经先去的祖宗们告知这一好消息。 “大伯母！”徐明菲快步上前，走到了徐大太太身边。 徐大太太看到徐明菲，立马双眼一亮，脸上的喜意更甚，高声道：“明菲，你爹升官了！” “嗯，我已经听下人说了。”提起这个，徐明菲的脸上也不禁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阿弥陀佛，真是祖宗保佑！”徐大太太双手合十，低低地念了一句，随即重新抬起头，拉着徐明菲的手笑道，“平日看你爹时不时的要犯点糊涂，没想到他干起正事来这般利落，前脚你大堂嫂怀孕，后脚你爹就连升****，咱们徐家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可不是！”徐明菲笑着附和了一声，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徐大太太，好奇道，“我听下人说，爹是破了几起答案，抓了好些贩卖私盐的人，这才升的官？” “没错。”徐大太太笑着点点头。 “是破了什么样的大案，居然能让我爹连升****？”徐明菲忍不住追问道。 这天底下破的案子多了去了，要说大案也不是没有，可因为破了案子而连升****的人却少之又少，虽说徐二老爷是她的亲生父亲，但她只要想起徐二老爷在家时的样子，就实在是没办法将徐二老爷跟英明果断和青天大老爷几个词联系在一起。 徐太太看出了徐明菲并未言明之意，心中一乐，心情颇好地解释道：“前段时间南方那边洪水泛滥成灾，圣上下旨，让朝廷拨款赈灾一事你知道吧？” “知道。”徐明菲点头，“不过我爹升官，和赈灾一事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这里面关系大了！”徐大太太眉头一松，神情中带上了几分说不出的兴味儿，“想必你也知道，赈灾一事圣上是交给户部尚书和其他极为大臣主理的，为此崔尚书近来也是风头颇甚。” “嗯。”徐明菲乖乖点头，满心好奇地盯着徐大太太，还是不太明白这跟徐二老爷升官有什么关系。 徐大太太知道她心中好奇，也没有故意多卖关子，伸手将人拉到临窗大炕上坐下，这才笑着解释道：“这赈灾自然就需要银子，崔尚书作为户部尚书，要动用大笔银子定然是要他点头的。本来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刚开始赈灾的时候也没什么，银子就按照正常的流程拨下去了。可南边大雨一直不停，赈灾一事进行得也不太顺利，慢慢的就出了问题。” “难不成是国库银子不够使了？”徐明菲听着徐大太太的话，脑中灵光一闪，立马开口道。 “聪明！”徐大太太略带惊喜地看了徐明菲一眼，眼中不禁带上了几分赞赏。 她这话都还没说完呢，徐明菲就凭着前面的只言片语猜出了事情的真相，这机灵的劲儿怎能让她不多疼爱？ 其实徐明菲也不过是试探性的开口而已，见到徐大太太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反倒是有些惊讶了。 “大伯母，我记得去年年景好，各地都是大丰收，赋税之类的也基本上都是按时上缴的，在此之前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国库怎么会缺银子？”徐明菲皱着眉头道。 “这就要说到盐税了。”徐大太太也没有因为徐明菲年纪尚小而敷衍她，十分耐心的解释道，“你大伯父乃是巡盐御史，你自小在咱们家长大，盐政这一块儿有多重要，你心里应该也清楚。每年上缴的盐税，也是国库的一笔重要收入。” “这个我知道，外祖家每年都会上缴不少的盐税。”徐明菲再次点头。 范家就是靠着贩盐发家的，范氏对这方面的事情知道的十分清楚。 相对的，在范氏的耳濡目染之下，徐明菲以及徐文峰和徐文卿都对此知之甚详。 “你外祖家能在淮州发展得那么好，站得那么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除了有你大伯父从中照应之外，他们每年按时上缴的盐税也十分重要。”说到这里，徐大太太顿了一下，扯了扯嘴角，略带不屑的道，“不过有你外祖家那样的奉公守法的本分盐商，就有那些专门走偏门，搞些歪门邪道的不法之人。” 徐明菲听到这里，脑子一转，心中顿时有了明悟，不由道：“大伯母的意思是，国库缺钱是因为有人大量贩卖私盐，圣上为此大发雷霆，然后我爹正好抓了一些贩卖私盐的人，因此就得了圣上的青眼？” 410.第410章 撞大运 官运是每一个入仕的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可这玄而又玄的东西，它有时候有迹可循，有时候却又让人摸不到着头。 徐大老爷在朝中算得上是出了名的官运好，从他考中进士入仕至今，尽管一路上难免也会有些波折，但总的来说还是比较顺利的。 有徐大老爷珠玉在前，徐明菲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官运”这两个字会砸在对女色上颇有点理不清楚的徐二老爷头上。 正如徐大太太所表达的意思一般，徐二老爷这次能连升****，还真的是撞了大运。 虽然徐大太太对其中的内情颇为清楚，但是嘴上却不能说得那么直白，只得笑着道：“你爹得了圣上的亲眼是好事，不过这也不完全是因为国库缺钱的原因。刚才来报信的人说了，这次你爹抓住的那几个贩卖私盐的盐商可不是一般的小人物，在青州以及信阳府一带都是颇有势力的，旁的不说，用来杀鸡儆猴震慑一下其他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却是够的。” “大伯母，我爹是青州知县没错，可他……毕竟官职不是很大，信阳府那边不但有大伯父坐镇，还有其他好些官职比他高的人，怎么到了最后得了功劳的却只有我爹一人？”徐明菲先是了解的点点头，然后又开口问道。 “所以说有的事情是时也命也，这件事情按道理来说本该是信阳府的张同知处理的，可张同知觉得你爹是谎报消息，不但没有理会，还写了一信去数落了你爹一顿。”徐大太太顿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心情愉悦的道，“说来咱们家还得谢谢他，若不是他对此事置之不理，你爹也没机会连升****。可惜咱们如今远在京城，实在是没有办法亲眼看看张同知得知你爹升官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想必……应当是不怎么好的。”徐明菲一想到张同知接到徐二老爷升官的消息后的模样，就忍不住抿嘴偷笑。 因着柳茹的关系，张同知来到信阳府任职开始，就一直对徐二老爷看不顺眼。 虽说张同知就算是仗着自己的官职比徐二老爷高，时不时会逮着机会对着徐二老爷酸几句，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但因着徐大老爷的关系，他顶多也就做到这种程度，其他过火的举动却是不敢的。 想来张同知做梦也想不到，就因为他暗地里的那点小心思，一个疏忽居然亲手送了这么大个功劳给徐二老爷。 同知乃是正六品的官职，而知州却是从五品，不多不少恰恰就比同知高了一级。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徐二老爷一转身就比张同知高上了那么一级，就算没有青眼看到，徐明菲也能搞猜到张同知得知这一事实之后脸色会有多难看。 “从前我还担心你爹在任上会做不好，现在看来，却是我白担心了。”徐大太太感叹了一下，一脸欣慰地对着徐明菲道，“你爹和你大伯父一样，都是有运道的人，纵然入仕晚了点，却也并不比旁人差。咱们徐家，真真是起来了。” 411.第411章 见红 徐明菲和徐大太太还没就徐二老爷升官一事感叹完，外面就有听到风声的人上门贺喜了。 徐二老爷一个正七品的知县，就算连升****成了从五品的知州，在这王公贵族遍地走京城也算不得什么有脸面的大人物。 不过谁让他运气好，投了个好胎，有了徐大老爷这个深受圣上信任的好大哥呢！ 冲着徐大老爷的面子，纵然徐二老爷只是个出入官场的新人，并且这会儿还远在青州的，那些想要和徐大老爷的交好的人家送起礼来也是毫不手软，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把徐府特意腾出来装礼物的库房给堆满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尽管徐大太太平日里不怎么喜欢出面应酬不熟悉的人，这会儿也满脸笑容地坐在正厅招待各路前来贺喜之人。 徐明菲明年就十五岁了，也快到及笄的年纪了，加之她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漂亮，徐大太太对她的关心和爱护只增不减。 瞧着这会儿府里人来人往地有些闹腾，徐大太太想了想，只让人将开始挑选婆家的徐二姑娘叫出来历练，转而抬手将徐明菲打发回后院，让她陪养胎的许惠说话。 徐明菲知道徐大太太这是闹了梧桐巷徐家搅了徐二姑娘的婚事，攒足了劲想要将徐二姑娘的名头传出去，看看能不能物色到更加合适的人选。 因此，听了徐大太太这样的吩咐，徐明菲半点犹豫都没有，乖乖的应了一声之后，就抬脚去了许惠的院子。 有徐明菲这个隐藏在徐家的小神医在，许惠的胎被护得极好，除了最开始的孕吐有些严重之外，其他一概平顺，并未因肚子里的孩子吃什么苦头。 只是她和徐大爷成亲几年，好不容易才怀上了第一胎，不仅仅是她自己十分在意，徐大爷和徐大太太也很重视，不肯让她为其他事费心，只让她在后院安心养胎。 这日子过得一舒坦，许惠的气色也愈发的好了起来，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母性的光辉，瞧着反倒是比没怀孕之漂亮了不少。 许惠自知这次能够顺利怀孕全都是徐明菲的功劳，每每见了徐明菲都笑脸相迎。 这会儿看到对方了来了自己的院子，当即就从小憩的软榻上起身，迎着人去了铺着厚厚一层软垫的临窗大炕上。 “我听说二叔升官了，还没来得及和三妹妹说声恭喜呢！”许惠拉着徐明菲的手，笑得极为真诚。 “多谢大堂嫂。”徐明菲回以微笑，顺势朝着许惠已经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看了一眼，笑道，“大堂嫂今日感觉如何，我那小侄儿可有闹你？” “有三妹妹你开的方子养着，自然是好的。”许惠目光一柔，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小腹。 “那就好，要是大堂嫂有什么不舒服，可一定要告诉我。我可是在大堂哥和大伯母面前做了保证的，一定要好好照顾大堂嫂和小侄儿。”徐明菲抿嘴微笑。 听到徐明菲带着几分调侃的话，想起今儿早上徐大爷上朝时对她的温柔小意，许惠不由俏脸微红，嗔了徐明菲一眼，道：“你这小嘴，就知道打趣我。” “冤枉啊！”徐明菲大呼一声，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模样，故作委屈地道，“我说的都是真真切切的事，哪里打趣大堂嫂了？” “你还说！”许惠被徐明菲的动作逗得一乐，一手捂着自己的小腹，笑得眼睛弯弯。 见许惠笑出了声，徐明菲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正当姑嫂两人气氛融洽之时，负责照顾映红的桂儿来了。 由于徐三太太难产一事可能跟映红还有崔立荣有关系，徐大太太对爬床怀孕的映红就不怎么待见。 徐府中的下人被调教治理得极好，虽说没有什么人敢明目张胆的做出踩低捧高之事，但因着徐大太太的态度，对映红这个可能成为徐三老爷妾室映红也没多少热情。 平时下人们也就按时按量地将属于映红的份例吃食送过去，有个什么事儿就请示一下上头的主子，然后出门请个大夫来看看，除此之外就没有旁的了。 正因如此，负责照顾映红的桂儿也非常识相，没有事情是绝对不会出院子招人厌的。 许惠身边的大丫鬟海棠去见的桂儿，待问清楚了话之后这才过来回话。 “大奶奶，桂儿说映红姑娘见红了，怕有个不好，要请大夫去看看。”海棠凑到许惠身边，稍稍压低了声音道。 她的声音不大，可坐在许惠旁边的徐明菲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好好的怎么突然见红了？”许惠当即眉头一皱。 今天是徐二老爷升官的好日子，前院那边正有不好客人前来贺喜，映红什么时候见红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 “回大奶奶的话，桂儿也不太清楚，说是本来好好的，映红姑娘喝了厨房送去的鸡丝粥之后就见红了。”说到这里，海棠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鸡丝粥？”许惠心中一惊，暗道不好。 许家作为通州的百年世家大族，内宅中也有不过不少阴私手段，像在孕妇的吃食中动手脚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因此，许惠听了海棠的话，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在粥里动了手脚。 “那碗粥，可有让人看好？”许惠迅速问道。 海棠乃是许家的家生子，这种类似的事情也没少遇到过，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当即就点点头，道：“大奶奶放心，映红姑娘用的那碗鸡丝粥，还有厨房熬粥的人，奴婢都已经吩咐看起来了。” “嗯。”许惠闻言，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前院客人多，此时不宜声张，免得扰了上门贺喜的客人，你差人从后门出去，去请常给映红看诊的那位大夫过来。” “是。”海棠应了一声，转身退出去安排了。 待海棠一走，将事情从头到尾听了个清楚的徐明菲目光一闪，便抬头对着许惠道：“大堂嫂，大夫过来还得有一会儿，不如让我先过去看看？” 412.第412章 眉目 “你？”许惠眉头一皱，面上流出几分不赞同，“这等腌渍事儿，哪里用得着三妹妹出面？” 徐明菲还未出阁，乃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千金，许惠作为大堂嫂，可不敢随随便便就让小姑子参与进后宅阴谋中。 若是中间出点什么岔子，她可没法给徐大太太和范氏交代。 “刚才桂儿不是说映红见红了吗？事出紧急，我看大夫一时半会儿的也赶不过来，三叔如今人不在京城，要是映红在这个时候出了事情，恐怕三叔那边……”徐明菲顿了一下，见许惠脸上有些松动，又压低了声音，接着道，“再说了，这毕竟是咱们家里的事情，与其让外面的大夫看出端倪，还不如我先去瞧瞧。如果没事儿倒好，万一要是有问题，我们也好提前应对一下。” “可是……”许惠看了徐明菲一眼，心中有些犹豫。 “大堂嫂，我的医术，你还不相信吗？”徐明菲伸手拉着许惠的袖子晃了晃。 许惠头上的珠钗因着徐明菲的动作微微晃动，她在心中稍稍衡量了一番，最终没能抵住徐明菲请求，叹了一口气道：“好吧，那就麻烦三妹妹你先去看看了。” “大堂嫂放心，我知道分寸的。”见许惠终于松了口，达到目的的徐明菲立马站起身，抬脚就往徐三老爷之前住的院子而去。 徐三老爷的院子相对来说稍微偏一点，徐明菲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一阵才走到。 映红见红一事虽说有些突然，但许惠将府中的下人的调教得极好，徐明菲大致观察了一下，发现院子里的下人也就面上稍稍带着点惊慌，其他的到是没什么，各处都有条不紊的，并未出现慌乱嘈杂的情况。 桂儿见居然是徐明菲亲自上门，心中惊诧之余也不敢多言，当即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迎着徐明菲去了映红的房间。 此时，映红正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一个脸上带着些许皱纹的婆子守在她身边，轻声叮嘱着什么。 “三小姐！”脸色苍白，神情中带着几分惊慌和无助的映红一看到徐明菲，顿时精神一震，想起徐明菲当时将她从鬼门关救回来的那手医术，身子一动就想从床上坐起来。 守在旁边的婆子被她的动作唬了一跳，立刻伸手压住了映红，惊呼道：“映红姑娘别乱动，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听到婆子提起孩子，映红身子一僵，也不敢继续起身，转头看着已经走到自己床前的徐明菲，通红着一双眼睛，语带哽咽地道：“求三小姐救救奴婢的孩子！” “别急。”徐明菲轻声安抚了映红一下，也没有和对方多说话，直接将手指搭在了映红的手腕上开始诊脉。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个顶个的乖觉，早在徐明菲开始诊脉之前，就老老实实的低下了自己的头，连一个眼神都没敢乱瞄。 片刻之后，徐明菲摸清了映红的脉象，眉头微不可见地一挑，便收回了自己的手，对着一脸紧张地盯着她的映红道：“别担心，胎象稍稍有些不稳，待会让厨房给你煎一副安胎药，喝了就好。” “真、真的？”映红结巴道。 “真的。”徐明菲点点头，又接着道，“大堂嫂已经差人去给你请大夫了，待会儿大夫就会过来，你先躺在床上休息一下，不要乱动。” 映红亲身体会过徐明菲的本事，听到她如此笃定的话，哪有不信的道理，当即心中一松，抖着嘴唇道：“多谢三小姐。” 徐明菲对着映红笑了笑，也不再多言，朝着立在一旁的桂儿使了一个眼色，便径自走出了房间。 桂儿接到徐明菲的暗示，心中一凛，什么也不敢多想，半点犹豫都没有就跟在徐明菲身后走了出去。 除了映红的房间，徐明菲也没有走多远，直接在廊下站定。 这时，红柳也将映红没有喝完的鸡丝粥呈了上来。 在徐大太太和许惠的指示下，厨房的下人在吃食上面是半点也不敢克扣映红，就算是一碗小小的鸡丝粥也是费了一些功夫做成的。 天气渐凉，经过这一番折腾，鸡丝粥早就已经凉透了，冷冰冰地没有一丝热气。 徐明菲端起鸡丝粥闻了闻之后，心中转了一圈，这才对着站在一旁，显得有些忐忑不安的桂儿道：“映红最近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没有。”桂儿绷紧了神经，飞快地摇了摇头，随即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一般，看着徐明菲道，“旁的没有什么，就是这几天晚上映红姐姐有些浅眠，睡得不太好。” “哦？”徐明菲才朝着映红的房间看了一眼，心中一动，又开口道，“那最近几****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没有？” “回三小姐的话，映红姐姐每日吃的都是厨房按例送来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前几天崔大人来了一趟之外，映红姐姐就没有见其他人了。”桂儿老实地回道。 崔立荣？ 徐明菲对这个人的印象可不怎么样，听到桂儿这么说，不由眉头微皱。 桂儿不知道徐明菲为什么会问这些问题，只是瞧着徐明菲也只是问问而已，似乎并没有责怪她照顾映红不周的意思，忍不住在心底偷偷地松了一口气，眼神也不禁落到了已被放到一边的鸡丝粥上。 映红可是喝了那碗粥之后见红的，万一问题就出在粥上……那、那她可怎么办？ 她就是把粥从厨房端出来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做啊！ 桂儿猛的打了一个冷颤，赶紧压低了头，不停的在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求佛祖保佑那碗鸡丝粥跟映红见红没有半点关系。 就在桂儿越想越害怕，想象着万一自己无辜受了牵连，可能会受到的遭遇，颤抖着身子快要站不住的时候，云儿快步从院门外走了进来，凑到徐明菲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大奶奶让人请的大夫来了！” “嗯。”徐明菲回神，抬头看了一眼正在自己吓自己的桂儿，挥了挥手道，“好了，你下去吧，待会儿大夫看完了诊，记得过来回一声。” “是、是！”桂儿应了一声，哆嗦着退开了几步，手软脚软地回了映红的房间。 413.第413章 异动 许惠到底有些不放心徐明菲，待徐明菲去了徐三老爷的院子之后，还是悄悄的使了人往徐大太太那边去了一趟。 正巧戚远侯府和晋宁郡王府的人同时上门贺喜，徐大太太抽不开身，只能暂且将事情压下，让身边的刘嬷嬷亲自去了许惠那边。 这厢刘嬷嬷刚刚走进许惠的院子，还没来得及多说上一句话，已经将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的徐明菲就回来了。 “刘嬷嬷，大伯母让您过来的？”徐明菲和刘嬷嬷一向亲近，一见到对方，脸上就不禁扬起了一抹微笑。 刘嬷嬷双鬓上已染上了少许银丝，但脸上皱纹极少，整个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不少，唯一就是看着神情严肃，府上不少丫鬟婆子都有些怕她。 不过她的严肃，也就是对着旁人而已，换做是早已被她放在心底疼的徐明菲，身上的严肃之气骤然一消，不由放柔了声音道：“回三小姐的话，太太听说了映红的事情，特意让老奴过来看看情况。” “哦。”徐明菲微微颔首。 “三妹妹，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映红怎么样了，可是看出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许惠没料到徐明菲会这么快就回来，语气中不禁透出几分惊讶。 “她没事，只是动了点胎气，只需服下安胎药，再静养一段时日就好。说到不对劲儿的地方确实有，不过并非出自咱们徐府。”徐明菲微微一笑，对着脸带疑惑的许惠和刘嬷嬷解释道，“我已经为映红诊过脉了，也检查过了她之前喝的那碗鸡丝粥。那碗鸡丝粥没有任何问题，她房中也没有奇奇怪怪的东西，而根据脉象来看，她之所以会见红，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自己郁结于心，没有调理好导致。” “果真？”许惠先是一惊，随即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只要不是有人动的手脚就好。 说起来家中的下人都是她一手调教的，虽说现在她身怀有孕，暂且放下了中馈，但若是查出映红见红一事是人为的，多少也会让她脸上无光。 “三小姐，那你说的不对劲儿地方，又是什么？”刘嬷嬷人老成精，一下就抓住了徐明菲话中的重点。 “我听三叔院子里的下人说，尽管映红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有出过院子，但她平日极为重视肚子里的孩子，心态颇好，除了孕期反应有些强之外，其他时候都是吃好喝好，甚少有不舒服的时候。”徐明菲不急不缓地道。 许惠闻言，想起自从徐三老爷返回锦州之后映红的做派的，确实如徐明菲所说的一样，先是附和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奇道：“既然这样，那她怎么会郁结于心，导致见红差点小产呢？” “这就是不对劲儿的地方。”徐明菲眯了眯眼，轻声道，“据桂儿说，映红的舅舅崔立荣崔大人前几天来探望过她一次，之后映红晚上就睡得不太踏实了。” “崔立荣？”许惠和刘嬷嬷互相对视一眼，眉头同时皱起。 她们与徐明菲一样，对于看似想要巴结徐家，却又好像端着架子的崔立荣没什么好印象。 若非徐三老爷自己觉得理亏，一再地纵容崔立荣上门探望映红，许惠老早就想拦着对方不让进门了。 “依三小姐的意思，映红会这样，是因为崔立荣对她说了什么让她不安的话？”刘嬷嬷试探性地对着徐明菲问道。 “没错。”徐明菲点头，“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毕竟……当初三叔因为三婶难产一事丢下映红急匆匆赶回锦州，她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这话说得含蓄，可刘嬷嬷和许惠却听得十分明白。 映红从爬床开始，到怀孕，再到一直死赖在徐府不肯离开，说来说去就是为了能够争个名分长长久久名正言顺地留在徐三老爷身边。 对于死心塌地爱慕徐三老爷的映红来说，恐怕没有什么事情会比这个重要。 如今连徐三老爷离开都没有被动摇到的她，却因为某件他们不知道的事情郁结于心差点小产，可见如果徐明菲的猜测没错的话，那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只是…… 三人暗暗琢磨了一下，实在是猜不出崔立荣到底是对映红说了什么事，才会让她发生这样的情况。 只可惜每次崔立荣来探望映红的时候，为了避嫌，周围的下人都没有近身伺候，顶多就是守在门口随时听候差遣而已，压根就听不到两人在屋内说了些什么。 既然猜不到，徐明菲等人也没有多做纠结，图增烦恼。 怀孕之后许惠就很容易觉得累，之前折腾了一通，这会儿她的困意也上来了，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掩住呵欠，轻声道：“总之映红没事就好，崔立荣每隔几日就会过府来探望映红，若是真的有什么让映红郁结于心的事，想必他定然会再次提及的，吩咐下人暗地里注意一下就好。” “大堂嫂说的是。”徐明菲赞同道。 刘嬷嬷对此也没什么异议，映红不过是一个连通房的名头都没有的丫鬟，若非徐三老爷的确对映红有几分香火情，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掉不掉，纵然她现在有了个当官的舅舅，刘嬷嬷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刘嬷嬷，刚才回来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下人说，戚远侯府和晋宁郡王府的人上门贺喜来了，他们怎么凑到一起了？”说完了映红的话题，徐明菲转而想起了回来之时听到的那些话。 戚远侯府和晋宁郡王府分别因为戚远侯老夫人与汪如玉的原因，与他们徐家的关系有些微妙。 不过戚远侯府派人上门送贺礼她能理解，但事关徐二老爷升官，晋宁郡王府居然也会上门道贺，就着实让她有些惊讶了。 要知道，因为汪如玉重视柳茹和张莹的缘故，就算有她在秋猎之时出手救了肖荣一命，暂时地缓解了两家人之间剑拔弩张，见面就要闹的气氛，但汪如玉依旧对徐二老爷颇为不屑，没有好脸色的。 这突然上门道贺，如果是出自肖荣的意思倒没什么，可若是出自汪如玉的意思，那可就值得琢磨了。 414.第414章 半路拦截 刘嬷嬷哪里会不知徐明菲话中并未言明之意，扯了扯脸皮，露出一个还算是温和的笑容，轻声道：“戚远侯府那边上门来贺喜的人，是戚远侯老夫人派来的，晋宁郡王府那边则是晋宁郡王妃派来的，不过晋宁郡王世子身边的成侍卫也跟着来了。” “成侍卫也来了？”徐明菲挑眉，心思一转，便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依着肖荣的做派，想必他是故意将成勇与汪如玉的人安排在一起过来的，估计肖荣也与她想的一样，怕汪如玉脑子发昏做出错事儿来。 毕竟成勇作为肖荣的贴身侍卫，在晋宁郡王府也颇有地位，有他在场压看着，只要他不同意，等闲之人是不会没脑子的得罪未来郡王身边的红人的事情来。 “成侍卫不但来了，还带了不少贺礼上门，除开晋宁郡王妃让人送来的东西之外，晋宁郡王世子另外单独送了不少。”刘嬷嬷缓缓道。 人天性同情弱者，刘嬷嬷对酷爱折腾的汪如玉没什么好印象，可对体弱多病却一向知礼的肖荣却有几分好感，因而提起肖荣之后，她又忍不住偷偷地瞄了徐明菲一眼。 虽说肖荣每次送东西来徐府，都说明是要送给徐大太太等人的，但刘嬷嬷心里清楚，对方真正要送的其实是长得越发出落的徐明菲。 尽管肖荣的这番举动可以解释成对方是为了感谢徐明菲在秋猎之时的救命之恩，可这感谢瞧着却似乎有没完没了的迹象了。 刘嬷嬷也曾经年轻过，对于男女之事也不是不清楚，看着肖荣这番看似冠冕堂皇的做派，她多少也能猜出个一二来。 不仅仅是她能猜出来，其实徐大太太心里也一样清楚，只是从来没有明说过罢了。 哎，她家三小姐就是招人疼，这都还没及笄呢，就被人给惦记上了。 不过惦记归惦记，旁的不说，就凭这肖荣有汪如玉这个处处和徐家过不去的娘，加上那他个不怎么样的身体，多半是没什么戏的。 相比起他，反倒是另外一人…… 刘嬷嬷眼神微闪，悄悄地将心中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没过多久，被许惠请来为映红看诊的大夫过来回话了，他得出来的结果和徐明菲一样，留下了一张安胎药的方子，叮嘱了几样需要注意地方，就领了诊金离开了。 暂且解决了映红的事情，徐明菲见许惠脸上露出些许疲惫，便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去，而刘嬷嬷也要向徐大太太回话，也就没有在此多留。 两人同时出了许惠的院子，刘嬷嬷告罪一声后径直朝着前院而去，徐明菲则是一边琢磨着汪如玉到底为何会派人上门贺喜，一边往回走。 只是这刚走了没多久，她就被人给拦住了去路。 “徐三小姐，求你大发慈悲，绕过我爹爹吧！”许久没有在徐明菲面前出现过的张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到了她的面前，一只手拿着锦帕，半掩着自己的脸，语带悲切地哭了起来。 415.第415章 求人 “你怎么在这里？”徐明菲看着哭成泪人的张莹，心中升起几分意外。 张莹这个人跟她娘柳茹一样，生性爱慕虚荣，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就据为己有。 当初在锦州的时候，柳茹就想着方儿的从徐二老爷那边捞好处，而张莹也处处想要和她这个正经的徐家小姐攀比。 只不过有徐大太太和范氏坐镇，柳茹和张莹两个人也就小打小闹罢了，弄不起什么风浪来。 后来柳茹被徐大太太送走之后又找到了张同知做靠山，张莹也摇身一变成了官家千金。 这身份一提上来，有了张同知和汪如玉撑腰，张莹在衣着打扮上更是变本加厉，什么名贵穿什么，什么精致用什么的，每次出门做客都将自己打扮得跟花孔雀似的，生怕旁人看不见她一般。 可今天的张莹看上去却有些不同，不但没有穿戴着她那些华丽的衣裳首饰，反而还换上了一身素色的丫鬟衣裳。 徐明菲仔细的看了看，发现张莹那身衣裳的样式并非徐府中人所有，而是晋宁郡王府的丫鬟所有。 要不是听到张莹的声音有些耳熟，加上对方那嘤嘤切切颇有特色的哭声，徐明菲还真有些认不出来对方来。 不过张莹刚才说什么来着，求她饶过张同知？ 徐明菲脑中灵光一闪，好像抓住了点什么。 还不等她细想，跪在地上的张莹又开始哭喊了起来，再次重复道：“徐三小姐，求你绕过我就我爹爹吧，他真的没有勾结那些贩卖私盐的盐商，也没有故意包庇那些人。” 说罢，瞧着徐明菲没个反应，张莹估摸着徐大太太在前院招呼晋宁郡王府前来送贺礼的那些人的时间，心中一横，高声抽泣一声，身子往前一扑，伸手就想抓住徐明菲的裙摆。 只是徐明菲的裙摆岂是那么容易抓住的？ 还不等徐明菲自己躲开，跟在后面的红柳等人立马就冲了上来，直接将徐明菲给护在了身后，拦住了张莹的动作。 “张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红柳拦在张莹身前，看见张莹一扑不成，还有想要继续往前扑的趋势，当即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对方的胳膊，皮笑肉不笑地接着道，“地上凉，张小姐身子精贵，奴婢扶您起来。” 张莹打扮成丫鬟好不容易才混到了后院来，在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前，哪里肯轻易起身？ 她借着锦帕的遮掩，狠狠地瞪了一眼破坏自己计划的红柳，手上用力一挥，想要挣开对方的钳制。 只可惜红柳也算是比较了解张莹的性子，早就料到了对方的这个反映，心中冷哼一声，手上力道一加，不但没有给她挣开的机会，反而顺势直接将张莹一拉。 张莹养尊处优多年，力气自然是比不上红柳，只得觉得胳膊一疼，下意识地惊叫一声，被迫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起了身。 “徐三小姐……”张莹顾不上计较自己的胳膊，故作可怜地看了徐明菲一眼，见对方脸上一派平静，想起之前听到的消息，心中越发地慌乱了起来，不由再次抽泣道，“求徐三小姐大发慈悲，绕过我爹爹！” 416.第416章 神补刀 听到张莹这连续三句求饶的话，联系起之前徐大太太和她说的关于徐二老爷升官一事的详情，徐明菲脑子稍稍一转，瞥了一眼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的张莹，立马心中透亮。 她就说张莹怎么会打扮成这个样子出现在徐府中，敢情是特意上门来找她说情来了！ 不过张同知是出了什么事吗？ 徐明菲心中微动，也不去接张莹的话，只是当着刚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笑盈盈地看着对方道：“一段时日不见，张姐姐在别出心裁上面可真是又进了一步，好端端的官家千金不做，居然扮起丫鬟来了，若不是听出了张姐姐的声音，还差点都没能认出来。” 张莹向来以自己沾着张同知的光，成了同知大人家的千金小姐而自得，这会儿听了徐明菲这番暗含讽刺的话，抽泣的声音一顿，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恼怒。 只是恼怒归恼怒，如今形势逼人，为了自己的将来，为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挣来官家千金这个名头，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敢得罪徐明菲，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一边接着抽泣，一边可怜巴巴的道：“徐三小姐，我、我这也是情非得已。” “哦？”徐明菲嘴角微微一翘，笑道，“怎么个情非得已了，难不成有人逼着的张姐姐穿丫鬟的衣裳？” 她这边话音刚落，还不等张莹解释，站在一旁的云儿惊呼道：“哎呀，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逼着张小姐穿丫鬟的衣裳！那些人难道不知道张小姐不但同知大人家的千金小姐，还颇得晋宁郡王妃的喜爱吗？” 云儿这句话，看似是在为张莹打抱不平，实际上却是在张莹那颗刚被徐明菲刺了一刀的心上又给狠狠地补上了一刀，捅得她心中直滴血，简直是止都止不住。 挡在徐明菲身前的红柳发现张莹那张装可怜的脸上出现少许扭曲，立马回头对着云儿使了一个眼神，高声呵斥道：”小姐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奴婢多嘴。”云儿这个鬼机灵当然知道红柳不是真的在教训自己的，当即顺着对方递过来的梯子往地上一跪，跟挠痒痒似地扇了一下自己的嘴，一脸诚恳地对着张莹道，“求张小姐恕罪，奴婢一时口快，并没有冒犯张小姐的意思，还望张小姐海涵。” 云儿不扇嘴还好，她这扇了跟没扇似的一扇，又加上后面那一句听着诚恳，实际上一点儿都没有诚意的求饶，顿时就气得张莹心中一阵翻腾，差点没背过气去。 徐明菲见张莹被气得脸色发青，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不由闷笑一声，不着痕迹地朝着云儿和红柳投去一记赞赏，这才开口道：“张姐姐一向宽宏大量，哪里会和你这个小丫头计较？不过她不罚你，我却是要罚你的，回头自个儿跪到院子里去。” “是。”云儿低低地应了一声，面上带着些许惶恐，心里却压根没有当一回事儿。 跪院子就跪院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她家小姐又没说要跪多久，她跪一个时辰是跪，跪一下就起身那也是跪，轻松得很呢！ 417.第417章 看不清 徐明菲这么抢先发作云儿一通，瞧着是在训斥自己的丫鬟没规矩，实际上却是借着这几句话的功夫，成功的阻断了张莹发作的可能。 张莹有的时候跟柳茹一样爱犯蠢，却不代表她完全没有脑子。 有着当初在锦州徐家与徐明菲相处的那段经验，她哪里会看不出徐明菲的用意？ 可正是因为看出了徐明菲的用意，她才更觉得憋屈无比。 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张莹死死地压住快要冲口而出的质问，不停地在心中反复询问自己。 难道徐明菲真的是天上派下来克她的人，从以前到现在，为什么不管她做什么，只要对上徐明菲，最后受伤丢脸都是她自己？ 张莹想来想去都想不通，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自己的胸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难受得厉害不说，连带着她那张还算是漂亮的脸也变得微微扭曲起来。 可她能怎么样，冲上去和徐明菲打一架，还是张嘴狠狠地放话回敬一通？ 论武力，双方实力悬殊。 徐明菲自身怎么样先不提，围在她旁边的丫鬟婆子就有不少，而且个个看着都不像是好惹的人物。 反观张莹，她为了掩人耳目，特意扮作小丫鬟的模样一个人溜到这边来堵徐明菲，就算是想要找个帮手都找不到，这会儿真要来打一架，绝对只有挨揍的份儿。 论口才，双方实力同样悬殊。 这么多次交锋下来，张莹还没能从口才方面占过优势，徐明菲那张杀人不见血的嘴，她每每回想起来都有一种想要吐血的郁闷。 更何况…… 她今天来是要求人，那有什么资格打架吵架的啊！ 想起今天混在丫鬟中，偷溜到徐府中的目的，张莹就犹如一个被戳爆了的气球，咻的一下，就焉了下去。 “徐三小姐，没人硬要逼我打扮成丫鬟，是我自己愿意的。”张莹忍着心中的屈辱，轻轻抽泣一声，抬起头，瞧着徐明菲脸上的表情带上了几分微妙，生怕对方再说出什么刺激自己的话，连哭都顾不上了，连忙开口解释道，“不过徐三小姐不要误会，这并非我的喜好，而是我想要求徐三小姐看在我们认识一场的份儿上，出言帮帮我爹。” “张姐姐你这话我就不懂了，我一个闺阁女子，哪里帮得上张同知？更何况张同知为官多年，在朝中人脉颇广，我爹不过刚刚入仕，在这方面可比不上张同知呢！”徐明菲摇了摇头，颇有点爱莫能助的意思。 这一句看似称赞却暗含讽刺的话，又在张莹那颗受伤颇深的心上狠狠地划了一刀。 只是事到如今，在连番遭受了刺激和打击之后，张莹也没有力气去多做计较了。 她见徐明菲既不松口，也不上钩，心中空落落的，着实有些着急，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带着几分急切地道：“帮得上，帮得上的！只要徐二老爷出面帮忙作证，证明我爹并未徇私枉法包庇那些贩卖私盐的人，再让徐大老爷向圣上帮着说说情，我爹一定就会没事的！” 418.第418章 步步后退 “是吗？”徐明菲微微偏头，脸上带着一丝浅笑。 “是的！”张莹重重地点点头，眼带期盼地看着徐明菲，“徐三小姐，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都那么疼你，只要你开口，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是吗？”徐明菲轻笑一声，还不等张莹继续点头，又接着道，“可是你凭什么？” 凭什么？ 张莹愣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出了点问题，不由带着几分不确定地看着徐明菲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凭什么。”徐明菲挥了挥手，示意挡在自己身前的红柳让开，往前走了一步，直视着张莹，一字一句地道，“你凭什么让我开口为你爹说情，你又凭什么让我爹去为你爹作证，让我大伯父为你爹在圣上面前美言？是我们徐家欠了你天大的恩情，还是我们徐家欠了你银子？还是说……你觉得就算什么都不欠，我们徐家也该为你这么做？” “我、我……”张莹为徐明菲气势所逼，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 她很想拿话出来反驳，可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徐明菲轻哼一声，骤然收起脸上的笑容，肃着一张脸道，“张姐姐，我念着你比我年纪大，出于礼数才叫一声姐姐，可这并不代表你和我，或者张家和我们徐家有什么亲密关系，你恐怕是走错门，求错人了。” 听着徐明菲如此不留情面的话，张莹身子微微一晃，不由自主地再次往后面退了一步，咬着唇，强撑着最后一丝笑容道：“徐三小姐你别这样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记仇的人，以前我和我娘有不对的地方，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跟我爹也没有一点关系。” “谁说我不记仇了？”徐明菲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张莹。 “就、就算是这样，可、可我爹是无辜的，他并没有得罪你呀！”张莹看着徐明菲的眼睛，心中升起一说不出的心虚。 “那跟我要不要去说情又有什么关系？你爹要是出了事儿，那也是自找的。”徐明菲冷声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听到这里，张莹脸上的笑容终于绷不住了。 “我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是谁明明接到了我爹的情报，却故意视而不见的？是谁明明知道朝廷向来重视私盐一块儿，却为了点个人恩怨置之不理的？”徐明菲斜了张莹一眼，反声质问道。 她每问一句，张莹就好似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一步。 除此之外，在这般连番逼问下，张莹的脑子也跟着一阵发晕，她看着徐明菲那张就算她不肯承认，事实上也比她更加精致漂亮的脸，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断了。 被这种说不出是嫉妒，还是愤怒的情绪一激，张莹再也压制不住心中潜伏多时的怒火，猛地抬起头，冲着徐明菲大声道：“都说了我爹不是不故意的，徐明菲你不要信口开河胡乱冤枉人！” “我有没有冤枉人，你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相比起神情激动的张莹，徐明菲神色一派平静，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419.第419章 打哑谜 京城的冬天比锦州要冷，天气变幻也快，徐明菲刚从许惠的院子出来时，冬日的太阳还挂在天上，虽说不上暖和，却让人看着心里舒坦。 可就在被张莹堵在路上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寒风一吹，太阳躲进了的云层，天上便飘起小雪。 寒风吹过，点点雪花落到徐明菲的发间，更是衬得她乌发如墨，肤白如雪。 再加上她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仅仅是立在一处，远远望去就跟雪中仙子一般，着实吸引人的视线。 张莹看着这样的徐明菲，先是有片刻的怔忪，随即心中又升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堪。 “张姐姐，我以前就对你说过，莫要觉得这天底下就你自己聪明，旁人都是傻子。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有些事情，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也不是我说有就有。”徐明菲拢了拢身上的兔毛滚边披风，由着一旁的小丫鬟为自己在头顶撑起一把伞，看了一眼头上也落上了不少雪花的张莹，缓缓道，“下雪了，今日我们府中宾客众多，我就不多留张姐姐了。” 说罢，徐明菲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留给张莹，抬脚便想离开。 “徐明菲！”张莹见徐明菲要走，下意识地就想往前拦。 只可惜她忘了这里是徐府，并不是其他的什么地方。 徐明菲要走，岂是张莹凭着一己之力能够拦得住的？ 这不，她这一只脚都还没能踏得出去，好几个看着就不好对付丫鬟婆子便围住了她，热情万分地要为不小心在徐府中“迷路”的张莹带路，领她出去。 张莹挣脱无果，想要高声呼喊，却又怕把前院上徐家来来贺喜的客人给引来，最终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明菲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小姐，那张莹都闯进咱们府上来了，难道就这么算了？”云儿跟在徐明菲身后，忍了一小会儿，还是没能忍住地开了口。 “谁说就这么算了的？”徐明菲轻声一笑，回头看了云儿一眼，瞧上去心情倒是不错，好似压根就没有被张莹的出现给影响到一般。 云儿原本还觉得就这么放过张莹实在是太便宜对方了，心中正觉得有些小小的郁闷，这会儿听到徐明菲的话，顿时双眼一亮，带着几分兴奋地道：“小姐，你要怎么教训她？” “谁说我要教训她了？你家小姐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徐明菲抿嘴微笑。 “那……”云儿挠了挠头，面带疑惑地看着徐明菲，“奴婢愚笨，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你呀！”徐明菲摇了摇头，并未多做解释。 倒是跟在另一边的红柳好像想到了什么，回头朝着身后剩余的丫鬟婆子扫视了一圈，发现其中一个看上去一脸忠厚，实际上却颇有几分巧思地婆子并非在其中，脑子稍稍一转，脸上便露出几分了然。 一头雾水地云儿看了看徐明菲，又看了看红柳，瘪了瘪嘴，眼中露出些许可怜。 哎，有一个聪明的小姐，外加一个善解人意的姐妹，她可真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 420.第420章 守香待兔 徐明菲直接无视了云儿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嘴角微微一翘，抬脚继续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去。 跟在后面的云儿见状，当即小脸一垮，回头冲着红柳瘪了瘪嘴，活脱脱的就是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 红柳为了磨云儿的性子，一直都是无时无刻地逮住机会教训对方，这会儿见徐明菲不肯明说，自个儿当然也不会多嘴，朝着云儿轻哼一声，立马紧跟上徐明菲的步伐，将云儿给抛到了身后。 “小姐和红柳姐姐欺负人！”云儿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嘟起小嘴跺了跺脚，到底也不敢多耽搁，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原本徐明菲以为干脆利落地送走了半路拦人的张莹，剩下的路就会和往常一样顺利，谁知刚走了没几步，就又被一个人给拦住了。 只不过这个拦住她的人不像张莹那般明目张胆，而是躲在院中的一处假山中守株待兔。 若不是徐明菲的鼻子够灵，刚靠近假山就从飘散的空气中闻到某种熟悉的气味儿，还真发现不了对方。 “小姐？”红柳见走得好好的徐明菲突然在假山前停下，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 徐明菲抽了抽嘴角，深深地朝着假山看了一眼，回头对着跟在身后的红柳等人道：“我去假山里面坐一会儿，你们在外面等我。” 徐府的这座假山看似普通，实际上里面却暗藏玄机。 在中空的假山里面，有一处特意从城外引进来的小温泉，虽说不够人泡澡，但冬天的时候偶尔泡泡脚，或者在里面坐坐也十分暖和。 因此，红柳等人听了徐明菲的话，也只是以为对方突然来了兴趣而已，并未做他想，恭谨地应了一声，便乖乖地退到了不远处的廊下等着。 待确定红柳等人在廊下站定之后，徐明菲带着几分无奈地轻叹了一声，转身钻进了假山之中。 刚走进假山，一股热气便朝着徐明菲脸上扑来，刚才在外面沾上的那些了零星雪花，也因为这突然的热气而迅速消失不见。 越往假山里面走，热气就越明显，相应的，徐明菲之前闻到地气味儿也越发的清晰了起来。 等她走到假山的中心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温泉旁边的魏玄。 此时的魏玄，手里正拿着一个让徐明菲瞧着十分眼熟的香薰球上下晃悠，而那股让她觉得熟悉的气味儿，正是从香薰球中散发出来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徐明菲略带惊讶地看着一脸悠闲地站在自家假山中的魏玄，视线不由自主地从对方的脸上，落到那只正散发着淡淡清香味儿的香薰球上。 那颗香薰球……不是魏玄送给她的那个吗？ 徐明菲的脑子有一瞬间的迷糊，她明明记得自己把香薰球藏在枕头下面的，怎么会出现在魏玄手中？ 魏玄注意到徐明菲的视线，手上动作一停，牢牢地将香薰球握在了自己的手中，眼带笑意地看着徐明菲，带着几分感慨地道：“我原本只是想试一试而已，没想到明菲妹妹的鼻子还是那么灵。” 说罢，魏玄好似故意一般，对着徐明菲晃了晃手中的香薰球，脸上露出一个足以让京城中大部分小姐脸红心跳，却让徐明菲觉得有些欠扁的笑容。 421.第421章 小牵挂 瞧他这话说的！ 徐明菲瞪了魏玄一眼，努力忽视了对方那欠扁的笑容，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轻哼一声道：“我的鼻子若是不灵，那小侯爷岂不得在这里颠一天香薰球了？” “只要能把明菲妹妹等来，就算是颠一天香薰球也没关系。”被徐明菲拿话刺了一下，魏玄脸上却不见半点尴尬，手掌一合，重新将香薰球紧握在掌中。 相反，从他的脸上，甚至还隐隐地透着几分喜色。 能让徐明菲仅仅是凭着香味儿就过来找到他，怎能让他不高兴？ 旁边的小泉眼一直冒着热气，徐明菲只站了一会儿就觉得身上有些发汗，也懒得跟魏玄贫嘴，伸手将披风解下。 京城的冬天冷比锦州冷，徐明菲身上的冬衣基本上都是来了京城之后，找了京城中最好的成衣铺子现做的。 一身当下最流行的珊瑚红镶边夹袄，衬得她那张因为温泉的热气而有些发红的小脸越发明艳动人。 饶是在这美人无数的京城，光从容貌这方面来说，还未及笄的徐明菲绝对算是极为出挑拔尖。 看到这样突如其来的秀色，魏玄的呼吸不由微微一滞，心中因为对方从香味儿上认出自己而生出的那几分欢喜，又不禁添上了几分。 徐明菲顺手将披风挂在假山石壁特意弄出来的之石柱上，抬头发现魏玄居然在对着自己发愣，不禁扑哧一笑，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小侯爷，你特意把我引到这里来，不会是就想这么直愣愣地站着不说话吧？”徐明菲半掩着嘴，眼带挪揄地看着魏玄。 被徐明菲那双妙目一扫，魏玄立马就回过了神。 不过他在徐明菲面前一向脸皮堪比城墙，听到这种带着少许调侃的话，不但没有露出丝毫的尴尬，反而直接绕过了徐明菲这个问题，无比自然地接口道：“我本来是想提醒一下明菲妹妹的，只是瞧着之前张小姐闹的那一出，看来我还是晚了一步。” “你看到了？”徐明菲顿了一下，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随即又接着道，“你怎么知道她会来的？” “张小姐依仗的不过就是晋宁郡王妃和张同知而已，如今张同知身陷困境，晋宁郡王妃又手无实权，她一个初来京城，无甚根基的姑娘，除了来找你，又能找谁？”魏玄用指尖轻轻地拨弄了一下掌心中的香薰球，轻笑一声，又道，“况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没想到小侯爷对张姐姐的还挺了解的。”徐明菲看了魏玄一眼，语气淡淡地道，“不过小侯爷也太抬举了我了，我不过是一介闺阁女子，晋宁郡王妃都做不到的事，我怎么做得到？张姐姐也是急病乱投医，找错人了。” “不过一个空有头衔的郡王妃罢了，若是她有定国公府撑腰还行，如若不然……”魏玄目光微闪，想起暗地里没少往徐府送东西的肖荣，心中不禁发出一声冷哼。 徐明菲听出魏玄对汪如玉的不屑，思及戚远侯老夫人和汪如玉之间那忽远忽近的关系，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好奇道：“就算你猜到张姐姐会来找我，又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我爹升官的消息，也刚传来没多久，难不成你提前听到了什么风声？” “虽说圣上现在大部分精力都在南边赈灾上面，但盐政这一块儿也没有忽略……”魏玄话音一顿，不动声色地瞄了徐明菲一眼，见对方正神色认真地望着自己，当即下意识地正了正身子，故作淡然地接着道，“昨天正巧和家父被留宿宫中，圣上和我爹谈及此事时，我刚好就在旁边。” “这么说……你今早一出宫就过来了？”徐明菲的视线在魏玄身上转了一圈。 “嗯。”魏玄微微颔首，面上不显，实际上却一直注意着徐明菲脸上神色的变化。 待见到徐明菲因为他的这一番话，而惊讶地双眼微睁后，魏玄忍不住又用指尖轻轻地拨弄了一下掌心中的香薰球，觉得自己连侯府都没回，直接避开其他人溜进徐府的这番功夫没有白费。 唯一可惜的是，他没料到张莹来得那么快，居然抢到了他的前头。 想到这里，魏玄双眼微眯，对张莹的不喜又增加了几分。 徐明菲确实没想到魏玄就为了提醒她一句话，居然会一出宫就直接赶过来，心中不由微微一烫，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间淌过。 得知了此事，徐明菲也不去计较魏玄是怎么避开徐府的下人出现在假山中的了，神色一缓，上前两步，站在距离对方三步之远的地方，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多谢小侯爷。” “举手之劳而已，明菲妹妹多礼了。”魏玄见状，赶紧上前两步，虚扶了徐明菲一把，感受着紧握在掌中的香薰球，眼神一软，情不自禁地也跟着放柔了声音。 有了这一番小互动，两人之间原本相隔的距离被迅速拉短，徐明菲离魏玄仅仅就只剩下一步的距离。 也不知道是假山中小泉眼冒出的热气作祟，还是其他的缘故，相聚不远的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心中一动，觉得这狭小空间里的温度似乎又上升了几分，让人无端端地有些口干舌燥。 在这种伸手可触的距离之下，徐明菲的鼻子变得更加地敏锐起来，之前只是在假山中飘散地淡淡清香，顷刻间变得浓郁了起来。 源源不断地清香从魏玄那边飘进她的鼻子中，不会让她觉得气闷，反而增添了些许心旷神怡之感。 也不知道那颗香薰球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散发出来的香味儿着实有些特别。 在这股熟悉的清香包围之下，徐明菲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她这么一吸，吸入鼻中除了香薰球散发出来的清香之外，还闻到了另外一种并不算陌生的味道。 这味道…… 徐明菲动作一顿，带着几分审视地看向了魏玄。 422.第422章 心火渐起 徐明菲的鼻子到底有多敏锐，从她站在假山之外，仅仅凭着空气中飘散出来的一点儿香味儿，就判断出魏玄所在便可见一斑。 要知道，被魏玄颠在手中的香薰球就算散发出来的香味清新独特，那也只是一个没有放置任何其他香料的香薰球而已，并不是什么燃烧中的超大香炉，让人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味道。 在整个徐府，甚至整个京城中，除了徐明菲之外，恐怕没有其他人能够做到这了一点。 而从魏玄那边飘过来的清香味儿中，夹杂着的那一缕不同的气味儿，若是换了别人，在香薰球散发出的味道影响之下，恐怕压根就察觉不了。 可这一换作是徐明菲，那一缕若有似无，常人无法察觉的味道，就以一种无法让她忽视的姿态，直冲冲地钻进了她的鼻子。 这还真是不闻还好，一闻问题就出来了！ 徐明菲对自己的嗅觉十分有自信，不过是轻轻一嗅，她立马就分辨出从魏玄身上飘出来的那股不算陌生的味道，就是自己前不久为老余特意制作的药丸的味道！ 上次她受老余之托制作过一次药丸之后，老余又仗着两人之间的交情，外加送上了一味徐明菲寻找多时的药材，又让她再制作了一次。 而这第二次制作出来的药丸，她昨天一大早便差人送到了老余手中。 可这明明是给老余的药丸，怎么会出现在魏玄的身上？ 徐明菲轻轻抽动了一下鼻尖，脸上神色未变，心中却是微微一沉，没由来的生出几分不爽来。 身为一个精通医术的医者，徐明菲还不至于连自己制作出的药丸都认不出来。 就算是用的一样的配方，可不同的人做出来的药丸也是有着常人无法分辨的差异，那看似不经意间漏出来的味道，分明就是来自她所制的药丸！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老余明明就说了，她制作的这种药丸，是供为一位嗓子受了伤的年轻女子所用…… 思及此处，徐明菲双眼微微一眯，心中不禁发出一声冷哼。 魏玄昨夜留宿宫中，出了宫门之后直接来徐府找她，而药丸她是昨天一大早就给的老余，如今药丸在魏玄身上，显然对方多半是在老余那里拿了药丸之后直接入的宫。 能让他连入宫都带着的药丸，说明那药丸对他来说颇为重要。 不，不是药丸对他来说颇为重要，而是要服用药丸的人对他来说颇为重要才对！ 没想通这一点还好，想通了这一点，徐明菲心中的不爽不禁又增加了几分。 据她所知，尽管戚远侯夫人身体不怎么好，但她的嗓子绝对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若是咳嗽的话，普通的止咳丸对她来说完全足矣，根本就用不上她制作出来的这种还附加了治疗嗓子的药丸，更何况那药丸是给年轻女子服用的了。 而在整个戚远侯府中，除了魏玄和魏宁这两位少爷之外，也并无其他同辈同年龄的少爷小姐。 既然如此，那魏玄拿着那些药丸是准备给谁的？ 他身边什么时候出现时常咳嗽，嗓子受了伤的年轻女子了？ 423.第423章 美男使坏招 一想到魏玄身边有了别的女子，徐明菲平日里的那些沉着冷静顿时消散了不少。 此时的她，心头已经被勾起了暗火，恼得小脸微红，一双妙目死死地盯着魏玄的胸口，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质问给压了下去。 正为自己在徐明菲面前狠狠地刷了一下好感的魏玄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因为一瓶小小的药丸而被对方迁怒。 他见徐明菲双颊微红，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半响都没有说话，还以为对方是在害羞，不由心中微微一荡，看向对方的眼神越发地软和了起来。 “明菲妹妹，张同知这次犯了错，虽说圣上没有将其革职查办，但被贬官却是跑不了的，徐二老爷连升****的圣旨发下来之后，圣上又另外下了一道圣旨，直接将张同知贬为了七品知县。”魏玄心知徐明菲不喜张莹，为讨对方欢心，再接再厉地刷新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好感，不由再次开口道出了张莹一家倒霉的消息。 “哦，是吗？”徐明菲颇有点心不在焉地道。 这要是换做往常，虽说自己不曾刻意去针对张莹一家，但若是听到对方自己作死倒霉的事情，徐明菲也是喜闻乐见的。 可这会儿她大部分的心神都被魏玄身上的药丸给吸引了，对张莹这种无关紧要之人的消息也就淡了几分。 极力想要讨好徐明菲的魏玄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只是他并不知道徐明菲会这样是因为自己，心中飞快闪过一丝疑惑之后，还是接着道：“张同知……不，张知县被贬之后，即刻就要到清水县赴任。” “清水县？”听到这三个字，徐明菲总算是被拉回了一点儿心神，他略带诧异地看着魏玄，不太确定地道，“就是那个离青州不远，在整个信阳府都出了名的贫困县？” “没错。”魏玄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其实圣上将张同知变成了张知县之后，原本是打算将对方派到青州去接替徐二老爷的位置，也好寻机将功补过。 可青州乃是信阳府出了名的富庶之地，徐二老爷能够一中进士就被派到那里去，还是沾了徐大老爷光的缘故。 他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怎么可能让这么一个让人羡慕的肥差便宜同张莹和柳茹一样没眼色的张同知？ 于是乎，在圣上还未完全下决定之前，他在旁边不经意地提了那么几句，张知县就被一脚踢到了有名的贫困县去了。 张莹和柳茹巴上了张同知之后不是爱到处炫富显摆吗？ 这次他就将那一家子都弄到穷的叮当响的清水县去，让她们在那里显摆个够！ “那张姐姐知道这件事情吗？”徐明菲抬头看向魏玄。 魏玄摇了摇头，轻笑道：“圣旨是在我出宫之后才发出来的，看张小姐急急忙忙来徐府的样子，应该还不知道。” 难怪…… 徐明菲微微撇嘴，幸亏张莹不知道张同知直接被贬成了贫困县的知县，要不然刚才绝对没有那么好打发，非得在她面前哭天抢地不可。 只是…… 徐明菲瞄了魏玄一眼，心中的火气却并未因对方带来的这个消息而减少。 凭着这点么事情就想转移重点？ 呵呵，没门！ 424.第424章 谋定而动 心中的暗火并没有烧掉徐明菲剩余的理智，在没有真凭实据，证明魏玄身边确实有那么一位姑娘之前，她可不会傻到先暴露自己。 不动声色就弄清楚一切，才是徐明菲做事的原则。 只不过让她就这么轻松的放过看似毫无知觉的魏玄，那也是不可能的。 明算账这条路暂时走不通，难道来暗的她还不会吗？ 心里拿定了这个主意，徐明菲便没了继续在假山中与魏玄闲聊的心情，当即话题一转，道：“多谢小侯爷特意告诉我这件事，本来我是该好好谢谢小侯爷的，只是今日府中上门的客人太多，恐怕待会儿大伯母会找我……” 闻弦歌而知雅意，也不等徐明菲说完，魏玄就十分识趣地道：“明菲妹妹多礼了，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回侯府，改日有空再和明菲妹妹说话。” “好。”徐明菲浅笑着应了一声，视线不经意地再次从魏玄掌中握着的香薰球上扫过，也不再多说什么，重新披上披风，径自转身朝假山外面走去。 通往假山内部的路不止一条，未免被外面的人看见，魏玄自然不会和徐明菲走同一条路出去。 他一直站在小泉眼旁边注视着徐明菲离去的背影，直到对方拐过弯，彻底看不见了之后，这才轻笑一声，朝着来时的小路走去。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徐明菲一转身，脸色顿时一沉，之前的那点浅笑立马消失了踪影，直到瞧见等在假山外面的红柳等人之后，这才稍稍缓和了一点。 严格算起来，徐明菲和魏玄在假山里面并没有待多长的时间，因而红柳等人对此也没有产生丝毫的怀疑。 看到徐明菲从假山中走出来，红柳立刻就撑着伞迎了上来，眉头微皱地朝着天上看了一眼，低声道：“小姐，雪下大了，外面冷得厉害，咱们还是先回屋吧！” “嗯。”徐明菲点点头，抬脚朝着自己所住的院子而去。 跟在身后的下人见状，纷纷紧了紧身子，快步跟了上去。 徐明菲现在所住的院子，是徐府最好的客院之一，范氏没回青州之前，她们母女俩是住在一起，而徐文峰作为男子，则是住在另外一个稍小的院子中。 如今范氏离开，诺大的一个院子，就只剩下徐明菲一个主子。 待她一回到院子中，里面伺候的下人立马就行动了起来，打帘子的，端热茶的，一个个殷勤得不得了。 徐明菲在徐家向来受宠，对于下人们的巴结和讨好也都司空见惯，并未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待她解下厚实暖和的披风，换下了一身被零星雪花沾上的衣服之后，就将屋中多余的下人挥开，只留下映红和云儿两人。 “红柳，你去老余那边一趟，告诉他我最近比较有空，上次用来做药丸的药材还剩下一些，问他还需不需要，若是需要，我就再帮他做一批。”徐明菲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一个毛绒绒地靠枕，轻轻地半倚在软榻上，带着几分慵懒地对着红柳道。 425.第425章 当众大糗 红柳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迅速点头道：“是，奴婢这就去。” “记着，如果老余说需要的话，你就趁机问一下，买下这些药丸的客人大概多久上门取一次药，方便我按照时间制药。”徐明菲想了想，又接着吩咐了一句。 “奴婢明白。”红柳再次应了一声，也不再多问，当即领命而去。 还在一旁偷偷哀悼自己脑子不够用的云儿见状，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对着徐明菲开口道：“小姐，你昨天不是说余老板需要的药丸太简单，以后不想做了吗，怎么今天又……” “此一时彼一时，昨天的想法不代表今天的想法。”徐明菲瞥了一眼依然一头雾水的云儿，伸手拢了一下垂在耳边的发丝，慢悠悠地道，“你呀，还得多跟红柳多学学，这样呆呆的，小心以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小姐！”云儿嘟起嘴，不依道，“奴婢哪有呆呆的，是小姐和红柳姐姐太聪明，奴婢比不上而已。” “马屁精。”徐明菲掩嘴一笑。 “大家都知道奴婢这人最老实了，说的可都是实话！”云儿见徐明菲笑了，也跟着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张嘴又倒出一箩筐的好话。 这好话是人人都爱听没错，可要是一次听多了，也是有些腻的。 不过云儿的运气好，还没等徐明菲喊腻，之前奉命送张莹出去的婆子就回来回话了。 那婆子一进屋子便干脆利落地跪倒了地上，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之后，这才低着头开口道：“奴婢奉小姐之命，已经顺利将张小姐送到了被晋宁郡王府派来贺喜的成侍卫那边。” “成侍卫怎么说？”徐明菲稍稍做起一点身子，看着婆子问道。 “奴婢送张小姐过去的时候，成侍卫正在给大太太请安，周围还坐着不少上门贺喜的人。成侍卫看到张小姐的时候很是惊讶，似乎并不知道张小姐偷偷跑到咱们徐府来这件事。”婆子恭谨道。 “那他们现在走了没有？”徐明菲早就猜到张莹是背着晋宁郡王府的人偷偷跑来的，听了婆子的话，脸上并无半点惊讶。 “已经走了。”那婆子用眼角瞄了一下徐明菲虚垂在软榻边上的裙角，眼珠子微微一转，又接着道，“当时前厅里的人不少，徐大太太只问了一句张小姐怎么打扮成丫鬟的模样溜进后院，张小姐就羞得直接晕过去了，最后还是成侍卫让人将她给抬出府去的。” “晕了？”徐明菲眉头一挑，嗤笑道，“她倒是会晕。” 婆子听出徐明菲话中的嘲意，也不多嘴附和，只绘声绘色地接着道：“张小姐晕的时候，正巧成侍卫站在她旁边的，只是也不知成侍卫是不是被吓着了，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扶住张小姐，就这么让她直直地摔在了地上。张小姐的头就咚的那么一声，实实在在地磕到了地上，听着都让人觉得疼。” 说罢，婆子还倒吸了一口气，老脸一皱，做出一副牙疼的模样。 426.第426章 针下无情 就算知道婆子做出这番夸张的作态，是故意做出来讨好自己的，徐明菲也依然被对方那活灵活现的表情给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知道张莹在外人面前颇为注重脸面，之前不当面和张莹计较，而是直接让婆子把人给送走，冲的也是这一点。 所幸那的了吩咐的婆子也没有让她失望，十分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不管张莹羞愤之下是真晕还是假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了个大糗，但凡张莹还想再京城中给自己留点脸面，估计接下来一段时间她也会老实安分一点。 这样也好，她这边事情也不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陪着张莹隔三差五地唱大戏。 那婆子也是个机灵的，听到徐明菲的笑声，立马就知道自己是赌对了，那张带着些许皱纹的脸顿时就挤成了一朵菊花。 底下的人办事漂亮，徐明菲也不小气，让一旁的云儿拿了赏钱给对方，这才将人给打发了出去。 因为听了婆子的汇报，徐明菲因为魏玄而生出的些许郁气可是消散了不少，而被成勇让人抬回晋宁郡王府的张莹则是完全相反。 汪如玉得知张莹被人从外面抬回来的时候还吓了一跳，连银楼送来的新首饰也顾不上看了，一边急着让人去找大夫，一边急急忙忙地赶去了张莹的屋子。 只不过她的这份关心和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待她看到躺在床上，一身丫鬟打扮的张莹，以及从成勇口中听到了事情的经过之后，脸色立马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你是说……莹儿打扮成这个模样，是去找徐家的三丫头求情去了？”汪如玉青着一张脸，面色不善地看着成勇道。 成勇垂着头，好似没有察觉到汪如玉的怒意一般，老实地点点头，回道：“具体是怎么个情况的属下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将莹姑娘送到前厅来的那位婆子是这么说的。” “婆子？”汪如玉闻言，脸色又是一变，咬牙道，“她当着那些上门贺喜的人说的？其他的人都听见了？” “没有，是莹姑娘晕了之后，属下送莹姑娘回府之前私下询问的，那些去徐府贺喜的客人并不知情。”成勇摇了摇头道。 听到其他的人并不知道，汪如玉不禁在心中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其他的人不知道，要不然张莹这次不止是丢自己的脸，连他们晋宁郡王府的脸也要丢光了！ “大夫，怎么这么久了，人还没有醒？”将心重新落回了肚子，汪如玉挥手让成勇退下之后，便转头看向了正在为张莹诊治的老大夫。 这位老大夫的医术虽说比不上宫中的太医，但在京城中也是颇有几分名气的。 之前被晋宁郡王府的人火急火燎地请来之时，他还以为是什么人生了重病快不行了，谁知到了之后才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看似晕迷不醒，可眼皮底下的眼珠却微微转动的张莹，心中冷哼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对着汪如玉道：“郡王妃不必担心，这位小姐并无大碍，老朽这就让她醒过来。” 说罢，也不等汪如玉反应，从带来的药箱中拿出针包，抽出一根又粗又长的银针之后，以一种不属于他年纪的利落手法猛的往张莹的人中一扎。 “啊！”在这突如其来的剧痛之下，张莹忍不住惊叫一声，嚯的一下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好了。”老大夫看也不看惊坐而起的张莹，将银针收好之后，转头对着汪如玉道，“郡王妃，这位小姐的身体也并无大碍，也无需服药，只要休息一会儿就行了。” “嗯。”汪如玉点点头，绷着一张脸对旁边的丫鬟道，“奉上诊金，送大夫出去。” “是。”旁边的丫鬟伺候汪如玉多年，清楚地知道对方这会儿正处于发火的边缘，当即应了一声，逃也似地领着老大夫出了门。 待老大夫一走，汪如玉便径自走到了床边，半眯着眼睛看了张莹一眼，全无往日的亲热，语气淡然的道：“醒了？” 察觉到汪如玉态度的变化，张莹立马心中一个咯噔，暗呼不好。 她之前根本就不是真晕，一直装作昏迷不醒，开始是为了躲避徐府中那些人异样的眼光，后来则是害怕面对汪如玉。 正是因为如此，就算她被老大夫扎得嘴巴都差点肿起来，也不敢有半点的怨言。 如今她后爹张同知出了事儿，身为晋宁郡王妃的汪如玉就是她唯一的倚仗，若是不想再回到以前无依无靠，只能任人欺负的日子，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失了对方的欢心！ 想通了这一点，张莹不敢有半点耽搁，故作虚弱地挣扎着下了床，噗通一声跪倒地上，脸上带着几分无措与后悔，看着汪如玉怯怯地喊了一声：“王妃……” “你还知道我是王妃？我还当你忘了呢！”汪如玉不为所动，狠狠地瞪了张莹一眼，怒道，“我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了，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当，居然打扮成丫鬟的模样溜到徐府去，你把我的脸面往哪儿搁，你把我们晋宁郡王府的脸面往哪儿搁？你要是不稀罕这里，你直说就是，我立马就送你出府，免得你在外面丢人现眼！” 自打张莹遇上汪如玉，一直以来都是受到对方无微不至地关怀和照顾，还从来没有被对方如此疾言厉色地对待过。 瞧见汪如玉脸色难看得厉害，张莹生怕对方真的将自己送出府去，当即心中一慌，急忙道：“王妃我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没有你那么做是什么意思！”汪如玉气极。 今日徐二老爷升迁，她本是不愿差人上门贺喜的，只是架不住儿子肖荣的恳求，念着徐明菲到底救过自己儿子一命，这才勉勉强强同意让成勇带着贺礼上了徐家。 哪知张莹居然弄了这么一出来，无异于当着徐家人的面打了她一耳光。 这让她以后怎么见人，怎么面对向来就和她不对盘的徐大太太？ 427.第427章 自扇耳光 一想到这会儿徐大太太多半在背后笑话自己，汪如玉心中的气就是不打一处来。 想她成为郡王妃多年的，虽说因着某些缘故在京城中颇有些的吃不开，但在晋宁一带，也绝对是让人仰望，说一不二的人物。 可就因为张莹的无知和莽撞，她在京城中已经不止一次被连累得掉了面子！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她汪如玉努力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带着儿子杀回了京城，这都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成绩来，就先让人看了笑话，简直气得她快要发疯了。 若不是……若不是…… 她真想直接把让她丢脸的张莹扔出府去！ 看到汪如玉那张阴的好像要下雨一般的脸，张莹就是再傻也知道，要是再不说点什么挽回自己在对方心中印象，恐怕以后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王妃，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听到爹爹出了事，心里着急，这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张莹咬了咬唇，脑子一转，身子往前一歪，抓着汪如玉的裙角，一脸惶恐地看着对方，急急地为自己出声辩解。 “你也知道你做的是糊涂事？”汪如玉没能维持住平日惯有的柔弱，情绪激动之下，声音不可控制地尖利了起来。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张莹抽泣一声，也不再多做辩解，松开汪如玉的裙角，举起手掌就开始往自己脸上招呼。 啪！啪！啪！ 伴随着张莹的悔过与抽泣声，清脆的把掌声顿时在屋中响起。 不消片刻，张莹那张还算是漂亮的脸蛋便肿了起来，可见她为了赢得汪如玉的原谅，下了多大的狠心。 要知道，在这世上，张莹最为在乎的一个是吃穿不愁的富贵生活，另外一个就是她那张继承自柳茹的脸。 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为了不失去汪如玉这个大靠山，她也只能拼了！ 她知道，由于某些她不太清楚的缘故，汪如玉对她的脸十分在意。 因为这份在意，她和她娘才能摆脱卖身为奴的境遇，重新过上富贵日子。 所以说，她的脸就是她的武器，这个武器对于某些人可能没用，但对汪如玉绝对有用！ 果不其然，看到张莹如此自残的举动，汪如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惊呼一声，一边伸手拦着张莹，一边大声道：“你这是在干什么？住手住手，赶紧住手！” “王妃，您别拦着我，是我做错了，我该打，我该打！”张莹哭着又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 看到张莹的脸又肿了几分，汪如玉顿时心疼得不行，用力拉着张莹的手，急道：“傻孩子，有什么话好好说就行了，干什么打自己的脸？你瞧瞧，你瞧瞧，脸都肿了！你这是要心疼死我啊！” “都是莹莹的错，都是莹莹的错。”张莹等的就是汪如玉心疼，见对方这个模样，也没有傻乎乎地继续自残，稍稍挣扎了一下，就停止了下来，扑到汪如玉怀中，哭道，“莹莹知道自己辜负了王妃的一片真心，只是爹爹犯了事，莹莹自知没脸，也不敢给王妃惹麻烦，这才会出此下策的。哪想到徐三小姐会那般无情，不肯帮忙不说，还故意羞辱我……” 428.第428章 转移矛盾 听到张莹告徐明菲的状，汪如玉想到自己那被对方从鬼门关抢回来一条命的儿子，不似以往那般立马生出同仇敌忾之气，而是脸上出现了片刻迟疑。 她这个短暂的迟疑落到张莹眼中，顿时又让她好不容易才放缓一点儿的心给提了起来。 该死，郡王妃不是一向都不喜欢徐明菲的吗，怎么突然变了？ 忘记了肖荣那一回事儿的张莹想不通其中的关窍，可这并不妨碍她继续故作委屈地道：“为了爹爹，我都向徐三小姐下跪了……” “她让你下跪了？”汪如玉一听到这个，心中腾地升起一把怒火，瞬间就将之前的那点迟疑给烧得干干净净。 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张莹好歹是住在他们晋宁郡王府的娇客，走出门去代表的也是他们晋宁郡王府的门面，徐明菲不过一个小官之女，怎么敢，怎么敢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嗯。”张莹见汪如玉发火，心中暗喜之余，也不忘继续掉眼泪装可怜。 “真是反了天了！”汪如玉怒喝一声，身子气得直发抖。 “王妃莫气，一切都是莹莹的错，是莹莹傻乎乎地自己上门让人羞辱……”张莹垂泪道。 “这哪里是你的错？这分明就是徐家那群势利小人的错！”汪如玉听着张莹的话，回想起以前和徐大太太的过节，心头又是一阵火气，心中的天平顿时就往张莹这边倾倒，暂且忘记了张莹丢了晋宁郡王府的脸这件事，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徐家。 张莹这又是哭，又是自打耳光地，为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见汪如玉已经被自己激起了火气，当即又说了不少看似劝解，实际上却煽风点火的话，激得汪如玉越发火大。 此时的她正因为自己的计策成功而沾沾自喜，正琢磨着该如何利用这个机会，撺掇汪如玉狠狠地报复让她丢脸的徐家。 却不知道她这一番颠倒是非的话，已经被躲在屋外的成勇给听得清清楚楚。 成勇是肖荣的贴身侍卫，汪如玉虽然贵为晋宁郡王府的王妃，但是严格说起来，她还指挥不动成勇。 也正因如此，成勇才会在汪如玉言明让他退下之后，却还是阳奉阴违地躲在一旁偷听。 他一边听着张莹的辩解，一边暗暗地撇了撇嘴角，确定张莹翻来覆去地就只知道说那几句辩解的话之后，也无意在这里多耽搁时间，悄悄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其他人，径直往肖荣的院子而去。 自从在秋猎时堕马受伤之后，肖荣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身体变得越发脆弱了起来，每日里咳嗽不断，屋子里的地龙也是早早就升了起来。 要不是徐明菲一直为他提供调理身体的药丸，只怕他的情况会比现在还糟糕。 “咳……咳咳……” 还未走进屋内，成勇便听到了肖荣那带着几分压抑的咳嗽声。 “世子，属下回来了。”成勇情不自禁地加快脚步走进了屋子。 “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出什么事了吗？”肖荣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一下，将手上的书本放在了一边。 429.第429章 底线 成勇见肖荣望向自己，连忙小小地上前一步，恭谨地道：“回世子的话，属下奉命去徐府贺喜一事十分顺利，徐大太太让属下代她向世子问好。只是……莹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地溜到了徐府后院中，似乎打扰到了徐三小姐。” “徐三小姐？”肖荣眉头一皱，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向前倾了倾，看着成勇道，“张莹去找徐三小姐，是为了她爹的事情？” “正是。”成勇点头。 “她倒是会找人，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蠢。”肖荣神色淡然，口中说出的话却相当的犀利。 成勇作为肖荣的贴身侍卫，纵然早已察觉到肖荣对张莹的不喜，在主子没有开口询问之前，也不便多嘴嘴。 因此，尽管他听到了肖荣这番颇为直白的话，也好像跟没听到似的。 “我娘知道这件事情吗？”肖荣又问。 “莹姑娘一回府王妃就知道了，最开始王妃得知莹姑娘打扮成丫鬟去找徐三小姐求情之后还很生气的，结果后来听了莹姑娘一番哭诉之后，就将火气撒在了徐府的头上。”成勇简单地将张莹如何颠倒是非乱告状的话对着肖荣叙述了一遍。 “真是……”肖荣轻叹一声，本想说点什么，可一想到自己的亲娘汪如玉，那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经过一段时日的接触，纵然张莹每次在肖荣面前都作出一副乖巧听话，端庄贤淑的模样，但肖荣作为晋宁郡王府唯一的继承人，岂会被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骗过去？ 旁的不说，关于张莹那身颠倒是非，巧舌如簧哄骗汪如玉的本事，肖荣心里可是清楚得很。 只不过碍于汪如玉喜爱张莹，他懒得跟这么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计较罢了。 可想到每次他好不容易稍稍让汪如玉对徐家众人有所改观之后，张莹总能想出些办法让他的辛苦付诸东流，实在是多少让他觉得有些厌烦。 成勇见肖荣脸色不好，生怕本就体虚的主子被气出个好歹，连忙补救道：“世子，属下回来之前莹姑娘一直在想着方儿地希望王妃能出面说动世子，让世子以晋宁郡王府的名义为她爹求情，不过王妃没有答应。” “我娘当然不会答应。”肖荣伸手将放到一边的书合上，轻声道，“事关朝廷大事，我娘就是再糊涂，也不会在这上面胡来。” 当今圣上正值壮年，自打登基以来，一直都在加强对朝中的控制，除了几位阁老和重臣之外，甚少有人能够左右他的想法。 如今他们晋宁郡王府并不得圣上欢心，在朝中也无多少影响力，张同知不过是一个六品小官，就凭着张莹那没什么分量的面子，想让他们晋宁郡王府冒着违背圣意的风险出面保驾护航？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就算张莹能够说动他娘，也得看他答应不答应！ 想起之前刚刚才从宫内透出来的消息，肖荣眼神一沉，抬头对着成勇道：“待会儿让人将张同知已经被圣上贬为清水县知县，并且即刻就要赴任的消息告诉王妃和张莹。” 430.第430章 靠不住 成勇办事十分干脆利落，得了肖荣的吩咐之后，也没傻到自己亲自出面，稍稍安排了一下，就将张同知被贬官一事传到了张莹和汪如玉的耳中。 信阳府是大熙出了名的繁荣富庶之地，不但在江南一代具有举足轻重地地位，每年从此地上缴的赋税，也是国库的主要收入之一。 当初为了能够顺利调任到这里，张同知也是花了不少的功夫才成功挤掉了其他的竞争对手。 谁知天有不测风，还不到一年的功夫，他这个同知的位置都还没有来得及坐热乎，就直接被一道圣旨贬到了有名的贫困县去当知县。 如此巨大的落差，对于依附于张同知的张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这样的消息，不但是张莹无法接受，就连汪如玉也有些惊讶，连带着被张莹一阵歪缠和哭求而弄得有些动摇的心又重新坚定了起来。 圣上的这番旨意一出，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张同知是失了圣心，她一个郡王妃，在旁人面前还能端端架子，可在圣上面前，却是一点儿都不够看的。 思及此处，汪如玉不由看了一眼被惊得连哭都忘记了的张莹，发出一声无奈地叹息。 “王、王妃……”张莹被汪如玉的叹息声惊醒，猛的一下抬起头，用充满了恳切和忐忑的眼神看向对方。 “莹莹，圣命难为，你爹他也只能这样了。”汪如玉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揽着张莹的手，微微偏过头，避开了张莹的视线。 “不！”张莹脸上一白，飞快地摇了摇头，反手拉住汪如玉的手，手上不自觉地加大了力气，尖声道，“王妃，求你救救我爹，救救我爹，我爹不能去清水县，不能去啊！” 汪如玉一向养尊处优，为了保持自己的青春和容貌，在皮肤的保养上可谓是花了大力气的，如今被张莹不受控制地一抓，嫩白的手腕上立马就出现了一道刺眼的红痕。 已经将爱美两个字刻到骨子里的她如何能忍，当即惊呼一声，一个用力就将张莹给推到了一边。 猝及不防之下，张莹一个身子没稳住，噗通一声就狠狠地摔到了地上，额头更不小心在旁边的桌腿上磕了一下，立时就冒出了一个大包。 “快、快请大夫！”汪如玉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张莹此时的状况，通红着一双眼睛，心疼不已地看着自己的手腕。 听到汪如玉这声带着几分惊慌的叫喊，旁边的下人顿时乱成了一团，全都围到了汪如玉的身边。 其中一个身材颇为丰盈的丫鬟，也不知道是太过着急还是怎么的，朝着汪如玉冲过去的时候，正好不小心踩了一脚正准备从地上爬起来的张莹，惹得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只可惜此时屋中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几种到了汪如玉身上，而汪如玉这会儿也只惦记着自己被抓红的手腕，使得整整一屋子的人，硬是没有一个人听到张莹的痛呼声。 还不等张莹再次发声证明自己的存在感，汪如玉身子一转，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直接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到张莹终于从混乱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时，原本挤得满当当的屋子早已人去楼空，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431.第431章 苗头 在张莹为了张同知的事而闹腾不之时，红柳也不负徐明菲所望，十分顺利地完成了任务。 徐明菲制药的水平，亲自见识过的老余心里自然是门清儿的。 虽然他嘴上并没有明说，心里却很明白，撇开其他的不谈，就凭着徐明菲这手制药的本事，怕是不少有几十年制药经验的老大夫都及不上。 只可惜徐明菲身为官家千金，就算有这样的本事，也不可能抛头露面成为制药师。 之前徐明菲肯帮忙答应制药，他已经是喜出望外了，压根就没有奢望过还能有第二回，哪只还不等他惋惜完，红柳就给他带去了这么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么说，老余答应了？”徐明菲手上捧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小暖炉，半倚在身后的靠枕上，脸上没有半分意外的表情，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惬意。 “是。”红柳点了点头，笑弯了眼睛道，“他不止是答应了，还特意让奴婢带回来了好几样药材，说是新得的新鲜货，送来给小姐玩儿的。” “玩？”徐明菲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旁人谁会拿药材送给别人玩？也只有老余说得出这种话，做得出这种事了。” 红柳偷笑一声，附和地应了一声。 “昨天让你送过去的药丸也不多，估计过不了几天买药丸的人就会再次上门。这次你让人注意一下，到底是什么人买了那些药丸。”徐明菲也没绕弯子，直接对着红柳吩咐道。 红柳完全没有想到，自家小姐会再次决定为老余制作药丸，为的居然是查出药丸的买主是谁，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所幸红柳也跟在徐明菲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愣了片刻之后便回过了神，也不似云儿那般好奇心旺盛，爱打破砂锅问到底，乖乖地应了一声是，就接下了这个任务。 看到红柳迅速恢复了常态，徐明菲也不禁对红柳的满意又提升了几分。 “小姐，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大太太请小姐过去用晚膳。”这时，守在外头的丫鬟突然通报道。 徐明菲抬头，下意识地朝着窗外看了看，这才发现屋中升着炉子点着灯还没什么感觉，其实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都这么晚了？”徐明菲略带惊讶地坐直了身子，不由问道，“前院的客人都走了？” “回小姐的话，客人都已经走了。”门外的丫鬟赶紧回道。 徐明菲闻言，顺手将暖炉放到一边，从榻上站起身，拢了拢变得稍稍有些松散的发髻，转头对着红柳道：“既然大伯母在等了，也不用太过麻烦，给我梳个简单点的发髻就行，免得耽搁时间。” “是。”红柳飞快地应了一声，赶紧上前两步，引着徐明菲往梳妆台而去。 其他的丫鬟见状也没闲着，趁着红柳为徐明菲梳头的功夫，从箱笼中翻出今年刚做好的皮毛大麾，伺候着徐明菲穿上。 没过多久，被丫鬟们裹得严严实实的徐明菲便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去了徐大太太的院子。 哪知刚走进院子，就看到已经拜在邹先生门下进学的徐文峰胀红着一张脸，颇为气愤地对着徐大太太在说些什么。 432.第432章 躲闪 “大伯母，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这次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我的错，是那群人嘴巴不干净乱说话！”徐文峰愤愤地挥着自己的拳头，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活似恨不得冲出去和人打一架一般。 徐明菲听清楚这话，当即加快了脚步，穿过了院门，径直走进了烧着地龙的屋中。 “二哥，你怎么回来了？”徐明菲一踏进屋中，一边由着丫鬟解下自己身上的大麾，一边略带好奇地朝着徐文峰的方向望了过去。 邹先生是位严师，虽说调教徒弟的方法并不和寻常的老师一般墨守成规，但认真起来要求也十分严格。 徐文峰的天分本就不高，还是拖了魏玄的面子，才勉强入了邹先生的门。 也许是未免将来自己的颜面受损，邹先生在对待徐文峰时，比起旁人更是严格了几分。 其他在京中有住处的人，基本上都是每日回自己家中休息，第二天一早再去邹先生那边上课，唯独徐文峰被邹先生要求五天才能回家一次。 按照日子来算，正常情况下徐文峰得后天才能获准回家的。 如今他突然提前归家，情绪又颇为激动，显然发生了什么事情。 “妹妹！”徐文峰正说到激动之处，挥出去的拳头都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突然看到徐明菲走进屋中，下意识地就往站在一旁的徐大爷身后一躲，呐呐道，“这么冷的天，妹妹你怎么出来了……” “大伯母让我过来用膳。”徐明菲简单地回了一句，瞧着徐文峰这番不同往常的躲藏之态，不由眉头一挑，问道，“二哥，看到我来了你躲什么，难不成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不、不是……”徐文峰从徐大爷身后探出小半张脸，瞄了一眼徐明菲之后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那躲躲闪闪的心虚之态，跟刚才冲着徐大太太告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大堂哥，他这是怎么了？”徐明菲一头雾水地看了徐文峰一眼，将好奇的眼神转向了被徐文峰拉在身前充当临时挡箭牌的徐大爷。 面对徐明菲的疑惑，徐大爷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扯了扯躲在背后的徐文峰，没好气地道：“你刚才不是说得挺振振有词的？怎么三妹妹一来，就躲到后面去了？” “大堂哥！”徐文峰发出一身懊恼地叫声，扭了扭身子，硬是不肯从对方背后走出来。 坐在上首的徐大太太见状，终是没能忍住，将拢在手中的铜质小暖炉重重地往旁边的桌上一放，冲着徐文峰怒道：“徐家的男儿，哪有躲躲闪闪的道理？没出息的家伙，敢做就要敢当，要是怕人家笑话，之前又干什么去了？还不赶紧给我站出来，躲在你大堂哥背后像什么样子！” 被徐大太太这么一吼，饶是平日甚少被徐大太太教训的徐文峰也不禁身子一抖，跟他爹徐二老爷被徐大太太训斥时的反应一模一样，半点犹豫也不敢再有，乖乖地从徐大爷身后挪了出来。 他这么一站出来，徐明菲就清楚地看到对方嘴角处破了一点，左边眼角处更是青了一大块，应该整齐的锦衣也好似被人用力扯过一般，看上去皱巴巴的，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狼狈。 433.第433章 由头 “天啊，二哥你这是怎么了，和人打架了？”徐明菲看清楚徐文峰的模样，忍不住惊呼一声，脸上露出几分诧异。 徐文峰平日虽然看似粗狂，好似容易被人煽动和激怒一样，但实际上并不是那样。 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徐文峰甚少与人打架，就算是打架，也绝对不是因为冲动而打架，十有八九是为了算计对头，给看不顺眼的人挖坑才会做出那样的事。 可瞧着今天徐文峰对着她躲躲闪闪的样子，怎么看都跟以前的情况不太一样。 “妹、妹妹……”对上徐明菲惊讶的眼神，徐文峰带着几分尴尬地嘿嘿一笑，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强撑着一张笑脸道，“其实也没、没什么，就是和一群不长眼睛的人切磋了一下而已。” “切磋？要真是切磋，二哥你会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样子回来？”徐明菲将徐文峰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压根就不相信对方这个蹩脚的烂借口。 徐文峰也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借口太烂，不由懊恼地呻吟一声，犹如斗败的丧家之犬一般，焉焉地垂下了自己的头，低声道：“这次真不是我的错……” “既然不是你的错，你这么躲躲闪闪干什么？”徐明菲轻哼一声，看着一向活力十足的徐文峰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中也有些小小的不忍。 她也不等徐文峰回话，直接上前两步，走到对方面前，仔细地看了一下对方脸上的伤，待确定那些都是些皮外小伤，过不了几天就能好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徐家的基因好，徐文峰长得也是剑目星眉英气十足，要是一个不小心破了相，那才真是亏大了！ “妹妹……”徐文峰也是个擅于察言观色的人，瞧着徐明菲除了担心他脸上伤之外并无生气的意思，这才又重新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道，“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嘛！” “你在外头打架，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就算要生气，也该是爹和娘生气，回头我就给爹和娘写封信去。”徐明菲见徐文峰没有大碍，心中松了一口气之余，也不由故意板着一张脸，出言吓唬徐文峰。 “别啊！”徐文峰好不容易才从徐二老爷手下逃出来，一听到想徐明菲要写信去告状，当即吓了一跳，急道，“妹妹你可不能这样，这要是让爹知道了，又让我回青州去压着我读书，那我可怎么办？” “谁让你平白无故地在外头和人打架了？活该！”徐明菲重重地哼了一声。 “冤枉，天大的冤枉啊！妹妹，我可不是平白无故地和人打架，是董家那几个混蛋仗着有礼部的董尚书撑腰，嘴上不积德，不但随口污蔑咱们爹爹，还把话头扯到了你身上，我一时气不过，这才和他们打架的。”徐文峰满脸委屈地大呼一声，又伸手指着徐大爷道，“不信你问大堂哥，那些话大堂哥也听到了的。” “笨！就算是这样，狗咬你一口，也值得你去咬回来？遇到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亲自动手，回头找个由头慢慢收拾他们就是了，也不会弄成这么个狼狈的样子回来。”徐明菲再次看了一眼徐文峰那张带着於痕的脸，没好气地开口道。 434.第434章 委屈 “那不一样！别的事都能忍，唯独这个不能忍，咱们徐家的人，别说是爹和妹妹了，就是底下的下人，府中的一花一草都容不得旁人随口乱说。”徐文峰激动地伸了伸脖子，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口，当即疼得呲牙咧嘴的，毫无半点在人面前那副徐家少爷的风范。 “有你这么霸道的吗？你当你是谁啊，你说不能说人家就不说了？”徐明菲看着徐文峰那副差点让人破了相也依然十足护短的模样，心里那真是感动中又带着几分心疼和好笑。 她的这个二哥，别的不说，在维护家人这方面，那还真是没得说。 范氏乃是暴发户盐商出身，在众多达官贵人眼中，觉得她着实算不上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物。 这在以前徐大老爷的官还没做到现在这么大，徐二老爷也还没能考中进士之前，还时不时会有些讨厌的人拿着这件事来说道取笑，顺便还会带上徐家上下所有人。 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徐文峰不知道也就罢了，但凡他让他听见只言片语，那绝对是不会轻易放过的，定要当着面儿找回场子，护住家人才肯罢休。 不过这种情况随着徐大老爷越来越受圣上器重，加之不管徐大太太还是范氏都不是好惹的人物，那些难听的闲话顶多也就某些闲的无聊的人私底下偷偷地嘀咕一两句而已，明面上不说满口好话，也几乎都是一团和气。 说起来，徐明菲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见过徐文峰因为这种事情和人打架了，也不知道是今儿到底哪些不长眼睛的家伙撞上来惹事儿。 “我不管，反正就是不能让他们乱说。”徐文峰没体会出徐明菲话中藏着的心疼，扯了扯受伤的嘴角，一脸不平地反驳道。 “二哥你真是……”徐明菲轻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得了，她这犟脾气的二哥这会儿是钻进牛角尖了，任凭你说再多也没用。 与其和他争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回头给他配置一些效果好的外伤药，也免得他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得顶着一副伤残脸去邹先生那边上学。 徐大太太坐在上首看了半响，瞧着徐明菲被徐文峰那愣小子给堵了话，这才再次开口道：“行了，嘴长在人家身上，他们自个儿都不嫌浪费口水，你个外人着什么急？他们就是说得再多，我们身上还能少块肉不成？” “难道大伯母也觉得我做错了？”徐文峰听到徐大太太这么说，当即神色一跨，脸上露出几分委屈来，“董家那群混蛋，明明就是眼红我爹被圣上嘉奖连升****，不恭喜也就算了，污蔑我爹这官升得有猫腻不说，还说咱们徐家卖女求荣……我可是徐家的男丁，听了这样的话，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打他们一顿都算轻的了！” 说道这里，徐文峰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徐明菲，憋着一张嘴，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尽显不忿之色。 打人算个什么？ 要不是他顾念着这里是京城，而对方又是董家的人，就凭着那群混蛋张口胡说的那些话，他提刀砍人的心都有！ 435.第435章 斗胜公鸡 “瞧你那委屈的样子！”徐大太太啧啧两声，慢悠悠地道，“你这耳朵长来是干什么的，哪个有说你做错了？咱们徐家的脸面，要是自家人都不维护，那还能指望谁？” “那大伯母你还……还说我……”徐文峰哼哼道。 “难道不该说？这都快过年了，你在外头和人打架，弄得脸上挂了彩不说，还被邹先生给赶了回来，你以为这很光彩？”徐大太太说着就甩了徐文峰一个眼刀子，“就像明菲说的一样，做事儿也该看看情况，就算要找回场子，也不一定非得亲身上去打架。回头你找人套了董家那伙人麻袋狠捶一通，既出了气，又不会让人捏住把柄。” 徐文峰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重重地拍了一下手，一脸后悔地道：“哎呀，之前光顾着生气，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笨蛋二哥。”徐明菲见徐文峰一脸的悔恨，忍不住偷偷地翻了一个白眼，轻声嘟囔了一句。 谁知徐文峰耳朵尖，一下就将徐明菲的嘟囔给听了个正着，当即就不依道：“妹妹，我可是你亲哥！” “你要不是我亲哥，我还懒得说你呢！”徐明菲狠狠地瞪了徐文峰一眼。 听了徐明菲的话，长期以妹为天，遵循妹妹说的都是对的这项原则的徐文峰也不敢继续反驳，只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颇为可怜地垂下了自己的脑袋。 最后还是徐大爷有长兄的风范，瞧着自个儿堂弟实在是可怜得厉害，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徐文峰的肩，语气温和的出声安慰道：“好了，事情发生了也就算了，虽说你挂了彩，但董家的人也没讨了好，下次别这样冲动就是了。” 听到大堂哥的这番话，刚才瞧着还有些可怜的徐文峰立马扬起了头，扯着自己那受伤的嘴角，带着几分得意的道：“那是！董家那几个家伙跟弱鸡似的，压根就不是我的对手！” “你还挺得意啊？”徐明菲看着徐文峰那副斗胜公鸡的模样，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二哥，可真是够二的！ “嘿嘿……”听到徐明菲的话，徐文峰脸上的得意之色顿时一收，心中暗呼一声糟糕，也不敢应声，只冲着对方讨好地傻笑一声。 徐明菲见状，实在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懒得再和徐文峰做多计较，转而问道：“爹爹突然连升****，外头有人眼红嫉妒倒也不奇怪，只是说咱们徐家卖女求荣是怎么回事儿？” 见徐明菲终于放过了自己，徐文峰不由偷偷地松了一口气，丝毫也不敢耽搁，张口解释道：“我也闹不明白他们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妹妹你都还没及笄呢，在家里也都好好都，可他们却说咱们家为了让爹升官，不顾脸面地就把你拿去攀上了戚远侯府。我这就奇了怪了，咱们家虽说跟戚远侯府沾着亲，但除了魏玄之外来往得并不多，怎么就冒出这种乱七八糟的话来了？” 听了徐文峰的这番解释，一旁的徐明菲还没反应过来，坐在上首的徐大太太却好像想到了什么，当即双唇一抿，脸色沉了下来。 436.第436章 不妥 虽说许惠有孕在身，如今正是金贵的时候，但她并不以此恃宠而骄，听闻徐文峰出了事儿，也没有待在后院里，甚至比徐明菲还早一步到了徐大太太这边。 之前她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吭声，这会儿却是第一个发现了徐大太太的不对劲儿。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徐大太太又迅速调整了脸色，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淡淡地对着徐文峰道：“董家那些人张口胡言的话你也相信？他们不过就是眼红咱们家过得好而已，实在是拿不出攻击咱们家的把柄，就随意攀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来。” “大伯母，他们那些胡说八道的话我自然是不信的，我只是气不过而已！”徐文峰哼哼两声，语气不善地道，“那些都是欺软怕硬的家伙，我不出手揍他们几下，他们就不知道厉害。” “教训他们可以，但不可逞莽夫之勇。念在你初犯，这次的事情我也不重罚，明儿一早就给我去向邹先生请罪，自个儿再回去抄一百遍心经修修性子。若是下次再敢胡来受伤，看我怎么收拾你！”徐大太太眼带厉色地盯着徐文峰的嘴角道。 徐文峰闻言，背后忽的窜起一股凉气，想起徐大太太教训人时那既威严又吓人的样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嘴角，立马点了点头，犹如一只温顺又听话的小绵羊一般，乖乖地应了一声。 见徐文峰如此听话，徐大太太颇为满意地抿了抿唇，打一棒给个甜枣地道：“和你打架的那些人你也不用担心，咱们徐家也不是怕事的人家，他们既然敢和你动手，那就得有付出代价觉悟，待会儿我就差人上董家寻理去。” “寻理？”徐文峰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珠子一转，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腆着一张脸，对着徐大太太道，“大伯母，要不要我再倒腾一下，把脸上弄得更惨一点？” “这种事情还要问我？”徐大太太斜了徐文峰一眼，缓缓道，“你自个儿的事，自己拿主意就行了。” 得了徐大太太这句默许的话，徐文峰当即咧嘴一笑，顾不上再说其他的话，告罪一声，立刻脚下生风地往后院“化妆”去了。 徐明菲有些担心徐文峰的“化妆”技术，稍稍寻思了一下，还是跟徐大太太说了一声，带着自己特制的伤药，以及估摸着徐文峰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也去了后院。 待到这兄妹俩一走，徐大太太嘴角的浅笑一收，直勾勾地盯着手边的茶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再次沉了下来。 许惠瞧见这一幕，也没贸然开口，只是悄悄地伸手扯了扯徐大爷的衣袖。 徐大爷也是个通透之人，接收到了许惠的暗示之后，再看看徐大太太此时的脸色，心中便有了数。 他上前几步，将徐大太太手边已经凉掉的茶挪到一边，重新换上了一杯新的热茶之后，这才开口道：“娘，刚才文峰提及的董家所说的那些话，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437.第437章 惹毛了 不妥？ 徐大太太冷哼一声，并未立刻回答徐大爷的话，而是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这才将茶杯往旁边重重一磕，面带阴沉地道：“何止是不妥，我看是有人眼睛长在头顶上，以为咱们徐家是好欺负的，想要随意拿捏呢！” “娘的意思是……”徐大爷脑子飞快一转，试探性的开口道，“戚远侯府那边有问题？” “不是那起爱做妖的又是谁？”徐大太太眼中厉芒一闪，沉声道，“我没去找那边的麻烦，没想到那边却先来找我们的麻烦了。亏得文峰今日和董家的人闹了一通，要不然我们还被瞒在鼓里呢！” 徐大爷的心思都在朝堂之上，虽说为人通透，但听了徐大太太这番语焉不详的话，一时间也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倒是从小在许家那种家中人口众多的世家大族中长的许惠，一下子就领悟到了徐大太太话中的关键，不由轻声道：“娘的意思是戚远侯府看中了三妹妹了，想和我们徐家结亲？” “结亲？我看是结仇还差不多！”徐大太太再次发出一声冷哼，“董家和戚远侯老夫人一向走得比较近，要是听到点什么风声也不奇怪。只是若戚远侯府真的是打算正正经经的和我们徐家结亲，今天和文峰动手的那些人，断然不会说出那种阴阳怪气的话，这里面定然有问题。” “若戚远侯府没有正正经经结亲的意思，那在董家那边传出风声又是什么意思？明菲可是咱们徐家的嫡女，总不可能去戚远侯府当个矮人一头的妾室……”说到这里，徐大爷不由话音一顿，原本微微有些松散的双眼猛的一睁，随即立刻断然道，“魏玄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徐大太太听到徐大爷的话，冷笑道：“他敢！别说做了，魏玄要是敢有这样的念头，看我不一巴掌拍死他！” 徐大爷也不过是一时口快而已，看到徐大太太这个反应，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魏玄是什么样的人，在对方还是邵家养子的时候，他就已经了解过了。 虽说那人有时候有些让人猜不透的心思和做法，但对于徐家，却是从来没有任何坏心思的。 更何况…… 徐大爷回想起当初在锦州的时候，徐明菲和邵祁相处时，邵祁那退让中又带着点小宠溺的模样，想来也做不出敢让徐家这个唯一的嫡女做这种破烂事儿来。 既然不是魏玄，又跟戚远侯府有关系的话，那…… “魏宁？”徐大爷皱着眉头说出这个名字。 “若是戚远侯老夫人真要打我们明菲的主意，十有八九就是为了她的那个心肝宝贝孙子魏宁！”徐大太太嘴角一撇，语带嘲讽地道，“我说怎么一向眼高于顶的戚远侯老夫人居然会在我明确拒绝她的拉拢之后，还能对咱们家主动示好，又是指明送东西给明菲，又是派人上门贺喜的，敢情是在背地里算计咱们呢！不过是一个侯府公子，将来能不能继承爵位还两说，竟然就敢生出这样的念头，也不怕折了他自个儿的福气！” 许惠瞧着徐大太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瞄了一眼脸色同样也变得难看起来的丈夫，不禁出言安抚道：“娘，说不定是咱们误会了，董尚书因为爹有可能会接任吏部尚书一职对咱们徐家不喜，董家的人传出来的话估计也有失偏颇……” “别的事情有可能会是误会，但这件事情绝不可能。”徐大太太看了许惠一眼，见对方面露疑惑，不禁神色微微一缓，开口解释道，“戚远侯老夫人为了让魏宁顺利继承爵位，一心想为他寻一位背景深厚的高门千金。她的性子我了解，明菲在咱们眼中如珠如宝，可在她看来却是不值什么的，恐怕配不上她那心肝宝贝孙子。” “那也只能是戚远侯老夫人一厢情愿。”徐大爷抿唇沉声道。 “她当然是一厢情愿，也不瞧瞧魏宁那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还敢打咱们明菲的主意，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徐大太太一脸的恶心，对戚远侯老夫人祖孙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十分不满。 徐大爷虽然没有开口附和，但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与徐大太太一致。 作为徐家小辈们的长兄，徐大爷虽然与徐明菲只是堂兄妹，但向来都将对方当做亲生妹子看待的。 正所谓自家的孩子，怎么看都是好的，更何况徐明菲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情，那都是出类拔萃一等一的好，作为长兄的徐大爷稀罕都来不及了，哪里舍得让这么个宝贝妹妹被人糟蹋？ 别说他舍不得了，徐家上下任何一个人都舍不得。 “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三妹妹的事，也只是咱们推测出来的而已，戚远侯老夫人那边也没有向咱们提起过，若是贸然上前理论，恐怕对三妹妹名声有碍。”许惠轻抚着已经微微凸起的小腹，面带担忧地道。 “戚远侯老夫人那边怎么样我们可以不管，但明菲的名声还是得注意的。若是不知道他们那些龌蹉的打算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也断然没有就此放过的道理。”徐大太太眉头微微一挑，暂且收起脸上的怒容，带着几分兴味儿地道，“明的不能来，暗的总可以。事情既然是从董家那边传出来的，咱们自然是要先从董家那边动手，看我这次飞在董家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不可！” 说罢，徐大太太也没再和徐大爷和许惠多说，直接把府中最为泼辣的管事婆子叫了上来，细细地叮嘱了几句，让对方带着一群下人去董家理论。 待那些婆子领命而去之后，徐大太太也没多耽搁，连晚膳也不用了，直接翻出自己诰命服饰进宫告状去了。 董家的那人不是眼红她家老二连升三级吗？ 呵，自个儿没本事就知道眼红，看她非把那些只知道眼红的招子给挖出来，扔在地上狠狠踩不可！ 438.第438章 装惨也是一门技术 能让徐大太太亲自出马的事，那就绝对不可能是轻易能解决的事情。 小打小闹算个什么？ 要玩儿就玩大的！ 她这厢进宫告状，找的当然不是圣上，而是在朝中素有威望的穆皇后。 若有人要问为什么？ 呵呵，那还用得着说吗，这摆明了是要找人撑腰了，徐大太太不去找与她关系密切友好的穆皇后，还舍近求远地去找谁？ 且先不提徐大太太进宫告状是否顺利，一心想要借着徐大太太再给董家的人颜色看看的徐文峰，这会儿已经在好妹妹徐明菲的帮助下，顺利完成了“化妆”，正一脸青肿地在院子里练习哀嚎，务必力求到时候需要对质算账时表演得惟妙惟肖。 瞧瞧他那满是伤痕的脸，看起来肿成了馒头状的右手手臂，再加上那一声比一声叫得逼真的哀嚎，可谓是十分完美地诠释了“惨”这个字。 要想装伤得惨，又不能轻易被人揭穿，光凭着徐文峰自己，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可谁让他有个精通医术，古灵精怪的好妹妹呢！ “哎哟……”徐文峰半托着自己肿成了馒头的手，先是眼睛鼻子皱成一团，高高地哀嚎了一声，然后以一种常人无法做出的速度收起愁容，回过头冲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徐明菲道，“妹妹，你说我这样叫，装得像不像？” 徐明菲将最后一个小瓷瓶放进雕花木箱中，偏过头朝着徐文峰端详片刻，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就凭着你现在这个模样，就算叫得夸张了点，也不会有人怀疑的。” “真的？”徐文峰心中大喜，激动之下猛的从软榻上蹦了起来，挥了挥自个儿那只肿的跟馒头似的右手，满脸惊奇的道，“妹妹，你可真是神了，我这手一点儿都不痛，你是怎么把它弄成这么肿的？大伯母让我明天就回邹先生那边的，这手肿成这样，回去可怎么写字做功课啊！” 徐明菲深知徐文峰不爱读书写字的性子，突然听到对方担心不能写字做功课，心中不禁有些小小的惊讶。 不过在这小小的惊讶之后，她不由在心里对邹先生生出几分敬佩来。 能让徐文峰这种不喜做学问的人在这种时候还想到功课，邹先生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也不枉她稍稍厚着脸皮，接受了魏玄的帮助。 想到魏玄，徐明菲先是嘴角微翘，可念头忽然闪到对方可能有个隐藏的红颜知己时，那刚刚才翘上去的嘴角，又慢慢地落了来下。 徐文峰可不知道自个儿妹妹这会儿心中的百转柔肠，暂且将可能短时间无法写字这件事放到一边，兴头十足地让丫鬟拿来了铜镜，瞧着铜镜中模样颇为凄惨的自己，笑得直咧嘴。 重新稳住了心神的徐明菲看着徐文峰那傻乎乎的样子，实在是没能忍住，噗呲一笑，道：“行了二哥，你这会满脸青紫的模样，有什么好看的？你的右手也不用担心，我不过是用了点小偏方，让它这会儿看着肿了而已，实际上没什么大碍的，待你睡一晚就没事了，保准不会误了你明天写字做功课。” “那就好。”徐文峰将自己的视线从铜镜中拉了出来，双眼一亮，好似松了一口气般，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二哥你如此勤奋好学当然是好的，只不过依我看，你明天是没办法回邹先生那边上课了。”徐明菲接过红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之后，便转身坐到了椅子上。 “为什么？大伯母不是让我明天就回去吗？”徐文峰一脸不解地看着徐明菲。 “还能为什么，你忘了大伯母已经进宫告状去了？大伯母有什么样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等着瞧好了，指不定太医这会儿都已经在来咱们府中的路上了，待会儿你好好表演，可不要辜负大伯母的期望。”徐明菲抿嘴一笑，意有所指的道。 听到徐明菲这么一说，刚才还有些糊涂的徐文峰立马就醒悟了过来，重重地点了点头，摩拳擦掌地保证道：“妹妹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董家那些人随便攀扯两句就想欺负咱们家，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看这次咱们怎么收拾他们！” 徐明菲对徐文峰的这番保证十分满意，再次检查了一下徐文峰的“惨状”，觉得没有任何疏漏之处后，这才让丫鬟将之前化妆所用的东西都收下去，吩咐徐文峰酝酿情绪，准备随时开演。 事实果然如徐明菲所料一般，徐文峰刚刚准备完毕，宫里的太医就背着药箱急匆匆地来了徐府。 来的这位太医年纪不大，知道穆皇后和徐大太太关系好，进门之后也没端架子，看到徐文峰的“惨状”时，还偷偷地在心底嘀咕董家那些人出手太过霸道，下手诊治时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动作。 徐文峰一向心宽，加上十分相信自己妹妹的医术和手段，对上太医的诊治时，那是半点心虚都没有，装痛装得那个自然。 再加上他表现出来的真伤和假伤，其实都是些皮外伤，看着凄惨，实际上并未伤及筋骨，也不需要多详细地诊治，只需开点活血化瘀的药，在家休养几天就好，因而硬是没让太医看出破绽来。 倒是旁边伺候的丫鬟，一个个稍带着几分紧张地低着头不敢随意吭声，就怕一个不小心露了痕迹，给主子扯后腿。 不过能够混迹于宫廷中的太医都不是庸人，他作为偏向穆皇后的太医，自然是知道徐大太太进宫告状，求穆皇后派他过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因此，就算徐文峰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他在回宫复命的时候，仍然按照太医们一贯地做法，将徐文峰的情况往重里说了几分，并且特意强调了一下徐文峰那肿成馒头的右手，言明要是不好好养，恐怕容易落下病根，不利于将来科举。 他的这番话一出，可算是又捅了马蜂窝，惹得徐大太太当着穆皇后的面，就掩面为自家侄子哭了起来。 这朝中谁人不知道，整个徐家就是因为徐大老爷考中科举而发达的，如今徐家的男丁，除开明确在科举上没有前途的徐三老爷之外，个个都是在这上面使力的。 对一个志在科举的人来说，有什么比毁了他的右手还严重的事情？ 这看似是毁了一只手，实际上就是狠毒地毁了他的前途，断了他未来的青云之路啊！ 439.第439章 见血了 深冬时分，大雪纷飞，寒风烈烈。 随着夜幕降临，京城中绝大多数的人家都结束了一天的活动，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可这样的安静，在今夜却注定与董府无关。 董尚书今天没有其他的应酬，从户部出来之后就回了府，因着南方赈灾一事还没结束，他作为主事人之一就算回了家也没办法闲着，一直呆在书房和幕僚谈话。 因此，在徐府的婆子奉徐大太太之命上门找董家的人理论之时，正在书房的董尚书也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 不过就算知道了，作为日理万机的户部尚书，他也没将小辈们吵嘴打架一事放在心上，压根就没有出面理会的想法，直接将事情交给了正巧在家中的嫡长孙董苏伟处理。 这董苏伟不是别人，正是因为娘家落败而被婆婆和小姑子看不上眼的董大奶奶的丈夫。 董大奶奶因为上次小产之事伤了身子，近来几个月都在府中休养，甚少出门交际。 在听闻徐文峰被寄居在董府中的旁支亲戚打伤之后，心中当即就是一个咯噔，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银杏，我心里慌得厉害，你快去前面打听打听，看看大爷那边怎么样了。”董大奶奶苍白着一张脸，一只手撑着身子从小憩的软榻上坐了起来。 立在一旁的丫鬟银杏见状，连忙伸手扶了董大奶奶一把，带着几分小心地道：“大奶奶，大夫说了您这身子正虚，可要好好休养，不过就是西院那边的少爷又打架惹事儿了而已，大爷又不是第一次处理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董大奶奶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朝着透过窗户朝着西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担忧地道，“徐家的人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他们敢和徐家的公子动手，以徐大太太的性子，怕是不能随意揭过。西院的少爷不过是借助在家的亲戚，要真说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我担心的不过是大爷而已。” 银杏作为董大奶奶身边的得力丫鬟，也随着自家主子和徐家的人打过几次交道，这会儿听着董大奶奶的话，虽说心里觉得事情不会那么严重，但也顺从地点了点头，道：“大奶奶放心，奴婢这就过去打听一下。这打人的又不是大爷，就算徐家的人凶悍，也怪不到我们大爷头上。” “但愿如此。”董大奶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可不知道为什么，待银杏一走，她心里的不安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越来越大，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过了好一会儿，银杏一直都没有回来，董大奶奶忍了又忍，实在是没能忍住，干脆站起身，走到了门边，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焦躁望着外头。 就在她想要再派一个丫鬟去前面打听消息时，离去多时的银杏终于回来了。 “大奶奶，大奶奶，大事不好了！二小姐带着西院的少爷跟徐家的人打起来了，咱们大爷被打破了头晕过去了！”银杏哭喊着冲到了董大奶奶的身前，连脚上的鞋子跑掉了一只都没能注意到。 440.第440章 祸头子 董大奶奶心中那丝不祥的预感成真，突闻此噩耗之下，本就体虚的她不禁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身子。 守在旁边的丫鬟见状，当即唬了一跳，立马冲过去扶住了她，免去了她摔到地上去的惨状。 “大奶奶，大奶奶，你没事吧？”银杏也被董大奶奶这个反应给吓了一跳，连眼泪都顾不上擦，瞪大了眼睛，万分关切地看着自家主子。 “我、我没事。”董大奶奶半靠着门框喘了一口气，一把抓住了银杏的手，不可置信的道，“大爷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是徐家的人打的？二小姐不是在后院的吗，她怎么会带着西院的少爷跟徐家的人打起来了？” “奴婢也不太清楚，奴婢过去的时候二小姐和西院的少爷已经在了，等奴婢回过神的时候，两边就打起了了。至于大爷……”银杏额头上冒出些许汗珠，眼带惊慌地哆嗦道，“大、大爷是被二小姐给打破头的。” “二小姐？”董大奶奶先是一愣，随即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 董大爷可是董苏皖的亲生哥哥，她好端端的怎么会去打破董大爷的头？ 银杏见董大奶奶一脸的错愕，抹了一把眼泪，抽泣道：“大奶奶，真的是二小姐，在场的人都看到了。二小姐指挥西院的少爷和徐家的人起了冲突，那徐家的婆子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二小姐一生气就抢了一根棍子朝着徐家的婆子扔过去，哪知道她不但没仍准，那跟棍子在西院的一位少爷身上弹了一下，就直接砸在了咱们大爷头上……” 这算什么？ 活生生的飞来横祸啊！ 董大奶奶捂着自己的胸口，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 “后院那些人都是死人啊！怎么能让二小姐一个没出阁的千金小姐领着人出去打架？”董大奶奶额头青筋直冒，眼中升起熊熊怒火，简直生吃了董苏皖的心都有了。 奈何董苏皖在府中受宠，她这个不婆婆待见的董大奶奶别说是生吃小姑子了，只怕连句重话也说不得。 天啊，她怎么就这么命苦，摊上了这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姑子！ “大爷呢，大爷现在怎么样了，他人在哪里？”董大奶奶紧了紧抓着银杏的手，脑子里一时间乱成了一团浆糊。 “大爷伤了头，下人也不敢乱动大爷，老太爷听到消息后立刻就让人把大爷抬到了偏厅，还让人去宫里请御医了。”银杏飞快道。 听到董尚书居然都让人去请太医了，董大奶奶心中顿时一慌，想到万一董大爷有个好歹，那她可怎么办？ 思及此处，董大奶奶在屋中也待不下去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在丫鬟的搀扶下急匆匆地去了偏厅。 因着董大爷受伤一事，原本还算是宽敞的偏厅早已挤得人满为患，可因着董大爷受伤的原因实在是不便多谈，纵然此刻偏厅中站着不少人，却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随便出声。 董苏皖从董大爷被自己扔出去的棍子砸破头之后就吓傻了，整个人白着一张脸站在旁边，哆嗦着身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441.第441章 祸不单行 若换做是往常，看到董苏皖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一向疼爱女儿的董夫人怎么也得将人拉到怀中好好安抚一番。 可事关自己的嫡长子，将来荣华富贵的依靠，董夫人的那颗爱女之心，就实在是没办法在这个时候显露出来。 董大奶奶急匆匆地赶到偏厅之时，看到的就是董苏皖神色惶恐地站在一边，想要上前查探董大爷的情况，却因为董夫人那冷淡的态度而不敢上前。 看到向来在府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姑子如此惶恐无助，董大奶奶虽说十分担忧自己丈夫的情况，却也忍不住心中一阵畅快。 董夫人向来不喜欢董大奶奶，见对方来了也不理，通红着一双眼睛，径直冲着站在旁边的，董大爷的贴身小厮吼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 “夫、夫人，太医正在来的路上，马上就到了！”被董夫人一吼，那本就因为董大爷手上而受惊的小厮顿时吓得一个哆嗦，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 董府人口众多，为了方便，府中也专门聘请了一位大夫在家中坐堂的。 董大爷一受伤，董府中的那位大夫便出面简单的诊治了一番，只是因着董大爷伤着了头，那大夫也不敢担保自己能够治得好，因此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董大爷的伤口，止住了伤口的血，剩下的还是得等太医上门再说。 董夫人心中憋着火，不忍心冲着被她冷在一边的祸头子女儿发，只能怒视着小厮道：“你是怎么当差？就在站大爷身边，居然都没能护住大爷，我们董家养你何用？若大爷有个三长两短，你一家子都别想活了！”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小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小的就没来得及……”那小厮听到董夫人的话，当即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拼命磕头求饶。 “呸，还敢狡辩！”董夫人此时也顾不上官家夫人的矜持了，怒极之下一抬脚，直接将跪在眼前的小厮给踹到了一边。 一直坐在一旁没出声的董尚书见儿媳妇越来越不像样子，不由眉头一皱，沉声道：“行了，有什么事等太医来了再说，别吵了。” “公公……”董夫人被董尚书这么一喝，只觉得鼻头一酸，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忍不住再次掩面哭了起来。 董尚书完全没想到他以为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辈吵嘴打架一事，居然会引发出这样的后果来，心中正是烦的不行，这会儿再听着董夫人的哭声，更是觉得头疼得厉害。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嫡长孙被孙女打破头一事就让他够烦的了，谁知道让他更加郁闷的事情还在后头。 凭着他户部尚书的名头，宫里的太医倒是被他给顺利请过来了，可随同太医一起过来的，还有穆皇后召他入宫的旨意，说是他们府上的人打坏了徐家三少爷的右手，让他这个家主进宫去好好说道说道此事。 442.第442章 亡羊补牢 听到穆皇后因为徐家小子和自家小辈打架一事而宣自己进宫说话，董尚书先是一懵，随即就暗道不好，知道事情坏了。 他瞄了一眼据说是穆皇后亲自指派的太医，就知道自己家中发生的这点破事，怕是已经传进穆皇后的耳朵里了。 想到这个可能，董尚书只觉得本就有些疼的头更是疼上了几分。 只是不管他心中有多烦，头有多疼，穆皇后的宣召他还是不敢不应的，只赶得及匆匆交代了几句，简单地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吩咐暂且将今天参与打架的人全都压下去关起来之后，便重新换上官服进宫了。 作为董府主心骨的他这么一走，偏听中起先还比较淡定的人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顿时显得有些躁动不安了起来。 因着董尚书官位稳固的原因，董家在京城中也颇有些分量，但这些分量还不足以让董家一手遮天的地步。 相反，正因为董尚书位高权重，在某些方面董家的人更是不敢太过张扬，就怕一个不小心让政敌抓住把柄肆意攻讦。 奈何董家实在是人口众多，加之因为董府兴盛，前来攀附的亲戚也不少，就算平日董尚书多加约束，也难免有疏漏之处。 这不，与徐文峰大打出手的那几个人，就是董家严防死守下的漏网之鱼。 董大老爷今日出门访友，出事的时候正巧不在家中，等到他接到消息赶回府中时，董尚书都已经进宫好一会儿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西院那些小子怎么和徐家的人闹起来了？”董大老爷恢复之后就火急火燎地去看了大儿子的伤势，见到大儿子在太医的诊治之下已经醒了过来，心头稍稍放松之后，就忍不住追问了起来。 “还能是怎么一回事儿，徐家的人一向霸道，定然是他们挑事儿再先，然后又恶人先告状！”董夫人坐在床沿，看着头上包着纱布，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的儿子后怕不已。 “你闭嘴！”董大老爷的瞪了董夫人一眼，怒道，“徐家的人是霸道，可他们从来不做没道理的霸道，既然他们连皇后娘娘都惊动了，定然是有依仗的。我看多半不是徐家的人挑事儿，而是西院的小子先挑事才对！” 不得不说，尽管董夫人和董苏皖都是没什么脑子，颇有点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但董大老爷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压根就不相信董夫人因为迁怒而说出的话。 董夫人被丈夫一通吼，也不敢出言反驳，默默地咽下了其他还未说出口的话，只拿着帕子断断续续地抽泣了起来。 董大爷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抽泣中的董夫人，纵然对董夫人张口胡来的那些话有些不赞同，却因为对方是自己的母亲而不好开口斥责，只得白着一张脸，带着几分虚弱地道：“听徐家的那些人说，事情应该是西院的弟弟们先挑起的，至于起因……是似乎是因为徐二老爷连升三级，做了信阳府同知一事。” 说罢，董大爷又将自己之前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遍，重点突出了确实是西院的那些少爷挑事在先，才引得徐文峰出手反击的。 董大老爷也在朝中为官，虽说官职比不上董尚书，但在朝中也是有几分分量的，听到董大爷这么一解释，脑子一转，当即就将事情想了个明白。 这事情追根究底起来，多半还真是因为他们董家中有人眼红徐二老爷连升三级，做了信阳府同知，才弄出的破事儿！ 他们董家几代下来人丁新旺，家中子孙不管嫡支还是旁支多有出息。 当初原来的张同知，如今的张县令出事之时，董家有位颇有出息的旁支便瞄上了信阳府同知之位。 为此，那位旁支还曾特意求到董府中来过，希望能够得到董尚书的支持和帮助。 信阳府被徐大老爷经营了八年，与其不和的董尚书早就想要在那边安插个自己人，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而已，如今好不容易逮住了空隙，哪有不应的道理？ 因此，虽未一口答应上门求助的旁支，却也将此事放在了心上，只等着张同知一事有了定论，就出手将信阳府的同知之位给拿下。 谁知还不等董尚书出手，圣上便定了张同知的罪过不说，还直接将徐二老爷连升三级，顶了张同知原来的位置。 这下可好，徐二老爷横空一出，董家的那位旁支的愿望便落了个空，之前的那些功夫全都白费了。 这次出面挑事儿，与徐文峰大打出手的人中，其中有一位便是董府这位旁支的儿子。 自己老爹的升官之路被徐文峰的爹给抢了，他心中自然是不服的，看到徐文峰那张喜气洋洋的脸就想到自家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儿，一时没能忍住，这才引起了今日的祸事儿。 这不清楚还好，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理了出来，董大老爷那是气得直想骂娘。 特别是得知徐文峰的右手经太医诊断，似乎是被他们家的人给打出了毛病之后，心里更是焦躁得厉害，直觉这次的破事没法善了了。 董大老爷反分析了一下，觉得整件事情自家这边都站不住理，稍稍一琢磨，当机立断道：“快，把西院那些闯祸的家伙给我带出来，我得领人去徐府赔礼道歉去！” “老爷，你疯了？公公都还没从宫里回来，事情到底怎样也还没个定论，你这么急急忙忙地去徐府赔礼道歉，咱们董家以后在徐家人的面前都要抬不起头来了！”董夫人一听，连抽泣都顾不上了，拿下捂着脸的锦帕，瞪大了一双眼睛惊叫了起来。 她本就对徐家没什么好感，加上今天自个儿的儿子因受了徐家的牵连而受了伤，虽说罪魁祸首是自己的女儿，却也直接将罪过按到了徐家的头上，因而对徐家的恶感更是深了几分。 要她来说，徐家的婆子领着一群人上他们董府找事儿，他们董府没去徐家理论就不错了，哪里还愿意看到自己的丈夫领着人去徐府，将自家的脸面扔在地上，对着徐府的人赔礼道歉！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脸面？真是不知所谓！”董大老爷差点被自己这个没远见又小心眼的夫人气个倒仰，也懒得多理会对方，袖子一甩，便大步走出了房门。 443.第443章 再胜 董大老爷的想法是很好的，可实际的情况却并不是那么如意。 他这边刚领着人走到徐府门口，连道歉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宫里训斥董府的旨意便下来了。 其结果不言而喻，徐家占理，徐大太太又找了穆皇后撑腰，加上为徐文峰诊治的太医说辞，董府直接就被扣上了一个管教不力的名头不说，连董尚书也被穆皇后明里暗里地敲打了一通。 纵然董大老爷早已料到董尚书此次进宫，对上徐大太太十有八九讨不了好，可这前后还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有了定论，多少还是让他有些意外的。 京城中的人消息一向灵通，对于宫中的动态更是极为关注。 此次徐家和董家小辈打架一事闹到了宫中，董尚书前脚刚出宫门，后脚那些有门路，该知道的人全都知道了。 虽说出面的是穆皇后，圣上并未出言过问，但他的不过问就已经表明了对董府做饭的不满，只是念着董尚书为官多年的情分，给他留了几分颜面而已。 可就是这样，就已经让为官几十年的董尚书有些挂不住他的那张老脸了。 特别是事发时候第二天早朝之后，其他同僚那些或明或暗的打量和议论，着实让他一口老血憋在心口，咽不下去又喷不出来，着实难受得厉害。 想他为官几十载，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哪一次不是凭着自己的小心谨慎逢凶化吉？ 可偏偏就这次阴沟里翻了船，栽在了自家小辈们的手中。 不就是一个同知的位置而已，居然让他在朝中丢了这么大的脸不说，还得亲自上门去徐府赔礼道歉。 那群眼皮子浅的东西，真真是要气死他了！ 更气人的是，他这边因为受了宫里的训斥而伤了颜面，而徐府却因祸得福，赶着上门恭贺徐二老爷升职的人更甚从前，一波接一波地，带着徐府所在的那条街都沾上了热闹和喜气。 瞧着如此明显的对比，董尚书也知道徐家那边，他这一时半会儿的是没办法报复回去了，可他拿憋了一肚子的火也不能没地方撒。 因此，董府西院的那些参与打架的少爷们就遭了秧，一个个全都被董尚书给拉了出来，下重手狠很地教训了一通，务必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跟董府西院的那群惹事精儿被揍得哭爹喊娘的情况比起来，传闻中被打坏了右手的徐文峰却是过上了神仙般的小日子。 “哎呀呀，大伯母就是大伯母，董家的那群人，这会儿肯定是气疯了。”徐文峰没什么形象地躺在摇椅上，腿上搭着一块上等的皮料，手上抓起一颗花生扔进了自个儿嘴里，吧嗒吧嗒地嚼得十分香，眉眼中尽是说不出的得意。 他身上不过就是受了点皮外伤而已，有徐明菲这个医术高明的妹妹在，经过几条的调养，脸上的青紫早就消退了大半，为了麻痹太医而故意弄肿的手也早已恢复了原状，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依然包得厚厚的，做出一副还未痊愈的样子。 坐在一旁的徐明菲斜了他一眼，凉凉的道：“邹先生布置的功课，你写完了？” 噗！ 刚扔进嘴里的花生瞬间被吐了出来，徐文峰一个没坐稳，差点从摇椅上摔下来。 站在一旁伺候的红柳见状，嘴角弯了弯，到底是给了徐文峰面子，没有笑出声来。 “妹妹，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徐文峰看了一眼落到地上的花生，可怜巴巴地看着徐明菲道。 “二哥你在家中好吃好喝的，日子过得都快跟神仙差不多了，哪有什么地方需要可怜的？况且，我只是问了你一下，关心一句而已，也并未说什么呀！”徐明菲颇为无辜地摊了摊手，脸上一派纯良。 徐文峰自知说不过徐明菲，也不多做争辩，垂着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连吃花生的兴致都没了，焉焉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邹先生有多狠，一点都不顾及我这个伤员的情况，布置的功课比平日还多了一倍……” “谁让你装伤员装过了头，在邹先生面前露了马脚，这就是得意忘形的代价，活该！”徐明菲抿嘴笑道。 “什么嘛，明明是邹先生太狡猾……”徐文峰低声嘟囔了几句，到底没敢多说。 “邹先生也是看重你，才给你布置那么多功课的，不然才懒得搭理你呢！”徐明菲转过身，从桌上拿起一瓶药丸，递到了徐文峰面前，“赶紧吃吧，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制出来的药丸，可不许浪费了。” “妹妹做的药丸，我哪里敢浪费？”徐文峰赶紧伸手接过，先是冲着徐明菲讨好地一笑，然后就直接将药丸塞进了嘴里，一囫囵地吞了下去。 正待徐文峰吞了药丸，从丫鬟手中接过杯子喝水之时，奉命去前院打听消息的云儿迈着轻快地脚步回来了。 “小姐，奴婢回来了。”云儿乖乖地对着徐明菲行了一个礼，语调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欢快。 “怎么样，董大奶奶特意来咱们徐府，是为了什么？”徐明菲偏着头，看着强忍喜意的云儿问道。 面对主子的问话，云儿也不敢卖关子，当即笑眯眯地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董大奶奶这次特意来咱们府上，是为董苏皖董小姐请罪来的。说是上次董小姐带头打人一事是误会，希望咱们徐家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计较。” “请罪？这都几天了，才想起来请罪？”徐文峰听了云儿的话，还不等徐明菲出声，就不屑地撇了撇嘴，没好气的道，“那她人呢，跟着来了吗？” “没有。”云儿捂着嘴偷笑一声，道，“董大奶奶说董小姐行事鲁莽，造成了两家的误会，已经被董尚书教训了，这会儿受了伤，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真的？”徐文峰一脸不信，“董苏皖在京城干了多少霸道事儿，哪次不是董夫人雷声大雨点小地护着，这次真能让她被罚得起不来床？” 444.第444章 又羞又恼 别说徐文峰不相信，就连徐明菲也是不怎么相信的。 董夫人那个护犊子的劲儿，她可是亲眼见过的，连董苏皖将董大奶奶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没了就没事儿，这次只不过是领头带人打架而已，以她对董夫人的了解，恐怕是狠不下那个心的。 “董夫人舍不舍得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罚董小姐的人是董尚书。”云儿笑眯眯地道。 “啧，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董尚书还算是明理。”徐文峰轻哼一声，又皱着眉头道，“不过他们家也来得太晚了，董苏皖带头打人不说，还把自己哥哥的头给打破了，只怕早就传的街知巷闻了。” “这倒没有。”徐明菲摇了摇头，“事关女儿家的名声，董尚书就算再生董苏皖的气，也不能顾及董家的其他小姐，这种领头打人，又打破自己哥哥头的事情，以董尚书的地位，还是能压得下的。” “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就算暂时压下了又能怎样，该知道的人总会知道的，也不知道董苏皖那个恶婆娘以后还嫁不嫁得出去。”徐文峰又抓起一颗花生，扔进了自己的嘴中。 “这个二哥你就不用担心了，董苏皖好歹是董家的嫡出小姐，就算入不了某些高门大户的眼，可总有那些想要与董尚书交好的人，加之她长得还不错，不怕嫁不出去的。”徐明菲笑着打趣道。 徐文峰一听，当即就不干了，立马反驳道：“妹妹你可别冤枉我，我才不担心董苏皖嫁不嫁得出去呢！我就是要关心，也该关心妹妹你才是。” “二哥你说什么呢！”徐明菲那张漂亮的小脸一红，顺手就将手中的锦帕扔到了徐文峰的脸上。 徐文峰被自个儿妹妹的帕子砸了脸也不恼，反倒是笑嘻嘻地道：“我说的可是大实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年大伯母和娘都在暗地里为你相看人家呢！我偷偷地去看过，那些可纳入考虑范围的人家可有厚厚的一摞。” 一边说，徐文峰还一边伸出没有包扎的左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他口中的厚度。 “比起我，你还是先担心你自个儿吧！娘说了，你这皮实性子得找个厉害的夫人管着你。”徐明菲不甘示弱地反击道。 “我才不怕呢，再厉害能有我厉害？”徐文峰颇为自得地扬了扬头，又道，“那些名单我已经偷看过了，里面是有那么几个人能勉强配得上妹妹你，不过要说到能完全配得上你的，我看至少得像魏……” 话说到一半，徐文峰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嘴巴一闭，不肯往下说了。 只是他那个魏字都说出口了，一向聪明的徐明菲哪能猜不到对方要说出的名字谁。 一想到徐文峰居然会那魏玄来做比较，徐明菲心中顿时冒出一种又羞又恼地感觉，既想去狠狠地挠敢和她开这种玩笑的徐文峰一通，又想将魏玄给拉出来给捶一顿。 “二哥你欺负我，看我非去跟娘和大伯母告状不可！”徐明菲也在这里坐不下去了，狠狠地瞪了徐文峰一眼，起身就往外走。 徐文峰瞧着徐明菲的脸色，也知道自己一时嘴快犯了错，急忙从摇椅上站起来，快步跑到徐明菲身边，一脸佯作可怜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一边求饶道：“妹妹，你别生气，是我错了，是我口没遮拦，我该打，我该打。” “哼！”徐明菲压根不理会徐文峰的求饶，绕开对方就往外走。 旁边的云儿和红柳见状，互相对视一眼，也不敢多待，立刻朝着徐明菲追了上去，一人捧着狐狸毛披风，一人抱着暖炉，护着自家小姐出了门。 徐文峰见徐明菲不肯理自己，也不敢强追，只能站在门口，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颇为沮丧地叹了一口气，暗自懊恼不已。 且不提徐文峰在屋子里怎么捶胸顿足，徐明菲快步走出屋子之后，被外面的冷风一吹，绯红的脸颊这才稍稍退去了一丝热度。 只是脸上的热度退去了，她心中的恼怒却丝毫没有减少。 不过她此刻恼怒的并不是徐文峰口没遮拦地打趣，而是恼怒魏玄那家伙居然悄无声息地就策反了她那个傻二哥。 她可没有忘记，刚来京城的时候，她那个傻二哥还小心翼翼地提防着魏玄，就怕魏玄对她动什么不太动的心思。 结果呢，这才多久的功夫，那家伙居然就直接倒戈相向了！ 真是个笨哥哥，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地给人数钱呢！ 一路疾行，没过多久徐明菲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她带着几分赌气地坐到了床上，看着在枕头下露出了一角的木质香薰球，心里暗啐一声，伸手扯过被子该在枕头上，将头扭到了另外一边。 底下伺候的丫鬟婆子见自家小姐心情不好，全都绷紧了神经，不敢上前触霉头。 云儿虽说一向喜欢在徐明菲面前讨巧卖乖，但这个时候也怂了，不敢近身伺候，只是用充满了希望和乞求的目光看着红柳。 红柳瞪了她一眼，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也不多言，重新换了一个新暖炉捧在手中，抬脚朝着里间走去。 徐明菲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心中恼怒已经减少了一些，瞧着红柳见来了也没赶人，就靠在床边，心不在焉地挠了挠床帐的流苏穗子。 “小姐，天寒地冻地，小心冻着，还是用暖炉暖暖手吧！”红柳躬着身子，对着徐明菲柔声道。 “不用，我不冷。”徐明菲看都没有看暖炉一眼，眼睛直直地盯着手上把玩的流苏穗子。 红柳闻言，也不敢强迫主子，轻轻地应了一声后，便静静地站在旁边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徐明菲终于将心中的恼怒给完全压了下去，这才抬头看了红柳一眼，突然开口道：“我不是让你盯着魏玄那边的动静吗，现在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有。”红柳立马点点头，上前一步，凑到徐明菲身前，压低了声音道，“奴婢正想跟小姐说，咱们的人看到小侯爷往城外去了。” 445.第445章 自求多福 听到魏玄去了城外，徐明菲面上也无惊讶，又接着问道：“他去城外什么地方？” “据偷偷跟着小侯爷的人说，小侯爷是去了城外一处有些偏僻的庄子。”红柳顿了一下，又道，“那庄子上也不知道住了什么人，平日里甚少开门，也不跟附近的人家交往，只是偶尔有人出来采买东西。” “不知道住了什么人……”徐明菲抿了抿嘴，重重地抓了一下手中的流苏。 红柳眼尖地注意到了自家小姐的动作，心中先是替魏玄默哀了一下，然后又开口道：“虽说不知道庄子里住了什么人，但是那庄子里负责采买的人时不时就会买点姑娘家需要的东西回去，而且那些东西看着不像是丫鬟婆子能用的。” “看来庄子里住了一位娇客。”徐明菲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微笑，抓着流苏的手又重了几分。 看到原本被理得整整齐齐的流苏被摧残，红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忽然觉得这烧着火炕的房间有些冷，不由自主地在心底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我记得我娘说过，她在城外悠好几座庄子，魏玄今天去的庄子，距离我娘的庄子远吗？”徐明菲语气平淡地问道。 “不远。”红柳急忙摇了摇头，万分体贴地解释道，“奴婢已经仔细问过了，夫人有一座带了温泉庄子正好就在小侯爷今天去的那座庄子旁边，赶马车的话不需要一刻钟就能到，” “挺近的啊！”徐明菲终于放开了已经被她蹂躏得不成形的流苏穗子，灵动的双眼微微一眯，状似不经意地道，“这天气冷了，正是泡温泉的时候。近来忙东忙西的，着实有些乏了，看来得去庄子上休息几天才行。” “小姐说得是。”红柳识趣地附和了一声。 “行了，我想休息一下，你出去吧，不用伺候了。”徐明菲心里拿定了主意，脸上的表情不由缓和了几分。 她伸手掀开了刚才盖在枕头上的被子，将放在枕头底下的木质香薰球给拿了出来，这会儿也不嫌弃了，半眯着眼睛拿在手上把玩了起来。 红柳只觉得自个儿的脖子冷飕飕，听了徐明菲的话后乖乖地应了一声，就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走出房门的时候，她还不忘将门给拉过来关上。 守在门外的云儿见状，赶紧窜了过去，朝着已经关上的门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对着红柳耳语道：“红柳姐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小姐消气了吗？” 红柳瞥了一眼带着几分好奇的云儿，突然觉得有时候脑子转得不够快也是一种福气。 “红柳姐姐，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云儿被红柳这么满含深意地一看，心中不禁有些打鼓。 “没什么。”红柳摇了摇头，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也不多做解释，只道，“过几天我们可能要去城外的温泉庄子住一阵子，你先去收拾一下可能需要的东西，别弄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小姐要去温泉庄子？怎么这么突然？”云儿一脸惊诧。 “这有什么好突然的，如今天气冷，去温泉泡一泡也舒坦。前几日小姐的嗓子好像有些不舒服，说不定这温泉一泡就好了。”红柳伸手拧了一把云儿的小脸蛋，“让你准备就赶紧准备去，你要是不想去，回头我就和小姐说一声，到时候不带你一起上路就是。” “别啊！”云儿一听，立马抓着红柳的手，急道，“红柳姐姐我没有不想去，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京城的温泉庄子是什么样的呢！你可千万别让小姐不带我一起去，我这就去准备，这就去！” 说罢，云儿好似生怕晚一步就要被留在徐府一般，小跑着收拾东西去了。 傻丫头！ 红柳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又抬头看了看天，带着几分连她自己个儿都说不清楚的心情，为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魏玄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自家小姐这副看似不怎么生气，其实已经将气牢牢地记在心中的模样了，也不知道到时候魏玄能不能顶得住。 尽管徐明菲要去温泉庄子上住几天这个决定有些突然，疼爱侄女的徐大太太想着最近府中的事情确实多了点，也就没有反对，仔细地安排了不少家丁护院跟着一起以防万一。 徐文峰知晓自己犯了错之后，那是想着方儿地想要哄妹妹开心，只可惜这次徐明菲是铁了心要给他一个教训，对于他的赔礼道歉通通不予理会。 因此，在得知妹妹要去温泉庄子之后，他第一个跳出来，自告奋勇要陪着妹妹一起去，名曰保护妹妹。 只可惜他才刚开口，就被徐大太太毫不留情地给打了回来。 原因无他，徐文峰此时作为京城皆知的“伤员”，正该是老老实实呆在家中养病的时候，被人小心伺候着养伤才是，哪里能护着徐明菲去温泉庄子？ 闹到最后，不管徐文峰怎么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说动徐大太太答应他护送徐明菲去温泉庄子。 他原本还将希望放到了自个儿妹妹身上，希望妹妹能帮忙开头说道一下的。 只可惜徐明菲此行并不是真的去温泉庄子里休息，压根就没想过要把已经被魏玄策反的徐文峰带着一起，自然对于他求助的眼神视而不见。 最后，不敢违背徐大太太命令的徐文峰，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徐明菲坐上马上出了徐府，回房之后背着人又是一阵捶胸顿足。 徐府的马车很稳，驾车的车夫也是老手，从徐府出发一路到城外的温泉庄子都走的十分顺利，刚刚到了该吃午膳的时间，徐明菲一行人便安全地抵达了温泉庄子。 在往温泉庄子去的路上，她特意顺着红柳的指引，朝着那座多半住着娇客的庄子方向瞄了一眼，面上不显，心中却冷哼了一声。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娇客，需要魏玄亲自上门送药。 446.第446章 静待时机 深冬时分，城外的庄子上始终都要比京城里要冷上几分。 所幸范氏的这座温泉庄子虽说不但，但修得却颇为精致，房中不但有温泉水引入，在后院中，还特意修了一个露天的小池子，可供来庄子上的人泡温泉解乏。 屋中的地龙早就烧了起来，纵然外头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屋子里也依然温暖如春。 徐明菲赤着脚踩在从西域弄来的长毛地毯上，十根脚趾头圆润可爱，在深色的地毯上格外显眼。 尽管一旁伺候的红柳早已习惯于自家小姐越发出众的容貌，但这会儿眼神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瞄了瞄，直直地落到了徐明菲那双堪称完美的玉足上。 伸手试了试水温，徐明菲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解开自己身上最后一件薄衫，赤着身子缓缓踏入浴房中的小池子里。 范氏有钱，也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纵然她甚少来京城，到这座温泉庄子小住的时候更是少得可怜，可这座庄子里该有的东西还是一样不少的。 几乎每一间可以住人的屋子中，都划出了一块单独的区域，修了一个小池子，方便将外面的温泉引入，供屋中人泡澡。 徐明菲入了池子，在屋中烛光下显得如玉般莹白的肌肤被温热的泉水一激，顿时泛起了一片粉色。 “小姐，今天坐了这么久的马车，脖子一定很酸得厉害，要不要奴婢帮你捏一捏？”红柳高高的挽起了衣袖，跪坐在池边，一派温顺地问道。 “捏吧，红柳的手艺是最好的，旁人都比不上。”徐明菲调整了一下姿势，将线条秀美的肩膀从水中露了出来。 十四岁的少女还显得有些稚嫩，但女人该发育的地方已经开始发育了起来，加上她平日里也比较注意这方面的营养，那诱人的小笼包长势喜人，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年绝对会成长得羡煞一干同龄的小姐们。 红柳捏着徐明菲的肩，心中先是暗暗地赞叹了一下自家小姐得天独厚，然后才试探性的开口道：“小姐，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需要奴婢再去打探一下消息吗？” “不用。”徐明菲双眼微闭，长长的睫毛跟一排小扇子一般在眼睑下落下阴影，带着几分享受地道，“既然都已经来了，也用不着那么麻烦了。待会用了午饭之后，你就准备一些合适的礼物送过去。这里地处偏僻，咱们俩家的庄子算是隔得最近的了，邻里之间互相来往一下也是应该的。” “只送东西？”红柳颇为不解的问道。 这次出门得急，她还以为自家小姐一到了庄子这边，就会直接上门去看个究竟，结果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她猜想的那样。 徐明菲听出了红柳这句话背后隐含的意思，嘴角一翘，低声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该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去的。你只记得一件事，下午送东西过去的时候顺道和那边的人闲聊一会儿，想办法往治疗咳嗽这方面打转就是了。” 447.第447章 第一招 得了徐明菲指示，用过午膳之后，红柳便提着一份不算贵重，却足够体面的礼物去了那座可能住着娇客的庄子。 因着她对那座庄子的情况不熟，去的时候红柳还特意带上了庄子里的管事婆子。 事实证明，她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尽管那管事婆子与那座庄子里的人也不是特别熟悉，但好歹也打过几次交道，见到红柳等人上门，虽说有些小小的意外，但到底还是笑着将人迎了进去。 庄子里的那位娇客红柳自然是没有见到的，不过她也有自己的本事，在茶房中与庄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随意聊了一下天，就从对方的口中套出了不少的消息。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徐明菲的交代，借口自己这两天受了寒老咳嗽一事，将话题完美地转到了治疗咳嗽的方法上面。 等徐明菲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午觉醒来，红柳已经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顺利回到了自家小姐的身边。 也不等徐明菲开口询问，红柳就十分主动地开口道：“小姐，奴婢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和那庄子上的丫鬟婆子聊了不少关于治疗咳嗽的事情，还顺带又打听了一下庄子里那人的消息。” “什么消息？”徐明菲对着铜镜看了一下刚刚梳好的发髻，将耳边的碎发拨到了耳后。 “那庄子里住了一位姓严的小姐，听那边下人的口风，好似那位小姐的身体不太好，除了时常咳嗽之外，动不动就容易得风寒。”红柳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到。 “姓严？”徐明菲默默地在脑中搜索了一圈，确定自己认识的人中，并没有姓严的小姐之后，又开口道，“像府上小姐身体状况之类的事情，一般来说府中的下人都不敢随意乱传的，你不过是第一次上门，她们怎么就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你了？” “这个奴婢也有点奇怪，只是看那些丫鬟婆子谈论起那位严小姐身体状况是，确实不怎么在意，好像……说一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红柳说到这里，也不禁皱了皱眉眉头，觉得那庄子上的下人实在是太过随意嘴碎了些。 像他们徐府，府中的下人不管干的是什么活儿，就不敢随便编排主子们的事情，更别说对着外人提起自家主子的私事了。 对一个云英未嫁的年轻小姐来说，身体不好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将来说亲时，除开她本身条件，以及嫁妆之外，身体健康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指标。 毕竟，大多数正常人家都不希望自个儿娶个身体不好的病秧子媳妇进门的。 好比京兆尹府上的四小姐从娘胎里带了病，长到及笄了身体都不太好，可京兆尹府中上下都将此瞒得死死的。 要不是那位小姐在出嫁之前病情突然恶化，一个没撑住去了，只怕他们家还真能将她身体的真实状况瞒得密不透风，顺顺利利地将她给嫁出去。 这两相对比之下，自然就显得那位庄子上的严小姐有些奇怪了。 是她不知道底下的丫鬟婆子嘴上不把门地乱说话，还是…… 徐明菲暗自挑了挑眉，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隐情。 “小姐，这东西咱们都已经送了，奴婢也算是去认了个门儿，接下来是不是该咱们上门拜访了？”红柳见徐明菲没有说话，便再次开口道。 “不急。”徐明菲摇了摇头，暂且将心中的疑惑压下，将一根质地上乘的白玉莲花簪子插入发髻中，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轻声道，“上赶着不是买卖，咱们毕竟没什么交情，这么突兀的上门拜访，岂不是显得有些唐突？” “那……”红柳面上露出几分疑惑。 “等着吧，只要今天和你聊天的那些丫鬟婆子将你的话记在了心中，不出三天，那位严小姐一定会让人请我上门。”徐明菲站起身，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推开一个缝隙，看着屋外被阵阵寒风刮得左右摇摆的树枝，面上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 红柳略带不解地朝着徐明菲看了一眼，不太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会这么有自信。 徐明菲看出了红柳的疑惑，却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只是松手关上了窗户，将瑟瑟寒风再次挡在了窗外。 接下来的两天，徐明菲就好像真的是来庄子上休息的一般，每天泡泡温泉，吃吃庄子上特意为了讨好她弄来的山珍野味，小日子过得颇为舒坦，原本就吹弹可破的脸蛋也因此变得更加白里透红，嫩的好似能掐出水一般。 就连红柳和云儿，也沾了徐明菲的福，感受了一下冬日温泉的惬意。 而在徐明菲主仆三人悠哉地享受温泉之时，附近那座住着娇客严小姐的庄子中气氛却不怎么好。 “咳、咳咳、咳咳咳咳……”一阵带着几分压抑的咳嗽声从掩着床帐的闺床中传出来。 守在屋中丫鬟见状，当即快步而上，一边动作熟稔地掀开床帐，一边语带关心地出声问道：“小姐，喉咙又不舒服了？” “嗯。”一个容貌秀丽，眉宇间带着几分病弱地年轻女子撑起身子，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喉咙，用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道，“去拿块润吼糖给我含一含。” “是。”丫鬟点点头，转身打开一个放在床头地个头不大的紫檀木箱子，从箱子中取出一个小碟子，递到了年轻女子面前。 那年轻女子伸手拿了一块放入口中，过了好一会儿，微蹙地眉头才渐渐在舒展开来。 “小姐，这两天下了雨，天气又变凉了不少，你这喉咙的旧伤好像复发了，要不要去城里请个大夫来看看？”丫鬟语带担忧地问道。 “不用。”那年轻女子摇了摇头，哑声道，“老毛病了，用不着请大夫，把哥哥给我送来的药丸拿来吃上几颗就好了。” “小姐，光吃药丸怎么行啊？”丫鬟嘟了嘟嘴，“那药丸只是给小姐平日养嗓子的，真的旧疾复发了，还是得找大夫来看看才行。二爷上次走之前特意交代了，要是小姐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找大夫来看看。” 448.第448章 体察上意乃王道 “哪有那么严重？不过就是多咳嗽几声而已，用不着那么兴师动众的。这天寒地冻的，就算是坐马车去城里，来回也得小半天的功夫，等将大夫请过来，只怕天都黑了。”年轻女子摆了摆手道。 “小姐你就是太软和了，依奴婢看什么都比不上小姐的身体重要。”那丫鬟小心翼翼地扶着年轻女子下了床，瞧着对方了脸色比平时确实苍白了不少，稍稍斟酌了一下，不禁开口道，“上次二爷走之前不是说京城里新来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我看不如这次就去把那位大夫请来好了。” “你说得倒轻巧。”年轻女子轻咳一声，哑着声音道，“哥哥上次是说了那位大夫医术高明不错，但那大夫是定国公府为了老国公夫人特意请的。如今老国公夫人的身体刚有了一点起色，正是医治的关键时期，我又不是什么牌面上的大人物，能和定国公府抢人？” “小姐你这可是妄自菲薄了，咱们庄子上谁不知道二爷有多重视小姐？这些年来为了小姐的嗓子，可是花了不少的功夫求医问药，就冲着二爷对小姐的这番情谊，庄子里上上下下，不知道多羡慕呢！”那丫鬟将年轻女子扶到梳妆台前坐下，一边说一边拿起梳子手脚利落地为年轻女子梳头。 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年轻女子的头发虽然长而顺滑，但并不如一般人黑亮，反而带着一点淡淡地棕色。 不过这样的颜色并没有对年轻女子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反而给她添上了几分与众不同的风情，衬得她越发柔弱娇人，直教人见人忍不住心生呵护之意。 她听了丫鬟的话，尽管没有开口反驳，但眼底已经染上了笑意，稍微有些苍白的脸上也不禁悄悄地浮上了一抹嫣红。 那丫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年轻女子的头发上，因而并未注意到对方此时脸上的异样，只是带着几分得意地道：“依奴婢看只要有咱们二爷在，定国公府肯定会给面子的。更何况咱们只是请那位大夫过来瞧一瞧，又不是要将人长期留在庄子上，定国公府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家，想必不会一直霸着人不放的。” 年轻女子从铜镜中瞟了一眼身后的丫鬟，微微低下头，轻声道：“这样就更不行了，哥哥在京城里也不容易，哪能让他因为我这点小事就去欠定国公府的人情？” “可是小姐……”那丫鬟张了张嘴，还想劝说一二。 不过年轻女子却并没有给她那个机会，直接开口道：“好了，别说了，反正不许你们因为这些事儿去打扰哥哥。哥哥有要职在身，处理正事儿都要来不及了，可不能让他再为了我心烦。” “才不是打扰呢！”那丫鬟嘟了嘟嘴，带着几分委屈的道，“是二爷亲自交代了，小姐要是有什么地方不舒坦，就让奴婢们通知他的，奴婢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伶牙俐齿。”年轻女子没什么力道地横了那丫鬟一眼，就此打住了这个话题。 那丫鬟见年轻女子不肯再多说了，也不敢再多嘴，在给自家小姐梳完头之后，就去了厨房吩咐午膳该准备的菜色。 正巧庄子的管事嬷嬷石嬷嬷也在厨房的，看到丫鬟脸带忧色，便避开了其他人，悄悄地问道：“怎么了，瞧你这张脸，难不成做错什么事情，被小姐说了？” “没有。”丫鬟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沮丧地道，“小姐性子温和，哪里会随便说人？是我看小姐嗓子又不好了，心里担心而已。” “放心吧，小姐这是老毛病了，咱们多注意一下，伺候精心一点，没问题的。”石嬷嬷安抚性地拍了拍丫鬟的手。 只是那丫鬟并没有因为石嬷嬷的话而放下心中担忧，咬了咬唇，道：“石嬷嬷，我觉得这次有些不一样，以前小姐就是犯病了，也不会咳一晚上的。昨天晚上我在房中守夜，可是听小姐咳了一晚上，直到天亮才稍稍停了一些……你也知道二爷对小姐的身体有多关心，我怕万一小姐的病情加重了，你说咱们可怎么办啊！” 这座地处偏远的庄子，在那位严小姐还没有搬进来之前一直都是空着的，里面也只有几个负责打扫的粗使下人而已，整日浑浑噩噩地也没什么盼头。 可自从严小姐住了进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庄子上伺候的人多了起来，各种好东西好药材也如流水一般送进了庄子，让这座沉寂多时的庄子重新焕发出了活力。 人生在世，只要有可能，谁会不希望自己能过得好一点？ 既然有人给了他们希望，那么庄子里的这些曾经差点被主子遗忘的下人，自然就将自个儿的身家前途就系在了带来这一切的严小姐身上。 只有把严小姐伺候好了，他们这些下人才有可能翻身。 也正因如此，这种庄子中，上至各位管事，下至打扫的下人，各个都打起了精神，就怕严小姐有一丝的不舒坦。 石嬷嬷作为庄子的管事嬷嬷，自然是比一般的人更为清楚这一点的。 她想了想进来因为伺候严小姐得当而得到的赏银，以及自家那个前不久才被送去城里铺子中当差的儿子，又琢磨了一下严小姐平日里的言行举止，当即就对着丫鬟开口道：“你说得对，小姐的事情不能疏忽！我这就让人去城里给二爷送信，免得耽误了小姐的病情。” “我也是这个意思。”丫鬟见石嬷嬷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小姐不许咱们因为这事儿去找二爷，说是怕二爷为她心烦。” 石嬷嬷听了丫鬟的话，了然一笑：“傻丫头，小姐只是说了不想让二爷心烦，又没有说她不想见二爷。” “这跟见不见二爷有什么关系？”丫鬟不解地问道。 傻丫头，这关系大了！ 石嬷嬷人老成精，能打败其他的竞争对手，混到管事嬷嬷这个位置，自然不是蠢人。 体察主子们言行举止中隐藏的含义，这才是保证自己能在主子面前出头的关键。 嘿嘿，这有些事情，小丫鬟不懂事看不出来，她石嬷嬷可不一样！ 449.第449章 正中下怀 心里拿定了主意，石嬷嬷也没多耽搁，招来平日负责出门的办事的下人叮嘱一番，让人一定要将严小姐的事情告知魏玄之后，这才转身回了厨房。 按照魏玄对严小姐的关心程度，石嬷嬷原本是估摸着对方最迟应该在傍晚之前就来庄子上的，谁是最后将传信的人等了回来，也没有看到魏玄的人影。 原因无他，魏玄今日一大早就进了宫，传信的下人在戚远侯府外面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他回来，最后瞧着天色不早了，只得留了口信给魏玄身边的下人，然后自个儿回来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石嬷嬷多少有些失望，只是失望之后，心中更多涌现出来的却是无尽的欢喜。 皇宫啊！ 这满朝文武这么多的人，有多少人能够像他们二爷那般圣眷优渥经常进出皇宫的？ 庄子上的这些下人，卖身契全都在魏玄的手中，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主子过得好，他们今后才能更有盼头。 一想到魏玄将来飞黄腾达之后，他们这些伺候严小姐的小人也能跟着沾光，石嬷嬷心里就美得不行。 这心里一美，她做起事来就越发精心，待厨房做好了午膳之后，甚至还亲自领着人将午膳送去了严小姐屋子。 不过出于某种小心思，石嬷嬷并未将她已经派人去给魏玄送口信的事告诉严小姐，仅仅只是说了几句讨喜的话，便又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整天，严小姐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待在屋中做了一下午的女红，等外头天色暗了，未免伤着眼睛，这才将针线收了起来。 用晚膳的时候严小姐虽然还是时不时地咳嗽几声，但瞧着也并没有什么大碍，可谁知到了该就寝的时间了，她的咳嗽声却变得比之前频繁了许多。 就这样还不算，等到了半夜时分，严小姐不但咳嗽得越发厉害了起来，连身上都烧了起来。 负责守夜的丫鬟见状吓得不行，赶紧爬了起来，跑去通知了石嬷嬷。 石嬷嬷得了消息也不敢大意，当即就掏出钥匙打开了库房，让人从里面捡了平日里常备的退热药材，让人煎了之后给严小姐服下。 库房里的药材，都是魏玄亲自送来的，件件都是药性十足的精品，其效果自然是不必说的。 严小姐忍着咳嗽将这一碗药喝下肚，不过小半个时辰，身上的热度就渐渐退了下来。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她这热度退下来之后没多久，咳嗽却有加重的迹象。 刚开始还稍微好一点，断断续续的，听着让人有些担忧，却也没有达到让人觉得严重的地步。 可等到快要天亮的时候，情况就变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别说睡觉了，由于咳得厉害，严小姐连在床上平躺着都没有办法，那张苍白的小脸更因为咳嗽而胀红了一片，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一声接着一声，似乎带着歇斯竭力的咳嗽，犹如一颗颗石头重重地砸在石嬷嬷等人的心头，砸得她们全都心惊胆颤，魂不守舍。 “石嬷嬷，你看小姐这咳嗽的样子，实在是不太对劲儿啊！”负责贴身伺候严小姐的丫鬟吓得六神无主地抓着石嬷嬷的袖子，急得出了一脑门地汗。 石嬷嬷看起来还算是比较镇定，可从她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背心就知道，她心中的焦急也没比那丫鬟好到什么地方去。 “这不是都退烧了吗？怎么咳嗽更厉害了！”石嬷嬷无意识地捻了捻手指，嘴里不禁叨念出声。 “石嬷嬷，小姐的嗓子被来就伤了，再这么咳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丫鬟抖了抖身子，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眼中尽是慌乱。 “呸！小姐是有菩萨保佑的人，你可别张嘴乱说！”石嬷嬷听到丫鬟的话，心中当即一惊，想也不想就出声反驳道。 她白天还在暗地里偷偷畅想了一番自个儿伺候严小姐有功，一家子都被魏玄提拔出去的大好前程，这会儿看到承载着她富贵梦的严小姐这个模样，整颗心都快被吓裂了，这对方要是有个万一…… 石嬷嬷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魏玄的脸，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死死的压住了自个儿脑海里的念头，不让自己去想那个可怕的后果。 那丫鬟被石嬷嬷一骂，也知道自个儿说错了话，伸手就打了自个儿一个耳光，然后对着石嬷嬷哆嗦道：“石嬷嬷，要不咱们让人请大夫去吧？” “请大夫？现在去城里请大夫，只怕等大夫到了，都快到晌午了！”石嬷嬷摇头。 “那、那怎么办？二爷送来的止咳丸都给小姐吃了，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丫鬟急得在原地来回转悠了一下，红着一双眼眶，带着哭腔道，“总不能让小姐一直这么咳下去啊！” “你以为我不想吗？咱们这里这般偏僻，就算是想在附近找个大夫都不行。再说了，现在去城里请大夫，只怕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石嬷嬷重重地捶了自己一下，悔道，“早知道就该跟二爷说一声，让他专门找个大夫住在庄子上以防万一。” “石嬷嬷，咱们附近真的就找不到一个大夫了吗？那附近的其他庄子上呢？听说这附近的庄子都是有钱人家的私产，他们的庄子上会不会养着能治疗咳嗽的大夫？”丫鬟急急道。 “这边的庄子大多数都是富贵人家闲暇之时才会过来休息的地方，除非必要哪里会专门养什么大夫在这里，更别说是治疗咳嗽的……”说道这里，石嬷嬷话音一顿，脑中忽的闪过一道白光，想起来前两天附近一座庄子上的下人奉了主家之命，带着礼物上门拜访一事。 她记得来的人当中有一个年纪不大的丫鬟，好像对治疗咳嗽什么的挺了解的样子…… 石嬷嬷脑中一片纷乱，瞧着屋中咳得满脸通红的严小姐，又瞧了一眼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丫鬟，干脆心中一横，死马当活马医地道：“快，赶紧让人去咱们旁边的那座庄子，看看庄子的主人有没有办法救救咱们小姐！” 450.第450章 徐半仙 在石嬷嬷等人因为严小姐而忙得人仰马翻的这个晚上，徐明菲倒是一夜好眠，躺在床上没多久，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与她相反的，是躺在隔间小榻上值夜的红柳。 她附耳听了听自家小姐那平缓的呼吸声，朝着已经开始隐隐透着天光的窗户看了一眼，再次轻轻地翻动了一下身子，心里有些乱糟糟的。 等到天亮了之后，可就是第三天了…… 红柳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闭上眼睛开始强迫自己入睡。 只可惜这样的效果并不怎么样，直到门外隐隐传来了下人们起床的动响，也没有睡着。 待估摸着徐明菲差不多该起床了，红柳干脆也就不睡了，轻手轻脚地从小榻上爬了起来，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她刚一走出房门，便看到云儿已经提着一壶热水走了过来。 “红柳姐姐，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小姐醒了吗？”不等红柳回答，云儿又将手中的铜壶放到了门边角落处的一个小炉子上。 庄子上没有长辈，徐明菲作为唯一的主子用不着晨昏定省，自然可以睡多久就睡多久。 主子可以这般肆意，伺候的下人却不能这样。 在这样寒冷的大冬天，为了让主子一醒过来便有热水用，用来保温的小炉子是必不可少的。 “小姐还没起，不过昨儿小姐睡得早，估计再过一会儿就会起了，你待会儿去厨房招呼一声，让他们早点准备，别耽误了小姐用早膳。”红柳细细地吩咐道。 “红柳姐姐，这个你可就不用担心了，厨房里的人精着呢！”云儿掩嘴一笑，眼角弯弯地道，“刚才我去厨房提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准备早膳了，做的全都是咱们小姐爱吃的东西。” “这些人……”红柳失笑，却倒也没感到太意外。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乃人之常情。 这庄子上的下人常年待在这里，难得能够见到一次主家，自然是要赶着巴结奉承地。 万一哪个运气好，得了主子的青眼，那可就算是熬出头了。 云儿见红柳笑了，偷偷地朝着的毫无动静的屋内望了一眼，然后凑到红柳耳边，低声道：“这还不止呢，刚才厨房的张大婶特意告诉我，说是给咱们也准备了早膳，一直都温着的，红柳姐姐要是饿了，随时都可以去吃。” “一群马屁精。”红柳轻轻地啐了一口。 “那没办法，谁叫红柳姐姐是小姐身边的第一大红人啊！”云儿嘿嘿一笑。 “你这丫头！”红柳伸手拧了一把云儿的脸，“其他人怎么奉承咱们是管不了，但是你可得记住了，万不可因此飘飘然，做出些有损小姐颜面的事情来。” “哎哟哟，红柳姐姐我怎么敢啊！”云儿搓了搓手，可怜巴巴地望着红柳道，“我什么性子，红柳姐姐还不知道吗？就是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敢做出有损小姐颜面的事情来。” “明白就好。”红柳轻哼一声，下意识地朝着院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云儿注意到了红柳的动作，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好奇道：“红柳姐姐，你在看什么，等人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等人了？”红柳横了云儿一眼。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云儿努了努嘴，低声道，“刚才我就见你好像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呢？这大清早的，咱们小姐都还没起，除了伺候的下人，还有谁会过来吗？” “你懂什么！”红柳没好气地伸手点了点云儿的额头。 云儿轻呼一声，也不敢还手，只是嘟着嘴嘀咕道：“那也得红柳姐姐告诉我，我才能懂啊！姐姐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 还未等她嘀咕完，院门那边却传来了一阵动响，庄子的管事嬷嬷林嬷嬷步履匆匆地从外头走了进来。 云儿惊讶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回头看着红柳道：“红柳姐姐，难不成你在等林嬷嬷？” 红柳看着迎面走来的林嬷嬷，这会儿也没功夫和云儿斗嘴，瞪了对方一眼，就抬脚迎了过去。 “红柳姑娘，不知小姐起了没有？”林嬷嬷见红柳朝着自己走来，也不敢对着徐明菲身边的大丫鬟拿架子，脚步一定，便拱了拱手，面带微笑地询问道。 对方客气，红柳也不拿大，侧了侧身子，低声道：“林嬷嬷，小姐这会儿还没起。这大清早的，您过来有什么事吗？” 听到徐明菲还未起，林嬷嬷身子一顿，面上不禁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再次对着红柳拱了拱手，道：“是这样的红柳姑娘，隔壁庄子上来了一辆马车，说是他们主家病了，想求咱们小姐去帮忙。” “就是离咱们的最近的那座庄子？”红柳面上一惊，顿时就绷紧了神经。 “是啊！”林嬷嬷点点头，“听说他们主家好像是咳得有些厉害，也来不及去城里请大夫了，这才上咱们庄子来求助。红柳姑娘，咱们庄子上也是没有大夫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求到了咱们这边……” 说来起来林嬷嬷也有些摸不着头脑，隔壁庄子上的人病了，不去想办法找大夫，过来找她家小姐干什么啊！ 她家小姐一个娇滴滴地官家千金，看着就娇娇弱弱地，难不成还能给人治病去？ 红柳不知林嬷嬷心中的疑惑，迅速收起脸上的惊讶，对着林嬷嬷道：“既然是邻居，也不好直接回绝人家。你先等等，我去看看小姐怎么说。” “是。”林嬷嬷应了一声。 红柳当即转身，一扫之前心事重重的模样，脸带振奋地提着裙角，快步走进了徐明菲的屋子。 哪只她刚推开门，还没来得及张口，就看到之前还在睡觉的徐明菲已经起床了，这会儿正坐在梳妆台前，拿着一把象牙梳子梳头，看上去并无多少朦胧之意，似乎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 “小姐你起了？”红柳心中一喜，急忙走上前来，带着几分难以压抑的兴奋道，“果然不出小姐所料，刚才林嬷嬷来禀报，那边庄子过来求助了，请小姐出手帮忙！” “瞧这时间也该来了。”徐明菲放下手中的象牙梳，嘴角微微一翘，对着红柳道，“快点给我梳洗一下，人家都求上门了，咱们也不好让人家等太久。” 451.第451章 关心则乱 庄子上的下人知道徐明菲要出门，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将出行的马车准备好了。 等徐明菲梳洗完毕，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便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上了马车。 赶车的车夫瞧着差不多了，这才马鞭一样，跟在隔壁庄子派来的早已急不可耐的求助的那辆马车后面跑了起来。 外头马车迎着寒风跑得欢快，宽大的车厢里却并不觉得颠簸，依然舒适温暖。 红柳体贴地将暖炉放到了徐明菲怀中，脸上依然带着几分难以压制的兴奋：“小姐，您可真神了，今天刚好就是第三天呢！您是怎么知道，那边庄子上的人，三天之内一定会上门来请人的？” “这个嘛……”徐明菲抱着小暖炉，身子微微向后靠了靠。 坐在一旁一直竖着耳朵的云儿见状，立马伸手调整了一下靠垫，让自家小姐能坐得更加舒服一些。 “小姐，您就别卖关子了，奴婢为了这事儿昨晚上可是一整夜都没睡着，还望小姐为奴婢解惑。”红柳稍稍动了一下身子，一脸期待地看着徐明菲道。 徐明菲瞥了一眼身边那两个等待自己解释的丫鬟，嘴角微微一抿，笑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我虽没见过那位严小姐，但从老余的只言片语中不难猜出，那位小姐除了嗓子不好之外，身体也应该不怎么强健。” “这和小姐您说的三天有什么关系？”红柳忍不住追问道。 “从咱们来庄子上的那天开始，天气就变得更冷了几分，既下了雨又下了大雪，莫说身体不好的人了，就算是身体强健的人，也有不少因此的头疼脑热染上风寒的。”徐明菲缓缓道。 “小姐说得没错，这几天厨房都有熬姜汤，每天都会让下人们喝一碗驱寒。”云儿附和道。 徐明菲点点头，轻声道：“以那位严小姐的身体状况来看，就算她再注意，也免不了会身子发热，一旦身子发热，未免会烧得厉害，多半是会服用退热的汤药。她这咳嗽之症，重在温养，服用我按照老余所给的方子制成的药丸再是对症不过，只是有一点，这药丸不宜在身体发热的时候服用，不然咳嗽之症不但不会减弱，反而会越来越厉害。” “呀，还有这回事儿！”红柳低呼一声，朝着徐明菲看了一眼，又道，“可是小姐，要是她们知道这一点，在那位严小姐发热的时候，不给她吃止咳丸呢？” “那也没关系，她要是不吃止咳丸，她的咳嗽也会因为身体发热的变得厉害，而且就算是服用了退热的药退了热度，她那咳嗽也不会立刻停下来，最少会持续一整天，才会慢慢好转。”徐明菲微笑道。 红柳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睛道：“那依小姐的意思，那位严小姐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 “聪明！”徐明菲给了红柳一个赞赏的眼神，“她那咳嗽也就看着厉害罢了，其实只要不管它，过上一天就会消停。不过你之前也说了，那庄子上的人上上下下都十分关注她的身体，她这要是有个头疼脑热不舒坦的，你说那些人能就这么干看着，不管吗？只要这一管，他们短时间内找不到大夫，自然只能把注意力打到咱们这个疑似对治疗咳嗽很有心得的邻居头上了。” 452.第452章 违和之感 听了徐明菲的解释之后，红柳简直是对自家小姐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困扰了她好几天的问题，居然会这样简单！ “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红柳激动地看着徐明菲，眼中满满都是敬佩和崇拜。 “这算什么厉害？不过就是比别人想得多一些而已。”徐明菲笑着摇了摇头，并不以此自傲。 “怎么不算厉害了？换了是奴婢，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那么多事情去。”红柳看着徐明菲，一脸认真地道，“在奴婢眼中，小姐就是最厉害的，别人想不到做不到的事情，小姐都能想到做到。” “红柳姐姐说的没得错，小姐最厉害！”坐在一旁从头听到尾的云儿此刻也忍不住插嘴道。 她其实并不是特别清楚事情的始末，但这并不妨碍她崇拜自家小姐。 徐明菲看了看红柳，又看了看云儿，原本还想谦虚一下的，只是对上那两个丫鬟的眼睛之后，便又歇了那个心思，只是微微一笑，就此打住了这个话题。 与其在这个问题上跟红柳和云儿多解释，还不如想想待会儿的事情。 那位体弱多病的严小姐，到底是什么人呢？ 马车迎着寒风在路上疾行，在天色大亮的时候，徐明菲一行人就顺利抵达了那位严小姐所在的庄子。 庄子上的人早就等待多时，还不等马车停稳，石嬷嬷便一路小跑着迎了上去。 待她看清楚被红柳扶下车的徐明菲时，纵然此刻已经因为严小姐的病情而处于心急如焚的状态，眼中也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艳。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呢！ 只是短暂地感叹了一下徐明菲的美貌之后，石嬷嬷立刻就想起了自家咳嗽越来越严重的小姐，当即也不敢再多耽搁，上前朝着徐明菲行礼之后，就直接将人引进了庄子。 对于石嬷嬷的干脆，徐明菲心中也十分满意。 在随着石嬷嬷往严小姐房间而去时，她还抽空打量了一下庄子里的布置。 谁知这不看还好，越看她就越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这庄子的布置，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心中不受控制地升起一些说不出的违和之感。 而这种违和之感，在她穿过拱门，走进那位严小姐所住的院落之时，更是达到了顶峰。 这院子…… 徐明菲呼吸一顿，脑中忽的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座庄子以及庄子里的严小姐，好似都蒙上了一层白纱一般，虽说隐隐绰绰让人有些看不清，可只要她伸手轻轻一揭，就能将一切看得清楚。 “小姐！”就在徐明菲有些愣神之时，主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石嬷嬷原本正想让站在外头的丫鬟通报一声，可在听到屋内的尖叫声之后，心中一颤，顿时就忘记了一切，脚步一抬就急急忙忙地冲进了屋子。 徐明菲见状，想也不想就提起裙摆，快步跟上石嬷嬷，走进了屋子。 453.第453章 大惊 随着刚才的那声尖叫，屋内此刻已经乱成了一团，丫鬟婆子全都聚集在了里间，各个脸上的神情都显得有些慌乱。 “石嬷嬷回来了！”站在最外面的一个小丫鬟最先发现跑进屋的石嬷嬷，当即发出一声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般的惊呼。 守在床边的一个丫鬟闻言，立马抬起头，高声喊道：“石嬷嬷快来啊，小姐咳得晕过去了！” “什么！”还未走到床前的石嬷嬷听到这一句，顿时吓得脚下一软。 跟着徐明菲进屋的红柳见状，快速往前跨了一步，一把拉住了石嬷嬷的胳膊，这才让她免于摔到地上。 只是这会儿石嬷嬷的脑子已经被自家小姐晕过去这个消息给塞满了，压根就顾不上向红柳道谢，身子猛的向后一扭，扑到徐明菲身前，红着一双眼眶，一脸焦急地道：“求徐三小姐救救我家小姐！” “嬷嬷莫急。”徐明菲给了石嬷嬷一个安抚的眼神，也不再多言，径直朝着里间那张梨花木架子床走去。 旁边围着的丫鬟婆子见徐明菲走来，先是被她那远胜常人的美貌惊了一下，随后便下意识地侧开了身子，让出了路来。 砰、砰砰、砰砰…… 越靠近床边，徐明菲的心就跳得越厉害，忽的让她心中生出几分说不出来的紧张来。 藕粉色的床帐半掩着，正巧遮住了躺在床那人的脸，只露出一只带着几分苍白和消瘦的手。 徐明菲深吸了一口气，阻止了红柳想要上前帮她撩开床帐的动作，亲自伸手拉开了床帐。 刹那间，一个双眼紧闭，面色潮红的少女便完全进入了她视线。 咚！ 待看清楚少女脸庞的那一瞬间，徐明菲只觉得一块大石重重地落在了心头，引得心湖泛起阵阵波浪。 邵雁容，居然真的是邵雁容！ 刚才一走进庄子，她就觉得有一种强烈违和之感，这庄子上大体的格局，外头院子各处的布置，与通州已经被大火烧毁的邵家极为相似。 而这间闺房的摆设，与眼前的梨花木架子床，更是与邵雁容的闺房一模一样。 之前她心中就隐隐有些猜测，可待她真的亲眼看到了人，乍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邵雁容不是跟邵夫人一起在大火中被烧死了吗！ 两人后事还是范氏亲自张罗的，她甚至亲眼看到对方下葬了。 可这明明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人，怎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 如果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邵雁容，那被大火烧焦的那具尸体又是谁？ 如果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邵雁容，那邵祁……不，魏玄将她悄悄地藏在这个庄子上，却从来没有和她提起过，又是个什么意思？ 徐明菲双手紧握成拳，突然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二爷来了！”突然，一个充满了惊喜叫声从外间传来。 徐明菲顿时一个激灵，猛的向后一转，直直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她这边刚站定，一身靛蓝色锦衣的魏玄就绕过屏风，带着几分急切地走进了里间，下意识地朝着架子床的方向一望。 一时间，四目相对。 在清楚地意识到站在床前的不是伺候人的丫鬟，而是好几天未见的徐明菲时，饶是一向镇定的魏玄，脸上也不由露出了几分惊愕，脱口道：“明菲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454.第454章 选择 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魏玄这句话，徐明菲心中腾地一下，迅速燃起一阵熊熊怒火。 该死的魏玄，居然还有脸对她问出这样的话！ 若不是顾忌着屋子里还有不少丫鬟婆子在，徐明菲真是恨不得冲到魏玄面前，扯着对方的衣襟狠狠地质问一通。 站在一旁的红柳瞧见自家小姐紧握的拳头上已经隐隐冒出了青筋，心中顿时一个咯噔，不由快速上前一步，压低了音调颤声道：“小姐……” 被红柳这么一喊，徐明菲终究是理智占据了上风，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扯着嘴角，双眼毫不避讳地直视着魏玄，似笑非笑地道：“这句话，恐怕是该我来问才对吧？小侯爷，如果我没记错，戚远侯府离这里可不算近啊！这一大清早的，你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也是被人请来为严小姐治咳嗽的？” 作为从小被范氏等人视为掌上明珠的徐家嫡女，徐明菲绝对大多时候待人都是温和有礼，轻易不发脾气，更不会说出一些让人听着刻薄的话。 可今天的情况实在是有些不一样，从她看清楚邵雁容的那一刻开始，事情的走向已经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原本她以为魏玄顶破了天，也就是在庄子上藏了个红颜知己而已，压根就没有想过他居然会在这里藏着一个已经在明面上死去多年的人！ 她娘范氏对于邵夫人和邵雁容的死也是颇为伤心，每年两人忌日的时候，无论她娘有多忙，都会亲自去一趟寺庙请人做法事，希望不幸葬生火海的邵家母女能早登极乐。 谁会想到搞了半天，原来邵雁容根本就没死！ 敢情范氏这些年的伤心，有一半都是白伤心了。 越往下想，徐明菲心中的火气就越大。 她为范氏而生气，也有为魏玄的隐瞒生气，更为自己暗地里琢磨一通跑到这里来，最后却得到这样一个可以算得上是惊吓的结果生气。 因此，在说出这番话时，徐明菲才会刻意在“严小姐”三个字上加重了声音。 这其中包含着的怒意，在场众多人中，除了红柳之外，恐怕也只有魏玄一个人能够听得出来。 “明菲妹妹……”魏玄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的徐明菲，心中忽的一慌。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愣愣地站在屏风前，眼中除了徐明菲，好像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一般。 屋中的丫鬟婆子们不明就里，只直觉地察觉到屋中的气氛有异，一个个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没敢吭声。 唯有石嬷嬷，尽管十分惊讶徐明菲居然会认识魏玄，却念着床上那躺着的，承载着她一家老小未来前途的小姐，硬着头皮对着魏玄开口道：“二爷，小姐晕过去！” 此话一出，当即打破了屋内那渐渐凝重的异样气氛。 徐明菲视线一收，也不再说话，干脆利落地重新转过身，先是伸手为邵雁容把了把脉，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那张潮红得不正常的脸，然后就从红柳手上接过针包，便开始为对方施针。 她的动作很快，等石嬷嬷等人意识到她在干什么的时候，原本还昏迷不醒的邵雁容却是嘤咛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小姐醒了！”一旁的丫鬟见状，立刻发出惊喜的叫声。 顿时，一众立在一旁，假装自个儿不在的丫鬟婆子全都朝着架子床涌了过来。 “小姐，小姐，您可算是醒了，吓死奴婢了……”最先扑到床边的丫鬟大抹着眼泪，语气中尽显庆幸。 邵雁容刚刚转醒，人还迷糊着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只觉得嗓子干得厉害，眼角瞄道床边一个红色的身影，还来不及细看，就又是一阵咳嗽。 “哎哟哟，全都围在床边干什么，快闪开，快闪开，别闷着了小姐！”石嬷嬷奋力挤到了床前，见邵雁容又咳了起来，当即对着围在旁边的丫鬟婆子一通吼。 那些丫鬟婆子也是一时激动而已，被石嬷嬷这么一吼，也不敢耽搁，立马就散到了一边，留出了床前的空地。 魏玄也趁着这个时候走上前来，在距离床边三步之远的地方站定，虽说心中对床上的邵雁容带着些担忧，但眼神却是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徐明菲的身上。 只可惜徐明菲不但没有理会他，甚至还故意侧了侧身子，让红柳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幸亏此时屋中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邵雁容的身上，并未有人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动作。 只是苦了红柳，硬生生地立在前头，顶着魏玄的视线充当了挡箭牌。 石嬷嬷见识了徐明菲三两针下去就将自家小姐救醒的本事，心中早已将对方奉为神医。 这会儿瞧着邵雁容醒过来之后还是跟之前一样咳嗽得厉害，也顾不得一旁的魏玄，只眼带祈求看着徐明菲道：“徐三小姐，我家小姐咳得这么厉害，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能够治一治？” “严小姐这咳嗽，要立刻治好是不可能的，不过若是要暂且缓一缓，让她咳得没怎么厉害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徐明菲看了邵雁容一眼，到底还是没立时撕开一切，称了对方一声严小姐。 “暂且缓一缓也是好的，还请徐三小姐帮帮忙！”石嬷嬷也没异想天开，听到徐明菲有办法能够暂且缓一缓邵雁容的咳嗽就已经十分满意了。 徐明菲闻言也不啰嗦，从红柳带来的小药箱中拿出一瓶药丸递给石嬷嬷，轻声道：“刚才我已经为严小姐扎了针，你立即用热水让严小姐服下此药，一次一粒，两个时辰服一次，待咳嗽平缓下来就可以停下来了。” “是是是，多谢徐三小姐！”石嬷嬷不疑有他，当即接过药丸，便开始张罗伺候邵雁容服药。 徐明菲瞧着屋内乱糟糟的，加之旁边还站着一个一直盯着她不放的魏玄，心中一闷，也不愿多待，径直带着红柳往外间而去。 魏玄见状，看了一眼已经在石嬷嬷的伺候下开始服药的邵雁容，稍稍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安抚明显在气头上的徐明菲要紧，脚步一抬快步追了过去。 “哥……哥……”而床上的邵雁容看到这一幕，却是忍不住撑着身子，发出一声除了她自己之外，旁人都听不太清楚的叫喊声。 455.第455章 灭火行动 比起被一干丫鬟婆子挤得都快下不了脚的里间，外间自然清净得多。 只是这外间在清净，也无法让徐明菲心中的怒火消退半分。 更何况这外间和里间一样，跟邵雁容在通州的房间布置得一模一样，看得她心口发堵，火气更甚。 徐明菲瞥了一眼多宝阁上摆放的宝石盆景，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动响，干脆步子一抬，直接跨出了房门，朝着院中的一棵长得颇为粗壮的海棠树走去。 晚一步从里间走出来的魏玄，看到的也只有徐明菲快步离开的背影。 红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瞧见魏玄从里间追了出来，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诧异，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追着徐明菲离开了屋子。 烧着地龙的屋内温暖如春，暴露在寒风中的小院却冷得厉害。 一踏出房门，徐明菲便被迎面扑来的寒气激得身子微微一颤，忍不住轻轻呼出一口热气。 “小姐，外头风大，好像要下雪了。”红柳紧紧跟在徐明菲身后，抬头忘了忘天，不由语带担忧地道。 “没事。”徐明菲摇了摇头。 她这会儿火气正大，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这点风雪对此刻的她来说可算不了什么。 红柳闻言，想要劝说几句，可眼角瞄道魏玄已经从屋中出来，正站在不远处，便闭上了自己的嘴。 “明菲妹妹，能不能和我说几句话？”魏玄上前一步，目光深邃地看着徐明菲道。 徐明菲本来不想理会他的，奈何听了对方的话后还是没能忍住，回过身，冷着一张脸道：“小侯爷好本事，都把我哄得跟猴儿一般看戏玩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不过是一个小官之女，比不得小侯爷身份高贵，可经不起小侯爷这般戏弄！” “明菲妹妹……”魏玄一听，就知道徐明菲这是气大了，连忙再次上前两步，稍稍弯下了身子，陪着小心地道，“我知道明菲妹妹生气，但我绝对没有戏弄你的意思，雁容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徐明菲不听这两个字还好，一听到这两个字，心中的怒火蹭地一下又往上窜了几分，咬牙道，“我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小侯爷有什么好对我解释的？说到底也是我自己傻，才会被人骗得团团转！” 站在旁边的红柳看了看徐明菲，又看了看魏玄，只觉得左右为难，恨不得捂着自己的耳朵躲到一边去。 她家小姐和魏玄吵架，她这个做下人的，真的不是很想听啊！ 只可惜此刻不管是徐明菲还是魏玄，都没有将心思放在她的身上，更加没有注意到她那可怜巴巴的状态。 看着眼中充满了怒火的徐明菲，魏玄深知今天要是不把事情解释清楚，从此以后只怕都别想在徐明菲面上能得个好脸了。 想到这里，他当下心中一定，直接忽视了守在一旁的红柳，伸手就拉住了徐明菲垂在身侧的衣袖，一把将人扯到了旁边的一丛桂花树后，彻底掩住了两人的身影。 “你干什么！”看到魏玄这番动作，徐明菲顿时脸颊一红，抬手就要去推魏玄。 456.第456章 耍无赖 少女的身体虽然青涩，但已初显窈窕。 尽管魏玄并未做出什么过火的动作，可他毕竟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平日里洁身自好地克制着还没什么感觉，如今心仪之人近在咫尺，难免就有些心猿意马。 特别是徐明菲因为恼怒而瞪大的，那一双透着水润的眼睛，更好似看进了他的心坎一样，勾得他心底痒痒的。 当然，不管心底有多痒，这会儿当着徐明菲的面，魏玄也是半点不敢表现出来的。 徐明菲可不知道魏玄的想法，只一个劲儿的想要把对方给推开。 她这边火气都还没消，魏玄又来拉拉扯扯，可谓是旧火未灭新火又生。 只可惜她毕竟是从小被范氏等人捧在手心上娇养大的千金小姐，就算平日里多有锻炼，不似其他小姐那般娇弱，可与日渐成熟的魏玄比起来，那点推人的力道却还是不够看的。 “魏玄，你给我放开！”徐明菲见自个儿挣脱不开，心中一气，直接抬起穿着上等小鹿皮靴子的脚，狠狠的在魏玄的脚上一踩。 “明菲妹妹不听我解释，我就不放。”魏玄却是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不但没有松开的迹象，反而拉着徐明菲又往桂花丛中靠了靠。 枝桠上的点点白雪因着两人的动作簌簌而下，不一会儿的功夫徐明菲和魏玄就跟在雪地里滚了一圈一样，头上身上都沾满了雪。 “你无赖！”徐明菲气极，脚上一使劲儿，又狠狠地碾了几下。 魏玄不但不恼，还主动将自己的另外一只脚伸到徐明菲那边，脸上扬起一抹浅笑，语带宠溺地道：“只要明菲妹妹肯好好跟我说话，就算是无赖我也认了。” “你……”徐明菲拿对方那副无赖的样子没办法，知道继续挣扎也会没有什么结果，干脆又狠狠踩了一下魏玄的另外一只脚泄愤。 也亏得这院中的桂花丛颇为茂盛，就算在寒冬中也依然能够掩住两人动作，要不然就凭着刚才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屋中众人了。 而站在一旁的红柳，早在魏玄伸手拉人的时候就已经被吓傻了。 她呆呆地看着徐明菲被魏玄虚抱在怀中挣脱不得，硬是愣在寒风中没能反应过来。 等她好不容易回过了神，想要冲上去解救自家小姐时，却又因为魏玄那带着几分警告的眼神而止住了脚步。 还未等她想好到底要不要继续上前，折腾累了的徐明菲终于安静了下来，认命般地任由魏玄拉着自己的袖子，气哼哼地将头偏向了另外一边。 “小姐……”红柳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眼中透出些许几分无措。 徐明菲抬头看了一眼红柳，咬了咬唇，最终还是道：“没事，你去旁边等一下。” “是。”红柳听了这话，当即如蒙大赦地点了点头，飞快地往另一边的灌木丛躲去，一来避免听到不该听的话，二来也注意着屋中的动静，算是帮两人放哨。 见红柳已经走远，徐明菲这才回过头，瞪了魏玄一眼，磨牙道：“还不快说！” 457.第457章 古怪 好不容易等到徐明菲松了口，魏玄哪有耽搁的道理，当即就开口解释道：“关于雁容的事情，确实是我做得不对，其实我有想过要找机会告诉你和二太太的，只是邵家那场大火燃得蹊跷，雁容又表示不想和以前认识的人相见，所以就一直耽搁了下来。” “邵姐姐不愿和以前的人相认？”听到这里，徐明菲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惊讶。 “嗯。”魏玄点点头，侧了侧身子，为徐明菲挡去了一部分寒风，这才接着道，“我娘在大火中惨死，不管是我还是雁容都不能让这件事算了。一开始隐瞒雁容还活着这个消息，也是未免打草惊蛇，后来则是为了让雁容更安全的养伤。” 说到这里，魏玄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徐明菲，又道：“你也知道邵家那些人有多麻烦的。” “哼！”徐明菲轻哼一声，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她心里清楚，邵家那场大火多半跟将魏玄视为眼中钉的戚远侯老夫人脱不了干系，只是看看如今戚远侯老夫人依然在侯府里活得好好的，也知道魏玄没能在这件事情上抓住对方的把柄。 只是他说的这些理由，听着似乎有理，却总让她觉得还是有些牵强。 尤其是邵雁容居然不愿意和以前认识的人相认这件事情，更是让她有些想不通。 邵家那群惦记着邵家家产的族人亲戚没一个好东西，与其让他们早早的知道邵雁容和魏玄还活着，变着方儿的找麻烦讨便宜，倒不如先躲躲清静。 可范氏不一样啊！ 她和邵夫人的亲戚关系虽说拐了好几个弯儿，可到底是是沾着一丝血脉的，要不然当初邵夫人觉得邵氏族人难缠，走投无路之时，也不会特意让魏玄来锦州走亲戚寻靠山了。 邵雁容作为直接的受益者，怎么会如此冷情？ 更何况魏玄都跟她们坦言相认了，邵雁容有什么好躲的？ “当初邵家大火扑灭了之后，清点尸体的时候是有邵姐姐的，如今她活着，那邵家那具尸体是谁？还有，邵姐姐怎么改姓严了？”徐明菲瞄了魏玄一眼，也不好问得太直白，只得换了个方向问道。 “是一个正巧那天买进府里的小丫鬟，因着是雁容在街上瞧着对方可怜临时起意买回来的，除了我娘和少数几个人之外并不知道这件事。至于姓氏，雁谐音严，是雁容自己改的，说是既然要藏起来，那邵雁容就已经被大火烧死了，活着的只有严容。” “严容……”徐明菲垂下眼睑，轻轻地呢喃一声，尽管没有在继续提问，但总觉得有什么的东西好像被自己忽略了。 魏玄静静地看着徐明菲，见她似乎接受了自己的解释，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之后，又道：“雁容被我爹派去的人从大火中救出来之后受了伤，在床上躺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下地，而且养了几年身体也没完全康复。因戚远侯府人多嘴杂，我娘就将她悄悄地安排在了庄子上，戚远侯老夫人也并不知道雁容还活着一事。” “哦。”徐明菲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意随口道，“不过你也来得够快的。” 戚远侯府离这里可不近，魏玄这么早就到了，估计出门的时候天都还没亮呢！ 458.第458章 装可怜 听出徐明菲话中透出的那点酸意，魏玄忍不住心中一动，刹那间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欣喜来。 明菲妹妹这番态度，难不成已经对了他开窍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魏玄那颗因对方生气而有些焦躁的心顿时放松了不少。 他强忍着嘴角上翘地冲动，眼中透出几分柔光，颇为亲昵地顺手为徐明菲理了理因刚才的一番动作，而有些发皱的红狐滚边披风，低声解释道：“庄子上的石嬷嬷昨天下午便给我送了信，只是昨夜我被圣上留宿宫中没能回府，今早出宫之后才接到消息赶过来的。” “一出宫就赶过来，那也够着急的。”徐明菲低着头，虽没躲开魏玄的动作，但也嘟起小嘴，低声嘀咕道。 不过这话说一出口之后，徐明菲立马又觉得有些后悔，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小别扭。 邵家对魏玄有养育之恩，邵雁容怎么说也是魏玄名义上的妹妹，这妹妹身子不舒坦，做哥哥的关心着急也是正常之事，按理来说她也不该拿着这件事多说，可事实上她就是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只是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不舒服？ 徐明菲咬着唇，无意识地绞了绞手指，始终有些说不上来。 魏玄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徐明菲身上，自然没有错过对方的这点小动作，想要开口哄对方几句，可一想到受他连累而葬身火海的邵夫人，这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了。 追根究底，邵夫人和邵雁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雁容她……始终是被我所累。”最后，魏玄也只能轻叹一声，伸手轻轻分开徐明菲绞在一起的手指，柔声道，“隐瞒雁容一事，始终是我不对，明菲妹妹要打要罚我都愿意受着，只希望你不要气坏了身子。” “小侯爷身份尊贵，我不过个不相干的外人，哪敢又打又罚的？”徐明菲瞥了魏玄一眼，没好气地撇了撇嘴。 纵然魏玄解释了这么大一堆，勉强也算作是情有可原，可徐明菲却没打算就这么轻轻放过。 如今的魏玄是越来越狡猾，做什么都滑不留手的，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了对方的把柄，她不趁着这次机会狠狠地教训一通，好好的发发威风出一口气，以后还怎么能降服对方？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魏玄虽说基本上事事都顺着她，可在某些方面还是隐隐和她较着劲儿，意图掌握主动权的。 哼，什么情非得已事出有因，通通都是骗人的借口！ 真的把她放在心上，就不该对她多做隐瞒，想用这个来敷衍她，没门！ 女人心海底针，尽管魏玄在王公贵族中游刃有余，但在对上徐明菲的时候，也不是每一次的都能够摸清楚对方的心思。 因此，见到徐明菲这会儿依然硬着不肯开口原谅自己，心中多少也有些无奈，只得伏低做小地哄道：“明菲妹妹若是不相干的人，那还有什么人是相干的？只要明菲妹妹能原谅我，不生我的气，我任凭你处置。” “别，我可不受不起！”徐明菲稳住心神，端起架子丝毫不吃魏玄这一套。 魏玄见自个儿这招不顶用，瞧着外头的风雪又变大的迹象，怕徐明菲在外头待久了会受凉，当即心思一转，干脆不在这个上面继续纠缠，转而道：“外头风大，明菲妹妹就算生我的气也要注意身体，不如先回屋暖暖身子？” “我不冷。”徐明菲下巴微扬，丝毫不给魏玄面子。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就做足了一切准备，身上穿得暖暖，红狐毛滚边披风也十分厚实御寒，这会儿站在院子中，除了脸上吹着风有点不适之外，还真没觉得冷。 哪知她话音刚落，站在身前的魏玄却好似受不住一般，轻轻地打了一个冷颤。 察觉到魏玄的异样，徐明菲不由飞快地将对方打量了一遍。 这一看，才发现相比起全副武装的自己，站在风雪中的魏玄就穿得可谓是有些单薄了。 刚才出来的时候，她光顾着生气了，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魏玄急匆匆地追着她出来，身上竟然连件大麾都没披上。 这天寒地冻地，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没有了大麾御寒，魏玄身上那一身皮袄在这寒风似刀的院子中，恐怕也顶不了什么用。 “哼！”徐明菲眉头微蹙，狠狠地瞪了魏玄一眼。 原本她是想狠心当做没有看到的，可实际上做出的动作却与想法背道而驰，身子却是不由自主地一转，抬脚朝着烧着地龙的屋中走去。 她才不是因为怕魏玄冻着才回屋的，她是不想跟个傻子似的在外头站着吹风罢了。 看到徐明菲所走的方向，魏玄顿时一阵暗喜，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果然，明菲妹妹嘴上不原谅他，可心里还是关心他的。 这一刻，魏玄的整颗心都变得甜丝丝的，看着徐明菲背影的眼神也越发柔和了起来。 心软的傻丫头，他一个长期练武的男子，跟闺阁中的千金小姐可不一样，今天这点风雪，别说是没穿大麾了，就算是少穿一皮袄，他也能顶得住！ 装可怜博同情的计策成功，魏玄嘴角微翘，默默在心中为自己竖起一个大拇指。 躲在一旁的红柳见自家小姐走了，也立马急急忙忙从暗处钻出来。 正当她准备追着徐明菲而去之时，眼角无意中瞟到了魏玄那跟偷到肉的狐狸一般的笑容，当即吓得身子一抖，飞快地转过自己的头，脚步踉跄地跑了。 察觉到红柳的失态，魏玄也不以为意，敛上笑容，迈开步子朝着徐明菲追了过去。 他人高腿长，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又凑到了徐明菲的身边，用一副戚远侯府的人若是看到了绝对会惊得眼珠子掉到地上的低姿态，一边引路一边陪笑道：“雁容的屋子有些乱，明菲妹妹可以去旁边的厢房休息……” 徐明菲本就觉得邵雁容的屋子里闷得慌，见魏玄如此殷勤也就没开口拒绝，绷着一张脸顺着对方的意思往另一侧的厢房而去。 三人在寒风中渐行渐远，却没有发现在邵雁容屋子的门帘背后，一双充满了惊愕的眼睛透过门帘的缝隙，早已将这一切看在了眼中。 459.第459章 问话 “石嬷嬷，你在干什么呢？”一个身穿粉色夹袄的小丫鬟捧着铜盆从里间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躲在门帘后的石嬷嬷。 “哎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石嬷嬷当即吓得身子一软，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小丫鬟见状，先是唬了一跳，然后立马放下手中的铜盆，飞快地冲到了石嬷嬷的身边，一边伸手将对方从地上扶起来，一边带着几分小心地道：“石嬷嬷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着什么地方？” “死丫头，你在吓谁呢！”石嬷嬷站起身，顾不上被摔疼了的屁股，伸手就狠狠在小丫鬟的手臂上拧了一圈。 “石嬷嬷饶命！”小丫鬟疼的倒抽一口冷气，却也不敢多躲，只能弯着身子眼带水汽地小声求饶。 石嬷嬷还没从刚才躲在门帘后看到的那一幕中彻底回神，听着小丫鬟的求饶声心中也是一阵厌烦，干脆又在对方手臂上泄愤般地拧了好几下。 那小丫鬟受了无妄之灾，自知得罪不起石嬷嬷，纵然疼得眼泪都已经掉了下来，也只得死死忍着，小声抽泣着不敢大声叫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石嬷嬷终于暂且平复了心中的波澜，松开自己的手，瞪着小丫鬟，没好气地道：“你不在里间伺候小姐，跑到外头来干什么，莫不是想要趁乱偷懒？” “没……”小丫鬟抹了一把眼泪，指了一下放在旁边的铜盆，委屈道，“小姐身上发了汗，奴婢正要去换一盆干净的水。” “那还磨蹭什么，还不快去！”石嬷嬷怒道。 小丫鬟身子一抖，也不敢多说，低着头对石嬷嬷福了福身，重新端起铜盆，飞快地撩起门帘出去了。 石嬷嬷站在外间侧耳听了听，待确定小丫鬟已经走远了，外头除了风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后，这才捂着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乖乖，差一点就坏事儿了！ 要是被二爷发现她躲在门帘后偷看，回头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想着魏玄惩治下人的那些手段，石嬷嬷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嬷嬷，石嬷嬷……”这时，另一个穿着绿色夹袄的小丫鬟从里间探出头，对着石嬷嬷招了招手，轻声道，“石嬷嬷快来，小姐找你呢！” “这就来！”石嬷嬷闻言，也不敢多耽搁，伸手拍了拍衣摆，快步走进了里间。 经过刚才一通忙活，里间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慌乱，丫鬟婆子各司其职，小丫鬟们伺候邵雁容服了药，又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之后便退了出去，只留下石嬷嬷一人守在床前。 “咳咳咳……”邵雁容半靠在床上的靠枕上，拿着锦帕捂着嘴轻咳了几声，看着立在床前的石嬷嬷，气息不稳地道，“哥哥呢，我刚才好像听到哥哥来了，他在哪里？” “回小姐的话，二爷这会儿正在厢房招呼隔壁庄子上的徐三小姐。”石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 “徐三小姐？”听到石嬷嬷的话，邵雁容咳嗽的声音一顿，忽的想起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似乎在床边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不由追问道，“哪个徐三小姐，她怎么会在我们庄子上，为什么还要哥哥去招呼她？” 石嬷嬷见邵雁容问得急，深知自家小姐对二爷的事情一向关心，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低声解释道：“小姐昨夜开始发烧，整个人咳嗽的厉害，咱们庄子上没有大夫，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法进城去请人，奴婢怕小姐出事，一着急就自作主张去隔壁求助了。至于二爷……也是奴婢昨儿自作主张送信去请的。” “你没事给哥哥送信干什么？”邵雁容皱眉，苍白的脸上露出脸上露出一个不满的表情。 “奴婢也是担心小姐你啊！”石嬷嬷躬着身子，一副忠心为主的模样道，“二爷早就交代了，小姐身子要是不爽利，一定要通知他。奴婢琢磨着这几天天气不太好，怕小姐有个万一，这才派人去请了二爷，哪知昨天二爷一直没回府，所以直到今天早上才赶过来。” “都让你们不要为一点小事就去惊动哥哥了。”邵雁容轻叹一声，略带责怪地对着石嬷嬷道。 石嬷嬷哪里会分不清邵雁容到底是真责怪还是假责怪，不过为了全对方的脸面，还是十分配合地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认错道：“都是奴婢关心则乱，请小姐责罚。” “算了。”邵雁容摇了摇头，“下次记着不可在这样就是了。” “是，奴婢记着了。”石嬷嬷嘴里答应得爽快，心里还是打定了主意，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事，一样要早点让人去通知魏玄。 邵雁容捏着手中的锦帕，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胸，顺了顺气之后，又接着道：“照你的意思，是那位小姐带了人缓了我的病情，所以哥哥这会儿才去厢房招呼她的？” “这……”石嬷嬷顿了顿，偷偷地瞄了邵雁容一眼，然后垂下眼睑，低着头道，“隔壁庄子上也没有大夫，小姐的咳嗽是徐三小姐缓住的。当时小姐咳得都晕过去了，是徐三小姐施针救醒了小姐，然后还给了奴婢一些药丸让小姐服下。” “徐三小姐施的针？”邵雁容先是一愣，随即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石嬷嬷，沉声道，“你说的徐三小姐到底哪家的小姐？” “具体是哪家的小姐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京城中一户姓徐的官宦人家的千金，家中排行第三。”石嬷嬷被邵雁容的动作吓了一跳，见对方神情严肃地盯着自己，忍不住偷偷地咽了一口唾沫，想了想之后，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不过奴婢瞧着，二爷好像认识那位小姐，刚才还在院子外头说了好一会儿话。” “徐家……三小姐……”邵雁容手心一紧。 石嬷嬷觉得邵雁容有些不对劲儿，想要偷偷抬头看一下对方的表情，却又有些不敢，只得绷紧了身子，静静立在一边。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邵雁容那近似呢喃的声音。 “哥哥和那位徐三小姐……都说了些什么？” 460.第460章 借题发泄 邵雁容这近似自语的一问，倒是把石嬷嬷给难住了。 这庄子上下谁人不知魏玄厉害，她这次敢躲在门帘后偷看就已经顶破了天了，哪里还敢偷听？ 再说了，就算是她想要偷听，她也没有那个机会啊！ 屋外寒风烈烈，风声大作，加之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她眯了半天的眼睛，也就只看到徐明菲和魏玄在说话而已，至于两人在说什么，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见。 “怎么，不能说？”见石嬷嬷半天都没能给个回应，本就有些憋闷得邵雁容心中火头一起，声音一沉，脸色也冷了几分。 甚少见到邵雁容发火的石嬷嬷身子微微一抖，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寒气从背脊窜了上来，再不敢犹豫，绷紧了身子，垂首道：“小姐误会了，不是奴婢不说，而是奴婢隔得远，只隐隐地看到二爷和徐三小姐说话，并未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既然没有听到他们都说了什么，那你怎么敢肯定哥哥和那位徐三小姐之前就认识？”邵雁容忽的拔高了声音，激动之下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小姐莫急！”石嬷嬷见邵雁容又开始咳了起来，想着刚刚才去了厢房的魏玄，心中一急，立马伸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是奴婢多嘴多舌胡乱猜测，小姐千万别放在心上。” “你也知道你是胡乱猜测？”邵雁容半掩着嘴，颤抖着嘴唇，带着几分自己都无法抑制的怒意喝道，“哥哥是何等身份的人，平日最为规矩不过了，无端端的怎么可能认识什么小姐？你这样胡乱攀扯，要是被人听到损了哥哥的名声，你如何担待得起！” 石嬷嬷再精明，也不过是一个庄子上的管事嬷嬷而已，哪能想到自己不过一句随意提起的话，居然会引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全家老小的生死都被捏在魏玄的手里，深知自个儿连魏玄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若是真的损到了魏玄的名声，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只是惊慌之下她压根就没想起大熙朝风气开放，男女之间只要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算是互相认识也没有多大的不妥。 更何况京城达官贵人多，各家各院时常发帖聚会玩耍，出身侯府的魏玄认识一些官家千金，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根本不是邵雁容口中的无端端。 不过被对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吓，石嬷嬷还是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脸带惶恐地低叫道：“小姐恕罪，小姐恕罪，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胡乱攀扯的意思，是奴婢说错话了，求小姐恕罪！” 看到石嬷嬷被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邵雁容冷着脸，心头的火气并没有降下来。 纵然她嘴上说得厉害，极力将魏玄和那位徐三小姐撇了个干净，可心中的惶恐和恼怒却只多不少。 魏玄看似随和却并不容易亲近，能让他放下姿态轻身细语的人，这世上也没有几个。 姓徐的官家千金，家中排行第三，颇懂医术，又能让魏玄耐着性子与之说话的，除了锦州徐家的徐三小姐徐明菲，还能有谁！ 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巧，被石嬷嬷请来救她的人居然是徐明菲！ 邵雁容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她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看着石嬷嬷磕头认错，直到对方的额头开始泛青，这才冷声道：“我身体不好，平日对庄子上的下人颇多宽恕，可这并不代表你们就能不守规矩胡言乱语。” “是是是，小姐说的对，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管好自己的嘴。”石嬷嬷重重地磕了两个头，又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 “你的这些话，我听了还没什么，万一被哥哥或者伯母听到了……”邵雁容顿了一下，半眯着眼睛看着石嬷嬷，“你是知道的。” “小姐！”石嬷嬷身子一颤，跪着往床前爬了几步，哀求道，“小姐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什么恶意，奴婢只是、只是……” 石嬷嬷支吾了几句，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脸色发沉的邵雁容，后头那些未完的话，当着对方的面，那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邵雁容对魏玄的那几分心思，她虽看得不算特别明确，却也隐隐猜到几分的，甚至还因此办对了几件符合对方心意的事情。 可就算是心里明白，她一个做下人的，在主子自个儿都没有挑明之前，如何敢说出口？ 说她之所以说刚才那些话，只是为了让邵雁容注意一下？ 她要是真的敢这般明确的说出来，只怕就真的离死期不远了！ 就算邵雁容能绷住脸皮饶了她，魏玄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闹了这么一通，她就是再糊涂也总算是明白过来了，邵雁容突然对她如此疾言厉色，哪里是因为她多嘴多舌说了不该说的话，根本就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不知道哪里触了对方的霉头，这才被逮住教训了一通。 若非如此，往常她偷偷跟邵雁容说这种类似打小报告的话，怎么就一点事儿都没有？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多那个嘴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本想在主子面前讨个好，没想到却反倒惹了一身骚。 石嬷嬷心中那个悔啊，恨不得能时光倒流，冲回去捂住自个儿的那张嘴。 “小姐，二爷差人过来了，隔壁庄子的徐三小姐还在厢房的，二爷问小姐要是缓过了气，能不能见客。”正待石嬷嬷准备再次开口求饶之时，外头传来了小丫鬟的通报声。 听到小丫鬟带来的这个消息，邵雁容抓着锦帕的手指又是一紧，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石嬷嬷，稍稍抬高了声音道：“请哥哥和徐三小姐过来。” “是。”外头的小丫鬟高高地应了一声。 待小丫鬟一走，邵雁容就对着石嬷嬷道：“念你平日打理庄子有功，这次就算了，下次说话可得有分寸，不许在胡乱多嘴多舌。” “多谢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石嬷嬷哆嗦着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行了，下去梳洗一下，别让客人看了失礼。”邵雁容轻叹一声，对着石嬷嬷挥了挥手。 “是。”石嬷嬷低低地应了一声，全无往常在其他丫鬟婆子面前管事嬷嬷的威风，犹如一只夹着尾巴的狗儿一般，起身快步出了屋子，躲到一边梳洗整理去了。 等到徐明菲和魏玄再次踏进邵雁容的闺房时，屋中已经恢复了正常，就连之前因石嬷嬷的缘故而被稍稍弄乱的地毯，也重新变得平铺整洁，看不出半点端倪。 “容姐姐，别来无恙。”徐明菲走进屋，不等邵雁容开口，便抢先一步，朝着对方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 461.第461章 让你作 “明菲……”邵雁容抬头看向徐明菲，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有露出些许挣扎和愧疚，最后红着一双眼睛，眼带泪意地看向了魏玄，求救般地喊了一声，“哥哥……” 邵雁容的嗓子受了伤，平日说话时尽管多有注意，可到底比不上同龄少女那如黄莺般清脆的声音，但她这一声饱含深意的“哥哥”却让徐明菲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当初在通州邵家小住的那几日，她就看出邵雁容对于魏玄这个兄长极为依赖，对于对方这会儿用求救般的眼神看着魏玄也并未感到意外。 只是…… 徐明菲飞快地在邵雁容和魏玄之间来回扫视了一遍，总觉得邵雁容这一声“哥哥”……怎么除了求救之外，还带着点别的东西？ 接收到妹妹求救的眼神，魏玄倒也没有多想，当即上前一步，对着邵雁容放轻了声音道：“雁容，明菲妹妹都已经知道了。” “哥哥……”邵雁容咬着唇，略显紧张地朝着徐明菲看了一眼，好似受惊般的小兔一样，飞快往床帐里躲了躲。 看到她这个动作，魏玄先是一愣，随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徐明菲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 徐明菲心中一动，双眼微微一眯，直接无视魏玄的目光，视线紧紧地锁定在躲在床帐后的邵雁容身上。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一进门就主动示好，邵雁容却给她来个这样的反应。 是真的太过惊讶了，还是……因为其他？ 想起刚才魏玄说的，是邵雁容自己主动要求隐瞒自个儿还活着的这件事，徐明菲嘴唇微微一抿，先前埋在心底的古怪之感不禁又冒了出来。 魏玄察觉到气氛有异，眉头微微一皱，正想开口缓解一下气氛。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张嘴，刚刚躲到了床帐后面的邵雁容又试探性地从里面探出了头，对着徐明菲沙哑着声音哽咽道：“明菲，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话音未落，一串晶莹的泪珠便从邵雁容脸上滑过，滴到了她下半身盖着的如意纹绸缎薄被上。 同时，由于情绪激动的缘故，她好不容易暂且抑制住的咳嗽又复发了。 “咳咳、咳咳咳……”邵雁容一把抓住身侧的床帐，通红着一张脸，急促地咳嗽了起来。 “雁容！”见邵雁容咳得厉害，魏玄顿时就忘了想说的话，一个跨步冲到床前，一只手虚扶着对方的肩，眼带关切地柔声道，“你别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哥哥……”邵雁容对上魏玄关切的眼神，还未来得及点头答应，又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嗽，虚弱的身子也顺势一歪，直直往魏玄怀中倒去。 只是就在她快要挨到魏玄身上之时，一只柔软却又失力道的手横在了她与魏玄之间。 “容姐姐别慌，我来帮你。”徐明菲话音一落，手臂一使劲儿，身子跟着灵活地一扭，站在床边的魏玄被顺势挤开几步，而看似柔若无骨的邵雁容则倚到了她的怀中。 还不等邵雁容反应，一根足足有五寸长的银针就快狠准地扎到了她那还在剧烈起伏的胸口上。 462.第462章 让你疼 五寸长的银针扎在身上是身么样的感觉，没有亲自体会过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这一瞬间，邵雁容只觉得一股锥心之痛从胸口传遍了全身，疼得她整个人都傻了。 她愣愣地看着徐明菲，怎么也不敢相信，对方居然如此坦然地将这么长的一根银针扎在了她的胸口上。 别说是她吓傻了，就是被挤到一旁的魏玄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要上前帮忙。 只是他这脚刚刚抬起，立马就意识到这会儿站在窗前的不是别人，而是医术精湛的徐明菲，便又重新将脚给放了下去。 “哥、哥哥！”而终于回过神的邵雁容却是没有注意到魏玄的动作，眼带惊恐地看着自个儿胸口上的银针，嘴里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身子往旁边一倾，直直地朝着被挤到一边的魏玄扑去。 只可惜她刚一动作，早就防着她的徐明菲就抢先一步，不过稍稍动了动身子，再次将她给牢牢地堵在了床上。 “容姐姐别怕，让我再扎一针，你就不会咳得这么厉害了。”徐明菲脸上带着笑，说话的语气甚是温和，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温柔。 话音一落，又一个五寸长的银针就十分精准地扎在了邵雁容另一边的胸口上。 “啊！”再一次感受到锥心之痛，邵雁容不禁猛的瞪大了双眼，发出一声沙哑的犹如嘶喊一般的尖叫。 外头的丫鬟听到了这声尖叫，犹豫着想要冲进来一探究竟，可碍于屋中的魏玄并未开口，丫鬟们迫于魏玄的威慑，最后也只是在外头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敢真的冲进去。 倒是魏玄注意到外头那点小小的骚动，看了一眼似乎被吓得不轻的邵雁容，想了想之后，不由轻声道：“雁容你别怕，明菲妹妹医术精湛，没事的。” “哥……哥……”听着魏玄这般带着安抚性质的话，邵雁容心中一噎，再也没能忍住委屈的泪水，嘤嘤地哭了起来。 “容姐姐别哭。”徐明菲利落地将两根银针拔出，顺手抓起邵雁容落在床侧的锦帕，动作轻柔地位对方擦了擦眼泪，柔声道，“你看，咳嗽是不是止住了？” 邵雁容闻言，哭声微微一顿。 徐明菲不说她还没察觉到，她的咳嗽……好像已经停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略带意外地发现，刚才还犹如被火烧一般的喉咙，就好似有一块冰从喉咙滑过一样，这会儿已经得到安抚平静了下来。 “容姐姐，你这才刚醒过来，千万不要太过激动了。你的事情小侯爷已经都告诉我了，你有你的苦衷，我不怪你的。”徐明菲轻轻地拍了拍邵雁容的肩，察觉到手下的肩膀微动，嘴角一翘，又接着道，“还有，刚才我为你扎的两针，也只是情急之下所为，只能暂时压住你的咳嗽，治标不治本的，若想真的缓解症状，容姐姐还是得放宽心多休养，忌太过激动才是。” 徐明菲这一长串话，既说明了自己刚才那番举动的意义，又充分地表现出了自己对邵雁容的体贴又关切，着实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邵雁容今天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让人不得不防。 邵雁容好像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徐明菲所言背后隐含的意义一般，只是捂着自己的胸口，抬起头含着眼泪道：“明菲你真好，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徐二太太。明明知道你们关心我，却还故意让哥哥瞒着我还活着的消息……” “好了好了，别说了，身体要紧，你的意思我都懂的。”徐明菲再次安抚道。 她的语气温和，面上也没有露出半点不虞之色，好似真的什么都不介意一样。 “嗯。”邵雁容盯着徐明菲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没能在对方脸上发现任何破绽之后，略显僵硬地点点头，出了一个微笑。 严格说起来，徐明菲和邵雁容其实并不是特别熟，当初在邵家做客时就跟对方有点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感觉，这会儿陪着对方折腾了一通，心中也添了几分说不出的腻味而，觉得甚是无趣。 估摸着看上去比刚才又添了几分憔悴的邵雁容多半跟自己的想法差不多，徐明菲也无心难为自己和对方，简单地问候了几句，就借口让对方休息告辞离开了房间。 她这一走，魏玄自然也是待不住的，匆匆跟邵雁容交代了两句，便在对方带那既有不舍又带着几分不甘的眼神下快步追了出去。 红柳一直都守在屋外，瞧见徐明菲从里头出来，赶紧跟了上去，低声道：“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要不要现在回去？” “不急。”徐明菲微微摇头，听着后面追来的脚步声，意味深长地道，“事情还没完呢！” 红柳一头雾水地看着徐明菲，有些弄不太明白。 这人也救了，面也见了，事情也搞清楚了，知道被魏玄藏在庄子上的并不是什么红颜知己，而是死而复生的邵雁容，还有什么事情没完？ “说了你也不明白。”徐明菲轻叹一声，抬脚朝着之前休息的厢房走去。 “小姐你不说，奴婢就更不明白了。”红柳跟在后头，难得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徐明菲耳尖地听到了红柳的嘀咕声，却也只是微微一笑，依然什么都没有解释。 之前她告诉魏玄想要见一见邵雁容，本来也只是出于礼数而已，并未做他想。 没想到……这一见还真让她有些意外的收获。 不过这点意外的收获还不够，她还需要再多瞧瞧才是。 “明菲妹妹。”徐明菲前脚踏进待客的厢房，魏玄后脚就追了上来，对着徐明菲带着几分歉意地拱了拱手，低声道，“刚才雁容一时激动有些失礼了，还请明菲妹妹多多见谅，莫要生气。” “小侯爷说的哪里话，邵姐姐……哦不，容姐姐并没有失礼之处，是我太唐突了，也不说一声就开始施针，这才吓到了容姐姐。真要说抱歉的话，应该是我说才对。不过我到底是没想到……”徐明菲侧着身子打量了魏玄一遍，轻声道，“这几年不见容姐姐遭逢大难之后居然也变得如此柔软爱流泪了，记得当初再邵家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463.第463章 一物降一物 面对似乎带着几分调侃的徐明菲，魏玄沉默了一片刻，揉了揉自己露出几分疲惫的眉间，轻叹一声，道：“自从通州那场大火之后，雁容的性子确实发生了一些改变，除了身体不太好需要仔细休养之外，遇事也比较容易受到惊吓……” “小侯爷的意思是，我看上去很吓人？”徐明菲眉头微挑，故意曲解魏玄的意思。 “明菲妹妹，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魏玄颇为无奈地摊了摊手。 他哪里看不出来徐明菲这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只是邵雁容毕竟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妹妹，纵然不是亲生却早已胜似亲生，更加上邵夫人也算是因他而死，他就算察觉到了对方今天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尽管心里有些不赞同，却也没办法责备太多。 说到底，还是他亏欠了邵雁容，只要不过分地触及他的底线，能够包容的地方他还是会尽量包容的。 而听出了魏玄话中无奈之意的徐明菲却依然没有放过对方的意思，转身在酸枝木圆凳上坐下，连个眼神也不递给魏玄，伸手理了理自己腰间挂着的流苏坠子，慢条斯理地问道：“那你说，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魏玄自知理亏，偷偷地瞄了一眼徐明菲放在膝头的那双莹白如玉的小手，最终还是朝着她拱了拱手，妥协道，“还请明菲妹妹大人不计小过，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生气了。” “你的面子？”徐明菲轻哼一声，抬头看着魏玄，“你这个骗子在我面前还能有什么面子？再说了，我刚才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可没有生容姐姐的气。” 徐明菲这次可真说的是实话，没有半点口是心非的意思。 邵雁容刚才的那番作态是让她有些不太舒服，以至于让她没能忍住小小地出手“帮”了对方一样，可她还真没就因为这个而生气。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她就算是要生气，也只会生魏玄的气，至于邵雁容…… 抱歉，她还犯不着。 站在桌前的魏玄看着徐明菲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觉得有些没辙的同时，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想他不管是面对朝中的同僚，还是宫中的各位贵人，向来都是进退有度游刃有余，什么困难的事情都难不倒他。 唯独对上徐明菲，但凡对方有了不高兴，而他又哄不过来是，那可真是让他素手无策。 这要是传出去，恐怕其他人都不敢相信。 罢了，这世上总是一物降一物，他魏玄注定是要被徐明菲给降住了。 默默在心中自嘲了一番，魏玄也不再多做纠结，提起茶壶斟了一杯热茶，面带浅笑地将茶杯递到了徐明菲面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明菲妹妹还是先喝杯茶暖暖身。” 算你识相！ 徐明菲看着眼前的茶杯，嘴角微不可见地一翘，心中憋着的那股气总算是顺了不少，伸手将茶杯接了过来，浅浅地抿了一口。 啧，魏玄亲手斟的赔罪茶，味道果然就是不一样！ 464.第464章 讨药方 “这茶我喝了，可并不代表揭过你刻意隐瞒容姐姐还活着这件事，等我回去了，我就告诉大伯母和我娘。”徐明菲瞄了魏玄一眼，将茶杯放到一边。 “我明白。”魏玄点点头，“这件事原本就是我理亏，既然明菲妹妹都已经知道了，我也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改天我会亲自上门赔罪。” “亲自上门？”徐明菲偏过头，“你将容姐姐藏在庄子上，除了想让她能好好修养以外，不是也不想打草惊蛇吗？怎么，现在不怕了？” 说罢，徐明菲伸手朝着京城戚远侯府的方向指了指，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怕？”魏玄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我要是怕就不会回京城了，隐瞒雁容的事情，不过是觉得时机未到而已。” “那……”徐明菲微微一怔，坐直了身子，定定地看着魏玄，“现在时机到了？” “快了。”魏玄双眼微眯，身上那种温和的感觉骤然一收，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冷意。 看着这样的魏玄，徐明菲想起戚远侯府那个让人不省心的老夫人，心中忽的生出几分担忧。 可还不等那点担忧印在心头，她又想起摔断了腿至今都还没能好完的魏宁。 这一想，立马就将她刚刚生出的那几分担忧给打消的一干二净不说，还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是啊，戚远侯老夫人难缠又怎么样？ 她难缠，难道魏玄就好对付了？ 说到底戚远侯老夫人不过也只是一个没了丈夫儿子的老太婆而已，就算找了靠山，手中又有些势力，可若是派不上用场，一切也都是白搭。 魏宁如果是个争气的也就罢了，可那魏宁……瞧瞧他那条摔断了的腿就知道，他对上魏玄这只狡猾的狐狸，可不是只差了一点半点儿。 “明菲妹妹，你在笑什么？”乍然听到徐明菲突然冒出来的笑声，魏玄身上的冷意顿时一收，脸上重新恢复了温和的表情。 “没笑什么，就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已。”徐明菲摆了摆手，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谈，故而话音一转，道，“对了，你手上有没有容姐姐之前看病时大夫写的方子？” “有倒是有，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魏玄面带不解地看着徐明菲。 “笨！你难道忘了我最擅长什么了？”徐明菲不客气地朝着魏玄投去一记白眼，“之前我是不知道容姐姐还活着，如今知道了，看着她被咳嗽折磨成这个模样，岂能视而不见？” “是我糊涂了。”魏玄抱歉一声，当即就吩咐下人将邵雁容之前的药方都呈上来。 魏玄开口要找药方，底下的下人自然是不敢耽搁，立刻就将挨了邵雁容训斥之后猫在后罩房躲羞的石嬷嬷给找了出来。 主子的药方，寻常伺候的小丫鬟是没有权利接触的，邵雁容的药方一直都是庄子上的石嬷嬷在管。 石嬷嬷得知魏玄要找药方，也顾不得躲羞了，确定已经看不出自个儿身上的异样之后，立马掏出钥匙将收好的药方取出来，马不停蹄地送到了厢房中。 465.第465章 药不能停 从邵雁容被人从邵家大火中救出至今，细算起来也不过三四年的功夫，可摆在徐明菲面前的药方却足足有厚厚的一匣子。 徐明菲大致翻了翻，发现里面每一张药方都相当出彩，其中有不少甚至还是当代名医所写，无论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这些药方都充分的显示出了魏玄对邵雁容的重视。 只不过…… 徐明菲眉头微蹙，从一堆药方中抽出几张摆在身前，修长的手指轻轻在上面点了点。 “怎么，这些药方有问题？”魏玄见徐明菲神色有异，不由出声问道。 “没有。”徐明菲摇了摇头，低头看了一眼被她挑出来的药方，笑道，“这几张药方都是名医所出，针对治疗的手法虽说各有不同，但能看出来其颇为精妙，很符合容姐姐的身体状况。” 魏玄闻言，心头先是一松，随即又看着徐明菲问道：“那你怎么这副表情？刚才看你神色有异，我还以为这些药方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小侯爷这就说笑了，这么多的药方，若是一位大夫写的问题那还有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多的大夫写的药方有问题？”徐明菲微笑道。 “那可不一定，有的时候药方有问题，不代表一定是大夫有问题，说不定是他们并没有找到症结所在，从而开错了药方。”魏玄拿起一张药方，指尖轻轻地弹了弹。 徐明菲微微一怔，颇为惊讶的看着魏玄，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小侯爷就这么相信我的医术，觉得我的判断一定比其他大夫准？” “这是自然。”魏玄微微颔首，回答得倒是一脸坦然，眼带笑意地看着徐明菲，又接着道，“明菲妹妹的医术不但已经被宫里的御医所肯定，更是有神医白老先生认可，更何况……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说，比起其他的人，我当然是更相信明菲妹妹的。” 徐明菲脸上一热，故意做出一副没有听出魏玄话中含义的样子，不怎么相信地道：“那我说什么你都相信？” “你说什么我都相信。”魏玄再次点头。 “那我要是说容姐姐没按时吃药，你信吗？”徐明菲瞥了魏玄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面上不显，放在膝头的手却不自觉地紧了紧，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而让她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魏玄这次依然半点犹豫都没有地说出了两个字：“我信。” 听清楚对方的回答，徐明菲高高提起的心不由一松，眼神忽的一柔，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再次问道：“你真的相信？” “明菲妹妹从来不无的放矢，既然你这么说了，就一定有你的道理。”魏玄无意识地捻了捻手指，低头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药方，眼底露出一丝晦暗。 “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了。”徐明菲嘴角一翘，指着被她挑出来的那几张药方道，“之前救治容姐姐的时候，我有为她把过脉，结合你给我的这些药方来看，若是容姐姐有按照大夫的吩咐配合治疗按时吃药，她的嗓子现在就算是没有彻底治愈，也不应该会一遇事就咳嗽成这个样子。” 466.第466章 渐明 因着徐明菲的话，厢房内出现了片刻的沉默。 魏玄低着头，视线落在桌上的药方上面，棱角分明的脸庞让人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只有那微抿的双唇，稍稍透出了一点他此刻的情绪。 牢牢地守在厢房门口，防止不相干的人来打扰的红柳微不可见地动了动耳朵，面上表情未变，身子却状似无意地往外挪了挪。 坐在圆凳上的徐明菲眼角瞄到红柳的动作，嘴角微微一弯，对于红柳的小心谨慎又添上了几分满意。 果然不愧是她亲手调教出来的贴身大丫鬟，什么事情不该听，什么事情不该做，心里都是门清儿。 过了好半响，沉默多时的魏玄终于收回了落在药方上的视线，抬起头，眼神深邃地看着徐明菲：“明菲妹妹，你的意思是，雁容故意不听大夫交代，不肯按时吃药？” “我可没有这么说。”徐明菲摇头。 事关魏玄名义上的妹妹，她又不是傻子，心中就算是这么想的，也不可能真的如此直白的说出口。 这要是说对了，怕一心为妹妹着想的魏玄下不了台，万一说错了，就轮到她自个儿又下不了台了。 既然两种可能性的结果都不怎么好，她又何必去多那个嘴，显得自己咄咄逼人不知进退？ 反正该说的事实她都说了，真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就留给魏玄自己考量好了。 至于其他的…… 徐明菲脑海中忽的闪过邵雁容看向魏玄的眼神，心中哂笑，暗道也不急于一时。 魏玄自然也察觉到了徐明菲的意思，瞧着对方故作轻松的把玩着腰间的流苏坠子，不由心头一软。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转而看着徐明菲道：“既然如此，雁容的嗓子还能治好吗？” 邵雁容正值花季，先不提她到底是不是故意不按时吃药，魏玄还是打心底不希望她身有瑕疵，免得影响将来。 “这个我可不敢保证，不过如果小侯爷放心的话，我倒是可以试一试。只是……”徐明菲抬头，看着魏玄意有所指地道，“如果容姐姐依然不好好配合治疗的话，再高明的医术，多半也是没有效果的。” “我明白了，多谢明菲妹妹。”魏玄浅笑着向徐明菲拱了拱手。 徐明菲回以微笑，算是正式应承了下来。 她朝着屋外头看了看，见风雪已经渐渐变小，便干脆站起身，对着魏玄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庄子了。” 魏玄见徐明菲这么快就要走，有心想要开口挽留几句，可转念想到还躺在床上休养的邵雁容，也深知此刻不是待客的好时间，只得跟着站起身，开口道：“我送你回去。” “我小住的庄子离这里并不远，而且我是坐自家的马车来的，跟着一起来的下人也不少，就不用麻烦小侯爷多跑一趟了。”徐明菲婉拒道。 “不行。”魏玄摇了摇头，态度倒是十分坚决，“之前下了大雪，路上不安全，还是我带着护卫送你回去比较好。” 说罢，也不容徐明菲再次拒绝，抬脚就走出了屋子，吩咐底下的人准备出门。 见魏玄都这样说了，徐明菲也就没再多说，在红柳的伺候下重新全副武装之后，就在魏玄的护送下离开了庄子。 魏玄身边跟着的护卫都不是寻常人，尽管之前路上积了雪不好走，但那群护卫一路上骑着马提前大致清扫了一下之后，徐明菲没花多久就顺利回到了庄子。 将徐明菲安全送到之后，魏玄也没有多做停留，趁着风雪还小，马鞭一扬就快速返程了。 没有行动稍慢的马车，策马而行的魏玄等人回程的速度更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重新回到了庄子上。 将马匹交给底下的人伺候，魏玄并没有立刻就去邵雁容的房间，而是直接去了书房坐下，差人将近身伺候邵雁容的人全都叫到书房问话。 庄子上的这间书房是邵雁容布置的，其大到桌椅，小到案头上的纸笔摆设，都跟他当初在邵家时的书房一模一样。 他扫了一眼案头上摆放的青花六角洗，顿了顿，听到书房外已经传来了动响，终是移开了视线。 魏玄对邵雁容心存愧疚，安排过来伺候她的人着实不少，除开一些负责扫撒小丫头，能够近身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 不求那些丫鬟婆子有多机灵，只要求她们忠心老实，管得住自己的嘴。 石嬷嬷作为庄子上的管事嬷嬷，又管着邵雁容屋子的大事，自然是站在最前头。 她硬着头皮顶着魏玄打量的视线，见对方叫她们进了书房之后半天也没说话，只觉得周身压力骤增，好似有一块大石头重重地压在她的心间一般，不一会儿就压得她冷汗直流，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姐喝药是谁伺候的？”就在石嬷嬷等人快要顶不住时，魏玄终于开口了。 垂着头的丫鬟们不敢乱动，听到魏玄的问话之后，也只是用眼角瞄了一下站在石嬷嬷身后一个穿枣红色夹袄的丫鬟。 身穿枣红色夹袄的丫鬟偷偷咽了一口唾沫，稍稍上前一步，小声道：“回二爷的话，平日是奴婢伺候小姐服药的。” “小姐每天都有按照大夫的交代服药吗？”魏玄语气淡然地问道。 “是。”丫鬟点点头，“按照大夫的交代，小姐每天早晚各服药一次。” “是谁煎的药，你看着小姐把药喝下去的吗？”魏玄又问。 丫鬟不明白魏玄为什么要这么问，却也不敢多想，立马回道：“是奴婢亲手煎的药，煎好了药之后再端给小姐的。小姐不喜欢喝太烫的药，喝之前都会让奴婢将药放到一边凉一凉。” “也就是说，你没有亲眼看着小姐喝药？”魏玄睥睨地看着丫鬟，语气中那个透出几分淡淡的冷意。 站在丫鬟前面的石嬷嬷察觉到魏玄的冷意，想要动动身子却又不敢，只得略带不安地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手，心里直打鼓。 而那丫鬟被魏玄的视线一扫，身子也不受控制地一抖，颤声道：“没、没有，都是小姐自己喝了之后，奴婢去收的碗。” 467.第467章 私心 是夜，风雪渐停，已经在云层中躲了好几日的月亮终于露出了身影。 莹白的月光洒在坠满了白雪的枝头上，衬得雪色越发亮人，倒是在漆黑的夜晚中添了几分光亮。 云儿小心翼翼地关上窗户挡住外头的寒风，拿起小几上的鎏金银座莲花灯，脚步轻快地走进了内室，将灯座放到了长案上，低声道：“小姐，这样够亮了吗，要不要奴婢再点一盏灯过来？” 徐明菲刚刚泡完温泉，穿着一身的便服，半湿的头发垂在身侧，整个人显得十分慵懒。 她看了一眼被云儿放在长案上的莲花灯，摇了摇头，笑道：“不用，这样就够亮了。” “是。”云乖乖地应了一声，主动走到长案边，挽起袖子开始磨墨。 磨墨是个细致活，要是掌握不好，磨太干了让人写着不顺，太清了又显得不好看，为了能练出一身磨墨的好本事，向来活泼心思跳脱的云儿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所幸，她这番功夫都没白费，在徐明菲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中，就属她磨的墨最好，也最得自家小姐欢心。 红柳拿着干帕子从隔间走出来，一边动作轻柔地为徐明菲擦头发，一边低声道：“小姐，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写东西？” “反正现在也睡不着觉，写写东西也没什么。”徐明菲在长案前坐下，提笔蘸了蘸磨好的墨，便下笔在铺好的纸上写了起来。 纸张并不大，但徐明菲也是一连写了两张，才搁下了手中的笔。 她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闻着从纸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墨香，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赞道：“这墨不错，哪来的？” “回小姐的话，这墨是咱们出发来庄子之前，二少爷特意让人送来的，说是在书斋中碰到了好墨，买下来送给小姐赏玩。”云儿笑眯眯地回道。 “二哥？”徐明菲略带诧异地朝着砚台看了一眼，感叹道，“邹先生果然会调教人，二哥不过跟在他身边学了一阵子，连挑墨的眼光都好了不少，以前他可不太会认这些东西。” “二少爷天资聪颖，跟在邹先生身边自然是学得快的。”云儿讨喜道。 “马屁精，就会捡好听的话说。”徐明菲嗔了云儿一眼。 云儿顽皮地对着徐明菲吐了吐舌头，一脸精怪。 红柳瞧着云儿在小姐面前说话没个正形，忍不住瞪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云儿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收到了来自红柳的警告，立马就站直了身子，收起了脸上的嬉笑，借口要去厨房看看夜宵准备好没有，脚底抹油一溜烟地跑了。 红柳颇为无奈地轻叹一声，低头看到徐明菲将写好的纸收拢起来，不由出声道：“小姐，你刚才写的是要给邵小姐的药方？” “嗯。”徐明菲点头，抬眼看着红柳道，“以后别叫她邵小姐了，她如今已经改了姓，叫严小姐便好。” “是。”红柳应了一声，踌躇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小姐，你怎么就答应了小侯爷，帮忙医治严小姐的嗓子呢？你明明知道……” “明明知道什么？知道她故意不想医治好自己的嗓子？”徐明菲轻笑一声，又道，“就是因为知道，我才要答应魏玄。” “奴婢不明白。”红柳眉头微蹙，面上带着些许不解。 “旁的不多说，邵夫人因魏玄而死，邵雁容也为此伤了嗓子，以魏玄对邵夫人的敬重来看，邵雁容的嗓子一天不好，他一天就放不下这个心。不管怎么说，我与魏玄相交一场，岂能看着他一直为此伤神？”徐明菲顿了一下，又道，“更何况医治邵雁容嗓子一事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就算答应了下来，也没什么。” “可万一……万一严小姐还是不配合呢？”红柳语带担忧地道。 邵雁容的嗓子到底能不能治好她是不关心，她关心的是，万一因这邵雁容不肯配合自家小姐治疗，无法痊愈之后还将由头赖在自家小姐身上，引得自家小姐与魏玄不和，那就不好了。 不是她将人想得太坏，而是今天邵雁容是个什么模样，她可是亲眼看了的，就冲着对方宁愿这么一直病歪歪过活，也不肯按时吃药治疗的架势，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不配合？”徐明菲抿嘴一笑，一派轻松地道，“既然我都答应帮忙了，还能让她不配合吗？再说了，你真当魏玄是摆设不成？你瞧着好了，这次邵雁容绝对不敢阳奉阴违不配合的。” 她都和魏玄说得那么清楚了，魏玄又不是木头，怎么可能会继续放任不管？ 今天会这么轻易的答应为邵雁容治疗嗓子，除开她刚才告诉红柳的原因之外，其实她还是存了一些私心的。 邵雁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这一时半会儿还看得不是特别透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对方之所以会一直不肯配合治疗，为的不过就是想要拉住魏玄的关注罢了。 想起邵雁容一脸病容，还对着魏玄无限依赖的模样，徐明菲就觉得有些歪腻。 正所谓说好人做的到底，送佛送到西。 既然她都已经出手救治过邵雁容了，干脆就将对方的病根给治好算了，也免得某些人拿着一点儿病痛就乱动小心思。 红柳知道自家小姐的本事，见她说得如此笃定，心下一松，脸上也不禁重新换上了笑容，轻声道：“小姐，那药方明天就让人送过去吗？” “送过去吧，需要注意的地方我都在上面写好了的，只要都按照我方子上写的内容办，邵雁容的嗓子慢慢就会好起来的。”徐明菲缓缓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城？小姐已经在庄子上住了好几天了，眼瞅着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怕是在不回去，大太太那边就要让人来催了。”红柳将手中帕子放到一边，又拿起一柄梳子，一下一下地为徐明菲梳头。 “是该回去了。”徐明菲点点头，“明天你就让人开始收拾东西吧，过几天咱们就回去。” 她来庄子上也不过是想要搞清楚魏玄到底有没有藏着什么红颜知己而已，如今事情已了，也没必要在这里多呆了。 468.第468章 警告 魏玄身上有差事，自然不可能一直呆在京郊外的庄子上。 下狠手将邵雁容身边的丫鬟婆子敲打惩治了一番后，连晚饭也没有留下用，就骑上马急匆匆的走了。 若非临近年关，一时半会儿恐怕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伺候的邵雁容，他甚至考虑过要将那些丫鬟婆子全都换掉。 不过就算没有换掉，那些丫鬟婆子也是吃够了苦头，连在庄子上一向颇有脸面的石嬷嬷也不例外，被人拉在院子中打了十板子。 石嬷嬷不比小丫鬟们年轻，受了这不含水分的十板子后，硬生生在床上躺了两天，勉强能下地之后，就立刻撑着身子去了邵雁容身边伺候，生怕有人趁着她受了罚的空当去邵雁容身边卖好。 “小姐，药熬好了，赶紧趁热喝了吧，奴婢已经试了温度，要是再放一会儿可就凉了。”石嬷嬷从小丫鬟手中接过药碗，赔笑着递到了邵雁容的身前。 邵雁容掩嘴轻咳一声，看了一眼碗中漆黑的药汁，淡然道：“放到一边，我待会儿就喝。” “小姐……”石嬷嬷面上微微一僵，想起魏玄临走时和她说的那些话，身子微微一抖，不禁再次劝道，“小姐，这次的药和以前的可不一样，交代了一定要趁热喝效果才会最好，二爷走之前不放心，特意交代了奴婢，一定要好好伺候小姐服药，不能有半点的疏忽。” 邵雁容抬头，定定地看着石嬷嬷。 石嬷嬷对上邵雁容的眼睛，颇为僵硬地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手上的药碗依然端得稳稳的，丝毫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邵雁容是她一家子未来前程的希望没错，可魏玄如今就捏着她一家子的生死，两者比较起来，她还是没有那个胆子去违背魏玄的意思。 立在旁边的小丫鬟见状，死死地低着自己的头，也不似往日般伶俐，跟个哑巴似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邵雁容的视线在石嬷嬷和小丫鬟身上轻轻扫过，而后再次落到石嬷嬷递道面前的药碗上，心中无声的叹息一声，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接过药碗，也不顾药汁的苦涩，一仰头就将一整碗药给喝了下去。 待药碗一空，刚刚还在旁边装哑巴的小丫鬟立马上前，一边接过空药碗，一边奉上甜嘴压苦的蜜饯果子。 邵雁容随意捡了一个，便挥了挥手，让小丫鬟下去了，只剩石嬷嬷留在自个儿身前，也不开口说话，只愣愣地望着多宝阁上面摆着的玉瓶。 立在下首的石嬷嬷知道她心情不好，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就怕在这个时候触了对方的霉头。 只是她不主动开口，却不代表没事儿。 过了一会儿，邵雁容好似终于看够了玉瓶，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半倚在软榻上，长叹一声，语带哀愁地自语道：“哥哥生我气吧？” “怎么会？”石嬷嬷好似被惊醒一般，本能地绷紧了身子，控制不住地稍稍提高了音调，“二爷最为看重小姐，不会和小姐生分的。” “是吗？”邵雁容垂下眼睑，“那哥哥怎么那么快就走了？以前他每次过来，都会陪我一起用膳的。” “小姐多心了，二爷是手头上事情多……”石嬷嬷顿了一下，又道，“只要小姐安心休养，按照方子交代的好好喝药，等这阵子忙完了，二爷就会来陪小姐用膳了。” 邵雁容抿唇，轻声道：“若是不好好喝药，哥哥就不会来陪我了？” “呃……”石嬷嬷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从魏玄把她们一群人叫到书房问话开始，她就知道事情要遭，眼皮也一直跳个不停。 果然，不过三两句的功夫，魏玄就直接下令罚了人。 其他的丫鬟可能不明就里，以为魏玄是因为邵雁容这次犯病厉害才罚的人，可她心里却是明白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以前她敢对邵雁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为对方大多数时间是按时服药了的，只是偶尔偷偷处理一些罢了，瞧着并没有什么大碍。 可如今魏玄都作出了这副姿态，明言让她亲自伺候邵雁容喝药，而且必须亲眼到对方喝下去。 她石嬷嬷不过是个生死不由命的下人，得了这种吩咐，要是还敢继续在魏玄眼皮子底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不是找死吗！ 因此，听着邵雁容的话，石嬷嬷也只得装作没有听懂，扯着一张老脸，轻声安抚道：“二爷最关心的就是小姐的身体了，若是小姐能早日痊愈，二爷自然是欢喜的。再说了，二爷让小姐呆在庄子上，也是为了让小姐安心养病，如若小姐的病好了，二爷多半就会将小姐接进京里了。” 这一点，才是石嬷嬷最希望看到的。 庄子上再好，也始终离戚远侯府远了，魏玄就算是再挂心也没办法天天过来。 可要是邵雁容能进京，甚至能住到戚远侯府中去，那就大有不同了。 “戚远侯府……”邵雁容低下头，嘴角在石嬷嬷没有看到的方向露出几分讽刺。 她对那个让她家破人亡的戚远侯府可没有多少好感。 “隔壁庄子的徐三小姐怎么样了？”收起心中的翻滚，邵雁容再次开口问道。 “那位徐三小姐好像准备回城了，早上让人送了口信来，奴婢按照小姐的吩咐，说了小姐身体不适，婉拒了徐三小姐的拜访。”石嬷嬷看了邵雁容一眼，小心翼翼地道。 “嗯。”邵雁容点点头，淡然道，“徐三小姐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如今身体不好实在是没法亲自道谢，还是等嗓子治好了之后，再带上厚礼登门道谢好了。” 石嬷嬷附和了一声，缩了缩脖子，没敢多言。 不过邵雁容对此也不怎么在乎，视线再次一转，又落到了多宝阁上摆着的那只玉瓶上，眼神渐渐地变得朦胧了起来。 这玉瓶是魏玄特意从南方给她寻来赏玩解闷的，她当初不过是忽然想起娘亲屋里曾摆过一只福禄寿浮雕的玉瓶，随口一提，没想到对方还就真的放在了心里，真真是让她十分欢喜。 这样将她随口一句话放在心上的哥哥，让她怎么放得下？ 469.第469章 喜迎 越是临近年关，京城中过年的气氛就越浓。 各家各户张灯结彩不说，东南西北四条大街上都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引得城中百姓一到晚上就忍不住往街上跑。 徐明菲乘着马车从庄子上回府的时候，府中的下人通通都换上了新衣，府内也挂上了各种吉象如意的装饰，从上到下都显得喜气洋洋。 徐大太太向来不爱折腾这些事情，从前过年事宜都是交给范氏打理，可如今范氏回了锦州，许惠又怀了身孕不易操劳，而徐明菲又不在府上，她就只能拉了徐二姑娘出来当帮手。 所幸徐二姑娘往年跟在范氏身边也学了不少东西，办起事情来虽说算不上完美无缺，倒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这会儿见徐明菲终于回来了，不仅徐大太太心中欢喜，就是徐二姑娘脸上也不禁露出真心的笑容来。 “明菲你可回来了，快让大伯母瞧瞧瘦了没有。”徐大太太一脸喜色的将徐明菲揽在怀中，好似许久都没有见了一般，怎么看都看不够。 徐明菲也是快要及笄的年纪了，被徐大太太这样如小孩儿般的揽在怀中，虽说有些小小的羞涩，却也没有挣开，笑眯眯地道：“京郊的庄子上有温泉又有各种野味儿，我整天好吃好住的呆在那里，长胖倒是有可能，又怎么可能会变瘦？” “谁说不会？”徐大太太伸手摸了摸徐明菲那吹弹可破的小脸蛋，笑道，“庄子上再好，到底比不上府里舒适，偶尔去去还行，要是真的长住那边，不瘦才怪了。” “大伯母舍不得我去庄子上长住的。”徐明菲扬了扬头，颇为自信的道。 徐大太太见状，慈爱地拧了一下她的鼻子，佯怒道：“你这小机灵鬼，真是吃定你大伯母了！” “哪有？明明是大伯母疼我。”徐明菲倚在徐大太太怀中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是是是，大伯母疼你，你是咱们家唯一的嫡出小姐，大伯母不疼你还能疼谁？”徐大太太抚了抚徐明菲的背，连日来因为要处理府中各种杂事而生出的些许烦闷顿时一扫而空，整个人心情好极了。 坐在一旁的徐二姑娘向来本分，听着徐大太太的话并无不虞，不但没有生出丝毫的嫉妒之心，反倒是觉得应当如此。 也正是因为她心态摆得正，性情温顺谦和，徐大太太平日里对她虽说算不上多亲近，但也没有随意苛待于她，给了她属于徐家小姐的体面不说，还花了心思准备给她找一户好人家。 恰逢底下管事的有事来禀，徐二姑娘知道徐明菲和徐大太太几日不见定有不少话要说，当即就站起身，十分知趣地出去处理事情了。 待徐二姑娘一离开，徐明菲便身子一扭，窝在徐大太太身侧坐下，笑盈盈地对着徐大太太道：“大伯母，二姐姐的亲事，可是有眉目了？” “你这丫头，姑娘家的亲事，是你能随便说出口的？”徐大太太没有一挑，倒也没有否认。 470.第470章 家书 “当着旁人的面我当然不敢说这些，可当着大伯母的面，我有什么不敢说的？”徐明菲挽着徐大太太的胳膊，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徐大太太就爱徐明菲这活泼的样儿，加之她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刚才那句话不过就跟玩笑般随口一说罢了，实际上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思及徐明菲也快及笄了，徐大太太也就没有隐瞒，面上露出一个微笑，道：“你二姐姐的亲事确实是有些眉目了，不过我瞧着还得多相看相看，免得跟上一次一样，差点被小人给蒙蔽了。” 说到这里，徐大太太神情一肃，显然是对上次梧桐巷徐家故意抢了徐二姑娘姻缘的事余怒未消。 “大伯母一向慧眼如炬，这次一定能给二姐姐挑一个好姻缘。上次那人也不过是还在考察期间而已，咱们这头也并未就定下来，算不得看错了人。”徐明菲出言安抚道。 听着徐明菲这明晃晃的马屁，徐大太太心中一乐，脸上再次带上了笑意，点了点徐明菲的额头，语带亲昵地道：“知道你同你二姐姐要好，大伯母不会亏待她的。” “明菲代二姐姐谢谢大伯母。”徐明菲讨好地冲着徐大太太作揖。 “小机灵鬼！”徐大太太没什么威力地瞪了徐明菲一眼，缓缓道，“我也不是那等见不得庶女好的嫡母，更何况周姨娘一向老实本分，这么多年下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就你二姐姐一个亲生女儿，就算你不帮忙说好话，我也会给你二姐姐好好挑人的。” “所以说大伯母是最最好的人了！”徐明菲再次拍起了马屁。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饶是徐大太太也没能抵抗住徐明菲接二连三的马屁，几句下来就被哄得心花怒放。 不过高兴之余，她也没有忘了其他的事情，将几日不见的徐明菲稀罕了个够之后，就转而说起了魏玄。 “前两天魏玄带着一堆厚礼上门赔礼道歉，亲口向我解释了邵雁容未死一事，那堆礼物中有大多都是要给你的，你和大伯母说说，他在庄子上怎么得罪你了，居然送了你这么多东西。”徐大太太双目含笑地看着徐明菲问道。 徐明菲听到魏玄已经上门道歉了，先是一惊，随即又撇了撇嘴。 她有范氏和徐大太太宠着，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魏玄的礼物别人也许稀罕，可她却不稀罕。 “他活该，谁让他故意瞒着容姐姐的事情不说的？就算那是容姐姐的意思，也不该那样！”徐明菲轻哼一声，抬头望向徐大太太，“那大伯母收下礼物原谅他了？” “原谅不原谅可不是我说了算，得看你和你娘的意思。邵雁容和我可没什么关系，她到底是生死是对我来说都没区别，当初若不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我连多关注一分的都没兴趣。”徐大太太轻抚了一下手腕上的玉镯，嘴角一弯，又道，“不过魏玄言辞恳切地上门道歉，我也不想太为难他，就先帮忙将东西收下了，你和你娘若是高兴咱们就将东西登记入库，若是不高兴，直接将东西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就完了，反正咱们徐家也不差那点玩意。” “大伯母……”徐明菲伸手拽了拽徐大太太的袖子。 “行了，东西我已经差人先送到你院子里去了，到底要怎么处理就交给你拿主意了。”徐大太太拍了拍徐明菲的手，也不听她反对，直接一锤定音道。 徐明菲知道徐大太太一向说话算话，就算她再开口推脱也没有办法，只得不甚甘心地嘟了嘟嘴，将事情给认了下来。 “这就对了嘛。”徐大太太看着徐明菲那不甘心的消磨杨，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转身从旁边拿出一封信，轻声道，“来，你娘寄信过来了。” “真的？”徐明菲闻言，心中一喜，立马将魏玄给抛到了一边，带着几分急切地将信拿到了手中，拆开细细的看了起来。 出身暴发户盐商范氏在理家算账方面是个能手，在书法上就稍稍显得有些不足，写出来的字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并不让人惊艳。 不过这对徐明菲来说并没有什么，不管范氏的字写得如何，她都喜欢得紧。 如往常一般，范氏在心中先是关心了一下徐大太太等人，又恭喜许惠怀孕之后，就在信中叨念起了留在京中的徐明菲和徐文峰。 徐明菲是范氏的掌上明珠，徐文峰是她放心不下的儿子，没法与儿子和女儿一起过年让范氏及难受又有些不习惯，字里行间中满满都是对一双儿女的思念及爱护。 这不算长的几段话，着实让徐明菲看得心中触动，忍不住偷偷地红了眼眶。 她这一世，最幸福的就是有范氏这么一个疼爱她的娘，还有徐家这个上下一心大家庭。 而范氏在信中叙述完了自个儿的思念之后，这才在后面写起了正事。 徐大太太这次难产糟了大罪，尽管母女平安，孩子经过细细的调养之后也慢慢的壮实了起来，但徐三太太估计接下来几都很难再次怀孕。 徐三老爷也为此极为自责，整个人如今一颗心都放到了徐三太太和刚出生的女儿身上，将其他的事情统统暂且放到了一边，每日只围着受了苦的妻子和女儿忙个不停。 只是在如何安置映红这上面，徐三老爷至今都没能拿出个章程来，范氏想着映红的肚子越来越大，多半是要生下来了，便在信中问徐大太太，是让映红在京城生孩子，还是将人送回锦州生孩子。 “大伯母，映红那边三叔没空管，您打算怎么办？”徐明菲将手中的信收起，轻轻地放到了一边。 崔立荣这段时间打着探望映红的名头来徐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虽说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多多少少总让人觉得好像苍蝇一般有些膈应，十足是在考验徐府众人的耐心。 徐大太太轻啧一声，淡然道：“你三叔惹的事，让他自个儿收拾，别以为跑回了锦州就能躲开，我已经让人开始收拾东西了，过几天就把映红给送回锦州去。” 471.第471章 厚礼 “回锦州？”徐明菲微微一顿，面上露出几分惊讶，“大伯母这是默认让三叔收下映红了？” “那崔大人见天的往咱们府上跑，还需要我默认？你三叔是个心软的，既然到现在他都没有对映红的安置有个说法，就表明他心里其实已经认了，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能转过弯，不敢面对罢了。”徐大太太长叹一声，语气中带出一丝无奈。 她无奈的不是认下怀了孕的映红，而是徐三老爷的那份优柔寡断。 不过是个丫鬟，收了就收了，就算映红突然冒出了个当官的舅舅，可只要徐三老爷不愿意，徐家自然有办法将这件事情给抹平。 偏偏徐三老爷举棋不定，既狠不下那个心肠，又下不定决心，拖拖拉拉的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明菲自然知道徐三老爷的性子，可徐三太太那边…… “大伯母，就这么把映红送回锦州，三婶能受的住吗？”徐明菲心中不禁升起一些担忧。 徐三太太一向在徐三老爷这方面极为护食，本就因为听了映红爬床的事情受了刺激导致难产，这会儿要是看到对方大着肚子回了锦州，也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受不住也得受！”徐大太太眉毛一拧，“要不是你三婶太小性，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的，她这次也不会被弄得差点一尸两命。我把映红送回锦州，一来是不想给映红做脸，省得让人以为我把她留在京城是看中她，二来也是要给你三婶紧紧弦，免得她以后顶不住事。” 徐明菲见徐大太太脸上又露出了几分怒意，不由开口道：“大伯母一片好心，想必三婶会明白的。” “她能明白那是最好，要是不明白我也没办法。”徐大太太叹了一口气，拉着徐明菲的手道，“我们徐家是什么人家，虽说我不习惯那些乱七八糟的繁文缛节，可该有的规矩一样不差，断然不会出现宠妾灭妻的事情的。就算你三叔身边添了其他的人，也绝对绕不过你三婶去，也不知道她急个什么劲儿！” “三婶和三叔一向感情好，难免会多想。”徐明菲轻叹道。 她也不喜欢姨娘小妾之类的人，对徐三太太的反应也能理解，只是徐三太太确实如徐大太太所说一般有些顶不住事。 但凡她硬气一些，知道自己身怀六甲动不得气，也不会着了小人的道。 “明菲，这女人在意自己的男人很正常，可不管有多在意最该爱惜的也应该是自己。”徐大太太拍了拍徐明菲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如今你也快是大姑娘了，有些事情自个儿心里也该清楚，不管将来会怎么样，一定要记住，爱惜自己最重要，可千万别像你三婶那样犯傻才是。” “大伯母放心，我明白的。”徐明菲乖乖点头。 不用徐大太太这么交代，她也知道比起男人，更应该爱惜自己。 “瞧瞧，大过年的，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徐大太太察觉到这个话题不太好，也就不欲再继续多说，只对着徐明菲道，“不过明菲你也不用担心，你的亲事大伯母和你娘会仔细斟酌的，咱们不图男方显贵，只求他待你好。” “大伯母……”徐明菲靠着徐大太太，脸上露出一丝羞涩。 她这都还没十五岁呢，要是换了上辈子，正是在学校老实读书的年纪，哪里轮得到被长辈谈及亲事？ 可换做是在大熙朝，这却又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熙朝的女子就算早早的定了亲，在疼爱女儿的人家中，大多也会在十八岁左右才出嫁。 若非如此，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萝莉配少年什么的，实在是太羞人了…… 在她没从干瘪四季豆长成********的娇花之前，她才不要嫁人了呢！ 想到这里，徐明菲不禁低头偷偷地瞄了一眼自己已经凸显出良好发育状况的胸脯，心底不由升起一丝满意。 “害羞了？”徐大太太伸手刮了刮徐明菲秀挺的小鼻子，打趣道，“看看你，说你二姐姐的亲事时还一脸的坦然，轮到自个儿就变得羞答答的了。” “大伯母，绕我了吧！”徐明菲讨饶般地冲着徐大太太拱了拱手。 “好好好，饶了你。”徐大太太爽朗一笑，对着徐明菲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回来也累了，先回院子休息吧，等晚上你大堂哥和你二哥回来之后一起吃饭再说。” “谢谢大伯母。”徐明菲如蒙大赦，未免继续被徐大太太打趣，也不敢再多留了，当即就抬脚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的下人早就得了徐明菲回府的消息，各个都十分自觉地站在院中恭候迎接。 徐明菲见自己离开几天，院子上下依然被打理得仅仅有条，心中满意之余也不吝啬，十分大方地让红柳开了箱子打赏下人。 下人们得了主子的赏钱，一个个自然是乐开了花，不但嘴里跟抹了蜜一样地说了不少奉承话，干起活儿来也格外起劲儿。 徐明菲见状也只是轻轻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待她回屋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之后，院中的管事嬷嬷便让人将魏玄送来的赔礼抬了上来。 徐大太太口中的“厚礼”着实一点也不掺假，那一口口足以装下一个成年人的朱红大木箱子，硬是将屋子给塞得满当当的，差点让人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打开箱子，里面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以及各种难得一见的药材更是让人眼花缭乱，闪瞎了众人的眼睛。 徐明菲大致地扫了一遍礼单，心里估算了一下，魏玄送来的这些东西恐怕比京城中好些官宦人家所有的家产还多。 难怪大家都说戚远侯府底蕴了得，就冲着魏玄的这番大手笔，就知道这话不假。 “小姐，你看这套宝石头面，做得可真是漂亮，那上头的宝石花看上去就跟真的一样。前短时间小姐去首饰铺子挑了好半天都没寻到中意的，还想着要不要拿自家的宝石出去另打头面，没想到这就来了！”饶是跟在徐明菲身边，见惯了不少好东西的红柳看着盒子中那套璀璨夺目的宝石头面，也不由发出一声赞叹。 “内廷工匠的手艺，能差得了吗？”徐明菲的指尖轻轻地碰了碰那做得比真花美上千百倍宝石花，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惊艳。 472.第472章 御制 “小姐的意思是，这套宝石头面是从宫里出来的？”红柳惊呼一声，看向宝石头面的眼神顿时充满了的炙热。 徐家身家丰厚，范氏更是金山银山一手抓，奇珍古玩这一类东西，只要能用钱买得到，那绝对是要多少有多少。 可纵然范氏能够买尽天下的东西，唯独宫廷御制的东西是没法轻易用银子买到的。 毕竟从宫里出来的东西，代表的不是其贵重，而是其不同寻常的意义。 加上大熙对宫里的东西管束严格，若没有圣意，宫外的人绝对不可能得到。 整个徐家上下，也只有徐大太太有这个荣幸被穆皇后赏赐过内廷御制的首饰。 而那些首饰徐大太太早就已经分好了，一部分早就给了徐明菲，另外一部分则是给了嫡亲儿媳妇许惠。 当然能够被称作内廷御制首饰，被命令不许外传的东西自然不是什么普通货色，只有精品中的精品才会有这个待遇，以突显其珍贵和价值。 魏玄送的这套宝石头面，色泽瑰丽，巧夺天工，显然在精品之列中，多半是戚远侯府里的东西。 几代戚远侯都是惊才艳绝的人物，向来受圣上的器重，手握重权不说，得到的赏赐也非凡人所能比的。 不过看这套宝石头面的品相，估计就算在戚远侯府得到的赏赐中，也算得上是珍贵之物。 只怕光是这一套宝石头面，就能比屋子里其他的东西贵重得多。 旁边的管事嬷嬷见徐明菲一直盯着宝石头面看，心存讨好之下，当即翻了翻礼单，笑着道：“小姐，这套宝石头面是小侯爷指明送给小姐的赔礼。” “送我的？”徐明菲微微一顿。 “正是。”管事嬷嬷肯定地点了点头。 已经被宝石头面得迷住了红柳闻言，顿时双眼一亮，目光炯炯地看向了徐明菲。 察觉到红柳的目光，徐明菲却并未多言，伸手合上了装着宝石头面的锦盒，便让管事嬷嬷将魏玄的赔礼重新抬下去收好。 管事嬷嬷见徐明菲脸上并无多少喜意，暗自疑惑之余却也不敢耽搁，立马脚下生风地差人抬着箱子离开了。 “小姐，你不喜欢小侯爷送的东西？”红柳朝着门口望了望，不明就里地看着徐明菲道。 “不过是赔礼罢了，收不收下还两说，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徐明菲瞥了红柳一眼，不在多做解释，转身回屋给范氏写信去了。 原不原谅魏玄和邵雁容，要不要收下魏玄送来的赔礼，还得范氏说了算。 至于她…… 哼，不过一套宝石头面罢了，她可没那么容易被收买！ 撇开得知徐明菲回了京城，却对自个儿送的礼物没什么反应的魏玄不提，徐明菲回到徐府的日子虽说一如既往的舒心，但也不得不跟着徐大太太等人忙碌了起来。 映红被徐大太太下令送回锦州后的第三天，便是徐大太太领着徐府众人入宫赴宴的日子。 而每年的这一天，也是京城中最紧张的日子。 原因无他，衡量京中大小官员及贵勋们是否有在圣上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就全凭他们能否在今夜受邀入宫赴宴。 473.第473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作为深受圣上器重的重臣，徐大老爷自然也是有资格参加每年这一天的宫宴的，只是因着他远在任地，短时间在京城和任地上来回跑不方便，因此大多数时间就并未参加。 徐大太太往年长居锦州，仅仅在徐大老爷在京城任职的时候跟随一同入宫赴宴而已，如今算起来也有好几年没有参加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圣上也并未忘记徐家众人，每年都会差人送来赏赐，以示对徐大老爷的恩泽。 今年难得徐大太太在京城过年，圣上早早就给穆皇后传了消息，让她邀请徐大太太入宫赴宴。 圣上金口一开，穆皇后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更何况就算圣上没有交代这件事，穆皇后也是打算邀请徐大太太等人入宫的。 因此，早在一个月之前，徐家便接到了穆皇后的通知，提前准备了起来。 为此，徐家上下可是好一通忙活。 亏得当初范氏进京时考虑得极为周详，衣裳首饰什么的都准备了不少，要不然在这个时候临时去准备，还真会让人火烧眉毛。 徐大太太诰命在身，入宫赴宴之时自然是穿着该有的诰命服饰，而没有诰命的徐明菲等人，则需要精心挑选其他服饰才行。 由于今日入宫是要参加年宴，徐明菲和徐二姑娘都穿得比较喜庆。 徐二姑娘已经及笄，打扮自然与小姑娘不同，梳着京城时下闺阁女子最盛行的发髻，头上佩戴了一套精致却不繁复的头面，除了突出她的青春俏丽之外，更多的是突显她的娴熟稳重。 而相比起徐二姑娘，徐明菲的打扮就显得要活泼得多，头上戴着一套赤金累丝蝶恋花宝石发簪，薄薄的赤金蝴蝶翅膀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抖，瞧着格外惹人怜爱。 原本徐明菲就长相出众，极为惹人注意，如今她在这么精心一打扮，更是如散发着莹光的明珠一般，让人为之眩目。 徐大太太看着这样的徐明菲，心头自然是欢喜得不行，若不是怕把身上的衣裳弄皱了，在宫里的贵人面前失仪，真是恨不得将徐明菲搂在怀中好好瞧瞧。 待到了该入宫的时辰，徐明菲一行人也没多耽搁，分别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之后，就朝着皇宫而去。 今日入宫赴宴的人着实不少，还未到宫宴开始的时间，一辆辆马车便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朝着皇宫慢慢驶去。 徐家的宅子距离皇宫并不是很远，可饶是这样，徐明菲一行人也花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才从自家门口走到宫门。 “天啊，宫门口排了好多马车，我们什么时候才进得去？”徐二姑娘好奇地撩起一角车帘，看到外面密密麻麻挤在一处的众多马车，不由惊呼出声。 徐明菲顺着徐二姑娘的方向瞟了一眼，想着上辈子见过的人山人海，对眼前的景象倒也不觉得奇怪，轻笑道：“二姐姐不用着急，总归宫宴开始之前一定能进去的。” “也是。”徐二姑娘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掰着指头道，“我听太太说过，这些马车都会按照顺序入宫，功勋之家的人会先进，然后才会轮到大臣的车驾。按照爹的官职，咱们的马车应该也不会特别靠后。” “以大伯父的身份，定然不会靠后的。”徐明菲抿嘴微笑。 徐大老爷如今风头正盛，指不定就要接任成为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其他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可能在这个时候为难徐府的女眷？ 指不定还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主动示好呢！ 事实果然如徐明菲所想一般，等到徐家的马车渐渐靠近宫门，周边的其他马车认出过来的是徐家的马车之后，除开少数一些有实力的权贵之家，大多数都或多或少的所有避让，主动释放出了善意。 不知是凑巧还是什么，徐家的马车走着走着居然就走到了礼部尚书董府的马车旁边。 董家的子弟和徐家的三爷徐文峰打架一事早已闹得满朝皆知，两家互相看不惯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碍于各家在朝堂上的位置，还维持着表面的礼数，没有彻底撕破脸皮罢了。 只是就算这样，徐董两家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也依然不是什么好事儿。 尤其是坐在马车中的董夫人，原本还虚掩着车窗透气，待看到徐家的马车上来之后，顿时脸色一沉，啪的一声将车窗关上了。 “娘，你怎么把窗户关上了？”董苏皖拿着锦帕在脸颊旁扇了扇，嘟着一张嘴，闷闷地道，“这都多久了，还没轮到咱们入宫，一直坐在马车里真是闷死人了！” 说罢，董苏皖好似受不了一般，倾着身子就要去开车窗。 “不准开！”董夫人低喝一声，阻止了董苏皖的动作。 “为什么？”董苏皖一脸不解地看着董夫人，脸上不禁升起一丝烦躁。 “眼看就要入宫了，你一个官家千金，端庄贤淑才是整理，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破落户，这么大大咧咧的干什么？你忘了我出门之前和你说的话了？”董夫人朝着车窗瞄了一眼，阴着一张脸，意有所指地道。 董苏皖早就被董夫人给宠坏了，哪里听得这样的训斥话，当即就反驳道：“开个窗户怎么就不端庄贤淑了？我不管，我被闷着了，我就要开！” “你这丫头……”董夫人一噎，没得来得及再次出声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董苏皖推开了车窗。 只不过董苏皖刚一推开车窗，瞄到自家马车旁边的居然是徐府的马车之后，立马双目一瞪，也顾不上闷不闷的了，啪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车窗。 “真是晦气！”董苏皖啐了一口，扯了扯手中的帕子，一脸不满地道，“宫里的人真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徐家的人怎么配跟我们尚书府的马车并行？娘，你快让人去前头说说，让咱们的马车快点入宫，我可不想和徐家的马车待在一处。” 474.第474章 气晕 “你以为我就想？”董夫人轻哼一声，视线从紧闭的车窗上轻轻扫过，忽而眉头一展，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徐家的马车就是上来又能怎样，待会儿到了入宫的时候，还不是得乖乖地等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先入宫。你瞧着好了，她们现在有多得意，待会儿就有多丢脸！” 说完，董夫人眼睛微微一眯，脑海中浮现出他们一家子的马车被侍卫恭恭敬敬地请进宫，而徐家一行人尴尬地等在宫门口模样，整个人心中就是一阵畅快。 该！ 徐家那群没脸没皮的暴发户也敢与尚书府的人叫板，总得让他们尝尝厉害才是。 别以为收到邀请入宫赴宴就能翘着尾巴得瑟，这后头的好戏还长着呢！ 董夫人越想心里就越美，刚才看到徐家马车而生出郁气顿时一扫而空，抬头扶了扶头上金光闪闪的牡丹钗，嘴角不禁漾起一抹微笑。 坐在一旁的董苏皖听到董夫人这番话，也不由笑颜一展，将扯得皱巴巴的锦帕随手抛到一边，身子一歪，一脸娇俏地倚在董夫人身上，笑眯眯地道：“娘说得没错，就让徐家的人这会儿得意好了，待会儿有他们受的！” “你哟！”董夫人伸手点点董苏皖的鼻尖，眼神中尽是宠溺。 一时间，刚刚气氛还有些沉郁的马车又恢复了一片欢乐。 跪坐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偷偷地瞄了一眼正笑得欢乐的母女，手脚利落地将董苏皖扔到一边的锦帕收起来，又重新换上了另外一条干净整洁的锦帕。 只可惜老天爷今天注定不会站在董夫人这一边，还不等她嘴角的笑容落下，宫门那边就有一小队人迎了出来，直奔着徐家的马车而去。 而后还不待周围的其他人反应过来，徐家的马车便在那一小队人护送下直接提前驶入了皇宫。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董夫人听到外头的动静之后，再次掀开车窗，目瞪口呆地看向徐家那几辆缓缓驶入皇宫的马车。 “娘，你不是说徐家的马车应该排在咱们后面的吗？怎么现在比我们还先进宫了！”董苏皖瞪着一双眼睛，脸上的诧异并不比董夫人少。 “这不可能！”董夫人猛的坐直了身子，带着几分急切对着马车外随行的下人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徐家的马车先入宫了？” 外头随车下人正和周围其他的人一样目送着徐家的马车，这会儿见自家主子发问，当即一个激灵，立马躬着身子上前一步，陪着小心地低声道：“回夫人的话，刚才一位嬷嬷奉皇后娘娘之命将徐家的人提前接进了宫。” “什么？”董夫人低呼一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后娘娘居然给了徐家如此大的脸面，让他们一家子提前入宫了！ 想她身为礼部尚书的儿媳妇，身上也是有着诰命的命妇，这么多年下来也从未有过如此殊荣。 就徐家那群没脸没皮的暴发户，他们凭什么？ 原本她还想着看徐家那群人的笑话，结果笑话没看成反倒是被打了脸！ 他们董家的马车明明和徐家的马车呆在一块儿的，如今徐家的马车被提前接进了宫，徒留下他们董家的马车，岂不是反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想起前段时间明明徐董两家小辈打架一事，穆皇后就明里暗里地偏帮这徐家，现在又弄了这么一出，董夫人不禁新仇旧恨瞬间一起涌上心头，忽的双眼一翻，身子一扬，直挺挺地就往后倒下。 “娘！”董苏皖看到董夫人居然被刺激得晕了过去，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不禁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 而此时，徐家的马车则在一众人艳羡的注视下顺顺利利地进入了皇宫，对后头董夫人等人发生的骚乱一概不知。 既然是穆皇后派人提前接徐家众人进宫，一行人入宫后自然要先去穆皇后那边请安。 穆皇后对待徐家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和气，待受过徐家人的礼之后，面带笑容地夸奖了徐明菲等人几句之后便与徐大太太闲聊了起来。 当今圣上儿子生了好几个，女儿却少得可怜，都是低阶嫔妃所生。 其中一个去年就远嫁了出去，今年无法回来参加宫宴，而另外一个还在襁褓中尚不能开口说话。 因此，头一次入宫的徐明菲和徐二姑娘也用不着费心思去应付宫中的天之骄女，只需要乖乖地待在一边，做一个安静的美少女就行。 不过随着入宫的人越来越多，徐明菲也没有一直随着徐大太太待在穆皇后身边，而是由穆皇后宫内的嬷嬷送到了花园中小憩。 “徐二小姐，徐三小姐，宫宴开始之前两位小姐可以随意在花园看看，若是累了也可到花园旁边的小厅休息，待到宫宴开始之前会有宫人来请两位小姐过去。”以为身材高挑的宫女语气轻柔地对着徐明菲和徐二姑娘道。 “多谢。”徐明菲仪态得体地对着宫女点点头，顺手摸出一个装着金豆子的荷包递到了宫女手中。 宫女动作自然地收下荷包，也不再多言，轻轻地冲着两人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直到宫女走远了，瞧着周围暂时没有其他人之后，从入宫开始就一直紧绷着背脊的徐二姑娘这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不太自然地动了动自己的脖子，解脱似地道：“终于没人了！” “没人？”徐明菲回头，视线在周围轻轻一转，对着徐二姑娘低笑道，“二姐姐，你瞧着没人，可不代表真的没人。” “你的意思是周围还有别人？”徐二姑娘闻言，当即被吓得又挺起了背脊，紧张得鼻尖处冒出一层细汗，眼睛不受控制地朝着四周转了一圈。 只是她看了一圈儿下来，还是没有发现周围有其他人。 “瞧你！”徐明菲看到徐二姑娘这个样子，心中一乐，不由莞尔道，“我就说说而已，二姐姐还当真了？” “明菲！”徐二姑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嗔了徐明菲一眼，红着一张小脸道，“你怎么这么坏，居然故意吓唬我！” 不等徐明菲回应，一个身着梳着少女发髻，头戴红色珊瑚发簪的圆脸少女就从一丛灌木后头绕了出来，冲着徐二姑娘挤了挤眼睛，大笑道：“徐二小姐说的没错，明菲就是这么坏！” 475.第475章 寒冬春意 “语兰！”徐明菲看清来人，水灵灵的大眼睛顿时一亮，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来。 “可不就是我。”安语兰笑呵呵地走到徐明菲和徐二姑娘身前，“你们可真是够慢的，亏得我早早地就在这里等着了。” 徐二姑娘与安语兰并不熟，这会儿见对方语气如此熟稔，心里也明白是徐明菲的缘故，因此也没太过惊讶，跟平时一样冲着对方笑了笑。 倒是徐明菲，听到安语兰如此不见外的话，也不客气地上前一步，颇为亲热地拉着对反的手道：“语兰你可就冤枉我们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宫宴都是功勋之家先入宫，其他朝臣则是排在后面。若非皇后娘娘看重，提前差人将我们一家接进了宫，恐怕这会儿都还在外头排队候着的。” “我要是不知道你们被皇后娘娘提前接进了宫，又怎么会特意在这里等你们？”安语兰冲着徐明菲扬了扬眉毛。 安语兰出身手握重权的武将世家，娘亲乃是当朝郡主，就连她自个儿在年前圣上大封的时候也得了个县主的封号，身份又比从前提了一层。 因此，比起徐明菲等人，安语兰自然是更早一步就进了宫。 而她之所以特意提前在花园这边等着徐明菲二人，不过是惦记着两人初入宫廷，不习惯罢了。 对于她的这份体贴，徐明菲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心中感激之余，徐明菲也就顺势对着安语兰福了福身子，笑道：“语兰你久等了，回头我请你去珍馐楼吃饭。” “一顿珍馐楼的饭就把我打发了？”安语兰轻哼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前几天送了子玉一盒自己做的香脂，回去了你也得送我一盒才行。” “这有何难？”徐明菲抿嘴一笑，看了一眼安语兰红润的圆脸，打趣道，“之前没送你是因为你一向不喜欢这些东西，既然你都开口了，莫说一盒，就是十盒我也能送你。” 听出徐明菲话中的调侃之意，安语兰也不扭捏，咧着嘴笑道：“之前我不喜欢香脂之类的东西，是因为觉得那些东西都不够好。你送给子玉的香脂跟京城铺子里卖的那些可不一样，别说是我了，就连我娘见了，也都说好呢！” “不过我闲暇之时做出来的小玩意儿，不值一提，你们喜欢就好。”徐明菲眉眼弯弯地道。 她做出来的香脂都是结合了中医原理，做了简单的原料提纯之后做出来的功效香脂，当然比京城铺子里卖的其他香脂要好，只是因着制作过程复杂，她也就做点出来给亲近之人用罢了，并未有传播出去的打算。 “这你可就谦虚了，我敢说你做的香脂绝对是京城第一，不过嘛……”安语兰眨了眨眼睛，掩嘴一笑，“好东西自然是得亲近的人分享，我可不会告诉其他不相干的人。” “你哟……”徐明菲失笑。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特意来等你们，除了想要跟你们领领路之外，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安语兰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带着几分神秘地道。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徐二姑娘看到安语兰这个样子，不由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不动声色地竖起了耳朵。 徐明菲看了一眼被勾起好奇心的徐二姑娘，心中微微一笑，抬头对着安语兰道：“是什么好消息？” “听说礼部尚书府的董夫人在入宫之前突发急症晕了过去，今天晚上不能入宫赴宴了。亏得董苏皖前段日子在京城的铺子中上蹿下跳的，一门心思地想要在今天晚上的宫宴上争一争风头，这下可都白费了！”安语兰颇有点幸灾乐祸地道。 董夫人晕了？ 听到这个消息，徐明菲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诧异。 之前在宫外排队的时候，董夫人和董苏皖在马车里不是好好的吗？ 她隔了老远都能听到从那对母女在马车中传来的笑声。 那种中气十足的模样，可不像是会突发急症晕过去的人。 “怎么，你不信？”安语兰见徐明菲不说话，又道，“别说你不信，我刚才听说的时候也不敢相信呢！不过宫里的太医都已经赶过去诊治了，这消息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董夫人不能来就算了，反正跟我们没多大关系。”徐明菲脑子转了转，也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董家和徐家也算是结了梁子的，既然能不碰面，那就还是别碰面了。 “你说得没错，跟咱们没多大关系。”安语兰赞同地点点头，重新拉起徐明菲的手，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咱们赶紧进花园吧！这个花园是宫里最漂亮的园子之一，别看现在正是冬天，宫里的花匠在园子里下了大工夫，里面可是开着不少外头这时候看不到的花呢！” 说罢，安语兰也不再多言，径直领着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往花园里头走。 三人绕过一座拱门，路过一小片灌木丛，待到走进一片红色的花海中，这才算是真正的进入了花园。 “呀，宫里的杜鹃花居然都开了！”徐二姑娘一看到眼前开得正艳的红色杜鹃花，忍不住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 杜鹃花的花期是在春天，按照常理来说，这个季节是不应该开放的。 看到徐二姑娘这般惊讶，安语兰也没露出轻视之色，只是笑盈盈地解释道：“这些杜鹃花都是花匠们在温室里特意养出来的，为的就是让宫里的主子们逛花园的时候看着喜气。这些红色的杜鹃花还不算稀罕，在里头花房里还养着紫色和黄色的杜鹃花，再往里走一些还有更多好看的名花，全都是各地进贡上来的贡品，那些才是真的好看呢！” 大冬天逛御花园遭罪吹冷风这种事情在大熙朝的皇宫是没有的。 除开这些特意用温室养出来的花草之外，花园里还特意挂上了挡风保暖的帷帐，不但能让延长花期，还能为贵人们遮风挡雨，忽视的冬季的严寒，处处透出撩人的春意。 正待三人准备继续往里走的时候，一阵微风吹来，旁边的帷帐微微一晃，带来了一段模模糊糊的低语声。 476.第476章 流水无情 有人！ 徐明菲和安语兰同时对视一眼，脑海中都闪现出这两个字。 入宫经验丰富的安语兰当即脚下一顿，拉着徐明菲和徐二姑娘悄悄地往帷帐那边移了移，巧妙地遮住了几人的身影。 “怎么了？”徐二姑娘刚才光顾着看周围开得正艳的杜鹃花，并未注意到周围的其他动静，这会儿被安语兰拉住了，面上不由露出几分疑惑。 “嘘！”安语兰迅速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徐二姑娘的唇上，声音压得极低地道，“前面有人在说话，咱们先别冒然过去。” 徐二姑娘被安语兰的动作吓了一跳，眼中露出几分茫然。 这花园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就算前面有人说话，又关她们什么事？ 相比起徐二姑娘的茫然，颇为了解安语兰性子的徐明菲则是迅速回过了味儿，同样压低了声音，对着安语兰耳语道：“前面说话的人，你认识？” 安语兰轻轻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低语道：“是怀远侯府的余芷蓉。” 怀远侯府的余芷蓉？ 徐明菲眉头一挑，很快从脑海中翻出了这么一个人来。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次围场秋猎的时候，余芷蓉就因为魏玄在人群中看了她一眼而上来找她质问。 当时还是苏子玉和安语兰一起帮她解围，才顺利地当掉了余芷蓉的找茬。 不过就算余芷蓉对她有些意见，可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加上因着交际圈子不同，她跟余芷蓉之后也没有多少接触，有必要在这个时候特意避到一边吗？ 只是还不等她心中疑惑浮上脸颊，一股熟悉的清香味儿便钻进了她的鼻子。 这是…… 徐明菲瞳孔微微一缩，瞄了一眼旁边已经竖起耳朵准备偷听的安语兰和依然一脸茫然的徐二姑娘，抿了抿嘴，最终还是低下头，安静了下来。 她们这边一静，刚才还显得有些模糊的声音就变得清晰了起来。 “小侯爷，你、你就真的那么不喜欢我吗？”余芷蓉的声音听着轻飘飘，好似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忐忑，只要风一吹就会被吹散一般。 “余小姐何出此言？”魏玄的声音低沉有力，语气波澜不惊，半点没有被人质疑的疑惑和惊讶。 一阵细细的脚步声响起，余芷蓉似乎往前走了两步，顿了顿，又开口道：“不然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 “余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与余小姐不熟，冷淡这两个字怕是不妥。”魏玄缓缓道。 尽管隔着帷帐，徐明菲看不到前方的情景，但从魏玄的话来看，她不难想象此刻对方那副礼数周到却又疏远至极的模样。 “不熟？”余芷蓉听了魏玄的话，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声音都不受控制地提高了几分，过了好一会儿，才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气势道，“戚远侯老夫人有意让你娶我，你为什么拒绝？以我怀远侯府嫡女的身份，是哪一点配不上你吗？” “余小姐身份尊贵，魏某从未有过轻视之意。”魏玄淡淡道。 “那你为什么拒绝？”余芷蓉好似真的豁出去了一般，声音都带出了几分哽咽。 “余小姐，这里是皇宫。”魏玄并未直接回答余芷蓉的话，反倒是小小地提醒了一句。 只可惜余芷蓉并未领会到他的好意，满脑子都只想着要求出答案，执意道：“还请小侯爷回答我！” “既然余小姐如此执着……”魏玄顿了一下，复道，“魏某只会娶自己心悦之人，而余小姐你并不是。” 余芷蓉听到魏玄这直白且不留情面的话，犹如脸皮被人彻底刮下一般，退去了所有的勇气，当即悲鸣一声，掉头飞奔离去。 站在不远处的徐明菲三人压根没想到居然会听到这么一出表白大戏，听着余芷蓉离去的声音，不由互相看了看，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几分惊讶。 安语兰之前只隐隐听出了余芷蓉的声音，并不知道和余芷蓉说话的居然是戚远侯府的小侯爷魏玄。 想着戚远侯府显赫，深怕在这种事情上触了魏玄的霉头，安语兰立刻对着徐明菲和徐二姑娘使了一个眼色，立在那里更加不敢动了。 一直等到魏玄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彻底离开了此地之后，她这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捂着自己的胸口，也不敢开口说话，立马拉着徐明菲和徐二姑娘掉过头，朝着另外一条路走去，免得待会儿和魏玄撞个正着。 三人心里存了事，连带着对花园中那些争相斗艳的花草失了几分兴趣，一路疾行而去，直到坐到一处没人暖阁之中，才算是彻底回过了神。 安语兰安排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坐下，将暖阁伺候的宫人挥退后，探着头朝着周围打量了一圈，再三确定没有其他的人在附近，这才软着身子挨着徐明菲坐下，惊魂未定地道：“天啊，没想到余芷蓉平日里看着娇娇弱弱，胆子竟然这么大，居然敢……敢对着小侯爷说出那种话来！” 她不知道魏玄跟徐家的关系，听见了这种事情，心中也仅仅是震惊罢了，其他的倒也没多想。 徐二姑娘却是知道魏玄就是曾经的邵祁，而且跟徐明菲的关系好像也是不错的样子，这会儿就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到了正端起一杯香茗品尝的徐明菲身上。 “二姐姐，喝茶。”徐明菲察觉到徐二姑娘那带着几分担忧的目光，心中微微一笑，将一杯清茶递到了徐二姑娘手边。 徐二姑娘一贯老实，加之暖阁里还坐着安语兰，当下也不敢多言，老实低头喝茶了。 感叹完的安语兰并未察觉到徐明菲和徐二姑娘之间的这点小动作，缓过气之后，就又开始自顾自地道：“之前有风声传出戚远侯老夫人要为小侯爷选亲事，我瞧着余芷蓉那着急上火的样子还笑话过她，觉得她八成是没戏，没想到怀远侯府和戚远侯府还真有结亲的意思。若不是小侯爷自己拒绝了，余芷蓉的心思还真就成了！” 477.第477章 心上人 听到安语兰这番感叹，徐明菲面上不显，端着茶杯的手却不由微微一顿。 莫说安语兰被余芷蓉给吓了一跳，就是她听了对方的那番话，心里也是惊得不轻。 她知道京城中有不少世家千金暗地里都偷偷青睐魏玄，偶尔聚在一起的时候，还会提上几句打趣一二，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直接对着魏玄示爱。 更何况余芷蓉向来柔弱，走到哪里都是一副风吹就要倒的模样，若不是亲耳听见，徐明菲还真的想不到对方也有这样的胆子。 啧，真是男色祸人啊！ 徐明菲半眯着眼睛，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小雀跃，觉得参加宫宴这件事其实也不算太无趣。 余芷蓉被人当面拒绝倒是哭着跑了，也不知道魏玄这会儿去了哪儿，万一又在哪里被人给堵着表白，那可就有的玩了…… 正当徐明菲想得出神，暗自猜测到底有多少像余芷蓉一般大胆的世家千金之时，突然一只粉嫩圆润的小手在伸到她眼前来回晃了晃了，惹得她不由停下思绪，朝着小手的主人望了过去。 “明菲，你在想什么呢，我喊了你好几声了，你居然都没有听到！”安语兰见徐明菲终于看向了自己，立马发出不满的抱怨声。 “对不住，我刚才走神了。”徐明菲放下茶杯，略带歉意地对着安语兰笑了笑。 安语兰也不是小气的人，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身子稍稍往徐明菲那边挪了挪，一脸八卦地道：“之前小侯爷说他只会娶自己心悦的人，你说……小侯爷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听到心上人这三个字，徐明菲忍不住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垂下眼睑，低声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好奇嘛！”安语兰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点了点，“若不是小侯爷有了心上人，那他怎么会用这样的话来拒绝余芷蓉？明菲，你说小侯爷的心上人到底是谁？是张阁老的孙女，还是哪个国公府家的姑娘？” 说完，不等徐明菲回答，安语兰又开始掰着手指，将京城中几乎能够排的上号的世家千金给扒拉了一遍。 徐明菲侧耳听了一会儿，发现安语兰列出的人选几乎是和魏玄年龄相当的人，少数几个比魏玄小个一两岁，而跟徐明菲还有她自己岁数差不多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语兰，你怎么就想到这些人了？”徐明菲带着几分好奇地看着安语兰。 “不是这些人还能有谁？”安语兰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又道，“以小侯爷的年纪，若是要定亲的话，多半是要定能过尽快入门的姑娘，京城中符合这一条的小姐我都已经列出来了，难道还有没提到的？” “也不是……”徐明菲语塞。 “那……”安语兰皱了皱眉头，忽儿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手，低呼道，“哎呀，差点把江南的那些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们给忘了，他们家都有哪些适龄的小姐来着？” 语毕，安语兰不由再次忽略坐在一旁的徐明菲和徐二姑娘，一门心思地回想着江南那边有哪些与魏玄合适的人选。 478.第478章 同病相怜 对于安语兰这般热衷于盘点那些可能是魏玄心上人的这种举动，不管是徐明菲还是一直没有吭声的徐二姑娘都有些无奈。 尤其是徐二姑娘，每听安语兰报出一位小姐，她脸上的表情就越发纠结，看着徐明菲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 徐明菲倒是注意到了徐二姑娘这种纠结又复杂的状态，只是她什么都没有说，一边听安语兰说话，一边安静地低头品茶。 所幸，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不等安语兰将江南那边的名门小姐给扒拉完，就有宫人来通知她们宫宴再过不久就要开始了。 一年一度的宫宴与八卦魏玄的心上人，这两件事情孰轻孰重，作为安家的大小姐，安语兰心里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不需旁人提醒，她便主动打了住了话题，同徐明菲和徐二姑娘一起在宫女的指引下出了花园。 安语兰自然是得先去找她娘，而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则是回了徐大太太那边。 此时大多数身有诰命的命妇都已经进了宫，穆皇后的宫里也比之前多了不少人，其中不乏各位王妃和国公夫人。 不过就算如此，徐大太太也依然在穆皇后身边占有一席之地，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见到穆皇后对徐大太太如此看中，周围的各位贵妇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对待徐家众人之时不由更添上了几分亲近。 作为徐大太太的嫡亲儿媳妇，纵然许惠入京的时间也不并不算太常，但她在京中的贵妇圈中也有不少朋友。 原本坐在末座的她正在和旁边交好的夫人闲聊，看到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回来了，便适时地住了嘴，将两人招到自己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关心道：“怎么样，第一次进宫习不习惯？” “大堂嫂放心，刚才我和二姐姐在花园遇到了语兰，有她领着我们，一切都好。”徐明菲冲着许惠笑了笑，十分自然地隐去了关于魏玄和余芷蓉的那点八卦。 “那就好。”许惠点点头，将两人拉到身边坐下，又道，“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俩先在这里坐一下，待会儿大家一起过去。” 徐明菲和徐二姑娘齐齐应了一声，乖乖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待两人坐定之后，趁着这会儿有空，许惠一手抚着已经稍稍有些显怀的肚子，低声对着姐妹俩介绍起了穆皇后身边坐着的各位贵妇。 能够在这个时候坐在穆皇后宫里的人，自然是大部分都是她所亲睐或者看中的人，不管是夫家还是娘家，在朝中都颇有地位。 徐明菲大致扫视了一圈，瞧见了不少平日跟着徐大太太出门做客时见过的面孔。 只是她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戚远侯老夫人的身影。 和就算接到宫宴邀请，也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来到穆皇后宫里聊天的汪如玉不一样，戚远侯身在要职，戚远侯老夫人作为他的嫡母，在宫里行走也是很有体面的，自然是有资格在穆皇后宫中做客。 更何况……有魏玄在，戚远侯老夫人若是不想他在众人面前太抢风头，肯定是要一起入宫的。 毕竟魏宁在秋猎时摔断了腿，至今没有康复无法入宫赴宴，如果戚远侯老夫人不抓住每一个机会提醒众人她那位嫡亲孙子的存在，只怕本来就被魏玄压制得有些暗淡的魏宁就更加容易让人忽略了。 既然戚远侯老夫人不在穆皇后这里，那……她去了哪里？ 徐明菲收回自己的视线，回想起戚远侯老夫人似乎有意让余芷蓉与魏玄定亲之事，眼睛微微一眯，嘴角微不可查地抿了一下。 就在徐明菲的思绪开始慢慢飘远之际，原本乖乖坐在旁边的徐二姑娘突然开口对着许惠道：“大嫂，怎么没有看到戚远侯老夫人，难道她今天不进宫赴宴？” 听到这句话，徐明菲迅速拉回自己的思绪，抬头看了徐二姑娘一眼。 而徐二姑娘却好似有些心虚一般，察觉到徐明菲的视线之后，立马不怎么自在地将头偏到一边，带着几分小紧张绞了绞自己的手指。 这个二姐姐…… 徐明菲失笑，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徐二姑娘这份关心。 许惠不知道花园中发生的事情，听到徐二姑娘这么问，先是一愣，随后笑着道：“一年一次的宫宴，戚远侯老夫人怎么可能不来？听说她今儿一大早就入宫了，只不过这会儿并未在皇后宫中，而是去了太后那边。” “太后？”徐二姑娘脸上露出少许惊讶，眼睛不由自主地又往徐明菲身上瞄了一下，复又小心翼翼地对着许惠道，“戚远侯老夫人怎么去了太后宫里，不是说太后最近凤体违和，最近都不怎么见人吗？” “戚远侯老夫人与太后乃未嫁人之前就是闺中密友，直到现在关系依然颇为密切，旁人太后或许不会见，但戚远侯老夫人她是肯定会见的。”许惠稍稍压低了身子，对着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叮嘱道，“这事儿你们知道就行了，别和其他人谈论这个。” “嗯。”徐二姑娘见许惠一脸郑重，虽有些不明就里，却也老实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的明白了。 倒是坐在一旁的徐明菲，听了许惠的嘱咐之后眼中露出几分了然。 太后乃是先帝的皇后，可当今圣上却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说起这个来，太后与戚远侯老夫人之所以会这般亲密，也是因为两人的情况极为相似。 太后原本有一个亲生儿子，可惜还未等册封太子，就因为一场意外早殇，只给她留下一个不足一岁的孙子。 可偏偏当时先帝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明显无法将江山交给连话都还说不清楚的嫡孙，只得传位于当时德才兼备的二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 由于当今圣上生母早逝，继位之后是尊奉的嫡母为太后，顺带也十分大方地封了幼小的侄子为郡王。 这对天家母子俩起初看着还是比较融洽，可这几年随着圣上的权威越重，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479.第479章 天大的误会 皇家的关系总是那么微妙又复杂，今天是天底下最好最尊贵的母子，明天可能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仇人。 如今圣上和太后的关系虽说还不至于是仇人，但各种摩擦总是少不了的。 好比前段时间太后凤体违和这件事情，明面上说是太后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实际上却是因为御史参了太后娘家辅国公府一本。 这要是换做以前，只要事情不是特别严重，圣上一般都是轻轻揭过，多般维护。 可这次圣上却并没有那样，不但没有出言维护，反倒是下旨将太后的娘家辅国公府申饬一番。 太后如此被打脸，心里自然是不痛快了，只是毕竟辅国公府确实做错了事，她也无法在众多朝臣的面前撒泼，这才做出了一副生病的模样，以另一种方式表达自己对圣上的不满。 不过很可惜，就算太后装病，圣上也只是探望了一下而已，对于辅国公府那边，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半点安慰的意思都没有，可是让太后背地里气了个倒仰。 戚远侯老夫人去了太后那边不好多谈，徐二姑娘想了想，还是侧了侧身子，避开徐明菲那带着几分打量的眼神，对着许惠道：“大嫂，那戚远侯夫人呢，今天宫宴她来了吗？” “没有。”许惠摇了摇头，“戚远侯夫人病弱不宜出门，圣上特许戚远侯夫人不用入宫赴宴。” “哦。”徐二姑娘轻轻地应了一声，绞了绞手指，没敢往徐明菲那边看。 许惠看着似乎有些局促的徐二姑娘，心中微微一动，略带探究看着徐二姑娘道：“二妹妹你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戚远侯府的事情了？” “没、没什么，就是想着戚远侯府毕竟和咱们家有亲，所以才顺口问了问……”徐二姑娘低着头呐呐道。 “是吗？”许惠眼中透出些许狐疑，显然不怎么相信徐二姑娘的这个理由。 徐府和戚远侯府虽说有些来往，但徐大太太不喜戚远侯老夫人这件事情，旁人也许不知道，徐二姑娘却是肯定知道的。 以她这种向来以徐大太太马首是瞻的性子来说，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去关心徐大太太不喜欢的戚远侯老夫人？ 越是这样想，许惠心中的疑惑就越重。 她看了看及笄之后越发端庄贤淑的徐二姑娘，脑中忽的闪过戚远侯老夫人的宝贝嫡孙魏宁的模样，心中顿时就是一个咯噔。 糟糕！ 她家这个二妹妹，该不会是看上魏宁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许惠面上不显，藏在袖中的手却不禁紧了紧，心中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看戚远侯老夫人的样子就知道，那个魏宁绝对不是徐二姑娘的良配！ 比起一向严于律己的魏玄，魏宁身边从懂人事起身边就没少红颜知己，尽管没有在娶亲之前弄出庶子庶女，但通房丫头什么的却是不少的。 她家二妹妹虽说是庶出，但好歹是在徐大太太跟前长大的，性子也温柔娴淑，合该配个没当户对的好人家，哪里能钻进魏宁那个虎狼窝里去？ 480.第480章 支招 许惠不忍自家小姑子落入魏宁那个泥坑里，有心想要侧面提醒几句，可这坐满了人的大殿又实在不是说这个话题的好地方，只得按耐住心中的不安，将话题岔到了其他地方。 徐二姑娘懵懵懂懂的，尽管不知道许惠误会自己看上了魏宁，但见对方没有继续深究自己，也不由松了一口气，再次偷偷他地瞄了徐明菲一眼。 坐在一旁的徐明菲倒是察觉到许惠的语气中似乎有些异样，不过却没将对方的异样联系到魏宁的头上去，这会儿看着徐二姑娘那底气不足的心虚样儿，也只是抿嘴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又有一批命妇从殿外而来，大殿内又掀起了一阵热闹，彻底将徐明菲三人之间的这点小水花给淹没了。 相比穆皇后宫中的热闹，太后那边就冷清得多了。 宫中的宫人不少，可因着太后心情不好的缘故，一个个都神情肃穆绷紧了神经，整座宫殿落针可闻，从里到外都透出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沉重之感。 戚远侯老夫人与太后关系亲密，一进来就直接被宫人引去了太后的寝宫。 待奉上戚远侯老夫人爱喝的茶水之后，周围伺候的宫人也不需要吩咐，便如往日一般安静地退了出去。 太后年近五十，因为平日保养得当，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不少，只是因为近来心气不顺，就算此刻为了待会儿宫宴已经画好了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轻手抚摸眼角的细纹，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带着几分自嘲的道：“果真是岁月不饶人啊！看看宫里那些跟水葱似的宫妃们，真是不服老都不行。” “太后身份尊贵，那些宫妃们才是望尘莫及。”戚远侯老夫人立在太后身后不远处，放下了平日在侯府中的架子，难得的露出了谦卑的一面。 “尊贵？”太后嗤笑一声，转过身，看着戚远侯老夫人道，“你也瞧见我宫里如今冷清成什么样子了，还谈什么尊贵？只怕再过一阵子，就算我有这太后的名头，在这宫里也站不住什么脚了！” 听着太后这般充满了怨愤的话，戚远侯老夫人脸上没有半分意外和波动，轻声安抚道：“太后多虑了，有辅国公和郡王殿下在，太后定然安然无忧的。” 只是她这番安抚似乎并未起什么作用，太后不甚耐烦地摆了摆手，皱眉道，“你也别尽说些好听的话来安慰我了，辅国公要是真能硬气，也不会被圣上下旨申饬了。哼，到底是不是亲生的，若辅国公是圣上的亲外家，他岂会如此不留情面！若是哀家的皇儿没有早殇，他怎么敢这样对我？” 说到这里，太后脸色一沉，眼中露出一分狠厉。 太后的心结，戚远侯老夫人可谓是感同身受。 她也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她的亲生儿子没有早死，顺利地继承了戚远侯府的爵位，她何须如现在这样为了魏宁百般算计？ 只可惜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她的儿子死了，让她厌恶的庶子抢了她嫡亲儿子的爵位不说，还想着让魏玄那个小崽子来和她的宝贝嫡亲孙子争抢，实在是可恶透顶！ 思及此处，戚远侯老夫人眼底暗光一闪，看着额头青筋微露的太后，低声道：“太后息怒，顺郡王还需要您呢！” 顺郡王！ 听到这三个字，太后眼中的狠厉顿时一收，整个人瞬间变得柔和许多。 没错，顺郡王还等需要她呢！ 就算儿子没了又怎么样，她还有孙子呢！ 想通了这一点，太后紧绷的嘴角也不由松了下来，看着眼前低眉顺目的戚远侯老夫人，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开口道：“魏宁的腿怎么样了，能下床走动了吗？” “多谢太后关心。”提到魏宁，戚远侯老夫人的眉宇间也不禁露出几分温柔，对着太后恭敬道，“太医说过已经可以偶尔动一下了，只是如今天寒地冻的，臣妇实在是不放心，还是让他躺在床上养着的，等他的腿好了，臣妇一定带他进宫向太后拜谢。” “魏宁是个好孩子，这次秋猎遭了罪，确实该好好养一养。”太后点点头，又道，“你上次说想为魏宁求娶明澜公主的女儿，我前些日子让人去探了一下她的口风，她似乎没那个意思。” “是我家魏宁福薄。”戚远侯老夫人手心一紧，面上不显，心中却陡然升起几分对明澜公主的不满。 她家魏宁怎么说也是戚远侯府嫡出一脉，戚远侯府从开国便显赫至今，魏宁说起来还是大长公主的曾孙，身上也流着皇室一丝的血统，难不成还配不上明澜公主的女儿了？ 若不是看在明澜公主还算得圣宠，安国公府在朝中也颇为说得上话，若当了魏宁的岳家，在争夺戚远侯爵位上面也能添上一份助力，她还看不上对方的女儿呢！ 毕竟明澜公主的女儿除了身份之外，在满京城的贵女中实在是不怎么出挑。 太后与戚远侯老夫人相交多年，岂能看不出对方此刻的言不由衷？ “你也知道，如今圣上和我有些不对付，明澜又向来会讨他的欢心，我若不顾明澜的意愿是强硬下旨赐婚，只怕圣上那边不会答应。”太后瞄了戚远侯老夫人一眼，又道，“要我说最好的办法，还是让魏宁多使点劲儿，若是明澜家的丫头自个儿看上了魏宁，一切就简单多了。” “太后说得有理，只是……”戚远侯老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魏玄和明澜公主的儿子顾善交好，只怕两人会从中作梗。” “这就要看魏宁的本事了，若是他连点事儿都摆不平，还怎么去争戚远侯府世子的位子？”太后缓缓道。 戚远侯老夫人沉默不语。 太后说的话她如何不知？ 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不知道魏玄到底给顾善灌了什么迷魂汤，不管魏宁怎么努力，顾善始终都站在魏玄那边，半点都不肯搭理魏宁。 为了这事儿，她背地里可没少生闷气。 481.第481章 属意 太后到底和戚远侯老夫人相交多年，见对方脸色晦暗，不由联想到自己，不由开口提醒道：“魏玄近来时常入宫，在圣上面前也颇为得脸，你可要小心点，别光注意着魏宁，把魏玄给忘了。万一被他逮着机会钻了空子，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太后放心，魏玄那边我并没有忘记。”戚远侯老夫人嘴角一抿，眼中闪过几分算计，“前段时间我已经放出了风声，要为魏玄相看媳妇。” “你要让魏玄娶亲？”太后略显诧异的看了戚远侯老夫人一眼，眉头微微一皱，沉吟道，“要是魏玄得了一门有力的姻亲，对你和魏宁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关于戚远侯府请封世子一事，戚远侯老夫人和魏源在圣上面前可没少折腾。 在魏玄还没有回到京城之前，魏源以魏宁年纪太小，而自己年纪还不大为借口，对世子一事一拖再拖，摆明了是不乐意将来让魏宁继承戚远侯府。 等到魏玄被找回了京城，魏源倒是不拖了，但他属意的人则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魏玄，依然没有将魏宁给纳入眼中。 戚远侯老夫人为此谋划了十几年，心中唯一的执念就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嫡亲孙子魏宁继承戚远侯府，眼看成功在即，却半路杀出了个丢了许多年的魏玄，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 为此，她这几年没少和魏源较劲。 太后当然是站在戚远侯老夫人这一边的，甚至也不止一次在圣上面前为魏宁说好话，可无奈戚远侯魏源深得圣上器重，圣上偏帮自己的臣子，始终都不肯松口。 既然无法正面突破，如果魏宁想要打败魏玄顺利继承戚远侯府，自然只能换个方向使力。 如今魏宁和魏玄两人都未成亲，谁能争取到一户手握实权的得力姻亲，谁在争夺世子之位上面就会更占优势。 也正是因为这样，太后才会同意戚远侯老夫人想要求娶明澜公主之女的请求，出手帮忙试探对方的。 只可惜结果不尽如人意罢了。 她想了想，觉得戚远侯老夫人不是那种会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人，又开口道：“你准备给魏玄找什么样的媳妇？” 闻弦歌而知雅意，戚远侯老夫人见太后转过了弯，当即嘴角一翘，面带笑容地道：“我看中了怀远侯府的姑娘。” “怀远侯府？”太后顿了一下，心中飞快地回忆了一下怀远侯府家中的几个姑娘，不由也跟着嘴角一弯，看着戚远侯老夫人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笑意，“我若是记得没错，怀远侯夫人是你娘家侄女对不对？” “正是。”戚远侯老夫人点点头，笑道，“怀远侯府没有得力的继承人，如今已经日渐式微，若不是与我们梧桐巷徐家结了亲，早就在京城站不住脚了。只要魏玄娶了怀远侯府的姑娘，既能阻止他找一门有助力的姻亲，又相当于拿捏住了他的一半，还怕今后不能成事吗？” “你的想法是不错，可魏源和魏玄又不是傻子，能轻易答应这件亲事？”太后又问。 戚远侯老夫人眼睛微微一眯，想起魏玄之前当面回绝了她时的模样，沉声道：“这可由不得他们不答应了！” 482.第482章 男颜祸水 “你有把握？”太后伸手拢了拢发髻，缓缓道，“如今的魏源可不是当年在你手下讨生活过日子的小庶子了，他如今位高权重，莫说是你没办法正面强逼他，就连我……也得给他三分颜面。” 说罢，太后不由轻啧一声，脸上露出几分讽刺。 这世道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别说是戚远侯老夫人了，就连她也没想到，当年被压得死死的差点连命都保不住的魏源，居然能混成今天这个样子，不但顺利继承了戚远侯府的爵位，更是在朝中手握实权，让旁人轻易不敢得罪。 若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绝对会提前把魏源给弄死，以绝后患！ “正面强逼不行，换种方法难道还不成？”戚远侯夫人轻哼一声，眼中透出几分冷意，“怀远侯府再不中用，也是世袭侯府，只要魏玄自个儿犯了错，我就不信魏源能彻底兜住！我不但要死死捏住魏玄的亲事，还要让他们丢个大脸，成为京城的笑柄！” “好！”太后见戚远侯老夫人放了狠话，干脆站起身，沉声道，“你若是真能成事，我就联合辅国公府再次为魏宁请封世子。” 戚远侯老夫人闻言，顿时双眼一亮，面带感激地道：“多谢太后！若是宁儿能顺利继承戚远侯府，日后定会好好辅佐顺郡王殿下，任凭殿下差遣。” 尽管太后已经从戚远侯老夫人口中听了不少类似的保证，但依然每听一次就更加满意一分。 她颇为和善地拍了拍戚远侯老夫人的手，笑道：“你和魏宁的心意我都清楚，先不提这些事儿了，宫宴马上就开始了，待会儿你同我一起过去。” “是。”戚远侯老夫人面带微笑地躬了躬身子。 天色渐晚，但皇宫内却是一片通明，宫宴还未开始，宫人们便早早的点上了宫灯，将整个宫殿照得如白昼一般，而殿中那些精美奢华的布置和摆设，更是无一不体现出皇家的尊贵与气派。 难怪有那么多的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上钻，哪怕只参加一次这样的大型宫宴，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各家时常入宫的命妇暂且不提，如徐明菲等第一次入宫的千金小姐们，着实为眼前所见的一切感到惊叹。 徐明菲有两辈子的经历，也算是见过不少的大场面，面对眼前这一切纵然心中惊艳，却也还端得住，脸上没有露出半分怯意。 倒是其他第一次入宫的小姐，与徐明菲相比，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了些许不自然。 周围其他的贵妇们见了，面上不显，心中却对徐明菲的印象好上了几分，觉得尽管徐家根基不深，但家中儿女小辈不管是从见识还是教养上都还是能够拿得出手的。 察觉到周围人态度的变化，徐大太太嘴角微抿，眼中也不禁露出几分得色。 瞧，她家明菲就是这样出色！ 穆皇后身为后宫之主，作为大熙朝最尊贵的女人，宫宴之时自然是与圣上一同坐在上首。 原本称病的太后也在宫宴开始之时准时出现，坐在仅次于圣上和穆皇后的位子上，端着一张慈祥柔和的笑脸，接受众多贵妇们的请安和奉承。 朝中的大臣则是按照自己的官职，以及在圣上心中的地位依次入席。 虽说徐大老爷远在信阳府，没能参加今天的宫宴，但凭着他三品大员身份，以及圣上对他的信任和器重，徐家众人在宫宴中安排的位置还是相当的靠前。 远的不提，戚远侯府作为大熙朝最有权势的侯府之一，与徐家众人也不过就隔了三张桌子而已，而徐家的嫡支梧桐巷徐家，则是被安排在了徐大太太等人的对面。 对于这样的安排，徐大太太一行人是显得宠辱不惊，倒是坐在他们对面的梧桐巷徐家一行人有些强颜欢笑。 一向高高在上自视甚高的本家被安排与曾经落魄的分支平起平坐，尤其是这样的分支还无视了他们之前为了显示身份而做出的震慑，着实让梧桐巷徐家的人有些意难平。 不过做出这样安排的人是圣上，梧桐巷徐家的人不管再怎么意难平，也只能在心里嘀咕两句，明面上却是半点不满的话都不敢说出口的。 徐明菲对梧桐巷徐家的人没什么好印象，仅仅在入席之时朝着对方那边瞄了两眼，将梧桐巷徐家带来的那两位打扮得颇为用心的妙龄少女打量了一下，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而朝着戚远侯府所在的席位望去。 戚远侯府虽然显赫，但人丁不旺。 戚远侯魏源一个活着的兄弟都没有，而他下面那一辈，也仅仅只有亲子魏玄和侄子魏宁而已。 魏宁的腿伤还没好，自然没能入宫参加宫宴，而戚远侯夫人则是身体羸弱，跟往年一样，早早就告了病，也未入宫。 至于戚远侯老夫人，从一开始就十分亲密地坐在太后下首处，压根就没有到这边来过。 戚远侯的那点事儿，在场的大多数人心中都明白，只是从来都装作不知道，不在面上多说而已。 对于戚远侯老夫人的这种做法，也没有一个人露出诧异，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半，依旧该干嘛干嘛，没有生出半点波澜来。 因此，偌大的席位上，仅仅只有魏源和魏玄父子俩端坐其上，与周围其他热闹地挤在一起的人家相比，看着稍稍显得有些冷清。 但，这也仅仅只是看着冷清而已，实际上今天这场宫宴中，有无数的人想着方儿地琢磨着要与魏源和魏玄套近乎，那一个个热切的眼神，只差一点儿就能将席上的父子俩给烤熟了。 魏玄早已习惯这种类似的关注，岿然不动地坐在席上，悠然自得地端着一只白玉杯，静静地品尝为了宫宴而特意准备的御酒。 他今日穿了一身绛紫色的锦衣，腰间系着一条镶着金线的白玉祥云纹腰带，头上戴着一顶紫玉小冠，合着他那通身不同常人的贵气，纵然一句话也没有说，整个人却依然犹如发光体一般，无时无刻吸引着众人的注意。 得瑟！ 徐明菲暗哼一声，视线在魏玄的身上转悠了一圈，重点在对方那张越发清俊的脸上打量了一下。 想起之前花园里余芷蓉大胆表白的那些话，她不由在心中暗暗轻啧一声，送了对方四个字：男颜祸水！ 正在喝酒的魏玄敏锐地察觉到一道颇为熟悉的，不同于其他热切或羞涩的视线，借着酒杯的遮掩，眼睛往旁边一睃，刚好与徐明菲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这是怎么了？ 魏玄眉头微挑，看到了对方眼中隐藏在深处，那一闪而过的调侃，将杯中美酒饮尽的同时，飞快地朝着徐明菲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只可惜徐明菲压根没有解释的意思，双唇微微一抿，径直将头转向另一边，只给魏玄留下一个好看的后脑勺。 483.第483章 中意之人 看着徐明菲的后脑勺，端着酒杯的魏玄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他双眼微眯，脑子里飞快地回想了一下最近是否有得罪徐明菲的举动，结果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也只能归咎于小姑娘对他隐瞒邵雁容活着这件事情还没消气。 心中有了这个定论，魏玄双眸一转，视线不禁落在了额在徐明菲头上的那只赤金累丝蝶恋花宝石发簪上。 这发簪…… 魏玄神色微动，修长有力的手指微微一抬，将杯中的御酒一饮而尽。 在圣上和穆皇后的引领之下，宫宴的气氛渐渐推向了高潮，比起刚开始的拘束和僵硬，在座的绝大多数人都放松了不少。 徐明菲自打甩了魏玄一个后脑勺之后，就再也没有朝着对方的方向看过一眼，只是专注地欣赏宫人表演的歌舞，品尝难得一遇的宫庭御宴。 相比起前朝，大熙朝宫庭御宴的水准可就高多了。 托了开国圣祖偏爱口腹之欲的福，御厨们的手艺在开国之初就相当了得，延续发展至今，更是愈发精湛出色。 在这个依然时不时飘雪的季节，每一道由御膳房送上来的菜不但色香味俱全，还隐隐冒着丝丝热气，保证让在座的各位初初入口之时吃到的都是热食。 徐明菲偏爱川系菜肴，在案桌上众多的美食中，一眼就相中了一盘红彤彤的火爆大虾。 御厨细心地事先就剥了虾壳，去了虾头虾尾，配以辣味十足的红色辣椒，呈上来的时候仅仅是让人看着，就觉得十分有食欲。 徐家上下都知道徐明菲的喜好，见她一双筷子直往火爆大虾上招呼，也不觉得奇怪。 坐在一旁的许惠因着有孕在身的关系，近来这段时间对辣这些东西一概敬谢不敏，这会儿瞧着徐明菲吃得欢快，连忙低声道：“三妹妹，这虾看着有些辣，你少吃点，可别辣坏了肚子，待会儿还要去赏灯猜谜的。” 徐明菲闻言，手上动作忽的一顿，瞄了一眼自己面前那盘不知不觉中几乎快要空了的盘子，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被辣得稍稍有些发红的嘴唇，顺从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乖乖地点头道：“大堂嫂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许惠见她如此听话，面上微微一笑，心中一片妥帖，见徐明菲似乎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便十分体贴地开口道：“宫里到底不比家里方便，三妹妹若是喜欢这道菜，回头我差人去朱雀街上的珍馐楼做一道，那楼里厨子的手艺比起宫里的御厨来也是不逞多让。” “那明菲就先谢谢大堂嫂了。”面对许惠的好意，徐明菲自然是欣然接受。 “都是一家人，三妹妹无需这么客气。”许惠嘴角微翘，也不再多言，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大殿中的歌舞上。 尽管当今圣上在女色上并不太重视，后宫中的嫔妃比起先帝要少得多，可宫里依旧是美女如云。 有名分有封号妃嫔不提，宫里那些担当宫人角色的女子，各个也是容貌出众，私底下估计也没少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因此，每到这种节庆的日子，表演歌舞的宫人们绝大多数都是攒足了劲儿，力求尽善尽美，没准一个鸿运当头被圣上看中，从此高床软枕，再也不用做伺候人的活计。 徐明菲停下筷子之后就有些无所事事，在看着殿中那些充满了期待的宫人，更是有些意兴阑珊，想着前两天还没研究完的新药丸，不由自主地就开始走神了。 所幸这时候众人的目光大多集中在歌舞表演上，整个大殿中只有两个人注意到了徐明菲的走神。 一个是一直偷偷关注着她的魏玄，另一个则是坐在宗室那边大病初愈的肖荣。 晋宁郡王不得圣宠，汪如玉也不得穆皇后青睐，因而纵然今天的宫宴晋宁郡王府有接受到邀请，肖荣和汪如玉也没能得到任何的优待，等到他们按照规定的顺序入宫之后，距离宫宴开始也就没有多少时间了。 为此，汪如玉心中也是好一阵不痛快。 尤其是得知徐家众人早早就被穆皇后接进了宫，就算因为徐明菲及时救治了她的宝贝儿子，让她稍稍对徐家有一丁点儿的改观，也无法避免她此刻在心中燃起妒火和怒火。 “荣儿，外头风大，待会儿赏灯猜谜的时候你可要多多注意，千万不要着凉了。”汪如玉也无心欣赏歌舞，远远地看了一眼坐在高坐上的帝后，默默咬牙一番之后，转而对着肖荣叮嘱道。 肖荣不宜饮酒，案桌上放着的也仅仅是茶水而已。 他端起茶杯浅浅地饮了一口，压制住喉头的痒意，低声道：“这么多人，我待会儿还是不去好了，留下来陪娘说话。” “这怎么行？”汪如玉眉头一竖，不赞同地看着肖荣道，“今日宫宴，朝中重臣家的千金小姐基本上都来了，待会儿她们都要去赏灯猜谜的的。” “她们赏灯猜谜就是，我去与不去并无大碍。”肖荣淡淡地道。 “谁说没有大碍？”汪如玉飞快地朝着周围扫视一圈，压低了声音道，“荣儿你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立业了。宫宴之后的赏灯猜谜，明面上是为了增加宫宴的趣味，实际上却是最好的相看时机，每年不知道有多少高门大户通过这样的机会结了两姓之好。待会儿你就好好看看，若是有中意的，娘一定为你娶回来……” “不用了。”不等汪如玉说完，肖荣便出声打断了对方，温言道，“我身体还没调理好，大夫交代了不宜劳累，成亲一事，还是等我身体调理好了再谈好了。” “调理身体和成亲又不冲突，你需要选定人，旁的什么都不用管，娘全都为你办好，你只等着当新郎就好。”说到这里，汪如玉话音一顿，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声音，道，“娘知道你不爱热闹，之所以这么做也不过是希望你能和中意的人成亲罢了。” “中意的人……”肖荣顿了顿，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徐明菲当日在围场为他施针的样子。 484.第484章 不喜 汪如玉完全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此刻已经飘到了徐明菲的身上，想着自己儿子生来就是郡王世子，将来也会继承晋宁郡王府的爵位，心中顿时升起一阵自得。 想起前几天偶遇娘家定国公府的几个兄嫂时，尽管她们心中十分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对着她行礼时的样子，她心头又是一阵畅快。 哼，定国公府又怎么样，对上她郡王妃的身份，一样还不是得俯首称臣！ 亏得她当初机灵，早早地就将晋宁郡王攥在了手中，赶在定国公府的人将她随便发嫁之前顺顺利利地成了郡王妃，要不然还不知道会被那起子黑心肝的怎么磋磨呢！ 思及此处，汪如玉的视线又不禁朝着定国公府众人坐在之处望了过去。 待看到高大健壮的定国公，以及跟在定国公身后的定国公世子之时，她不由眉头一皱，在心中暗叹一声可惜。 明明她也是定国公府嫡出的姑娘，可就因为她娘是继室，加之没有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可以撑腰，不但生生的被之前原配所生的子女欺负了那么多年，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定国公的爵位落到她爹原配所生的长子头上。 如果继承定国公府的人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就好了…… 也不知是不是汪如玉的视线太过灼热，正在与戚远侯魏源饮酒的定国公突然回过了头，直直地对上了汪如玉的眼睛。 这一瞬间，汪如玉只觉得呼吸一顿，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谁知还不等她反应，定国公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神色如常地转过了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投给汪如玉，气得对方当即就青了脸。 魏源与定国公年纪相仿，平日里也多有来往，察觉到他的动作，不由出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定国公摇了摇头，嘴角一撇，嘴上虽然不愿多说，脸上却不经意地流露出了几分不屑。 见定国公如此态度，魏源也不追问，只端起酒杯与对方轻轻一碰，岔开了这个话题。 倒是坐在旁边的魏玄朝着汪如玉和肖荣的方向扫了一眼，不料这一扫，正好看到肖荣正望着徐明菲出神。 “晋宁郡王世子……”魏玄双眼微眯，想起徐明菲和肖荣之间的交集，心中陡然生出几分不喜来。 当然，这份不喜跟徐明菲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完完全全冲着肖荣而去的。 沉浸于自己思绪的肖荣压根没有察觉到不过片刻的功夫，汪如玉已经和定国公有了一次眼神上的交锋，而魏玄也对自己生出了不喜和警惕。 等到他彻底回过神的时候，宫宴上的歌舞已经进行了一大半，宴席上的不少年轻男女，也都在上位者的示意和默许下提前离席，赏灯猜谜去了。 他下意识地再往徐明菲的方向一扫，却发现那里早已没了佳人的身影。 想起之前汪如玉对他说的那些话，肖荣犹豫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能能抵过心中的念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脚出了大殿。 485.第485章 错过 京城中的权贵人家之所以对每年这一天的宫宴趋之若鹜，除了这是彰显自家在朝中以及圣上心目中的地位之外，还存了一份为自家小儿女打算的心思。 大熙朝繁盛，每年都会举行好几次规模大小不一的宫宴，不过唯独过年时的宫宴才会有赏灯猜谜这个小消遣。 宫宴中的灯谜除了少数几个出自圣上和穆皇后之手外，其他均是朝中重臣们家中所出。 提供灯谜之人不限性别，也不限年龄，在灯谜上更不会有任何关于提供灯谜之人的任何信息，只有猜中灯谜的人，才会在最后知晓灯谜出自何人之手。 最开始的时候，这个活动确实只是供参加宫宴的人消遣，可慢慢地这个猜灯谜的活动就成了权贵之家小儿女互相相看的机会。 不少胆大的公子小姐会借着猜灯谜的机会表明心迹，成就良缘。 但凡能够受邀参加这次宫宴的人，在身份地位上都是没得挑的，只要相差不太过分，而两家都有结亲的意愿，到时只需要宫宴结束之后在圣上和穆皇后面上透露几分，运气好的甚至还能得到天家赐婚。 今天入宫赴宴的公子小姐们早在家中就得了长辈的叮嘱，但凡心中对赏灯猜谜这一活动有想头的，无一例都打扮得颇为出彩，不求一定能在今天成就良缘，至少也要在众人面前好好地露一回脸。 徐明菲对在宫宴上出风头这种事情没兴趣，也知道这样的机会比起她来说，已经及笄的徐二姑娘反倒是更为合适一些。 未免不小心压过徐二姑娘的风头，一出了大殿，徐明菲便直接将徐二姑娘交给了性情豪爽的安语兰照顾，自个儿则是十分自觉地挑了人少的地方走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肖荣从大殿中追出来在人群众逛了好几圈，都没能找到徐明菲的人影。 等到他想起徐明菲可能去人少的地方转悠了的时候，徐明菲都走出好远了。 穆皇后为赏灯猜谜安排的地方挺大，除开湖心亭那种引人注意的地方聚集的人比较多之外，其他地方的人都比较少。 不过说是人少，其实也不过是相对人多的地方而已，也并未到一路上一个人影都看不到的地步。 至少徐明菲挑了人少的地方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已经遇到了三波和她一样对灯谜兴趣不大人。 只不过因为互相都不太熟悉，就算遇到了，双方也仅仅是点头招呼一下罢了，并未停下多做交谈。 对于这样的情况，徐明菲自然也是乐意的。 再一次与偶遇的打完招呼，走到假山旁的徐明菲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紧了紧身上的银狐毛披风，抬头看了看天上挂着的一弯明月，忍不住长长地出了一口浊气。 难得今日虽冷，但天气却十分好，就连晚上也是万里无云，除了月亮之外还能看到不少星星，这在现今这个时节也算是少见的了。 徐明菲收回视线，掩着嘴小小地打了一个呵欠，眼睛一瞟，就瞄到了假山顶上，在月光照射下显得有些孤寂的小亭子。 486.第486章 笃定 今日宫宴，与前头各家公子小姐聚在一起赏灯猜谜的热闹相比，假山上那在夜晚上本就显得有些孤寂的小亭子又更是添了几分寂寥。 在这种时候，大多数人都只看得到热闹明亮的地方，而瞧不见阴暗角落之处，就算无意间瞧见了，也不会生出过去看一看的念头来。 偏偏徐明菲并不是那大多数人之一。 她本就没兴趣在赏灯猜谜上弄出什么风头来，正愁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歇脚，才能既不招人眼，又能顺顺当当地完成今日的宫宴一行。 这会儿看到了假山上的小亭子，对她而言真可谓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此地离前头最热闹的地方有段距离，徐明菲顶多只能隐隐地听到一些声音，可那边的景象却是一点儿都看不到的，不过若是从假山上的小亭子往下看…… 徐明菲那双灵动的双眼当即骨碌碌地一转，嘴角微微一弯，提起裙角便拾级而上，沿着旁边的小道，朝着假山顶的小亭子而去。 也不知这座假山是谁让人修的，往上走的小路虽说并不狭窄，可却是弯弯绕绕的不说，中途还有好几条小岔道。 亏得徐明菲五感敏锐，加上方向感不错，这才没有多走冤枉路，顺顺当当地登上了假山顶，看清了沐浴在月光下的小亭子。 可惜还不等她喘口气，对此情此景小小地抒发一下浪漫情怀，就眼尖地发现小亭子中已经坐了一个人。 是谁？ 徐明菲眉头微蹙，当即脚下一顿，不动声色地往阴影处一避，心中犹豫了起来。 宫里头可不比外面，今日除了朝廷大臣之外，圣上膝下的几位皇子也在宫内，刚才在大殿中时，她还远远地瞄了几眼。 想她作为徐家的掌上明珠，事事顺心，处处如意，虽说比不上豪门权贵之家，但已经比很多官宦人家都强了。 她这辈子求的就是顺心如意，可没存过飞入皇家光宗耀祖这种念头，一点也不想跟皇子什么的沾上关系。 皇家看着光鲜，可内里的苦楚也不是没有的。 这万一她霉运当头遇到了哪位皇子，一不小心引起什么不必要麻烦，那可真就是倒霉到家了。 正在她有些踌躇不定的时候，小亭子中的人却好像察觉到什么一般先动了。 小亭子周围挂着挡风的幔帐，隔着一段距离，徐明菲也看不太真切。 她只隐隐看到一个身材倾长的男子站起身，身后撩开亭中挡风的幔帐，冲着她所在的方向开口道：“明菲妹妹，外头风大，既然都来了，不如过来避避风？” “小侯爷？”听到对方那熟悉的声音，徐明菲不由心中一跳，暗自低呼一声，忍不住从阴影处探出头，睁大了眼睛努力朝着亭中望去。 对方似瞧见了她的这番动作，轻笑一声，像是为了让她能够看得更清楚一样，又抬脚往亭外走了几步。 月光下的魏玄，整个人好似染上了一层莹白，散发着一股柔和的光晕。 看清楚亭中的人原来是魏玄，而不是什么皇子之后，躲在一边的徐明菲也不禁心头一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同时，她心中也不禁升起少许疑惑，魏玄不是应该在众多世家千金的簇拥在猜灯谜吗，怎么有空一个人待在这里？ 该不会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吧？ 想到这个可能，徐明菲猛地甩了甩头，暗自嘀咕道：魏玄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我会到这里来？多半是凑巧、凑巧罢了…… 魏玄耐着性子等了片刻，见徐明菲依然没有出现，以为对方心有顾忌，不由再次开口道：“此处没有旁人，明菲妹妹无需多虑，快过来吧！” 假山上头并未栽种多少树木，比起下面来说，上面的风相对而言也要大得多，饶是徐明菲披着狐毛披风，被这夜晚的寒风吹多了，也会觉得冻得厉害。 亏待自己这种事情徐明菲是从来都不做的，纵然之前在大殿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给魏玄，这会儿面对对方的二次相邀，也没想过要傻乎乎的一根筋拒绝到底。 她拢了拢狐毛披风垂在胸前的小毛球，挺直了背脊，也不再多耽搁时间，面色平静地抬脚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十分干脆地朝着小亭子走去。 见到徐明菲终于现身，魏玄嘴角微微一翘，见对方不说话也不恼，不但十分体贴地伸手为徐明菲撩起了幔帐，还低声提醒道：“明菲妹妹小心台阶。” 徐明菲瞥了一眼颇为殷勤的魏玄，依旧没有吭声，走进小亭子之后飞快地扫视了一圈，见到亭中石桌上摆放着的热茶和糕点时不由微微一愣。 一个精致小巧的小炉子立在石桌中央，炉子上的小茶壶正咕噜噜地冒着热气，一股清新的茶香也随着那一道道小小的咕噜声弥漫了整个亭子。 徐明菲嗅觉灵敏，不需入口，便从空气中的茶香分辨出这炉子上茶壶里的茶正是她平日在家中爱喝的那一种，而石桌上摆放的糕点，也是她比较爱吃的那几种。 刚才她还在安慰自己在这里碰到魏玄时凑巧，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小侯爷是特意在这里等我？”徐明菲目光微微一闪，回过头，直视着魏玄道。 面对徐明菲的询问，魏玄这次倒也坦然，点了点头，嘴角带笑道：“没错，我是特意在这里等明菲妹妹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徐明菲压住心中升起的那一丝丝古怪问道。 “当然是……猜的。”魏玄轻笑一声，从旁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空杯子，提起炉子上的茶壶，动作从容优雅地斟了一杯茶，半开玩笑地道，“自从城外庄子一别，明菲妹妹就一直对我避而不见，我若是不在这里等你，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和明菲妹妹这么坐在一起品茶聊天了。明菲妹妹，还在生我的气吗？” “万一我没来呢？”徐明菲不答反问。 魏玄眼角一抬，将斟好的茶轻轻推到徐明菲面前，露出一个十分笃定的笑容：“你一定会来的。” 487.第487章 你无赖 你怎么肯定我一定会来？ 徐明菲颇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虽然没有问出声，但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却已清楚地表达了出了她的疑问。 “想知道？”看到徐明菲这个样子，魏玄忽的心情一阵大好，之前因为肖荣而生出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肖荣又怎么样，能跟他与明菲妹妹之间相比吗？ 想到这里，魏玄不由嘴角勾笑，神色间一派轻松，与之前在大殿宴席上一本正经的模样截然不同。 待他视线不经意间落到了徐明菲的头顶上时，看着对方那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只觉得心头痒痒的，垂在一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轻轻动了动。 他的这个小动作做得隐秘，却依然被眼尖的徐明菲看个正着。 下意识地，徐明菲想起了当初在锦州的时候，魏玄动不动就爱摸她头顶发髻的举动，当即条件反射地就将脑袋往后仰了仰，眼带警惕地盯着魏玄道：“我不想知道！” 魏玄没料到徐明菲居然会是这个反应，先是一愣，随即心头一软，眼底便溢出了满满的笑意。 小亭子里的光线不亮，可此刻魏玄的眼睛却如璀璨的星光一般，让人情不自禁沉醉其中。 徐明菲只看了一眼，立刻觉得心头一烫，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从心底涌出，忍不住偏过了头，避开魏玄那好似带着蛊惑般的眼睛。 “明菲妹妹真不想知道？”魏玄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的边缘，看了一眼似乎显得有些不太自在的徐明菲，脸上笑容更甚，语气中也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亲昵。 “不想知道。”徐明菲又偏了偏身子，也不抬头，也顾不上礼数什么的了，径直用侧面对着魏玄。 她这一动，姣好的侧颜便落入了魏玄的眼中。 快要及笄的徐明菲，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看上去娇娇弱弱的需要人呵护。 可魏玄心里却十分清楚，这样看似娇弱的花，实际上浑身却带着保护性的刺，若是有人胆敢不长眼睛的伸手乱来，绝对会得到一个难忘的教训。 不过越是这样，这朵娇花也越吸引人的注意。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娇花头上戴着的首饰…… “怎么不戴我送你的宝石花头面，不喜欢吗？”魏玄眉头一挑，放开手中的茶杯，直勾勾地盯着徐明菲道。 “小侯爷送的宝石头面太过贵重，我不过一个从五品的小官之女可受不起。”徐明菲哼哼道。 受不起什么的自然是借口，她就是不想戴！ 魏玄当然听出徐明菲所言不实，不过也没揭破，只慢悠悠地道：“明菲妹妹这就谦虚了，在我看来，放眼整个大熙朝，那套宝石头面只有明菲妹妹你最合适。” “你说合适就合适了？”徐明菲撇嘴。 “我的东西，当然是我说合适就合适的。”魏玄笑道。 “你的东西？”徐明菲好不容易压住了心中的异动，听到魏玄说出这样的话来，忍不住抬起头，对着魏玄轻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套宝石头面是戚远侯府的东西，你把它送给我了，还想让我在这种场合戴出来，这要是被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我既然敢送，就不怕别人认出来。况且这套宝石头面是戚远侯府的没错，不过我祖父早就把它送给了我亲祖母，而我亲祖母又给了我娘，而现在……”魏玄顿了一下，略带深意地看着徐明菲，“我把它送给了你。” 魏玄口里的亲祖母，自然不是现在这位戚远侯老夫人，而是魏源的生母，上代戚远侯那位福薄早逝的贵妾。 “谁要你送了！”徐明菲嗖地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脸颊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真按魏玄所言，这种该婆婆送儿媳妇或者丈夫送妻子的宝石头面应该是他们戚远侯府内部流传才对，这么坦然地送给她一个外人算什么怎么回事？ 还说什么敢送就不怕别人认出来，真……真是无赖！ 早知道那套宝石头面还藏着这样的含义，她说什么也不会收下来的。 “明菲妹妹，你莫不是后悔了？”魏玄见徐明菲红了脸，心中也不禁一热，身子情不自禁地往徐明菲那边靠了靠，不待徐明菲回答，又压低了声音轻笑道，“就算是后悔也没用了，送出去了的东西我可是不会收回来的。” 已经成年的魏玄身材高大，虽不如习武之人魁梧，可在这个并不宽敞的小亭子中，依然给徐明菲带来了一种属于成年男子散发出来的压迫。 这种压迫并没让她感到威胁和害怕，却让她再一次忍不住脸红心跳，身子更是不受控制地又往旁边移了移，想要拉开与魏玄之间的距离。 只可惜此时的魏玄已经在潜意识中将她这朵美丽的娇花当成了猎物，哪能如此轻易就让自个儿看中的猎物逃走？ 因此，徐明菲这边刚一动作，魏玄便伸出长臂，一下就制住了她的退路。 徐明菲盯着眼前虽然没有碰到她，却好似跟碰到她没有什么区别的手臂，心中一噎，不由狠狠地瞪了魏玄一眼：“你无赖！” “我怎么无赖了？”魏玄轻笑道。 “你强送我东西，你无赖！”徐明菲咬牙。 “明菲妹妹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让人将东西送到徐府，徐府可是正大光明自愿收下的，并不是我强送。我只说了，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会收回罢了。”魏玄一脸纯良的道。 面对脸皮越发厚的魏玄，徐明菲难得地词穷了，只能狠狠地瞪着对方，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好了，明菲妹妹别生气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凑那些无聊的热闹，特意让人准备了你喜欢的茶水和糕点，来尝尝御厨的手艺，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魏玄也知道见好就收，强忍着继续逗弄徐明菲的欲望，继茶杯之后，又将装着糕点的盘子朝着徐明菲的方向推了推。 “我不……”徐明菲看着被推倒自己面前的糕点，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股若有似无地，与糕点原本所有的气味儿并不相同味道的就钻进了她的鼻子。 488.第488章 下药 宫里御厨的手艺不凡，桌上摆着的糕点不但看上小巧可爱，更是散发出一股甜甜的颇为勾人的香气。 这种甜甜的香气乃是此种糕点独有，徐明菲嗅觉敏锐，糕点做得好不好，她只需稍稍一闻便能够从其散发的甜香中判断出来。 之前糕点离她有点距离，加上大部分注意力都被魏玄所吸引，她也只是隐隐闻到了糕点的甜香味儿，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待魏玄将东西推到了她面前，立马就让她察觉出了不对。 她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鼻尖，细细地辨别了一下散发在空气中的甜香味儿之后，脸色蓦然一沉，眉头微蹙地看着魏玄道：“这糕点是谁送来的？” “是我的护卫从御膳房取来的。”魏玄见徐明菲神色有异，心中一凛，当即收起了刚才的逗弄之意，低声道，“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糕点的味道不对，里面加了别的东西。”徐明菲伸出一只手轻轻捂住鼻子，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 徐明菲的鼻子有多灵，魏玄可是深有体会，因而听了她的话，心中是半点怀疑都没有，看向糕点的眼神立刻带上了几分警惕，低声道：“糕点里面有毒？” “倒不是毒……”徐明菲看了魏玄一眼，轻轻地摇了摇。 “那是什么？”魏玄脸上露出几分惊讶。 戚远侯作为圣上器重的大臣，在宫里也是有一定的势力的。 相对的，在某些事情上，魏玄比旁人做起来就要方便得多。 桌上的糕点，是他让心腹利用了戚远侯在宫中的人脉特意准备的，除非意外，绝不可能让人有机会在里面动手脚。 而对方能够避开他的心腹，神不知鬼地在他的糕点中下药，可见对方在宫中也是有不小的势力。 因而在得知糕点里面被加了东西之时，魏玄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对他下毒。 不但如此，他还立马将下毒这件事联系到了戚远侯老夫人身上。 原因无他，自打他正大光明地回了戚远侯府，戚远侯老夫人就没有一天不想要他的命。 只是他和魏源防得严，让戚远侯老夫人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罢了。 谁知下药之人如此大费周章，居然没有在糕点里面下毒，这种举动实在是让他有些意外。 魏玄对辩药一事一窍不通，想不明白之余，只能将疑惑的视线投向了徐明菲。 这…… 见魏玄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徐明菲身子微微一僵，随即略带尴尬地往旁边移了移，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亭外的夜风吹过，尽管小亭子四周都挂起了幔帐，但还是有一些风透过幔帐吹进了亭中。 一股不同于糕点原本甜香的甜腻之味儿顺着风再次飘进徐明菲鼻子，引得她忍不住心中一动，生出几分口感舌燥之感。 察觉到这股气味儿对自己的影响，徐明菲心中一惊，纵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还是对着魏玄低声道：“应该是助兴一类的药物，药效不算特别强烈，但对着糕点逸出的味道，若是闻多了会有不太好的反应，如果不注意入了口，那就更……” 说白了，糕点里面下的不是毒药，而是春药。 489.第489章 牵着我 春药…… 饶是脑子一向都转得快的魏玄，在听到徐明菲的这番话之后，面上也不由出现片刻的恍惚。 这种东西怎么会下在他让人准备的糕点里面？ 难道是要陷害他和徐明菲？ 想到这个可能，魏玄脑中突然浮现出戚远侯老夫人的身影，顿时眼神一厉，唇角紧紧地抿了起来。 徐大老爷远在信阳府，就算有传闻说圣上属意他接任吏部尚书一职，却也还没有彻底定论。 徐明菲虽说是徐家嫡女，可毕竟只是徐大老爷的侄女，而徐二老爷就算是因功连升三级，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知州罢了，因此就算是她在宫中出了事，对徐大老爷的影响也不会太严重。 加之徐大老爷深得圣心风头正盛，就算有人要对付他，也该是从狠处下手，而不是用徐家的小姐的清誉来做文章。 这糕点里的春药，多半是冲着他来的！ 今日宫中大宴，朝中重臣皆在，如果他在今天弄出什么丑事，绝对会成为一个重大的污点。 如今戚远侯世子之位未定，若是他出事，得益最大的自然是戚远侯老夫人和魏宁！ 该死！ 魏玄紧握拳头，心头怒意大盛。 看来让魏宁断一条腿这个教训还是太轻了！ “明菲妹妹，这次是我连累了你，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比较好。”魏玄理清了思绪，暂且将心头的怒意压下，略带歉意地对着徐明菲道。 徐明菲正觉得亭中的气氛因为春药一事而有些尴尬，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个僵局，听到魏玄这么说，哪有反对的道理，当即重重地点了点头，赞同道：“小侯爷说得没错，既然有人故意在糕点里下了……估计肯定还会有后手，咱们不得不防。” 魏玄点头。 他站起身，厌恶地看了一眼石桌上的摆放着地糕点，撩起亭中挡风的幔帐，示意徐明菲先走。 出了这等事情，徐明菲一刻也不想在小亭中多待，因而也不在这种小地方跟魏玄多客气，稍稍福了福身子，便起身快步走出了出去。 离开假山顶的路只有一条，两人出来之后也只能顺着原路往下走。 魏玄一马当先在前面领路，而徐明菲则是安静地跟在他的后面。 天上的乌云挡住了月光，先前还勉强能够看清的小路变得越发模糊了起来，徐明菲往下走了几步，在差一点踩到旁边凸起的小石头后，便忍不住在心底数起了台阶数，下脚之时也越发地谨慎起来。 她这一谨慎，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与魏玄相隔的距离也不禁拉开了几步。 魏玄虽然在前面领路，但实际上除了观察前方的动静，以防有人上来之外，更多的注意力却是放到了跟在后面的徐明菲身上。 正是如此，徐明菲那边一慢，魏玄立刻就察觉到了异样。 他脚下一顿，回过身，定定这望向在夜晚中显得面容有些模糊的徐明菲道。 “怎么了？”徐明菲见魏玄突然停了下来，以为前面有动静，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就在她思索着是不要找个地方躲一下的时候，距离她几步之远的魏玄突然往上走了两步。 下一刻，她在寒冷的夜晚显得微凉的手就被一只不属于她的，带着热气的，与寒风格格不入的手给轻轻握在了手心中。 随即一道低沉地男声随着风飘进了她的耳朵。 “牵着我。” 490.第490章 别担心 魏玄的手掌宽大而结实，稍稍一拢，便将徐明菲又娇又软的小手给包在了手中，那如丝绸般的触感，在静谧而又黑暗的夜晚中，从手心一路窜进了他的心尖。 “小侯爷……”徐明菲被魏玄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条件反射地想要将自己的手给抽回来。 哪知她刚一动，魏玄握着她的手不但没有松开不说，反而还紧了紧。 “这里太黑，小心摔跤。”黑暗中的魏玄身子稍稍向前一倾，好像解释一般，凑在徐明菲耳边低声道。 温热的气息喷在徐明菲耳朵上，立马激得她耳后冒起一层小小得鸡皮疙瘩。 加之她此刻站在上处，原本与魏玄在身高上的差距骤然缩短了一大截，这会儿看到对方往自己身前倾，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好像魏玄快要挤到她怀里的感觉。 这种感觉虽然有些荒谬，可依旧让徐明菲觉得脸上有些发烧，连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之说也给忘到了一边。 “走吧。”趁着徐明菲失神地这个空隙，魏玄又重新站直了身子，抓住机会以一种难得的强势之态，紧紧地牵着徐明菲的手，干脆利落地转身抬起了步子。 他这一动，被他紧紧牵着的徐明菲自然而然地随着往下走。 徐明菲看不清魏玄的神色，可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从魏玄手心传来的热度。 她跟着往前走了几步，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紧张，下脚之时也习惯性地小心谨慎。 可随着魏玄刻意放慢了步子配合她，渐渐地，因为黑暗而带来的紧张之感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她无法言喻的悸动。 这一刻，徐明菲忘记了隐瞒生死的邵雁容，忘记了前不久和魏玄表白的余芷蓉，也忘记了小亭中那盘不知道被谁下了春药的糕点，只直勾勾地看着魏玄的背影，觉得与其坐在亭中和对方带着气性地说话，这样一直走下去似乎也还不错。 “下午我在花园那边看到你了。”心神一放松，埋在徐明菲多时的这句话忽然脱口而出。 “花园？”走在前面的魏玄突然听到这句话，脚下忽地一顿。 砰！ 一道轻轻地闷声在黑暗中响起，徐明菲伸出没被牵着的那只手，略带不满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低声抱怨道：“干嘛又突然停下来？” “明菲妹妹，你……”魏玄侧身，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迟疑中又带着几分恍然地对着徐明菲道，“就是因为听了我和余小姐在花园里说的话，所以才在大殿饮宴的时候不给我好脸色，刚才在亭中也对我生气的？” “我可没这么说，你别瞎猜冤枉人！”徐明菲哪能承认这种事，立刻出言反驳。 “是吗？”魏玄哪里听不出徐明菲的口不对心，心中不禁一软，伸手轻轻地点了点徐明菲刚才被撞着的鼻尖，轻笑道，“我和余小姐没什么的，那不过是戚远侯老夫人在旁边打着小算盘瞎折腾罢了。明菲妹妹不用担心，我的婚事……自是由我做主的。” 491.第491章 来人 “我才没有担心，你的婚事谁做主，我一点也不……”徐明菲偏头避开魏玄的指尖，张嘴就要反驳。 哪知她话还没说完，魏玄突然拉着她往旁边的岔道一扯，同时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捂住了她的微张的朱唇，凑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嘘！有人来了。” 有人？ 徐明菲闻言，当即心中一惊，下意识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少女那如花瓣般柔软的朱唇在魏玄的手心轻轻擦过，引得他不由得再一次心中微荡。 假山里面的岔道比起外面的主道更加弯曲狭窄，若说刚才在外头还能隐隐地借着月光有点光线，那假山里面就彻底地陷入了一片黑暗。 徐明菲的背抵在凸起的假山壁上，纵然冬天的衣服穿得比较厚，也依然觉得不太舒服，只觉得有块石头刚好抵住了她的背心，实在是有些膈得慌。 正待她难受得厉害之时，魏玄突然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改而环过她的腰肢，手掌轻缓地抚上了她的背。 “你……”徐明菲刚想说话，就感觉到魏玄那只抚上她背的手，已经顺利地代替她的背心，顶住了那块凸起的假山壁。 “别动。”魏玄再次压低了身子，紧紧地和徐明菲贴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外头的主道上，果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听到外头传来的动响，黑暗中的徐明菲抿了抿嘴，到底没有再挣扎，稍稍放软了身子，半倚在了魏玄的怀中。 察觉到了徐明菲的妥协，魏玄虽说没有说话，但心中却不禁升起几分难言的欢喜。 “宫女姐姐，我有些走不动了，能不能歇一歇……”一道低低地，带着几分无力的女声在外头响起。 外头的人……好像是余芷蓉！ 意识到这一点，半倚在魏玄怀中的徐明菲不由呼吸一顿，忍不住微微抬头，用自己的头顶轻轻地顶了顶魏玄的下巴。 魏玄很快便回应般地紧了紧他一直握着她的那只手。 “余小姐，这边都是台阶，没有可供小姐歇脚的地方，咱们还是再往前走一走比较好。您要是累了，奴婢扶着您，待会儿到了亭子就能好好歇歇脚了。”另一个清亮的声音安抚性的对着余芷蓉道。 “可、可是……我好像着凉了，有点热，也有些头晕。”余芷蓉似乎身体有些不适，说话的时候也带上了几分喘息。 “这里没有遮挡的地方，晚上风大得很，正是因为如此，余小姐更不能在这里随便歇脚。”那清亮的声音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余小姐放心，等奴婢送余小姐去了上面的亭子歇脚，奴婢立刻就去请太医过来。” “太医？”余芷蓉音调微微上扬，急道，“宫女姐姐，我不过是一个侯府之女，太医就不用了，我就歇歇脚，等待会儿出宫回家之后喝点姜汤驱寒就行了……” “那可不行！”不等余芷蓉说完，清亮的女声又抢着道，“今日是宫中大宴，之前皇后和太后都有交代宫中的贵客都万万有不得闪失，余小姐是侯府贵女，身子不适自然是要请太医看看的。” 492.第492章 有备无患 怀远侯府并不得圣宠，加之近年式微，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来，能受邀入宫参加宫宴就已经是托了圣上念旧情的恩典了，正是需要老实安分的时候，哪里还敢在宫宴中弄出什么惹人注意的动静。 因此，见宫女执意要为自己请太医，余芷蓉不由再次急道：“宫女姐姐，真的不用了，我并无什么大碍……” 只可惜宫女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一边架着她往假山上的小亭子走去，一边道：“余小姐别客气了，还是身体要紧。奴婢先扶您去上面歇脚，太医就在不远处，奴婢待会儿小跑着去，很快就能将人请来的。” 余芷蓉见状，本想停下脚步，好好同宫女解释一番，顺利打消对方要为她请太医的念头。 可不知为何，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身子不但越来越软，连脑子也渐渐迷糊了起来，压根就没办法清晰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愿，只能由着宫女扶着自己一路往假山上走去。 那宫女的个头并不大，可力气却实在是不小，架着已经进入半迷糊状态的余芷蓉，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从徐明菲和魏玄躲避的那条岔道走过。 随着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半倚在魏玄身上的徐明菲立刻动了动身子，想要从狭窄的岔道走出去。 只是她刚一动，魏玄便紧了紧了环在她肢上的手臂，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明菲妹妹，先别慌着出去。” “不出去干什么，刚才被人带上假山的好像是余芷蓉！”徐明菲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接着道，“她身边的宫女执意将她往假山上的小亭子引，定然没有安什么好心，只怕亭子里的那盘糕点……其实是冲着你的余芷蓉来的。” “我知道。”魏玄点头。 之前在小亭子里他还为那盘加了料的糕点而感到奇怪，纳闷为什么会有人将这么一盘糕点送到他和徐明菲的面前来。 可待听到余芷蓉的声音之后，他就明白了。 今天的这个局，针对其实就是他和余芷蓉，只是设局的人恐怕没有想到，在余芷蓉来之前，徐明菲先到了假山上的小亭子中。 “既然知道，那你还……”徐明菲不解地抬头。 “我都不在上面了，就算她们上去了又能怎样？她们这会儿上去，也不过就是扑个空罢了。”黑暗中的魏玄轻笑一声，似乎并未被受到余芷蓉和宫女出现一事影响。 徐明菲闻言一噎。 她想了想，好像的确是那么一回事儿。 正所谓捉贼拿赃，捉奸在床，不管背后设计的人想要弄什么鬼，只要魏玄人不在，他们就是想陷害什么也没办法啊！ “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赶紧下去？”徐明菲情不自禁地往岔道外探了探头。 “若我是设局之人，除了将余芷蓉引上假山之外，定然会派人在假山下面守着，以免中间出现什么岔子，误了事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会儿假山下面不但有人暗地里守着，过不了多久还会有一大群人‘凑巧’过来。”魏玄颇为耐心的解释道。 “不能上，也不能下，难不成我们就一直这样呆在这里？待会儿她们在假山上没看到你，多半会下来找人的。”徐明菲眉头微蹙，咬唇道，“我可不想被人瓮中捉鳖。” “鳖？”魏玄再次发出一声轻笑，温热的气息喷到徐明菲的耳边，带着几分打趣地道，“有你这样形容自己的吗？” 就算知道这会儿对方看不清楚自己此刻的表情，徐明菲还是忍不住抬头横了魏玄一眼，怒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和我开玩笑！” “明菲妹妹莫气，是我忘形了。”魏玄强忍着笑意赔罪一声，安抚道，“放心好了，这座假山乃是我曾祖父奉命监督修建的，我曾经在侯府中看过假山的结构图，除了外头的主道可以下去之外，还有好几条路可以下去。” “这么巧？”徐明菲的声音中不禁透出几分惊讶。 “若非如此，你当我为何会特意选在这里等你？”说到这里，魏玄的声音中不由带出了几分得意。 皇宫可不比外面，纵然戚远侯魏源在宫中有几分人脉，魏玄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置身于容易发生事故的地方。 更何况他今天要见的人是徐明菲，为了两人的安全着想，他怎么可能不先做点准备？ “可万一你说的其他几条路也有人守着呢？”徐明菲又道。 “不会的，你跟着我来就知道了。”魏玄自信道。 说完，他终于松开了环着徐明菲腰肢的手，也不从岔道走出去，而是直接牵着对方的手，一路抹黑往岔道深处走去。 徐明菲深知魏玄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见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魏玄始终没有放开自己的手，老实地跟着往前走了。 假山岔道里面的路比起外面的主道更难走，不过对于魏玄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一边牢牢地将徐明菲护在身边，以免对方不小心磕碰到假山壁上，一边熟稔地在假山中七拐八拐。 不一会儿的功夫，徐明菲就已经在各种拐外中彻底迷失了方向，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就是他们确实一路在往下走。 大概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的功夫，两人真的如魏玄所说一般，从假山的另一头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钻了出来。 走出假山的时候徐明菲特意往周围看了看，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不但没有人守着，而且离进出假山的主道也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现在我们该去哪儿？”徐明菲擦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细汗，伸手理了理腮边落下的发丝。 “既然别人给我了我们这么一个‘惊喜’，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我们也该回敬一下对方才是。”魏玄顺手整了整徐明菲有些褶皱的披风，慢悠悠地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先回大殿那边好了，估计再过一会儿，好戏就要开始了。” 493.第493章 粉墨 至于到底看谁的戏，魏玄虽未言明，但徐明菲早已心中有数。 能在这个时候想出这种办法来设计魏玄的，除了一心想要撮合魏玄与余芷蓉的戚远侯老夫人，没有第二个人了。 “看来，有人很中意余芷蓉嘛！”徐明菲斜了魏玄一眼，凉凉道。 “别人中不中意没关系，只要我不中意就行了。”魏玄看着徐明菲，好脾气地回以微笑。 徐明菲轻哼一声，看了一眼自己依旧被魏玄紧握着的手，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稍稍用力地将自己的手往后一缩。 这一次，魏玄倒是没有再做出什么不合礼数的事情，手掌稍稍一松，任由徐明菲抽回了自己的手。 只是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回想起牵着徐明菲小手时那柔软的触感，心中还是不由感到一阵惋惜。 早知道他应该选那条最绕的路下假山才对，真是可惜了…… “我先回大殿，你待会儿再回去。”徐明菲将自己的手掩在披风之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也不欲在这里多呆。 “好。”魏玄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十分顺从地点了点了。 “那我走了。”徐明菲最后看了魏玄一眼，转身朝着通往大殿的小路走去。 她离开的时候魏玄也没有动，直到目送她走上小路，转过弯，彻底看不见了之后，才好似自语般地道：“处理好了吗？” “回小侯爷的话，都已经处理好了。”一个穿着深色侍卫装扮的壮汉突然从一片阴影中走了出来，恭敬地立在了魏玄身后。 魏玄闻言，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只轻轻嗯了一声，便抬脚朝着另一条通往大殿的小路走去。 而站在魏玄身后的侍卫却并未跟上前去，待他一离开，又向刚才那样，重新融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了踪影。 宫宴已渐渐接近尾声，等到徐明菲顺着小路重新回到大殿之时，发现之前去猜灯谜的徐二姑娘和安语兰都已经回来了。 安语兰看到徐明菲，还特意隔着桌子朝她挤了挤眼睛。 徐明菲见状，先是冲着安语兰点了点头，这才装作不经意般，朝着坐在太后下首不远处的戚远侯老夫人那边望了一眼。 只见戚远侯老夫人这会儿正在和坐在身旁的一位贵妇说话，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神色一片安然，没有丝毫异样。 而早回来一步的徐二姑娘见徐明菲终于回来了，连忙伸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语带关心地问道：“明菲，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没去哪里，就是走得有些累了，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歇了一会儿脚。”徐明菲笑了笑，瞧着徐二姑娘的脸颊有些发红，脸上也带着几分难掩的羞涩之意，心中微微一动，不由打趣道，“二姐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了吗？” “没、没有……”徐二姑娘不怎么自在地拧了拧手中的帕子，脸颊比起刚才又红了几分。 “是吗？”徐明菲扫了一眼徐二姑娘，拉长了声音，压根不相信徐二姑娘的话。 494.第494章 登场 徐二姑娘一向脸皮薄，见徐明菲不信，顿时脸上羞意大盛，不由伸手轻轻地推了徐明菲的手臂一下，带着几分恼意地叫道：“明菲！”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问就是了，反正总有知道的时候。”徐明菲掩嘴一笑。 猜灯谜的时候安语兰应该一直都跟徐二姑娘在一起的，就算徐二姑娘不说，回头她问问安语兰也是一样。 坐在一旁的许惠听见两姐妹的谈话，虽说心中对徐二姑娘的事情也有些好奇，但瞧着徐二姑娘那副羞窘难当的样子，便将自己心中的好奇暂且压了下去。 她转手倒了两杯宫人刚呈上来的果子露，分别递给了徐明菲和徐二姑娘，浅笑道：“这是宫中秘制的果子露，和外头的做法不一样，两位妹妹尝尝吧！” “多谢大堂嫂。”徐明菲对着徐二姑娘抿嘴一笑，痛快地从许惠那边接过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赞道，“这果子露果然不错，甘甜温润，正适合这个时节喝。” “喜欢就多喝点，这个喝了不醉人。”许惠笑着点点头，又对着徐二姑娘道，“二妹妹也尝尝。” 红着一张小脸的徐二姑娘闻言低低地应了一声，顺从地端起杯子小小地抿了一口。 徐明菲喝过果子露之后，便没有再和徐二姑娘交谈，一边假装在听旁边的人说话，一边偷偷地观察戚远侯老夫人那边的动静的。 她仔细地看了看，发现刚才坐在戚远侯老夫人身边的贵妇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坐在那里的则是另外一位三十来岁，看上去有些清瘦地夫人。 那位夫人与周围其他夫人一样，身上的衣裳首饰都颇为光鲜华丽，只是见不少猜灯谜的人回了大殿之后，忍不住频频朝着大殿门口望去。 “大堂嫂，戚远侯老夫人身边坐着夫人是谁？”徐明菲想了想，回头凑到许惠身边低声问道。 许惠顺着徐明菲说的方向看了一眼，回道：“是怀远侯夫人，说来上次秋猎的时候她病了没去，今天还是你第一次看到她呢！” “原来是怀远侯夫人。”徐明菲了然。 看来设计魏玄的人定然是戚远侯老夫人没错了。 正在徐明菲和许惠说话之时，一个身着粉色宫装的宫人急匆匆地从大殿外走了进来，先是朝着怀远侯夫人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快步走到了穆皇后的身边低语了几句。 穆皇后脸上原本带着浅笑，也不知道听宫人说了什么话，忽地面色一沉。 作为大熙朝最为尊贵的女人，穆皇后自然是众人眼中的焦点。 那宫人虽然不起眼，但因着穆皇后的缘故，倒也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特别是之前被她看了一眼的怀远侯夫人，看到穆皇后骤然变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和自己相关的事情，心中不由一紧。 “余夫人，蓉丫头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该不会是在宫中迷路了吧？”正在怀远侯夫人心中忐忑之时，坐在旁边的戚远侯老夫人忽然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 495.第495章 气人 听到戚远侯老夫人的问话，怀远侯夫人先是一愣，然后飞快地朝着穆皇后的方向瞄了一眼，略带不安地紧了紧手中的锦帕，低声道：“蓉蓉她并不是第一次进宫，应该不会迷路的，估计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也是。”戚远侯老夫人点点头，语气和善地道，“蓉丫头向来乖巧，最是贴心不过了，定然不会随便乱跑的。” “嗯。”怀远侯夫人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再次朝着大殿门口望了望，在没看到余芷蓉的身影之后，眼中不禁流出几分失望，心中的不安也不知为何突然扩大了几分。 正在此时，大殿门口处忽地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神色有异的年轻公子小姐步履匆匆地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们一走进大殿，就跟之前进来的那位宫人一样，先是朝着怀远侯夫人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各自交换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后，这才回到了自己先前的席位上坐下。 察觉到那些年轻公子小姐们的异样，怀远侯夫人顿时心中一个咯噔，只觉得背脊一凉，心头忽的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而更让她感到有些恐慌的是，穆皇后身边的心腹嬷嬷突然毫无预兆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看着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的嬷嬷，怀远侯夫人的神经骤然一紧，下意识地往坐在旁边的戚远侯老夫人身上靠了靠。 戚远侯老夫人见状，脸上神色不变，只是嘴角微不可查地一扬，不但没有制止怀远侯夫人的动作，反而还伸手轻轻地扶了对方一把。 正当她准备开口关心几句之时，眼角突然瞄到一个人身着绛紫色锦衣，通身贵气的年轻公子从大殿门口走了进来。 魏玄！ 戚远侯老夫人扬起的嘴角微微一僵，看着信步闲庭般走进大殿的魏玄，瞳孔不受控制地微微一缩。 魏玄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应该和余芷蓉在一起吗？ 难不成计划失败了？ 想到这里，戚远侯老夫人不由心中一沉，如刀般的锐利的眼神猛的朝着魏玄身上射去。 而魏玄好似察觉到了戚远侯老夫人的视线一般，非但没有予以反击，反而颇为恭顺地朝着对方回了一礼。 这小崽子！ 戚远侯老夫人只觉得胸口一闷，脸上好不容易维持的表情差点就此破宫。 此时，穆皇后的心腹嬷嬷也走到了怀远侯夫人身前，低声道：“夫人，余小姐刚才猜灯谜的时候不小心吹了风，这会儿正在后殿休息，您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蓉蓉受凉了？”怀远侯夫人先是一惊，随即很快反应了过来，冲着嬷嬷点头道，“有劳嬷嬷带路。” “夫人客气了，请夫人随奴婢移步。”嬷嬷福了福身子。 怀远侯夫人闻言也不敢耽搁，当即从席位上站了起来，连招呼也来不及和戚远侯老夫人打，就急匆匆地跟在嬷嬷身后往后殿去了。 坐在周围的人从嬷嬷走过来开始就一直暗暗注意着怀远侯夫人这边的动静，听到两人的交谈之后，面上不显，但心中不禁嘀咕开了。 那么多公子小姐出去猜灯谜，怎么偏偏就怀远侯府的余芷蓉受了凉，去后殿休息了？ 这其中多半有什么隐情…… 496.第496章 回礼 随着怀远侯夫人个离开，表面上大殿里依旧一派祥和，好像跟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实际上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在座的众人没那个胆子去向穆皇后打听消息，脑子稍微转得快一点儿的，就将目标放到了之前那群神色有异的公子小姐们身上，琢磨着该不该上前探听一二。 许惠和徐二姑娘同样被怀远侯夫人那边的变故所吸引，只不过许惠性子沉稳，徐二姑娘老实，就算心中好奇，也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只端正地坐在席位上，尽显徐家的底蕴和风范。 或许是被徐家人淡定的模样所影响，连带着席位被安排在徐家众人附近的人家也相比起其他人淡定不少，倒是意外地引得坐在大殿上首的穆皇后暗暗点头。 至于徐明菲，她关注的重点一开始就不在怀远侯夫人那里，而是放在了戚远侯老夫人的身上。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魏玄衣着整齐地出现在大殿时，她自然也没有错过戚远侯老夫人脸上露出的那一丝震惊和错愕。 特别是魏玄焉坏焉坏地冲着戚远侯老夫人回以一礼，戚远侯老夫人气极却又不敢发泄的模样，简直堪称精彩。 不过这还不算完，魏玄显然没那么轻易就放过戚远侯老夫人。 戚远侯老夫人这么煞费苦心地给他准备了“惊喜”，作为孝顺的好孙子，他若是不好好地回敬一番，岂不是显得他太没有孝心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孝心，就在众人暗地里交头接耳的时候，魏玄已经端着一盘做得极为精致，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十分可口的糕点走到了戚远侯老夫人身前。 “祖母。”魏玄礼数周到地对着戚远侯老夫人行了一礼，将手中端着的糕点轻轻地放到了戚远侯老夫人面前的小桌上，贴心地道，“听说祖母进来胃口不好，孙儿觉得这到点心做得还不错，特意端来请祖母尝尝。” 说罢，不等戚远侯老夫人反应，魏玄就从旁边拿起一双干净的银筷，轻轻地夹起一块糕点，放到了戚远侯老夫人的碗碟中。 徐明菲的眼神好，就算隔得有点远，也依旧十分清楚地看到了魏玄特意送到戚远侯老夫人面前的那盘糕点，正是之前在假山小亭子中被加了料的那一种。 这魏玄还真是……让人觉得痛快！ 徐明菲偷偷掩嘴一笑，笑眼弯弯地看着死盯着魏玄的戚远侯老夫人，在心中默默地为她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算计什么人不好，偏偏要算计贼精贼精的魏玄…… 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也不知道戚远侯老夫人对着那盘糕点会不会气出个好歹来。 坐在戚远侯老夫人周围的人都是京城顶级权贵中的贵夫人，对于戚远侯老夫人一心想要撇开魏玄，将自己的嫡亲孙子魏宁供上侯府世子之位一事也有所耳闻。 瞧着魏玄如此孝顺贴心的举动，虽说有些小小的惊讶，但由于不知道那盘糕点中暗藏着什么样的玄机，也不好随意开口，只是纷纷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戚远侯老夫人。 497.第497章 心苦 吃还是不吃？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糕点，戚远侯老夫人心绪一阵起伏，眼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藏在案桌下的手更是忍不住青筋暴起。 这盘糕点，摆明了就是魏玄特意送来打她脸的！ 如果可以，戚远侯老夫人真是恨不得将糕点一把扔到魏玄的脸上去。 只可惜这里不是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戚远侯府，而是聚集了大熙朝顶级权贵们的皇宫。 魏玄这个小崽子，真是生下来克她的！ 她真是后悔，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初就该让心腹亲眼看着这小崽子断气才是。 只可惜如今木已成舟，她就算是再后悔也没有用了…… “祖母放心，这糕点是孙儿特意托膳房刚做出来的，正是新鲜可口的时候，孙儿知道祖母不爱吃甜的东西，还特意吩咐了让膳房的人少放糖。”魏玄一脸纯良地看着戚远侯老夫人，那孝顺又贴心的模样做得足足地，让人完全找不到质疑得地方。 只是他此时表现出来的孝顺与贴心，作为祖母的戚远侯老夫人不但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反而觉得膈应得越发厉害了。 察觉到周围那些落到自己身上的注视越来越多，戚远侯老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之后，正想开口拒绝。 哪知她话开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坐在上首处的穆皇后突然道：“咦，那不是膳房根据宫外的做法近几个月才研制出的新糕点吗？我刚才还见魏玄你不在戚远侯身边坐着，还以为你去外头猜灯谜去了，没想到居然是去膳房为戚远侯老夫人要糕点去了。” “小臣见祖母食欲不佳，心中担忧之余才会擅自去了膳房，还望皇后娘娘恕罪。”魏玄乖觉地响穆皇后请罪。 “你也是一片孝心，何罪之有？”穆皇后笑着摆了摆手，转头对着戚远侯老夫人道，“还是戚远侯老夫人有福气，不过是一盘糕点，孙子都能够时时刻刻地想到你。” 坐在穆皇后下首不远处的静妃一向擅长拍马屁，这会儿听到穆皇后的话，不待旁人出声，当即就抢先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戚远侯老夫人确实好福气。臣妾还记得去年番邦进贡了一批灵药，戚远侯直言老夫人身体不好，还特意向圣上求了一些回府呢！” “正是，静妃你不提本宫还差点望了。”穆皇后点点头，面带微笑地看向了戚远侯，“戚远侯大人也是孝心可嘉，乃朝中表率。” 静妃见穆皇后赞同自己，心知这次马屁拍对了，当即喜上眉梢，脸上一片得色。 而从魏玄送糕点给戚远侯老夫人开始，魏源就停下了与周围同僚饮酒的动作。 听到穆皇后出言赞扬，立刻就起身，一脸谦虚地道：“皇后娘娘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穆皇后浅浅一笑，看了一眼坐在太后下首处越发僵硬的戚远侯老夫人，眼中微光一闪，又对着魏源语气温和地道：“戚远侯不比谦虚，你与魏玄对老夫人的孝心，本宫与圣上都是看在眼中的。” 大殿中坐着的大多都是人精，听到穆皇后对魏玄和魏源的这番夸奖，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顿时，之前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戚远侯老夫人的人立马眼神一变。 除开那些与戚远侯老夫人和太后相交颇深的人家之外，其他人纷纷争相开口说起魏玄和魏源的好话来，直把这父子俩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简直堪称大熙第一孝子贤孙。 看着众人在穆皇后的引导下一面倒地偏向了魏玄和魏源，徐明菲瞄了一眼就快绷不住表情了的戚远侯老夫人，不禁在心中默念了一句：真惨…… 魏玄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坏了，拿着糕点故意来打戚远侯老夫人的脸不说，还把对方当做了刷名声的工具。 偏偏因着穆皇后开了口，戚远侯老夫人就算心中百般不愿，也没办法出言反驳，只能默默承受着一切。 太后倒是想要出面帮一帮戚远侯老夫人，只可惜让穆皇后抢了先机占，就算再开口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事情发展成了这样，拒绝的话已经被穆皇后给堵死，眼见太后好像没有看到一般不动如山，在众目睽睽之下，戚远侯老夫人也只有打落牙齿活血吞，强忍着心中的膈应，将碗碟中的糕点给吃了下去。 不但如此，待她将糕点咽下去之后，还得强撑着一张笑脸，对着魏玄点了点头，道：“味道还不错。” “祖母喜欢就好。”魏玄拱了拱手，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戚远侯老夫人则是半捂着自己的胸口，脸上虽然在笑，但实际上却是觉得眼前发黑，气得呼吸都快不畅了。 不管戚远侯老夫人是如何强颜欢笑，反正魏玄的心情是十分不错的。 膈应完了戚远侯老夫人之后，他也顺势回到魏源身边坐下，在重新与周围的人饮酒交谈之余，也不忘朝着徐明菲偷偷地眨了眨眼睛。 “得瑟。”徐明菲轻哼一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只是在她收回视线之时，不经意地往周围一扫，却发现坐在斜对面晋宁郡王世子肖荣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了。 “肖世子……”徐明菲见状心下一惊，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到她和魏玄的互动。 而肖荣见徐明菲发现了自己的注视后也不闪避，反倒是宠着她笑了笑，然后才颇为自然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重新端起面前的茶杯，自饮自酌了起来。 极品龙井泡出来的茶以滋味甘鲜醇和为著，平日最受肖荣所喜，每每服药之后都会品上一杯，以压制口中的苦涩之味。 可今天不管他怎么喝，都喝不出龙井的甘鲜醇和，口中满满的只有喝完药之后留下的苦味。 “荣儿，龙井虽好，可现在已经天黑了，待会儿回府就要休息，喝多了小心晚上睡不着。”汪如玉看完了热闹，见猜完灯谜回来之后就一直有些消沉的儿子猛往嘴里灌茶，不由出声提醒道。 睡不着？ 肖荣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良久之后，才道了一声：“好。” 498.第498章 消息 酒过三巡，今日的宫宴也进入了尾声。 虽说徐大太太时隔多年再次参加宫宴，但凭着如今徐大老爷的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再加上穆皇后的青睐，依旧是宫宴中颇受欢迎和奉承的人之一，连带着徐家众人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好在徐家上下都不是那种骨头轻的人，被人随意奉承几句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一场宫宴下来也算是进退得宜，与周围的人相处融洽。 而戚远侯老夫人那边的情况却与徐家众人相反，自打在魏玄这边受了重创后，戚远侯老夫人就变得沉默了起来，不但没了和其他贵夫人交谈的兴致，更是借口自己体力不支提前出宫了。 穆皇后之前帮着魏玄坑了戚远侯老夫人一把，也没想着把人逼得太急，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多做计较。 这要是换了其他人，谁敢在宫宴散席之前就提前离开的？ 看出其中门道的人不提，其他一些不知内情的人见了，只道戚远侯府圣眷优渥，着实让人忍不住心生羡慕。 至于之前被皇后身边的心腹嬷嬷请走的怀远侯夫人，直到宫宴结束，众人依次乘坐马车出宫，都没有重新回到宴席上。 在宫中待了大半天，作为孕妇的许惠早就有些体力不支了，徐大太太心疼儿媳妇，也不要她在身边伺候，直接吩咐徐明菲和徐二姑娘与自己同城一辆马车，让徐大爷陪着许惠单独乘坐另外一辆。 对此，尽管许惠有些害羞，但更多的是感谢徐大太太的体谅。 她知道徐大太太不喜欢人扭捏，因而也没推让，顺从地照着徐大太太的安排上了马车。 和来时一样，因着穆皇后的缘故，在出宫的时候，徐家众人也没有跟其他人家一样排队，而是坐上提前准备好的马车，赶在头一批顺顺当当地出宫了。 临近宵禁，白日喧嚣热闹的街道已经变得安静了起来，只有阵阵风声从马车外传进来。 “大伯母，今日在宫中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徐明菲挨到徐大太太身边，一只手挽着对方的胳膊，笑眯眯地问道。 徐大太太闻言眉头一挑，略带好奇地看着徐明菲：“何以见得？” “当然是因为大伯母的心情好啊！”徐明菲偏了偏头，道，“上一次大伯母心情这么好，还是因为我爹连升三级呢！” “你个小机灵鬼。”徐大太太嘴角一松，伸手点了点徐明菲的额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徐明菲讨好地笑了笑，拉着徐大太太的胳膊摇了摇，撒娇道：“大伯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啊？” 坐在旁边的徐二姑娘原本正在想自己的心事，突然听到徐明菲和徐大太太话，也不由暂且收起了自己的心思，悄悄地竖起了自己的耳朵。 徐大太太看着花骨朵一般的娇俏地徐明菲，想着过几天事情就会传开，也就没有多隐瞒，低声道：“皇后娘娘告诉我重病在床的吏部尚书主动给圣上递了折子，想要告老还乡。” 499.第499章 喜气 吏部尚书要告老还乡？ 听到这个消息，徐明菲不禁有些惊讶。 如今的吏部尚书是经历了两朝的老臣，官场经历丰富，行事妥当，也是深受圣上信任的重臣。 纵然近来传出不少吏部尚书重病的的各种消息，但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吏部尚书顶多会在尚书这个位置上逝世，并没有想过他会主动告老还乡。 正所谓人走茶凉，在任上逝世与卸任之后逝世还是有区别的。 旁的不说，就拿吏部尚书的子孙来说，吏部尚书若是能在任上逝世，对他们来说相比之下绝对利大于弊。 不过吏部尚书主动告老还乡，这对徐家上下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大伯母，既然皇后娘娘都这么和你说了，是不是圣上已经准了吏部尚书的折子了？”徐明菲面带喜色的道。 “嗯。”徐大太太点点头，又道，“虽说圣上还没发明旨，但这件事情应该没什么变数了。” 听到徐大太太这番肯定，就是坐在旁边没吭声的徐二姑娘也不禁跟着面露喜色，带着几分期待地看着徐大太太道：“太太，若是吏部尚书告老还乡，那会不会真的由老爷接任？” “这就要看圣上的意思了。”徐大太太嘴上说得保守，可脸上却早已笑开了花。 从徐大老爷入仕开始，凭着自己的本事在官场奋斗这么多年，为的还不是这一天！ 都转盐运使虽说也是一方大员，可毕竟远离京城，哪里比得上六部之首吏部尚书这个位置？ 当初徐大老爷愿意常年外放历练，还不就是为了能够熬够资历和成绩风光入京。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了，作为与徐大老爷一同奋斗了大半辈子的徐大太太，心中自然是欢喜的。 若不是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不好太过张扬，徐大太太都恨不得放鞭炮来庆贺一翻。 待到徐家的马车回府之后，徐大太太便忍不住给徐大老爷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去了信阳府。 原本徐大太太是打算过完年之后，等许惠的胎做稳了，就带着徐明菲几兄妹回信阳府。 可现在出了吏部尚书准备告老还乡一事，徐大太太便暂且打住了这个念头。 若是徐大老爷提前奉召入京，她与其带着孩子们回信阳府，还不如就在京城等着，也好免去来回奔波之苦。 打定了这个主意，徐大太太便又给回了青州的范氏写了一封信过去，不管事情怎么样，让她先准备一下，也免得真接到消息之后被打得措手不及，忙得手慌脚乱的。 徐明菲本来还想和徐大太太说一下她在宫里遇到的事情，结果看到徐大太太这个样子，琢磨着魏玄差点被人设计的事情跟他们徐家也没多大的关系，也就按住了心思，暂且将事情给抛到了一边。 相比起努力压抑着喜气的徐家众人，戚远侯老夫人的院子却是落针可闻。 负责伺候的下人就算在寒风下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敢靠近屋檐处避风，一个个站得远远的，动都不敢动一下。 500.第500章 阴狠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寂静中响起。 “老夫人……”戚远侯老夫人的心腹辛嬷嬷捂着脸颊，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 从入冬开始，戚远侯老夫人院子里的地龙就没有停过。 可此时此刻，辛嬷嬷跪在散发着温热的地面上，整个人却如落冰窖，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阵颤抖。 “我把事情交给你办的时候是怎么和你说的，你又是怎么向我保证的？难道让魏玄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就是你给我的保证？”戚远侯老夫人褪去了在外人面前慈善的一面，一手撑着梨花木扶手，面目狰狞地盯着辛嬷嬷。 那不善的眼神，盯得辛嬷嬷又忍不住抖了抖，整个身子伏到地上，哀声道：“奴婢办事不利，求老夫人恕罪！” “混账！”戚远侯老夫人顺手抄起旁边的茶壶，猛的朝着辛嬷嬷砸了过去。 辛嬷嬷不敢躲避，硬生生地挨了一下，额角顿时就染红了一片。 “你不是说你配的药绝对不会被人察觉吗，怎么魏玄那小崽子没有中招？亏得我辛辛苦苦安排了这么一出戏，结果戏没看成，反倒是被魏玄那个小崽子坑了一把！”戚远侯老夫人想起魏玄在宫中对她装出的那副孝顺模样，心里就直犯恶心。 “老夫人，奴婢在糕点里下的药，连宫中的太医都不会察觉出来的，奴婢实在是不知道，魏玄他怎么会……”辛嬷嬷说到这里，心里也觉得十分委屈。 为了今天的宫宴，她还专门找人试过药，别说人吃上一口，就是凑近了多闻一下，也会起反应的。 更妙的是她配的药，其药效就只有那么一会儿的时间，等时间一长，放在糕点里的药就会失去效果。 到时候别说太医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非对自己的药有信心，辛嬷嬷也不敢在戚远侯老夫人面前揽下这件事了。 原本想着立个大功的，没想到结果功没有立成，反倒是惹了一身腥。 明明加了料的糕点已经按照计划送到了魏玄那边，他怎么会一点事儿都没有。 “不知道不知道，你除了不知道还知道什么？”戚远侯老夫人听着辛嬷嬷的解释，心中的怒火不但没有消退，反而越烧越旺。 如果不是这几年魏源和魏玄势力扩张得厉害，逮着机会剪除了她好几个臂膀，害得她一时之间有些人手不足，不能强行控制魏玄，只能通过诱导行事，今天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 这下可好，不但让魏玄给逃过一劫，坏了她原本的计划，连在宫中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几个可用之人也折损了进去。 “老夫人，这次奴婢失利，下次一定会……”辛嬷嬷往戚远侯老夫人身前爬了两步。 “哪来什么下次？”戚远侯老夫人一脚踢开辛嬷嬷，喘着粗气道，“魏玄一向狡猾，这次算计他不成，他定然会更加防范，不会再给人下手的机会。” 辛嬷嬷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听到戚远侯老夫人这样说，也就不敢吭声了。 “该死的魏玄，我不会这么算了的！”戚远侯老夫人双眼透出几分狠厉，看着跪在地上的辛嬷嬷道，“府中那病秧子的药，你给我加重几分，算是我给魏玄的一点回礼。” 501.第501章 定亲 正如徐大太太所料一般，宫宴结束之后没几天，关于吏部尚书主动上折子告老还乡一事就悄悄地传遍了京城。 尽管圣上对此还未做出决断，也没有透露过会由谁接任吏部尚书一职，但前来徐家拜访的宾客却比之前又添了几成。 徐大太太原本还想去城外的寺里拜拜，祈求全家在新的一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结果因为上门拜访的人太多，也只得暂时将此搁置到了一边。 而那些前来徐家拜访的人中，除了趁机拉关心打听消息的之外，还有一部分是冲着已经及笄的徐二姑娘来的。 上次徐二姑娘的亲事被梧桐巷徐家的人劫了胡，这次再来相看，徐大太太就更打起了几分精神，也免得像上次一样节外生枝。 徐大太太仔细在上门求亲的人选中挑了几个合适的，查过男方各方面都还不错之后，最终选定了宁阳伯府的嫡出二公子冯劲。 虽然冯劲乃是嫡出，比起庶出的徐二姑娘，身份上还是高了不少，但架不住他在宫宴猜灯谜的时候一眼相中了徐二姑娘，回家就央着宁阳伯夫人上门提亲。 宁阳伯夫人拧不过他，加之她之前见过徐二姑娘几次，知道徐二姑娘教养不错，更何况如今徐家势头正旺，回头与宁阳伯商量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而徐大太太与宁阳伯夫人交情不错，知道宁阳伯夫人宽容大度，为人十分和气，想着徐二姑娘那软绵的性子，嫁到宁阳伯府也不怕被婆母磋磨。 就算将来宁阳伯分家，只要徐大老爷在朝中屹立不倒，有这样一个强硬的娘家在，徐大太太也不怕宁阳伯一家会让徐二姑娘吃亏。 不管徐大太太还是宁阳伯夫人都是爽快人，双方谈妥之后也没多墨迹，按照礼数交换了庚帖，算是定下了徐二姑娘和冯劲的婚事。 至于婚期如何，还是得等徐大老爷拍案说定。 徐二姑娘原本就不是个爱到处走动凑热闹的人，现在订了亲，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偶尔在丫鬟的劝说下去花园里走动走动，剩下的时间都呆在屋子里给自己绣嫁衣。 徐明菲头两天因为好奇还去看了一下，后来实在是觉得无趣，就去了靖安侯府找苏子玉玩。 苏子玉宫宴的时候一直呆在靖安侯夫人身边，没有机会和徐明菲一起说话，这会儿见了徐明菲，立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好像要把之前没说的话都给补上似的。 徐明菲听了一会儿还行，时间一久就觉得被吵得头疼，眼睛瞄到旁边小桌上放着一张勾勒着木芙蓉样式的请帖，就故意转移话题道：“这大冬天的，谁给你下帖子了？” “这京城里爱用这种木芙蓉制帖子的，除了怀远侯府的余芷蓉，还能有谁？”苏子玉颇为无趣地撇了撇嘴，“我懒得去听她说那些有意无意地炫耀，接到帖子的时候就找借口推了。让我去怀远侯府做客，还不如呆在屋子里描红呢！” 502.第502章 贵人 余芷蓉？ 听到这个名字，徐明菲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宫宴那天余芷蓉被宫人强拉着上假山的情景。 由于穆皇后下了禁口令，关于宫宴那天余芷蓉在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并未在京城中流传开来。 就连徐明菲，也只是从徐大太太那里模模糊糊地提了几句，具体是什么情况，也不太清楚。 只知道宫宴之后那几天，余芷蓉一直称病在家休养。 “她不是在家养病吗，怎么还给你下帖子？”徐明菲略带好奇的问道。 苏子玉撇了撇嘴，道：“最近去你们徐府拜访的人多，明菲你不知道也不奇怪。余芷蓉的病前段日子就好了，没消停几天就又开始到处折腾，让人看着都烦。” “她怎么折腾了？”徐明菲见苏子玉一脸不屑，心中也不禁升起几分好奇。 往常苏子玉和余芷蓉虽说也不怎么对付，但也甚少将不喜的心思这般直白的摆在脸上。 难不成在她没出门交际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能折腾的事情多了去了！”苏子玉说到这个，猛地拔高了声音，愤然道，“前几天我跟我娘去安平伯府做客，正巧也碰到余芷蓉，害得我那一整个下午都在那里听她炫耀，话里话外都说自己与戚远侯夫人十分投缘，两个人怎么怎么谈得来之类的，就差直接说戚远侯夫人想聘她做儿媳妇了！” “真的？”徐明菲愕然。 那天宫宴的时候，她可是亲耳听到魏玄毫不留情地拒绝余芷蓉示好的，这余芷蓉怎么不但没有避开，反而更加迎难而上了？ 她可不相信若是魏玄不点头，好不容易才找回儿子的戚远侯夫人会违背儿子的意思，做主将余芷蓉给聘进门。 “她的话你也信？”苏子玉轻啧一声，嗤笑道，“京城里熟悉的人家中，谁不知道余芷蓉一直中意戚远侯府的小侯爷？不过人家小侯爷是什么人，想要嫁进戚远侯府的人多了去了，你以为就凭余芷蓉这么随便说几句，大家就信了？” “那你气什么？”余芷蓉这种话苏子玉不信，详知魏玄绝对没有看上余芷蓉的徐明菲就更不信了，当即笑了笑，道，“她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就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到最后吃亏的总不会是你。” “我知道最后吃亏的肯定不是我，余芷蓉的那些话听听就算了，可是……”苏子玉咬了咬唇，扯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凑到徐明菲身边，压低了声音道，“近来有传言流出，说余芷蓉是戚远侯夫人的贵人，若是余芷蓉能常伴戚远侯夫人身边，戚远侯夫人一定会消除病痛，早日康复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徐明菲愣了一下，心中不由生出几分荒谬之感。 “你也觉得荒谬是吧？”苏子玉一把拉住徐明菲的手，带着几分神秘地低声道，“这传言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我是不知道，可余芷蓉好像是戚远侯夫人的贵人这件事，似乎还真有那么几分。” 503.第503章 蹊跷 鬼神命理之说，徐明菲向来都是不怎么相信的。 更何况戚远侯夫人常年卧病在床这个消息，在京城中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余芷蓉以前又不是没有去过戚远侯府，怎么之前十几年都没有传出什么贵人的说法，现在突然就冒出个贵人的名头了？ 这里头没有什么猫腻才怪了！ “余芷蓉是戚远侯夫人的贵人，这个传言怎么个真法？”徐明菲收敛心神，看着苏子玉问道。 “说实话，听到这样的传言时我本来也不太相信的，可前段时间戚远侯夫人受了寒，病情突然加重，太医看过之后也束手无策。本来大家都以为戚远侯府这次恐怕要准备后事了，谁知余芷蓉去侯府探过一次病后，戚远侯夫人的病情居然就好转了！”苏子玉鼓着脸颊道。 “就凭这个也谈不上什么贵人不贵人的吧？”徐明菲挑眉，“说不定是戚远侯夫人缓过了气，太医开的药起了作用，这才好转的。” “若仅仅是这样的话，当然谈不上贵人不贵人的，可奇怪的就是在那之后，如果再遇到戚远侯夫人犯病，撇开太医那边不谈，反正是只要余芷蓉一去探病，戚远侯夫人的病情就会自然好转。”苏子玉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更奇怪的是，等余芷蓉一离开，不出两天，戚远侯夫人的病又会再次加重，直到余芷蓉再次上门才会再次好转。这一次两次的还能当做是巧合，可近来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样，实在是让人不相信都难啊！” “还有这等事……”徐明菲眼眸微转。 余芷蓉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凭她简简单单的去探望一下，真的就能让戚远侯夫人的病情好转几分的？ 而且戚远侯夫人的病还如此反反复复，时好时坏的，给人一种她若是离开余芷蓉这个“贵人”就要病入膏肓的感觉。 徐明菲沉吟了一下，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就她看来，戚远侯夫人的病症这种如此“巧合”的时好时坏，实在是值得怀疑。 不像真的自然生病，反倒是……像是被什么给控制了一般。 “所以说啊，正是因为这些事情，关于余芷蓉是戚远侯夫人命中贵人一事才被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好些人都在猜，说是为了戚远侯夫人的身体，小侯爷指不定真的会把余芷蓉给娶进门呢！”说到这里，苏子玉不由再次撇了撇嘴角，一脸不乐意地道，“如今戚远侯府那边都还没有动静，余芷蓉就这般到处得瑟了，要是真的如了她的愿，那她岂不是得跳上天了？”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事关戚远侯府未来的主母，想必无论是戚远侯还是戚远侯夫人都不会因为这种传言而草率决定的。”徐明菲见苏子玉小嘴嘟得老高，心头好笑之余不禁出声安抚道。 “那可说不定，万一小侯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戚远侯夫人的身体着想，就真的把余芷蓉给娶进门了呢？”苏子玉轻哼一声，嘟着嘴道，“京城中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我记得前几年钦天监张大人的夫人生了重病，他的次子为了张夫人能够早日康复，就娶了据说八字能旺张夫人的媳妇。” “是吗？”徐明菲之前从未听过这等事，突然听闻此事，忽的心中一动，看着苏子玉追问道，“那张二公子为了旺张夫人而娶的妻子，是哪一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听说是张夫人娘家的侄女。”苏子玉回道。 “张夫人的娘家侄女啊……”徐明菲当即灵光一闪，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苏子玉面带疑惑地看着徐明菲。 “没什么，只是觉得挺巧的，表哥娶表妹，也算一段佳话。”徐明菲摇了摇头，浅笑道。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听我娘说，若不是出了这么一件事，那张二公子原本要娶的，原本应该是他启蒙恩师的女儿。”苏子玉长叹一声，略带惋惜地道，“说起来我和那位姐姐还见过几面，那位姐姐性子也挺好的，只可惜在张二公子与他表妹定亲之后，那位姐姐也定了一门亲事，远嫁离京了。” “是可惜了。”徐明菲沉吟片刻，语带深意地道。 苏子玉没有听出徐明菲话中的深意，只赞同地点了点头。 小姐妹凑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感觉也没过多久，就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靖安侯夫人知道徐明菲来做客，也不让两个小姑娘去她面前用午膳，直接吩咐厨房专门做了一桌小姑娘爱吃的饭菜送到了苏子玉院中。 待到用完了午膳，徐明菲就借口家中还有事告辞了。 苏子玉见她要走，也没强留，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出了门。 “小姐，我们现在回府吗？”红柳抬头看了看天，见天色还早，还未到之前与徐大太太说好的回家时间，不由出声问道。 “不，去我娘开的脂粉铺子。”徐明菲摇头，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着红柳道，“让人去戚远侯府那边瞧瞧，看看有什么动静。” “是。”红柳闻言，也不多嘴，乖乖地应了一声，便将跟车的小厮招到身边，低声叮嘱了几句。 待那得了吩咐的小厮一溜烟儿地跑远了，载着徐明菲的马车这才缓缓朝着脂粉铺子驶去。 范氏的这间陪嫁铺子原本就地处京城最为繁华的街道之中，如今有了徐明菲在背后支持，生意那是一天比一天红火。 主家来铺子巡视，自然是得了消息的掌柜亲自上前迎接。 不过京城中甚少有人知道这件脂粉铺和徐家有关系，徐明菲也不想太过张扬，便没让马车停在脂粉铺大门口，而是让马车拐进了小巷，从铺子的后门进去。 进了铺子之后，徐明菲也没有往店铺前面去，简单地和掌柜交代了几声，就直径去了后院特意为她而留出来的雅舍。 504.第504章 秘密 作为铺子的少东家，雅舍里的一切东西，都是按照徐明菲的喜好布置的。 房间里除了京城时下闺阁千金们最喜欢的各种摆设器物之外，还特意用一整幅花鸟浮雕的玉屏风为她隔出了一间专门供她闲暇之余调制香粉香料的小隔间。 这样的屏风在京城的高门大户中算不上顶贵重，却也不是一般官宦人家能够随意用得起的，至少按照常理来说，它不应该出现在一间小小的脂粉铺子中。 可谁叫范氏什么都不多，就是银子多呢？ 旁人什么样她不管，对待自己的宝贝女儿，她向来都是舍得的。 这屏风也是她知道自家闺女偶尔会来脂粉铺子小憩，在离开京城回青州之时，特意让人在寻摸出来的。 别说只是一整幅玉屏风了，就算是更贵重的东西，只要徐明菲看得上眼，她都能毫不眨眼地让人给搬过来。 冲着范氏这一片爱女的慈母之心，往日里来雅舍小憩的时候，徐明菲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倚在临窗软榻上欣赏玉屏风上那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花鸟了。 可今天她心里存了事，压根没有心情去欣赏玉屏风，只一手托腮地倚在临窗软榻上，怔怔地透过窗户的缝隙望着外头出神。 桌上的鎏金莲花熏香炉里升起缭缭轻烟，一股有安神功效的清香渐渐弥漫了整间屋子。 叩叩叩…… 一阵带着几分节奏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什么事？”徐明菲闻声回神。 敲门的声音停了，却没有人出声应答。 嘎吱…… 不待徐明菲再次发问，门外的人便推门而入，径直走进了雅舍。 “你怎么来了？”半倚在榻上的徐明菲看清来人，双目微睁，惊得当即坐直了身子。 身上还带着几分寒气的魏玄对着徐明菲微微一笑，十分自然地在软榻旁边的绣墩上坐下后，这才道：“回府的时候正好看到你身边的小厮在侯府周围转悠，所以就来了。怎么，有事找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徐明菲不答反问。 “这个嘛……”魏玄顿了一下，突然伸手点了点徐明菲的鼻子，低笑道，“秘密！” 他又不是傻的，怎么会承认自己因为上次在宫里差点连累了徐明菲，本着防范于未然的心思，外加一点点他那不能为外人道也的私心，早早地就偷偷安排了人在对方周围保护？ 既然徐明菲暗处都有他安排的人了，要想知道对方的行踪，自然也是易如反掌。 看着过了年之后长得是一天比一天更加漂亮，让人见了就不由眼前一亮的小姑娘，魏玄心头忽地轻轻一颤，只觉得连日来颇有些阴郁的心情，在这一刻通通都烟消云散了。 外面的烦心事再多，只要和徐明菲在一起，纵然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上几句话，也总能让他心情舒畅。 感到魏玄那带着几分凉意的指尖袭上了自己的鼻头，徐明菲立马将身子稍稍往后一扬，略带不满地哼哼道：“小侯爷的秘密可真多！” 505.第505章 心有灵犀 “生气了？”魏玄轻笑一声，瞄了一眼摆在屋子角落处的暖炉，伸手解下身上的大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还是明菲妹妹这里舒服，眼看都要开春了，京城还是这么冷。” 徐明菲瞥了一眼已经开始十分自觉给自己倒茶喝的魏玄，没好气地道：“这里不过是一间小小的脂粉铺罢了，哪里比得上戚远侯府热闹暖和？” “明菲妹妹谦虚了。”魏玄顺势为徐明菲也斟了一杯茶，笑道，“人多了热闹是没错，可也吵得人头疼，若真要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和明菲妹妹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一处说话。” “谁要跟你坐在一处说话了？”徐明菲狠狠地瞪了魏玄一眼，暗道对方脸皮厚。 外头的人都说戚远侯府的小侯爷为人谦逊有礼，是京城中难得的一件的谦谦君子，就连徐大太太也好几次称赞魏玄越发沉稳出众。 对此，徐明菲只想翻一翻白眼。 什么谦逊有礼，谦谦君子的，也只能偏偏那些不知道魏玄本性的人罢了。 魏玄要真是那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面前厚着脸皮耍无赖？ 不过……仔细想想，魏玄好像也只在她面前这样，在徐大太太和范氏等人面前，还是挺正经的。 想到这里，徐明菲突然没由来地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带着几分别扭地转了转身子，徒留一个漂亮的后脑勺对着魏玄。 这又是怎么了？ 魏玄愣愣地看着徐明菲的后脑勺，一边强忍着伸手去轻抚一把的冲动，一边忍不住在心中纳闷。 上次宫宴的时候徐明菲就给他留了个后脑勺，今天又这样，是他又做错了什么吗？ 饶是魏玄再聪明，毕竟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也不似京城中其他那些身边莺莺燕燕的众多的纨绔子弟，在女人方便着实是个新得不能再新的新手，因而在面对心仪的小姑娘时，也难免有猜不透对方想法的时候。 不过魏玄也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他难得能和徐明菲单独见面，可舍不得浪费时间，当即脑子一转，转移话题道：“明菲妹妹，其实我今天来见你，除了想看看你你有什么事之外，还有一事相求。” 有事相求？ 徐明菲身子微微一顿，心中稍稍挣扎了一番，还是转过了身子，也不看魏玄，只半垂着眼睑道：“你有什么事相求？” “我想请明菲妹妹去一趟戚远侯府，看看我娘的病。”魏玄缓缓道。 “什么？”听到魏玄的话，徐明菲心中一惊，立马忘了之前的那点小别扭，不禁抬起头看向了对方。 她这边正觉得戚远侯夫人的病有些蹊跷，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怎么样才好，结果那头魏玄居然就主动找上门了。 这……也实在是太巧了吧？ 徐明菲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坐在对面的魏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心有灵犀”四个字，心头的那点刚压下去的小别扭，又有些隐隐冒头的迹象。 506.第506章 怀疑 一时间，一股莫名的气氛弥漫于两人之间。 只不过其中一个人有些惊疑不定，而另外一个却依旧不明就里。 不等魏玄察觉出一样，徐明菲再次稳了稳心神，略带迟疑地看着对方道：“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让我去戚远侯府给你娘看病？” “近来京中关于我们戚远侯府的传闻，明菲妹妹可有听说？”魏玄不答反问。 传闻？ 徐明菲心中一动，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余芷蓉的样子，眼角飞快地瞥了魏玄一眼，放缓了语速道：“关于戚远侯府的传言我倒是听说了几个，就是不知道小侯爷指的是哪一方面的了。” “是关于我娘的。”魏玄装作没有察觉到徐明菲的小动作，也不再多绕弯子，直接道，“我娘虽然常年卧病在床，但有在御医的调理之下病情一直都比较稳定，可近来她的病情却异于寻常的反复发作，宫中的御医对此也束手无策。” “既然连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我一个小官之女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徐明菲顿了一下，又道，“更何况，我可是听说了，戚远侯夫人可是有一位能够让她不药而愈的贵人。” “明菲妹妹过谦了，你的医术我是亲眼见过的，宫里的御医对我娘的病或许束手无策，但你却不一定。至于贵人一说……”魏玄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略带几分嘲讽地道，“不过是一些小人的无稽之谈罢了。” 无稽之谈…… 听到这句话，徐明菲心情陡然明亮了几分，嘴角也不受控制地微微上翘。 而魏玄见徐明菲脸色变好，赶紧又添了一句：“我也不是说要你马上治好我娘的病，毕竟她已经病了十几年了，就算能治好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你想让我做什么？”徐明菲愣了一下，随即带着几分探究地看向了魏玄。 她原本以为魏玄找她去给戚远侯夫人看病，是着急想要治好对方的病，可从魏玄的话来看，似乎并不完全是那样。 魏玄闻言，摩挲茶杯的手指一停，轻声道：“我想请明菲妹妹去看一看，我娘近段时间病情反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的意思是……”徐明菲给眉头微挑，“你怀疑你娘的病是有人动了手脚？” 看来怀疑戚远侯夫人病情不止她一个嘛。 “有没有人动手脚我不确定，不过有些事情也实在是太巧了，巧得让人不怀疑都不行。”魏玄将茶杯搁到一旁，想起这段时间戚远侯府里闹出的事情，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阴霾。 “既然如此，让我去看看你娘的病也没有问题，不过你可别忘了，我并不是真正的大夫，你娘会同意我给她诊脉吗？”徐明菲斟酌道。 虽说她的医术因为成功救治肖荣一事，在京中权贵圈子里有了一定的名头，甚至还有人曾经因此想要找她看诊，但她到底不过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不少人对她的医术还是秉持一定的怀疑。 若是戚远侯夫人自个儿不信任她，就算她在魏玄的安排下强行为对方诊了脉，没有病人的配合，那一切也都是白搭。 507.第507章 敲打 “我娘那边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只要到时候明菲妹妹能来戚远侯府就行了。”魏玄见徐明菲终于松了口，表情顿时一缓，面上不禁带上了几分笑意。 “那我就等着了。”徐明菲点点头，从软榻上站起身，顺手抚了一下微皱的裙摆，对着魏玄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府了，小侯爷请自便。” 说完，也不等魏玄反应，徐明菲抬脚就往门口走去。 守在门口的红柳听到屋里的动响，手脚利落地为徐明菲推开门，低着头恭敬地站在一边。 徐明菲脚步一顿，瞄了一眼显得有些心虚的红柳，轻哼一声，随即快步离去，直接走出了雅舍。 站在一边的红柳见状，也不敢耽搁，当即就捧着狐狸毛滚边的披风追了上去。 魏玄靠在楼上的凭栏上，看着徐明菲远去的背影，带着几分无奈地发出一声轻叹。 好不容易能和明菲妹妹单独见一面，他还想和对方多说说话的，现在看来又得下次了。 徐府的马车依旧停在脂粉铺的后门外，待到徐明菲上马车坐好之后，车夫这才扬起马鞭，赶着马车往徐府而去。 “小姐……”红柳蹲坐在车厢中，见徐明菲一张马车就闭着眼睛小憩，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带着几分忐忑地轻轻唤了一声。 徐明菲双眼微睁，表情平静地看着红柳，没有说话。 她要是开口训斥还好，可这般看不出息怒地模样，比起比起往常更让红柳心跳得厉害。 “小姐……”红柳突然眼眶一红，低低呜咽一声，双腿跪在车厢中爬到徐明菲面前，泣声道，“奴婢知错了，奴婢甘愿受罚，只求小姐不要生气。” 红柳是徐明菲身边的大丫鬟，平日里不管是在她面前还是在其他小丫鬟面前都甚为稳重，这次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没敢仗着平日主子信任自己而拿大，匍匐在车厢中，哭得十分厉害，生怕主子从此厌弃了自己。 端坐在软垫上的徐明菲定定地看着红柳，也没立刻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道：“知道你什么地方错了？” “知道。”红柳抽泣一声，飞快地点点头，“奴婢不该没拦着，也没有通报一声，就任由小侯爷进了小姐的房间。” “既然你知道这一点，怎么还让魏玄进我的房间了？今天是魏玄，这要是换了其他人，你是不是也随便就让人进我房间了？”徐明菲语气严肃道。 她跟魏玄的关系是不错，可也没有好到能让对方随便进入她小憩的房间的地步。 亏得她今天衣着整齐，并没有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要不然被突然闯进屋子的魏玄见了那还不得出什么岔子！ “不会不会，奴婢绝对不会随便让人进小姐的房间！”听到徐明菲这么说，红柳的魂都差点被吓飞，脑袋顿时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急忙解释道，“小侯爷来的时候奴婢本来想通传的，可是小侯爷看了奴婢一眼，奴婢就……没、没敢出声了……” ~~先来个短小章，晚上还有更新。 508.第508章 小输一头 “魏玄的眼睛是向你射刀子还是怎么了，只不过看你一眼你就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徐明菲瞪了红柳一眼，没好气的道。 好歹也是她身边的贴身大丫鬟，被别人看一眼就泄了气，这算个什么事儿！ 不说以前在锦州的时候，就是魏玄后来摇身一变成了戚远侯炙手可热的小侯爷，在对上对方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怯过阵。 哪能想到一时不察，红柳这丫鬟这丫鬟就给她来了这么一出。 倒显得好像她身边的人已经被魏玄给制住了一般！ 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到魏玄可能会因为成功制住了红柳而心生窃喜，徐明菲小嘴微抿，心中不由飞快闪过一丝恼意，好像输了魏玄一头似的。 红柳也自知这话有些说不过去，面上挂着泪，低着头，羞窘中又带着几分尴尬地道：“奴婢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被小侯爷那一眼看过来，整个人就好像被钉子给钉住了一样，待到奴婢回过神的时候，小侯爷已经走进屋子了……” 其实当时她不止是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一般，被魏玄的视线扫到的那一瞬间，她心里更是突然生出一种魏玄不好惹的念头，觉得自己若不按照对方的意思办，就会倒大霉一般。 不过这种感觉她也只能偷偷地藏在心里，可不敢当着徐明菲的面说出来。 待魏玄进屋之后，她好不容易缓和了过来，本来也想第一时间冲进屋子守在自家小姐的。 可刚准备进屋，就发现自家小姐和魏玄之间似乎并无不妥，结果犹豫了半响，错过了进屋的最佳时机。 后来想着魏玄的品性还不错，之前那么多次也没做出过什么失礼的事情，她最后干脆放弃挣扎，和往常一样老实地站在外头负责望风了。 “没出息！”徐明菲见红柳的头都快低到自己的胸口上了，实在是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小姐，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若有下次，不管是小侯爷还是其他人，奴婢一定会拦住对方，绝对不让其他人随便闯进小姐屋中的。”红柳用手背抹了一眼泪，可怜巴巴地望着徐明菲保证道。 “念在你初犯，罚你三个月月钱，若是再如此不知分寸，分不清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谁，你以后就别出现在我面前了。”徐明菲冷声道。 见徐明菲只罚了自己的月钱，并没有立刻赶她离开的意思，红柳当即大喜，对着徐明菲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感激道：“多谢小姐开恩，奴婢绝对不会再犯了。” “你自己记着就好。”徐明菲点点头，重新闭上眼睛，靠在车厢中的靠枕上小憩。 算起来她来京城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不过跟戚远侯夫人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估计戚远侯夫人对她也没有什么印象。 也不知道魏玄会用什么方法说服戚远侯夫人同意她诊脉，还有戚远侯老夫人，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她之前怎么着也该想办法跟戚远侯夫人多接触一下的，旁的不说，至少能够多了解一下对方的病情，不用像现在这般抓瞎，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听得一二。 ~~~抱歉，来晚了，这是二更 509.第509章 受邀 马车一路顺当地回了徐府，徐明菲照旧去跟徐大太太请安之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尽管周围伺候的丫鬟婆子眼尖地发现红柳的眼眶有些红，看样子像是之前哭过了，但一个个全都聪明地没多嘴八卦。 就连一向比较爱多嘴的云儿，也没敢多问，只是在伺候徐明菲的时候更加小心谨慎了几分。 徐明菲之前就觉得她身边伺候的下人因为徐二老爷连升三级，以及徐家众人在京城过得一帆风顺而变得有些浮躁，见众人因为红柳一事而收敛了几分，心里也不禁有些满意。 至于魏玄那边，行动起来也是一如既往的快，没过几天就借着戚远侯夫人的名义差人送了帖子来徐府，邀请徐大太太以及徐明菲等人上门做客。 “娘，戚远侯夫人不是近来身体不适吗，怎么会突然发帖子请咱们上门做客？”许惠一手抚着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收回了落在请帖上的视线，想起前段时间戚远侯老夫人对他们异于寻常的热情，不由转而带着几分担忧地看向徐大太太，略带迟疑地道，“是不是戚远侯老夫人那边有什么事情，所以才……” “不会。”徐大太太摇头，将请帖放到一边，肯定道，“戚远侯老夫人和戚远侯夫人之间的关系可不怎么样，那老婆子就算是想要干什么，也不会借戚远侯夫人的名头。更何况，就算是她想借也不见得能借得着。” 戚远侯魏源在朝中的地位日益稳重，早就不是戚远侯老夫人仗着孝道两个字就能够随便拿捏的人了。 再说了…… 徐大太太瞄了一眼桌上的请帖，眼睛微微一眯，心中透亮。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来送帖子的人，她好像在魏玄身边见过，若说这帖子没有魏玄的意思，她可不信。 至于魏玄这次的目的嘛…… 徐大太太嘴角微翘，想起自家那如花似玉的乖侄女，心中忍不住暗暗地发出一声感叹。 “那咱们去吗？”许惠听着徐大太太的解释，心中松了一口气，面上的担忧也减轻了几分。 “怎么说也是戚远侯夫人第一次出面给咱们徐府发帖子，于情于理咱们自然该去捧场的。”徐大太太看了一眼许惠的肚子，思索片刻后，又道，“你如今怀有身孕不便出门，你二妹妹也定了亲，正忙着绣嫁妆，我看到时候你就不用去了，我带着明菲去走动走动就成。” “是。”许惠想着自个儿隐隐已经有胎动了的肚子，柔顺地点了点头。 既然做了决定，徐大太太也没有多折腾，到了帖子上的日子，叮嘱许惠好好照顾自己之后，就带着徐明菲往戚远侯府而去。 戚远侯夫人并不是只给徐府发了帖子，因此等徐明菲跟着徐大太太到达戚远侯府的时候，就看到有好几户跟戚远侯府关系较好的人家已经先到了，正坐在花厅中与看上去稍显病弱的戚远侯夫人说话。 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自然就是颇为亲密地坐在戚远侯夫人下首，最近被外头传言，有“贵人”之称的余芷蓉。 （~~~读者QQ群号：339327931，有兴趣的可以加） 510.第510章 现身 比起上次宫宴之时，因为被魏玄拒绝而显得神情恍惚，脸色苍白的模样，今日的余芷蓉可谓是容光焕发，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喜气。 连带着坐在另一边的怀远侯夫人，那也是一脸的春风得意。 由此可见，近段时间京城里冒出来的那些关于“贵人”的流言，不但没有给余芷蓉带来烦恼，反而让怀远侯府上下颇有几分沾沾自喜的意思。 如今魏玄可是京城中众多贵妇眼中的金龟婿，突然被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流言一传，怀远侯府上下倒是高兴了，而其他有意和戚远侯府结亲的人嘴上不说，心中却是不太高兴的。 也亏得今日受邀来戚远侯府的人为人大多都比较厚道，看在戚远侯夫人的面子上，好歹没有当着大家的面儿跟余芷蓉和怀远侯夫人多做计较，要不然还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看到这样的余芷蓉，徐明菲并没有感到意外，倒是坐在了戚远侯夫人的另一边，除开余芷蓉之外，吸引了另外一部分人视线的年轻姑娘，着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这个引起了众人注意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呆在京郊外庄子上养病的改名为严蓉的邵雁容。 远远看过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戚远侯夫人生了两个闺女，正一左一右地揽在身边亲热呢！ 余芷蓉有“贵人”这个称号，能坐在戚远侯夫人身边，尽管有些不合理，却也没人多说什么。 可邵雁容呢？ 一个从来没有出现在京城上流阶层中的新面孔，一出现就坐在戚远侯夫人身边，足见其在戚远侯夫人心中地位。 这样一个几乎谈得上横空出现，又似乎极为受戚远侯府重视的人，怎么能抱着与戚远侯府交好之意的人不在意？ 只是…… 不同于那些不明就里的人，详知内情的徐明菲看了一眼端坐在戚远侯夫人身边的邵雁容，心中不由微微一动。 之前不是说怕戚远侯老夫人知道邵家的人没有死绝，这才特意将邵雁容给藏起来，不欲让外人知道的吗？ 怎么，现在不用藏了？ 徐明菲眉头微蹙，不太明白魏玄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坐在厅中的戚远侯夫人看到徐大太太来了，立刻结束了与旁边之人的交谈，面带笑容地对着徐大太太道：“一段时日不见，徐大太太的气色越发好了。” “夫人客气。”徐大太太望着戚远侯夫人那张与魏玄有几分酷似的脸，嘴角微微一翘，回以浅笑。 “徐大太太才真是客气了，早就听说徐家在养身这方面颇有研究，我身子不太好，还想着和徐大太太讨教几句才是。”戚远侯夫人说笑道。 徐家哪里研究过什么养身之道，左右不过是平日里依着徐明菲要求，吃吃这个，试试那个的，与其说是刻意养身，还不如说是出于一种对徐明菲溺爱。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纵然徐大太太有些不明白戚远侯夫人这话从何来，却也不妨碍她顺着话头往下道：“研究什么的倒是谈不上，不过就是在日常的小细节上面多注意了一下罢了，若是夫人想知道，我自然不会私藏的。” “那可就说定了。”戚远侯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而看向过年之后越发出挑的徐明菲，双眼微微一亮，带着几分惊喜地道，“这就是徐三小姐吧？前几次见面都太匆忙了，没机会好好瞧瞧，如今仔细一看真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孩子。” “明菲给夫人请安。”徐明菲乖乖行礼，趁机打量了一下戚远侯夫人的气色。 戚远侯夫人常年卧病在床，脸上难免带有病气，虽说瞧着还算是比较有精神，但眼底依然带着几分青黑，只是并不算严重。 “好好好。”戚远侯也将徐明菲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轻轻地将徐明菲拉到了自个儿身前，顺手将手上戴着的一只紫玉镯子撸了下来，套到了她的手上，笑道，“这个紫玉镯子最衬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了，东西不算贵重，好在水头足，你拿着玩吧！” 能戴在戚远侯夫人手上的东西，自然不会是凡品。 只不过对于徐明菲来说也算不得太贵重，因此她对此也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便冲着戚远侯夫人道谢一声，从善如流地收下了。 见徐明菲如此知礼，戚远侯夫人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向徐明菲指了指坐在自己身侧的邵雁容，浅笑道：“这是我娘家那边的外甥女严蓉，她初来京城，年纪又与你相仿，你们可以坐在一处多说说话。” 徐明菲瞄了一眼脸上带着几分病容的邵雁容，抿嘴一笑，好似第一次见到对方一般，乖乖地与对方见了礼。 面对徐明菲，邵雁容倒也装得像模像样的，半点破绽都不露，丝毫没让人看出两人之前是认识的。 上次徐明菲当着魏玄的面揭破了邵雁容装病一事，虽说并未明言，但也十足伤了对方的面子。 今天再次见面，自然不会出现什么一见如故的情况，随便客套了两句，就不再说话了，做足了初次见面不太熟悉的模样。 另一边的余芷蓉嘴上不说，心里却对今天有些抢了她风头，又颇得戚远侯夫人喜欢的邵雁容有些忌惮。 这会儿见徐明菲和邵雁容互相不搭理，面上不显，心中却有几分高兴，难得的对徐明菲生出了几分好感来。 徐明菲想着自己今天到戚远侯府来的目的，倒是没有注意到余芷蓉那来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好感，而是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待戚远侯夫人领着客人们移步去戏台那边看戏之后，她就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地溜了。 当然，她这个溜可不是随便溜地。 走出花厅，绕过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一个下人的小花园，徐明菲抽动了一下鼻尖，凭着自己灵敏的嗅觉，循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没过多久就看到了正靠在廊下，拿着一个散发着特殊清香之气的木质香薰球，撰在手中轻轻摩挲的魏玄。 511.第511章 花香 魏玄穿着一身石青色长袍，远远望去，就像一棵挺拔的松柏，在这稍显寒冷的初春，着实给人一种安定的沉稳的感觉。 自从来到了京城，每一次看到魏玄，徐明菲都觉得对方身上都会有一些让人不由自地被吸引的变化。 想着争相围在戚远侯夫人身边的余芷蓉和邵雁容，徐明菲不由在心底发出一声轻叹。 一个优秀的少年，渐渐长成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青年才俊。 这样优秀的男人，也难怪有人在一旁争抢了。 魏玄可不知徐明菲此刻的感叹，看到对方如自己期望一般找到了自己，嘴角微微一翘，原本有些冷冽的眼神顿时一柔，带着几分欣喜地道：“明菲妹妹，你来了。” 说罢，魏玄顺势手掌一合，动作利落地将香薰球给收了起来。 徐明菲看着魏玄熟练的动作，眼角微微一抽，原本想问问对方关于邵雁容的事情，结果想起自己放在枕头下的那颗香薰球，到底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转而道：“你娘带着大家去戏台那边看戏了，我什么时候为她诊脉？” “不用慌，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再过一会儿我娘就会从戏台那边离开。”魏玄站直了身体，低声道，“你之前不是说想要看看我娘的房间吗，趁着这会儿没什么人，我这就带你过去。” “好。”徐明菲点头。 戚远侯夫人这病的蹊跷，十有八九都是人为造成的。 魏玄和魏源也不是傻子，在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之后就让人仔细排查了，尤其重点关照了戚远侯夫人日常的膳食，就怕有人在里面下药。 只可惜最后查了半天，什么问题都没有查出来。 依着徐明菲想法，既然问题不是出在膳食上面，多半就是出在周遭的环境上。 若是有心想要一个人生病或者中毒，并不是一定要从入口的东西下手，很多平日不被人注意的地方，反倒是很有可能被人动手脚。 戚远侯夫人作为戚远侯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自然是住在侯府的主院中，纵然她长期病弱在床，甚少出门应酬，但她在侯府中的地位也是无人可动摇的。 在魏玄的安排下，徐明菲避开了其他人，一路顺利地来到了戚远侯夫人的卧室中。 徐明菲细细打量了一下，发现戚远侯夫人的卧室与京城中其他贵夫人的卧室并没有太差的区别，只是可能因为戚远侯夫人长期服药的缘故，屋子里多少透着些淡淡的药味儿。 而除了药味儿之外，徐明菲还闻到了一股牡丹花的香味。 不过奇怪的是，这间卧室里并没有摆放任何一种牡丹花，而现在这个季节也并不是牡丹花的花期，这花香也不像是香粉之类的东西散发出来的…… 徐明菲的手指在多宝阁上摆放的一只牡丹缠枝瓶上轻轻抚过，回头看着站在一旁的魏玄道：“你娘很喜欢牡丹？” “是。”魏玄点头，见徐明菲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便开口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也谈不上什么问题，我只是闻到了房间里有股牡丹花的香味，有些好奇罢了。”徐明菲若有所思地收回了手指。 512.第512章 牡丹 牡丹花的香味儿？ 魏玄闻言愣了一下，视线顺着徐明菲的手指落到了摆在多宝阁上的缠枝牡丹瓶上，心中忽地一动，轻声道：“我娘酷爱牡丹，我爹为了让她开心，特意在府中布置了一间花房，请了伺弄花草的好手，确保侯府中一年四季都能让她赏到牡丹花。” “侯爷费心了。”徐明菲面上露出几分了然。 原来空气里的牡丹花香味是从真的牡丹花中散发出来的，难怪跟从香粉之类的东西散发出来的味道不太一样。 之前她就听说戚远侯对长期病弱在床的戚远侯夫人情深意重，如今看来果然是那么一回事儿。 这个时代的花卉技术可比不上她上辈子的时候发达，要想让牡丹花一年四季花期不败，其中花费的人力和财力，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承受得起的。 也难怪京城中那么多人对戚远侯府趋之若鹜了，单凭着这一手，就足以从侧面证明它的人脉和手段。 好比暴发户盐商出声的范氏，尽管她身家丰厚，可毕竟家中底子薄，真要让她弄个这样的花房出来，恐怕光有银子也是不行的。 “不过……”徐明菲再次抽动了一下鼻尖，视线缓缓地屋中扫视了一圈，带着几分疑惑地道，“你娘平日都是去花房赏花吗？” “不是。”魏玄摇头，“我娘身体不好，很少去花房，下人们每天都会将花房中开得最漂亮的牡丹花搬到屋子里来。” “是吗？”徐明菲顿了一下，又道，“那为什么今天屋子里没有摆牡丹花？” 听到徐明菲这句话，魏玄下意识地就朝内室床榻边的小几上望了一眼，发现平日里摆放牡丹花的地方换成了一尊四季如意琉璃彩。 见状，魏玄眉头一皱，当即就沉声道：“来人。” 话音刚落，一个面貌普通，看着却十分稳重的丫鬟低着头快步从外头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对着魏玄行了一礼，连眼角都没敢往徐明菲的方向多瞟一眼。 面对府中的下人，魏玄收起了对着徐明菲时温和的表情，语气严肃地对着丫鬟道：“今天怎么没在屋子里摆牡丹花？” “回二爷的话，今天余小姐进府做客，夫人特意吩咐了将牡丹花换下去了。”丫鬟微微躬身，低着头回道。 “为什么要换下去？”这次不必徐明菲开口，魏玄就主动问道。 戚远侯夫人因为身体的缘故，没法经常出门交际，每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屋中赏牡丹，周围伺候的人都清楚这一点，每天都会将花房中开得最漂亮的牡丹花摆在屋中供她欣赏。 她突然开口让人将牡丹花换下去，着实让魏玄有些奇怪。 “余小姐对牡丹花的花粉过敏，夫人怕引起余小姐不适，这才特意让奴婢换下牡丹花的。不止是今天，只要余小姐过府做客，夫人都会让人换下牡丹花，等余小姐离开了才会让人重新换回来。”丫鬟低声道。 余芷蓉对牡丹花过敏？ 徐明菲微微一怔，看了看屋中各种与牡丹花有关的摆设，脑中忽地灵光一闪，不由上前一步，出声道：“换下去的花在哪里？” 513.第513章 了悟 戚远侯府的下人训练有素，听闻徐明菲突然开口，面上也丝毫不见惊慌，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快速回道：“换下的牡丹花都送回花房给花匠打理了。” 花房…… 徐明菲嘴角微抿。 “是牡丹花有问题？”魏玄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徐明菲，敏锐地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目前还不知道。”徐明菲犹豫了一下，谨慎道，“这屋子里的东西我都看过了，并无什么不妥，唯独这牡丹花……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儿，恐怕还得再看看。” 尽管魏玄心忧母亲的身体，但也知道徐明菲所言极是，当即赞同地点点头，道：“花房里这里并不远，不如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好。”徐明菲点头。 魏玄和她真是想到一处去了，这牡丹花到底有没有问题，不亲自去探查一番，她又如何能够下定论？ 时间紧迫，两人也没有多耽搁，很快就走到了戚远侯府的花房中。 正如魏玄所说一般，明明这个时候并不是牡丹的花期，但整个花房中都摆满了盛放的牡丹。 走进花房的那一瞬，浓郁的牡丹香气顿时顺着一股热气朝着徐明菲扑面而来。 徐明菲扫了一眼摆放在的花房各处角落的炭炉后，便将注意力都放到了眼前争相斗艳的牡丹花中。 之前在屋中回话的丫鬟正好负责每日更换牡丹花，为了方便问话，魏玄引着徐明菲来花房的时候，特意将那名丫鬟也带上了。 此刻不需魏玄吩咐，那名丫鬟便主动上前，指着花房中开得最艳的那一处牡丹道：“二爷，夫人每日欣赏的牡丹都是出自那里，负责打理花房的花农都是将开得最好的牡丹摆在一处供人挑选的。” 魏玄闻言微微颔首，侧开了身子，看了徐明菲一眼。 “这几天换下的牡丹是哪几盆？”徐明菲上前几步，在牡丹花前站定。 “是这几盆。”丫鬟的记忆力极好，很快就辨认出了近五日摆放过的牡丹花。 不但如此，她还非常主动地将指出来的牡丹花搬到了一处，方便徐明菲近距离观察。 对于这样善于察言观色的下人，徐明菲向来都是比较喜欢的，嘴上没说什么，却不由朝着对方投去了一记赞许的目光。 那丫鬟收到了徐明菲赞许，依旧不骄不躁，待搬好了牡丹花后就立刻躬身退到了一边。 五盆品种各不相同，却通通开得极盛的牡丹花依次摆在在徐明菲面前。 徐明菲的沉吟了一下，弯下身子，轻轻闭上自己的眼睛，按照牡丹摆放的顺序深深地闻了几下。 在浓郁的花香钻进鼻子的那一瞬间，徐明菲的脑中迅速反馈出了一些信息。 这五盆牡丹花…… 徐明菲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眼前的牡丹花，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朝着另外一处并未开花的牡丹走去。 这一处没有结花的牡丹显然是花匠们还没有培育好的，大多都只挂着一些小小的，还显得十分青涩的花骨朵，等目前这批盛开的牡丹凋谢，这些小花骨朵儿正好能够接上花期，以此保证牡丹花期不败，供戚远侯夫人赏玩。 徐明菲看着眼前的花骨朵儿，再次弯下身子重复了之前的动作，细细地分辨了一下鼻子闻到的味道后，心中已经有了几分了悟。 514.第514章 大意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没有？”魏玄上前两步，走到了徐明菲的身侧。 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摆着的那些还未开放的牡丹花，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徐明菲站直身子，回头对着魏玄点了点头，低声道：“刚才我仔细的闻了一下，那些前几天被换下来的牡丹花应该都被人动了手脚。” “怎么会？”尽管魏玄在来花房之前就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到徐明菲这么说，脸上还是不由露出几分惊愕。 戚远侯夫人身边的所有东西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对于每天都会供她观赏的牡丹花，检查得更是严格，如果真的有人在牡丹花上动了手脚，怎么说都应该会被人发现才对。 若不是相信徐明菲的判断，魏玄压根就不会想到问题居然会出在牡丹花上面。 “我知道能近了你娘身边的东西，定然是经过重重检验的，只是在这牡丹花上动手脚的人极其精明，若非我精通医理，同时鼻子又比常人灵敏，恐怕也看不出问题来。”徐明菲见魏玄脸色难看得厉害，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更何况这加在牡丹中的东西只对特定的人有效果，对普通人是没有任何危害的，你这边的人若是没有经验，检查不出问题也不奇怪。” “看来还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这戚远侯府中居然如此高手，有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耍手段。”魏玄眼睛微微一眯，抬头朝着戚远侯老夫人所住的方向望了一眼，眼中顿时流露出几分冷冽。 整个戚远侯府大多数都掌握在他和魏源的手中，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做手脚的，除了占着长辈名头的戚远侯老夫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想到这里，魏玄更是觉得戚远侯夫人十几年来缠绵病榻这件事八成跟戚远侯老夫人脱不了干系。 “明菲妹妹，你说的特定的人，是指什么样的人，我娘怎么会成为特定的人呢？是因为府中只有她一个人长期服药的关系吗？”魏玄又道。 “也可以这么说。”徐明菲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轻声道，“虽然我没有为你娘把过脉，但从她的气色上也看出了一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长期服用的药中，有一味药就跟加在这牡丹中的东西相冲，只要两者呆在一起就会有反应，反之若是将两者隔开那些反应就会慢慢消失。” 听到这里，想魏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讽刺般地嗤笑一声，沉着脸道：“难怪每当对牡丹过敏的余小姐一来，我娘的病就不药而愈，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真是难为有些人为了将我和余小姐扯到一块如此大费苦心了。” 徐明菲在来之前就猜到了戚远侯夫人病情的反复多半会跟余芷蓉有关系，因此尽管探查出了真相，也没有觉得太过惊讶。 只是看到魏玄如此生气，她也不禁轻叹一声，道：“既然已经知道了原因，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你娘现在回屋了没有，我想为她仔细地把把脉。” 515.第515章 看诊 魏玄今日特意将徐明菲给请来戚远侯府，为的就是戚远侯夫人的病，如今见徐明菲主动要求把脉，哪有不应的道理，当即就领着人回了戚远侯夫人的院子。 当然，在离开花房之前，魏玄也没有忘记让人将徐明菲辨认出来的那几盆有问题的牡丹专门看管起来。 待两人回到院子时，恰好戚远侯夫人也回来了。 徐明菲瞄了一眼半垂着眼睑，一脸恭顺地半扶着戚远侯夫人的邵雁容，而不见之前同样紧跟在戚远侯夫人一旁的余芷蓉时，心中不由微微一晒。 看来戚远侯夫人还真的很喜欢邵雁容啊…… 魏玄此时的心思都被戚远侯夫人的病所占据，没有注意到徐明菲的心思，对朝着自己露出笑容的邵雁容也没有太过关注，只是冲着对方点了点头，便亲自上前扶住了自己的娘亲。 见到魏玄上前，邵雁容倒也乖觉，没有继续在那边显示自己的存在感，干脆利落地松开手侧过身子，轻轻地往后退了一步。 “徐三小姐。”邵雁容看到从魏玄身后走出来的徐明菲，面上毫无惊讶，从容地福了福身。 徐明菲也不拿大，礼数周到地回了一礼。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礼数尽到了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没有再开口多做交谈。 就在两人见礼的这会儿功夫，魏玄已经简单地将徐明菲对牡丹花的推论告诉了戚远侯夫人。 戚远侯夫人闻言，面上不显，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朝着一旁的徐明菲看了过去。 待到魏玄表示徐明菲想要为戚远侯夫人把脉确诊一下之时，她便轻轻地点了点头，同意了。 对于为人看诊治病一事，徐明菲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就绝对会严肃认真地管到底。 纵然戚远侯夫人身份高贵，同时也是魏玄的亲娘，但在诊脉之时，她在徐明菲眼中，与其他的病人并无多大区别。 她将三根手指搭在戚远侯夫人的手腕上，凝神细细感受指腹下的脉象之后，略微思索了几分，便开口道：“敢问夫人，是从何时开始如此频繁地发病的？” “大约一个月前。”戚远侯夫人看了一眼徐明菲，不待旁边的丫鬟开口，便亲自回答道。 “那发病之前可有什么异样？”徐明菲又问。 戚远侯夫人想了想，摇头道：“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每次发病之前都会觉得有些胸闷气短，心口难受得厉害。” “这样啊……”徐明菲沉吟了一会儿，松开了自己的手指，又道，“那发病的那几日中，夫人是否觉得鼻子难受得厉害，感觉嗅觉有些不太灵敏，唯独在闻到牡丹花香的气味儿时，才会缓解几分？” “是。”戚远侯夫人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由于她常年病弱，药味儿闻久了之后，嗅觉其实一直都比常人要弱几分，因此这次发病时关于鼻子难受这种事情，她不但没有告诉其他人，就连她身边伺候的人也没有发觉。 这徐明菲……是怎么知道的？ 原本戚远侯夫人只是觉得徐明菲实在是长得漂亮，尽管有魏玄再三保证在先，但她对对方的医术还是抱着几分怀疑的。 可如今看来，似乎是她多虑了。 516.第516章 解惑 心中的疑虑褪去几分，戚远侯夫人看向徐明菲的眼神不禁也放柔了几分。 待徐明菲诊完脉之后，便语气温和地开口道：“我的病……确实是因为那牡丹花的香气吗？” “没错。”徐明菲点了点头，见屋中除了邵雁容之外，其他的都是戚远侯夫人的心腹后，便不避嫌地道，“牡丹花被人做了手脚，其散发出来的香气与夫人平日所服用的药物相冲，一旦近距离闻多了就会让夫人身体不适。” “既然如此，照常理来说，我的病若是因闻多了牡丹花的香气而起，那发病之后应该是一靠近牡丹花就更难受才对，为何反而要多闻牡丹花的香味儿，才会觉得舒服？”戚远侯夫人略带疑惑地看着徐明菲道。 徐明菲将双手放在身前，低声解释道：“这就是那在牡丹花上做手脚之人的厉害之处，我已经仔细检查过那些有问题的牡丹花了，它里面被人下了一种特殊的带着一点儿依赖性的药物，会让夫人发病感觉上只有闻到牡丹花的香儿才会好受一些，实际上却是恶性循环，进一步加重夫人的病情。” “竟然还有这等事？”戚远侯夫人闻言，不由心头一震。 阖府上下都知道她爱牡丹花，对于这等近身之物，往常底下也是仔细了又仔细地检查过之后才会呈上来，没想到这样还是百密一疏，让人给钻了空子！ 一想到近来这些日子她所受的病痛都是由牡丹花引起，戚远侯夫人那颗爱牡丹的心也不禁淡了几分。 站立在魏玄见戚远侯夫人神情中透露出几分低落，不由出声安抚道：“娘亲莫忧，这次的事情是我们疏忽了，下次定然不会再这样了。” “虽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但……”戚远侯夫人话音一顿，朝着戚远侯老夫人院子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徐明菲看在眼中，心中一片明亮。 尽管在场的人都没有明说，但心中都十分清楚，能在戚远侯府中用这种手段对戚远侯夫人下手的，除了戚远侯老夫人那边，恐怕没有第二人了。 只可惜戚远侯老夫人倚着自己嫡母的身份，又仗着有太后撑腰，加上做了事情没留下过什么实质的把柄，就算魏玄等人心中知道是她下的手，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 不好就算戚远侯老夫人害人的证据拿不出来，戚远侯夫人的病也还是要治的。 别看这戚远侯夫人这会儿精神还不错，可近来这段时间的折腾也着实让她元气大伤，若是不好好调养一番，以后还有的是苦头吃。 徐明菲在心中琢磨了一下，便拿起笔写了几张戚远侯夫人适用的方子，同时将一瓶特意从徐府中带来的小瓷瓶给拿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戚远侯夫人，轻声道：“这一瓶药丸是我自己所制，虽比不上宫里的一些珍品，但对夫人的病症是有效的，若是夫人信得过，只需每日服用一粒，不出一个月，夫人的身体就会强健起来。当然，夫人若想彻底病愈，还需进一步调理才行。” 517.第517章 共识 彻底痊愈？ 听到这四个字，半躺在床上的戚远侯夫人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徐明菲，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道：“徐三小姐，你是说你有办法能够彻底治好我的病？” “是。”徐明菲颇有自信地点了点头，“夫人的病，旁的我不敢保证，但只要治疗得当，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是没有问题的，到时候只需平日多加注意，基本上不会再有复发的可能。” “此话当真？”戚远侯夫人见徐明菲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这病已经有十几年了，宫中的太医尚且不敢保证能够彻底治好，长久以来只能开药方让她细细调养，徐明菲不过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就算在医术上颇有心得，真的就能彻底治好她？ 不但是戚远侯夫人不敢相信徐明菲的话，旁边的邵雁容等人同样也纷纷面露惊讶，不敢相信徐明菲能有这样的本事。 唯独站在一旁的魏玄，对于徐明菲的医术后没有丝毫的怀疑，见戚远侯夫人面带惊疑，当即就道：“娘，我相信明菲妹妹的医术，她说能让娘彻底病愈，就一定能够做到。当初在锦州的时候，徐大奶奶的胞妹差一点就病死了，其他大夫都束手无策，是明菲妹妹出手将她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锦州…… 戚远侯夫人抬头看向魏玄，看着已经越发挺拔俊美的儿子，原本有些摇摆的心忽地一定。 魏玄是她好不容才找回来的儿子，既然儿子如此信任徐明菲的医术，她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大不了不过就是治不好罢了，反正她都已经病了十几年了，只要儿子一切顺心地在她身边，只要能让儿子开心，她这病就是治不好病也没什么关系！ 凭着一腔疼爱儿子的慈母心肠，戚远侯夫人立时就在心中做出了决定，转头看向徐明菲，郑重道：“徐三小姐，既然玄儿都这么说，那我的病就拜托你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你有什么办法尽管一事，就算是治不好也没关系，无须有过多的负担。” 见戚远侯夫人如此郑重，徐明菲也整了整脸色，认真道：“夫人放心，就想小侯爷说的一样，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无论需要多久定会让夫人彻底痊愈。” “好。”戚远侯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向徐明菲的眼神比起之前又更添了几分亲近。 察觉到戚远侯夫人对徐明菲的亲近，立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邵雁容面上不显，可心中却添不由自主地了几分阴郁。 经过这一通折腾，戚远侯夫人也有些乏了，纵然还想和徐明菲多说几句话，可实在是打不起精神，只得在魏玄的劝说下回房休息了。 而徐明菲毕竟是受邀来做客的，离开众人的视线太久也不好，见事情已经解决了，便打算回徐大太太身边去。 魏玄倒是很想亲自送徐明菲过去，可还没来得及抬脚，就被前头听到消息的戚远侯叫了过去，只能让邵雁容的陪着徐明菲回宾客那边。 518.第518章 随手一坑 戚远侯府从大熙建国之初便崛起，经过几代戚远侯的努力，纵然这一代戚远侯府的直系子嗣并不多，但侯府所占之地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也绝对是称得上号的。 其他的不说，若是外人在没人领路的情况下走进来，十有八九是要被侯府中的亭台楼阁给绕晕的。 只不过这样的侯府似乎并难不倒邵雁容，从戚远侯夫人的院子中出来后，也不需要府中的下人引路，她便十分熟稔地领着徐明菲一路往戏台的方向而去。 途中经过几处景色之时，还一改最初不怎么说话的模样，颇为热情地为徐明菲细声解说，好像生怕她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一般。 对于邵雁容这种隐隐透出某种宣告的举动，徐明菲也只是心中嗤笑一声，懒得做任何评价。 只是徐明菲不作任何表示，却不代表跟在后面的丫鬟婆子是瞎子，其中一位大约三十来岁的管事媳妇见邵雁容这番模样，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心头悄悄地记下了一笔。 “徐三小姐，侯府中还有几处别致的景致，戏台那边一时半会儿还散不了，你若是有兴趣我还可以引你去那边看看。”邵雁容见自己口都快说干了，徐明菲也不给个反应，只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小小的挫败感，强撑起来的笑脸也不禁淡了几分。 听着邵雁容如此热情的邀请，徐明菲脚步一顿，嘴角不禁微微一弯。 这世道就是这样，她都懒得和人多做计较了，可偏偏就有人不长眼睛傻傻地把脸伸到她面前来。 既然是人家主动送上门的，那这脸……当然是得打了！ 不然，她怎么对得起徐大太太和范氏对她多年来以身作则的教导？ 抬头看了一眼越发有弱柳扶风之姿的邵雁容，徐明菲轻声道：“戚远侯府的景致虽好，却也用不着急于一时地去欣赏。听闻严姑娘的身体不太好，若是因为我累得姑娘病了，岂不是罪过？” 但凡有名望的人家，谁都不希望选个体弱多病的主母，一来免得将来嫡支子嗣稀少，二来也避免体弱之人无法主理管家大权。 别看戚远侯夫人现在病成这个样子，可她年轻的时候身体在京城中也是出名的好，跟病秧子这三个字半点也不沾边。 因此，将来不管是谁能成为戚远侯府的女主人，也绝对不可能是个病秧子。 邵雁容显然听出了徐明菲言外之意，闻言身子微微一僵，眼角飞快地瞄了一眼身后不远处跟着的的丫鬟婆子，低声解释道，“徐三姑娘多虑了，我虽有些小恙，但并无大碍，陪着徐三姑娘在府中逛逛还是没有问题的。” “严姑娘这么说，我却不能这么做。”徐明菲轻叹一声，用包含理解地眼神看着邵雁容，貌似体贴实际坑人地追加道，“我仔细听着严姑娘的嗓子似乎都有些发哑了，想必也是今日有些累着了的缘故。我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严姑娘还是抽空休息一下吧！” 坑人，就是这么简单！ 519.第519章 明志 小小地坑了邵雁容一把，虽谈不上有什么成就感，却也瞬间让徐明菲的心情有了质的飞跃。 难怪徐大太太对于打脸一事如此乐此不彼，那种让人吃了瘪却又无处诉说了感觉，真是怎一个爽字了得！ 顺利地表达了自己的“关心”之意，徐明菲也不管邵雁容脸色如何，脚步轻轻一抬，带着世家女子特有的步伐，施施然地继续往前走去。 逛到这里，其实离戏台已经不是很远了，隐隐都能听到戏台上传出的咿呀之声。 用不着“好心”的邵雁容带路，她一样可以顺利过去。 眼看着徐明菲步伐轻快地往前走了，站在原地的邵雁容只觉得一口老血闷在心头，抓着锦帕的手指青筋冒起，差一点就要站不稳了！ 之前让徐明菲凭着医术在戚远侯夫人露了脸，她本来想在其他方面扳回一城的，谁知一时不察，结果反倒是被对方坑了一把。 这徐明菲真是……真是她的克星！ 但凡碰到徐明菲，她就没一样是顺利的！ 要不是怕待会儿魏玄和戚远侯夫人询问，她这会儿真恨不得立马扔下徐明菲离开，再也不看对方那张越发明艳动人的漂亮脸蛋。 只可恨时不待她，不管她心中如何恨，也不能让失了礼数地让徐明菲独自回戏台那边，只得忍了又忍，深吸一口气，快步追了上去。 这头徐明菲顺利地回了徐大太太身边，那头魏玄也没有闲着。 戚远侯魏源突然要见他，为的也不过是听说了牡丹花的事情，想要询问一二。 正巧徐明菲已经给出了结果，魏玄也没有多耽搁，直接在书房一五一十地向魏源抖了个干净。 魏源得知事情的因果，心中也是陡然一怒。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的源头居然是自己命人伺候的牡丹花，那花不但被人下了手脚害得戚远侯夫人病情反复不定，还以此来设计自己的独子魏玄，企图从中操控魏玄的亲事。 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他就算是就脚趾头想也能够猜到是谁。 不过生气归生气，魏源也没有放过魏玄话中的重点。 “你说徐三小姐能够治好你娘的病，可是真的？”魏源忍下了立刻去找戚远侯老夫人算账的冲动，面带关切地问道。 “以我对明菲妹妹的了解，只要她说能够治好，那就一定能够治好，剩下的不过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魏玄微微扬头，语气中不自觉地透出几分难以言喻的自豪。 魏源嘴角微微一抽，忍不住斜了魏玄一眼。 什么叫时间长短罢了？ 一年两年能够治好还好，万一得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呢？ 想到这里，看着似乎胸中有丘壑的儿子，魏源轻咳一声，沉声道：“不管怎么说徐三小姐也是个姑娘家，就算现在年纪还小，之后总是要嫁人了，万一到时候你娘的病还没有治好，你能让她夫家同意她一个妇人出来给人治病？” “只要是明菲妹妹想做的事情，我自然都是同意的。”魏玄嘴角微翘，脑中浮现出徐明菲娇俏可人的样子，一副理所当然地模样，对着魏着源扔出了这么一句无亚于惊雷的一句话话。 520.第520章 父子畅想 这、这是个什么意思？ 饶是在朝中经历过不少风雨的魏源，听到魏玄这近乎直白的话，也不由脑中一懵，整个人有片刻的放空。 魏玄这小子……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前两天他在宫中与圣上闲聊之时，圣上还感叹没有适龄的公主能与魏玄相配，当时他还说自个儿的儿子就跟个木头一般，一心只想着为大熙和圣上效力，对男女之事还未开窍。 可结果呢？ 魏源只觉得现实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 以前见魏玄对徐家上下颇有优待，他还以为是魏玄因为当初在锦州的时候受了徐家的恩惠的缘故，没想到真正的原因居然是他这以为不开窍的儿子看上了人家的姑娘！ 算算徐明菲当时的年纪…… 魏源陡然回神，目光略显深意地看着魏玄。 他这儿子哪里是什么不开窍哦，应该是开得太早才是！ 默默地在心中小小地感叹了一番，魏源稳了稳心神，带着几分迟疑地看向魏玄：“你这样的想法，徐家的人知道吗？” 既然都已经摊开了来说，魏玄作为一个男子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当即也不藏着掖着了，嘴角微微一翘，略带笑意地对着魏源道：“我虽没有明说，但想来以徐大太太的精明，至少她应该是知道的。” 若不然徐大太太怎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会放任他亲近徐明菲？ 虽说自卖自夸会显得有些厚脸皮，但魏玄在心里暗自将自个儿和在徐明菲面前出现过的其他男子比较了一番，觉得还是只有自己才能够配得上徐家嫡出的掌上明珠。 看着笑得一脸自得的儿子，魏源想起自己当年颇有些波折的亲事，突然间觉得有些刺眼，不由故意出声刺道：“徐家跟老夫人算起来也算同宗，咱们府里的情况想来他们也是知道的，听闻徐家上下都十分疼爱徐三小姐，你就这么自信他们能把自家的姑娘嫁过来？” 旁的不说，要真能成了这门亲，光是戚远侯老夫人这个太婆婆外加同宗长辈的身份，就能让徐明菲进门之后颇受掣肘。 “不是还有爹您吗？”魏玄微微躬身，恭敬地对着魏源拱了拱手。 “我？”魏源愣了一下，不解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今爹您才是戚远侯府真正的主人，只要您能够顶得住，除非老夫人不要她那张已经装了几十年的伪善脸皮了，不然就算老夫人占着长辈的名头又能怎么样？”魏玄轻笑一声，并未将戚远侯老夫人放在眼中。 “万一她被逼急了，真就不要脸皮了呢？”魏源微微一顿，想起如今身体依然羸弱的妻子，不禁带着几分叹息地道，“毕竟后宅之事，有时候并不是表面上看着的那么简单，她若是有坏心，总能想些儿让人找不把柄的由头来折腾人。若真是那样……到头来心疼的反正不会是她。” “那就更不用怕了。”魏玄眼睛微微一眯，想起徐家上下对付不要脸之人时所用的犀利手段，心头不由升起一股愉悦，转过头，满眼笑意地对着魏源道，“总之，待时机一到，爹您自然能喝上明菲妹妹那一杯儿媳妇茶的。” 儿媳妇茶？ 魏源一手摸着自己下巴上的短须，不由自主地咂了砸嘴，想象着徐家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跟在儿子身边，羞红了一张脸向他敬茶的画面，似乎……也不错呢！ 521.第521章 推波 为了讨好戚远侯府，今天来的戏班子可是花了大功夫，不但让戏班里最红的角儿卖力表演，还特意安排了还未在京城其他地方露过面的新戏。 只可惜不管戏班的人再怎么卖力，坐在戏台下面的各位夫人小姐们并不怎么赏脸，仅仅只有少还算专心的看戏，其他的则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笑，眼睛还时不时地往余芷蓉那边偷瞄。 戚远侯夫人身体不适提前回了院子休息，因而在戏台这边负责招呼客人的就成了戚远侯老夫人那位寡居在家的儿媳妇刘氏。 按理来说刘氏身为寡妇，不应该主持这种事情的，可无奈戚远侯府能当家主事的女眷少，刘氏就在戚远侯老夫人的支持下登场了。 刘氏出面招呼客人这种事，一开始还有人觉得稀奇，可后来见多了也就习惯了，就冲着戚远侯府日益浓厚的圣眷，大多数人应对起来的时候还是会给几分面子的。 而众人之所以会时不时地偷瞄余芷蓉，正是因为刘氏在主事之时，特意将余芷蓉叫到了身边。 虽说除了余芷蓉之外，刘氏还叫上了几位与戚远侯府有亲的小姐，可明眼人一看就只知道里面领头的就是余芷蓉。 这一阵子关于余芷蓉是戚远侯夫人命中的“贵人”正闹得沸沸扬扬的，还有人传闻戚远侯府和怀远侯府即将结亲。 尽管这些都只是传言，戚远侯府从来没有出面表过态，可看刘氏今天的这番作态，着实惹得众人生疑。 难不成外头那些传言是真的，魏玄这个金龟婿就要落到余芷蓉头上了？ 今日来戚远侯府的千金小姐们，或多或少心中都对魏玄有那么一点意思的，瞧见余芷蓉不老老实实坐在怀远侯夫人身边，反而一脸春风得意地跟着刘氏招呼客人，看向余芷蓉的神情中也不由露出几分愤慨。 徐明菲神态自然地在徐大太太身边坐下时，正好就听到旁边有几位小姐在偷偷地说余芷蓉的坏话。 “这个怀远侯府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也不管管自家府中的姑娘。”靖安侯夫人看着余芷蓉摇了摇头，略带惋惜地道，“那丫头小时候也是个规矩人，看着水灵灵的，他们家老夫人当年还开玩笑说想要和我们家结亲来着。如今看来……幸亏我没答应。” “亏得你没答应。”徐大太太放下手中的茶杯，语带讽刺地道，“怀远侯前段时间惹了事，在朝堂上被御史弹劾得厉害，他们府上这会儿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若是有机会能够攀得上戚远侯府，那当然最好的。” “想靠女人的裙带关系往上爬，这算个什么事儿！”靖安侯夫人鄙夷一声，眼眸一转，身子往徐大太太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不过这一个巴掌拍不响，我看戚远侯老夫人和魏大夫人就对余芷蓉挺中意的。” “她们婆媳俩向来一个鼻孔出气，人家正主儿都没表态，她们俩就急上了。”徐大太太朝着刘氏看了一眼，撇了撇嘴，意有所指地道，“怀远侯虽说日渐衰落，可余芷蓉好歹顶着侯府嫡出小姐的名头，真要成了也不至于会让人抓着出身这点说事儿。” 522.第522章 趣事 “你说得对。”靖安侯夫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对戚远侯老夫人和刘氏的感官又差上了几分。 尽管徐明菲坐在旁边没有插话，但对徐大太太的话却也是十分赞同的。 说白了，自从魏玄认祖归宗之后，戚远侯老夫人对侯府中的掌控力便日渐薄弱。 眼瞧着没办法故技重施把魏玄从侯府中弄走，她干脆就念头一转，想给魏玄弄个空有名头却对他丝毫没有帮助的媳妇。 到时候她再给自己的亲孙子魏宁结一门贵亲，岂不美哉？ 戚远侯老夫人的这种手段，其实在京城大户人家当中并不罕见，只看各自做得明显不明显罢了。 如今这余芷蓉头上可是挂着“贵人”这个名头的，若是真的与戚远侯府结了亲，虽说两家人的地位存在着一些差异，但外人从表面上看，确实算不得太离谱。 若非如此，某些人怎么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在戚远侯夫人喜爱的牡丹花中做手脚，还特意弄出那么多的“巧合”来？ 这一切作为，不过就是为了给某些人的小心思披上一层遮羞布，让人见了觉得顺理成章罢了。 只可惜…… 徐明菲低下头，想到戚远侯夫人若是知道计划失败可能会气急败坏的样子，嘴角不禁微微往上一翘。 “对了，前两天京中发生了一件趣事，你可知道是什么？”靖安侯夫人话题一转，面带异色地看着徐大太太道。 徐大太太眉头一挑，低声道：“这京城里的趣事多了去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京城中的趣事事多，可我要说的这一件却有些不同。”靖安侯夫人顿了一下，轻声道，“定国公府的太夫人准备在族中过继一个嗣子。” “过继嗣子？”徐大太太闻言顿时一惊。 坐在旁边的徐明菲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心中一动，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刚来京城的时候她就曾经听徐大太太提起过，如今定国公的太夫人就是已经成为了晋宁郡王妃的汪如玉的亲生母亲。 只是…… 徐大太太顿了顿，带着几分诧异地道：“我记得定国公府子嗣繁盛，光是定国公就有五个嫡子……” 这么多的嫡出血脉，用得着还跟绝嗣了一样还要在族中过继吗？ “谁说不是呢！可谁让那些子嗣，除了已经嫁人生子的汪如玉之外，跟定国公太夫人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呢！”靖安侯夫人掩嘴一笑，好似得知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家侯爷正好在定国公府做客，亲眼看到定国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都绿了。” “真是……”徐大太太抽了抽眼角，看了一眼靖安侯夫人，笃定道，“老定国公去世这么多年，定国公太夫人都没说过要过继嗣子，如今突然这么来一下……若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她的好女儿晋宁郡王妃出的主意。” “你呀，还是这么料事如神！”靖安侯夫人轻哼一声，佯作不快地抱怨道，“真是让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523.第523章 异想天开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徐大太太嗤笑一声，“汪如玉向来就不是个安分的，她当初含恨远嫁，这么多年都没有回过京城，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弄出点事情来，怎么符合她的性子？” “说的倒也是。”靖安侯夫人赞同地拍了一下手，再次压低了声音道，“就因为这件事，这几天定国公府闹得是鸡飞狗跳的，纵然定国公下令封口不许外传，可这种事情哪里堵得上悠悠众口？你瞧着好了，过不了几天，这件事情就能在京城传个遍。” 徐大太太撇了撇嘴，不屑道：“旁的不说，如今定国公正当壮年，底下儿子也多，就算定国公太夫人最后成功过继了嗣子又能怎么样，左右不过是当个猫儿狗儿的养在身边罢了，至于定国公府的爵位……就别异想天开了！” “哎哟哟，你向来都是明白人，可你想得清楚却不代表某些人想得清楚啊！”靖安侯夫人掩嘴一笑，眼睛朝着周围转了一圈，低声道，“再说了，今时可不同往日了，听说太后颇为看中晋宁郡王世子肖荣，已经向圣上进言，想让肖荣留在京中任职。” “肖荣……”徐大太太眼皮一抬，飞快地瞄了身边正听着起劲儿的徐明菲一眼，缓缓道，“他到是个好的，只可惜摊上了个没脑子又爱瞎折腾的娘。” “可不是！”靖安侯夫人心中不喜汪如玉，可想起肖荣那通身的气派，也没有昧着良心诋毁对方。 徐明菲被瞄了一眼，不明所以的缩了缩脖子，不明白徐大太太提起肖荣的时候为什么要看她。 说起来她已经好一段时间没见过肖荣了，每次肖荣需要服用的药丸，她都是按时做好，然后遣人送过去的。 倒也不是她刻意避着肖荣，也不知道是不是京城太大了，反正她自从宫宴之后就一直没有遇到过对方。 一头雾水的徐明菲当然不知道，她之所以这么久没和肖荣碰过面，这里面可少不了魏玄的手笔。 事关定公国府的私事，到底不好在周围坐满了夫人小姐的戏台前详聊，靖安侯夫人很快就住了嘴，转而跟徐大太太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徐大太太明白她的意思，聪明地直到戏台上的戏结束，也没有再提起过。 戚远侯夫人身体不适，回院子休息之后也只是在宴席时短短地露了一面，不等宴席结束便又回后面去了。 对于她这种做法，在场的人都表示理解。 尽管余芷蓉在刘氏刻意的安排下在戚远侯府中过了些当主子的干瘾，但也没有忘记要讨好戚远侯夫人，就宴席那么短短的一会儿也围在戚远侯夫人身边忙前忙后的，力求把同样在旁边的邵雁容给挤到一边。 她这种做法，换在往常多半会让戚远侯夫人贴心受用，可今儿她刚得知自己会病得那么“巧合”，指不定跟余芷蓉有关系，面上不显，心中却难免对余芷蓉淡了几分。 邵雁容正是知道这一点，见余芷蓉挤开了自己也不恼，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就等着过段时间看余芷蓉的笑话。 524.第524章 荒唐 关于邵雁容和余芷蓉两个人明里暗里较劲儿一事，徐明菲可没什么功夫关心，待结束了戚远侯府的宴席回家之后，便一头扎进了院子里的小药房中。 说起来自打来了京城之后，徐明菲在药房研究各种药丸的时间明显减少了，这会儿想想，也不由觉得自己近来有些懈怠。 都怪魏玄！ 徐明菲坐一手拿着来京城之前特意从白老先生那边磨来的医学手札，颇为不满地堵了嘟嘴。 想她当初不管是在锦州还是信阳府，纵然偶尔有些让人看不顺眼的事情发生，但总的来说小日子过得也算是痛快。 可自从到了京城，但凡跟魏玄扯上了一点儿关系，各种破事就一个接一个来…… 她倒是不想理会，可偏偏……又管不住自己。 徐明菲脑中浮现出魏玄那张俊脸，暗暗地唾弃了一下自己之后，立马甩了甩头，心头默念了一声色即是空。 这样下去可不行，研究医术一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得重新打起精神来，趁着这次为戚远侯夫人治病的机会，好好地巩固精进一下自己的医术才是。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徐明菲当即就推掉了几个小姐妹的出游邀约，沉浸在了自己院中的小药房中。 就在她忙碌于研究戚远侯夫人的病情，并且又制作出了一批新的药丸之时，关于安国公太夫人准备过继嗣子一事最终还是没能瞒得住，不过几日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而这次的传闻可比靖安侯夫人透出来的厉害多了！ 据说事情的起因是有天晚上老定国公给定国公太夫人托梦，说是膝下子嗣不够，想再要一个儿子，不然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 这老国公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就算定国公太夫人还能生，她一个人也生不出来了啊！ 为此定国公太夫人也是差点愁白了头发，最后想了又想，为了完成老定国公的心愿，不让他愧对列祖列宗，这才决定要过继一个嗣子在自己膝下。 “荒唐！”这是定国公听说此事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定国公夫人出身名门，主持府中中馈多年，向来也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贵夫人，可饶是这样，在定国公太夫人闹出这件事情后，她脸上也不禁露出了几分愁容。 瞧着定国公的脸色黑得不像话，定国公夫人也只得轻叹一声，面带忧色地道：“国公爷，这件事情可不能由着太夫人这样继续闹下去了，不然咱们国公府可就丢脸丢大了。” “难道现在还不够丢脸？”定国公气得猛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白瓷茶杯倒在一边，温热的茶水顺势就从桌上流到了地上。 周围伺候的下人见状，也不敢上前去打扫，一个个就跟木头人似的站在一边，就怕触了定国公的霉头。 “现在的丢脸不过是被人看看笑话罢了，只要咱们能把事情解决了，过段日子就能消停。可如果一个弄不好，别说只是丢脸了，只怕咱们国公府都得伤筋动骨基业不稳了！”定国公夫人沉声道。 525.第525章 抛砖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定国公沉着一张脸，略显烦躁地道，“贪心不足蛇吞象，这会儿想着方儿地要过继嗣子，过几天她就能打定国公府的主意！” 定国公嘴里这个她，当然指的就是定国公太夫人。 自古以来大多数的继母和继子的关系都比较微妙，加之定国公太夫人嫁入定国公府的情况也不太光彩，也难怪安国公内里对这位名义上的嫡母没多少敬重。 毕竟，若是要敬重一个人，前提条件就是对方得是一个值得敬重的人。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汪如玉那样的女儿在，可想而知定国公太夫人是个什么样的品行。 “之前咱们还能请动族里的长辈来劝导太夫人，让她打消过继嗣子的念头，可现在她搬出了老国公，这事情可就有些不好办了……”定国公夫人揉了揉额头，颇为烦恼地道。 不得不说定国公太夫人确实走了一步妙棋。 托梦一事，除非当事人，谁能保证其真假？ 更何况事关老国公，但凡定国公出声质疑一句，绝对就会有人跳出来说他不敬先父，意欲违背先父的意思。 这也就造成了定国公如今不上不下的局面，让他捏着鼻子同意了吧，他心里不舒服，可让他出言阻止吧，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毕竟在外人看来，不过就是府中多一个人吃饭的问题罢了。 可实际上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啊！ 要过继嗣子的可是定国公太夫人，不管她要过继的人是个什么样儿，这事情要是成了，那对方立马就变成老定国公名义上的嫡子，定国公无端端就多了一个兄弟，而他的儿女们也莫名其妙多了一个长辈。 更何况定国公府早已分家，府中住着的都是定国公嫡出的一脉，若是真的多了一个兄弟，家产该怎么分，国公府的各种荫封又该怎么算？ 这要真的折腾起来，他们定国公府就别想有太平日子过了！ 一想到这里，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不由齐齐叹气一声，强打起精神力来商量对策。 只可惜还不等他们夫妻俩准备好对应之策，定国公太夫人进宫向太后哭诉定国公不孝这个消息就在京城中炸翻了天。 为此，太后还下旨特意将定国公夫人召进了宫，虽说没有下旨申饬，却赐了一本孝经给定国公夫人，希望定国公夫人仔细研读。 定国公夫人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事情，接到太后赐来的孝经时整个人都懵了，想她风光一生，没想到孙媳妇都有了，居然还会被指不孝。 这等堪称耻辱的帽子一扣下来，定国公夫人回府之后直接倒下了，第二天就传出了抱病的消息，谢绝了一切交际。 更让定国公焦头烂额的是，定国公夫人刚倒下，他就在朝上被御史给弹劾了。 那些御史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一个个跳出来指名道姓说他不敬嫡母，不孝先父，为了功名利禄，害怕自己的利益受到牵连，连已逝去的老父唯一的要求都肯不照办，直接将定国公喷了个狗血淋头。 526.第526章 范氏回京 定国公身兼武职，在大熙也算是一员有实际战功的猛将。 可这么个身材健壮的中年汉子，在一群嘴皮子利索的御史攻击之下，却犹如一只溺水的小鸡崽，连个挣扎扑腾都来不及，就直接沉底了。 定国公跟戚远侯一样，都是当今圣上在朝中的左右臂膀，巴结他的人多，心中暗恨他的人更多。 往日有圣上撑腰，加之没能抓住定国公的把柄，那些人就算心中暗恨也没办法，这会儿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了，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一个个附和着御史，恨不得御史们能直接将定国公给骂死。 最后还是圣上出言维护了几句，才把定国公从御史嘴下给救了出来。 不过事情还不算完，御史们始终没有放过定国公的意思，时不时就要跳出来刺他几句，或者借着这件事的由头，找点定国公的麻烦。 这样一来，首先受到影响的便是定国公一母同胞外放当官的亲弟弟。 其亲弟弟原本已经定了今年就回京任职，结果过继子嗣一事闹出来，他升迁一事便受到了影响，只能眼看着吏部侍郎一职从自个儿手中溜走了。 吏部侍郎可是个肥缺，不是想当就能当得到的。 出了这种事情定国公自然是气得不行，正是因为这样，他更是准备硬气到底，不管御史怎么攻击他，他就是不肯松口，实行一个拖字诀。 就这么拖来拖去的，一直到初夏时分，这件事依然没有个定论，成了京城众人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之一。 这天，徐明菲刚从戚远侯府为戚远侯夫人复诊归来，就瞧见徐府外头停了几辆马车，正有不少下人忙上忙下地搬东西。 “小姐，好像是太太到京城了！”红柳撩开帘子，一眼就看到了的范氏身边的大丫鬟白芍。 前段日子远在青州的范氏来了信，说是准备来京城一趟，算算日子，原本该是过几天才会到京城，没想到居然这么早就到了。 徐明菲好几个月都没看到范氏了，心里也是想得厉害，听到红柳这么一说，面上不禁露出几分惊喜，待马车一停稳便快步朝府中走去。 白芍正指挥着下人卸东西，眼尖地瞧见徐明菲回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朝着徐明菲迎了过去。 “奴婢给小姐请安。”白芍躬身行礼。 徐明菲扬了扬手，示意白芍免礼，带着几分急切道：“信上不是说还要过几天才到京城吗，怎么这么早就到了，我娘呢？” “回小姐的话，太太一直念着小姐，特意连着赶了些路，这会儿正在正厅和大太太说话，得知小姐今日出门了，刚才太太还在叨念呢！”白芍面带笑容地回道。 徐明菲一听，心中的急切不由又添了几分，当下也不再和白芍多说，提着裙摆就往正厅跑去。 后头跟着的红柳等人见了，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了，连忙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由徐明菲领头的一大串儿人便到了正厅门口。 不待门口的下人通报，徐明菲便冲了进去，乳燕投林般就扑到了正坐着跟徐大太太说话的范氏怀中，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娘！” 527.第527章 亲昵 “哎哟！”范氏先是一惊，随即转惊为喜，顺势一搂，紧了紧扑进自己怀中的徐明菲，喜盈盈地道，“娘的小心肝回来了！几个月不见，明菲想娘了没有？” “想！天天想！”徐明菲深深地吸了一口范氏身上的那熟悉的香味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虽说徐府上下的人都喜欢她，可要说这世上最疼她的，非范氏莫属。 当然，这徐府中徐明菲最喜欢的也是精明能干的范氏。 “娘也想你。”范氏摸了摸徐明菲的发髻，看着女儿的眼中尽显慈爱，“快让娘看看，长高了没有？” “长高了！”徐明菲在范氏怀中扭了扭，这才略带不舍地站直了身子，张开双臂在范氏面前转了一圈。 初春开始，徐明菲的身量就开始拔高，到了这初夏时分，足足比范氏离开京城之时高了小半个头，退去小女孩的稚气，更多的展现出少女的青春靓丽。 见到女儿出落得愈发好了，范氏不由心中大定，知道她不在的这几个月徐大太太将徐明菲照顾得很好。 “瞧瞧，明菲这小丫头真是有了亲娘忘了伯母，今日早上是谁出门的时候说了要特意给我买珍馐阁的芙蓉水晶糕的？”徐大太太见徐明菲和范氏亲热得不行，面上一笑，故作吃味儿的打趣道。 徐明菲一听，立马让人将打包好的水晶芙蓉糕呈上来，同时喊冤道：“大伯母可冤枉我了，珍馐阁的水晶芙蓉糕不好买，我可是一出门就让人去排队了，直到回来才买到的。” “算你还有良心。”徐大太太俯身，伸手点了点徐明菲的额头，对着范氏笑道，“行了，知道你们娘俩有很多话要说，赶紧回房休息一下，晚上再一起用膳。” 范氏闻言也不推辞，道谢几声便领着徐明菲回了院子。 刚才当着徐大太太的面儿范氏还有些克制，这会儿一回了院子，范氏又将徐明菲搂在怀里心肝肉地揉了一通，嘴里还不停地问徐明菲这几个月在京城过得怎么样。 虽说大多数的事情徐明菲都有在信中跟范氏说过，不过到底只是在纸上说说而已，怎么都没有当面交谈方便。 因此，听着范氏这些重复的问题，徐明菲也没有不耐烦，乖乖地一一作答，着实又让范氏好好地稀罕了一通。 “娘，爹最近还好吗？”待范氏问得差不多了，徐明菲便关心起了徐二老爷。 算起来，她跟徐二老爷才是差不多有大半年没有见过面了。 虽说徐二老爷这个爹有时候有些不靠谱，但怎么说都是她的亲生父亲，感情还是挺不错的。 “你爹走了运连升三级，如今调回了信阳府在你大伯手下做事，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了，就是你们兄妹几个都不在身边，他时不时地要叨念几句。”范氏慈爱扶了扶徐明菲的耳边的碎发，又轻声道，“本来我没打算这么快来京城的，可之前你在信中提起答应魏玄给戚远侯夫人治病，我的心就一直不太踏实，这几个月过去了，她的病有起色没有？” 528.第528章 爱女 “娘放心，戚远侯夫人的病已经有起色了，只是她这些年身子亏空得厉害，还需要继续调理身体才行。”徐明菲简单地将戚远侯夫人的病与范氏说了几句。 戚远侯夫人一开始让徐明菲为她看病，多半是冲着魏玄的面子，自个儿心中的期望并不算太大。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经过徐明菲这几个月的细心调理，她不但没有再犯过病，身子也一日强健过一日，状态好的时候甚至可以在丫鬟的搀扶下在院中转几圈。 在此之前，她已经属于走两步就需要喘几口气，除非必要就一直卧床休息的情况了。 亲身体会到了自个儿身体上的好转后，戚远侯夫人对徐明菲的满意已经三分升到了七八分，并且随着徐明菲去戚远侯府复诊的次数而增加。 因为这个，原本就看徐明菲不太顺眼的邵雁容对她更是心存芥蒂，只是碍于魏玄和戚远侯夫人没敢表现出来而已。 范氏对于戚远侯夫人的身体到底怎么样其实并不太关心，听了徐明菲解释，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有些不安，沉吟片刻道：“照你这么说，岂不是要一直留在京城为戚远侯夫人调理身体？” 徐明菲今年就要及笄了，范氏早就相看了不少人家，正在私底下一家家探查，不但京城和锦州那边有，信阳府那边一样有。 若是徐明菲将来的夫家在京城还要，万一在其他地方，戚远侯夫人的病该怎么办？ 换了普通人家，范氏也不会这么犯难，对上在朝中日益显赫的戚远侯府，她就有些不确定了。 知母莫若女，徐明菲一看范氏的神色，便知道她心中在担忧什么，不由抿嘴一笑，倚着范氏道：“娘，你不用担心，戚远侯夫人的病并不需要我一直在身边照料，只需要阶段性地按照方子调理就行。你女儿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为了别人轻易拴住自己？” “那可不一定！”范氏轻哼一声，伸手拧了拧徐明菲秀气的鼻子，“你向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离开京城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戚远侯府的事情复杂得很，能少沾你就少沾，结果我离开京城没过多久你就答应魏玄去给戚远侯夫人治病了。” 真是女大不中留！ 范氏看着自个儿越发水灵的女儿，在心里轻叹一声，隐下了后面这句话。 “娘……”徐明菲自知理亏，也不敢辩驳，只得撒娇地在范氏身上扭了扭。 “你就仗着娘疼你！”范氏轻轻没好气地道。 “哥哥们那么皮实，娘不疼我疼谁？”徐明菲讨好地冲着范氏笑了笑。 范氏看着撒娇的女儿，到底硬气不起来，更何况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再多说什么也于事无补，干脆揭过这个话题，转而道：“那个戚远侯夫人的‘贵人’怎么样了？” “当然是好好的了。”徐明菲嘴角微微一弯，轻声道，“假的就是假的，这种刻意造出来的贵人算不得什么。有了我这个真贵人在，那个假‘贵人’自然是哪里凉快去哪里了。” 529.第529章 牵连 “瞧瞧你说的话，要是让别人听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范氏没什么威力地横了徐明菲一眼，“也不害臊！” “这不是没有别人嘛！”徐明菲微微扬头，笑眯眯地道，“再说了，我也没有说错啊！戚远侯夫人的病可是连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也就我有办法能医治。” 就凭这一点，她说自己是戚远侯夫人的贵人就一点儿也不过分。 至于余芷蓉…… 呵呵，反正戚远侯夫人已经甚少主动邀请余芷蓉上门做客了，而她自个儿到底也还要点脸面，没有死皮赖脸地硬往上黏。 “行行行，娘知道你有本事，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可别像那个什么余芷蓉一样，让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传得人尽皆知。”范氏细心叮嘱道。 “知道了，我不会那么笨的，而且我为戚远侯夫人治病的事情并未外传，每次去戚远侯府要么是悄悄地上门，要么就是打着大伯母的名头去的。”徐明菲宽慰道。 她又没有打算用什么贵人的名义趁机嫁入戚远侯府，怎么可能傻乎乎的将这种事情往自个儿身上揽？ 更何况因为她从中插了一脚，这‘贵人’二字没能彻底落实在余芷蓉头上，恐怕这会儿怀远侯府多半已经后悔了。 “这样就好，戚远侯夫人跟太后关系紧密，他们侯府中的阴私你能少接触点就尽量少接触点。”范氏轻叹一声，脸上不由带出几分忧色。 徐明菲看着范氏依然明艳动人却带着几分憔悴的脸庞，脑中飞快地转了转，心中不由一阵疑惑。 原本她还以为范氏是因为连日赶路才会这般憔悴，可看范氏的样子，似乎不止那样…… “娘，是不是信阳府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徐明菲关切地看着范氏，试探性地问道。 范氏迟疑了一下，而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你大伯底下的一名下官出了岔子，位子被别人顶了。虽然你爹和你大伯父都说没什么，可你也知道盐政这边都是你大伯父主事的，现在突然来了个外人，做起事来多少有些不顺手。” 事实上范氏还是将事情往轻了说的，她离开信阳府之前，那个从其他地方空降过来的官员已经在好些事情上给徐大老爷下绊子了。 为此，徐二老爷在私底下也跟她嘀咕了好几次，直道对方滑不留手，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这跟戚远侯府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那个顶上来的人还跟戚远侯老夫人沾了亲？”徐明菲不解道。 “他跟戚远侯夫人倒是没沾亲，不过他姓刘。”范氏点到即止。 姓刘？ 徐明菲愣了一下，随即不禁出声道：“是太后？” 当今太后的母家承恩公府就姓刘。 “没错。”范氏微微颔首，低声道，“前段时间京城里不是因为定国公府过继嗣子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吗？这件事情不仅仅是京城里知道，就连信阳府那边都知道了。原本你大伯父手下的那个位子就算被人顶了，也该被另外一个你大伯父看中的人替上来的，结果那个人跟定国公府有关系，受了此事的牵连，就被承恩公府那边的人给截胡了。” 530.第530章 突然 “这么说的话，承恩公府的人与大伯父不和？”徐明菲问道。 “谈不上不和，只是……”范氏顿了一下，带着几分无奈地道，“上一任都转运使是承恩公府的二爷，也就是太后的内侄。” “难怪……”徐明菲了悟。 原本属于承恩公府的都转运使这个肥差落到了徐大老爷头上，就算是圣上的旨意，可承恩公府向来都是靠着太后撑腰，能对深受圣上信任的徐大老爷有好脸色才怪了。 不过信阳府官员的调任，居然和定国公府的事情扯到了一起，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因为过继嗣子一事，定国公府已经丢了一个吏部侍郎的位子，原本徐明菲还以为事情会因为这样而渐渐平息，可听范氏的意思，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虽说出身定国公府的晋宁郡王妃与咱们家有些不对付，可你大伯父和定国公的关系还算不错，如今定国公府的不太平已经有些波及到了官场上的事情，你大伯父多少还是有些在意的。”范氏低声道。 徐大老爷在盐政这一块儿的政绩，关系着他是否能够如传闻一般继任吏部尚书一职，若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让他与吏部尚书一职擦肩而过，那可就真是愁人了。 徐明菲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同时她也想到，定国公府之所以会发生过继嗣子这种闹剧，多半是晋宁郡王妃汪如玉在里面兴风作浪，而太后似乎又对肖荣青睐有加，不但在京中破格提拨肖荣，还时常召肖荣和晋宁郡王妃进宫说话。 再后来承恩公府借着定国公府的事情渔翁得利，甚至在徐大老爷手下都捞到了好处。 这两者联系起来，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娘，这次你来京城，是不是也有大伯父的意思在里面？”徐明菲思索了一下，看着范氏问道。 范氏点点头，道：“我这次来确实有你大伯父的意思在里面，京城里最近有些不平静，你们这么多人都在京城里呆着，他着实有些不放心。特别是你，毕竟你已经快及笄了，你大伯父担心有人会把主意打到你头上，过段时间我回信阳府的时候，你最好是跟我一起回去。如果不是你大堂嫂肚子太大了，你大伯父都想让我把她也一起带回去。” 如今已进入五月，许惠的肚子已经有六七个月大了，加上她这胎怀像并不是很好，就算有徐明菲的调理，也实在是不适合舟车劳顿。 这也是为什么范氏一来就关心徐明菲是不是必须一直在京城为戚远侯夫人治病的原因。 “有这么严重吗？”徐明菲一想到离开京城，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魏玄的样子，面上顿时露出了几分踌躇。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是准备看到许惠平安生产之后，同准备明年出嫁的徐二姑娘一同信阳府的…… 徐大太太已经和徐二姑娘的夫家商量好了，若是明年徐大老爷还没调回京城，就让徐二姑娘从信阳府出嫁。 “你大伯父也是为了你好。”范氏见徐明菲面色有异，不由开口道，“怎么，你不想回信阳府吗？” “也不是不想回去，只是……”徐明菲顿了顿，轻声道，“觉得有些太突然了。” 531.第531章 崔姨娘 从范氏那边出来以后，徐明菲的心情就一直有些说不明地低落，就连云儿将管事特意为她采办的新鲜药材送上来，也没能让她提起精神。 “红柳姐姐，太太不是来京城了吗，小姐怎么瞧着好像有些不开心啊？”云儿望着倚在小亭中乘凉地徐明菲，偷偷地用手肘碰了碰站在旁边的红柳。 红柳毕竟年纪要大一些，想的事情比云儿多，只是她不愿意跟旁人多说主子的事情，便低声敷衍道：“小姐哪有不开心，不过是有些累着罢了。” “红柳姐姐骗人，小姐明明就是不开心了……”云儿撇嘴，对红柳哄小孩子般的说法有些不满。 “就你话多！”红柳横了云儿一眼，不欲多言，干脆吩咐道，“我让厨房特意给小姐炖了燕窝，你去看看好了没有，可别让旁人给端走了。” “咱们小姐的东西，谁敢胡乱端走？”云儿哼哼道。 “今天太太回来，府里人来人往地正乱着的，指不定就有人犯糊涂。”红柳伸手轻轻推了推云儿，催促道，“快别耽搁了，赶紧去厨房看看。” “知道了。”云儿撅了撅嘴，转身往厨房而去。 看了一眼云儿离开的背影，红柳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她琢磨着该用什么办法让徐明菲提起精神时，花园的拱门那边突然传来了一些动静。 一身妇人打扮的映红挺着个大肚子，在一个小丫鬟的搀扶下出现在了红柳的眼中。 映红怀孕的时间跟许惠差不多了，只不过她毕竟时丫鬟出身，往日里做起活儿来锻炼得多，身子比许惠要强健不少，这会儿肚子看着也比许惠的肚子要大上不少。 若不是徐明菲早已诊出她肚子里只有一个孩子，府中上下都要怀疑映红是不是怀了双胞胎了。 也因为映红的肚子这么大了，徐大太太想着这么一直拖着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未免将来孩子顶着私生子这么个不好的名头出生，徐大太太特意跟远在青州的徐三老爷通了几次信，干脆将映红抬成了姨娘。 至于映红向徐三太太敬茶一事，则等孩子出生之后在补上。 待到映红落实成了徐府三房的崔姨娘，徐大太太便解了她的禁足，除了不让她随意出府之外，准许她空闲时可以在府中的花园等出转悠。 红柳算了算，察觉到现在这个时辰并不是映红往日出门转悠的时间，心中顿时就升起了几分警惕。 徐明菲这会儿明显心情不太好，她可让外人随意上前打扰，瞧着映红见花园中有人，不但没有回避，反而有上前说话的意思，当即就迎了上去，一边挡着映红的路，一边低声提醒道：“崔姨娘，我家小姐正在亭中小憩，吩咐了不让人旁人打扰。” “红柳姑娘，我知道不该叨扰三小姐，只是……”映红摸了摸自己圆圆的大肚子，带着几分祈求地道，“我有事情想要请教三小姐，还望红柳姑娘通融一下。” （推荐一位坑品一流，从不断更的作者的好文，有兴趣的亲们可以去看看《洒金笺》作者：leidewen名妓雅卿重回九岁，家未被抄，父兄未亡，原想凭一己之力，挽回败局，不曾想面对的小冤家，你干嘛？还有那大冤家，让她如何是好？PS：这本书正在冲新书榜，若是大家手里有月票，请大家投给她，谢谢啦！） 532.第532章 请求 “我家小姐今儿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才歇一会儿，崔姨娘要是有事晚点再来吧！”红柳挡在映红面前，半点让开的意思都没有。 扶着映红的小丫鬟也是个有眼色的，见红柳态度坚决，便开口劝道：“姨娘身子重，既然三小姐这会儿不方便，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是呀，崔姨娘先回去，等我家小姐空闲了，姨娘再来。”红柳也跟着附和。 不过她也就嘴上这么一说，心里是巴不得映红不要来烦徐明菲的。 映红也是做过丫鬟的人，自然听得出红柳话中的敷衍，只是她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可不是红柳说两句就能打发得了的。 她朝着徐明菲所在的小亭子望了一眼，见红柳打定了主意不会给她通传，当即心中一横，故意提高了声音道：“红柳姑娘，我是真的有事要找三小姐。” “你……”红柳见映红这样不知进退，面上也不由露出了几分恼意。 “三小姐！”映红脖子往前一探，突然朝着红柳身后喊了一声。 红柳身子一顿，下意识地回头。 趁此机会，映红颇为灵活地往旁边一转，直接绕过红柳，朝着徐明菲快步走去。 红柳没料到映红大着个肚子还能这样灵活，一个愣神就让人钻了空子，待她回过神准备再次拦人时，映红已经顺接地走到了徐明菲面前。 “三小姐。”映红捧着肚子，冲着徐明菲福了福身子。 其实徐明菲早就注意到了映红，只不过她这会儿没心情搭理对方，也就任由红柳拦人。 见红柳居然没能将人拦住，也没多说什么，摆了摆手止住了想要上前的红柳，稍稍坐直了身子，看着映红道：“这大下午的日头正厉害，崔姨娘不在屋里安胎，特意跑来找我有什么事？” “打扰三小姐是妾身的不是，只是妾身听说二太太从信阳府来了京城，这才有些着急了。”映红扶着自己的肚子道。 徐明菲瞄了一眼映红的肚子，对对方的来意已猜到了几分，将手中剩下的鱼食全都扔到池塘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道：“崔姨娘若是想问三叔的事情得问我娘。” 鱼食在池塘中散开，顿时就被等待已久的鱼群一通哄抢，不过片刻功夫就吃了个精光。 映红的视线在鱼群上瞟过，而后垂下眼睑，低声道：“三小姐误会了，妾身并不是想要打听三老爷，而是想问问若是三小姐跟着二太太回信阳府，能不能顺道带着我回锦州……” “你想回锦州？”徐明菲略带惊讶地看着映红。 范氏和徐大太太都不在锦州，如今锦州的宅子里可谓是徐三太太一家独大。 徐三太太向来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映红闷不吭声地爬上了徐三老爷的床不说，还趁机怀了身孕，早就让她恨得牙痒痒的。 若不是映红运气好，突然冒出了个当官的舅舅，就算她怀了孩子，也不见得能成为有名分的姨娘。 就为这个，徐三太太也是忍了不少气才同意她进门的。 她现在不趁着徐三太太不在京城这边，牢牢抱紧徐大太太的大腿顺利生下孩子，反而赶着回锦州干什么？ 533.第533章 种因得果 徐三老爷早已从锦州传来了消息，徐三太太难产生下女儿，身子算是大亏，最近一两年估计都不会再次怀孕。 在这样的情况下，映红大着肚子回了锦州，凭着她一个妾的身份，就算有当官的舅舅撑腰，也不见得能够在徐三太太手里讨到什么好处。 更何况若是她生下女儿还好，万一生下来是个儿子，岂不是直接戳到徐三太太肺管子上了？ 相信以徐三太太的性子，虽说做不出故意弄死孩子这种的恶毒事情，可作为主母，甚至都不用她亲自开口，只需要她一个眼神，有的是人愿意赶上来表忠心，下狠手给碍眼的庶长子和妾室苦头吃。 也正是因为这样，徐大太太斟酌了一下，最终打消了之前将映红送回锦州的念头，在将对方抬成姨娘之后也一直留在了京城。 一来是让她在京城里平安生下孩子，二来也是想让徐三太太多点冷静的时间，免得徐三老爷到时候焦头烂额后院失火。 想到这里，徐明菲看向映红的眼神不由露出了几分古怪。 她能想到的事情，映红不可能想不到。 映红察觉到徐明菲打量自己的目光，略显紧张地紧了紧手心，低声解释道：“妾身知道大太太留妾身在京城是为了妾身好，可是妾身毕竟是三房的人，老爷和太太都在锦州，妾身不跟在身边伺候实在是不成样子……” “这种场面话，你就不用在我面前说了。”徐明菲挥了挥手，打断了映红。 映红想回锦州伺候徐三老爷还能让人信几分，毕竟她已经进了徐家的门，徐三老爷就是她未来的依靠，可她想去伺候徐三太太这种话，徐明菲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当初在锦州的时候，徐三太太和映红就隐隐有些不对付，现在妻妾矛盾都已经摆到明面上了，映红不去想着方儿地跟徐三太太打擂台就不错了，还能真心伏低做小地去伺候对方不成？ “三小姐……”映红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徐明菲说话会如此直白。 见映红这个反应，徐明菲心头忽地生出几分索然的滋味，站起身，轻抚了一下裙摆，无所谓地道：“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没兴趣知道。” 站在一旁的映红瞧见徐明菲似有离开的意思，当即面上一慌，略微挣扎之后，这才低声道：“三小姐留步，妾身……妾身只是想能让孩子在老爷身边出世……” 说完，映红低着头，双手抱着自己的大肚子，脸上流露出几分低落。 徐明菲瞄了映红一眼，看着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想起徐三老爷在她做出爬床那种事情之后对她那种明显疏远的态度，觉得她是既可恨又可怜。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就该想到会得到什么样的后果。”徐明菲再次看了映红一眼，眉头微微一皱，带着几分烦躁地道，“你想回锦州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你自己去问大伯母好了，只要她不反对就随你的便。” 语毕，徐明菲不再理会欲言又止的映红，抬脚走出了小亭子。 亭子外头守着的红柳见状，立马迎了过来，见徐明菲脸色似乎比之前更差了几分，不由心中一忿，偷偷地朝着亭中的映红扔出一记眼刀，这才快步跟在自家小姐身后离开了花园。 （推荐沐水游的《镇香令》 简介： 明知他携风雨而来，她还是张开双臂拥抱。 思念太久，谁能与我共享孤独，唯你—— 烈焰焚香，再入轮回。） 534.第534章 闭门羹 徐府的花园并不算大，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徐明菲和红柳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留在花园中那对主仆的视线中。 夏初的微风带来淡淡暑意，池塘中的鱼群依然挤来挤去，一只只时不时仰起头，试图在水面寻找鱼食。 被红柳甩了眼刀的映红低着头，扶着肚子倚着亭子坐下，沉默片刻之后忽地嗤笑一声，随手抓起徐明菲搁在一边没有撒完的鱼食扔池塘中。 刹那间，已经渐渐平息的鱼群顿时又闹腾了起来，甚至还有少数鱼尾溅起的水花溅到小亭的栏杆上。 “姨娘……”同映红一起来的小丫鬟才怯怯地走进了小亭子，眼角瞄了一眼水花四溅的池塘，带着几分忐忑地道，“大夫交代了姨娘月份大不宜劳累，咱们已经出来好一会儿了，要不要回房休息了？” 面对丫鬟的提议，映红垂头不答，过了好一会儿抬头，直勾勾地看着小丫鬟问道：“你也觉得我傻吗？” “没、没有……”小丫鬟身子微微一抖，连忙摇头。 “没有就没有，你这么害怕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映红嘴角扯出一丝微笑，语气虽然轻柔，但神情却一派平静。 “奴、奴婢没有害怕！”小丫鬟对上映红的眼睛，不但没有被安慰道，反而吓得忍不住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 小丫鬟是当初许惠上京城之后才差人采买的下人，以前从未在主子面前近身伺候过，平日也只干点扫撒的小活儿，从听总管之命调到映红身边也不过两三个月的功夫，对自己伺候的这个主子也不算特别了解。 只是不知道为何，每当听到映红用这种表情说话的时候，她心里就不由自主地一阵发凉，恨不得立刻躲到一边去。 看着小丫鬟口不对心的模样，映红也没有多说，伸手摸了摸自己肚子，转过头重新看向了池塘。 傻吗？ 映红眼中透出几分讽刺。 留在京城才是真的傻！ 她当然知道没有徐大太太的同意，她是不可能离开徐府回锦州的，这次来找徐明菲也没奢望过这个从没将她放在眼中过的三小姐会立刻答应自己。 只是想到越来越频繁地找到自己的崔立荣，映红顿时心中一堵，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个京城……她是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徐二太太要来京城的事情并不算隐秘，她前脚进了徐府大门，后脚这个消息就被人送进了戚远侯府。 只是因着徐明菲正巧在侯府中为戚远侯夫人诊脉，等到徐明菲离开之后，魏玄才看到这个消息。 他已经明确地向戚远侯魏源表明了自己对徐明菲的心意，心中也早早地将徐家定位成了自个儿的姻亲，平日里能帮的上忙的明里暗里都有伸手帮扶。 早在得知未来岳母范氏会来京城之时，他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力求每一次的见面，都能够让未来岳母对他留下更好的印象。 谁知道未来岳母到京城之后他的头一次拜访就吃了个闭门羹，他明明送了拜帖上门，可徐二太太却带着徐明菲出门了！ 535.第535章 追 怎么说魏玄也是戚远侯府的小侯爷，就算范氏敢当做没看到拜帖早早地出了门，徐府见对方上了门，还是不敢怠慢地。 府中的男丁徐大爷正巧今日当值，天不亮就进宫当差了，而三爷徐文峰也在邹先生处上学，徐府的管家就只能硬着头皮迎了出来。 “小侯爷，真是对不住了，大太太和二太太都不在，大爷当值也还没有回来……”管家躬着身子，低着头一脸赔笑地对着魏玄道。 按理来说贵客上门，怎么着也该请对方入府的，可…… 管家想着徐大太太的吩咐，到底没敢主动提起这回事儿，只琢磨着万一魏玄要入府等范氏回来，那他该怎么应对。 不过这显然是管家多虑；了，魏玄今日上门的主要目的就是讨好未来岳母范氏，这儿主要攻略的目标人物明显是故意要避开他，他又怎么会傻乎乎地进去坐着干等？ 只不过…… 他是有什么地方得罪范氏了吗？ 以他对范氏的了解，若不是他有什么地方让对方不满意，对方绝不可能在明明收到了他的拜帖之后还会做出这种故意出门不在家的事情。 带着这个疑惑，魏玄抬头望了一下徐府的大门，心中立马回想了一下近来自己所做的事，只可惜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小侯爷……”管家见魏玄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心中微微一紧，忍不住悄悄抬了抬头。 “徐二太太去了哪里？”魏玄瞥见管家的动作，也无意为难对方，直接开口问道。 “这……”管家闻言，眼珠子飞快地转动了一下，犹豫片刻后，才开口道，“回小侯爷的话，二太太一大早就和三小姐一起去城外的庄子上了。” 城外的庄子？ “可是二太太在城外的温泉庄子？”魏玄立马想起徐明菲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那个庄子。 “正是。”管家点头。 得到这个答复，魏玄当即转身，身手利落地翻身上马，直往城外奔去。 随行的侍卫见状，半分犹豫都没有，立马打马跟了上去。 站在门口的管家见魏玄等人走得如此干脆，心神陡然一松，望了一眼对方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擦了擦额头上隐隐冒出来的汗珠，急匆匆地转身回府，脚步飞快地往正厅跑去。 而这时，本该不在家的徐大太太却好端端地坐在正厅的椅子上，拿着一个范氏特意从信阳府给她带来的佛手细细把玩。 待看到管家进了正厅，她手上动作也没停，慢条斯理地问道：“小侯爷怎么说？” “回大太太，小侯爷得知二太太出门了并未生气，只是问了一下二太太去了哪里，然后就骑马离开了，不过小的瞧着小侯爷的样子，似乎是准备出城……”管家垂首道。 哟，还真追去了啊！ 徐大太太轻笑一声，想着徐明菲早上跟着范氏出门时那无奈中又带着几分小狭促的模样，不由心中一乐。 瞧见低下站着的管家脸上还带着几分忐忑，徐大太太便挥手，老神在在地吩咐道：“行了，没事的，你先下去，吩咐厨房晚上弄简单点就行，二太太和三小姐估摸着今天会歇在庄子上，不用准备她们的晚膳了。” 536.第536章 放水 “是。”管家得了吩咐，当即应了一声，见徐大太太没有其他的吩咐，便乖觉地退下了。 许惠捧着大肚子坐在一旁，待到管家离开之后，这才开口道：“娘，咱们这么对小侯爷真的好吗？戚远侯府在京城备受关注，要是被人知道二婶这么怠慢小侯爷，不知道会不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昨晚范氏决定一大早就出府之时，许惠就觉得心里有些不安，这会儿见徐大太太居然让管家谎称自己不在家，心中的不安不由更是扩大了几分。 虽说管家言明魏玄并未生气，可许惠想了想，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打鼓。 “放心好了，魏玄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他不会说出去的。”徐大太太笑了笑，见许惠面带担忧，干脆放下手中把玩的佛手，出声安抚道，“再说了，他现在忙着讨好你二婶都来不及了，哪里会计较这等小事？” “娘的意思是……”许惠微微一愣，随即带着几分惊讶的看着徐大太太，“这小侯爷对明菲……” “不然呢？”徐大太太眉头微微上挑。 若不是看穿了魏玄的心意，她怎么可能示意管家告知对方范氏和徐明菲的行踪？ 不过还算魏玄那小子识相，没有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许惠领会到徐大太太并未言明的意思，先是一愣，随即惊讶道：“那二婶知道吗？昨儿我听二婶的意思，好像已经在信阳府和锦州给三妹妹物色了几户不错的人家了……” “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冲突。”徐大太太双眼微眯，带着几分玩味的对着许惠道，“你只要知道你二婶自个儿心里有数就是了，反正最后她一定会给你三妹妹挑个最合适的好人家的。” 听到徐大太太这么说，虽说许惠心中还存着一些疑问，但想着范氏行事的手段，也就暂且将那些疑惑搁到了一边。 “大太太，三房的崔姨娘来了，说是有事想见大太太。”这时，外头的丫鬟进了正厅，对着徐大太太低声道。 徐大太太听到崔姨娘三个字，眉头先是一皱，脸上的笑意便淡了分，带着几分不耐地道：“怎么又是她？让她走，我这会儿没工夫见她。” “是。”丫鬟见徐大太太面色不好，也不敢多耽搁，立马就转身退了出去。 “真是，一大早就不让人有个清静。”徐大太太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对外头求见的映红也不太在意，转而又重新把玩起了佛手。 倒是许惠朝着门外望了一眼，见外头并未传来吵闹声，回头对着徐大太太道：“娘，崔姨娘还闹着想要回锦州？” “可不是？”徐大太太轻哼一声，“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就你三婶的性子，她要是现在回了锦州，能有好果子吃才怪了！” “那娘的意思是？”许惠好奇道。 徐大太太抿了抿唇，想了想远在锦州的徐三老爷，沉声道：“且再看看，反正你二婶还得过一段时间才会离开京城。” 537.第537章 摆谱 魏玄骑着马一路往城外疾驰而去，马车需要小半日功夫的路程，他骑马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 亏得这几日天公作美没怎么下雨，不然还不等魏玄到庄子上，就得沾上一身泥。 不过就算如此，等他到了庄子附近时，身上也沾了不少尘土。 未免在范氏面前失礼，魏玄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调转马头朝着之前邵雁容养病的庄子而去，待到重新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之后，这才徐明菲和范氏所在的庄子而去。 “太太，门房的人来报，说是戚远侯府的小侯爷正在门外，想要拜访太太。”范氏身边的大丫鬟白芍得了消息，立马就掀开了帘子，从门外走进了屋。 范氏这会儿正在检查庄子上的账本，听到白芍的话，用眼角睃了一下旁边坐着的徐明菲，将手中的账本放到一边，波澜不惊地道：“他来做什么？” “这……奴婢不知。”白芍躬着身子垂头道。 范氏当然没指望白芍能够回答自己的话，沉吟了一会儿，状似自语地道：“咱们庄子上都是女眷，也没个男丁能出面招呼小侯爷，我看不如……” “娘！”还不等范氏把话说完，徐明菲便忍不住出声唤了一声。 “怎么？”范氏故作不解地转头看着徐明菲。 徐明菲见范氏这个样子，只得讨好地笑了笑，轻声道：“娘，人家小侯爷都从府里追到这里来了，您就别再避而不见了……” “我又让他从府里追过来吗？”范氏轻哼一声，又道，“这可是他自愿的，怪不得我。” “我没说怪您……”徐明菲看着范氏的眼神充满了无奈。 早上出门的时候徐大太太还特意问了一句，要不要对魏玄隐瞒她们的行踪，当时范氏可是默许了来着。 这番作态，不就是等着魏玄追上来吗？ “你个小没良心的！”范氏伸手点了点徐明菲的头，没好气地吩咐道，“这都快晌午了，你去厨房瞧瞧有什么吃的，难得来一趟庄子，得让他们捡新鲜的送上来，可不能随便了。” 徐明菲一听便知道范氏是想要支开自己，她有心想要赖着不走，可一对上范氏那不容拒绝的眼神，也只能在心中默默为魏玄祈祷了几句，乖乖地往厨房去了。 不过出门的时候，她还是有心不放心，偷偷地冲着门外守着的云儿使了一个眼色。 云儿这个小机灵鬼，当即就领会到徐明菲的意思，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也不跟着徐明菲一起离开，就跟个木头桩子一样，钉在门口的帘子外不动了。 送徐明菲出门的白芍看了云儿一眼，没有吭声。 没过多久，特意换了一身衣裳的魏玄便在庄头的引领下进了庄子。 他走正厅，眼睛飞快地在周围扫了一圈，发现正厅中没有徐明菲的身影，不禁提了提心神。 范氏早已将账本收了起来，也不等魏玄开口问好，便抢先道：“不知今儿是吹了什么风，居然把小侯爷给吹来了，真是有失远迎，还望小侯爷见谅。” 538.第538章 口不对心 关于范氏为什么会生气，在这来庄子的路上魏玄就猜得差不多了。 因此，对于范氏的率先发难，他自知理亏也不恼，恭恭敬敬地朝着范氏一揖，一脸诚恳地道：“二太太这么说可是折煞晚辈了，晚辈这次来是想向二太太赔礼道歉的。” “小侯爷这话我可听不懂了，我又不是哪个牌位上的大人物，哪里需要小侯爷来向我赔礼道歉？”范氏面上带笑，说出来的话却是句句带刺。 哼！ 魏玄趁着她不在京城的时候哄着徐明菲掺和进了戚远侯府的事情，她舍不得对着女儿发脾气，难道还会舍不得对着魏玄发脾气了？ 戚远侯府的小侯爷又怎么样？ 惹到了她，一样别想从她这儿得到什么好脸色！ “二太太过于自谦了，当初晚辈在通州出事，邵家的亲族借机趁火打劫，若非二太太出面维护，我养父母辛苦一辈子才挣来的家业早就付之一炬。”说到这里，魏玄又对着范氏行了一礼。 “这些都是老黄历了，还提它干什么？我好歹跟你养母沾着亲，她们出了事儿我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岂有不理的道理？再说了……”范氏瞄了一眼魏玄，轻哼道，“就算我没有出手，就凭着小侯爷如今的地位，想必也不会让那些贪婪之辈有什么好结果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当初那些跳出来想要抢邵家家产的那些人，如今一个个都被教训得哭爹喊娘的，早已悔不当初了。 “话不能这样说，自古以来都是雪中送炭的少，锦上添花的多。单凭着二太太当时的出手相助，您在魏玄眼中就是值得尊敬的长辈。晚辈犯了错，来向长辈认错自是应当的。”魏玄一脸严肃道。 开玩笑，他今儿可是准备鼓足了劲儿地要把范氏的气消下去的，正是需要狠狠拉近双方距离的时候，哪能凭着范氏一句两句的就把关系给撇清的？ “小侯爷有心了。”范氏闻言，嘴上不说，心中却多少有些受用。 毕竟，这世上就没有人不喜欢听奉承话的，更何况这奉承话出自于地位早已超过自己的人。 见范氏的态度似有松动，魏玄依然不敢大意，再次开口道：“之前晚辈过于担忧家母的病情，情急之下请明菲妹妹出手相助，虽说之后有向徐大太太说明补救，但到底有错在先。听闻二太太来了京城，晚辈这才亲自登门赔礼道歉，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明菲妹妹也只是于心不忍罢了，还望二太太不要责怪明菲妹妹。” 三两句话，魏玄直接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在范氏心中，自己的乖女儿当然是什么都没错，就算出了错，那也都是别人的错。 在戚远侯府的事情上，她自然早就将过错都归到了魏玄的头上。 可心中怎么想是一回事儿，看到魏玄这般坦荡地承认错误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魏玄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如此低，纵然范氏知道对方的话中多少搀着讨好她的意味儿，但这般听着顺耳的话，依旧不由自主地让她心中的怒火减少了几分。 心中的怒气一少，范氏紧绷着的脸终于松动了一些，招呼一直站着的魏玄在下手坐下，故作客气地道：“小侯爷也别将过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明菲的性子我这个做娘都清楚，也是她年纪太小，不过是看了几本医书就以为自己医术高明。戚远侯夫人身份尊贵，她一个小丫头，也不想想就凭着她这三脚猫的医术，这中间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可怎么担待得起！” 说来说去，范氏也就一个目的，尽量让徐明菲少担干系。 魏玄听完范氏的话，也明白了对方话中隐含的意思，当即就开口道：“二太太放心，我爹娘早就已经表过态，明菲妹妹尽管治，一切后果都由我们戚远侯府自行担待。” “戚远侯和夫人都放心？”范氏微微倾身。 “放心。”魏玄肯定道。 “这样啊……”范氏得了魏玄这句话，心气又是一顺，轻叹一声，面带愧疚地道，“我家明菲真是承蒙戚远侯和夫人厚爱了。” “有明菲妹妹出手治疗，是我们家的幸运才是。”魏玄拱手道。 两人就这样坐在一起，你奉承我，我吹捧你，不一会儿的功夫，范氏之前对着魏玄那弩拔剑张的气氛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守在门外的云儿支着耳朵听了小半天，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放松，整个人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待到隐隐地听到屋里传来了范氏和魏玄的谈笑声，云儿眼珠子一转，这才蹑手蹑脚地溜了。 云儿前脚离开，后脚就有另一个丫鬟从后头顶了上来，站在帘子外。 外头守着的其他下人见状，面上通通一派平静，好像云儿从来没有站在过这里一般。 前头范氏忙着跟魏玄说话，而后头被范氏支去厨房的徐明菲也没有闲着。 庄子里的人也不是第一回伺候徐明菲这个小主子了，见徐明菲来了厨房，也没真傻乎乎地领着小主子往油烟多的灶台上去。 厨房的领头也精乖，一听徐明菲是来看午膳吃什么的，脑子一转就专门叫了一个打扮还算体面干净的厨娘上前伺候。 “三小姐放心，昨儿得了消息，厨房一大早就准备了最新鲜的食材，之前太太身边的白芍姑娘还特意来交代过了，说是中午有客人上门，让厨房准备得丰盛一些。”厨娘躬着身子，将徐明菲领到一搂还沾着点雾水的野菌前，笑着道，“这些都是早上才从山上摘下来的，保准够味儿！” “我娘说中午有客人上门？”徐明菲看了一眼野菌，听到厨娘的话，脸上不禁带出了几分笑意。 亏得范氏从出门开始就故意还在她面前黑着一张脸，从头到脚就显示出了对魏玄的嫌弃。 结果呢？ 一到庄子上，就让人来吩咐厨房要弄好吃的。 这急慌慌的样子，哪里像是不欢迎人家！ 539.第539章 殷勤 想到范氏一边做出不欢迎魏玄的姿态，另一边又生怕人家上门了之后招待不周，徐明菲就忍不住在心底一阵发笑。 难怪范氏顶住了她的撒娇，不准她留在正厅，敢情早就把不会太为难魏玄的信息留在厨房了。 “正是，有了太太的吩咐，厨房这边早就开始准备了，就怕晚了没法招待客人。”那厨娘见徐明菲面上带笑，有心想要讨好主家，又笑眯眯地道，“三小姐，刚才庄子这边的佃户还送了些新鲜的樱桃过来，您要不要先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庄子上有樱桃？”徐明菲先是一惊，随即释然。 这都初夏了，有樱桃也不奇怪，往年在锦州的时候，红柳还特意给她做过樱桃酱。 厨娘见徐明菲似乎有些意动，连忙出声道：“太太的这座温泉庄子大，周围的佃户除了种庄稼之外，还种了不少果树，这个时候正产樱桃，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有桃子了。那樱桃园就在咱们庄子附近，三小姐要是有兴趣，还可以亲手去摘一摘。” 未免徐明菲觉得樱桃树脏，那厨娘又赶紧添了而一句：“樱桃园那边每天都有人打理，周围落的树叶果子都清理干净了的。” 徐明菲点头，也不说去不去，只轻声道，“你去看看樱桃够不够，若是够的话就多洗点出来，正好招待客人。” “够够够，那佃户送了好大一篮子来，铁定够！”厨娘得了徐明菲的吩咐，脸上顿时就笑成了一朵花。 待她喜气洋洋地退下去洗樱桃之后，站在一旁的红柳才笑着道：“这庄子上的人连个厨娘都是马屁精。” “他们难得见一次主人家，难免殷勤，待会儿那厨娘送了樱桃上来，你看着赏点东西就是。”徐明菲叮嘱道。 红柳点了点头，道：“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你办事，我一向放心。”徐明菲笑了笑。 她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发现早上那影影绰绰的雾气已经被阳光冲散，初夏的太阳正挂在碧蓝的天空中，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情一片舒畅。 这时，在正厅外头偷听完毕的云儿终于赶了过来，瞧见徐明菲和红柳，立马扬起一张灿烂的小脸，提着裙子飞快地跑了过来。 “小姐小姐，太太和小侯爷和好了！”云儿跟只小鸟一般，一冲到徐明菲面前，也不等自个儿喘口气，就急忙叽叽喳喳地汇报起了消息。 红柳也不知说了云儿多少次，见对方依然这般不稳重，也懒得在做多说，只是朝着云儿扔过去一记白眼。 只是云儿这会儿的心神都放到了徐明菲的身上，压根就没有注意到红柳的白眼。 她见徐明菲听了自己的消息之后并没有露出惊喜的表情，不由奇怪道：“小姐，太太和小侯爷和好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啊？” “太太和小侯爷并无过节，有什么和好不和好的？”徐明菲笑道。 “啊？”云儿一头雾水地看着徐明菲，顿了一下，然后支吾道，“可、可是太太早上不是……” “笨丫头！”红柳看着云儿那傻乎乎的样子，终于没忍住，冲着而云儿又翻了一个白眼。 这一个白眼，云儿是看到了，面带无辜看了红柳一眼，转头地对着徐明菲道：“小姐，你看红柳姐姐又欺负人！云儿不笨都要被她骂笨了。” “好了好了，你不笨。”徐明菲抿嘴一笑，对着云儿安抚道，“这次记你一大公，子玉前两天送了一匣子上等的宫花给我，你回去挑一朵喜欢的戴着玩儿就是。” “真的？”云儿一脸惊喜地看着徐明菲。 她眼馋那些宫花好几天了，只不过知道本分，从来不会仗着徐明菲的信重胡乱开口讨要。 “我还能骗你不成？不但是你，红柳回去了也可以挑。”徐明菲笑着道。 “那红柳姐姐岂不是沾着我的光了？”云儿玩笑道。 “就你能干！”红柳见云儿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嘿嘿。”云儿冲红柳做了一个鬼脸，也不再争辩，开始对着徐明菲说起了范氏和魏玄之间的对话。 尽管徐明菲已经从厨房知道了范氏的意思，可对于范氏会和魏玄说些什么话还是有些好奇的。 云儿也不愧是能待在徐明菲身边的得力丫鬟，复述起范氏和魏玄的话来，不但一字不漏，甚至连两人说话的语气也模仿出了几分，逗得徐明菲忍不住频频发笑。 她就知道，魏玄那家伙向来会卖好讨乖，只要那家伙的愿意，基本上没有什么他哄不来的人。 远的不说，就说她自个儿……也没少被哄！ 主仆几人说笑一通，没过多久就到了晌午，厨房里早已传来阵阵香味儿，就等着主子们用饭了。 也不知范氏是不是故意的，午饭之前特意让白芍过来传了话，让徐明菲不必去前头，自个儿在院中吃就行。 至于范氏自己，则是在前头尽地主之谊，好好生生地招待了魏玄一通。 对此，徐明菲是躲在自己院中偷偷发笑，而魏玄只能将所有的无奈都留在心中了。 唯有得知下人呈上来的樱桃是徐明菲特意吩咐送上来给客人尝鲜之时，他那无奈又带着少许郁闷的心情才得到了几分缓解。 饭后，范氏就十分干脆地做出了要送客的姿态，彻底无视了魏玄那似乎有把屁股钉在椅子上的姿态。 魏玄倒是有心厚着脸皮顶着压力在庄子上赖一赖，可还不等他开口，范氏就点出他在附近的庄子，一边说着要是有机会也去魏玄的庄子上拜访一下，一边直接将他想说的话全都给堵进了嘴里。 这样一来二去的，最后直到走出庄子的大门，在范氏的强力干扰下，别说见一见徐明菲了，连个对方方的声音，魏玄都十分遗憾的没能听见。 讨好未来岳母什么的，真不是个简单的事儿啊！ 不过为了能追到媳妇，这点小刁难又算得了什么？ “去查一查，离这庄子附近最近的樱桃园在何处。”收起心中的遗憾，魏玄立刻就对着身后跟着的侍卫吩咐道。 540.第540章 帮你摘 厨娘口中的樱桃园确实离庄子不远，徐明菲午后小憩了一会儿，瞧着日头并不晒人，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便领着红柳等人过去了。 去之前她还特意去问过范氏要不要同去，结果范氏对此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冲着她满含深意地一笑，叮嘱几句多摘点就完事了。 对于范氏的这般回应，徐明菲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倒是提着篮子跟着她出门的红柳有些惴惴不安。 “出了什么事吗？”徐明菲看着红柳，颇为体贴地问道。 红柳愣了一下，面上的惴惴也来不及收起来，只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有什么事，只是……” “只是什么？”徐明菲追问。 “只是觉得……”红柳犹豫片刻，朝着周围瞄了一圈，而后凑到徐明菲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刚才出门的时候太太笑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意思，奴婢的心有些不踏实。” 徐明菲看着红柳，又回头看了一眼因为要去摘樱桃而显得有些雀跃的云儿，两相对比之下，不由对着红柳发出一声感叹：“你呀，有时候就是太细心了。” 有的时候该糊涂就要糊涂，红柳这个傻丫头，还有得历练呢！ 思及此处，徐明菲也不再多言，抬脚径直朝着樱桃园走去。 说是樱桃园，其实并不是京城中那种用墙围起来的园子，仅仅是用一些浅浅地篱笆象征性地围了一圈罢了。 而且这樱桃园的放也不大，放眼望去，顶多不过也就百来棵樱桃树，倒是旁边的同样也结着果子的桃林要大一些。 不过相比起已经成熟的樱桃，桃树上虽说也结着果子，但基本上都还未长熟，一个个跟青疙瘩似的，还不及农家小孩子的拳头大。 看守果园下人早就得了吩咐，引着徐明菲来了樱桃园简单地介绍了几句之后，也不敢拄在这里讨嫌，乖觉地退到了一边远远站着，以防主家召唤。 红彤彤的樱桃挂满了枝头，远看还不太明显，待到走进了，真真是让人看着就觉得喜人。 云儿也是个爱吃的馋嘴丫头，一看到这挂满枝头的红果子，当即双眼一亮，满脸惊喜地道：“哎呀，小姐这树上的樱结得可真好，比去年咱们在锦州时摘的樱桃还要好！” “京城嘛，自然什么东西都比外面的好。”徐明菲心情不错地打趣了一句，又道，“刚才你不是闹着今年也要做樱桃酱吗？趁着今天的机会，赶紧挑了好的摘。” “是！小姐放心，奴婢保管这次做出来的樱桃酱比去年的好吃！”云儿得了吩咐，立马响亮地应了一声。 而后不需徐明菲再多说，云儿便挽起了自己的胳膊，招呼着好几个跟着一起来的丫头小子们摘樱桃去了。 跟来的丫头小子中又好些都是庄子上的下人，平日里就在庄子上摸爬打滚的，比起长期呆在宅子中的下人来，身手自然是利落了不少，一个眨眼的功夫，就窜到了长得高壮的樱桃树上。 无法轻易得到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这一点放到摘樱桃上同样适用。 但凡触手可及的樱桃，云儿都觉得这颗长得不够圆，那颗瞧着不太红，待换到树冠上难以摘到的樱桃时，就变成怎么瞧怎么顺眼了。 “小姐，您要不要也去摘点？”红柳见云儿她们闹得欢，便开口提议道。 “也好，不过这边有云儿她们闹腾，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说罢，徐明菲转头，看了一眼自个儿身后剩下的几个瞧着还算老实，可心早就跟着云儿飞走的下人，干脆吩咐道，“剩下的都去帮云儿摘樱桃，红柳留在我身边就行了。” 听到主子这般吩咐，早已意动的下人哪有不愿意，通通忙不迭地应了一声，然后就挽着袖子加入了摘樱桃的大军中。 唯有留在徐明菲身边的红柳心中一动，紧了紧手中提着的篮子，眼珠子不受控制地对着周围转悠了一圈。 “走吧！”徐明菲抬脚，转身朝着樱桃园的另一边走去。 相比起云儿等人热火朝天摘樱桃的样子，徐明菲倒是显得信步闲庭，有看得顺眼地就停下来摘一摘，没有就继续往前走。 这样走走停停了小一刻的功夫，连红柳手中篮子的底层都没能铺满。 绕过一棵稍显矮小的樱桃树，徐明菲在另外一棵壮实了不少的樱桃树下站定，犹豫了片刻之后，将手伸向了右边枝桠上的樱桃。 可还不等她触到樱桃，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突然抢先一步，赶在她之前将她看中的樱桃给摘了下来。 “照你这个速度，恐怕天黑了都装不满篮子吧？”魏玄轻松地将樱桃摘下，面带笑容地递到了徐明菲的面前。 徐明菲顺手接过樱桃，灵动有神的眼睛没什么威力地横了魏玄一眼，轻哼道：“要你管？” “好好好，我不管。”魏玄好脾气地一笑，扬了扬手中的篮子，轻声道，“我帮你摘总可以了吧？” 徐明菲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魏玄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红柳提着的篮子抢到了自个儿手中，而红柳正一脸委屈地站在一边，见到徐明菲看向了自己，急忙唤了一声：“小姐，小侯爷他……” 上次在脂粉铺的时候，她就因为不经徐明菲同意私自放了魏玄进屋子而受了教训，这次又碰上魏玄了，自然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 “没事，小侯爷身体好，这点重量累不着他的。”徐明菲出言安抚了一句，又道，“我和小侯爷随意转转，你就在附近摘摘樱桃好了。” “是。”红柳福了福身子。 她也不敢多看徐明菲和魏玄，老老实实地走远了几步，待走到能够看到两人，却听不到两人的说话声的地方后才停下了步子，心不在焉地摘起了樱桃。 魏玄带来的侍卫同样不例外，其中一个领头的侍卫甚至还提着一个空篮子，特意走到了红柳的身边，免得红柳摘了樱桃没地方放。 541.第541章 指东不往西 大户人家的小姐出来摘樱桃，取的不过是个趣字，自然不可能真的跟庄户上干活的人一样，上来就拎着大篮子。 红柳手中提着的篮子主要是为徐明菲准备的，自然也偏向于精致小巧，估摸着也就比篮球稍稍大一点。 这般大小的篮子，由相对娇小的徐明菲或者红柳提着都没有问题，可换上了龙章凤姿的魏玄，总让人觉得有些违和。 偏偏提着篮子的魏玄似乎并未察觉到这一点，待到红柳走远之后，就开始十分自然地帮着徐明菲摘起了樱桃。 “这个怎么样？”魏玄仗着自己长得高，专门挑徐明菲踮着脚都够不到的地方摘樱桃。 “还不够红。”徐明菲瞄了一眼，故意挑剔道。 “不够红？”魏玄挑眉，将连着一小节枝桠的樱桃举到自己面前，张嘴轻轻含住一颗尝了尝，道，“还是挺甜的。” “再甜也没有你的嘴甜，三两句就哄得我娘消了气。”徐明菲轻哼。 “我嘴甜？”魏玄忽地坏坏一笑，稍稍弯下身子，平视着徐明菲的眼睛道，“你怎么知道我嘴甜的，难不成你……” 那副意有所指的坏模样，饶是心智成熟的徐明菲，脸上也不禁染上一抹嫣红。 “说什么呢你！”恼羞成怒的徐明菲狠狠地瞪了魏玄一眼，扭头就要往旁边走。 魏玄见状，连忙追上来，一边挡在徐明菲身前，一边故作无辜地道：“明菲妹妹怎么了，我只是想说明菲妹妹是不是未卜先知罢了，你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你……”徐明菲咬了咬嘴唇，知道自己越说魏玄越得意，干脆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指着右前方的一处篱笆道，“你们进来的时候坏了我家樱桃园的篱笆，怎么赔？” “自然是明菲妹妹想我怎么赔，我就怎么赔的。”魏玄对着徐明菲拱了拱手，讨好道。 “那好！”徐明菲朝着篱笆那边扬了扬下巴，“别的我不稀罕，只要小侯爷把篱笆给我重新修好就行。” 魏玄在没有回戚远侯府之前，在邵家也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从小到大学的都是钻研文章和学着管理家产，当然没有做过修篱笆这种事情。 徐明菲会这么要求，也不过是想要刹一刹魏玄的气焰而已，并未真的想要对方去修篱笆。 谁知魏玄居然把她的这句话当真了，当即点了点头，转身就往篱笆那边走去，先是看了看篱笆周围坏的地方，然后就似模似样地修了起来。 周围跟着的侍卫见状想要上前帮忙，还被他给挥到了一边。 古人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别看魏玄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可真让他干这种修东西的活计，还真的是难为他了。 徐明菲先还站在一边忍着看了一会儿，待见到原本只有半尺来宽的破洞在魏玄的折腾下直接往一尺发展后，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好了好了，我不过是开玩笑的，你还真去修篱笆了啊？” “那明菲妹妹消气了吗？”魏玄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着徐明菲道。 “消气了！”徐明菲斜了魏玄一眼，嘟着嘴道，“我怕我再不消气，这樱桃园的篱笆就要被小侯爷给越修越破了。” 面对徐明菲的这点小调侃，魏玄到也没觉得丢脸，只是微微一笑，便见好就收地住了手。 而被他祸害得更加厉害的篱笆，自然是由刚才就想上前来帮忙的侍卫接手了。 经过这个小插曲，未免徐明菲又恼，魏玄也不敢再开玩笑，老老实实地继续摘樱桃。 不过跟刚才不同的是，这次是徐明菲看上哪颗他才摘哪颗，让摘左边的绝不摘右边的，可谓与之前判若两人。 忙活了一早上，又是骑马有时换衣服的，加上明明就在一个庄子里魏玄没能跟徐明菲说上话，这会儿好不容易见了面，当然不可能只埋头摘樱桃。 “请你为我娘看病这件事，有些地方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伯母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不过我已经向伯母说明了，这不关你的事。”魏玄将一颗红彤彤的樱桃放到篮子里，轻声细语地对着徐明菲解释道。 徐明菲把玩着一片擦干净了的樱桃叶子，闻言看了魏玄一眼，故意道：“我出了力，你难道还敢把过错放到我头上来？” “自然是不敢的。”魏玄顺势做出求饶状。 徐明菲点点头，表示对魏玄的识相十分满意。 “信阳府那边发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承恩公府推上来的那个人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你也无需担心，等到京城这边的风波过去了，以徐大老爷的本事，定然能够摆平的。”事情涉及到未来岳父，魏玄也是下了心力去关注的。 “大伯父的本事我是不怀疑的，好歹他也在信阳府当了那么多年的官，一点小事还是难不倒他。”徐明菲顿了顿，面上浮现几分忧色，轻声道，“我只是担心这件事情会不会只是一个开头，谁能想到不过是定国公太夫人闹着过继嗣子一事，居然能发生这么远的牵连。” “你是怕定国公太夫闹的事情有人在后头推波助澜？”魏玄低声道。 “不是怕，而是事实根本就是！”徐明菲叹了一声气，又道，“我估计大伯母也看出来了，只是也没有明说而已。不过她有吩咐过，最近都让府中的人小心点，免得被牵连到不必要的事情中去。” “所以……你过段时间会跟着二太太回信阳府是真的了？”魏玄突然道。 你怎么知道？ 徐明菲没有问出口，可她惊讶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魏玄只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听到范氏隐约地提了一句，实际上也不太确定的，可看着徐明菲的样子，脸上的笑意不禁就淡了几分。 信阳府和京城相距甚远，要是徐明菲跟着范氏回了信阳府，就算能够时常通信，那也隔得远了。 之前他琢磨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对着戚远侯信誓旦旦地说绝对能够顺利追到媳妇。 结果现在媳妇还没完全追到手，人就要跑了，这就跟自个儿锅里快要煮熟鸭子飞了有什么区别？ 542.第542章 甜如蜜 古往今来，异地这两个字总是让人既伤感又无奈。 除了相距甚远带来的不方便之外，更多的是心中的不舍。 此刻，这种无法言喻的不舍正充斥在魏玄的心中，一想到徐明菲再过不久就会离开京城，他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将对方给抢回家藏起来。 当然，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要是真敢这样做，范氏和徐大太太就敢领着人打上戚远侯府要人。 “什么时候走？”过了半响，魏玄终于压下了心中的妄念，定定地看向了徐明菲。 “估计这个月底就要启程，免得路上太热，赶起路来难受。”徐明菲看了一眼魏玄，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心虚。 “这么快……”魏玄在心中默默地算了算日子，勉强扯了扯嘴角，面上的笑意终于完全消失了。 前几天端午节，徐明菲因为有事没能去城外看赛龙舟，他还准备想办法在召集人举行一次，也好补上徐明菲的遗憾。 可现在这样一弄，也不知道时间还来不来得及。 “日子是大伯父定的……”徐明菲看着魏玄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心头也不太好受。 前几天范氏告诉她月底就要启程回信阳府时，就算她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也还是被这有些紧迫的时间给吓了一跳。 当时她脑袋里别的都没想，就想着该怎么跟魏玄说。 自打她接下了为戚远侯夫人治病这件事情，她跟魏玄见面的时间也变得比以前多了起来。 尽管戚远侯夫人身边伺候的人多，他们两个就算见了面，也没办法当着其他的人说些私密的话，但是简单地聊几句确实没有问题的。 别看这几句话的内容不多，可它架不住次数频繁啊！ 就算是原本不熟悉的人，见面打招呼的时间多了都会变得熟捻起来，更何况是本来就很熟悉的徐明菲和魏玄了。 魏玄从通州失踪的那两年时间，也因为这段时间的接触慢慢地弥补了回了，两人因为身份变化而产生的那点微不可见的隔阂，也随之烟消云散。 在这般大好的情况下，徐明菲怎么说得出离开二字？ 她本来是想再过几天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魏玄的，谁知到底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这头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范氏就已经漏了口风。 “不然……”徐明菲犹豫再三，看着望向她的魏玄，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低声道，“我让我娘在多呆几天，等到下个月初再走？” 魏玄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面上不禁露出了几分不可置信。 明菲妹妹这是……舍不得他？ 这一刻，魏玄好像福灵心至一般，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只觉得的心头一荡，整个人好像突然泡到了蜜罐中一般，从脚底一直甜到了头发丝。 “明菲……”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徐明菲，头一次舍去了‘妹妹’二字。 回想起来，在从前的很多次中，魏玄都有感觉得到徐明菲对他隐约而含蓄地不一般，可那仅仅只是他的感觉，从来没有亲自证实过。 可现在，他、他好像……似乎……得到回应了？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魏玄的心间，一颗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连带着呼吸也控制不住地快了几分。 冲动之下，魏玄忽地伸手探向了徐明菲，不等对方反应，便一把握住对方那只从他之前一靠近就想要捉住的柔夷。 “你、你干什么？”感到自己的一只手被魏玄大手包在手心，徐明菲顿时一惊，吓得差点把另一只手拿着的樱桃叶都给扔了。 上次一次她像这样被魏玄握着手，还是过年在宫里参加宫宴的时候。 只是那一次在黑灯瞎火的假山中，这一次却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要知道，红柳和魏玄的侍卫就在附近啊！ “别怕。”魏玄稍稍一使劲儿，一下就将徐明菲给拉到了自己身前。 他微微低头，带着几分灼热的呼吸落到徐明菲额头上。 还不待徐明菲细细分辨，就感觉额间一阵温热，一道不属于她的温度瞬间就传遍了她的全身。 “魏、魏玄……”徐明菲呼吸一顿，情不自禁地发出细微地颤抖声。 一直提着篮子跟在红柳身边的侍卫第一时间发现了魏玄和徐明菲的动静，先是暗地里招呼了其他侍卫非礼勿视，而后又以讯雷不及掩耳之速，猛地往红柳身前一拄，凭着自己高大魁梧的身子，硬生生地完全挡住了红柳往徐明菲那边的视线。 干什么？ 红柳手里拿着一颗樱桃，一脸莫名地仰起头，愣愣地看着侍卫头领。 “红柳姑娘，那边的樱桃不错。”侍卫头领长手一伸，越过红柳的头顶，小心翼翼地摘下了一小株樱桃。 红柳看着侍卫头领以一种完全不符合他形象的姿态，将摘下的樱桃递到自己面前，突然间就忘了反应。 这时，小小地放肆了一把的魏玄也终于找回了理智，身子稍稍往后一退，松开了徐明菲。 虽然松开了手，可魏玄依旧双眼发亮地看着徐明菲，心中因为对方将要离开京城的郁气也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溢满心头的喜悦和满足。 “明菲妹妹不用为了我推迟启程的时间。”魏玄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用一种温柔得似乎能够溺死人的眼神看着徐明菲，又道，“就如徐大老爷所说一般，近来京城确实不怎么太平，明菲妹妹先回信阳府避一避也好，等这阵风波过了再回京城就是。” 徐明菲没能顶住魏玄这般露骨的眼神，脸颊一片飞红，脑子也跟着一阵发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凭着本能胡乱地点了点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回了信阳府之后也别忘了给我写信，你也不用怕被人知道，我会专门派人给我们来回送信的。要是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给你都弄来。还有就是……”魏玄从旁边的樱桃树上摘下一颗樱桃，轻轻地放到篮子中，冲着徐明菲微微一笑，低语道，“要记得想我。” 543.第543章 信物 要记得想我。 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难得的让徐明菲的脑子糊成了一片浆糊，晕晕乎乎地，连什么时候摘完樱桃，怎么跟魏玄分开的就记不清了。 一直到晚上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后，才算是彻底回过了神。 只是回过神的徐明菲也没能好到哪里去，先是望着子天青色的帐顶发了一会儿楞，随即一把扯过薄薄的被子捂住了自个儿的脑袋。 真、真是丢死人了！ 藏在被子底下的徐明菲咬着被角，如玉般的小脸红成了一片。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魏玄凭着的一个额头吻就给迷晕了头！ 回想起自个儿在樱桃园的表现，徐明菲就不由伸手捏着自己的耳朵，在心里偷偷地对着自个儿一阵唾弃。 呸！ 没出息！ 不就是一个额头吻罢了，又不是亲嘴，激动个什么劲儿？ 往常范氏和徐大太太这些人又不是没有这般亲过，需要那么震惊吗？ 就算是亲了嘴，那又怎么样，又不会少了一块肉！ 看吧，这下好了，魏玄肯定在背后笑话她了！ 徐明菲越想越羞，裹着被子就忍不住在拔步床上翻了个滚。 外间守夜的红柳听到里头的动向，以为她这边又吩咐，轻喊了一声，就准备过来。 “没事，不用进来！”徐明菲哪敢让丫鬟看到自己的这会儿羞得不行的模样，连忙出声阻止了对方。 红柳听徐明菲声音正常，也没多心，低低地应了一声，就又回了外间。 待到确定红柳那边没了动静，躲在被子里的徐明菲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而后也不敢在发出其他的声音，只是冲着被子最柔软的地方泄愤般地捶了一下。 这一晚上，徐明菲躺在床上努力地想要将魏玄抛到一边酝酿睡意，可偏偏她越是这样想，魏玄的身影就越要往她脑子里钻，闹得她没有片刻的安宁。 这样一折腾，最后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徐明菲顶着一对熊猫眼，在范氏疑惑的目光下故作镇定地吃完了早饭。 范氏忙着月底就要启程回信阳府，自然不可能在庄子上多待，等到天色大亮，太阳也出来了之后，就带着徐明菲上马车回徐府了。 魏玄昨天晚上也没回戚远侯府，而是顺势歇在了之前邵雁容养病的庄子上，不过他身上挂着职，也没法同徐明菲和范氏一同回京，特意留下了一小队人马护送两人之后，天不亮就骑马先走了。 对于魏玄的这般殷勤，范氏只当对方还在为昨天道歉的事情继续描不，也就没有太过在意，仅仅象征性地口头感谢了一下，就坦然地接受了魏玄留下的那一小队人马。 等到一行人顺利地回了徐府，范氏就起身去了前头寻徐大太太说话，而昨晚上一宿没睡的徐明菲自然是回房准备补眠。 不想她刚一回院子，留下来看家的一个小丫鬟就捧着一个盒子走到了她面前。 徐明菲好奇地看了盒子一眼，没能从盒子上看出个所以然来。 “谁送来的盒子？”徐明菲问道。 “回小姐的话，送盒子来的人没有说，只说这盒子是樱桃的回礼。”捧着盒子的小丫鬟老实道。 樱桃的回礼…… 徐明菲的脑中立马浮现出魏玄的模样。 真是哪里都有他！ 徐明菲在心中暗暗地啐了一口，又看了盒子一眼，到底没有抵住好奇，将盒子拿到了手中，却没有立刻打开，顺手就放到了一边。 待到换上了寝衣，吩咐周围伺候的丫鬟都退下后，她才将盒子重新拿了出来。 轻轻地掂了掂，稍稍有点重量，也不知道装了什么。 徐明菲轻哼一声，也懒得多猜，直接伸手拨开盒子的搭扣，打开了来盒盖。 一块质地上层的田黄印章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印章不过一指来长，上头雕刻着一常见的祥纹。 而印章的下面，则压着一张小纸条。 徐明菲将印章从盒子中取出，拿起纸条看了看，就见魏玄在纸条上交代了，这枚印章是一个信物，她可以在信阳府凭着这枚印章向一家名叫春和记的酒楼吩咐任何事情，包括每天与魏玄来往通信。 哼，谁要和他每天通信！ 徐明菲看着纸条，不满地嘀咕了几句，将印章往盒子里一丢，直接整个塞到了枕头底下。 夜幕降临，在外头忙活了一天的肖荣终于回到了晋宁侯府。 调理了将近一年，他那病弱的身体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恢复，照目前的状况看，只要不再厉害地犯病，估摸着顶多再过两三年，他的身体就能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 最明显的就是，他需要服用的药丸变少了。 徐明菲受白老先生所托为他制作的药丸，已经从每十天送一次，变成了每个月送一次。 看着已经快要见底的药瓶，肖荣沉默了一会儿，对着负责院中大小事务的丽嬷嬷道：“下个月的药，徐三小姐那边差人送过来了吗？” “回世子爷的话，药已经送来了。”丽嬷嬷很清楚肖荣的习惯，稍稍上前一步，指着案桌上的锦盒道，“那个锦盒里装着的就是了。” 怎么这么大？ 肖荣看着案桌上那个足足有他两个巴掌大的锦盒，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疑惑。 徐明菲给他制作的药丸并不算大，每次也就只装了一个瓶子，往常也就用比药瓶稍微大一点的锦盒装着送来，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会用这么大的大盒子。 带着这份疑惑，肖荣伸手打开锦盒，发现锦盒里足足装了三个药瓶，也就是他需要服用的三个月的分量。 “送药过来的人有没有捎来什么话？”肖荣拿起其中一个药瓶，回头看着丽嬷嬷道。 丽嬷嬷躬了躬身子，道：“送药来的人捎来了徐三小姐的口信，说是徐三小姐这个月底就要启程回信阳府，短时间不会再回京城，因此特意先为世子做了三个月的量，以免路途遥远耽搁了世子的病情。” “徐三小姐要回信阳府了……”肖荣看着手中的药瓶，只觉得心中一堵，面上不禁露出几分怅然。 544.第544章 自私自利 自打新年宫宴之后，肖荣与徐明菲见面的次数就屈指可数。 原本他还能借着每月送一次药的机会了解一二，现在看来也是不成了。 肖荣半靠在椅子上，看着手中的药瓶，想起近来京城中所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心中一叹，神色中不知觉地透出几分疲惫。 “世子爷……”程勇隐约地知道点自家主子的心思，见肖荣露出这个模样，面上便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担忧。 “什么事？”肖荣抬头。 “没、什么……”程勇支吾了两句，不怎么灵活的脑子费力地转了转，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借口，急忙掩饰道，“世子爷累了一天了，要不要早点沐浴休息？” “不用。”肖荣看出了程勇的不自然，也没有出言揭穿，只是摇了摇头，转而对着站在下手的丽嬷嬷道，“王妃呢？” “回世子爷的话，王妃今儿去了定国公府做客，半个时辰前回了府，这会儿应该正在梳洗。”丽嬷嬷看了肖荣一眼，带着几分小心地回道。 “又去定国公府？”肖荣脸色微沉。 这个月才堪堪过半，汪如玉就已经有十来天都是去定国公府做客了。 丽嬷嬷见肖荣脸色不太好看，也不敢多看，连忙垂下头，低声道：“是定国公府的太夫人派人来请的王妃……” “哪一天不是外祖母派人来请的？”肖荣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底下站着的丽嬷嬷和程勇飞快地对视一眼，没敢接话。 肖荣也没指望两人回答，将手中的药瓶重新放入锦盒中后，重新站起身，沉声道：“去正院。” 晋宁郡王并不得当今圣上欢心，在京城的府邸也算不上大，肖荣步行了一刻钟左右就来到了正院。 此时，正院灯火通明，眼尖的丫鬟看到肖荣来了，连忙跑回屋通报了一声。 待到肖荣走进屋中的时候，汪如玉已经梳洗完毕，取下了复杂坠头的首饰，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裳。 “荣儿，你来得正好，今儿娘去你了你外祖母那边一趟，你外祖母特意让我给你带了一些补品。”汪如玉一脸喜意地将肖荣拉到了自己身边，指着矮几上的好几个锦盒道，“瞧瞧，这些都是以前宫里赏给你外祖父的。” “既然是赏给外祖父的，外祖母自己留着就是，不用特意给我。”肖荣淡淡地扫了一眼矮几，对眼前的补品没有丝毫的兴趣。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外祖母知道你身子弱，这才特意给你的。”汪如玉嗔了肖荣一眼，“换了旁人，就是想求都求不到呢！” 说到这里，汪如玉想起今天定国公太夫人将补品送给她是，她那几个异母兄嫂难看的脸色，心头就是一阵畅快。 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是那些势利眼得意，现在终于轮到她了！ “我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了，只需按时服药调理就是，用不着吃太多补品。”肖荣顿了一下，看着汪如玉道，“倒是二舅舅的次子从小体弱，听说需要长期服用补品吊命，这些补品与其给我，还不如给表哥……” “他怎么能跟你比？”汪如玉脸上表情一变，语带讽刺地道，“就你二舅舅家的那个短命鬼，还能活多长时间都不知道，补品给他吃简直就是浪费！再说了，你外祖父的东西本来就该留给你，他们那些人想都别想！” “娘……”肖荣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低声道，“定国公府只是我的外家，我姓肖……” “外家又怎么了？你外祖父在世的时候最疼的就是我，我小的时候他还抱着我说若非我是女孩，定国公的爵位定然是要给我的。”提起这个，汪如玉就是一脸的自豪。 她在定国公府最快乐的日子，就是老定国公还在世的时候。 别看现在定国公如此风光得意，他小的时候在定国公府不过就是个没亲娘的野孩子！ 可惜她娘没能生下儿子，她爹老定国公又去世得早，不然哪还有她那个异母大哥什么事儿？ “娘，那只是外公的戏言，大舅舅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子，继承定国公府的爵位顺理成章。”肖荣再一次重复他之前就说不过很多次的话。 “嫡长子又怎么样，这京城中不是嫡长子却继承爵位的人多了去了！”汪如玉冷笑一声，面上带着几分狰狞地道，“我就看不得他们小人得志。” “所以娘就怂恿外祖母闹出过继嗣子一事？”肖荣好似魔怔了一般，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你这是什么话？”汪如玉没想到肖荣居然会对着自己说出这种隐含指责的话，当即双眼一瞪，怒道，“定国公府那一大家没一个好东西，看到你外祖母没个亲生儿子依靠，当着外人做出一副恭敬孝顺的模样，私下里却是让你外祖母受尽了难堪。若不是我运气好嫁给你父王，成了晋宁郡王妃，我和你外祖母早就被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给折磨死了！” “所以你就让外祖母过继嗣子？”肖荣懒得再和汪如玉多做争辩，只道，“就算有了嗣子又怎么样，几位舅舅正值春秋鼎盛，一个从旁支过继的嗣子，还能打垮了他们不成？”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汪如玉怒容一收，目光柔和地看着肖荣，语重心长地道，“荣儿，你要知道，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一个向着咱们母子的人当定国公，和跟咱们母子不对付的人当定国公，这其中的区别可不是简单的三两句话就能够说得清楚的……” “娘！”肖荣越听越觉得额头青筋直跳，不由出言打断了汪如玉，“外祖母过继嗣子一事越闹越厉害，已经有不少人都因此受了牵连，我看还是趁着事情没有发展到不能收场的地步，让外祖母放弃好了，也免得还有些人趁此机会浑水摸鱼。” “别人怎么样关我们什么事？只要我们自个儿好好的，别人是死是活我一点儿都不关心。浑水摸鱼又怎么了？反正摸的又不是我的鱼！”汪如玉微微一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545.第545章 心累 汪如玉也不是傻子，有人趁机浑水摸鱼一事她也听说了，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罢了。 甚至，她还因此隐隐有几分得意。 毕竟，若不是她有本事，将事情给闹到了太后那边，引得太后同情，借机弄大了事情，某些人想浑水摸鱼都没那个机会。 “可这样得利的是别人，黑锅却是我们来背。”肖荣面无表情地道。 表面上看过继嗣子一事是定国公太夫人弄出来的，可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人家，谁不知道其中有汪如玉的手笔？ 就算不知道，凭着汪如玉****往定国公府跑的模样，还能想不明白？ 晋宁郡王府在京城本来就没几户交好的人家，现在事情一出，与他们府上交好的人就更少了。 原本因为他得了太后的青睐，而趁机想要与他交好的人家也纷纷冷了下来。 长此以往下去，只怕晋宁郡王府在朝中再无立足之地。 可偏偏汪如玉还尤不自知，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实在是让肖荣既担忧又无奈。 以前在晋宁的时候，肖荣就知道自己这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娘亲气量狭小，眼界也不怎么宽阔，可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到了京城之后会变得这般自大。 她真当定国公和满京城的人都是傻的吗？ 可惜汪如玉注定感受不到肖荣的担忧，见到自己与儿子的分歧越说越多，干脆挥了挥手，不怎么耐烦地道：“行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天色不早了，我也累了，荣儿你早点回房休息吧！” “娘……”肖荣喊道。 “就这样！”汪如玉瞪了肖荣一眼，直接起身回了里间。 刚才母子俩开始争辩的时候，周围伺候的下人就十分识趣的退了出去。 这会儿汪如玉一走，就只剩下肖荣一个人独自坐在这里。 他朝着汪如玉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最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迈着略显沉重步伐离开了。 外头候着的程勇见肖荣黑着一张脸从屋里出来，心中倒抽一口冷气，想要开口安慰几句，却又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最后，他也只能沉默地跟在自家世子爷身后回了院子。 心情沉重的肖荣也无心睡眠，在书房枯坐半夜之后，终于忍不住提笔给远在封地的晋宁郡王写了一封信。 他知道晋宁郡王向来事事都以汪如玉为先，可这毕竟关系到整个晋宁郡王府的安危，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汪如玉继续执迷不悟。 只希望晋宁郡王在这种大事上能够清醒一点，不要太过于沉浸于儿女私情，好歹以丈夫的身份出面劝一劝汪如玉。 晋宁郡王看到肖荣的信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先不提，徐明菲启程跟着范氏回信阳府的日子却是越来越近了。 不管徐大太太怎么冷眼相对，映红始终日日不落地挺着大肚子往正院里跑，最后终于烦得徐大太太答应了她回锦州的请求。 对此，范氏也没有多少意见，见徐大太太都答应了，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就特意吩咐底下的人多准备了一辆舒适的马车，也免得映红大着肚子赶路太幸苦。 她倒不是心疼映红，只是尽量地做到一个二嫂该做的事情而已。 启程前的最后一天，徐明菲清算完了要带回信阳府的行李之后，就坐上马车，以向关照她多时的戚远侯夫人辞行的借口去了戚远侯府。 魏玄本来想跟往常一样亲自等着徐明菲，好领着她去见戚远侯夫人的。 无奈圣上起了兴致去京郊跑马，他跟戚远侯只得奉命随行。 不过随着戚远侯夫人病情的好转，徐明菲已经成了戚远侯夫人的贵客，就算魏玄有事不在府中，她依然在态度恭谨的管事嬷嬷的引领下去了戚远侯夫人的院子。 还未走近，徐明菲便听到邵雁容的声音随着戚远侯夫人那带着病弱的笑声传了出来。 邵雁容的嗓子在邵家大火的时候受了伤，因为声音嘶哑也很少开口说笑，之后为了博得魏玄的怜爱更是一直不肯老老实实的医治，最后还是被徐明菲给揭穿了才老实了起来。 徐明菲也不喜欢邵雁容拿着嗓子受伤一事去吸引魏玄的主意，在治疗对方嗓子的时候，除了故意在药中加了不少苦味儿却又无害的药材之外，倒也十分尽心。 这几个月下来，不但是戚远侯夫人的病有了好转，邵雁容的嗓子也恢复了七七八八。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邵雁容在戚远侯夫人身边待着时，比起以往的沉静内敛活泼了不少，不但善解人意地为戚远侯夫人说话解闷，更是时不时地分享些有趣的事情道与戚远侯夫人，借此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这不，余芷蓉在戚远侯夫人面“失宠”之后，邵雁容就迅速地坐上了戚远侯夫人身边第一红人的位置。 “夫人，徐三小姐来了。”管事嬷嬷对着正在屋内与邵雁容说笑的戚远侯夫人禀报。 “明菲来了？快请！”戚远侯夫人立刻停止了说笑，赶紧开口吩咐道。 管事嬷嬷等了吩咐，也不敢多耽搁，当即就引着徐明菲进了屋子。 自从戚远侯府中的牡丹花出了问题之后，戚远侯夫人对牡丹花的喜爱就不如以往般放肆了。 虽说如今每日依旧要从牡丹园中挑选开得最盛的牡丹到院子中欣赏，却也不会如往日一般放在屋中细细赏玩，只是让人将牡丹放在屋外远观聊以慰藉。 戚远侯夫人性情温和，与徐明菲相熟了之后，也不再跟以前一般以徐三小姐称呼，而是情切地改喊她的名字。 等徐明菲一走进屋子，戚远侯夫人就面带笑意地对着徐明菲招了招手，道：“明菲快过来，我们刚才正说着你呢！” “说我？”徐明菲笑盈盈地上前，扫了一眼旁边坐着的邵雁容，故意开玩笑道，“难不成夫人和蓉姐姐在说我的坏话？” “别人的坏话我们还能说一说，可对上你这么个可人儿，就算是有再多的坏话，也没法往你身上安。”戚远侯夫人伸手将徐明菲拉到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指着桌上的托盘道，“这是南边送来的明珠，你蓉姐姐正说明珠与你相配，央着我给你做珠钗呢！” 546.第546章 刷好感 底下的人特意送来讨好戚远侯府的东西自然不是寻常货色，盘子中那十来颗足有龙眼大小的明珠，就算是在宝物繁多的京城也算得上是上等货。 只不过这样的东西虽然稀罕，但在徐明菲眼中却也算不得多难得的东西。 去年生辰之时，她的大舅舅范大老爷特意为她寻来了一匣子金色的珍珠，个头虽说没有眼前盘中的明珠大，但明珠易得，金珠难寻，其严格算起来，其珍贵程度比起眼前的明珠却还要胜上一筹。 有了更好的东西，徐明菲自然不会眼皮子浅地眼热戚远侯夫人的明珠。 更何况…… 徐明菲的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正面带笑意地看着自己的邵雁容。 呵！ 邵雁容能不暗地里给她上眼药就不错了，能真心为她着想求东西？ 她可没兴趣用自己来衬托邵雁容的体贴大方。 “蓉姐姐也太过谦虚了，依我看这些明珠该给蓉姐姐做珠钗才是。”徐明菲挨着戚远侯夫人坐下，笑眯眯地道。 “怎么说？”戚远侯夫人听到徐明菲这近乎婉拒的话也不恼，只是面带不解地问道。 “夫人您瞧瞧，平日蓉姐姐就爱穿素色的衣衫，打扮得也颇为清爽，从前我看着蓉姐姐这样，虽说也很赏心悦目，但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可现在看到这些明珠，我终于知道少了什么了。”徐明菲轻轻地拍了一下手，笑道，“来明珠虽说是素色，但是其圆润无暇，在阳光下还能透出光来，也算得上是一个压得住场子的物件，缀在蓉姐姐身上，那就跟画龙点睛似的，在合适不过了！”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戚远侯夫人闻言微微一愣。 她回头打量了一遍邵雁容，发现对方确实如徐明菲说的一般打扮得颇为清爽，头上除了简单地插了一只白玉簪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饰物。 “真是。”戚远侯夫人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伸手拉过邵雁容的手，略带心疼地道，“你这孩子真是，明明正值大好年华，打扮得如此素净干什么？要不是明菲提醒，我都还没注意到，要是让旁人知晓了，还以为我亏待了你呢！” 邵雁容原本脸上还带着笑，听到戚远侯夫人这么说，顿时笑意一收，连忙道：“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怎么会亏待我呢？是我自己喜欢这样打扮，毕竟我娘她……” 说到此处，邵雁容话音一顿，眼眶也跟着微微泛红起来。 邵夫人在大火中丧生，邵雁容作为女儿，是要守孝三年的。 戚远侯夫人对邵夫人的死也深感内疚，见邵雁容红了眼眶，心中也跟着生出几分感伤，不由倚过身子，轻轻地搂住对方，柔声道：“好孩子，别伤心，我知道你孝顺，可这孝期都过了，你娘若是地下有灵，想必也希望你能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夫人……”邵雁容哽咽一声，一脸感动的看着戚远侯夫人。 看着邵雁容又开始拿着她娘说事儿，徐明菲面上不显，心里却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 她来戚远侯府为戚远侯夫人复诊，十次里面起码有七次都能见到邵雁容变着方儿地将话题拐到邵夫人身上去。 亏得戚远侯夫人是真心觉得愧对将魏玄抚养长大的邵夫人，要不然听到邵雁容这么时不时地就提起来伤感一番，不觉得烦才怪呢！ 也正是因为这样，徐明菲对邵雁容的感官与日俱减。 就凭对方靠用自己亲娘的死来刷戚远侯夫人的好感的这种做法，实在是让她喜欢不起来。 最后，还是戚远侯夫人身边的嬷嬷担心她太过伤感会影响身体，出口劝说了一二，才让邵雁容和戚远侯夫人停下了对邵夫人的追思。 有了这段插曲，戚远侯夫人也不好继续提出将明珠给徐明菲做珠钗了。 不过她做人向来公道，直接吩咐下人开了库房，取了一支由粉色宝石攒出的桃花簪送给了徐明菲。 长辈赐不敢辞，既然不是被邵雁容给“让”出来的东西，徐明菲心里也就少了膈应的感觉，大方地收下了东西后，就开始为戚远侯夫人做她离京之前的最后一次复诊。 她仔细地感受了一下戚远侯夫人的脉象，发现比起上一次来复诊，戚远侯夫人的脉象又强健少许，整个人恢复的情况也在意料之中。 只要接下来的日子不出什么岔子，估计再过几个月，戚远侯夫人就能出面做一些简单的应酬了。 “夫人放心，您的身体正在好转，待我回信阳府之后请夫人继续按照我的方子服药，平日里忌大喜大怒，天气好的时候适当地出去活动一下身子就是。”徐明菲提笔为戚远侯夫人留下了一张全新的药方，又拿出好几瓶早就准备好的药丸道，“这里有五个瓶子，大的这三个瓶子是给夫人的人，夫人需每日服用一粒。另外两个小瓶子是给蓉姐姐的，用来调理嗓子。” “明菲你真是有心了。”戚远侯夫人见徐明菲临走前居然还不忘邵雁容的嗓子，心中对对方的好感不禁又添上了几分。 “夫人过奖了，这都是我应该的，毕竟我答应了要为蓉姐姐治嗓子，就要说到做到。”徐明菲谦虚道。 “你又不是大夫，说什么该不该的？”戚远侯夫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徐明菲只笑了笑，没有同对方在这个问题上争辩。 待到时候差不多了，她便起身告辞回徐府了。 戚远侯夫人知道她还要回去准备明天离京之事，也就没有多做挽留，又让人从库房中捡了几样好东西出来硬塞给徐明菲之后，便让身边的心腹嬷嬷送她出了府。 而后，戚远侯夫人便借口想要休息，让邵雁容回了自个儿的房间。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奉命送徐明菲出府的嬷嬷就回来了。 “夫人，徐三小姐已经回徐府了。”嬷嬷见戚远侯夫人半倚在软榻上，挥手让周围伺候的小丫鬟退出了房间，自己亲自上前蹲在软榻前，轻轻地为戚远侯夫人捏起了腿。 547.第547章 较劲儿 “哎，这京城里讨喜的小姑娘不多，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可惜还没相处多久就要走了。”戚远侯夫人轻轻一叹，话中流露出少许的不舍。 玉嬷嬷抬头看了戚远侯夫人一眼，手上动作也不停，低声劝道：“夫人也不用惋惜，以徐大老爷如今的势头，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高升回京的，到时候徐三小姐跟着一起回来，岂不是又能见到了？” “话是这样没错，可是……”戚远侯夫人懒懒地摇了摇手中的团扇，轻声道，“万一事情不顺，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夫人的意思是……徐大老爷高升的事情会有麻烦？”玉嬷嬷问道。 “不知有多少人都盯着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会给可能接任其位的徐大老爷找麻烦有什么奇怪的？我只是……”戚远侯夫人顿了顿，到底止住了话题，没有继续说下去。 玉嬷嬷也不过是顺着戚远侯夫人的话开的口，见对方没有继续的意思，也识趣地没有多说，安安静静地继续为主子捏腿。 因为以前常年卧病在床的缘故，戚远侯夫人的腿多少受了点影响，稍微走动一下，就会觉得酸疼得厉害。 这次数一多了，本来就缺少活动的戚远侯夫人就更不爱出门了，这对她的身体来说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徐明菲了解到这一点后，特意教了玉嬷嬷一套按摩的手法，让玉嬷嬷有空闲就多按按，对缓解戚远侯夫人腿上的酸痛很有效果。 对此，不管是戚远侯夫人还是周围戚远侯魏源都十分惊喜。 因其效果甚佳，每次玉嬷嬷用这套手法为戚远侯夫人按摩的时候，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徐明菲的好来。 这也是为什么邵雁容会时不时地拿邵夫人在戚远侯夫人面前刷好感的原因之一。 若是不这样做，邵雁容也无法勉强保持心平气和的模样看着徐明菲与戚远侯夫人日渐熟悉了。 “玉嬷嬷，你说雁容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戚远侯夫人突然开口道。 正在按摩的玉嬷嬷手上动作一顿，而后又立刻恢复了过来，一边注意着手上的力道，一边稍稍斟酌一片刻之后，小心翼翼地道：“蓉姑娘少年失母，对上待她如亲生女儿的夫人，有时候难免会有些急躁。” “真的只是这样吗？”戚远侯夫人眉头微蹙，不确定地道，“可若是这样，她怎么对其他人没有什么反应，唯独对明菲……” 戚远侯夫人抿了抿唇，隐下了未说出的“针对”二字。 作为戚远侯府的主母，就算因为身体不好没有怎么打理府中的大小事务，戚远侯夫人也不是个容易被人蒙骗的。 邵雁容虽未明地在她面前表现出对徐明菲的不喜，但从她多少还是从对方的一些举动中看出了端倪。 远的不提，就说今天她拿出来的明珠。 若不是徐明菲婉拒了她的好意又点出了邵雁容太过朴素，等回过头来她自个儿发现了，难免会生出徐明菲不够懂事细心的印象。 毕竟，徐明菲和邵雁容两个人的衣着打扮大不相同，邵雁容偏向素净柔弱，而徐明菲则是偏爱鲜亮活泼的衣衫，两相对比之下，不明就里的人很容易将心偏向柔弱的那一方。 在戚远侯夫人看来，徐明菲是既聪明又善解人意，加上一身旁人难以企及的医术，活脱脱地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怎么会让邵雁容生出不喜来呢？ 况且，她可是听魏玄说过，邵雁容在通州的时候就和徐明菲认识了，两人之间也并无什么龌龊。 再加上徐明菲还特意出手为邵雁容医治嗓子，就冲着这份恩情，不说回报一二，至少心存感激也该有的。 玉嬷嬷作为戚远侯夫人的心腹，也深知邵家对魏玄大恩，对于邵雁容这个恩人之女，她也不好说太多个人感官，稍稍犹豫了一会儿，只能开口道：“夫人也不要太过忧心了，依奴婢看这不过是蓉姑娘犯了小姑娘之间爱掐尖要强的性子罢了。夫人难道忘了，当年夫人还未嫁给侯爷的时候，不也曾经跟同龄的小姑娘较过劲儿？” “较劲儿？”戚远侯夫人回想了一下自己年轻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呀，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那些事儿了，那都是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儿，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有些丢人。” “这满京城的夫人们，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玉嬷嬷笑道。 “也是。”戚远侯夫人点点头，好似接受了玉嬷嬷的解释，轻叹道，“也难怪雁容会对明菲生出这样的心思来，就现在来看，明菲在京城的官家千金中还真是拔尖的。” “可不是！”玉嬷嬷见戚远侯夫人面上终于松快了下来，心头也不由跟着一松。 “不过雁容这样也不太好，好歹明菲也出手为她治疗了嗓子，连这次回信阳府也没有忘记给她留药丸，她若是继续这般跟明菲较劲儿就显得小家子气了。”戚远侯夫人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无奈地道，“可惜雁容来我身边的时候晚了，若是在早两年来我身边教养，定然会比现在出众得多。” “夫人说的是。”玉嬷嬷附和道。 戚远侯夫人想了想，觉得既然已经将邵雁容接到了身边，就冲着邵家对她儿子的大恩，她也不能看着对方长歪了。 “玉嬷嬷，这几天你让人去打听一下，宫里有没有放出来的教养嬷嬷，若是有合适的就请回来，趁着雁容还未说人家，好好地给她磨一磨性子。”戚远侯夫人干脆坐起身，对着玉嬷嬷吩咐道。 玉嬷嬷见状，连忙收了按摩的手，福了福身子，应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地去打听。” “你做事我向来放心。”戚远侯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又道，“雁容的孝期已过，再穿那么素净可不行，我看着倒是没什么，万一有人上门做客见了，指不定会对她有成见。你待会儿亲自去库房好好挑一挑，选些颜色鲜艳的衣料首饰，让针线房的人赶紧配合着做些出来给雁容送去。” 548.第548章 夜探香闺 玉嬷嬷办起事来极为利落，得了吩咐就招呼着人去开了戚远侯夫人的私库。 “嬷嬷，咱们夫人对蓉姑娘可真是大方，这么多的好东西，说给就给了。”一同过来负责搬东西的丫鬟地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衣料首饰，眼中尽显无法掩饰的羡艳。 “咱们夫人的好东西多了去了，这点算得了什么？”玉嬷嬷笑着瞥了丫鬟一眼。 “嬷嬷说的是，是我眼皮子浅了。”丫鬟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恋恋不舍地收回看着那些衣料首饰的视线，轻叹道，“我也只是有些羡慕蓉姑娘罢了，听说她不过是夫人的远房亲戚，运道好投了咱们夫人的缘，这才在府中常住了下来，待遇比起一般公侯人家的小姐都要好呢！” 关于邵雁容的身世，府中只有少数几个人清楚，其他下人都以为她真的是戚远侯夫人娘家的远房亲戚。 玉嬷嬷听着丫鬟那满含羡慕的话，也不揭穿，伸手将一套质地上乘的玉佩从箱子中拿了出来，对着丫鬟调侃道：“没办法，谁让人家命好会投胎，旁人就算是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想来邵雁容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富户的小姐而已，要不是邵家机缘巧合之下收养了他们戚远侯的小侯爷，她怎么会有机会常住这富丽堂皇的戚远侯府？ 这不是命好是什么！ “我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只希望下辈子能够投个好胎。”丫鬟叹息一声，看到玉嬷嬷拿出来的玉佩，不由低呼道，“哎呀，这不是去年中秋的时候，宫里赏给咱们夫人的东西吗？嬷嬷，你怎么把这个也拿出来了？” “这是夫人特别交代的。”玉嬷嬷清点好已经拿出来的东西，确认没有遗漏之后，道，“差不多了，趁着天色还早，赶紧送到蓉姑娘那边去，马上就要到夏天了，待会儿我还得去针线房交代几句，也好让她们赶紧给蓉姑娘做夏衣。” “蓉姑娘的夏衣针线房的人早就做好了，现在又要做新的，也不知道这个夏天能不能穿得过来。”丫鬟捧起堆放好的锦盒，话中不经意间突出几分酸意。 玉嬷嬷嗤笑一声，没好气地道：“穿不穿得过来是人家蓉姑娘的是，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说罢，也不再和丫鬟闲聊，待重新锁好库房，玉嬷嬷便领着一群丫鬟将东西送到了邵雁容那边。 得了戚远侯夫人的赏，虽然不是赏给自个儿的，但是伺候邵雁容的下人们仍旧一个好似过年一般欢天喜地的。 唯独作为主角的邵雁容，当着玉嬷嬷的面儿还能露出点笑容，待玉嬷嬷一离开，神色便淡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堆在桌子上的衣料首饰，也无心听下人们的奉承，独自坐在临窗大炕上，默默地望着外头停驻在枝桠上吵闹的鸟儿出神。 徐明菲明天就要离开京城了，按理来说她应该松一口气才对，可今天见了对方以后，她的那口气不但没有松下去，反而又提上来了几分。 尤其是在听说魏玄昨儿没有回府，是因为去了京郊的庄子散心，她这心里头就更不舒服了。 京郊的庄子，可是就挨着徐明菲爱去那个庄子啊…… 也不知道魏玄去庄子上散心，是不是跟徐明菲有关系。 想到这里，邵雁容的心就是一阵烦闷，连带着觉得窗外的鸟叫声也吵得她有些闹心。 “去，让人把外头的鸟都赶走，唧唧喳喳地吵得我头疼。”邵雁容回头，对着正在整理东西的丫鬟吩咐道。 丫鬟闻言，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枝桠上停着好几只鸟儿，这会儿正在给彼此梳毛嬉戏，偶尔发出几声欢快的鸣叫，却也还不到吵人的地步。 不过主子都这样说了，就算她没觉得吵人也不敢多说，乖乖地应了一声，就赶紧出去将树枝上的鸟给撵走了。 没了外头的鸟叫声，屋子里顿时就清净了不少。 另外一个丫鬟捧着一个小药瓶上前，对着邵雁容轻声道：“小姐，该服药了。” 她口中说的要，就是徐明菲今天才送来的，专门为调理邵雁容嗓子的药丸。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小药瓶，邵雁容的心绪又是一阵起伏。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丫鬟以为邵雁容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话时，她终于伸手接过了药瓶，倒出一粒药丸服下了。 天色渐暗，为了明天徐明菲等人启程离京而忙碌了一整天的徐府终于恢复了平静。 范氏最后一次清点完明天出发时要带的东西，交代徐明菲早点休息之后就回房歇息了。 徐明菲沐浴完毕，将红柳等人打发出屋，披着头发半靠在软榻上，难得的放弃了医术，手里拿着一卷消遣用的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儿。 叩叩叩…… 正当徐明菲看得起劲儿的时候，靠着软榻半阖着的窗户那边发出一阵声音。 “谁？”徐明菲呼吸一顿，立刻就坐直了身子。 “明菲妹妹，是我。”不待她再问，魏玄那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就从窗外传了进来。 徐明菲听出魏玄的声音，先是一怔，随即从软榻上起身，放下手中的话本子，快步走到了窗户边。 稍稍用力一推，半阖着的窗户就打开了。 一身锦衣，头戴玉冠的魏玄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明月当空，静谧的月光洒在魏玄的身上，带上了几分梦幻的感觉。 “你怎么来了？”徐明菲看着魏玄，眼中不禁透出了些许惊喜，不过很快她又意识到不对的地方，瞄了一眼魏玄的衣角，赶紧添了一句，“府里已经下钥了，你该不是翻墙进来的吧？” “徐府门禁森严，这个时候我想见你，除了翻墙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魏玄嘴角微翘，眼神温柔地看着徐明菲，低声道，“亏得徐府没有养狗，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进来。” “就算是养了狗恐怕也拦不住你！”徐明菲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轻轻地横了魏玄一眼，面上不怎么争气地浮起一抹嫣红。 549.第549章 不舍 夜风徐徐，吹散了白日的热气，也吹进了魏玄的心间。 他看着徐明菲微红的脸颊，脑子里骤然浮现出前几日在樱桃园里发生的事情，身上顿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 “明菲……”魏玄喉头微微一动，声音忽地暗哑了几分。 站在窗边的徐明菲听到魏玄这般异于平常的声音，而觉得耳根一热，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 “你、你不是陪着圣上去京郊跑马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徐明菲的呼吸忽地一乱，不怎么自在地侧了侧身子，垂下眼脸掩饰般避开了魏玄的眼神。 魏玄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轻咳一声后，故作镇定地道：“圣上今天歇在了京郊行宫，我是趁夜偷跑回来的，待会儿还要赶回去。” “你胆子真是够大的，也不怕圣上临时找你。”徐明菲飞快地瞄了魏玄一眼。 “有我爹在那边陪着，圣上不会临时找我的。”魏玄轻笑一声，看着徐明菲柔声道，“你明天一大早就要启程回信阳府了，要是不在你离开之前见一面，我今晚怎么睡得着觉？” 油嘴滑舌！ 徐明菲轻哼一声，嘴上不说，眼底却在不经意间泄露出了点点甜意。 “听说你今天去跟我娘辞行，我娘特意送了一只桃花簪，看来她跟我一样，也舍不得你离开京城。”魏玄看了一眼徐明菲那头乌黑柔顺的青丝，想象着对方头戴桃花簪的模样，心中不禁又是一动。 那只桃花簪他早就想送给徐明菲了，只不过他还没得及行动，就让戚远侯夫人给抢了先。 “夫人的确是送了我桃花簪，不过我也算是沾了蓉姐姐的光才得到的。”徐明菲不理会魏玄话中的调侃，小脸一扬，反而将邵雁容给拎了出来。 哼！ 邵雁容敢暗地里给她使绊子，她就能当着魏玄的面告状！ 听出徐明菲话中所含之意，魏玄也不恼，只直勾勾地看着对方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觉得心里好像有根羽毛在刷一般痒痒地厉害，恨不得能伸手摸一摸。 “雁容那边你不用在意，她有的时候就是有点小心思罢了。”魏玄克制住伸手的冲动，对着徐明菲安抚道，“你也不要觉得委屈，我娘给你的那只桃花簪可是京城里最好的师傅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才打磨出来的，去年成安侯府的大小姐及笄，成安侯夫人看中了这只桃花簪求了好几次，我娘都没舍得让出去，没想到这回倒是给你了。” “我才没有觉得委屈。”徐明菲不满意地撅了撅嘴，又道，“我也没有嫌弃夫人给我的桃花簪不好。” 徐明菲又不是没有眼力的人，打第一眼就看出戚远侯夫人送她的那根桃花簪颇为不凡。 而且，比起那几颗龙眼大小的明珠，其实她更喜欢做工精致，看着就让人心动的桃花簪。 可惜今年的桃花差不多都谢完了，不然她戴上桃花簪，再配上相应的衣裳去赏花，一定很抓人眼球。 “我知道。”魏玄微微一笑，低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娘很看重你，每次你离开侯府，她都会叨念几句，我还想着，要是你能常住侯府就好了。” “美得你！”徐明菲红着脸瞪了魏玄一眼。 什么常住侯府？ 她一个父母健在，跟戚远侯府又仅仅是一表三千里的闺阁女子，除非特殊情况，就只有嫁入戚远侯府，才能名正言顺的常住侯府。 不然还不被满京城的唾沫给淹死！ 这个魏玄，脸皮又比之前厚了几分，真是越来越让人有些招架不住了。 徐明菲在心底暗暗地嘀咕了几句，也不欲在这个话题上让魏玄占口头便宜，干脆岔开话题，故意道：“人你也看了，话也说了，你还不走？再不走，恐怕天亮都赶不回京郊行宫了。” “我还没看够，舍不得走。”魏玄十分无赖地摇头。 徐明菲一噎，还真想到魏玄说话会如此直白，直白得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了。 好在魏玄向来识趣，在对待徐明菲时，一直秉持着适可而止这个原则，见这会儿确实不早了，便开口道：“外头起风了，你赶紧回屋休息吧，我这就走了。” 刚刚徐明菲嘴上还要赶魏玄走，可这会儿听到魏玄要走，心头又不禁升起了一丝不舍。 “都这么晚了，你还能出城吗？”徐明菲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小步，身子抵到窗沿边。 魏玄注意到徐明菲的这个小动作，心中又是一笑，耐心地解释道：“不用担心，我身上有圣上给的通行令牌，就算城门关了，我只要愿意，照样也能随时进出。” “哦。”徐明菲点点头，看着魏玄不再说话。 “那我走了？”魏玄转身，作势要走。 “嗯。”徐明菲抿着嘴唇，低低地应了一声，心头萦绕着淡淡的不舍。 “明菲……”魏玄轻唤。 “嗯？”徐明菲抬头。 就在这瞬间，一个湿热的轻吻毫无预兆地落到了她的额头上。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 这一刻，徐明菲心尖一荡，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 “这次我真的走了。”魏玄终于没能忍住心中的悸动，在离开之前伸手摸上了徐明菲的脸颊。 手底下的温度从掌心一直传到了他的心底。 他不由自主地轻轻摩挲了一下，好像要把那滑如凝脂般的感觉印入心间一般。 “记得给我写信。”说罢，魏玄手上一松，怕自己再待下去就走不了，干脆不等徐明菲回答，就这么转身离去。 夜风带起魏玄的衣角，不一会儿的功夫，对方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夜幕之中。 “真是……”徐明菲双手捂着自己好似要烧起来一般的脸，心里好像吃了糖一样甜得厉害。 徐府北面的墙外，五个身手厉害的侍卫正一脸警惕地守在那里，待听到墙里头传来一阵声响，纷纷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魏玄身手利落地率先从墙内翻出，随后另外一个身材魁梧的侍卫也跟着翻了出来。 “回行宫。”魏玄理了理衣角，也不看那五人，径直抬脚往离开了徐府。 550.第550章 送别 翌日清晨，天色还未大亮，徐府上下就热闹了起来。 要带走的行李大部分昨天晚上就已经装好了车，只剩下少数轻便的箱笼装好就可以启程了。 徐大太太等人一早就起了床，连大着肚子的许惠都不例外。 “到了信阳府记得写信给我，不然我心里也不踏实。”徐大太太站在徐府大门外，对着范氏叮嘱道。 范氏点点头，笑道：“大嫂放心，我也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了，路上还有那么多家丁护院跟着，不会出事儿的。” “话是这么说，但小心点总是没错。”徐大太太叮嘱完范氏，又转头看着徐明菲和徐二姑娘，低声道，“你们两个一路上要好好听话，可不许淘气。” “是。”徐明菲和徐二姑娘相视一笑，乖乖地应声。 见两人答应得顺溜，徐大太太也没再多说，转而看向了站在众人身后的映红：“老三那边我已经写了信过去了，你自己执意要回锦州我也不拦着，不过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可别赖其他人。” “大太太放心，妾身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映红扶着肚子微微屈身。 “你自个儿心中有数就行。”徐大太太淡淡道。 徐文峰得跟着邹先生读书，没办法跟着一起回信阳府，今儿特意跟先生告了假，准备送范氏一行人出城。 他看着已经收拾完毕准备上马车的徐明菲，满脸不舍地道：“妹妹，你回信阳府之后也记得给我写信，如果可以的话早点回京城，别让我一个人待在京城。” “什么一个人，大伯母和大堂哥他们难道不是人吗？”徐明菲白了徐文峰一眼，又道，“你可别说得自己这么可怜，你自个儿数数，我待在京城这几个月，你有多少日子是跟我一起玩的？” “呃……”徐文峰语塞。 他性子直爽人又大方，来了京城之后就交了不少朋友，之后有幸得了邹先生教导，认识的人就更多了，比起在锦州和信阳府，仔细算起来……确实跟徐明菲在一起的时间相对少要少一些。 “看吧，说不出话来了吧？”徐明菲掩嘴一笑，乐道，“瞧你那样儿！放心好了，知道你舍不得妹妹我，等回了信阳府就一定给你写信。这次我和娘都走了，你在京城可得老实点，别一冲动又跟别人惹事了。” “才不会呢！”徐文峰不满地皱眉，“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我懂事多了！” “希望如此。”徐明菲斜了徐文峰一眼，只把对方的话信了一半。 不过没什么，她之前就已经拜托魏玄照看徐文峰了，相信以魏玄的手段，只要徐文峰不干什么杀人放火的破事儿，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范氏跟徐大太太说完话，回头就看到徐明菲和徐文峰两兄妹在斗嘴，眉眼一松，笑道：“好了好了，时辰差不多了，你们两个小冤家也别再闹了，再不走天就要大亮了。” “哦。”听到范氏这么说，刚才还颇有精神的徐文峰顿时就焉了下来。 虽说京城里还有徐大太太和徐大爷等人，可在徐文峰心中，怎么都比不上自个儿的亲娘和妹妹。 说到底，心中还是多有不舍的。 只是再不舍也没办法，该分别的时候也只能分别。 徐文峰骑在马上，将徐明菲和范氏送出了京城二十里外，最后还是范氏开口赶他回去，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红柳放下马车的帘子，转头对着徐明菲道：“小姐，看三爷那样子，奴婢都以为他要跟着咱们一起回信阳府了。” “他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邹先生那边可不会轻易放人的。”徐明菲轻笑道。 近来徐文峰在邹先生那边表现良好，邹先生已经传了话来，说是明年就让徐文峰下场试试水，也不指望他能一次考中，就想让他去涨涨经验。 “说起来好久都没见到二爷了，也不知道今年过年二爷会不会回来。”提起这个，红柳不由想起在外求学的徐文卿。 “去年大哥就没回家过年，今年应该会回来的。”徐明菲想起前两天范氏叨念着该给徐文卿相看媳妇了，不禁再一次感叹古人成亲的时间早。 要是换了上辈子，就徐文卿这个年纪，正该是忙着学业奋进的时候，顶破了天谈个女朋友，结婚什么的基本上不可能。 赶路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一路上的颠簸就不提，就是每天呆在马车中闷着，实在是让人无聊的紧。 所幸这次回信阳府的月份早，天气不热路上也不太受罪，比起上次他们一起赶路去京城时好多了。 在考虑到映红这个孕妇的情况下，范氏也没让车队太赶，这样不算快地走了一个多月，一行人终于到了锦州。 早就得了信的徐三老爷已经在锦州城门那里等了好几日，待看到挂着徐家标志的车队之后，连忙领着下人迎了上来。 范氏一路舟车劳顿，也没工夫在城门跟徐三老爷叙旧，简单地说了几句之后，就在徐三老爷陪同下回了锦州大宅。 从徐二老爷考中功名调到青州当知县开始，徐明菲时隔一年之后再一次踏进锦州的徐家，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倒也没有觉得陌生。 反倒是徐三老爷，几个月不见整个人看上去黑了不少，看上更加成熟稳重了。 “三弟，不用太忙活了，我们也只在锦州这边呆一晚，明天一大早就要往信阳府去，毕竟大哥和我们老爷都在信阳府，我离开几个月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范氏坐到正厅的椅子上，用了一碗厨房特意送上来解暑的绿豆汤，整个人终于松快了下来。 徐三老爷闻言，笑着道：“不碍事的二嫂，虽说你们现在没住在这边，但院子我还是每天都有让下人打扫，二嫂和两位侄女只需要把惯用的东西搬进去就行了。” “多谢三弟了，你办事向来体贴。”徐三老爷一番好意，范氏也不会不给脸地推拒，简单地道谢了两句之后，发现没有见到徐三太太的身影，不由道，“怎么不见三弟妹和小侄女？” 551.第551章 又出昏招 “她……”徐三老爷面上出现片刻的僵硬，看着面带疑惑道范氏，眼神微微一躲，干巴巴地道，“岳父近来身体不爽，她担忧岳父的身体，前两天就抱着明珠去岳父家了。” 回娘家了？ 坐在旁边的徐明菲抬头看着徐三老爷，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范氏眉头一挑，不怎么相信徐三老爷的说辞。 徐三太太的爹是锦州颇有名声的老秀才，身体是出了名的好，哪有那么巧刚好她们一行人回来了，许老秀才就生病了？ 想到跟着她们一起回来，却没有进正厅的映红，范氏了然。 “原来如此。”范氏笑了笑，也没有揭穿徐三老爷这个不太高明的借口，只道，“那真是可惜了，大嫂还特意让我从京城给三弟妹和小侄女带了东西，既然今天见不到，只有请三弟转交了。我记得三弟妹还没有去过信阳府，等到有空闲了，三弟也可以带着三弟妹和小侄女去信阳府转转。” “多谢大嫂和二嫂了。”徐三老爷略带感激地对着拱了拱手。 徐三太太不在家，范氏也用不着太过顾忌对方的感受，跟徐三老爷闲话了几句之后，就进入了正题。 “三弟，大嫂的信想必你也收到了，崔姨娘我已经给你安全地送回来了，虽说三弟妹不在府中，但你也得拿出个章程来。算算日子，她那个肚子再过一两个月估计就要生了，稳婆奶娘之类的得早早安排。” 听范氏提起映红生子一事，徐三老爷面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尴尬，他不甚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低声道：“二嫂说的是，我已经让人准备好院子了，稳婆和奶娘也已经找好了……” “那就行。”范氏见徐三老爷还算清醒，也就点到为止，然后就借口赶路累了，领着徐明菲和徐二姑娘回后院休息了。 对于映红，范氏自认为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路就看映红自己怎么走了。 徐二姑娘的生母一直都留在锦州，她在京城定了亲，这会儿好不容易回来了，自然要去生母那边走一趟。 对此，范氏也是赞同的，她让人取出几匹衣料外加一些京城流行的首饰交给徐二姑娘，让她带着一起过去。 “多谢二婶。”徐二姑娘小脸微红地道谢。 “都是自家人，这么客气什么，快去看看你姨娘，明天又得跟着我去信阳府了。”范氏慈爱道。 “嗯。”徐二姑娘低低地应了一声，带着东西去了她姨娘的院子。 待徐二姑娘一走，范氏立马就在丫鬟的伺候下取下了头上的珠钗，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夏衣。 徐明菲懒懒地不想走路，也跟着就在范氏的院中简单地梳洗了一番。 “赶了这么久的路，终于能够松快一下了，果然外头哪里都没有自己家好。”范氏看着自个儿屋中熟悉的摆设，坐在倚在软榻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对徐三老爷又满意了几分。 徐三老爷在学问上没什么天分，但在处理庶务上确是有一套。 “娘，我们真的明天早上就回信阳府，不等三婶回来吗？”徐明菲端着一碗用井水浸过的玫瑰卤，一口下去，觉得整个人都感觉清爽了不少。 范氏看徐明菲吃的香，不由也跟着口中生津，吩咐下人也给她来一碗后，才道：“不用担心，明天早上咱们离开之前保准你能看到你三婶。” “真的？”徐明菲将手中的碗放到一边，疑惑道，“三婶不是故意躲着咱们吗？ “她是躲着，不过不是躲咱们。”范氏之前在正厅用了绿豆汤，这会儿肚子也不饿，抿了一口玫瑰卤解馋后，就将其推到了一边。 徐明菲手拿一把象牙柄团扇，凑到范氏身边，讨好地摇了摇，轻声道：“难不成三婶故意出去是为了躲崔姨娘？” “不然呢？咱们明天走的时候你三婶要是敢不出现，回头你大伯母就得狠狠削她一顿。就冲着这个，她不敢不回来的。”范氏轻哼一声，带着几分鄙夷地道，“说来你三婶就是眼界窄，大的看不到，就爱在这些小地方多做计较。那崔姨娘都已经在你大伯父和大伯母面前过了明路了，难道她出去躲一躲就能躲开了？不过就是自以为能借此给对方个下马威，争一口气罢了！” 同样的事情要是换成了范氏，她是绝对不能会躲出去的。 好歹她也是丈夫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就算对方有个当官的舅舅撑腰，可妾就是妾，说破了天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拿出正室夫人的气势，从一开始就各方面直面碾压对方才是。 徐明菲对徐三太太故意躲出去这件事也不太感冒，听到范氏这么说，当即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娘说的是，三婶这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可不就是！”范氏啐了一声，又道，“你瞧着好了，你三婶这么做，指不定就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你三叔一向心软，崔姨娘再有不是，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加上她肚子里也揣了一个，见你三婶这般做法，你三叔说不准还会心疼一二呢！” 想到这里，范氏也不禁摇了摇头，直道徐三太太又出了个昏招。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还不等范氏等人收拾好启程去信阳府，徐三太太就抱着女儿明珠来院子赔罪了。 “真是对不住了二嫂，昨天我爹那边又闹了一通，好不容易伺候他喝完了药，等我回府的时候都快二更了，就没敢来打扰二嫂。”徐三太太挤着一张笑脸对着范氏道。 她抱在怀中的女儿还不满一岁，虽说是难产出声，但整张小脸又圆又嫩，显然被养得很好。 倒是徐三太太自己，因着这次生产吃了大亏，到现在都还没有养回来，看着比徐明菲记忆中消瘦了不少。 看着这样的徐三太太，范氏心中就是有再大的气也生不出来了，只能叹息一声，握着徐三太太的手道：“三弟妹不用多礼，不过亲家老爷的身体重要，你自个儿也别落下，这次我从京城带回来不少补品，你也得好生补一补。” 552.第552章 卖乖 “二嫂……”听到范氏这般关怀的话，徐三太太想起自个儿生产时受的罪，眼眶一下就红了。 被她抱在怀中的徐明珠好像感受到了娘亲的心情一般，啊啊地叫了两声，短胖的小手直往徐三太太脸上摸。 “看看，明珠都知道心疼娘亲了！”范氏看到这一幕，心中一软，说话的语气也不由放缓了一些。 徐三太太遭了大罪才生下女儿，却也没有丝毫嫌弃的意思，自个儿身上掉下的肉自个儿疼，心里也是爱得不信。 光从她特意给女儿取名叫明珠，就看得出来她对女儿是个什么态度。 “让二嫂看笑话了。”徐三太太哽咽了一声，低头将脸贴到了女儿的身上，低声道，“我现在也就指望明珠了。” “看你说的什么话，这才多大的事情，你就要灰心了？明珠还这么小，你要是不振作起来，难不成还等着别人来欺负她？”范氏不赞同地看着徐三太太。 “她敢？”听到有人会欺负女儿，徐三太太当即眼泪一收，瞪着眼睛怒道，“我家明珠可是嫡长女，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欺负的！要是真有人敢不长眼作怪，看我不撕了她！” “你如果一直这么消沉，谁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到时候万一人家成了气候，你就是想撕都撕不了。”范氏激道。 “哼，有我在一天，她那就是痴心妄想！”徐三太太愤愤道。 其实徐三太太也不是真的就心灰意冷了，要是真的心灰意冷昨天也不会故意为了给映红难堪而出昏招了。 她这会儿在范氏面前做出如此可怜巴巴的模样，不过就是想博取一下范氏的同情罢了。 毕竟她心里也清楚，在这个徐家中，她这个三太太是最没有话语权的，若是能讨得范氏和徐大太太的好，有了这两位当靠山，任凭映红有多少幺蛾子，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范氏也看出了徐三太太的小心思，三房的家事她是不会多插手的，不过为了整个徐家的颜面，也不想看到三房因为妻妾问题而内宅不稳。 最好的办法就是徐三太太能够立得住，按平一切可能会带来不好的苗头。 “你这样想才对，不管怎么样都要拿出你正室的气势来。”范氏满意地笑了笑，看了徐三太太的肚子一眼，又道，“你还这么年轻，往后的日子还多着呢！正所谓先开花后结果，咱们明珠定然也等着你给她添弟弟妹妹的。” “二嫂！”徐三太太被范氏这通话说得红了脸，娇嗔地看了范氏一眼，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的肚子。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范氏抬头看了看时辰，估摸着时候也差不多了，便止住了话题，道，“我之前就写信送去了信阳府，要是再不启程，只怕我家老爷和大哥要等久了。” 徐三太太跟徐三老爷一样，向来都十分敬畏徐大老爷，听到范氏这么说，也不敢再耽搁时间，当即就道：“是我的不是，说了这么多话打扰二嫂了，我看外头马车都准备好，二嫂赶紧启程吧！” “那下次有机会再和三弟妹说话。”范氏点了点，从善如流地道。 徐三太太正是想要巴结讨好范氏的时候，哪有不应的道理，当即连连应声，再无以前对上范氏时那种敷衍的模样。 这一次，徐三老爷依旧主动请缨护送范氏一行人去信阳府。 出发的时候他看到徐三太太抱着女儿送行，顿时双眼一亮，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徐三太太这次也没有犯蠢，不但冲着徐三老爷回以微笑，还细心地叮嘱徐三老爷路上注意安全。 没了映红这个孕妇拖累，徐明菲一行人这次赶路的速度就快了不少，不过几日的功夫就顺利到达了信阳府。 徐三老爷惦记着家中的妻女，以及快要临盆的映红，在见过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之后就立刻启程回了锦州。 徐二老爷被圣上嘉奖跳级升成了信阳府的知州之后也并未开府单独居住，而是跟以前一样住在了徐大老爷的府上。 以前徐大太太不在信阳府时，府中的大小事务都是由徐大老爷身边的陈姨娘代管的，如今有了范氏，她也不恋权，十分干脆地将管家大权交给了范氏。 这次迎接徐明菲一行人回府，就是陈姨娘准备的。 “明菲，爹的好闺女，快来让爹好好看看。”徐二老爷许久没见女儿，心里也想得厉害，这会儿终于见到了，高兴得脸上的笑容都快飞起来了。 对上一副好爹模样的徐二老爷，徐明菲也不矫情，乖乖地走上前去让徐二老爷看个够，嘴上也没闲着，拉着徐二老爷撒娇道：“我去了京城这么久，爹有没有想我和二哥？” “你二哥那个臭小子爹才懒得想，爹就想爹的宝贵闺女。”徐二老爷一脸慈爱地摸了摸徐明菲的头，感叹道，“几个月不见，明菲都长高了，变成大闺女了！” “再变也是爹的好女儿。”徐明菲走到徐二老爷身后，双手放在徐二老爷肩上，笑眯眯地道，“听娘说爹最近忙公务幸苦了，明菲给你捏一捏，松快一下。” 徐明菲的按摩功夫，在徐家也是出名了的，不过找准地方稍微用力地按了几下，立马就得到了徐二老爷发自心底的赞叹。 坐在一旁的徐大老爷见状，面上一缓，也跟凑热闹道：“明菲怎么能只顾着你爹忘了大伯父？大伯父近来也忙得很，肩膀正酸着呢！” 说罢，徐大老爷还煞有其事地动了动肩，故意做出一副酸软疲惫的模样。 “大伯父可别这么说，明菲怎么会忘了您呢？只不过……”徐明菲视线一转，落到了垂首坐在范氏下手的徐二姑娘身上，笑道，“这不是有二姐姐嘛！二姐姐在回来的路上特意跟我学了按摩手法，说是要找机会给大伯父按一按呢！” “哦，还有这种事？”徐大老爷微微一怔，随即顺着明菲的视线看向了徐二姑娘。 553.第553章 亲近 徐二姑娘生性腼腆，抵达信阳府之后也就在进徐府的时候说了两句话，之后就跟个木头桩子一样不吭声了。 这会儿乍然听到徐明菲提起自己，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脸上不禁出现一丝慌乱。 “我……”感觉到徐大老爷的视线落在了自个儿身上，徐二姑娘支吾了一句，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徐明菲一看徐二姑娘的样子，就知道对方这会儿多半懵了，心中轻叹一声，连忙开口帮着补救道：“二姐姐，你什么你啊，还不赶快去帮大伯父揉揉肩！” 徐大老爷可是徐二姑娘嫁人之后最大的靠山，如今有机会还不好好亲近亲近？ 别的不说，但凡徐大老爷多表示一点对徐二姑娘的重视，将来徐二姑娘的婆家就不敢轻看了她！ “哦、哦！”徐二姑娘愣了一下，木木的脑子终于反应了过来，只来得及朝着徐明菲投去一记感激，然后就连忙带着几分急促地从椅子上站起身。 她作为庶女，因为从小也不会在老爷太太面前讨好卖乖的缘故，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说点吉祥话，还有平时送点自己做的针线之外，就没怎么跟徐大老爷说过话，更别说去给徐大老爷揉肩捏背了。 如今她已经定亲都快嫁人了，突然这么来一出，虽说明白徐明菲是在为自己争取机会，但也着实让她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徐二姑娘怯怯地望了徐大老爷一眼，见对方面上并无不悦，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朝着徐大老爷走了过去。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小心翼翼地不敢放开，后来捏了几下，稍稍缓和了一下情绪之后，才渐渐地加大了力度。 徐大老爷常年忙于公事，对后宅的事情并不怎么上心，这会儿难得从庶女身上享受了一会儿天伦之乐，倒也觉得不错。 “几个月不见，二丫头也长进了，看来让你跟着去京城这个决定没有错。”徐大老爷语带赞赏地对着徐二姑娘道。 徐二姑娘难得被徐大老爷赞赏，顿时激动得脸都红了，强忍着羞涩低声道：“爹爹过奖了，都是太太教得好。” “好孩子。”徐大老爷轻轻拍了拍徐二姑娘的手，“你定亲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这段日子你就在这里好好休养，到时候爹不会亏待你的。” 听到这里，徐二姑娘的小脸又是一红，也不敢再开口说话了，只红着一张脸低着自己的头，好像地上掉了金子一般。 “二姐姐害羞了！”徐明菲心里为徐二姑娘高兴，靠在徐二老爷的背上，看着对方捂嘴偷笑。 范氏见徐二姑娘羞得不行，不由横了徐明菲一眼，佯怒道：“你个小磨人精，知道你二姐姐害羞了还说！等到你定亲了，看你别人笑不笑你！” “轮到我定亲还早着呢！”徐明菲才不怕范氏，故意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徐二老爷见范氏还欲再说，连忙出声护短道：“太太莫急，明菲还小呢！定亲什么的，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合着最后我成了坏人了？”范氏轻哼一声，嗔了徐二老爷一眼，“老爷，明菲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都是你给宠的。” “我宠的都是我宠的，女儿家就是胆子大些才好，免得将来被人欺负。”徐二老爷护在徐明菲身前好脾气地道。 “就她？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哪有什么人能欺负她啊！”深知徐明菲本性的范氏啧啧一声。 “没人欺负才好。”徐大老爷也跟着乐呵了一声，将徐二姑娘拉到了身前，笑道，“这一点二丫头才该跟着明菲学一学。” “是……”徐二姑娘发出一道蚊子般细小的声音。 徐大老爷作为信阳府举足轻重的人物，跟他有关的事情总是被很多人关注的。 关于徐明菲和徐二姑娘跟着范氏回信阳府这件事，早在几天之前就在信阳府的官宦人家中传遍了。 安宁伯府的人最先收到确切的消息，得知徐明菲等人已经进了信阳府后，立马就差人去送了礼物，顺道还奉上了一封请帖，邀请范氏三日后去游湖。 范氏跟安宁伯府的人相处得还算不错，接了帖子之后也没推辞，答应到时候一定赴约。 这种女眷之间参加的活动，范氏当然不会忘记徐明菲和徐二姑娘。 徐明菲就不说了，对这种聚会向来得心应手，没什么好担忧的，倒是已经定亲的徐二姑娘需要多照顾一下。 到了游湖那日，徐明菲得了范氏的叮嘱，一大早就起床跑到了徐二姑娘屋中，硬生生地把对方从床上叫了起来。 “明菲，我可不可以不去啊，我还有好多嫁妆没有绣，我想留在府里绣嫁妆……”徐二姑娘定亲之后就越发宅了，能不出门她都尽量不出门。 “那怎么行？这是二姐姐你定亲之后第一次在信阳府亮相呢！明年你夫家的人就要来信阳府迎亲了，说什么你都的出门去交际一下。至于嫁妆什么的，府里的绣娘多得很，你只需要绣几样重要的，其他的交给绣娘就行了。”徐明菲早就料到徐二姑娘会找借口不出门，三两句话就将对方的借口给打散了。 徐二姑娘还想在挣扎几句，可惜还没得的及开口，就被一拥而上的丫鬟给打败了。 丫鬟们受了徐明菲的指示，一个个下了狠功夫，憋足了劲儿的给徐二姑娘打扮。 等到范氏让人来唤她们准备出门的时候，徐二姑娘已经被打扮得焕然一新，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衫，头上缀着一圈同色系的宝石链子，整个人羞答答地站在那里，犹如即将盛开的荷花。 范氏将徐二姑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后，就带着两人上了马车，直奔这次游湖的地点。 这次游湖之行由安宁伯府出头，自然是由他们府上的女眷招待，范氏一到地方就被安宁伯夫人给邀了过去，而徐明菲和徐二姑娘给主人家见了礼之后就去了小姑娘所待的地方。 “徐三小姐，徐二小姐你们可来了，大伙儿都在等你们呢！”安宁伯府的嫡女吴雨霏一看到徐明菲两人，当即面带笑容地迎了上来。 554.第554章 故地重游 熟悉的地点，熟悉的人。 还记得去年初夏时分，徐明菲和徐二姑娘也曾受邀前来此处游湖。 只不过那次游湖的中，由于张莹突然出现搅局，最后只能以闹剧收尾，也弄得安宁伯府到处赔礼道歉，好一阵子都不敢再举办类似的聚会。 这一次安宁伯府吸取了上一次游湖的教训，只统一准备几艘大的画舫供受邀前来的夫人小姐们游玩以免再发生官家千金落水这种破事儿。 大半年不见，吴雨霏比去年长高了不少，看上去越发亭亭玉立。 “对不住了，是我们来晚了。”徐明菲和徐二姑娘上前，对着已经坐在画舫中各位小姐道歉。 “哎呀，徐三小姐你们真是客气了，我不过是开玩笑而已。”吴雨霏掩嘴一笑，轻轻拉起徐明菲的手，语气欢快地道，“各位姐妹听说你去了京城，想从你这里打听点京城的消息，这才一个个早早就来了……” “吴姐姐，瞧你把我们都说成什么了？”吴雨霏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珊瑚红齐胸襦裙的圆脸少女就不依地叫了起来。 吴雨霏回头，看着圆脸少女，笑道：“难道我有说错？刚才是谁在那边一个劲儿地问徐家小姐们什么时候才能到的？” “吴姐姐！”圆脸少女娇嗔一声，颇为不好意思地捂着脸倒到了旁边一位相熟少女的怀中。 “两位妹妹见笑了，兰妹妹没有恶意的，她只是想到好久没见你们，心中高兴罢了。”吴雨霏眼角弯了弯，转头对着徐明菲和徐二姑娘道。 徐明菲回想了一下，记起圆脸少女的父亲也在徐大老爷手下做事，官阶似乎比今年才升职的徐二老爷还要低一阶。 这样家世的官家小姐，只要脑子没有被门夹过，怎么都不会对她和徐二姑娘保佑恶意的。 显然，这个主动挑出来搭话的圆脸少女脑子是十分清楚的。 “我记得兰姐姐，我还去过兰姐姐府上看过戏，还记得兰姐姐养了一只会说话的八哥。”徐明菲在心中默默地分析完毕，嘴角微微一翘，十分给面子地顺着吴雨霏的话道。 “三小姐还记得我？”圆脸少女听到徐明菲提起自家的八哥，也不捂脸了，当即坐直了身子，一脸惊喜地看着徐明菲。 她在信阳府众多官家千金中并不算出众，若不是跟吴雨霏关系比较好，也没办法受邀参加今天的游湖。 这会儿听到自打来了信阳府就颇受众人追捧的徐明菲还记得自己，心头一热，不禁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兰姐姐这般活泼的可人儿，我怎么会不记得呢？不但我记得，我家二姐姐也记得，之前在京城，她闲着无事的时候还照着你家八哥的样子描过绣样呢！”徐明菲说起好听的话来那也是不逞多让。 这不，圆脸少女听到这番话，脸上立马就扬起了与有荣焉的笑容，起身走到了徐二姑娘身边，语气亲昵地道：“徐二小姐喜欢我养的八哥吗？你若是喜欢，改天来我家做客吧，我家八哥最近又新学会了好些话可逗了！” “这……”徐二姑娘脸颊微红，带着几分求救地看向了徐明菲。 她是比较喜欢八哥这种会说话又讨喜的动物没错，可是她跟圆脸少女不熟啊，怎么好意思贸然去做客…… 徐明菲微微一笑，也不忍徐二姑娘为难，便开口救场道：“兰姐姐的好意我带二姐姐心领了，若是有机会我们一定去你府上做客，只是最近刚回信阳府来，好些事情都还没有理清楚，得过一段时间才行。” “是我唐突了。”圆脸少女略带歉意地福了福身子，对着徐二姑娘道，“那姐姐要是有兴趣，就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嗯。”徐二姑娘轻轻地点了点头。 今天来的不少小姐家中都有人在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手下做事，圆脸少女心知定然有不少人打着跟她一样的主意要交好徐家两位小姐。 如今她好不容易抢先搭上了话，自然会放过这个机会，见徐二姑娘性子好，便颇为热情地拉着徐二姑娘去了与她亲近的小姐们那边。 与圆脸少女相熟的几位官家千金见状，哪有不欢迎的道理，纷纷起身将徐二姑娘迎到座位上，不一会儿就唧唧喳喳地说笑了起来。 徐明菲观察了一下，发现徐二姑娘虽然仍旧有些羞涩放不开，但跟周围的人相处起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心中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她出门之前可是答应了范氏要好好照顾徐二姑娘的，要是出了岔子，回头定要被范氏数落。 吴雨霏见徐二姑娘那边已经被人围成了一个小圈，当然也不会让徐明菲落单，见人差不多都来齐了，径直亲切地牵着徐明菲的手，将人往楼上引：“徐三小姐，从楼上看周围的风景更好，不如一起上去瞧瞧？” “客随主便，吴姐姐都这么说了，我定然要去看一看的。”徐明菲顺从地点点头，抬脚跟着吴雨霏往画舫的二楼而去。 安宁伯府在朝中地位不显，家中出仕的人也不多，可在庶务上却是颇为精通，衣食住行比起京城中好些同等地位的人家都要好上不少。 今日招待众位女眷的画舫，就是那宁伯府自己的，虽说比不上顶级权贵家富丽堂皇，却在不少细节上显出了其独有的精致。 徐明菲一上楼就发觉二楼除了她们俩之外好像没有其他人上来，还未来得及细看，就感觉到整个画舫微微一动，在几位船夫的操纵下轻轻地离开了岸边，朝着湖心缓缓划去。 同时，载着范氏及其他官夫人的另一艘画舫也跟着离了岸，与徐明菲所在的画舫保持着同一水平线往湖心靠近。 吴雨霏颇为热情地引着徐明菲在摆满了各色果子蜜饯的圆桌前坐定，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就将话题一转，带着几分歉意地道：“徐三小姐，实不相瞒今天邀请你来，除了咱们多日未见之外，还因为有一位姐妹想要单独跟你说说话。” 555.第555章 牵连 有人想跟她说话？ 徐明菲眉头微挑，定定地看着吴雨霏，没有开口说话。 吴雨霏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唐突，只是昨儿向来要强的好姐妹在她面前哭了整整一下午，她心中实在是不忍拒绝。 “徐三小姐，我保证她绝对没有让你为难的意思，只是……”吴雨霏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好，只得脸带期待地看着徐明菲，带着几分恳求道，“还请徐三小姐看在我的面子上，答应见一见她。” “想见我的是谁？”徐明菲问道。 “是张同知的女儿张璐。”吴雨霏见徐明菲似有松动的意思，连忙开口道。 “张璐……”徐明菲回想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看着吴雨霏，不太确定地道，“是张莹的那位族姐？” “是……”吴雨霏点了点头，听到张莹的名字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尴尬。 去年游湖就因为张莹的缘故，害得徐明菲差点掉入湖中，为此徐家和张家还狠狠地闹了一通。 虽说最后是徐家以强悍的战斗力大获全胜，但不管怎么说徐家和张家算是结下了梁子，吴雨霏明知两家有些不对付，还想让徐明菲和张璐见面，要真算起来，确实是她有些失礼。 “我当是谁，原来是璐姐姐。”徐明菲讨厌的人是张莹，对张璐其实并无多少恶感，见吴雨霏如此为张璐说好话，当即展颜一笑，“我与璐姐姐也好长时间没见了，如今璐姐姐想和我说说话，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听到徐明菲这么说，吴雨霏当即面上一喜，急忙道：“多谢徐三小姐，我这就去让张璐过来。” 说罢，不等徐明菲在说什么，吴雨霏便站起身，快步朝着楼下走去。 没过多久，楼梯口那边又传来一阵声响，看上去面色有些憔悴的张璐独自一人走了上来。 “徐三小姐……”张璐略显紧张地走到徐明菲身前站定，轻轻地喊了一声。 与张璐的紧张不同，徐明菲到显得十分自然，指着旁边空着的椅子，面带浅笑地对着张璐道：“璐姐姐无须多礼，快过来坐下。” 张璐低低地应了一声，提着裙摆上前两步，顺从地坐下了。 徐明菲瞄了一眼张璐紧紧抓着锦帕的手，主动斟了一杯茶推到了对方面前，半开玩笑地道：“璐姐姐不必紧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我不吃人的。” “徐三小姐说笑了……”张璐扯了扯嘴角，想要配合着露出一个笑容来。 只可惜她努力了半天，都没能成功地笑出来。 最后，张璐还是放弃了挣扎，微微侧过身子，对着徐明菲低声道：“徐三小姐，我这次来是想要特意向你道歉的……” “道歉？”徐明菲微微一怔，随即略带惊讶地看着张璐道，“璐姐姐这话从何说起，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不愉快啊！” “我、我不是为自己，是……是为我们张家来道歉……”张璐低着头，面上带着几分羞愧。 “这我就更不明白了。”徐明菲一头雾水地看着张璐，不懂对方怎么就扯上张家了。 她在信阳府的时候就跟张璐不熟，去了京城之后就更加没跟对方联系过，怎么一回信阳府张璐就跑来对她道歉了？ 张璐抬头，见徐明菲眼带疑惑，似乎真的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不由心中一横，咬了咬唇道：“其实就是我那位族叔以前的张通判……” 张通判？ 张璐一提起这个人，徐明菲立马就想起了对方。 这信阳府上一任张通判，不就是那位让张莹引以自豪的继父嘛！ 她记得那位张通判因为被牵涉进了贩卖私盐一事，早就已经被圣上贬了官儿，被派到有名的贫困县当知县去了。 就为了这个，张莹还曾经在她面前哭求过一番呢！ 张璐见徐明菲没有说话，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开口道：“其实我那位族叔与我家并不算亲近，只是我爹看在亲戚关系上，见他调来了信阳府，才想着互相帮衬一下的。当初闹出私盐的事情，我爹也不知道族叔居然会隐瞒不报，差一点就害了徐二老爷，后来知道了也是后悔自己没能注意到，并没有故意跟族叔串通一气……” “同族之间，互相帮成也很正常。”徐明菲理解地点点头，又道，“就为这个，璐姐姐还特意来向我道歉？张通判……哦不，张知县是张知县，而你父亲张同知是张同知，就算是亲戚，到底不是一家人，对方私下做的事情，张同知不知道也很正常。” “徐三小姐真这么想？”张璐抬头，带着几分忐忑地看着徐明菲。 “当然，不止我这么想，我们徐家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徐明菲微微一笑，对着张璐轻声安抚道，“所以璐姐姐也不用对我道歉，错的又不是你们。” “可是……”张璐见徐明菲如此通情达理，心中忐忑虽是一缓，但还是忍不住眼眶微红地道，“信阳府的好多人都不相信族叔的事情跟我爹没有关系，尽管圣上没有下旨斥责，徐大老爷也没有给我爹难堪，但信阳府上下的人大多都背地里说我家的坏话……” 事实上张同知不仅仅是被人背地里说坏话，在公事上也受到了不晓得刁难。 信阳府的官员向来以徐大老爷马首是瞻，平日里就巴结得厉害，找着机会就要在徐大老爷面上表功一二。 有人贩卖私盐一事中徐二老爷受张通判的连累差点出事儿，脑子转得快的人当即拍案一声，一个个义愤填膺，比徐大老爷都还要激动。 张通判犯错之后直接被贬官离开了，他们是没办法教训对方一二，可他的族兄张同知还在信阳府啊！ 就因为这个，就算徐大老爷并未表现出迁怒张同知的态度，底下那群爱体察上意的人琢磨了一下，就开始下手明里暗里地整治张同知了。 受此影响，张同知最近几个月都过得十分艰难，每每回到府中也是唉声叹气的时候比较多。 556.第556章 通透 官场上的事情，张璐一个闺阁千金是怎么都插不上手。 可是每天看到自己的父亲皱眉苦练的模样，她心里也十分难受，总觉得要做点什么才行。 因徐大太太和范氏都不在信阳府，她甚至还想过去找暂时在信阳府主持中馈的陈姨娘求情。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张同知和张夫人联手镇压了。 求情什么的，张同知和张夫人难道不知道，？ 只是徐大老爷根本就没有出过手，张同知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其他看他不顺眼的人横插一杠，三言两语地给岔开了话题。 不过就算这样，在张同知和张夫人看来，也轮不到女儿张璐去对着别人赔礼道歉。 女儿家是娇客，在家里的时间也就那么几年，之后就要嫁人生子开启另外一段人生。 张同知和张夫人都是心疼女儿的人，哪里肯让已经到了说亲年龄的女儿为了父亲到处奔波？ 可他们俩越是这样，张璐就越想要力所能及地帮上一点忙，也算是回报爹娘对她多年的爱护。 徐大太太远在京城她是见不着，范氏倒是回来了，可对方毕竟是长辈，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唯有在徐家最为受宠的徐明菲，虽说跟她谈不上有多少交情，但从以往的接触来看也是个明辨是非的。 若是能让徐明菲帮忙在徐大老爷面前提上一两句，说不定就能够解决张同知当前的困境了。 也正是想通了这一点，张璐才会厚着脸皮求着吴雨霏帮满牵线找上了徐明菲。 徐明菲向来通透，听着张璐说了这么一大通，心里哪有不明白的？ 张璐在信阳府的风评还算不错，与脑袋被门夹了张莹完全不是同一种类型的人。 对上品性不错的人，徐明菲通常都会比较宽容。 “璐姐姐别着急，你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那些人背地里乱说的人也是一时糊涂没弄清楚罢了，回头我就跟大伯父说一说，也免得张同知承受不白之冤。”徐明菲拉着张璐的手轻声道。 张璐没想到徐明菲如此干脆，哽咽的声音忽地一顿，连脸上的泪珠儿都来不及擦，猛地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明菲，带着几分急切地道：“徐三小姐，你、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不过就是几句话的功夫，又不是什么难事。”徐明菲微笑道。 “徐三小姐，真是太谢谢你了！”张璐得了肯定的回话，心头顿时一松，面上立马忍不住露出了个感激的笑容来。 “不用谢。”徐明菲见张璐的妆都有些花了，便体贴道，“璐姐姐快别哭了，咱们今天是出来游湖的，应当该高高兴兴地才对，瞧瞧你脸上的妆都花了。” 妆花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张璐作为妙龄少女，对这方面也是比较在意的，听到徐明飞这么一说，连忙拿起锦帕擦了擦自己的脸，颇为不好意思地低声道：“让徐三小姐看笑话了……” “怎么会？璐姐姐也是一心为父，这才着急了点而已。”徐明菲理解地道。 见徐明菲这般善解人意，张璐除了感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只得一个劲儿的道谢，嘴上更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好听话往徐明菲身上砸。 若不是瞧着两人已经在楼上说了好一会儿，怕楼下的其他小姐起疑心，张璐真恨不得一直这么说下去，以此表示心中的感激。 待到张璐在徐明菲劝说下去更衣间整理妆容后，得到了消息的的吴雨霏又重新上了楼，同行的还有另外几位与她交好的小姐。 那些小姐都是人精，看到徐明菲独自一人坐在二楼上也没有多问，笑着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各自坐了下来。 此时，画舫已经驶入了湖心，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染得湖面泛起点点金色。 随行的小船在跟着过来的路上采了不少新鲜荷花，见小姐们的兴致来了，适时地就将打理干净了的荷花送了上来。 吴雨霏为了表示对徐明菲的感谢，特意选了开得最盛的一朵递给了她。 徐明菲收到了荷花，对着吴雨霏笑了笑，回头见徐二姑娘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嘴角微微一弯，顺手就将荷花塞进了徐二姑娘手中。 “三妹妹？”徐二姑娘低呼一声，被徐明菲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二姐姐盯着我看，不是想要我手里的荷花吗？”徐明菲带着几分调皮地对着徐二姑娘眨了眨眼睛，啧啧道，“鲜花配美人，衬得我二姐姐跟荷花仙子一般，真是绝配！” “三妹妹！”徐二姑娘面上一红，略带不安地朝着周围瞄了一眼，语带羞涩地道，“你就知道捉弄我！” “二姐姐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才没有冤枉你呢！不信，你问问其他姐妹？”徐明菲坏笑道。 周围的小姐们正各自拿着荷花赏玩，听到徐明菲的话，本着与徐家小姐交好的原则，纷纷点头附和。 “你们……”徐二姑娘向来腼腆，光是一个徐明菲就应付不过来了，如今对上这么多娇滴滴的小姐们，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得轻轻地瞪了一眼起头的徐明菲，然后就红着一张脸低下头不肯说话了。 徐明菲见徐二姑娘又害羞了，伸手从一旁的篮子中另外拿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身子一歪，没骨头似地倚在徐二姑娘身上，撒娇道：“二姐姐别害羞嘛，大家是夸你漂亮呢！” 说罢，还拿着手中的荷花去戳了戳徐二姑娘手中的荷花。 徐二姑娘闻言也不理人，不过倒也没有推开倚着自己的徐明菲。 徐明菲一看，嘴角微微一弯，低唤道：“二姐姐，二姐姐，二姐姐……” “好了，别喊了！”徐二姑娘最终还是没能敌过徐明菲的撒娇攻势，拿着手中的荷花轻轻地敲了一下徐明菲的额头，低声道，“就你最调皮。” “哪有？”徐明菲抿嘴一笑，“明明是二姐姐你先盯着我不放的。” “我那还不是因为关心你。”徐二姑娘轻哼一声，扫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和人说话的吴雨霏，“我可是看见吴大小姐单独拉着你上楼来的。” 557.第557章 打听 “怎么，二姐姐还担心吴姐姐欺负我不成？”徐明菲见徐二姑娘如此关心自己，心中顿时一片柔软。 她这个二姐姐就是这样，明明性子胆小又柔弱，却有老爱关心别人。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没被欺负了。”徐二姑娘柔柔道。 “所以说二姐姐冰雪聪明嘛！”徐明菲赞了一声，笑眯眯地道，“吴姐姐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热心肠？”徐二姑娘狐疑地看了徐明菲一眼，凑到对方耳边悄声道，“我没看出来。” 难得听到徐二姑娘说别人的不是，徐明菲当即就扑哧一笑，拿着手中的荷花半掩着脸，低低道：“二姐姐你学坏了！” “那也是因为你！”徐二姑娘轻哼道。 “是是是，都是因为我。”徐明菲好心情地应了一声，随后就将吴雨霏和张璐的事情大致地跟徐二姑娘说了一下。 徐二姑娘也不是个多事的人，得知徐明菲已经答应帮张璐了，也就没有再多问，转而道：“刚才在楼下的时候，有不小人在向我打听你的情况。” “打听我？”徐明菲看了徐二姑娘一眼，好奇道，“她们没事打听我干什么？” “这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徐二姑娘顿了一下，又低声道，“看着她们的样子不像是有恶意，问的多半是你的性情爱好之类的问题。” “哦……”徐明菲点点头，忽然想起范氏昨天吩咐她不但要好好打扮徐二姑娘，也要好好打扮自己的话，眼珠子微微一转，压低了声音道，“二姐姐，那些向你打听我的人家有没有跟我差不多大的哥哥弟弟之类的？” “哥哥弟弟？”徐二姑娘先是一愣，随意反应过来，小脸不禁再次一红。 她已经是定了亲的人，对这方面的事情也跟着敏感了不少，哪里会听不出徐明菲没有明说的话？ “是啊，二姐姐快跟我说说，她们有没有哥哥弟弟？”徐明菲可不比徐二姑娘脸皮薄，问起这种问题来半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拉着徐二姑娘个胳膊轻催促道。 “好像是有的。”徐二姑娘动了动身子，带着几分无奈地对着双眼发亮的徐明菲道。 “我就知道。”徐明菲掩嘴一笑，转动了一下手中的荷花，轻叹道，“看来我娘从京城回信阳府的这几个月真没闲着……” 若不是范氏自个儿放出了风声，信阳府的这些人怎么会跟商量好了似的一起打听她的消息？ 徐二姑娘想了想，怕徐明菲因为范氏的举动而不高兴，连忙道：“二婶也是关心你。” “我知道。”徐明菲倚着徐二姑娘挤了挤眼睛，笑道，“二姐姐放心，我没生气。” “哦。”徐二姑娘看了徐明菲一眼，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瞧着周围做了那么多的人，未免不小心被别人听见，也只得就此揭过这个话题。 徐明菲显然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聊的意思，正巧旁边有人提议用荷花做游戏，她就直接拉着徐二姑娘凑了上去。 一群小姑娘凑在一起说说笑笑，感觉也没过过久的功夫，原本在头顶的太阳就渐渐偏西了。 这一次的游湖一行，因着没有不长眼睛的人跳出来搅局，可谓是宾主尽欢。 不少人离开的时候都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其中几个一向贪玩的小姐还说过几天要再来一次。 范氏显然在另一艘画舫上过得还不错，一直到坐上马车回府时候，脸上的笑容都没有落下来。 待马车回到徐府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也已经下衙回了府，而府中早已准备好了晚膳，待人到齐了就开始上菜。 徐明菲在外头玩了一天，肚子也饿了，对上厨房特意为了讨好主家而做出的翡翠白玉羹，心中一馋，直接就喝了两碗。 徐二老爷见徐明菲吃得欢，心里也跟着高兴，不但吩咐厨房明天接着做，还让范氏赏了做翡翠白玉羹的厨子。 晚膳过后，趁着徐大老爷还没有去书房，徐明菲简单地将张同知的情况跟徐大老爷说了一下。 徐大老爷闻言，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笑道：“小事而已，明天我就找张同知喝杯茶，其他人就会明白了。” “大伯父宽宏大量，张同知定然会感激的。”徐明菲趁机小小地拍了一下马屁。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就查过了，张通判弄出的事情确实跟他没有关系，不然哪里还用等其他人给他下绊子，我早就出手收拾他了。”徐大老爷缓缓道。 “大伯父英明。”徐明菲笑道。 “行了，用不着你这个小滑头拍我马屁，我和你爹还有公务要谈，你赶紧回房休息去吧！”徐大老爷对着徐明菲摆了摆手。 徐明菲见事情办成了，也没想多待，听到徐大老爷这么说，当即乖乖地应了一声离开了。 只不过她并没有听徐大老爷的话回房休息，而是趁着徐二老爷还未回房的功夫去了范氏那边。 范氏也是刚刚回房，这会儿正坐在屋中看账本，见徐明菲来了，便笑着招了招手，道：“我还以为你回房去了，刚刚还让人给你送了一碗冰镇酸梅汤到你房里。” “我有事情想要问娘，就直接过来了。”徐明菲笑嘻嘻地凑到范氏身边，讨好地摇了摇对方的胳膊。 “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喜欢撒娇，真是拿你没办法。”范氏轻叹一声，挥手让周围伺候的人退下，点了点徐明菲鼻子，笑道，“有什么事就问吧，只要能告诉你的，娘都说。” “娘最好了！”徐明菲贴着范氏蹭了蹭，笑着道，“今天在画舫上的时候，二姐姐说有好些人都向她打听我的事情，我琢磨着是不是娘你之前跟别人说了什么。” “我说了什么？”范氏没料到徐明菲会提起这个，眉头微微一挑，原本有些松散的身子不禁正了正。 “就是……”徐明菲眼眸微转，见范氏眼带笑意地看着自己，扬了扬自己的头，带着几分俏皮地道，“就是说我准备相看人家之类的话啊！” 558.第558章 装傻 “你个不害臊的，相看人家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范氏双眼一瞪，作势要去拧徐明菲耳朵。 徐明菲立马捂着自己的耳朵，身子往旁边一歪，躲过范氏的手，嘟着嘴不满地道：“事关我的终身大事，我为什么不能说？再说了，以前娘你自己也说过，女人家的事情一定要自己清楚，可不能轻易让人给糊弄了。我这不都是按照娘的话做事的嘛！” “我是说让你别被不相干的人糊弄了，娘是不相干的人吗？”范氏哼哼道。 “娘当然不是不相干的人，但我还是想要知道。”徐明菲见范氏没有追着自己拧耳朵，嘴角一弯，有厚着脸皮凑了过去，讨好道，“娘快告诉我嘛，你在信阳府这边看中谁了？” “你关心这么多干什么，难不成我看中谁你就能点头答应了？”范氏白了徐明菲一眼，不吃她那一套。 “这种大事，再没见过对方之前，我怎么能答应呢？”徐明菲仰着脸，故作正经地道。 “那要是让你见了，你能答应？”范氏又问。 “这个嘛……”徐明菲顿了一下，拉长了声音道，“要是合眼缘还是能考虑一下的。” “要是不合眼缘呢？”范氏再问。 徐明菲对这范氏吐了吐舌头，调皮道：“自然是再选啦！” “呵！你真当人家是地里的大白菜，随便你挑选啊？”范氏没好气地道。 “我哪有？”徐明菲才不肯承认。 范氏伸手拧了一把徐明菲那吹弹可破的小脸蛋，，没好气地揭穿道，“你是没有，我看你连把他们当做白菜挑都不肯！真是女大不中留，事情都还没影儿呢，就一心惦记着人家了。” “娘，疼呢……”徐明菲捂着脸颊，故作吃疼的样子，一脸无辜地望着范氏。 “你个小磨人精，别想着跟娘打迷糊眼，你敢说你跟魏玄那个小子之间没什么关系？”范氏朝着徐明菲投去一记白眼。 她是有几个月不在京城没错，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不知道那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事儿。 要知道她在京城置办的那产业不是白弄的，若不是自信能及时掌握京城中的动静，她能放心留下儿子女儿回信阳府？ 远的不说，就京郊温泉庄子上曾经发生过的事，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还有，别以为她不知道自打她们到了信阳府之后，那每天往府上送信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我不明白娘在说什么。”徐明菲避开范氏的眼睛，低头绞着自己的手指头开始装傻。 “你心里明白得很！”范氏伸手点了点徐明菲的额头，又道，“反正娘把丑话可说到前头，戚远侯府那边要是没个准话，你可不准糊里糊涂就往上贴。戚远侯夫人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了，之后可再也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难道戚远侯府给了准话，她就可以往上贴了？ 徐明菲偷偷地撇了撇嘴，可不敢当着范氏的面将这番话给说出来。 “娘……我再说信阳府这边的事情，你怎么扯到魏玄身上去了！”见范氏似乎还要继续说，徐明菲赶紧出声道。 “要不是有魏玄，你能这么关心我有没有给你相看人家？你以前就算是知道了，也从来不会多问的。”范氏一脸笃定。 “娘……”徐明菲语塞，见范氏不好糊弄，只得扭头钻进了对方怀里，开始施展撒娇大法。 “哼，撒娇也没用！”范氏端正着身子，任凭徐明菲再怎么折腾也不为所动。 “娘不疼我了。”撒娇效果，徐明菲立马转变成小可怜模式，可怜巴巴地道。 “就是因为太疼你了，才会没日没夜地为你操心。”范氏轻哼一声，估摸着徐二老爷就快回来了，干脆道，“都这么晚了，你爹也快回来了，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赶紧回房休息去。” “娘……”徐明菲倚着范氏，一脸不乐意。 “快走快走！”范氏毫不心软地开始赶人。 徐明菲又赖了一会儿，见范氏始终没有松动的意思，最后也只得乖乖回房了。 虽说她没能从范氏嘴里探出实话，但也明白范氏确实是在信阳府里放出了她准备相看人家的风声。 对此，其实她也是好奇大过担心。 毕竟范氏也不是那种不开明的人，没有她点头，心疼女儿的范氏绝对不会做出让她盲婚哑嫁的事情来。 有了游湖这件事开头，接下来的几天，邀请范氏和徐明菲以及徐二姑娘出门的帖子就跟雪花一般地飞进了徐府。 范氏也是个爱交际的，接了帖子之后除非实在是不感兴趣的，其他只要有时间大多都会赴约。 当然，她出门也不会忘记徐明菲和徐二姑娘。 徐二姑娘还稍微好一点，信阳府的人大多都已经听说了徐二姑娘已经定亲了的事，在招呼她的时候心态还算是比较平静。 可一换成徐明菲就不一样了，因着范氏放出了要给她相看人家的风声，信阳府中自认为有机会的人通通都将热情全部发到了她的身上。 拉着徐明菲的手嘘寒问暖不说，各种琳琅满目的好东西更是用各种名头往她手里塞，搞得徐明菲有时候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就在徐明菲觉得自己快要众人的热情给弄窒息了的时候，从淮州送来的一封信救了她。 范氏的亲大哥，也是就徐明菲亲舅舅范老爷抱孙子了，高兴之余特意差人给范氏送来了信，让范氏后空的话去淮州才加孩子的满月礼。 范大老爷除了妻子周氏之外屋中还有好几位姨娘，儿子女儿一共加起来也有六个。 他前头的几个儿子都已经成了亲，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缘分，那几个儿子都只给他生了孙女，一直没能给他添个孙子。 虽说范老爷并没有不喜欢孙女，可一直不见孙子出现，心里也是想得厉害。 如今争气的大儿媳妇终于给他生了个大胖孙子，财大气粗范老爷自然是喜得牙不见眼，大手一挥就决定要好好地给孙子办一场盛大的满月宴。 559.第559章 抱怨 以范家的财势，既然说是盛大，那就绝对不打折扣的。 范老爷不止给邀请了范氏，还特意单独写了帖子给徐大老爷，邀请徐大老爷赏脸参加满月宴。 淮州是离信阳府不远，可再怎么说也不是能当天来回的地方。 徐大老爷公务在身，恰好满月宴那天也不是沐休的日子，加之最近盐政一块儿忙得很，就没有办法亲自去恭喜范老爷，只能备上了一份厚礼，托范氏到时候一起带过去。 不过就算这样，以徐大老爷如今的身份，有了这份礼物，也算是给范家长脸了。 范氏知道徐大老爷的好意，也没有矫情的推辞，干脆地应了一声之后，就开始风风火火地准备起东西要去淮州了。 这么个能够逃离信阳府中人热情的大好机会，徐明菲怎么可能放过？ 也不等范氏点清好礼物，立马就冲到范氏屋中，闹着要跟着一起去淮州。 范氏也知道徐明菲这些天过的是个什么日子，见徐明菲闹着要一起去，故意犹豫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徐明菲本来想让徐二姑娘也跟着一起去，只可惜这一次徐二姑娘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什么都不肯。 徐二老爷倒是想要去参加满月宴，可他得跟徐大老爷一起处理公务，实在是脱不开身。 最后，只得徐明菲和范氏两人带着一大堆的礼物去了淮州。 时隔一年，徐明菲再一次来到淮州，看着没什么变化的淮州城，想到又要见到疼爱她的外婆，她的脸上就不禁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为了给范家做脸，范氏特意提前三天到了范家。 而范家为了迎接范氏和徐明菲，在她们到的这一天，特意放下了其他的事情，全体待在家中等候。 对此，范家的大部分人都是一脸高兴，唯有范老爷的小女儿的范玥儿，因着要迎接范氏和徐明菲而被迫取消了去小姐妹家中赏花，心里就不太高兴。 范玥儿也不是个太能藏住心事的人，这心里头一不高兴，脸上或多或少地就带出了几分。 “娘，这都快晌午了，姑姑她们怎么还没来啊？”范玥儿略带浮躁地扯着手中的锦帕，伸着脖子朝着门外望了望，不满地嘟囔道，“爹也真是的，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上门，用得着特意让大家都这么等着吗？” 周氏等了半天也有些口渴，正端起茶想要解解渴，听到女儿这番话，手上动作一顿，赶紧压低了声音道：“快住嘴，小心让你爹听到了冲你发火！” 说完，周氏还偷偷地朝着站在门口处的范老爷看了一眼，见范老爷这会儿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听到就听到，有什么大不了的！”范玥儿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到底怕范老爷发火，稍稍压低了点声音道，“我就是气不过嘛！我之前都答应了秀珠要去她家里玩的，这次放了她的鸽子，还不知道要被她叨念多久呢！” 见女儿一脸委屈，周氏心中也不好受，只是范老爷发了话，范老太爷和范老太太也成天地念着范氏和徐明菲，她这个做媳妇的，就算心里也跟女儿一样不满，也不敢出声反驳。 “好了，你也别生气了，回头你再去找秀珠的时候带上前几天送进府里的那匹珍珠色料子，然后在和她好好说说就是了。”周氏对范玥儿口中的秀珠也有几分了解，立马就想出了解决的办法。 范玥儿闻言，脸上立马露出了几分不乐意，嘟嘴道：“那匹料子我准备让绣娘给我制夏衣的，送给她了我怎么办？” “不过一匹料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周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范玥儿，头疼道，“咱们家什么好东西弄不来，你要是喜欢我再让人给你买回来就是了。你身为范家的嫡出小姐，可不能这般小家子气！” “这才不是小家子气，我就是不高兴嘛！”范玥儿听到周氏这么说自己，心里头更加不高兴了，愤愤道，“秀珠的爹不过就是个从六品官儿而已，凭什么她一不开心我就要用我自己的东西去哄她？我不开心的时候，怎么就不见她拿着我喜欢的东西来哄我呢？” “什么叫从六品的官儿而已？人家可是咱们淮州城的头头，正经的官身老爷！”周氏见范玥儿还是一脸不乐，不由狠狠地扯了一下对方的袖子，低声道，“这种话你在娘面前说说行了，在其他人的面前可不准在提起半句。” “娘就是胆小，秀珠的爹是从六品，我姑父还是从五品的知州呢，比她爹官阶整整高两级。”范玥儿噘嘴道。 “这个时候知道你姑父是从五品的知州了？你都知道拿着你姑父的名头去唬人了，你爹让你在这里等你姑姑，你还这么不愿意。”周氏着看范玥儿那不懂事的样子，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怪她，就因为心疼范玥儿是小女儿，从小就舍不得下狠心去管教，结果就养得她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原本她还想见女儿嫁入官宦人家，也好跟范氏一样日后成为有诰命的朝廷命妇。 可瞧瞧范玥儿的性子，她着实担心对方真的嫁进去了之后吃苦。 这么左右为难之下，如今范玥儿都快十七了，她也没能给对方定下个合适的人家。 就在范玥儿不服气，还想要出言反驳的时候，大门那边传来了动静，说是范氏的马车就要到了。 这下，原本还算是安静的正厅立马就热闹了起来，众人纷纷站起身，跟着范老爷一起往大门而去。 周氏见状，也顾不上再跟范玥儿多说什么，赶紧扯着对方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待到一行人在大门处站定，挂着徐府标志的马车也终于到了范府大门处。 范氏和徐明菲一下马车，就看到了打头站在最前面的范老爷。 “大哥，你们怎么都出来了？”范氏看到范老爷，面上一喜，挥开身边的丫鬟，就快步朝着范老爷走去。 560.第560章 蠢样儿 范老爷人到中年，整天山珍海味地吃下来，身材已经有了发福的迹象。 听到范氏的话，他立马上前几步，乐呵呵地道：“妹妹你难得带着孩子回娘家一次，我们当然得出来迎一迎你啊！” “又不是外人，哪用得着这样劳师动众？”范氏嗔了范老爷一眼，半开玩笑地道，“下次大哥若在这样，我都不敢上门了。” “这是你的娘家，有什么不敢上门的！”范老爷满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转头看向徐明菲，惊喜道，“一年不见，我们明菲真是越长越漂亮了，跟你娘一样，都是大美人！” “舅舅也是越来越有福气了。”徐明菲回以微笑。 “你这小嘴，还是那么会说好听的话。”范老爷哈哈一笑，拍了一下自己有些发福的肚子，从怀中摸出一个大大的红包，递到徐明菲面前，豪气道，“来，拿着舅舅的红包，喜欢什么就去买，要是不够尽管来找舅舅，舅舅一定给你买回来。” 按照往常的惯例，不用看徐明菲也知道，红包里最少也有五百两银子。 对于范老爷这种一见面就给红包的行为，徐明菲几乎都已经成了习惯了，嘴角微微一翘，大方地接过红包，冲着范老爷俏皮道：“这可是舅舅说的，到时候可不能赖皮。” “放心，绝对不赖皮！”范老爷拍着胸脯保证道。 范氏瞄了一眼门口处站着的其他人，也不顾的范老爷正和女儿聊得欢，笑着出声道：“大哥，这都快晌午了，你要继续在这里说下去，大家的肚子都该饿了。” “哎呀，我一见你们就高兴得忘了！快进府，午膳早就准备好了，爹娘也在里面等着的。昨儿娘就叨念了你们母女俩一上午，天还不亮就催着我起来了，就怕错过了时候，怠慢了你们。”范老爷告罪一声，立马引着范氏和徐明菲走进了范府大门。 范玥儿憋着气等了一上午，见范氏和徐明菲来了只顾着和范老爷说话，连眼角都没有扫到自己，心头就是一阵火大。 只是碍于范老爷的威严，没敢当众说表现出来，只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扯着手中的锦帕泄愤。 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几个庶出姐妹见面见状，各自对视一眼，也不敢招惹她，一个个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生怕靠近了触到范玥儿的眉头。 与上次徐明菲来淮州时一样，范老太爷和范老太太一见了她就欢喜得不行，尤其是范老太太，把她搂在怀中心肝宝贝地叫个没完。 周围的人见范老太太这般高兴，自然也跟着奉承徐明菲和范氏，嘴里的好话跟不要钱一样一个劲儿地往两人身上扔。 拉着徐明菲稀罕的范老太太听了，尽管知道那些话里头多少有些水分，但心里依旧高兴得很。 范家的人一高兴起来都一个爱好，那就是撒钱，大把大把地撒钱。 反正范家盐商起家，家里的金山银山多的这辈子都花不完，撒一撒钱就当涂个喜庆了。 这不，不过就是几句话的功夫，范老太太就相当于外头寻常人家几年花费的银子赏给了周围的小辈们。 徐明菲之前得了范老爷的红包，这会儿又分别得了范老太爷和范老太太给的两个大红包，面上也是笑靥如花，原本就漂亮的小脸蛋更是添上了几分艳色，引得屋内好几个范氏族中的少年郎频频偷看。 其中一个长得还算俊俏，身材却有些消瘦的少年，更是双眼发直地盯着徐明菲，眼中不禁露出几分迷恋之色，整个人都看痴了。 徐明菲的感觉一向敏锐，立刻就察觉到了对方那毫不掩饰地目光。 她回头看了一眼，见对方有些眼生，眼中不由露出几分疑惑。 范氏听着周围人的奉承，也没有忘记关心自己的女儿，看到徐明菲神色有异，眼角往周围一扫，立马就发现有人正色眯眯地盯着虚自己的女儿看。 “我一段时间没有回娘家，怎么瞧着家中的小辈有些眼生了？”范氏压下心中陡然升起的不快，故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语带感叹地道。 周氏原本正死死扣着范玥儿坐在旁边面带微笑地装木头，忽地听到范氏这么一说，下意识地就朝着自己娘家外甥林栋那边一扫。 待看清自个儿外甥正直勾勾地盯着徐明菲不放，差点连口水都溜出来了的那副蠢样子，面上顿时一僵。 而她的好表妹林太太沾着大家的光得了范老太太的赏，这会儿正兀自乐着清点赏钱，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正在犯蠢。 直到听到有人再叫自己，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周氏看到林太太那副眼皮子浅的模样，呼吸微微一滞，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略带尴尬地对着范氏开口道：“是我忘了介绍，那是我娘家表妹和她的独子林栋，前不久才来咱们府中做客的。” “哦，原来是林太太和……林公子。”范氏扯着嘴角，似笑非笑地道。 周氏当了范氏这么多年的大嫂，哪里看不出来对方这是生气了，心暗骂了林太太和林栋一声，强撑着笑脸道：“他们是小地方来的，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妹妹见谅。” “大嫂谦虚了。”范氏看了面色僵硬的周氏一眼。 想着今天是第一天到范府，范氏也不想扫了范老太爷和范老太太的兴，决定给周氏一个面子不再深究。 不过，她在心里却是狠狠地记了林栋一笔。 哼，不知道哪个乡下冒出来的傻小子，也敢用那样的眼神看她的明菲！ 之前周围的人注意力都放在徐明菲和范氏的身上，也没有注意到林栋的异样，这会儿听到范氏和周氏的对话，不由纷纷转头朝着林栋的方向望了一眼。 结果这么一望，林栋那副蠢样儿就映入了众人的眼中。 周氏刚被范氏不阴不阳地刺了一下，又瞧见众人发现了林栋的蠢样儿，顿时觉得颜面大失。 若不是顾忌着周围的人太多，她真是恨不得立马就将这个没出息的外甥给轰出去。 561.第561章 不老实 是夜，淮州城中大部分地方都已经渐入平静，而晚膳之后的范府却没有安静下来。 范老爷为了庆祝自己的第一个嫡孙满月，提前七天就在范府外头摆起了流水宴，府里也特意南边请来了最有名的戏班子，轮流在戏台上锣鼓喧嚣地唱个不停，只要有人想看，戏班子就要一直唱到子夜时分。 周氏作为范府的主母，这几天也是忙前忙后累得厉害，虽说是为了自己的亲孙子，可身体上的疲惫却是实打实。 亏得还有几个妯娌和儿媳妇能够出手帮衬一二，不然就算她把自己分成八份也是不够使的。 周氏好不容易趁着晚膳后空档忙里偷闲一下，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喘喘气，就听到丫鬟通报林太太过来寻她了。 提起林太太，周氏的心头就有气，想到今天当着那么多亲戚的面丢的脸，面上就是一沉，没好气地冲着丫鬟道：“没看到我这会儿正忙着吗？赶紧去告诉林太太，待我有空了再去找她！” “是。”丫鬟挨了骂，心中有委屈也不敢露出来，身子微微一福，就准备退出屋子。 谁知还没等她去将周氏的意思告知林太太，林太太就已经自己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 “表姐，正忙着呢？”林太太脸上带着笑，几步就窜到了周氏的身边坐下。 她见周氏手边正放着今年新上的碧螺春，眼底不禁露出几分羡慕之色。 今年碧螺春受天气影响而大幅减产，使得其价格节节攀升，仅仅是在淮州城的价格就比去年高出了十倍。 这样金贵的玩意儿，别说是喝了，林太太在没有进范府之前，那是连闻都没有闻过。 没办法，谁叫她命不好呢？ 明明表姐跟她一样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当初两姐妹嫁人的时候，她还觉得周氏嫁了个土财主，而自己嫁了个秀才，待到自个儿夫君考中了科举，往后只怕周氏还得靠着自己。 哪知道一场风寒带走了她夫君的性命，留下她跟儿子相依为命，不过几年功夫，就将家中仅剩的薄产给花了个精光，孤儿寡母的甚是可怜。 反观周氏，随着范家越过越富贵，整个人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吃的用的无一不精，她就算是拍马也比不上。 如今她家道中落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还得靠着周氏接济才能有顿饱饭吃。 周氏一看林太太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又眼馋起了她的茶叶，心头一烦，也懒得跟对方拐弯抹角，不怎么客气地道：“表妹既然知道我这会儿正忙，还过来找我干什么，待会儿我还要去前头待客呢！” “我这不是有话想要问表姐嘛……”林太太好似没有听出周氏的不耐烦一般，讨好地冲着对方笑了笑。 “有什么话非要今天问？”周氏眉头微蹙。 “也没什么，就是今天中午从信阳府回来的那位姑奶奶……”林太太想起范氏回来时整个范府几乎上下都赶上夹道欢迎的做派，嘴里就不进啧啧两声，带着几分羡慕地道，“她可真是气派啊，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见到姑奶奶回娘家能有这么大的排场。” “我们老爷这位妹妹可是正经的知州夫人，能不气派吗？”周氏斜了林太太一眼，“知州你知道吗？那可是从五品的官儿，比咱们淮州城的头头都还要大上两级！你难道没看到今儿下午陈夫人对她的那个殷勤劲儿吗？这陈夫人可是向来眼高于顶，对身份不及她的人从来都不给好脸色的。” “我就是看到了才会有此感叹嘛！”林太太用胳膊轻轻地碰了碰周氏，笑道，“表姐也是，之前也不跟我好好说说你家这位姑奶奶，今儿一见差点都失礼了。” “你还敢说失礼？”周氏听到林太太提起这个，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火气又忍不住窜了上来，怒道，“就栋哥儿傻乎乎地看着徐明菲模样，我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回头还不知道要被其他人怎么笑话呢！” “表姐，这怎么能怪我们栋哥儿呢？”林太太见周氏居然怪上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连忙不平道，“我家栋哥儿平日里就是个老实孩子，跟着我在乡下的时候见的也都是些没姿色的黄毛丫头，骤然看到徐家小姐那天仙般的人物，晃一晃神也情有可原的。别说栋哥儿了，就连我见了，也舍不得错开眼珠呢！” “听你的意思，还是人家徐明菲长得太好的错了？”周氏气呼呼地道。 她心里是对范氏和徐明菲有些不喜，可也不至于睁眼说瞎话，胡乱给人扣屎盆子。 徐明菲长得好，那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到的，大家瞧着顶多也只有眼热的份儿，没得拿这个说是非的。 至于林栋老实？ 呵，真当她不知道啊！ 打从见到林栋的第一天，从对方那双不停在府中漂亮丫鬟身上扫来扫去的眼睛，她就知道林栋在这方面不是个老实的。 “哎哟，表姐你可是冤枉死我了！”林太太高呼一声，捂着自己的胸口道，“我就是觉得那徐小姐长得那么漂亮，琢磨着不知道哪户人家有那个福气能够把她娶回家而已。”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不管是哪户人家都轮不到你家。”周氏了解自己的表妹，一看她对徐明菲这般上心，心中不由起了几分疑心。 徐明菲不仅仅是范老太爷和范老太太的心肝儿，更是整个徐家的掌上明珠，她的婚事就脚趾头想也定然是千挑万选的，周氏可不想自己的表妹生出什么糊涂心思来。 林太太被周氏一通抢白，依旧没有生气的意思，只笑着道：“表姐就是爱开玩笑，我没那个意思，我家栋哥儿还小呢！” “没那个意思就好，明菲她爹是从五品的知州，她大伯父是信阳府的都转盐运使，听闻过不了多久就会继续高升，就她的家世来说，将来会嫁的肯定是实力雄厚的高门大户。”周氏看着林太太，语带提醒地缓缓道。 562.第562章 奢望 “都转运使？”林太太双眼发亮地看着周氏，“表姐，你怎么没告诉我徐家还有这么大的官啊！” 林太太不是信阳府这边的人，可并不妨碍她知道都转运使在信阳府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那可是掌管盐政的都转运使啊！ 范家不过就是暴发户盐商而已，就已经一副金山银山花不完的模样了，这换了把盐政都攥到手心里的都转运使，那得是何等富贵，只怕家中的地板都是用金子铺的吧！ 一时间，在林太太的心中，范氏和徐明菲的地位直线上升，立马超越了周氏，成了最为羡慕的人。 而徐明菲，在林太太看来，也从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成了一个会移动的金娃娃。 “咱们淮州就在信阳府的管辖范围之内，谁人不知我们范家的姑奶奶是都转运使徐大老爷的弟媳妇？”周氏瞄了林太太太一眼，撇嘴道，“这种整个淮州城都知道的事情，你但凡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哪里需要我特意说一遍？” “怎么就不需要了？”林太太嘟囔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眉头微微一皱，带着几分懊恼地道，“我还以为你们家就是靠着姑奶奶那个从五品官儿的夫君而已，早知道还有另一个更大的官儿，我今天就不穿这身衣裳了。” “不穿这个你穿什么？”周氏看了看林太太的衣服，记得对方身上的这件事上个月初对方上门的时候，她帮着让人赶制的。 虽说其料子比不周氏自个儿身上穿着的云锦珍贵，但已经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穿得起的了，就算是在范家中，不受宠的姨娘小姐们，也不是想穿就能够穿得上的。 这一次林太太倒是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盯着周氏的衣服看。 周氏见状，哪有不明白的？ 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长叹一口气，对着旁边的丫鬟道：“去把我箱子里放着的那几匹云锦拿过来送给林太太太。” “哎呀，表姐可真好，我早就想试试云锦制成的衣裳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了！”林太太故作惊喜地看着周氏。 周氏看着林太太那惊喜的表情没有丝毫喜悦，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待丫鬟将云锦给翻出来之后，就对着林太太无力地挥了挥手，道：“你先回屋吧，我要去前头忙了，空了再找你说话。” “那表姐可一定要记得找我啊！”林太太也不让身边的丫鬟接手，抢着将云锦抱在自己怀中喜滋滋地道。 周氏只想快点把对方给打发走，就含糊地应了一声， 要是再不把人给打发走，她都觉得自己要被气出病了。 林太太得了好处，也不在乎有没有被周氏怠慢，再次叮嘱周氏忙完之后一定要找她后，就笑嘻嘻地离开了。 范家的人口比徐家来说要多得多，相对的为了让府中的众人住得舒服，不差钱的范家几乎每隔几年就要将范府的范围向外扩大一些。 尽管林太太带着儿子来投奔周氏，算得上是在范家寄人篱下，可因着沾了周氏的光，住的也是府里一个靠近西边的单独小院。 避开提前来参加满月宴的宾客，林太太心情颇好地哼着小调回了院子。 刚一进屋，就看到林栋正拉着一个丫鬟的手说笑。 那丫鬟通红着一张脸，看到林太太回来，也不顾正在说话的林栋，当即用力一挣，告罪一声就快步跑出了屋子。 “哎，走什么啊，我话都还没说完呢！”林栋恋恋不舍地望着丫鬟离去的背影，回想着对方那双滑腻的小手，双眼微微一眯，脸上不禁露出几分享受的神色。 林太太对于林栋这番作为也是见怪不怪，兀自将手中捧着的云锦小心地放回了自个儿的箱笼里后，这才走出来道：“栋儿娘不是跟你说过，没事儿少招惹府中的丫鬟嘛，要是让你姨妈知道了，定然是要不高兴的。” “不过是个卖进范家的下人而已，我是姨妈的亲表外甥，她怎么会为了个下人生我的气？”林栋轻啧一声，细而狭长的眼睛微微一转，凑到林太太身边，讨好道，“娘，要不然你去跟姨妈说一声，让她把咱们院子里的燕儿送给我吧！” “送给你干什么？”林太太瞪了林栋一眼，不乐意地道，“要是把燕儿收在手里还得给她发月钱，咱们要不是靠着你姨妈吃饭都成问题了，哪里还养得起丫鬟！要我说现在这样正好，丫鬟咱们可以尽情地使，她们的月钱却是范家给。” “娘，那怎么能一样？别人的就是别人的，到底不是自己的，好些事情做着就不方便啊！“林栋见林太太不愿，连忙急急道。 他早就对范家表哥们妻妾成群的日子眼红许久了，对着身边的丫鬟心里也是一日痒过一日，心头邪火一起，就恨不得能够立刻拉着丫鬟上榻风流快活一番。 他可是听说了，但凡有点家资的少爷，到了年纪都该有通房丫头的。 想他如今也是十六七岁的人了，以前是没有那个机会，现在来了范府这个金窝，怎么着也该开一开荤才是。 只不过他到底也没有昏头，知道这府里的丫鬟平日里调戏一二还行，没得到周氏的同意，动真格儿那是万万不行的。 可若是能够说动周氏将丫鬟彻底送给他，那岂不就能让他为所欲为了？ 嘿嘿嘿…… 想到这里，林栋心头就是一片火热，口干舌燥得厉害。 “有什么不方便，我看方便得很！”林太太翻了一个白眼，才不理会林栋的那点小心思。 经过岁月的洗礼，受过贫穷日子的林太太已经将抠门变成了自己发挥到了极致，要让她用自己的银钱白养个大活人，那简直是想都不要想！ 林栋见林太太这么说，心里也失望得紧，知道如果林太太太不出面，周氏多半是不会想着给他送丫头的。 他倒是试图磨一磨林太太，希望林太太能够改变主意，可林太太咬死了不答应，未免热火了自己的娘亲，他也只能偃旗息鼓，转而问起了林太太去周氏那边的事情。 563.第563章 打击 听到儿子提起徐明菲，林太太提起这个，立马就将丫鬟的事情给抛到了一边。 她猛地一拍大腿，又是羡慕又是赞叹地道：“儿子啊，你是不知道啊，那个徐家小姐真是不一般，她爹是知州不说，她大伯父居然是咱们信阳府的都转运使！也不知道她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这辈子居然投了这么个好胎！” “真的？”林栋闻言，面上不由露出几分惊喜，“我瞧着那徐家小姐的样子就知道她定然不俗，没想到她的家世居然这样好！” 说罢，林栋又回想起今天中午在正厅看到徐明菲时的模样。 那莹白如玉的皮肤，面若桃花的脸蛋，光是看了就让人觉得销魂，若是能够亲香一番，那滋味…… 林栋喉头微微一动，嘴角隐隐露出几水迹。 林太太没注意到自己的儿子又开始犯蠢了，只摸着自己的袖子，叹气道：“之前我看到你姨妈生的玥儿时，还觉得这世上就估计在没有比玥儿更加招人喜欢的小姑娘了，可今天见了那徐家小姐，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玥表妹也就是长得漂亮而已，就她那性子，如何比得上徐家小姐？”林栋听到林太太提起范玥儿，顿时回过神，发出一声不满地轻哼。 他前两天不过是在花园看到范玥儿在放风筝，觉得对方有些辛苦，体贴之下想要捉着对方的手帮一把而已，结果就被范玥儿狠狠地在脸上挠了一把。 若不是他躲得快，只怕都毁容了！ 如此泼妇，就算长得跟天仙似的，也让人有些吃不消。 “你玥表妹那被你姨妈从小娇养长大的，性子稍微活泼点也正常，要我说她那性子才好呢，不容易被欺负。”林太太跟林栋的想法不一样，倒是很欣赏范玥儿的性子。 毕竟人家范玥儿有凶悍娇蛮的底气啊！ 范家那金山银山地堆着，可不是白摆着的。 林太太睃了林栋一眼，又道：“要我说你就该加把力，试试能不能讨到玥儿的欢心，要是你能争气点跟玥儿亲上加亲，那咱们母子俩下半辈子就都不用愁了。” “娘，要真是那样，我怕你还没能享到福，我就要被玥表妹给折腾死了。”林栋摸了摸脸颊上至今都还没有完全消退的挠痕，心有余悸道，“玥表妹实在是太厉害了，我还是比较喜欢温柔点的，比如像徐家小姐那样的……” “呸！”林太太横了林栋一眼，没好气地戳了戳对方的额头，“虽然你是我儿子，但我也不能不说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连你玥表妹我看你要是能靠上都是撞了大运，你还敢奢望人家徐家小姐？” “我怎么就奢望了？”林栋不服。 “你是家产丰富，还是已经金榜题名了？你两样都不沾还敢说自己不是奢望，就因为你扭着我闹，我厚着脸皮去你姨妈那边打听徐家小姐的事情，害得我还得了你姨妈一同警告。”林太太毫不留情地嘲笑着自己的儿子。 别看林太太平日一副眼皮浅不识大体的模样，可她也不是真的傻，清楚地知道徐明菲对于他们孤儿寡母来说那就是水中月，看看就行了，真要捞的话，除非发生奇迹，不然怎么捞都捞不上来的。 相比起林太太，林栋明显修炼还不到家，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之后压根想不到那么多，只扬着自己的头，愤愤道：“娘，你怎么这么市侩！读书人就该是金钱如粪土，功名利禄都是浮云，本心才是最重要的。” “呵，这些话你骗骗外头的人就行了，少来骗你娘！”林太太太扯了扯林栋的身上穿着的绸缎，嗤笑道，“你要真那么想，怎么身上还穿着粪土？我看范府你也不用呆了，直接去跟着乞丐睡大街就行了。” “那怎么行？”林栋拂开林太太的手，正色道，“长者赐不敢辞，这都是姨妈给我的，我哪能拒绝她的一片好心。” “就你借口多。”林太太撇了撇嘴，懒得继续跟林栋胡扯，转身回房了。 今儿她费尽心思地在范老太太那里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好不容易比旁人多得了些赏银，晚上睡觉前不仔仔细细地数个二三十遍她可睡不踏实。 林栋早已习惯林太太那爱钱如命的性子，加对方又去数钱了也不以为意，听到屋子外头好似有丫鬟在收拾东西，赶紧整了整自己的衣袍，小跑着冲了出去。 徐家小姐再漂亮他这会儿也看不到，倒是燕儿的小手他刚才还没有摸够呢！ 徐明菲可不知道自己又成了别人议论的对象，躺在范老太太特意为她布置的屋子里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以范玥儿为首得范家小姐们，就过来邀她一起去花园喂鱼。 范老爷前段时间花重金求购了几条花色极为罕见的锦鲤，进来范家小姐们最大兴趣就是挣着去给锦鲤喂食。 “明菲，你也去瞧瞧，那几条锦鲤可通人性了，你要是喂了食，它们还会轻轻地来蹭你的手指。”范老爷庶出的范四小姐比范玥儿大两岁，知道徐明菲和范玥儿关系不算特别好，就充当起了双方的桥梁。 早上周氏吩咐范玥儿来邀请徐明菲的时候，范家小姐们正好在范氏那边请安，通通都亲耳听到了范玥儿那些拒绝的话。 若不是周氏一通训斥，范玥儿估计是说什么都不会来的。 这不，从走进徐明菲的屋子起，范玥儿就拉长着一张脸，连句客套的话都没有说，全凭范四小姐在这里周旋。 范玥儿原本倒是想要勉强跟徐明菲说两句话的，可是待她一看到对方屋子里摆的屏风，嘴里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那屏风是范老爷今年过年的时候淘到的稀罕物，上头镶了一整片地上等翡翠不说，整块屏风也是用上等的紫檀木所做，她当时可是求了好久，范老爷都没有答应把屏风给她。 结果不过几个月功夫，屏风就被摆到了徐明菲的屋子里。 564.第564章 不爽 每次看到自己求而不得东西被人轻易地送到另一个人面前，那种让人难以言喻的滋味，只有亲自体会的人才能知道。 因此，每次看到有人讨好徐明菲，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理由，范玥儿都十分看不顺眼。 瞧见范四小姐游说了好一会儿，徐明菲似乎也没有答应去喂锦鲤的意思，范玥儿颇为不爽地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四姐你别再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了冷屁股了，没看出来徐明菲压根就不想跟你去喂鱼吗？” “五妹妹……”范四小姐被范玥儿刺了一句，面上顿时一僵，偷偷地瞄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徐明菲，不由觉得有些难堪。 虽说她都已经习惯范玥儿不将她放在眼中的样子了，可当着徐明菲的面被如此对待，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范玥儿却好像没察觉到范四小姐的情绪一般，瞥了一眼范四小姐，又道：“不过是几条鱼罢了，人家徐明菲在京城中可是连宫宴都参加过的人，什么稀罕玩意儿没有见过，还用得着你在这里献宝？” 周围还坐着其他几位范家的小姐，见范玥儿说话这么不客气，一个个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同情地看了范四小姐一眼。 徐明菲发现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晃神地功夫，范四小姐就被范玥儿挤兑了一通，眉头不禁微微一皱，心里头对范玥儿添上了几分不满。 “玥表姐，你要是心情不好就自个儿回去好了，用不着在我面前耍威风。”对上范玥儿，徐明菲心情好的时候会客气一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乐意跟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多废话。 “我耍威风？”本就满腹怨气地范玥儿听到徐明菲居然这么说，当即站起，双手叉腰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耍威风了，我看是你自己耍威风还差不多！” “就你这大吵大闹的模样，也敢说自己没耍威风？”徐明菲轻哼一声，也不再看范玥儿，转头对着范四小姐道，“不是说要去看锦鲤吗，趁着这会儿日头不大，我们赶紧去吧！” 范四小姐在府中的地位不高，根本不敢搀和进徐明菲和范玥儿之间的争执中，见徐明菲要去看锦鲤，也不敢抬头看范玥儿的脸色，连忙站起身，表示要为徐明菲领路。 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多耽搁，除了一个胆子特别小的女孩子以外，其他的都纷纷跟着站起身往锦鲤池而去。 范玥儿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气得不行。 明明都是她的姐妹，怎么就那么没出息的围着徐明菲转了？ 想到这里，范玥儿心中一恼，当即就在心头给负责领路的范四小姐记了一笔，准备回头跟周氏狠狠地告上一状。 范四小姐受此无妄之灾，不用回头看也能猜到范玥儿会是个什么反应，嘴上没说什么，可心中也很是委屈，趁着众人不注意地时候偷偷地拿锦帕擦了一下眼角。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早上起床的时候就该报病，也好借此推掉招待徐明菲的这个重任。 565.第565章 入迷 范四小姐的委屈，徐明菲是看在眼里的。 只是她心里也清楚，这里到底不是徐家，当家做主的人也不是范氏和徐大太太。 听闻范四小姐去年才定亲，今年中秋就要出嫁。 作为一个还未嫁人的庶女，她的命运被牢牢地掌握在周氏这个嫡母的手中。 就冲着这一点，若是为范四小姐着想，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过于为对方出头，以免范玥儿拿她没办法，就将更多的火气撒在范四小姐头上。 以周氏的性子来说，对庶女不苛刻就算好的了，爱护什么的基本没有。 范玥儿要是被她刺激过了头，回头向周氏告状，绝对一告一个准。 思及此处，徐明菲也没有刻意去关照范四小姐，待到了锦鲤池那边，她就将其他跟来的表姐们聚在一起，一边喂锦鲤，一边说起了这几个月在京城中的见闻。 起初众位范家小姐们还顾忌着范玥儿，来到锦鲤池之后也只是老实地拿着鱼食喂鱼，不敢对徐明菲表现出太多的亲近。 可随着徐明菲越说越多，在好奇心的趋势下，这群从来都没有去过京城的小姑娘到底没能坚持得住，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徐明菲给勾去了心神。 就连依然拉长了个脸坐在一旁的范玥儿，也是面上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实际上耳朵竖得比谁都尖，生怕听漏了一点儿。 “大冬天的时候，宫里的花园里真的全都是盛放的鲜花？”坐在徐明菲左边的一个尖脸少女低呼一声，不禁感叹道，“这得花多少银子才能弄成啊！” 商户人家的女子，遇到这种事情，出于本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银钱。 对此，徐明菲也没有鄙视的意思，顺着对方的话笑着道：“是啊，听说花了不少的银子！不过咱们大熙富庶，这几年风调雨顺国库充盈，这点花费实际上算不得什么。” “也是，宫里不比咱们外头，住的都是贵人！”尖脸少女捧着脸，一脸向往地道，“要是我也能去宫里看一看，那就真是此生无憾了。” 周围的其他人虽然没有出声附和，但面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几分向往。 徐明菲见状微微一笑，轻声道：“其实宫里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地方大一些，亭台楼阁多一些罢了，要真的说起来，住在里面的人不见得比你们过得好呢！” “怎么可能？”尖脸少女一脸不信。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徐明菲见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自己，嘴角微微一翘，笑道，“别的不说，至少你们都比住在宫里的人自由。不提里面伺候主子的宫人，就是皇子在封王开府之前，没有圣上和皇后的同意都不能随意出宫的，就算出宫基本上也要当天就回去。” 范四小姐听得入迷，暂且忘记了之前的不快，捏着锦帕小声道：“我们出府一样也得长辈同意才行，不过要是安排妥当，倒是可以在外头玩几天。” “就是就是。”尖脸少女闻言，连忙点头附和，“前几天我们府里的姐妹们还一起出门放风筝了，祖母听说了不但没有拦着，还特意让人给我们做了好些又大又漂亮的风筝。” “你们还能出门放风筝，宫里的人要想放风筝，为了不冲撞其他人顶多也只能在花园里放放。要是有不受宠的，甚至连花园都不敢去，只能偷偷地在屋子外头放一放。”徐明菲缓缓道。 “风筝就是要在外面放才好玩，在花园里放也太无趣了。”范四小姐低叹道。 众人闻言，纷纷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连放个风筝都没办法随心所欲，那样的日子过着什么意思？ 周氏对待庶出子女们虽然严厉，但至少对于放风筝这种小事却从来不会阻止的。 想到这里，众位涉世未深，无法理解权势魅力的少女们对宫里的兴趣顿时大减，再无一开始的热情。 徐明菲会提起这个，本来就不是为了勾起众人对皇宫的兴趣，不过就是想让气氛活跃起来而已，瞧见小姑娘们已经没了之前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心头微微一松，心情也变得好了几分，顺势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范老爷为了这几条重金求购的锦鲤，可谓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眼前养着锦鲤的锦鲤池，就是特意推平了一处假山，让人在空地挖出来的一个大池子。 池底摆放了不少五颜六色的石头做装饰，有栽种了好几株品相不俗的碗莲，着实是个闲来无事时消遣的好地方。 正当徐明菲看得起劲儿，琢磨着要不要回信阳府之后也让人种点碗莲来玩玩时，突然头上闪过一道阴影，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只大大的蝴蝶风筝落到了池子里。 “哎呀，哪来的风筝？”范玥儿惊呼一声，看着池中的风筝，小嘴一嘟，脸上立时露出几分恼意。 刚才她正拿着鱼食喂鱼，那些通人性的锦鲤刚要围过来蹭她的手指，结果被这突然落下的风筝一搅和，就全都给吓跑了。 “好像是从西边飞过来的。”范四小姐看了一眼池塘中的风筝，又朝着天上望了望。 西边？ 范玥回想了一下，没想出会有什么人在这个时候放风筝，以为是府中的小丫鬟弄出来的，不由双眼一瞪，怒道：“府中的姐们都在这里坐着，是哪个不长眼的丫鬟不好好当值乱放风筝？惊了我的锦鲤，让我找出来，看我不撕了她的皮！” 周围伺候的下人见玥儿发火，知道对方可不是个说说就算了的人，不由吓得缩了缩脖子，暗自为风筝的主人道了一声倒霉。 徐明菲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池塘边，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落在水中的风筝，低声道：“这风筝不像是丫鬟放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范玥儿回头，见徐明菲居然又反驳自己的话，面上那还未减去的怒气不由又添上了几分。 “玥表姐，你仔细看看，这风筝并不是用普通的纸糊成的，而是用的有防水功效的牛皮纸。”徐明菲伸手指着风筝缓缓道。 566.第566章 牛皮糖 有防水功效的牛皮纸？ 众人随着徐明菲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就看出了一些不同来。 普通的风筝大多都是用一般的纸糊的，一沾水就容易坏，而用有防水功效的牛皮纸做出来的风筝则相对好一些。 眼前落入锦鲤池里面的蝴蝶风筝漂在水面上，虽说面上沾了点水迹的，但表面依旧完整，除开边缘有一些地方的花纹稍稍模糊了一点儿之外，并没有其他损伤。 “牛皮纸又怎么了，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范玥儿瞄了一眼水中的风筝，不以为意地道。 “对玥表姐来说牛皮纸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可对府中的丫鬟来说就不一样了。”徐明菲微微一笑，吩咐旁边的下人将水中的蝴蝶风筝捞起来。 下人们得了吩咐，立刻就找来了一根竹竿，三两下就将蝴蝶风筝给捞了上来。 范玥儿略带嫌弃地看了一眼还滴着水的风筝，也没忘记徐明菲刚才说的话，抬头问道：“这牛皮纸对丫鬟来说有什么不一样的？” “据我说知牛皮纸并不算便宜，寻常人家一般都用这种来做风筝的。范府的丫鬟们月钱不算少，可也不至于这般浪费。”徐明菲耐心的解释道。 “是吗？”范玥儿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了自己的丫鬟。 那丫鬟见状，赶紧点了点头，道：“表小姐说的没错，府里的丫鬟不管是自己做还是去外头买，都不会选用牛皮纸做的风筝。一来牛皮纸比普通的纸贵不少，二来牛皮纸不好上色，画起花样来不仅麻烦还很浪费颜料。” “哦。”范玥儿撇了撇嘴，指着风筝道，“那这是哪里来的？” 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吭声。 “要不……差人去问问？”范四小姐见没人说话，怕范玥儿又觉得失面子，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 范玥儿瞅了着范四小姐一眼，这次倒是没有胡乱发脾气，轻哼了一声，对着一个管锦鲤池的婆子道：“赶紧去问问，看看这风筝到底是谁的。” 那婆子正担心主子们被风筝扰了兴致会拿她问责，得了范玥儿的命令，赶紧躬着身子应了一声，小跑着寻人去了。 原本众人以为要等一阵子才能知道结果的，没想到那婆子刚跑出去没多久，就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 不过她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在她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 待对方走近，看清那少年的模样后，正拿着鱼食准备又开始喂鱼的范鱼儿当即眉头一皱，没好气地冲着来人道：“我们姐们聚会，你怎么又来凑热闹了？” “玥表妹，我不是来凑热闹的，我只是来拿回我的那风筝。”林栋对着范玥儿讨好地一笑，扬了扬自己手中断了线的风筝轴。 “你的风筝？”范玥儿狐疑地看了林栋一眼，转头对着婆子，指着放在一旁沥水的风筝道，“这风筝是栋表哥的？” “回五小姐的话，那风筝是栋少爷的，刚才奴婢一出去，就遇到了正在找风筝的栋少爷……”婆子回道。 怎么这么巧？ 范玥儿皱着眉头，也不愿跟林栋多说话，直接对着林栋道：“既然是你的风筝，赶紧拿走就是。” “哎呀玥表妹，相请不如偶遇，我这都来了，哪能就这样走了？”林栋嘿嘿一笑，压根不理会范玥儿那些赶人的话，三两步就凑了上来。 “你别过来！”范玥儿没想到林栋的脸皮居然这么厚，吓得不禁尖叫一声，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林栋见范玥儿的反应这么大，顿时面带委屈地道：“玥表妹，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这么害怕干什么？不知道人，还以为我在干了什么坏事呢！” 说完，林栋就飞快地朝着徐明菲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还好意思说！”范玥儿咬着嘴唇，回想起上次差点让林栋给占了便宜，不由愤愤地瞪着对方，怒道，“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是不是？别以为有你娘护着，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惹毛了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不明白表妹在说什么。”林栋一脸无辜，指着旁边的风筝道，“我不过就是想要让各位姐们好好看看我的风筝罢了，上次你们不是嫌弃风筝不好放飞吗？我特意回去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将风筝改良了一下的。” “呸，谁稀罕你的破风筝了！拿走拿走，赶紧拿走！”范玥儿厌恶地看了林栋一眼，又往后退了一步。 “玥表妹你真是太不近人情了，你不喜欢我的风筝，不见得别人不喜欢啊！”林栋不满地嘟囔一声，突然正大光明地将头转向了徐明菲，语带委屈地道，“徐家表妹你来评评理，我好心好意为了各位姐妹着想，玥表妹却这般对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徐明菲记忆力一向不错，在看清楚林栋模样的时候，就想起对方就是那个昨天她刚到范府的时候对着她差点流口水的人。 对于这种状似猪哥儿的人，徐明菲向来是没有什么好感的，这会儿看着对方突然将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面上不显，心中却生出了几分警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从林栋一出现她就发现，除了范玥儿明确地表示出了对林栋的不喜之外，其他的几位范家小姐对林栋似乎也没有多少好感。 甚至在范玥儿让林栋赶紧走的时候，之前跟她说了不少话的尖脸少女还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由此可见，这人的品性应该不怎么样。 想清楚这一点，徐明菲自然是不可能帮着林栋说话，沉吟片刻后轻声道：“玥表姐性子率真，说话的时候可能会不太中听，可怎么也算不上过分，毕竟……这里坐着的都是自家姐妹，林少爷一个外男待在这里是还是有些不合适的。” “我是姨妈的亲外甥，怎么会是外男？”林栋见徐明菲跟自己说话，心中顿时一喜，面上的委屈一扫而空，带着几分喜气地道，“徐家表妹也别那么生疏，叫我表哥就是了。” 567.第567章 揍你没商量 表哥…… 徐明菲看了一眼满含期待地盯着她的林栋，眼角不禁微微有些抽搐。 这林栋还真是会打蛇上棍，不过就回了他一句话，居然就敢她攀扯起亲戚关系来了。 还表哥呢，真是脸大！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拿着表哥表妹来说事儿了，就连魏玄这个勉强沾着亲的表哥她都不愿意，更何况是林栋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了。 再说了，林栋是周氏的外甥的没错，跟范玥儿还称得上是表兄妹，可跟她比起来，那可就隔远了。 算起来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人，也好意思让她叫表哥？ 徐明菲已经许久没遇到过林栋这般脸皮厚的人了，乍然一见，还有点不太习惯。 她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无视林栋的期待，客气中又带着几分疏远地道：“林公子说笑了。” “我没说笑啊！”林栋对徐明菲的冷淡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鼓起勇气，面带微笑地看着徐明菲道，“徐家表妹不用害羞，都是自家亲戚，你现在对我还不熟悉，等咱们多多亲近一下就熟了。” 说完，林栋微微扬了扬下巴，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冲着徐明菲露出一个自以为风流潇洒的笑容来。 亲近？ 徐明菲一个未出阁的官家小姐，跟个没什么血缘关系的男人有什么好亲近的！ 在座的范家小姐生活在一个妻妾颇多的家中，对某些方面的事情也不是完全无知的懵懂少女，听着林栋这番近乎调戏的话，纷纷脸色一变。 作为林栋亲表妹的范玥儿更是羞愤难当，不待徐明菲开口说话，就抢先喷了林栋一脸唾沫：“我呸！林栋你还要不要脸，张口闭口地乱说什么呢！” “玥表妹，我只是想着徐家表妹远道而来，怕她人生地不熟，想要照顾一二罢了，你怎么这般激动？”林栋眉头微蹙地看着范玥儿，随后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又道，“玥表妹放心，照顾徐家表妹的时候我也不会忘记你的。” “你个不要脸的混账，谁要你记着了！”范玥儿涨红了一张脸，怒吼一声，顺手抄起放在一旁的风筝就往林栋身上扔，“滚滚滚，赶快给我滚！” 林栋一时不察，被还沾着水迹的风筝砸了个正着，额头立马就红了一块，当即哎哟一声，捂着额头一脸惊愕地看着范玥儿，惊呼道：“玥表妹你怎可如此凶悍？” “我凶悍？呵，你这个记吃不记打的家伙，今个儿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是怎么个凶悍！”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范玥儿猛地冲到了之负责捞风筝的下人面前，一把抢过对方手上的竹竿，劈头盖脸地就往林栋身上招呼。 啪！啪！啪！ 足足有少女手腕粗的竹竿落到林栋的身上，顿时就疼得他呲牙咧嘴直抽冷气。 “玥表妹你疯了！”林栋背上刚挨了一下，见竹竿又朝着自己的面门而来，下意识地用手臂一挡。 咔！ 随着竹竿发出一声清响，林栋不禁发出了杀猪般地吼叫声，身子一歪，滚到地上抱着自己的手臂直打滚。 范玥儿见此却又不解恨，将手中的竹竿往旁边一扔，冲到林栋身边抬脚就是一阵乱踢。 “五妹妹！”范四小姐见到这一幕，吓得脚下一软，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其他的范家小姐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白着一张脸，眼中一片慌乱。 唯有徐明菲反应最快的，被突然发作的范玥儿唬了一跳之后，立马就回过神，冲着周围的下人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玥表姐拉开！” 下人们也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呆了，听到徐明菲这生呵斥，这才纷纷醒过神。 待瞧见范玥儿对着林栋越踹越狠，下人们心中顿时一个激灵，立马将受到惊吓的范家小姐们挤到了后面，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手脚并用地要将范玥儿和林栋拉开。 “滚开，都给我滚开，我要打死那个混蛋！”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范玥儿顺手就给了拉着她的丫鬟一个耳光，扭着身子叫喊着要往林栋那边冲。 “小、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啊！”那丫鬟挨了巴掌，也顾不上喊疼，死死地抱着范玥儿的腰哀求着。 剩下的几位丫鬟婆子也没有闲着，配合着拉手的拉手，抱腿的抱腿，废了好大一番劲儿，才将盛怒中的范玥儿给拉到了一边。 此时的林栋已经被揍得跟猪头没什么两样了，原本那张还算俊俏的脸青一块紫一块的，整个人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大写的“惨”字。 “杀、杀人了……救、救命！”见范玥儿中与被人给拉开，趴在地上的林栋终于有了能够喘息的机会，一边往相反的方向爬，一边没什么力气地张嘴朝着周围的人求救。 一时间，范玥儿的叫嚣声，下人们的哀求声，以及林栋的求救声交织在一起，弄得场面一片混乱。 好不容易缓过了气的范四小姐挤到了前面，见林栋被走揍成了这个样子，心中顿时一个咯噔，不禁带着几分哭腔地喊道：“快、快去叫大夫！” 一个站在混乱外围的婆子见势不妙，当即脚下抹油一般，一溜烟地跑出了锦鲤池这边，直奔周氏而去。 接到婆子通风报信之时，周氏正在几位儿媳的帮助下招呼提前来府中做客，准备参加明日正式的满月宴的亲朋好友。 得知范玥儿发火将林栋给揍成了猪头，周氏手上一滑，差点摔了手中的杯子。 “你说的都是真的的？五小姐怎么会把栋少爷打成重伤？”周氏将婆子带到了一边，眼中透出几分不可置信。 她的女儿她自己清楚，平日里娇蛮是是娇蛮了一点，可怎么也不至于到了能将一个比她自个儿差不多大的少年给打成重伤的地步啊！ “太太，千真万确，这都是奴婢亲眼看到的。”婆子顿了一下，偷偷地瞄了范氏一眼，又道，“栋少爷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五小姐一生气，就抄起竹竿把他给打了……” 568.第568章 撕扯 锦鲤池那边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住的，不等得到了消息的周氏下令封口，府中该知道的人就全都知道了。 林太太原本跟往常一样为了多得点赏钱，正攒足了劲儿地在范老太太面讨好卖乖，忽然听到自己的儿子被人打成了重伤，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顾不得在惦记范老太太的赏钱，林太太当下就起身，忙不迭地往自己住的院子跑。 苦命的她丈夫早死，就林栋这么个儿子相依为命，下半身的指望就全在儿子身上了，要是儿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是攒再多的银钱也无用武之地啊！ 范氏的消息比林太太更灵通，不但知道范玥儿下狠手揍了林栋一顿，更是知道林栋之所以被揍，还跟徐明菲多少沾了点关系。 只是那点关系具体是什么，范氏还不是很清楚。 不过因为她恰好陪着客人在前头看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府中的下人已经将给林栋看诊的大夫给请回来了。 林栋的死活她是不关心，可徐明菲的情况却让她放心不下。 匆匆辞了难得一见的亲友们，得知徐明菲这会儿跟范家小姐们一起去了范玥儿的院子后，立刻就赶了过去。 待范氏终于赶到了范玥儿的院子时，还未进门，就听到林太太嚎啕地声音从里头传进了自己的耳朵。 “表姐啊，你可得为我的栋儿做主啊，他不过就是好心好意想拿风筝给玥儿看罢了，怎料到玥儿居然会下次重手啊！”林太太一改往日对着周氏谄媚的神情，面上挂满了鼻涕眼泪，坐在地上死死的扒住周氏的大腿不放。 站在一旁的范玥儿余怒未消，听到林太太的话，当即就赤红着一双眼睛道：“林栋他哪来什么好心，明明就是拿着风筝当借口，就凭他当着我们姐们的面满嘴胡话，我打他都是轻的了！” “玥儿你怎么那么狠的心啊！栋儿怎么说都是你亲表哥，你要是把他给打出个好歹，我也不要活了！”林太太抽泣一声，选择性地忽略关于林栋满嘴胡话一事，顺势就把脸上的鼻涕眼泪抹到了周氏的衣服上。 周氏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何曾有这般狼狈的时候？ 她厌恶地看了一眼自己被弄脏的衣裳，只觉得一股恶心直冲脑门儿，恨不得立马就给脱下来。 “大夫不是说了栋儿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吗？好好的休养一段时间就行了，碍不着这什么的。”周氏扯了扯自己的衣裳，一脸头疼地对着林太太道。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被打的不是玥儿，表姐当然觉得碍不着什么了！”说到这里，林太太呜咽一声，满脸泪水地喊道，“老爷啊，你怎么去得那么早啊，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被人欺负！” “虽说玥儿今天是冲动了一点，可这事儿到底是栋儿有错在先，怎么就成了我们欺负你了？”周氏被林太太哭得头疼。 范氏对周氏和林太太之间的官司没多少兴趣，进门之后也就瞄了一眼，然后就快步走到了站在角落的徐明菲身边。 “明菲，你没事儿吧？被吓到了没有？”范氏伸手将徐明菲搂在怀中，语带关切地道。 “娘，我没事。”徐明菲看着范氏额头上那因为着急赶过来而冒出来的细汗，心头顿时一柔，乖巧地摇了摇头。 “真的？”范氏问道。 “真的没事。”徐明菲拉着范氏的手晃了晃，乖乖道，“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站得远，一点事儿都没有。” 范氏闻言，稍稍松开了怀抱，拉着徐明菲的手打量了一下，瞧见女儿衣着整洁神情自然，不像是吃亏的样子，紧绷着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下来。 “阿弥陀佛，还好你没出事儿。”范氏双手合十，低声呢喃来了几句之后，朝着还在撕扯的周氏和林太太看了一眼，对着徐明菲低声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玥儿之所以会打林栋，真的因为她要为你出气吗？” 为她出气？ 徐明菲顿了一下，回头瞄了一眼在周氏面前显得既愤怒又委屈的范玥儿，犹豫了一会儿，低声回道：“也算是其中之一吧……” 见范氏面露疑惑，徐明菲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就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地跟范氏说了一遍。 其实事实却是如徐明菲所说一样，严格来说范玥儿会出手打林栋，为徐明菲出头这个原因只能占很小的比重，更多的是因为林栋口没遮拦，让范玥儿深感失了面子。 范玥儿和徐明菲一向不对付，每次见面就尽可能地想要展现出自己更好的一面，希望以此能够打击到徐明菲。 可谁知道林栋就跟脑子被门夹了一样，昨天露出了蠢样儿不说，今天又跳出来丢人现眼。 尤其是对方不知轻重地带出了调戏的意思，那无知又蠢钝的模样，着实让范玥儿火从心起。 事关女儿家的清誉，范玥儿就算是在看不惯徐明菲，那也只是表姐们之间的争强好胜，以及她娇蛮自私的小性子罢了，怎能容得下林栋乱来？ 加之她也曾经被林栋给调戏过，这新仇旧恨一起上，她哪里还忍得住！ “该！”范氏啐了一口，听完事情的经过，对林栋感官直接降到了最低点。 若不是范玥儿抢先出手将林栋给揍成了猪头，范氏都想让人把林栋给再揍一遍。 不长眼睛的混账东西，真是胆大包天，连她的女儿也敢调戏！ “娘，那林栋也是活该，不管出于什么缘故，玥表姐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不该受罚才是……”徐明菲轻轻地扯了扯范氏的袖子。 要不是怕范玥儿性子太冲动会吃亏，徐明菲才懒得看周氏和林太太撕扯，早就拍拍屁股离开了。 毕竟林栋被揍得那么惨，若是周氏禁不住林太太闹腾，指不定为了府里的安稳，就要让范玥儿委屈求和。 她一个小辈，对上林太太和周氏都不太好，可这要是换上范氏，那情况就大大不一样了。 569.第569章 惋惜 “想让我帮玥儿求情？”范氏眉头微挑，脸上露出几分意外。 徐明菲和范玥儿两个人的小矛盾，范氏可都是心知肚明的。 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这对表姐妹在一起不掐架就算好的了，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友好了？ “礼尚往来嘛……”徐明菲不怎么好意思地绞了绞手指头，低声道，“玥表姐就是有时候脑子不清楚而已，其实人还是不算坏的。” “她啊，就是被她娘给宠坏了。”范氏轻叹一声，心底也不乐意让部长眼睛的林栋占着便宜，便点头道，“好吧，我去帮玥儿说说，你就不要留在这里了，赶紧先回院子，待会儿娘就回来。” “我先走？”徐明菲有些不太乐意。 她还想看着范氏怎么出手收拾林太太呢！ 对付林太太这种撒泼打滚的人，范氏跟徐大太太一样都是相当的拿手。 “你要不走我还真不好说，有些事情你心里明白就行了，听多了污耳朵。”范氏顿了一下，朝着面色越发难看的周氏那边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再说你舅母也是个要脸的，在我面前丢了脸心头已经不快了，要是你这个小辈也在，她更抹不开面子。” “那……好吧！”徐明菲也对周氏的性子有所了解，听了范氏的话后，也只得管住心底的好奇，乖乖地答应了。 她看了一眼因为眼前的闹剧，而被吓得缩到角落处的几位范家小姐，为了避免周氏回过神之后恼羞成怒，干脆招呼了一声，准备把她们都给带走。 几位范家小姐也是因为关心范玥儿才会跟着一起来这边，压根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其他几位隔房的小姐还好，虽说被事情的变化给弄得有些六神无主，但好歹她们不直接归在周氏的管辖之下，就算是看到了周氏和范玥儿丢脸的样子，大不了回去躲几天就是，等风头过了之后再出来。 范四小姐看到嫡母被林太太弄得这般狼狈，心里吓得个半死，躲在众位姐妹身后一动也不动，生怕周氏注意到自己，直接迁怒到她的身上来。 这会儿徐明菲主动站出来要招呼她们离开，她们哪里又不应的道理，一个个连跟周氏告辞都不敢，一个个踮着脚跟在徐明菲身后，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全都溜了。 而周氏这会儿忙着应付林太太，压根就没注意到徐明菲等人的动静，倒是方便了这群偷溜的小姐们。 外头伺候的下人都是人精，早在林太太开始抱着周氏抱屈的时候就散开了，只远远地守着，以防有不明就里的人误闯进来。 对于偷溜的徐明菲等人，下人们也不敢拦着，只是打量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眼神，通通当做没看见了。 直到走出了院子，秉着呼吸的范家小姐们才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也顾不得跟徐明菲多客套，纷纷道谢一声就回屋了。 尤其是范四小姐，几乎是用跑地离开了这边，那速度快得就跟后头有鬼在追她一般。 “小姐，你没事吧？”红柳之前就没跟着进院子，这会儿瞧见徐明菲一个人出来了，不由朝着院子里望了望，低声道，“太太怎么没跟着一起？” “娘还有事，我们先回去。”徐明菲吩咐道。 “是。”红柳点头，也不再多问，招呼了其他几个下人，一起护着徐明菲回了院子。 回了院子之后，徐明菲也没有闲着，一边差人去打探林栋那边的消息，一边等着范氏。 这个时候云儿擅于打听消息的优势就显示出来了，很快就将林栋的情况给摸了个一清二楚，甚至连大夫给林栋开的药方都给弄了一份回来。 “小姐，那林栋也是活该，听说他除了脸被玥小姐给打肿了之外，身上也被竹竿抽的青青紫紫的，差点丢了半条命。”云儿站在徐明菲下首，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道。 “差点丢了半条命，又不是真的丢了半条命。”徐明菲弹了弹手上的药方，笑道，“大夫给林栋开的都是些活血化瘀的药，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可见舅母说得没错，林栋只需躺床上养一养，过段日子就没事了。” “呸，真是便宜那个混账东西了！”红柳啐了一口，显然对林栋没被打残有些失望。 “玥表姐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就算是再彪悍，也不可能将独自一人将同龄男子打残甚至打死。”徐明菲缓缓道。 整治人的手法有很多，也就范玥儿生起起来会这么直白的打人，若是出手的人换了她徐明菲…… 那可就不是在床上躺几天就能养好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徐明菲伸手摸了摸自己挂在腰间的小荷包，心头还觉得有点可惜。 来淮州之前她又改良了几种好玩的药粉，之前一直忙着也没工夫试验药效如何，若不是范玥儿抢先出了手，她还真想拿林栋来试试。 当初刚和魏玄认识的时候，魏玄也是在她的药粉上栽了跟头的。 那是什么药粉来着？ 徐明菲回想了一下，隐隐地记起那一次自己好像用的是一种能让人起疹子的痒痒粉。 “要我说那林栋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也敢不知廉耻地往小姐身前凑。这次算他运气好，没被打死，若还有下次就不见得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红柳哼哼道。 “红柳姐姐说得对，他就是只癞蛤蟆！”云儿附和一声，赞同地点了点头。 徐明菲看着两个依旧义愤填膺的丫鬟，将手中的药方放到一边，带着几分无奈道：“好了，我都没那么大的气，你们俩这么气干什么？林栋到底是我舅母的亲外甥，癞蛤蟆什么的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当人其他人的面可不许再提。” “小姐就是性子太好了。”云儿嘟囔。 红柳没说话，可她脸上的神情却表达出了跟云儿一样的意思。 570.第570章 小人法则 她性子好？ 徐明菲面色古怪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那只装了好几种效果独特的药粉的荷包，心中对自家丫头的话生出了少许唏嘘。 她自认为不是爱找麻烦的惹祸精，可要是有人惹到了她身上来，那…… 咳，总之不会让招惹她的人觉得她性子好就是了。 不过她也没有开口去纠正云儿和红柳关于她性子的这点误解，就当她性子好吧…… 但凡有范氏出马的事情，总是解决得比较快的。 徐明菲一盏茶都还没有喝完，范氏就领着丫鬟回来了。 “娘，事情怎么样？”一见范氏回来，徐明菲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凑了过去。 范氏也没立刻回答，而是坐在之后喝了一口茶后，才道：“有你娘出马，还能有什么事？” “我就知道娘最厉害了。”徐明菲莞尔一笑，走到范氏伸手，讨好地捏了捏对方的肩。 “这算得上什么厉害？”范氏享受地眯了眯眼睛，缓缓道，“你舅母一贯宝贝玥儿，哪里真的舍得罚她？之所以被林太太纠缠了那么久，不过就是碍于两人之间的姐妹情谊罢了，要是换了其他人，早就被你舅母给赶到一边凉快去了。” “那林太太就这么认了？我看她今天的样子，对林栋也是个护短的。”徐明菲好奇道。 “林太太是护短没错，不过她更聪明，知道怎么样对自己才是最好的。”范氏轻笑一声，带着几分深意地道，“我以前还真不知道，我这大嫂的表妹也是个妙人。” “怎么个妙法？”徐明菲看着范氏脸上的表情，不由追问道。 范氏顿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徐明菲道：“你觉得林太太今儿在你舅母面前闹一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给林栋讨公道？”徐明菲不太确定地道。 范氏摇了摇头，轻声道：“表面上她是为自己的儿子讨公道，实际上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她跟你舅母可是亲表姐妹，心里自然十分清楚你舅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就看你舅母将玥宠成了现在这个娇蛮的模样，用脚趾头也能猜得到只要玥儿不是将天给捅破了，她是舍不得让自己的女儿委屈道歉的。” “既然她心里清楚，那她闹什么？”徐明菲不解道。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银子啊！”范氏扑哧一笑，目光温柔地看着徐明菲，“你是从小在蜜罐子里泡大的，有些人的想法还想不透彻。林家早已衰败，林太太都带着儿子来投奔自己的表姐了，可见她往日过得并不好。这日子苦日子过得多了，乍然来了范家这个富贵窝儿，她不怎么能不想尽一切办法多捞点？” “就为了这？我听说林家以前也是读书人家，林太太早亡的丈夫也是秀才，家境还算殷实……”徐明菲没跟林太太正面接触过，还不了解对方的为人，只凭着自己曾经见过的读书人家来猜测。 最清晰的例子，就是曾经也来投奔过范家的夏老太太一家人。 夏家也是读书人家，衰败之后日子是过不下去了，但夏老太太和夏太太自持读书人家的清名，都是那种不钻进钱眼的人，也就夏娇蕊和她哥两个人长歪了，心里尽是是邪门歪道。 范氏一看徐明菲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笑着道：“你和别拿林太太跟夏老太太比，她跟夏老太太和完全不是一路人。你是不知道，今儿我在前头跟人听戏的时候，也顺带着听了一肚子关于林太太的八卦，其中最多的就是关于林太太有多抠门，多会敛财。” “林太太还能在范家敛财？”徐明菲微惊。 范家又不是林太太的铺子，也没让她沾上任何府中的事物，林太太有什么财可敛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范氏掩嘴一笑，眉眼弯弯地道，“林太太这人有两个优点，一个是脸皮够厚，二是嘴巧会说话，奉承起人来好多人都赶不上她。你你外婆年纪大了，手也松，最爱听好听的话，林太太借着这一点，可从你外婆手里捞了不少赏钱。” “林栋的脸皮也厚，这点倒是向了林太太，至于说话嘛……”回想起林栋那些为了套近乎而使出的拙劣技巧，徐明菲不禁摇了摇头。 “林栋那个愣头青哪有她娘精明？你舅母整天自持聪明，也不过是因为她命好嫁了你舅舅，遇到了你外公外婆这样还算和善的公公婆婆，要不然过得指不定还没林太太好。”范氏不客气地道。 “这话可不能让舅母知道了，不然她肯定要生气。”徐明菲趴在范氏的肩上笑道。 “她再生气我也说的是实话。”范氏轻哼一声，翻了一个白眼，继续道，“林栋是被打了不错，可他受的都是皮外伤，并没有多严重，在范府中好吃好喝地调养着，不出半个月又能活蹦乱跳。再说了，是他口没遮拦在先，要真的追究起来，玥儿虽说有些莽撞，但谁让林栋嘴贱，打了也是白打。这要换成我了，别说是赔礼了，就连大夫我都不会请。” “这么说舅母给林太太赔了不少礼了？”徐明菲问道。 “那可不！你还好心让我去为玥儿说情，其实我看根本就用不着我，别看林太太嚎得那么凶，实际上也就那么一回事儿。你舅母也就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才让林太太给折腾了一通，我看出端倪之后不过就是提了一句，你舅母醒过神，立刻大手一挥，直接把银子往林太太身上一砸，林太太立马就跟变脸一样破涕为笑，还能转头安慰玥儿，说她自己儿子好一通的不是。”范氏摊了摊手，发出一声感叹。 林太太这种看似不着调，实际上却有一套自己独特生存法则的人，范氏也是好久都没有见过了，着实让她开了开眼界。 “林太太还真是能屈能伸啊……”徐明菲闻言，不禁跟着发出一声感叹，“看来舅母这次是狠狠地出了一次血了，就是不知道玥表姐对于这个结果有什么感觉。” 571.第571章 卖身求荣 范玥儿能有什么感觉？ 当然是气得要死了！ 尤其看到林太太从周氏手里捞了一大堆的赔礼后那张喜滋滋的脸，她胸口的就憋着一股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哽得她忍不住直翻白眼。 可惜不管她再怎么生气，事情都成了定局，周氏为了保住范玥儿仅剩的名声，以及自己跟林太太多年的姐妹情，最终选择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不满的不仅仅是范玥儿，被打得需要躺在床上休养一阵子的林栋也是相当的不满。 “娘，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算了？你瞧瞧我被打成什么样子了，好歹也该让玥表妹来给我道个歉啊！”林栋身后垫着一个靠枕，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快肿成馒头了的脸，疼得倒抽一冷气。 林太太坐在椅子上，清点着周氏给的赔礼，面带欢快地道：“这怎么是轻易就算了呢？你瞧瞧，你姨妈给你送了多少礼物来。哎哟哟，她这一次送的东西，可比咱们来了范府之后加起来得的东西还多呢！” “娘，你别光顾着数银子了，那些东西再多，有你儿子我重要吗？”林栋看了一眼自己同样肿着的胳膊，对着林太太不满地抱怨道，“你不知道玥表妹有多狠心，拿那么粗的竹竿来打我不说，还下死脚踹我！当时徐家表妹就在旁边看着的，这下我的脸都给丢光了，今后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脸面对你来说值个什么，是能拿来吃，还是能拿来喝了？”林太太拿起一锭元宝亲了一口，笑眯眯地道，“在我看来，你的面子还不如眼前这些银子重要。” “娘，银子不是你的儿子，我才是啊！”林栋觉得自己被忽略了，立马拉长了一张脸。 他怎么也不肯承认，在林太太的心中，银子比他要重要。 “你要不是我儿子，我才懒得搭理你呢！”林太太瞪了林栋一眼，小心翼翼地将元宝放回桌上，回头道，“你也别嚷嚷了，大夫都说了你的伤不重，休息一阵子就康复。说起来也是你自个儿没用，你玥表妹只不过是个深闺女子，你一个男的，居然连她都打不过，也好意思在我面前咋呼。” “君子动口不动手，玥表妹是女子，我怎么能打她呢？”林栋挺了挺胸膛，语带豪气地道。 “还君子呢！”林太太撇了撇嘴，斜了林栋一眼，道，“既然你不愿动手，那你怎么不知道躲呢？别告诉我你是自愿挨打的。” “我……”林栋语塞，支吾了一下，语带心虚地道，“那不是玥表妹动作太快了，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所以才……” “还是那句话，就你借口多。”林太太毫不客气地打击道。 “娘！”林栋恼羞成怒，见说不过自己个儿的娘亲，只得将矛头重新指向范玥儿，愤愤道，“玥表妹就是个凶悍的，她如此泼辣，这要是传了出去，将来定然找不到什么好人家。” “她要是真找不到好人家才好呢！”林太太翘腿道。 “为什么？”林栋愣愣地看着林太太，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 要知道自从来了范府，他每次说起范玥儿的凶悍，他娘都是站在范玥儿那边，一个劲儿的为范玥儿找借口说好话的。 搞得他还以为他娘喜欢范玥儿都要超过他这个儿子了，可现在看来…… 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啊！ “你个呆子，居然还问我为什么？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榆木疙瘩哦！”林太太哀叹一声，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我怎么就是榆木疙瘩了？”林栋不服。 林太太见林栋这个傻样儿，终于没能忍得住，上前几步，走到对方面前，狠狠地戳了戳他的额头，沉声道：“你怎么就不是了？你也不用你那个脑子想想，要是玥儿性子好名声也好，她嫁人的时候能轮得到你？” “天啊，娘你还想着让玥表妹嫁我呢！”林栋听到林太太的话，当即吓得惊叫一声，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几分，满脸惊恐地摇了摇头，拒绝道，“现在我就被玥表妹打成这样了，要是真和她成了亲，我还能有命吗？娘，到时候你别说是抱孙子了，只怕连儿子就要没了！”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在说什么呢！”林太太眉毛一竖，伸手就拧了林栋的耳朵一把，怒道，“你玥表妹就是个移动的金山，只要你能够娶到她，将来咱们母子的吃喝就不用愁了。还有你的仕途，我看你读书也就那个样子，真要让你凭自己的本事考，不是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考得上。若是你娶了你玥表妹，让她拿银子出来帮你疏通一下，到时候捐个官儿，岂不更直接？” “那岂不是让我卖身求荣？我堂堂男子汉，哪能做那种事情！”林栋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他心中将来想娶的妻子，应该是嫁妆丰厚，且温柔大方又漂亮的，就像昨儿才见到的徐家表妹那样，哪能是范玥儿那个母夜叉？ “怎么能说是卖身求荣呢？就你玥表妹那花容月貌的样子，你就是想卖还不见得卖得出去呢！”林太太重重地哼了一声，看了一眼桌上的礼物，扯着手中的帕子，略带不甘地道，“也是你姨妈醒悟得快，还不等我多发挥一下就送了这么多礼物出来，让我不好硬扯着她闹，要不然指不定娘都把你玥表妹给你定下了。” “幸亏没有！”与林太太的不甘相反，林栋闻言，立马抚了抚自己胸口，脸上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庆幸。 “你个不长心的，怎么就听不进娘的话？”林太太甩了林栋一个眼刀子，没好气地道，“性子凶一点又怎么了？正所谓出嫁从夫，等玥儿真的嫁了你，你就是她的天，她就是再厉害，还能翻了天去？到时候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你拿着她的嫁妆想买几个漂亮丫鬟，或者纳几个美妾伺候，她也只能干看着，说不出一个不字。” 572.第572章 满月 “娘……就玥表妹的那个性子，你觉得可能吗？”林栋缩了缩脖子，一脸的不信。 什么不敢说一个不字，他觉得他要是真的敢做出林太太说的那些事，别说一个不字了，就是一百个一千个不字，范玥儿都能说得出来。 林栋回想起范玥儿拿起竹竿冲着他猛抽的那副狰狞样，身子不由微微一抖，再次吓得打了一个冷颤。 “所以说你没出息！”林太太猛的甩了一下帕子，挺胸道，“指望你这个混账多半是没戏了，还是得我出马才行。” “娘，你可别乱来……”林栋扬了扬自己肿成猪蹄的手臂，带着几分忐忑地道，“这打我挨一次就够了，可不想再挨第二次了。” “怂包！”林太太双眼一翻，直接喷了林栋一脸唾沫。 虽说范玥儿把林栋揍了一顿这件事情在范府中引起了一些小小的风波，但也挡不住范老爷第一个金孙满月的喜气。 第二天天还不亮，范府就迎来了近几日中最热闹的一天。 整整七天的满月宴，今天才是正式的一天，所有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是在这一天上门来庆贺。 林栋是外姓人，迎客的时候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就算他被打得下不了床，范府依旧是该怎么热闹就怎么热闹。 前来范府庆贺的人，一部分是范老爷生意场上的朋友，另一部分则是附近的乡绅名流。 这两种人上门，除了表示一下自己对范府的亲近之外，更多的则是冲着代表着徐家三房人前来贺喜的范氏来的。 徐大老爷执掌信阳府多年，说句通俗点的话，称之为这片区域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以前淮州的这些人是没机会跟徐家的人套近乎，只能转而跟徐家沾着亲的范家亲近，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了徐家的正主儿，自然是一个比一个跑得还快。 因着这次范氏只带了徐明菲过来，并没有徐家的男丁出现，所以那些想要跟徐家套近乎的人，在这个时候一致抛开了往日里宠爱的妾室，赔了好多笑脸，将正室夫人给派了出来。 原本在家就得宠，把得住家的夫人们就不说了，那些之前在家中因为自家男人偏爱妾室而受了不少气的夫人，可算是借了范氏的东风，好好地出了一口气。 也因为这样，前来跟范氏套近乎的夫人们除了客套之外也添上了几分真心，一个个围在范氏身边，如众星捧月一般，说得好不热闹。 如此喧宾夺主的模样，多少刺激了一下近来忙得有些心力交瘁的周氏。 “娘，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把孩子抱出来给大家看了一看？”周氏的儿媳妇谭氏从迈着小碎步从外头进来，凑到周氏身边低声道。 “看什么看，没看到那些客人都忙着吗？”周氏拿了一柄团扇，使劲儿地扇了扇，好像这样就能把她心中的无名火给扇灭一样。 谭氏在婆婆面前得了个没脸，也不敢抱屈，只能更加低眉顺目地道：“那……就不抱出来？” “马上就要开宴了，你不抱出来让客人们看一看，还想等到什么时候？”周氏瞪了谭氏一眼，怒道，“真是个蠢的，什么都要问我，也不会自己拿个主意！” 说抱孩子出来被骂，说不抱孩子出来也被骂，谭氏低头瘪了瘪嘴，心里委屈极了。 周氏在家中一向霸道，她要是敢不跟周氏说一声就自己拿主意，还不知道要被骂成什么样子呢！ “还愣着干什么，也不机灵点，快点去把孩子抱出来！”周氏看着这样的谭氏就来气，忍不住用团扇戳了一下对方。 谭氏被这么一戳，心中委屈更甚，眼眶当即就泛红了。 只是碍于周围的人太多，她实在是不敢当众哭出来，只得努力地将眼泪憋了回去，低低地应了一声，就又迈着小碎步出去了。 周氏身边的嬷嬷见状，心头有些不忍，不由低声道：“太太别生气，大奶奶也是孝顺，这才事事都要请示一下您的。” “孝顺也是要用脑子的！”周氏猛摇了来几下手中的团扇，轻哼道，“要不是她肚皮争气，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子，就凭她那个木头脑袋，看我给不给她好脸色看！” “大奶奶其实也是个伶俐人，只不过俗话说一孕傻三年，大奶奶还在这三年里头，等过一阵子就好了。”嬷嬷陪笑道。 “希望如此吧！”周氏叹气。 未免婆婆再向自己发火，谭氏的动作也很快，没过多久就抱着一个大红色的襁褓回来了。 周氏听了嬷嬷的劝，这次倒也没有在骂她，只伸手接过襁褓，用指头逗了一下自己的宝贝孙子，就开始向周围展示自己孙子了。 尽管在座的众人更多的是将注意力放在范氏身上，想要跟范氏套近乎，但也没有忘记今天来范府是为了什么事儿。 见周氏抱着今日的小主人公出现了，纷纷暂且放下了与范氏套近乎的大业，勉强抽出了一丝心神去关注周氏怀中的襁褓。 刚刚满月的婴儿才吃饱了奶，这会儿正精神地睁着眼睛到处看。 继承了范家优良基因的他也长着一副好相貌，整张脸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十分讨喜。 范氏的两个儿子都还没有成亲，当然也没有孙子可抱。 她跟范老爷的关系十分亲密，这会儿看到了范老爷的第一个孙子，也觉得跟看到自己的亲孙子差不多。 尤其是瞧见小婴儿长了一双范家人特有的大眼睛，心头更是爱得不行，当下就从怀中摸出了早早就准备好的大金锁，一脸笑容地放进了婴儿的襁褓中。 周围的其他夫人见范氏如此喜爱范家的小孙子，心下也是一动，为了抢着给范氏留下更好的印象，当然也是不甘落后，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一股脑儿地塞到了襁褓中。 襁褓就只有那么大一点儿，众位夫人出手大方，还没转完一圈，就把襁褓给塞了个满当当。 周氏高兴之余，也怕小孙子不舒服，连忙将众位夫人送的礼物拿出来，交到了一旁的谭氏手中。 573.第573章 艳羡 谭氏见自己的儿子如此受欢迎，心里也十分高兴，立时就将之前在周氏那里受的委屈给抛到了脑后。 刚满月的小婴儿觉多，被众位夫人们轮流逗了一圈之后，就将小拳头放在腮边，打了个一个大大的呵欠之后，就半眯着眼睛想要睡觉了。 周氏心疼孙子，待到孩子重新回到她的手中后，就直接吩咐谭氏将孩子抱下去休息。 满月宴说是给小孩子庆祝，实际上那么小的婴儿能懂什么，更多的不过是大人们有个名头聚在一处聊天说笑。 范氏这边热闹非凡，徐明菲那边也是不逞多让。 今日是正式的满月宴，除了各家的正室夫人到场之外，不少淮州城的闺秀也跟着上门来了。 范玥儿作为范老爷的嫡女，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出面招待的。 而昨天跟着徐明菲一起提前溜走的范家小姐也没能跑得掉，全都聚在一处，帮着范玥儿招呼客人。 “玥儿，那就是都转运使徐大人的侄女？”陈秀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状似不经地对着身边的范玥儿道。 范玥儿刚刚才帮着另外两位小姐解决了一点小摩擦，这会儿还没有完全回过神，听到陈秀珠好像在跟自己说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道：“你说什么？” “我是说，那边穿着天青色绸缎衣裳的小姐，就是你之前提过的都转运使徐大人的侄女？”陈秀珠耐着性子重复道。 “是啊！”范玥儿点了点头，不解地看着陈秀珠道，“刚才我不是为你们介绍过吗，怎么你又问起她来了？” “你刚才只说了她是你表妹，可没说她是徐大人的侄女。”陈秀珠回道。 “这有什么关系？”范玥儿嘟嘴。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徐明菲官家小姐的身份，每次跟其他人介绍徐明菲的时候，除非必要她几乎都不会提起对方的家世。 毕竟，就算她不愿意承认，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徐家的家世要比范家高出许多。 对于这一点，向来在外人面前要面子的范玥儿是想到的不满意。 “这关系可大了。”陈秀珠可不知道范玥儿心里的别扭，偷偷地朝着徐明菲那边瞄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徐大人的侄女这个名头，可比范家表小姐这个名头响亮多了！听说这位徐三小姐在信阳府也是颇有名气，不少夫人小姐都对她赞誉有加。” 说完，陈秀珠不禁又朝着徐明菲的方向偷看了一眼，眼底不经意地露出几分艳羡。 “那不过都是些奉承话罢了。”范玥儿见陈秀珠也跟旁人一样这般捧着徐明菲，心头不由升起几分气闷，只是碍于陈秀珠的爹是淮州的父母官，也不好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只得不想跟陈秀珠多谈徐明菲，转移话题道，“前几天我得了几匹好料子，我瞧着挺适合你的，待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带着一起吧，也算是我上次放了你鸽子的赔礼。” “上次你放我鸽子也是为了在家迎接徐三小姐吧？”陈秀珠却完全没有体会到范玥儿的用心，一改往日听到有好东西拿就激动的模样，啧啧两声，带着几分感叹道，“其实也不怪你，要是我家有这样的亲戚上门，我多半也得推了其他事在家等着。” 574.第574章 翻脸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范玥儿对前天在府中等了徐明菲和范氏一上午的事情还有些耿耿于怀，听到陈秀珠的话，心中顿时一堵，神色略显僵硬地道：“都是自家亲戚，哪里用得着这样……” “怎么用不着了？”陈秀珠睃了范玥儿一眼，嘟嘴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要是我徐三小姐这么个家世显赫的表妹就好了，光是说出去也有面子啊！” “其实也没多少面子……毕竟，她大多数时间都不在淮州，只是偶尔过来小住一阵。”范玥儿不怎么自在地道。 “能来你家小住一阵子也好啊，至少表示她跟你们家亲近！不然人家一个官家千金，怎么可能跑到你家来。”陈秀珠掩嘴一笑，不自觉地对盐商出身的范家透出几分轻视。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秀珠不过随口一说，压根就意识到她这句话直接就刺到了范玥儿的痛处。 大熙朝中商人的地位虽说比起前朝要高得多，可那也是只跟平民老百姓相比，在官宦人家看来照样不值一提。 他们范家若不是撞了大运，在徐大老爷没发达之前就跟徐家结了亲，就算是再有钱也算不得什么。 至少，若是没有徐家这门姻亲，今天的满月宴，范老爷是绝对请不到这么多乡绅名流来的。 旁的不提，就拿陈秀珠来说，她爹陈大人虽说官职并不算高，但在淮州城也是数得着的实权人物。 加上陈氏宗族颇为繁茂，每代都有人在朝中出仕，陈大人的人脉也算广泛，在信阳府一带颇为吃得开。 因此，陈秀珠在淮州众多的闺秀中，也是属于领头的人物。 范玥儿之所以能够跟陈秀珠成为朋友，除了她按照周氏的意思，时不时送对方贵重礼物有意讨好之外，也因为陈大人看中范家跟徐家的姻亲关系。 对于这一点，不管是范玥儿还是陈秀珠，各自其实都是心知肚明的。 可乍然从陈秀珠这里看出她对自家的轻视，范玥儿饶是再有准备，也不禁脸色一黑，不由自主地带着几分尖利地道：“我们范家有什么不好的，如果没有我们范家，徐大老爷在仕途上哪能有那么顺利？” 见范玥儿脸色难看得厉害，陈秀珠不禁心中一个咯噔，知道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立马补救道：“我、我也没说你们范家不好，我就是、就是……” “你就是看不起我们范家！”范玥儿心头怒气一起，再也无法维持面上的笑容，对着陈秀珠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要是看不起我们范家，觉得我们范家盐商出身丢脸，那你还跟我坐在一起干什么？” 陈秀珠也是个要面子的人，生怕范玥儿脾气一起，会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当即略显紧张地朝着周围瞄了一圈，拉着范玥儿的手，压低了声音道：“玥儿你误会了，我什么时候说过看不起范家了？” “我没有误会，你就是看不起我们范家！”范玥儿用力地甩开了陈秀珠的手，愤然道，“你从坐下来开始提起徐明菲的话就没有停过，既然你那么喜欢她，那你就过去跟她玩好了，用不着坐在我的身边，免得我身上的铜臭味儿沾到的身上。” 陈秀珠在淮州城也是向来都被人捧着的，什么时候被人当着面这么数落过？ 瞧着范玥儿越说越不像样子，她也不禁面色一沉，一脸严肃地道：“玥儿，咱们姐妹一场，你怎么出这样伤和气的话来？” “是你轻视在先！别以为我平时捧着你就是怕了你，我是范家的女儿，你轻视范家就是轻视我，你这种看不起人的姐妹，我范玥儿高攀不起！”范玥儿梗着脖子道。 “你！”陈秀珠气极。 两人一番争执，一开始还没多少人注意，可随着范玥儿的声音越来越大，原本各自说话的众人也不禁顺着声音看了过来。 徐明菲念着昨天范玥儿的好，发现范玥儿这边似乎出了问题，未免大喜的日子闹出不好的事，连忙跟旁边的人告罪一声，就赶紧走了过去。 “玥表姐，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徐明菲走到范玥儿身边，颇为亲密地拉住了对方的手。 范玥儿此时正在气头上，见徐明菲拉住了自己，下意识就想要挣开。 只是徐明菲深知她的性子，早就防着她这一手了，当下手上一用力，不但没有让范玥儿挣开，反而更是凑近了几分，整个人都倚到了对方的身上。 “你放开我！”范玥儿见自个儿挣脱不开，不由回头狠狠地瞪了徐明菲一眼。 “玥表姐，你还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了呢！”徐明菲被瞪了也不恼，笑盈盈地道。 “呵！”范玥儿看着徐明菲的笑脸就觉得刺眼，也懒得多说，只轻哼一声，指着陈秀珠道，“陈小姐很欣赏你，一直都很想和你说话，你要是有空就赶紧和她说几句，也免得人家白跑一趟。” 陈秀珠看到徐明菲被她和范玥儿的争执声给引了过来，顿时就是心头一震，被愤怒刺激得有些发昏的脑子也立马清醒了不少。 她今天来满月宴，不但是为了跟范家拉近关系，更是借此想要在徐明菲面前刷一刷好感的，可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闹出矛盾来。 想清楚这一点，陈秀珠也顾不得生范玥儿的气了，连忙压住心中的不悦，浅笑道：“徐三小姐你别听玥儿胡说，我们俩再说笑呢！” “谁跟你说笑了？”范玥儿发出一声嗤笑。 陈秀珠被范玥儿当着徐明菲的面拆台，面上刚刚扬起的浅笑立刻就添上了几分尴尬。 “玥表姐……”徐明菲一看气氛有些不对，不由在衣服的遮掩下偷偷地掐了范玥儿一把，对着陈秀珠笑道，“陈小姐别介意，我玥表姐就是这样，开玩笑也严肃的很，你听听就算了，可别跟她一般见识。” “徐三小姐多虑了，我跟玥儿也是相交多时，自然知道她是没有恶意的。”陈秀珠看了范玥儿一眼，紧了紧手中的锦帕，带着几分勉强地道。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575.第575章 回避 闹出这种事，范玥儿和陈秀珠显然没办法继续坐在一处了。 所幸陈秀珠还算比较能够控制住脾气，顺着徐明菲给的台阶下来后，三言两句便揭过了此事。 陈秀珠如此上道，徐明菲自然也不会让对方太难堪，找了个还算过得去的借口，就把范玥儿给拉走了。 “你拉我干什么，我自己会走！”待两人一离开花厅，范玥儿就猛地甩开了徐明菲的手，抚了抚自己的微微起了些褶皱的袖子，一脸不爽地道。 徐明菲没有在意范玥儿的这点小动作，轻叹道：“玥表姐，不管你跟那位陈小姐有什么事情，今天毕竟是你小外甥的满月宴，陈小姐来者是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还是要给她几分面子的。” “面子？陈秀珠还需要我给她面子吗？明明就是她不给我面子！”范玥儿提起这个就来气。 “她怎么不给你面子了？”徐明菲好奇地看着范玥儿问道。 前几天她还从范家其他小姐那边听说了，范玥儿这两年走得最亲近的朋友就是陈秀珠。 两人平日里不是你找我，就是我邀你的，热乎得都能抵足而眠了。 怎么这样好的小姐妹，说翻脸就翻脸了？ “她……”范玥儿张嘴就想数落陈秀珠的不是，可一对上徐明菲那双好奇的眼睛，不由话音一顿。 范玥儿自尊心极强，在徐明菲面前更是如此。 正因为如此，为了她那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当着徐明菲的面，她可说不出自个儿之所以跟陈秀珠吵起来，是因为对方瞧不起她的出身。 “她怎么了？”徐明菲不知其中缘由，见范玥儿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不由出声追问。 范玥儿抿了抿嘴，不愿细说，干脆敷衍道：“反正她虚伪得很，你别跟我提她！” 见范玥儿这个态度，徐明菲心中微微一晒，觉得自己这关心算是自作多情了，便也不再多做纠结，轻声道：“既然玥表姐不愿多说，我就不问了，前头还有客人过来，我先过去帮着招呼一下，玥表姐要是有空，就去看看宴席那边准备得怎么好好了。” “这是我家，用不着你教我该做什么。”范玥儿哼哼道。 徐明菲闻言，再也无法升起与范玥儿说话的欲望，也懒得跟对方多做计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花厅。 少了范玥儿，陈秀珠也不会被其他的人冷落，不一会儿的功夫，原本范玥儿的位子上就多了另外几个还算眼熟的闺秀。 这几个人的家世比陈秀珠差，说起话来自然是带着几分奉承，几句好听的话说出来，很快就让陈秀珠又重新恢复了笑容，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徐明菲不动声色地朝着周围打量了一遍，见花厅内的气氛并未因刚才的事情发生变化，心中不由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明菲！”一位穿着杏色薄衫少女走到徐明菲身边坐下。 徐明菲抬头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尹薇，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等了你好一阵子了！” 576.第576章 眦睚 “我来了有一会儿了，只是来的时候凑巧你跟玥儿都不在。”尹薇浅浅一笑，状似不经意地朝着陈秀珠那边瞄了一眼之后，凑到徐明菲身边道，“刚才我听人说，玥儿和陈秀珠闹起来了？” 这要是换了旁人问起，徐明菲多半是会含糊过去，可面对与她相熟的尹薇，她就没有多做遮掩，压低了声音道：“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似乎两人是起了点不愉快。” 同为常住淮州的人，尹薇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有所了解，不由摇了摇头，轻叹道：“陈秀珠和玥儿两个人，一个心直口快不懂遮掩，一个笑里藏刀眦睚必报，也不知道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怎么，你不喜欢那位陈小姐？”徐明菲略带好奇地看着尹薇。 尹薇性子随和，轻易不说人坏话。 也正是因为这样，但凡被她不喜的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些问题的。 至少，对方的那些问题触及了一些尹薇的底线。 “陈大人三年之前才调到淮州来，那陈秀珠一开始瞧着也还不错，只是日子一久就露出了点真性情。”尹薇顿了一下，眼带担忧地看着徐明菲，声音不禁又压低了几分，“随着陈大人在淮州站稳了脚跟，陈秀珠在淮州城也算得上是不能轻易招惹的人物了，听说玥儿当着大家的面差点让她失了面子，只怕回头她怒意难平，会来找茬。” “找茬？”徐明菲眉头微微一挑，笑道，“你觉得我会是怕别人找茬的那种人吗？” “你向来机灵，我是不担心你吃亏的，可是玥儿呢？”尹薇轻啧一声，道，“不是我瞧不起玥儿，就她那什么事情都摆在脸上的性子，哪里是陈秀珠的对手？” “陈大人似乎有意跟我们徐家交好，陈小姐怎么说也跟玥表姐做了几年的朋友……应该不会那么冲动吧？”徐明菲缓缓道。 “明的不行，她还不会来暗的吗？”尹薇见徐明菲不信，又道，“还记得以前老爱跟玥儿斗嘴的那位宋家嫡出大小姐宋妍吗？” 宋妍？ 徐明菲回忆了一下，立马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你说的是在淮州城中国跟范家齐名的盐商宋家？”徐明菲看着尹薇，好奇道，“我记得前年我来淮州，她跟其他人还一起去你家做客过。怎么，她出什么事了吗？” “宋妍一向跟玥儿不和，连带着对跟玥儿走得近的人也没个好脸。陈秀珠虽说有陈大人撑腰，但宋妍也是个要强的，平日里对上陈秀珠时也偶有怠慢。有一次陈秀珠新得的一块玉佩被宋妍给摔碎了，结果没过两天，宋妍未来夫家送给她定亲的玉镯也跟着碎了。为了这个，要不是你舅舅范老爷出面帮着说了几句，宋妍的亲事差点就吹了。”尹薇低声道。 宋妍的亲事，也是宋家花了相当大的大力气才给促成的。 其未来夫家乃是是南边那一代的巨豪，所涉猎的生意种类繁多，比起范家和宋家来要有底气得多。 （抱歉来晚了，今天更新的少，明天会多点。小小地添上一句，今天是猫咪的生日哦，幸福地吃了一天的大餐~） 577.第577章 照应 若不是宋老爷会钻营，宋妍又恰巧对了未来婆婆的眼，单凭门第来说，宋妍想嫁进对方家中还真有些悬。 而那只被摔碎的玉镯也不简单，正是宋妍未来夫家的传家宝。 这等贵重物件向来都只传给家中嫡出的媳妇，这次之所以拿出来提前给宋妍，还是出于自家对宋家的重视。 可谁能想到，玉镯刚送出来没多久，就碎了！ 这好比油锅里扔了蚂蚱，可不就炸了！ “你的意思是……宋妍的玉镯是陈秀珠给弄碎的？”徐明菲又不笨，一听尹薇的话就明白了几分。 尹薇见徐明菲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便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其实这件事我也没有证据，只是在宋妍的镯子碎了之后，我有次无意中听到陈秀珠自己的丫鬟说笑，才隐隐地猜出了几分。” “这可真是……”徐明菲无语。 在这古代，女儿家嫁人犹如第二次投胎，一个弄不好下半辈子就完了。 陈秀珠要真是为了一点小事就下这等狠手，其心性还真是不怎么样。 “后来宋妍怎么样了？”徐明菲问道。 “还能怎么样？”尹薇叹了一声气，低声道，“那玉镯一碎，宋妍自然是哭得都要断气了，虽说她那未来婆家最后忍下了这口气，没有断了两家的亲事，但稍有点脑子的都能想到，对方心中肯定有有气的。你没瞧见宋妍今儿都没有来吗？” “好姐姐，今儿府中都忙成了一片，加之我跟宋妍也不算熟悉，你不提我还真是一时没注意到。”徐明菲一脸无辜地道。 尹薇闻言也没多计较，只道：“反正自打那件事情之后宋妍就很少出门了，听说她娘特意给她请了个厉害的教养嬷嬷，把她拘在屋中磨性子。” 说是磨性子，可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宋太太这是瞧着宋妍就快嫁人了，怕她出来又碍了什么人眼，生出让人无法收拾的事端来。 “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有宋妍这么个前车之鉴在，你和玥儿最近都小心点没错。”尹薇好心地提醒道。 “是，回头我就跟玥表姐说说。”徐明菲乖乖地点点头，又道，“不过你也知道我玥表姐的性子，我说的话她不一定听的。” “玥儿的性子确实是……哎，反正你说了就是，要是她真不听，结果最后出了岔子，那也赖不到你头上。”尹薇叹息道。 “那可不一定。”徐明菲歪了歪头，跟着轻叹一声，道，“算了，谁让我们俩是表姐妹呢？在我留在淮州这段时间，我就好好照应一下玥表姐好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旁人欺负。” “你哟！”尹薇掩嘴一笑，伸手点了点徐明菲的额头，轻声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玥儿性子虽说不算好，但总比陈秀珠那个眦睚必报的好。” “那是。”徐明菲赞同地点点头。 正如尹薇所说一样，范玥儿就是性子不太好，又爱掐尖要强，可真不是个恶毒的人，旁的不说，至少她绝对做不出陈秀珠那种事情来。 不然徐明菲遭就把范玥儿扔到一边去了，哪还会管她的死活。 578.第578章 小叙 徐明菲和尹薇也是好一阵子没见面了，这会儿好不容易坐在了一起，说完了陈秀珠的八卦之后，自然也得说说小女儿之间的私房话。 为此，待看到其他几位范家小姐已经足够招呼周围的客人之后，徐明菲就拉着尹薇偷偷地溜了。 今日是范老爷嫡亲孙子的满月宴，整个范府都是人来人往地，要想找个没人打扰的安静之地，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徐明菲领着尹薇在范府中七拐八拐地转悠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在后院找到了一间空屋子。 “今天你舅舅到底请了多少人上门做客，连找个单独说话的地方都这么难，我的脚都快走断了。”尹薇坐在软垫上，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拿出锦帕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汗。 “哪有那么夸张？”徐明菲在尹薇身旁坐下，指着自己道，“瞧瞧我，一滴汗水都没流呢！” “我能跟你这个天天到处跑的皮猴比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管我管得严，平日里除了去各府做客之外，顶多就是去城外的寺庙里上香，稍微走久一点就累得慌。”尹薇顺了顺自己的胸口，略带惋惜地道。 天知道她有多羡慕徐明菲的好身体，每次看到对方健康有活力的样子，她的心情也会跟着好上几分。 可惜尹夫人一直要求她做淑女，不许她像徐明菲那样时不时地做点运动锻炼身体。 “这个可不行啊！”徐明菲还有些微微喘气的尹薇，眉头微微一皱，道，“一段时间没见，尹姐姐你的体能感觉又差了不少，这样下去将来可是会吃亏的。” “会吃什么亏？粗重的活儿都有丫鬟婆子做，用不着我出手的。”尹薇笑道。 “粗重的活儿丫鬟婆子是能帮你做，难道将来你生孩子，那些丫鬟婆子还能帮你生不成？”徐明菲抬起尹薇的胳膊掂了掂，啧啧两声，道，“妇人生孩子可是个力气活儿，有体力才能平安生产，不然可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了。” “你说什么呢！”尹薇还是个未出阁的娇小姐，听到徐明菲提到生孩子这种话，当即小脸一红，面上露出几分羞涩之意。 “我的好姐姐，我这可说的是大实话，以前咱们年纪小我不好说，而现在……”徐明菲拉长了声音，视线特意在尹薇发育颇好的胸口和臀部扫了一圈，笑道，“听闻尹姐姐就快要定亲了，趁着还有点时间，该说的我自然是要说的。” “你还说！”尹薇瞪了徐明菲一眼，小脸绯红地道，“我看你也不远了，听说你娘已经在信阳府放出风声了，就连淮州这边都有好些人家意动了。你等着瞧好了，待今天一过，定然有不少人家要给你娘下帖子。” “下帖子就下帖子，我又不像尹姐姐这样，提一句就脸红害羞。”徐明菲冲着尹薇做了一个鬼脸，俏皮道，“正好我也自己选选，看看哪家少年郎最俊俏，说不定缘分来了就看对眼了。” 579.第579章 远亲 “你个没羞的，居然还想着自己选呢！”尹薇掩嘴一笑。 “怎么就不能自己选了？”徐明菲哼哼两声，凑到尹薇身前打趣道，“难道尹夫人没让你选？” 徐明菲和尹夫人并不算熟悉，但这并不妨碍她清楚对方对尹薇的维护，那份疼女儿的慈母之心，比起范氏也是不逞多让。 范氏都已经透过口风会让徐明菲自己挑喜欢的了，难道尹夫人还会不许？ 大熙朝在这种事情上相对开放，盲婚哑嫁这种事情，也就是在寻常百姓家稍微多一些，像徐明菲与尹薇这种官宦之家的小姐，就算不能自己真的亲自选，可在成亲之前普遍都是相看对方的。 果然，被徐明菲这么一说，尹薇顿时心中一虚，想起前几个月躲在屏风后偷偷瞧过的少年郎，刚刚才降下了温度的小脸又是一热，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 看着尹薇的反应，徐明菲不由坏笑一声，知道尹薇脸皮薄，也没有继续揭对方的短。 “好了好了，咱们这么久没见了，你就别一个劲儿的打趣我了。”尹薇扭了扭帕子，对着徐明菲服软道。 “冤枉，这明明就是你起的头啊，我哪有一个劲儿地打趣你？”徐明菲笑着用胳膊碰了碰尹薇。 “是是是，是我错了，好妹妹，别再说了！”尹薇自知招架不住徐明菲，立马拉过对方的手央道。 徐明菲也不说话，故意端了一会儿架子，又听了尹薇说了好些讨饶的话，这才扑哧一笑，总算是松口放过了对方。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尹薇也不敢在这个话头多说了，与徐明菲又分享了几个淮州最新的趣事后，无意道：“前几天我哥哥的好友来家中做客，知道我母亲爱丹青，特意送了一副名家所作的兰草图，可让我娘宝贝得不行，只许我看看，连碰都不让碰一下。” “兰草图？”徐明菲偏了偏头，好奇道，“我记得你娘屋中的兰草图，少说也有几十上百幅了，之前也没见过她不许你碰的，怎么这次就不让碰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尹薇撇了徐明菲一眼，好似终于找回了场子一般，挺了挺胸道，“我哥哥好友送的这幅兰草图跟其他的可不一样，上头画着的兰草我家根本就没有，据说是一位精通花草的大家养出的绝品，若不是作画之人与那位大家有旧，还没办法照着画下来呢！” “这么稀罕？”徐明菲眉头微挑，笑道，“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想看看了。” “你要是想看尽管来，我娘现在****都把画挂在屋中的，只要你不上手碰，看一看还是不碍事的。”尹薇大方道。 “那没问题。”徐明菲点头，稍稍琢磨了一下，就道，“我娘说了过了我小外甥的满月宴之后还要在淮州待一阵子才会离开，今天府中这么忙肯定是不行了，我看不如后日怎么样？” “后日……”尹薇想了想，点头道，“后日可以的，正好那天我娘没事，我也不用出门。不过……” “不过什么？”见尹薇脸上带着几分犹疑，徐明菲不禁开口问道。 尹薇看了徐明菲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刚才忘了跟你说了，我家来了远房亲戚，算是我本家的婶子和堂姐，她们得在我家住一阵子，你到时候要是见了……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一下。” “怎么，她们俩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徐明菲面带疑惑地看着尹薇，不解道，“我记得你们尹家的祖宅就在定州，离淮州也不算远啊，怎么到你家来了？” 尹大人如今还在京城任职，尹夫人是因为喜欢淮州的气候，加上要监督儿子在这边求学，才没有跟着一起去京城。 按道理来说，族中的亲戚就算是上门，也不该是常住的。 可看尹薇的样子，她嘴里的婶子和堂姐可不像是只在尹府住个一两天的样子。 “要说不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尹薇顿了一下，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道，“就是我这婶子家中不太好，伯父早年说出去游学，结果一去不回，她就只能带着我堂姐在族中过活。最近会来我家，我听着好像是因为他们在族中过的不是很顺，所以才到淮州来散心的。我堂姐从小没怎么见过父亲，婶子好像也不太管得住她，性子就有些跳脱……” 仅仅只是性子跳脱？ 徐明菲品了一下尹薇的话，瞧着对方一副背地里说了人家坏话的心虚样儿，心里不禁有些怀疑。 能让尹薇露出这种神色，恐怕她的那个堂姐应该不止是性子跳脱吧…… 尹薇察觉到徐明菲那略带探究的目光，不怎么自在地侧了侧身子，甩了一下手上的锦帕，低声道：“哎呀，反正到时候你见了就知道了！” “好吧！”徐明菲耸了耸肩，反正那不是她自己的堂姐，对方性子跳不跳脱也碍不着她什么事，就十分爽快地道，“看着你的面子，要是真碰上你堂姐，只要不是大事，我会多多包涵的。” “放心，我娘给她们配了几个得力的嬷嬷，出不了大事的。”尹薇见徐明菲答应了，面上立马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那就好。”徐明菲微笑道。 定下了后日去尹府做客这件事，两人又将话题转移到了淮州近来新开的几家首饰铺子上面。 自古以来，不论女人的年纪大小性格如何，对于衣裳首饰这种东西，只要有那个能力，都是抱有无限的热情的。 尹薇已经到了议亲的时候，从去年开始就跟着尹夫人逛遍了淮州城的大小铺子，这会儿跟徐明菲说起各个铺子的优劣来，那可真是如数家珍。 这一提起话头来，那尹薇架势可是不得了，一改往日文静娴淑的模样，小嘴跟点了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地直往外发声，要不是云儿得了消息跑进来说是前头宴席就要开始了，只怕她都没办法停下来。 580.第580章 准备 待到徐明菲和尹薇携手赶到宴席那边时，大部分人都已经坐好了，少部分人正围着抱着大红襁褓的周氏说笑。 徐明菲大致地打量了一圈，发现陈秀珠已经在左边的席面上坐定，正抿嘴听着旁边的人说话。 而范玥儿也已经到了，不过因着之前跟陈秀珠之间闹出的矛盾，她就没往陈秀珠那边去，转而去了右边席面坐定，连眼角都没往左边去。 前来做客的小姐们有好些都亲眼看到了范玥儿和陈秀珠发生的口角，见两人隔了那么远也不奇怪，只是在心中偷偷地嘀咕一声就抛到了一边。 徐明菲一看范玥儿的样子，就知道她这会儿还没有消气，未免触到对方的霉头，她也就没往那边去，拉着尹薇就去了几位相熟的小姐们身边坐下。 今日的满月宴宾客众多，范老爷怕府中的厨子手艺不够丢了自家脸面，特意从外头专门聘了些手艺高超的厨子来掌勺。 等到众位宾客都到齐了之后，还带着热气的佳肴就如流水一般端了上来。 徐明菲口味偏重，最爱吃麻辣的东西，桌上的一道麻辣鸡丝最受她的亲睐，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吃得小嘴通红，额头上隐隐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同桌的人原本对这道菜没有多少兴趣，可见她实在是吃得香，也忍不住拿起筷子夹了一些。 吃得惯辣的人还好，顶多就跟徐明菲一样小嘴红一点而已，可平日里就不怎么吃辣的人可就惨了，一筷子下肚后，嘴里立马就跟火烧了一样，忙不迭地直让旁边伺候的丫鬟倒水喝。 徐明菲见了，顿时就是心中一乐，惹得同样被辣到的尹薇投来一记白眼。 宾客们吃得欢，戏台那边也唱的欢，府里就这么热闹着一直到了宵禁的时候。 帮着周氏送完了宾客后，徐明菲已经困得不行了，回房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就倒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快到晌午的时候才醒了过来。 “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徐明菲撩开床帐，看到窗外的日头都升起了老高，不由皱了皱眉头。 范府虽是她的外家，可到底不是自己的家，她这样一睡就这个时候，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还是有些不好的。 红柳见徐明菲醒了，赶紧将早就准备好的水盆端了进来，低声解释道：“是太太见小姐睡得香，念着小姐昨儿招呼客人累着了，不让奴婢们叫醒小姐的。” “我娘也是，哪有那么累了？”徐明菲得知是范氏吩咐的，心头微微一松，穿上鞋子，走到梳妆台前面坐下。 红柳伺候着徐明菲净了面后，熟稔地拿起梳子，一边为徐明菲梳头发，一边笑着道：“太太也是心疼小姐，昨儿府中确实忙成了一团，听说老太太一早就发了话，不让各房的人过去请安，让大家多睡一会儿。奴婢刚才去打水的时候，听说玥小姐都还没起来呢！” 听到大家都睡晚了，徐明菲这才松了眉头，心情颇好地对着镜子照了照，吩咐道：“明儿我约了去尹姐姐府上玩，待会儿你把我给她准备的礼物找出来，她家里来了客人，你记得多准备一份，免得到时候失了礼数。” 581.第581章 老大夫 “是。”红柳微微点头，心中稍稍回想了一下之前准备的礼品单子，轻声道，“小姐，旁的东西倒还好，就是小姐特意从京城带回来的云水缎只有三匹，只够尹小姐和尹公子还有尹夫人的。” “云水缎只有两匹？”徐明菲愣了一下，随即拍了一下手，对着红柳懊恼道，“你不提这个我倒是忘了。” 云水缎乃是京城里一家织坊独创出来的布料，向来以其织法复杂，花纹独特为著，在京中颇受高门大户人家的追捧，每次铺子里一上新货，就会被众人哄抢一通。 徐明菲第一眼看到云水缎的时候，就觉得这种布料和尹家母子那种清新雅致的气质相配，这才特意费了几番功夫弄了来。 本来徐明菲尹家在淮州这边人口简单，满打满算也就三个主子，三匹云水缎而已绰绰有余了。 可现在多了尹薇的婶娘和堂姐，三匹料子就显得不太够了。 昨儿看尹薇的口气，她的婶娘和堂姐好像也不是特别好相遇的人，为了避免给尹薇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徐明菲沉吟了一会儿，便开口道：“先把那三匹料子撤下来，改天单独送过去就好，我记得咱们还从京城里带了好些舶来品回来，你挑几样合适的补上就是。” 红柳干脆地应了一声，带服侍徐明菲梳洗完毕之后，就打开箱笼挑出了合适的礼物。 这样的事情对于红柳来说也是驾轻就熟，徐明菲大致地看了一遍，觉得没有问题后就定了下来。 范府的小姐们昨天也忙着招呼了一天的客人，虽说范老太太特意免了她们早上去请安，但一个个看上去还是不怎么精神，眼底还泛着淡淡的青色。 也因为这样，待中午吃完了午膳之后，范家的小姐们也没有跟往日一样来找徐明菲玩，通通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对此，徐明菲也乐得轻松，她平日注重锻炼，身体自然比范家的表姐妹们要好，别人这会儿焉焉的，她倒是精神得很。 瞅着没人来打扰，徐明菲跟范氏报备一声，就带着丫鬟出门了。 昨天和尹薇聊天的时候，除了女孩子们都喜欢的衣裳首饰，尹薇还告诉她淮州的老字号药铺新进了一批稀罕的药材，还请了一位脾气怪异的老大夫坐堂看诊。 众人不知他姓名，他也不肯说，只以老大夫自称，可谓十足的敷衍。 那老大夫在这上面敷衍，脾气也不好，可医术却出奇的高，还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在淮州闯出了名堂。 只是他轻易不出诊，任何想要他治病的人，都得亲自上药铺去找他才行，不然就是天王老子来请，他也是不予理会的。 这样性格特异的人，徐明菲是怎么听怎么觉得耳熟，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这才放弃了休息的时间，准备出门去会一会对方。 淮州的这家老字号药铺就开在城中心，是一家已经经营了三代有着三层楼的大药铺。 马车一靠近药铺，徐明菲就听到外头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582.第582章 乱粥 徐明菲让红柳撩开车帘，发现自己要去的药铺此时已经被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药铺大门那边，更是挤了不少人，不少小厮打扮的人手里攥着帖子，你推我攘地吵成了一通。 而几位生得又高又壮的汉子跟桩子似地拄在药铺门口，凭着自己的优势形成了一道人墙，任凭外头的人如何折腾，硬是没让一个人挤进药铺里面。 “老大夫，我家老爷病重好些时日了，求老大夫出手救命啊！”一个方脸小厮见破门无望，只得奋力往前挤，努力地挤开自己前面的人，伸长了脖子朝着药铺里面大喊。 还不待里面的人回应，被他挤开的圆脸小厮当即眉头一竖，憋着劲儿狠狠地将方脸小厮给撞倒了一边，怒道：“挤什么挤，不知道什么而叫做先来后到吗？敢挤你爷爷我，也不瞧瞧我家主子是谁！” “你家主子是谁我不知道，可我家主子病得不行，等着老大夫救命啊！”方脸小厮大声道，同时还不甘示弱地继续往前挤。 他好不容易才冲出重围挤到前面来，哪能被人呵斥一声就放弃的？ “我呸！谁家过来求见老大夫的不是为了救命的？我家主子请老大夫看诊已经等了五天了，就算老大夫要看，也该是先看我家主子！”圆脸小厮用身子死死地抵在方脸小厮前，坚决不肯让步。 正待两人对峙时，后面突然又插进来一个尖脸小厮。 还不等两人反应，就高声道：“五天算个什么，我家主子都已经等了七天了！要轮先来后到，也该我家主子先！” 接着，不等三人吵起来，周围的挤着的其他小厮终于回过了神，害怕被人抢了先，不由一边继续使劲儿往前挤，一边争先恐后道： “我家主子来了十天了……” “我家主子来了八天了……” “我家主子……” 看着眼前几乎乱成了一锅粥的景象，红柳不禁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咂舌道：“小姐，这老大夫的医术真的有这么好吗？居然有这么多人等着请他看诊！” “他的医术是不是真的好，待会儿见见就知道了。”徐明菲轻笑道。 她朝着周围扫视了一圈，发现还附近停着不少马车，看那模样，似乎就是门口那些小厮口中的主子。 红柳望了望药铺那挤得几乎都快打起来的众人，略带担忧地道：“小姐，药铺门口还围着那么多人，咱们今儿出门也没带多少人手，只怕是挤不进去啊！” “谁说我们要去挤了？”徐明菲眉头微微一挑，收回自己的视线，对着外头的车夫吩咐道，“把马车赶到药铺后院那边去，不用去后门，找一处没人的空地停下就行。” 车夫得了吩咐，也不多问，老实地应了一声，就避开前方的人群，换了一条往药铺后院而去。 药铺的后门处跟前面的大门一样都挤满了人，车夫见状也没上前，扬了一下手中的鞭子，选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停下。 马车一停，红柳先扶着徐明菲下了马车，随后按照之前得到的吩咐从车上搬下一个红泥小炉，将一个褐色瓦罐放在小炉子上，然后拿着小扇子对着小炉子扇起了火来。 583.第583章 计诱 瓦罐在马车上的时候就一直用小炉子温着的，这会儿被猛火一激，立马发出了噗噜噗噜的声音。 一丝丝的白色烟雾从瓦盖上的小孔冒出，一股足以勾得人口水直流的肉香则伴随着白色烟雾飘散在了空中。 红柳出门之前已经吃过东西了，可这会儿近距离地闻到瓦罐里传出来的香气，还是忍不住偷偷地咽了一下唾沫。 一阵微风吹来，引人垂涎的肉香迅速扩散开来，顺着风向直接吹进了高高的院墙之中。 没过多久，原本安静的院墙便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啪！ 一只瘦长却相当有力的手搭到了院墙上，随后手掌一个用力，一个穿着天青色衣衫的少年便噌的一下，出现在了墙头上。 “什么味道，好香啊……”墙头上的人耸了耸鼻子，双眼微微一眯，面上露出几分陶醉的神色。 “秘制东坡肉，想尝尝吗？”徐明菲嘴角微微一翘，对着趴在墙头上的人轻声道。 “秘制东坡肉！”少年听到这几个字，惊呼一声，猛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也不待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就急哄哄地道，“要吃要吃！” “要吃那就下来吧！”徐明菲道。 “下来？”少年顿了一下，被肉香占据了脑子总算是清醒了几分，循着声音朝着徐明菲看了过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惊得他差点从墙头上掉下来。 “徐、徐三小姐！”少年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一段时日不见，小哥别来无恙啊！”徐明菲对着少年微微一笑。 少年闻言，颇为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想起自己和师父两人上次不告而别的事情，心中不禁一阵发虚，也不敢对上徐明菲的眼睛，只能呐呐道：“徐三小姐……” 徐明菲也不等他多说话，直接道：“既然小哥在这里，想必白爷爷也在了？我与白爷爷好久不见，难得遇上了，自然是要拜访一下的，还请小哥通报一声。” 听了徐明菲的话，心虚中的少年也不敢推辞，当即应了一声，就道：“徐三小姐稍等，我马上就去告诉师父。” 说罢，眼神不受控制地在依然散发着香气的瓦罐上瞄了一眼，这才身子一缩，回了墙里头。 红柳见状，也跟着停下了扇火的动作，先是扶着徐明菲回了马车坐好，而后手脚利落地将小炉子连带着瓦罐一起搬回了马车。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距离不远的后门那边发出一阵骚动，随后那群一直挤在后门的人不知得了什么消息，急急忙忙地挤成一团直往药铺大门奔去。 经过徐明菲的马车时，那些人甚至连多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待到那些人走远之后，徐明菲就吩咐车夫将马车驶去了后门处。 马车刚一停稳，之前趴在墙头上的少年就从后门中窜了出来，语带殷勤地凑到马车前，见到徐明菲从马车上下来后，立马堆笑道：“徐三小姐，我师父让我请您进去。” 584.第584章 算账 “有劳了。”徐明菲微微点头，抬脚就往里头走去。 红柳将还冒着热气的瓦罐用木盘托在手上，不需多吩咐便紧随其后。 走在前头引路的少年闻到从瓦罐中飘出的香气，喉咙微微一动，眼神不受控制地朝着红柳瞄了一眼又一眼。 徐明菲察觉到了这一点，也只是抿嘴一笑，然后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无视了少年那隐含着期待的小眼神。 药铺的后院不小，但离后门还真的挺近，要不然徐明菲也没办法凭着一罐秘制东坡肉就将贪吃的少年给引了出来。 几人顺着小路没走多久，就到了一个晒满了药材的空院中，而消失了好几个月的白老先生则站在这些药材旁的一个大木桌旁边，手里正拿着一个琉璃小瓶子忙个不停。 徐明菲只瞄了一眼，就认出白老先生手里的琉璃瓶正是她之前送给对方的除了这一只瓶子之外，她还额外送了一套她专门请人定制的简易版医疗器材。 当初白老先生在信阳府不辞而别之时，别的东西都没有带走，唯独就把她送的那些小玩意一个不落的全带走了。 少年看了一眼故作忙碌白老先生，想起对方刚才听到徐明菲来了的那个惊慌又心虚的模样，也好不揭穿自个儿师父，只得轻咳一声，带着几分尴尬地出声道：“师父，徐三小姐来了。” “徐三小姐？”白老先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做出一副终于回过神的模样，一把放下手中的琉璃瓶，回头看着徐明菲，一脸惊喜地道，“哎呀，小明菲你可算来了，快来帮我看看，这东西不知道哪里出了错，用着不顺手了！” 说罢，白老先生就作势上前，想要将徐明菲拉到身边来。 可惜徐明菲不吃他这一套，稍稍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的白老先生的手，嘴角微微一翘，似笑非笑地看着白老先生道：“白爷爷其他的先不提，自从上次一别，咱们真是好久不见了，怎么说也该先叙叙旧才是啊！” 白老先生闻言，身子微微一僵，略带尴尬地缩回了自己空在半空中的手，咂了砸嘴，低声道：“叙旧随时都叙嘛……还是……” “既然随时都可以叙，那现在不就正好？”徐明菲不等白老先生说完，立马出声打断了对方。 “这……”白老先生语塞，心中也不由微微一紧，暗道一声糟糕。 看着明显是准备找自己算账的徐明菲，白老先生面上不显，脑子却飞快地转动了起来，努力地思索该怎么样应对徐明菲才好。 “怎么，难道说白爷爷不想跟我叙旧吗？”不待白老先生想要对策，徐明菲眉头微微一挑，轻飘飘地看乐白老先生一眼，轻叹道，“我可是早就想跟白爷爷好好叙一叙旧了，只可惜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才跟白爷爷遇上了，可舍不得放过呢！” 说到舍不得三个字的时候，徐明菲不但特意加重了语气，还冲着白老先生露出了一个在外人看来十足甜美的笑容来。 只可惜这样的笑容，不但没有安抚到已经有些紧张了的白老先生，反而让他心头越发的忐忑了起来，没什么底气地道：“我、我也没说不想跟你叙旧……” 站在一旁的少年看到自家师父对上徐明菲的怂样，有心想要帮忙说上两句，可还来不及张嘴，就对上身旁红柳那带着几分警告的眼神。 回想起当初在信阳府的时候，他因为嘴贱而被红柳教训过的那几次惨痛经历，少年顿时就吓得紧紧地闭上了嘴巴，瞬间熄了帮白老先生说话的念头。 徐明菲没有注意到红柳和少年的那点小动作，听了白老先生的话，当即微微一笑，道：“那好，旁的先不说，就说说白爷爷怎么会不告而别，同时还把肖世子的病交给我治疗的这件事情好了。” “哎呀，这个我不是在留给你的信里面说了嘛，我有点事情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才急着走嘛……至于肖荣那小子，他的病不过就是对症调理而已，以你的水平来说，完全没有问题的。”白老先生嘿嘿道。 “这种话我可不敢承认的，肖世子身体金贵，万一中间出个什么岔子，我可担待不起。”徐明菲斜了白老先生一眼，凉凉地道，“白爷爷你挥挥衣袖说走就走，也不怕我经验不足，大意之下治死了人。” 白老先生颇为心虚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讪讪道，“怎么会呢，我看你不是处理得挺好的吗？不但将肖荣的毛病调理得差不多了，之前在秋猎围场的时候还把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出来。啧啧啧，他那毛病，要不是有你在，就靠随行的那几个御医，早就一命呜呼了……” 秋猎？ 徐明菲听到白老先生的话，面上微微一顿，心头不禁生出几分疑惑来。 她在围场救了肖荣的事情，因着圣上和穆皇后下了封口令，也只有当时在围场的人知道了罢了，并未大范围流传开来，至少京城中那些平民百姓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可白老先生又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当时白老先生也在京城？ 若是白老先生真的在京城，他又为什么非要将肖荣的病交给她调理呢？ 反正肖荣也是要进京的，明明他跟着一路更加方便才是！ 想到这里，徐明菲不禁眼神一凝，看着压根没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的白老先生，轻声道：“白爷爷消息可真是灵通，连京城中普通百姓都不知道的事情你都知道，弄得我都以为白爷爷当时也在京城呢……” “京城？”白老先生听到这两个字，摸着胡子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后呵呵一笑，道，“这你可就误会了，我哪里有去什么京城啊！不过是前几个月我遇到个以前的老友，他消息比我灵通，顺口提了几句罢了。” “是吗？”徐明菲怀疑地看着白老先生，对这番说辞可不怎么相信。 585.第585章 三只杯子 见徐明菲不信，白老先生不由大喊道：“我骗你干什么？我当时要是在京城，怎么可能不去找你啊！” 徐明菲看了白老先生一眼，用沉默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白老先生拿徐明菲没办法，也不想一直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便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就白爷爷您老这种爱特立独行的性子，我真是想不知道都难。”徐明菲轻哼道。 “我哪有爱特立独行……”白老先生不服，嘟囔道，“我在淮州城这边呆了快一个月了，除了你之外可没有其他的人认出我来。” “那是因为时间太短了，你的名声还没来得及传出去，要是再过一阵子，就会有人猜到是你，然后慕名而来了。到时候……”徐明菲冲着白老先生挤了击眼睛，狭促道，“就算药铺门口那边守了几位壮汉，怕是也挡不住那些来找你求医之人的热情。” “哈，老头子我又不傻，还能等到旁人闻风前来堵我？”白老先生得意的扬了扬头，道，“最多再过半个月我就会走了，要不是之前和人打赌输了，我才不稀罕呆在这里给人看诊呢！” 徐明菲之前就觉得奇怪吗，怎么一向独来独往的白老先生会突然跑到药铺里头坐诊。 这会儿听到对方的话，她不禁好奇道：“白爷爷你和谁打赌了？怎么会输了呢？” “也没什么……”白老先生不想提起这种丢脸的事情，支吾了几句，含糊道，“一个以前的老朋友罢了，那个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我一时大意才输掉了。” “师父，您老那不叫一时大意，叫自个儿跳进了人家的坑里。”站在一旁许久没说话的少年终于逮着了一个机会，毫不犹地就将自己的师父给卖了。 “混小子说什么呢你！”白老先生被徒弟揭了底，顺手就抄起旁边木桌上摆着的一个杯子朝着对方砸了过去。 少年显然不是第一次遭受白老先生的这种攻击了，身子灵活地往旁边一躲，笑嘻嘻地道：“我就说的实话而已。” “你个不尊师重道的小混蛋！”白老先生气极，指着少年怒喝道。 少年见状不但不怕，还冲着白老先生做了一个鬼脸。 这种类似的情景，当初在信阳府的时候，徐明菲就没少见，瞧着师徒俩你来我往地开始追着跑了，她也就没在意，干脆观察起了大木桌上的东西来。 原本她是想看看白老先生这边有没有什么让她感兴趣的药材，结果中意的药材没有看到，倒是桌上摆着的，还带着一丝余温的两只茶杯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她来之前后院这边应该统共也就白老先生和少年两个人而已，刚才白老先生扔了一只，桌上还剩着两只，也就是说一共有三只茶杯…… 而这茶杯的样式，是白老先生平日里最喜欢的，除非亲近的人上门，不然绝对不会拿出来招呼旁人。 “白爷爷，我来之前你有客人来过吗？”徐明菲抬头对这白老先生道。 586.第586章 一个德性 白老先生好不容易才追上来徒弟，这会儿正揪着徒弟的耳朵教对方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突然听到徐明菲问话，脱口就道：“没有啊！” “那你们两个人怎么就用出三只茶杯了？”徐明菲冲着桌上剩着的两只茶杯扬了扬下巴。 “呃……”白老先生愣了一下，眼珠子微微一转，而后狠狠拍了一下少年的脑袋，没好气地道，“还不是我这个笨徒弟，先拿出来的茶杯破了个口子都没看出来，差点割到了我的嘴。哎哟，我怎么就收了这么个蠢徒弟！” “师父，怎么又……”少年嘟嘴。 “什么怎么，那么大条口子都没看见，白瞎了一双招子，你还敢跟我叨叨？”白老先生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 少年委屈地瘪了瘪嘴， 破了个口子…… 真有这么凑巧？ 徐明菲瞄了一眼明显完整无缺地两只茶杯，又看了一眼地上已经被白老先生摔碎了的另一只杯子，总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好了好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明菲你来得正好，我新研究出了一种药丸，就是靠着你送我的那套提纯设备弄出来的，你给我参详参详，看看有没有问题。”白老先生松开满脸委屈的少年，带着几分殷勤地看着徐明菲道。 明知白老先生这是在故意岔开话题，徐明菲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顺从地点了点头，帮白老先生参考了起来。 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被撇到一边的少年，让红柳将带进来的瓦罐递给对方。 少年对瓦罐里的秘制东坡肉垂涎已久，原本他看徐明菲找白老先生算账的样子，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吃进嘴。 哪想到徐明菲居然会这么爽快！ 看着已经摆在了自个儿面前的瓦罐，少年情不自禁地吸了吸口水，虔诚的双手合十，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突然得他都不太敢相信了。 “我家小姐特意请来凤楼的张大厨做的秘制东坡肉，趁着没凉赶紧吃吧！”红柳见少年一脸梦幻的模样，忍不住抿嘴一笑，主动揭开了瓦罐的盖子，将一双筷子塞进了少年的手中。 “来凤楼的秘制东坡肉……我想吃了好久了，可惜张大厨每天只坐三罐，害得一直没能吃到！”少年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到底没能抵住美食的诱惑，筷子一伸，直接夹了一大块肥瘦相宜的东坡肉塞进了嘴里。 白老先生正缠着徐明菲研究新药，眼角撇到自己徒弟那副没出息的模样，不由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是一道东坡肉罢了，活像是八百年没有吃过东西一样，真是丢人！ 徐明菲注意到白老先生动作，嘴角微微一翘，状似不经意地道：“我记得白爷爷喜欢吃我们徐家厨子特制的酱肘子，今儿出门的时候太着急，没来得及准备，明天我就差人给白爷爷送来。” “酱肘子？”白老先生闻言先是一喜，随后顿了一下，轻咳一声，故作不在意地道，“一道菜罢了，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 “那……不送了？”徐明菲故意道。 “那怎么行？”白老先生一听，当即就道，“好歹是你的一片心意，说什么我都不能推辞！” 587.第587章 哄人 最后，在白老先生坚决不肯浪费徐明菲心意的名头下，徐明菲还是定下了明天就给白老先生送酱肘子的约定。 不过徐明菲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鉴于白老先生上次不辞而别顺带坑了她一把的举动，临到回范府的时候，徐明菲特意绕着后院走了一圈，打劫了不少品质上等的好药材。 对此，白老先生自然是一脸肉疼。 只不过他自知理亏，为了让徐明菲彻底消气，就算觉得肉疼也咬咬牙关忍下了。 能被白老先生看入眼的药材，当然都是难得的好东西，别的不说，其中有一味药草尤其得徐明菲欢心，是她一直想要制作的一种养颜丸的主要配药。 因此，待从药铺那边回了范府，徐明菲就将那味药草单独取了出来，也不去跟范家小姐们玩耍，径自关上院门投入了制药大业中。 直到晚饭时分，范氏差人来唤她去上房吃饭，她才依依不舍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一整天的你在忙什么呢？”范氏拿出锦帕擦了擦徐明菲鬓角，微微皱眉道，“瞧瞧，脸上出汗了也不擦擦，要让你外婆见了，指不定还以为我一个劲儿地使唤你了。” “娘哪里舍得使唤我？”徐明菲冲着范氏讨好地一笑，语气轻快地道，“今天我去外面逛了一下，新得了一味好药材做了养颜丸，待会儿回房了我就给娘送点去。” “又做养颜丸？上次你做的我都还没吃完呢！我说你都快及笄了，好好跟着我学管家理事才是正理，药丸什么的偶尔弄弄就行了。”范氏嗔了徐明菲一眼，嘴上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却不由自主地添上了几分。 没有什么能比自个儿的女儿时时刻刻惦记自己这种事更让人开心的了。 “管家理事我有学，药丸也要跟着做。这几天娘因为小外甥的满月宴也累着了，脸色看着都有些憔悴，正是该好好养一养才是。这次我做的养颜丸效果比上次的要好，娘只要按照我说的方法服用，不出三天定然能够重新容光焕发。”徐明菲笑着道。 “这么神奇？”范氏闻言，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顿时来了点兴趣。 “那是自然。”徐明菲嘴角微微一弯，笑道，“这养颜丸的主要药材，可是我特意从白爷爷那边抢回来的，娘是没瞧见我把药材拿走时白爷爷那心疼得模样，可乐坏我了！” “你还好意思说，难得在淮州城遇到白老先生，你不好好跟人家说话，还拿人家的东西。”范氏伸手点了点徐明菲的额头，低声道，“你要是想要什么药材，尽管跟下头的人吩咐就是了，不管多少银子娘都能给你买回来，哪里用的着去抢白老先生的？” “那不一样……”徐明菲怒了努嘴，轻哼道，“白爷爷不厚道，明明肖荣是他的病人，却硬是甩给了我，要不然我才不愿意惹那些麻烦事儿呢！再说了，我帮了白爷爷的忙，其他的东西我也不想要，自然得在药材上他出出血了。” “肖世子是白老先生甩给你的麻烦事儿，那戚远侯夫人呢？戚远侯夫人的病可没人逼着你，你还不是也接了。”范氏瞪了徐明菲一眼，不留情面地揭穿道。 588.第588章 私心 “娘……”徐明菲脸上飞快染上一抹红晕，颇有点不好意思地拉着范氏的手，低声道，“这不都已经过去了吗？你怎么还提啊……” “过去了？我怎么没有看出来？”范氏轻哼一声，没什么威力地横了徐明菲一眼，道，“要真是过去了，怎么京城里的信都给你送到淮州来了？亏得送信的人也聪明，没有惊动范家这边的人，要不然一个不小心露出了什么风声，就是你娘我也没法给你兜住。” 听到范氏提起从京城送来的信，徐明菲略带心虚地低下了头，也不敢再出声了。 也不知道是魏玄消息确实灵通，还是信阳府那边的人自己得了消息之后就自作主张。 反正她前脚跟着范氏来了淮州，后脚魏玄给她写的信就跟着一起来了。 那信中除了提到戚远侯夫人的病情逐渐稳定之外，更多的则是写了一些在外人看来可以称得上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林林总总的看着不多，可真一写起来也有好几页。 每次到收到魏玄那边送来的，不算薄的信件时，徐明菲嘴上会低低地嫌弃几句魏玄啰嗦，可嫌弃完了之后去还是一字不漏地认真看完了的。 她这般口不对心的模样，不管是云儿还是红柳都看在眼中，只是碍于自家主子的面子，不敢当面笑出声，只能自个儿私下偷偷地乐一乐。 今天她会一回府就专注于制作效果更胜的养颜丸，除了念着想要范氏好好保养一下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看了前几天魏玄送来的信。 信上说戚远侯夫人因为身体渐好，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愿意短暂地出门走动一下了。 碰巧过一阵子英国公太夫人大寿，戚远侯夫人年轻时颇受英国公太夫人的照顾，思及两人的情谊的，以前身体不好没办法去贺寿就不多提了。 如今身体有了起色，她说什么都应该去贺一贺对方。 一来表示自己对英国公太夫人的亲近，二来也是向京城众人表示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不少了。 之前因着戚远侯夫人常年病卧在床，府中的中馈就被戚远侯太夫人和她的嫡亲儿媳妇刘氏给争了过去，着实给戚远侯还有魏玄添了不少的麻烦。 如若这次戚远侯夫人能够在英国公太夫人的寿宴上好好表现一下，向众人宣告她作为戚远侯府的女主人地位，就算不能立马将侯府的中馈大权抢回来，也能震慑一下戚远侯太夫人和刘氏，也能让那婆媳俩少弄点幺蛾子出来。 为此，戚远侯夫人早早地就准备了起来，衣裳首饰什么的全部都是新置的，胭脂水粉更是用的宫里穆皇后赏赐的贡品。 这一切看上去都很完美，唯独一样缺憾让戚远侯夫人有些忧心。 那就是她久病初愈，身体是开始恢复了，可气色始终都要比旁人差一些，就算是涂了上等的胭脂水粉，也还是没有办法完全遮住。 可这样的缺憾也并不是不能弥补，只要戚远侯夫人能够在寿宴之前及时服用徐明菲做出来的特效养颜丸。 不说能让戚远侯夫人完全恢复巅峰时期的气色，但变得跟正常人差不多却是简单得很。 589.第589章 比较 范氏到底是偏着自己亲生女儿的，见徐明菲没有花说话了，也没揪着这个话题继续，径直带着徐明菲去了上房那边。 夜幕降临，上房那边依旧十分热闹。 范家的人为了这次的满月宴也忙了很长一段时间，今天终于好好地休息了一整天，虽说还没完全恢复元气，却也精神了许多。 唯有范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比不上年轻人，尽管面带笑容地跟范老太爷一起坐在上首处，但神色间依然看出有些疲惫。 “外婆，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徐明菲和范老太太向来亲近，一走进上房，就凑到了范老太太身边。 范老太太拍了拍徐明菲的手，见外孙女这么关心自己，不由微微一笑，慈爱道：“没什么大事，外婆就是年纪大了，觉轻而已。不过还是明菲最乖了，知道关心外婆，外婆心里高兴。” 坐在一旁的范玥儿原本正在范老太太面前逗趣，见徐明菲一来就吸引了范老太太的注意力，面上顿时就有些不好看。 瞧见徐明菲被范老太太夸赞，当即就出声道：“祖母没喝我娘让人给您找来的安神药吗？” “那安神药味道太重，我喝着嘴巴苦。”范老太太跟个小孩儿似得皱了皱眉。 “祖母，有句话不是说良药苦口嘛！再说了，那安神药可是我娘特意差人去外地的名医那边寻来的，为的就是能让奶奶能睡个好觉。祖母你就因为怕苦不喝，那我们得多伤心啊！” “玥儿！”周氏听到范玥儿的话，心头微微一紧，飞快的看了范老太太一眼，低低地叫了一声。 作为范老太太的儿媳妇，知道婆婆晚上睡不好觉，送上安神的汤药，那也只是她作为儿媳妇的本分，不敢邀功也不敢倨傲，更加不能因为范老太太不喝就露出不高兴的神色来。 可如今被范玥儿这么一说，倒显得好似她会心生怨怼一般。 万一范老太太听了之后心里不舒坦，稍稍给她这个做儿媳妇的使点绊子，那她岂不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本来就是嘛！”范玥儿撇嘴，偏了偏身子，不理会周氏，只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范老太太。 “你个小滑头。”范老太太听了这话，倒也没生气，只笑着道，“安神药是你娘找来的，就算伤心也该是你娘，关你什么事啊？” “我心里也想着祖母，祖母身体好我才会高兴，祖母不喝安神药晚上睡不好，我知道了怎么不伤心了？”范玥儿堵了嘟嘴，上前两步，故意扭了扭身子，将徐明菲挤到了一边，道，“祖母，就算是为了玥儿，您也要好好注意身体才是。” “是是是，除了明菲，你属你的小嘴最甜了，真让祖母拿你没办法。”范老太太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范玥儿听到范老太太又拿自己跟徐明菲比较，而且还是略逊的那一个，心头又是一阵不爽，忍不住朝着徐明菲投去一记白眼。 590.第590章 和乐 徐明菲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平白无故地被范玥儿扔了白眼，心中的冤枉可想而知。 不过她今天心情好，她也不愿因为这点小事就跟范玥儿多做计较，也避免引得身体不好的范老太太不开心。 只是不跟范玥儿一般见识一回事儿，该说的事情她也不会为了照顾范玥儿的情绪就藏着不说。 因此，不等范玥儿说出更多会让她不舒服的话来，徐明菲巧妙地动了动身子，重新回到了范老太太身边，笑着道：“外婆，你要是真的不喜欢喝那些安神药，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试试。” “什么办法？”范老太太一脸好奇地看着徐明菲。 “用专门的方子泡脚，配合一点按摩手法，对帮助睡眠有一定的作用。”徐明菲对着范老太太的脸端详了片刻，轻声道，“我看外婆的面色，觉轻的症状本来应该不是特别严重，只是这些天家里吵了些，所以症状加重了。” “哎哟，这你可说准了！”范老太太一把拉过徐明菲的手，慈爱地摩挲了一下，笑道，“我这睡不好的毛病前几年就有了，不过真不严重，就是这次曾孙满月，我心里高兴，晚上就有点睡不好。其实我也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这段时间过了，自然就会好了，就是你舅母心疼我这个老太婆，才特意给我弄了安神药来。” 说罢，范老太太朝着下首处坐着的周氏笑了笑，也算是当着大家的面全了周氏的面子。 果然，周氏听了范老太太这番话，之前因为范玥儿而变得有些自在的脸色顿时缓了几分。 徐明菲将范老太太的用意看在了眼中，嘴角微微一翘，便顺着话头道：“舅母一片好心孝顺外婆，是外婆的福气。不过外婆也不能小看觉轻这件事，这人要睡得好才会有精神，要是长期睡不好，精神一差，身体自然也就跟着不行了，得好好重视才是。” “你也孝顺外婆，也是外婆的福气。”范老太太笑了笑，温和道，“乖明菲你的意思外婆明白，不过外婆老了，别的不怕，就怕吃沾苦味儿的东西，你说的泡脚和按摩的法子我看就不错，今晚我就试试。” “那好，待会儿我就写了方子过来，然后在教下人怎么给外婆按摩。”徐明菲笑道。 范老太太闻言，摇了摇头，不赞同地道：“方子你可以写写，但按摩什么的就不必了。你身子金贵，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来做，我身边的张嬷嬷最擅长按摩，你待会只需告诉她一二就是了，用不着亲自动手。” “哪有那么严重？能给外婆按摩，我心里高兴呢！”徐明菲软软地道。 “外婆也高兴，不过你的心意外婆领了，事情还是按照外婆说的办。”范老太太不容拒绝地道。 徐明菲见范老太太如此坚持，想着那按摩的方法确实也简单，到时候只出声指点一下也行，就顺着对方的意思乖乖地应了一声。 “这就对了嘛！”范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 定下了事情，范老太太也没有忘记范玥儿的存在，伸手将范玥儿揽到了自己身侧，看了看范玥儿，又看了看徐明菲，只觉得孙女和外孙女都贴心，心头一阵欣慰。 591.第591章 委婉 跟众人一起用过晚饭之后，徐明菲就去了范老太太的院子，吩咐下人按照她写得房子弄来了泡脚的药水之后，又细细地指点了张嬷嬷该如何按摩。 张嬷嬷能在范老太太身边占据一席之地，按摩的手艺自然是寻常人比不上的。 也不需徐明菲多费心，张嬷嬷听过一遍之后，基本上就能抓住要点了。 小试了一回事儿之后，手上的动作也越发熟练，按得范老太太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老人家本来就习惯了早睡，加上这些天范老太太一直都没有睡好，被脚上泡着的药水和张嬷嬷的按摩一激，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靠在靠枕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徐明菲仔细地看了看，确定范老太太已经睡着了之后，就让张嬷嬷停了下来。 张嬷嬷跟丫鬟们伺候着范老太太睡到床上之后，不由走到徐明菲身边发面带喜悦地道：“表小姐的方法真管用，老太太已经好一阵子没能这么快入睡了。” “也是因为嬷嬷手法好。”徐明菲微微一笑，低声叮嘱道，“外婆的身子有些虚，你们平日里多注意一些，尽量别让她着凉了。” 范老太太早年跟着范老太爷吃了了苦，伤了底子。 虽说后来范家发达了，范老太太也吃着山珍海味地养了身子，可到底有陈年旧患在那里摆着，年轻的时候没什么，现在年纪大了就显出来了。 为此，徐明菲以前也给范老太太试着调理过身体，只可惜效果有限。 “表小姐放心，奴婢们一直都很注意。之前表小姐叮嘱过不能让老太太吃太多油腻的东西，奴婢们一直都记着的。”张嬷嬷恭敬道。 “那就好。”徐明菲点头。 瞧着这边没什么事了，徐明菲也没在这边多待，带着自个儿身边的丫鬟婆子们离开了范老太太的院子，准备会自己的屋子。 谁知刚走出去没有多久，就被等在路中的范玥儿给拦住了。 “玥表姐，你有什么事吗？”徐明菲略带惊讶地看着范玥儿，不明白对方突然这么拦着她干什么。 范玥儿轻哼一声，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当然不是，只是现在天色不早了……”徐明菲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 “我看也没多晚嘛……”范玥儿低声地嘀咕了两句，看了徐明菲一眼，嘟着嘴道，“听说你明天要去尹家做客？” “是。”徐明菲点头，轻声道，“昨天府中人多，我没能和尹姐姐多说话，准备明天去她府上拜访一下。” “那你去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去？”范玥儿直勾勾地看着徐明菲道。 带上范玥儿？ 徐明菲闻言微微一怔，面上不经露出几分诧异。 她记得范玥儿跟尹薇并不是很熟悉，怎么突然就提出要跟着她一起去尹府了？ 难不成…… 徐明菲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尹薇哥哥的身影，不由轻咳了一声，带着几分委婉地提醒道：“玥表姐，听说尹公子已经定亲了……” 592.第592章 放软 范玥儿没有领悟到徐明菲话中隐含的意思，只撇了撇嘴，道：“我当然知道他定亲了啊！” “那……”徐明菲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范玥儿，见对方神色自然，不禁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道，“玥表姐怎么突然想起要跟我一起去尹府做客了？” “我想去就去呗，还能有什么……”范玥儿轻哼一声，视线不经意地对上徐明菲那带着几分探究的眼睛，忽的脑中灵光一闪，慢了半拍的反射弧终于反应了过来，眼睛猛地一瞪，面带惊诧地看着徐明菲，尖声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尹公子才想去尹府的吧？” 徐明菲又不是傻的，看到范玥儿这犹如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的模样，就算心中是这么想的，也不可能当着对方的面这么说出来。 见范玥儿似有发火的迹象，徐明菲自知有些理亏，连忙出声补救道：“玥表姐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干嘛特意提起尹公子？”范玥儿双手叉腰，瞪着眼睛质问道。 “我就是顺口提了一下而已……”徐明菲放低了声音道。 “顺口？”范玥儿斜了徐明菲一眼，本来还想继续追根究底的，可转念想到自个儿今天过来的目的，只得暂且抑制住了心头的火气，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对，我以前是对尹公子……可那又不只是我一个人，这满淮州城的小姑娘，谁没对他有点什么？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我范玥儿脾气是不好，但也不是那种没品的人，尹公子都已经定亲了，我才不会傻乎乎地凑上去。” 听到范玥儿这番话，看着对方脸上那不似作假的神情，徐明菲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惊讶来。 她还真没想到，被周氏宠得越发娇蛮的范玥儿居然也有这么清醒的时候。 亏得她还以为…… 咳，看来这次确实是她冤枉人家了。 理清楚了这一点，徐明菲难得地对范玥儿放软了身姿，主动走到对方面前，轻轻拉住对方的手，笑道：“玥表姐是个明白人，都是我不好，还请玥表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计较。” “你……这是在跟我道歉？”范玥儿狐疑地看着徐明菲，眼底透出几分不敢相信。 也不怪她如此反应。 说来范玥儿跟徐明菲当了这么多年的表姐妹，两人之间的不对付从她记事起就有了。 只是归于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主动挑起事头的缘故，闹到最后向来都是她被人逼着给徐明菲道歉的多，基本上就没有徐明菲对她道歉的情况发生。 现在突然听到徐明菲主动道歉，实在是让她有些反应不及。 “今儿是我不对，自然是要跟玥表姐道歉的。”徐明菲微微一笑，又道，“还请玥表姐原谅我。” “呵，你也知道是你不对！”范玥儿见对自个儿这般放低姿态，心中顿时跟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一般舒爽，下巴不由微微一扬，带着几分得意的道，“看在你这么诚心道歉的份上，只要你明天带我一起去尹府，这事儿就算了！” 593.第593章 不好惹 “可玥表姐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去尹府呢？”徐明菲低声一句，见范玥儿的眉头又有往上挑的迹象，连忙接着道，“不是我不带玥表姐去，而是之前我就跟尹姐姐说好了一个人去，如果玥表姐去我怎么着也得提前打个招呼才是……不然这么突然来一下，要是出现了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可就不好了。” “也是……”范玥儿轻轻一哼，抿了抿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听说尹姐姐家来了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亲戚，想去见识一下罢了。” “就为这个？”徐明菲没想到是因为这个，面上不禁露出几分惊讶。 “不然呢？”范玥儿瞥了徐明菲一眼，瞧见徐明菲那惊讶的眼神，不由嗤笑一声，道，“看来昨天尹姐姐没跟你细说她的那位远房堂姐啊！” 徐明菲还没有见过尹薇的堂姐，也不好在这种情况下道人是非。 只是看范玥儿的样子，似乎对尹薇的那位堂姐没有什么好印象…… “玥表姐，尹姐姐的堂姐……有什么问题吗？”徐明菲略带好奇地看着范玥儿道。 “她啊！”范玥儿翻了个白眼，语带讽刺地道，“尹姐姐的这位堂姐在咱们淮州城可算是出了名的谁碰谁倒霉。” 什么叫谁碰谁倒霉？ 徐明菲一头雾水的看着范玥儿，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 “哎呀，这种事情说不清楚，反正你见了她就会知道了。”范玥儿忽的狡黠一笑，拉着徐明菲的手道，“跟你说句实话，要不是因为你要去尹姐姐家，我也不会一起去的，免得……” “免得什么？”徐明菲追问。 “当然是免得吃亏啊！”范玥儿哈哈一笑，对着徐明菲挤了挤眼睛，低声道，“反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一早我就来你院子找你，你可不能放我鸽子！” 说完，也不等徐明菲回答，范玥儿好似生怕被拒绝一般，转身提着裙子就跑了。 候在一旁的丫鬟见状，也不敢多耽搁，匆匆忙忙地对着徐明菲福了福身子，就紧跟着追了上去。 “小姐……玥小姐刚才的话什么意思啊？”红柳望着范玥儿离去的背影，面上也露出几分不解。 还能有什么意思！ 不过就是说她不好惹呗！ 徐明菲轻叹一声，忍不住也不怎么淑女地翻了一个白眼。 没想到一向跟她不对付的范玥儿，居然会因为觉得她不好惹来同她亲近。 “行了，趁着还不算太晚，你差人去尹姐姐家送个口信，就说明天玥表姐也会跟着一起上门拜访。”徐明菲吩咐道。 “小姐，你真要带玥小姐一起去啊？”红柳一听，顿时脸上就露出几分担忧。 范玥儿在红柳心中就是个祸头子，每次跟徐明菲在一起总要弄出点风波来。 “你也看到玥表姐的样子了，她是铁了心要跟着我一起去尹府的，就算我不答应，明儿她也会跟着一起出门。”徐明菲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无奈地道，“与其那样，还不如早作打算。更何况……” 徐明菲眼眸微闪。 看范玥儿的样子，尹薇的那位远房表姐，好像还真有点意思啊！ 594.第594章 扰梦 翌日清晨。 天色还未大亮，害怕徐明菲反悔的范玥儿便早早地上门堵人了。 徐明菲昨天回房之后还继续研究了一下特效养颜丸，睡得比平时稍微要晚一些。 因此，范玥儿上门来的时候，她还躺在被窝里睡的正香。 可惜美梦被搅，她也没办法继续赖床，只得带着呵欠老老实实地起床了。 “小姐，你眼底都有青影了，要不要奴婢拿鸡蛋敷一敷？”红柳见徐明菲再次打了一个呵欠，不由语带心疼地道。 “不用了。”徐明菲扭了扭脖子，凑到铜镜面前仔细地看了看，轻声道，“也不是很严重，你把上次我做的茉莉香脂拿出来，稍微抹点就行了。” “是。”红柳应了一声，立马打开梳妆台上放着宝蓝色脂粉盒子，用手指轻轻地挑出了一点，均匀地抹在了徐明菲眼周。 这款香脂是徐明菲针对黑眼圈特意研制的，只需轻轻抹上一点点，就能轻松地掩盖眼周的疲劳。 待到香脂抹匀了之后，徐明菲又简单地扑了一点粉，淡淡地描了一下眉，衬得她原本就出色的五官更加立体，吹弹可破的肌肤更是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嫩得好似能够掐出水来一般。 “明菲，你好了没有？”范玥儿在外间等得不耐烦了，干脆直接进了内间。 “好了。”徐明菲理了理红柳为自己挂在腰间上下的小香囊，颇为无奈地看着范玥儿，道，“玥表姐，距我和尹姐姐约定的时间还早，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这哪里早了？”范玥儿指了指外头的天色，道，“你瞧瞧，从你起床到现在都多久了，咱们家离尹府还有点距离，要是出门晚了可不好。” “从范府到尹府坐马车顶多也就一刻钟的功夫……”徐明菲看了范玥儿一眼，低声道，“距离约定到尹府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 “哎呀，早到总比晚到好！我记得尹姐姐向来起得早，咱们提前一点去没关系的。”范玥儿走上前来，一把拉住徐明菲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催促道，“快别耽搁了，咱们赶紧走吧！” “玥表姐，好歹也要用过早膳再走啊……”徐明菲无奈地喊道。 “早膳什么的，随便用点就行了。”范玥儿顺手就将桌上一碟点心拿在手中，道，“我看这个就不错。” 桌上的点心是昨天晚上红柳未免徐明菲半夜生饿才端上来的，过了一夜都不新鲜了。 徐明菲嘴刁，又注重养生，哪里肯这般随便对付？ 她挣开范玥儿的手，也懒得理会对方发疯，还是按照往常的规矩用过了美味的早膳之后，才在范玥儿的再三催促下出了门。 就这样，一行人坐着马车到达尹府的时候，也还是比之前约定的时间早了一刻钟。 尹薇接了消息特意从府内赶出来迎接，一见到徐明菲就忍不住低声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幸亏我今天起得早，要不然可就失礼了。” “你以为我想吗？”徐明菲悄悄地冲着范玥儿的方向努了努嘴，低声道，“还不是玥表姐着急想见见你的那位远房堂姐。” 595.第595章 犹疑 “见我堂姐？”尹薇顿了一下，飞快地朝着范玥儿的方向瞄了一眼，面色古怪地低声道，“我堂姐平日里并不怎么喜欢出门的，她有什么可见的？” “听说你堂姐是出了名的谁碰谁倒霉？”徐明菲用胳膊轻轻地碰了一下尹薇，低笑道，“尹姐姐你不厚道，上次都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个。” “真是……”尹薇听到徐明菲的话，哭笑不得地道，“那又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头，我没事提那个干什么？况且……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都是凑巧罢了……” 凑巧？ 徐明菲似笑非笑地看着尹薇，对于对方的这番说辞可不怎么接受。 虽说无巧不成书，但是一件事如果太凑巧了，那里头可就大有文章了。 远的不说，就怀远侯府的余芷蓉被人传成了戚远侯夫人的“贵人”一事，可不就是人为弄出来的巧合吗？ 尹薇被徐明菲直白的眼神看得脸颊微微发红，不由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心虚道：“好妹妹，你别这样看着我行不行？外头太阳大，我已经准备好瓜果点心了，咱们赶紧进去吧！” 范玥儿整理完衣裙，见徐明菲和尹薇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眉头微微一皱，就上前道：“咱们不进去吗？” “要呢！”尹薇见范玥儿过来了，也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连忙道，“听说玥儿你要来，我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你喜欢喝的果子露。这一路上过来你们也辛苦了，快跟我一起进去歇歇吧！” 说罢，不等徐明菲出声，尹薇便拉着她的手，同范玥儿一同往尹府里走。 徐明菲见状，也不反抗，只是抿嘴一笑，顺从了尹薇的意思。 虽说是小姐妹直接互相邀约，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到了别人家做客，徐明菲和范玥儿还是得先去尹夫人那边打个招呼才是。 两人都不是第一次来尹府，对尹府的格局也颇为熟悉，一路往正房走去，也没有好奇地多做打量。 不一会儿的功夫，三人就来到了正房。 外头站着的小丫鬟见尹薇带着客人来了，立马殷勤地帮着打起了帘子，同时还低声道：“小姐，莲小姐和尹七太太在屋里跟夫人说话。” “她们怎么来了？”尹薇嘀咕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我娘不是说了让她们平时就在自己屋中用膳吗？” “莲小姐和尹七太太都是用过早膳之后才过来的。”小丫鬟低着头，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又飞快地低声补充道，“大少爷之前来传了话，说是待会儿带朋友过来给夫人请安。” “哥哥的朋友？”尹薇微微一惊，随即道，“是不是上次送了兰草图给哥哥的那位公子？” “正是。”小丫鬟点头。 得了这个答案，尹薇脸上立时出现片刻的僵硬，略带踌躇地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徐明菲和范玥儿，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徐明菲和范玥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尹薇这个样子，两人不禁对视一眼，没有出声。 “是薇儿吗？怎么站在外头不进来？”正待尹薇犹疑不定之时，屋里的尹夫人已经听到了动静。 596.第596章 尹莲 尹夫人出了声，尹薇也就不好一直展在外头不进去了。 她有心想要回头提醒两句，可又怕被屋里的人听到，只能带着几分无奈地对着徐明菲和范玥儿笑了笑，然后硬着头皮率先走了进去。 “我怎么觉得……尹姐姐有些怕她堂姐？”范玥儿拉着徐明菲落后一步，飞快地低声道。 徐明菲微微一顿，回想着尹薇刚才的模样，轻轻地摇了摇头，同样低声回道：“我看尹姐姐不是怕她的堂姐，恐怕是别有隐情。待会儿咱们进去了别多说话，看看就知道了。” “这还用你交代？”范玥儿轻哼一声，低声嘀咕道，“就尹姐姐堂姐的那些传闻，我还不想倒霉呢！” “好了，快进去吧！”徐明菲颇为无奈地轻叹一声，未免尹夫人多等，不在跟范玥儿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干脆伸手拉着对方走进了屋子。 尹家出身清贵，虽说族中有不少人都在官场中行走，但家中摆设却并不奢华，只是处处透着不同与常人的精致淡雅。 尹夫人酷爱兰草，淮州这边有事她当家做主，因而正房中有不少的摆设都带着兰草的印记。 徐明菲和范玥儿一进去，就看到尹夫人下首处坐着一对母女。 那位母亲瞧着不怎么精神，身材稍稍有些消瘦，看上去大约三十几岁的样子，应该就是丫鬟口中的尹七太太。 而尹七太太身旁坐着的那位穿着素色衣衫，头上仅仅插了一支银簪的妙龄少女，应该就是尹薇的远方表姐尹莲。 莲，以出淤泥而不染的著称，代表着品性高洁。 可对于有着谁碰谁倒霉之称的尹莲，徐明菲实在是没法将对方跟品性高洁联系上。 尤其是这会儿亲眼看到了对方的模样，更是让徐明菲觉得尹莲跟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有任何的关系。 原因无他，就凭这尹莲那跟个软骨头似的坐姿，还有那淡淡的带着几分矛盾的期盼和哀怨，就让人对她没法有什么好的联想。 尹夫人刚才在屋中应付了尹莲母女还一阵子，正有些不耐烦，这会儿见了徐明菲和范玥儿，心头顿时一松，带着几分解脱地看着两人，笑着道：“好久没看到你们两姐妹了，今天难得来一趟，可要多玩一会儿才是。” 徐明菲与尹夫人也算比较熟悉，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多客套。 她先是同范玥儿乖乖地与尹夫人行了晚辈礼，而后就嘴角微微一扬，带着几分顽皮地道：“伯母放心，就是因为许久没来了，我和表姐早就说好了，今儿一定要在尹姐姐这里多赖一会儿，只要伯母不嫌我们吵，不到太阳下山我们绝对不回去。” “那可好，你们尽管玩，我让特意让厨房准备了新鲜吃食，据说是从北方那边带来的东西，咱们这边没有，待会儿你们玩累了就多吃点。”尹夫人笑道。 “是。”徐明菲和范玥儿齐齐点头。 正待气氛一片和乐之时，坐在一旁没说话的尹莲突然出声道：“五婶娘，您说的北方那边带来的吃食，是不是上次顾公子送的？” 597.第597章 梗人 尹莲一开口，原本还算欢快的气氛顿时一凝。 尹夫人身子微微一僵，挂在嘴角的笑要落不落的，使得她整张脸的表情都显得怪怪的。 已经拉着徐明菲和范玥儿落座的尹薇更是脸色一变，眼中飞快地露出一丝恼怒和后悔来。 范玥儿察觉到这种诡异的气氛，颇为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偷偷地伸手拉了徐明菲的袖子一下，用眼神示意道：这是什么情况？ 我哪知道是什么情况？ 徐明菲动了动眼角，对着范玥儿轻轻地摇了摇头。 “五婶娘，你还没回答我呢，今天厨房要做的吃食，是不是顾公子上次送来的那些？”尹莲却好似压根就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一般，见尹夫人没有说话，还面带羞涩地追问了一句。 “咳！”尹夫人飞快地朝着徐明菲和范玥儿的方向瞄了一眼，而后掩饰般地拿起锦帕按了按嘴角，低声道，“不是，是你五伯父托人从京城送来的。” “是五伯父啊……”尹莲低低一叹，略带失落地道，“上次尝了顾公子带来的北方特产，我和娘都觉得味道很是不错，只可惜分量少了点，还没吃够就没了……” 说完，尹莲还眼带幽怨地望了尹夫人一眼，好像是尹夫人少分了东西给她，才害得她没有吃够一般。 尹夫人接收到尹莲的眼神，心中立时一梗，嘴角的微笑也跟着完全落了下来。 尹薇为人厚道却不懦弱，看到自己的亲娘受了气，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当即就接口道：“莲姐姐你要是想吃北方的特产尽管说就是，咱们淮州虽然不大，但来往的商家多，那北方的特产也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只要有心，差人去城中寻一寻，总能够找到的。” “哎，薇妹妹你这话就不对了，正所谓礼轻情意重，那北方的特产虽然不精贵，但不管怎么说也是顾公子的一片心意，你怎么能如此嫌弃呢？”尹莲再次轻轻一叹，柔柔地看着尹薇，低声道，“这要是让顾公子听到了，还不知道有多伤心呢……” 尹薇继尹夫人之后也被尹莲弄得一噎，不由涨红了一张玉白的小脸道：“我什么时候嫌弃顾公子送的礼物了？莲姐姐你可不要乱说！” 当众说出嫌弃别人送的礼物，如此失礼的话要是传了出去，绝对是要贻笑大方的。 尹薇家教甚严，在人情来往上面向来十分有分寸，还从来没在这个上面失礼过。 可如今被尹莲这么一说，倒显得她没教养小家子气了。 “难道薇妹妹不是这个意思？”尹莲面带诧异地看着尹薇，微微坐直了身子，手足无措地道，“对不起，薇妹妹真是对不起，是我一时想岔了，是我误会了你，你没有嫌弃顾公子的礼物……” 听着尹莲这番状似道歉的话，尹薇不但没有得到安慰，反而更气了，哆嗦着嘴唇半响都没能说出话来。 范玥儿也没想到事情一下就发展成了这样，看了看被气得不行的尹夫人和尹薇，不禁目瞪口呆地盯着尹莲，喃喃自语道：“天啊……这尹莲真是……难怪被人说谁碰谁倒霉……” 598.第598章 顾公子 “玥表姐！”徐明菲听到范玥儿的话，当即出声提醒了一句。 虽说范玥儿的声音并不大，可到底尹莲就坐在她们对面的，要是被对方听到了，多少有些不妥。 不过…… 徐明菲将视线落到依旧面带歉意的尹莲身上，忽然发现对方的这幅模样，看着有点眼熟。 那羞答答的模样，那三言两语曲解别人意思的本事，跟当初刚来徐家的张莹和柳茹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啊！ 只是那会儿张莹毕竟年纪小，心机还不够，容易被人看出破绽来。 而柳茹心机是够了，但着实矫揉造作得厉害，骗得了徐大老爷，却骗不了徐大太太一干人等。 倒是眼前的尹莲…… 人如其名，真是好大的一朵莲花，还是白色的那种。 就是不知道这朵白莲花，是真白莲还是假白莲了。 想到这里，徐明菲眉头微微一挑，看向尹莲的眼神不禁带上了几分探究。 “夫人，大少爷和顾公子过来了。”正待气氛僵硬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丫鬟的通报声。 正在打量尹莲的徐明菲发现，对方在听到丫鬟的这句话后，双眼顿时一亮，下意识地挺了挺自己的背脊，微微侧过身子，眼睑下垂，露出了一个美好的侧脸。 尹夫人听到儿子来了，只好先压住心中的火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快让他他们进来。” 外头的丫鬟当即应了一声，手脚利落地打起了帘子。 很快，气质温润的尹轩打头走了进来，另外一位身穿皂色锦衣的年轻男子也紧随其后走进了屋子。 尹家的人长相都十分出众，尹轩的样貌随了尹大人，虽然年轻，但已经显出了英挺不凡的一面，饶是在京城中见过了不少世家公子的徐明菲，也不得不承认尹轩确实足够出色。 可今天这般出色的尹轩进屋之后确稍显暗淡，无往日那般吸引人注意。 究其原因，就是那位跟在尹轩身后进屋的年轻男子。 那位年轻男子看上与尹轩年纪相仿，去顶多二十出头的样子，身材倾长，天庭饱满，面容俊朗，双目精湛有神。 一身皂色锦衣原本并不显眼，可穿到了他的身上，却偏偏显出了与众不同的矜贵之气。 此时，屋中坐着四位妙龄少女，其中三位都对进屋的这位年轻男子有片刻闪神。 唯独徐明菲，看着走进屋的顾公子，眼中不禁透出了些许诧异。 怎、怎么会是他？ 尹轩昨天就从妹妹尹薇那里知道今天会有客人上门，这会儿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徐明菲和范玥儿也没有觉得意外。 倒是他看到尹莲和她娘也在屋子中的时候，神色微微一顿，飞快地朝着身后的年轻男子瞄了一眼。 而那位年轻男子却好像没有察觉到尹轩的小动作一般，进屋之后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尹夫人面前，行了一个晚辈礼，恭敬道：“夫人好。” “顾公子无须多礼。”尹夫人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面带和煦地对着顾公子点了点头。 599.第599章 惊诧 尹夫人显然对眼前的这位顾公子十分有好感，说起来话语调都轻缓了不少，只是碍于男女有别，就算对方是自己儿子的朋友，她也不好表示得太过亲近。 简单地跟顾公子寒暄了两句之后，就转头跟尹轩说话了。 而那位顾公子站在尹轩旁边，依然目不斜视，连眼角都没有往徐明菲等人这边扫过来，充分的解释了避嫌二字的意思。 可他长得如此出色，就算他为了避嫌不曾往女孩子这边看，难道女孩子们就会因为害羞不敢看他了？ “明菲……”这不，不过片刻，被顾公子给惊艳了一番的范玥儿低唤一声，悄悄地用手指碰了碰徐明菲的手腕。 徐明菲直直地看着顾公子的脸，心中的震惊还没有平复，突然被范玥儿这么一喊，整个人顿时一个激灵，猛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怎么了？”按压住心中的惊讶，徐明菲稳了稳心神，转头看向了范玥儿。 此时的范玥儿脸颊绯红，长长地睫毛扇了扇，十足的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难得含羞带怯地低声道：“咱们淮州城什么时候来了位这般出彩的顾公子啊？尹姐姐有没有跟你提过，他是什么人？” 徐明菲语塞，眼角悄悄地瞄了一眼不远处的那所谓的顾公子，暗暗地吸了一口气。 要是尹薇跟她提过就好了！ 至少也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啊！ 什么顾公子啊，眼前这人明明就是京城宁国公府嫡出的六少爷，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妹妹之子顾六爷顾善！ 她离开京城的时候，顾善明明就好好的呆在宁国公府的，也没有听说他有远行的打算。 而何况据闻顾善家中正在准备为他议亲，京城中有不少对他兴趣夫人小姐们，各个对此都关注得很。 虽说这几年顾善的风头被认祖归宗的魏玄抢去了一大半，可他毕竟出身高贵，本身也十分有本事，是宁国公府这一代最为出色的男丁。 在这样的光环之下，顾善走到哪里也一样都是被人注意的对象。 怎么这么该被人众星拱月的顾六爷，就悄无声息地来了淮州？ 而且看尹夫人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顾善的身份。 若是尹夫人知道顾善的身份，恐怕就没那么轻松的接受对方的晚辈礼了。 公主独子的晚辈礼，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坦然接受的。 倒是尹轩…… 徐明菲不动神色地看了看尹轩，有些拿不定对方知不知道顾善的身份。 尹夫人不认识顾善，还可以说是因为尹夫人常年呆在淮州，已经多年没有去过京城。 可尹轩却不一样。 她记得尹轩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去一趟京城见尹大人，尹大人作为礼部侍郎，很有可能跟顾善打过交道。 “明菲……”范玥儿见徐明菲愣愣地没有回话，心头立时就有些不高兴，可她就是性子再娇蛮，也知道自个儿不能在这个时候发火，只得咬了咬嘴唇，再一次低声道，“那位顾公子，尹姐姐有提过吗？” 600.第600章 心肝 “没有。”徐明菲回神，对着范玥儿轻轻地摇了摇头，怕对方不相信，又添了一句，“尹姐姐之前只跟我提到过她的堂姐。” “哦。”范玥儿有些失望。 她抿了抿唇，再次抬头偷偷地朝着顾善那边看了看，脸颊上的红晕不禁又扩散了几分。 那位顾公子……长得可真是俊俏！ 就在范玥儿忙着少女怀春犯花痴的时候，刚才同样低头装羞涩的尹莲突然出声道：“顾公子，听说你不喜欢吃甜的点心，正巧我今天做了点葱油酥，待会儿我给你和轩堂哥送去可好？” 葱油酥…… 徐明菲闻言微微一怔，眼睛下意识地往窗外扫了一眼。 这一大早的，尹莲没事做什么葱油酥？ 该不会……是特意为某人做的吧？ 徐明菲的飞快地朝着尹轩和顾善两人扫了一眼，虽说尹莲有将尹轩拉出来当挡箭牌，长了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她的那盘葱油酥多半就是特意顾善准备的。 啧啧，宁国公府的顾六爷果然魅力不凡，就算没有那身让人艳羡的家世，单凭着他那讨人喜欢的皮囊，照样能惹得小姑娘们春心萌动。 短暂的惊讶之后，看到尹莲突然这么来了一出，徐明菲已经顺利地调整好了心态，看向顾善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调侃。 正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尹莲性子瞧着不怎么样，可样貌却是相当不错的，就是比起京城中的好些世家千金们，那也是不逞多让。 尹莲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可谓是精彩纷呈。 徐明菲就不提了，尹夫人还算有城府，脸色只比刚才稍稍黑了一点，尹薇却是瞪大了自己的眼睛难以接受地看着尹莲，好似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一般。 而刚才还处于少女怀春状态的范玥儿也脸色一变，眼带凶狠地瞪着尹莲，眼刀子更像是不要钱一般地直往对方身上扔。 身为嫡亲表妹，徐明菲瞧着范玥儿的样子很想出声提醒几句，可思及对方的性子，也知道就算她出声提醒，估计怒火中烧的范玥儿这会儿也是听不进去的。 倒是顾善不愧是在京城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对上尹莲这番有些冒昧的话，面上依旧一派平静。 只见他从进屋之后第一次转过头落到尹莲这边，礼貌却又显得疏远地道：“多谢姑娘的好心，不过我从来不吃葱的。” 扑哧！ 关注着顾善的徐明菲一不小心没能忍住，发出了一声低笑。 葱油饼遇上从来不吃葱的人是个什么结果？ 呵呵，当然是白搭了！ 这个顾善，可真是不留情面。 面带娇羞的尹莲显然没有想到顾善居然会给出这样的答案，脸上顿时一白，之前的娇羞跟着退了个一干二净。 “顾、顾公子……”尹莲眼眶微红，泫然欲泣地看着顾善。 可惜顾善这次没有功夫理她了，只直勾勾地看着坐在尹莲不远处的徐明菲，眼底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几分惊讶。 那不是魏玄的心肝徐明菲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 601.第601章 不靠谱 看了人家笑话的徐明菲当然注意到了顾善的惊讶，不过她也没有跟对方来个相见欢的意思，仅仅象征性地点了点头，而后便移开了视线。 顾善的反应也不慢，见徐明菲这个样子，自个儿也没节外生枝的意思，也不再搭理一旁快要掉眼泪的尹莲，转头对着尹轩低语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尹夫人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尹莲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侄女，见顾善要走，心中顿时一阵欢喜，连常规的客套挽留都不做了，只叮嘱尹轩好好招呼顾善，就大方地放了两人离去。 看到顾善就此离开，居然连个眼角都没给自己，尹莲面上又是一泣，欲落未落的泪珠终于从脸颊上滑了下来。 “顾、顾公子……”尹莲觉得自己的一颗真心被辜负，心中十分委屈。 尹夫人看着尹莲这个样子，简直头痛欲裂。 她有心想要教训几句，可人家的亲娘就坐在旁边，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她一个外人要是开口，实在是又越俎代庖之嫌。 可若是不管…… 尹夫人飞快地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徐明菲和范玥儿，只觉得面皮一阵发疼，他们尹家的面子真是都要被尹莲给丢尽了！ “七弟妹，我看莲儿好像还没有睡醒，人也糊涂着的，你赶紧带她回去休息一下好了，反正这边也没什么事儿。”尹夫人对着坐在尹莲身旁的尹七太太使了一个眼色，略显僵硬的道。 睡糊涂什么的，在座的人心里头清楚，不过就是个尹夫人为尹莲遮羞的借口。 可谁能想到尹七太太不但不顺着台阶往下走，反而撩起眼皮，语气阴沉地开口道：“五嫂，我家莲儿清醒得很，没糊涂。” “……”尹夫人对上尹七太太的脸，无语凝噎。 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实在是没力气跟尹七太太置气，干脆对着尹薇道：“哎，我昨儿没睡好，得去休息一下，薇儿你带着明菲和玥儿去园子里玩好了。午膳也不用过来一起吃了，我已经吩咐过厨房，单独给你们备了一桌。” “是，女儿知道了。”尹薇紧紧捏着手中的锦帕，忍了又忍，最终压住了心头的火气，点头应了一声。 而后，她草草地对着尹莲和尹七太太点了点头，就带着徐明菲和范玥儿离开了正房。 尹轩和顾善走了，徐明菲几个人也走了，尹夫人有摆出了一副送客的姿态，被顾善不爱吃葱这个消息给打击了的尹莲也就不欲多待，带着尹七太太出了正房。 走在前头的尹薇听到后头的动静，脚下先是一顿，随即猛地加快了步子，活像是后头有鬼在追一样地冲出了正院。 徐明菲和范玥儿知道尹薇心里不好受，见状也不多言，只默默地跟上了尹薇的步伐。 亏得徐明菲平时爱锻炼，范玥儿也是个闲不着的大家闺秀，跟在尹薇身后一路疾行，也就是呼吸稍稍重了一点而已，连汗水都没有多流一滴。 反倒是尹薇，走到园子里的凉亭时，不但喘得厉害，额头上更是冒出了不少细细的汗珠。 “明菲，玥儿，对不住，让你们看笑话了。”在凉亭中一坐下来，尹薇刚说了一句话，就忍不住拿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602.第602章 破涕 尹薇性子温柔娴淑却又不失主见，是大熙朝标准的官家千金。 因着她年纪稍稍比徐明菲和范玥儿长一些，往日几人处在一起的时候，大多都是尹薇充当大姐姐的角色。 就冲着这个，换了其他的时候，尹薇绝不可能轻易在两人面前落泪。 可今天情况特殊，尹莲那不像话的做派被自个儿的小姐妹们看了个清楚，尹薇没在正房当场哭出来就已经算好的了。 “尹姐姐，你这是干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以咱们的交情，难道还分不清孰是孰非吗？”徐明菲赶紧上前两步，安抚性地拍了拍尹薇的肩膀。 同时，她也不忘朝着范玥儿使了一个眼色。 范玥儿的性子娇蛮，却不代表她完全不懂人情世故。 虽说她与尹薇的关系没有徐明菲密切，可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落井下石的时候。 接收到徐明菲的暗示后，范玥儿便也跟着开口道：“就是，尹姐姐你别哭，这不干你的事儿！你堂姐那可是咱们淮州出了名的谁碰谁倒霉，你今天也就是被她给连累了。” 谁碰谁倒霉…… 听到这句话，尹薇心中更是涌起一阵羞愤，呜咽的声音不由一顿，随即又狠狠地抽泣一声，干脆趴在凉亭的桌子上哭了起来。 他们尹家这么多年在淮州的名声，就因为尹莲给连累了，这让她以后可怎么好意思出门啊！ “哎呀呀，尹姐姐你怎么了？”范玥儿不知自己说错了话，见尹薇哭得更厉害了，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无措。 徐明菲忍不住对范玥儿翻了个白眼，也不指望对方能说出什么有用的安慰话了，径自拿出锦帕，一边低声安慰尹薇，一边擦拭对方脸上的泪珠。 尹薇其实也是一时情绪上涌罢了，哭着发泄了一通，又被徐明菲温声细语地安慰了一通，心绪总算是安定了的下来，渐渐地止住了哭声。 “是我失礼了，还望两位妹妹莫怪。”尹薇擦了擦脸，将手中的锦帕放到一边，红着一双眼睛，颇为不好意思对着徐明菲和范玥儿低声道。 “不怪不怪，只要尹姐姐不哭就行。”徐明菲浅浅一笑，低声道，“尹姐姐花容月貌，若是哭成了小花猫可就不美了。” “明菲！”尹薇正是伤感的时候，被徐明菲这么一调侃，伤感的心思不由被冲淡了几分，带着几分娇嗔地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打趣我！” “冤枉！我就实话实说而已，哪有打趣尹姐姐？”徐明菲低呼一声，故作委屈地道。 “你就贫嘴吧！”尹薇轻哼道。 范玥儿见尹薇终于被徐明菲给哄好了，心头也不由跟着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她刚才真的不清楚自己说错了什么，居然惹得尹薇又哭了一次。 这会儿见尹薇不哭了，便带着几分补救地开口道：“尹姐姐你放心，今天的事儿我跟明菲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要是真的被其他人知道了，我也会为你争辩。那些不着调的事情都是你堂姐一个人干的，跟你没关系。” 603.第603章 打听 尹薇幽幽地看了范玥儿一眼，轻叹道：“玥儿你的好意我心里领了，可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尹字，就算你帮忙解释了，人家到最后也只会说是我们尹家没有规矩……” “那就跟我之前说的一样，我跟明菲都会闭紧嘴巴，绝不透露一个字。”范玥儿伸出手指在自己的朱唇前比划了一下，做出一个缝针的姿势，而后又道，“你若是不相信我，总该相信明菲不是？” 说罢，范玥儿又学着刚才徐明菲的动作，朝着对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徐明菲附和自己。 “我自然是相信你们的，只是……”不待徐明菲出声，尹薇就低下头，略带沮丧地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我堂姐一天住在我家，她做的那些事情，总有一天会纸包不住火的。” 范玥儿从小到大就是范家的小霸王，除了会在徐明菲身上吃点亏之外，那就没有不顺心的地方。 这会儿看到因为尹莲如此愁眉苦脸，不由皱眉道：“既然这样，要我说尹姐姐你们就该赶快把你堂姐她们送走。不是说她们是来你家做客的吗？我看她们也在淮州待了好一阵子了，也该回自己家了。” 尹薇闻言，面上不禁露出几分难色。 把人送走这种一劳永逸的事情难道她不知道吗？ 可人家孤儿寡母表明上是说来做客散心，可实际上确实带着几分投奔的意思。 他们尹家向来和善待人，怎么做得出撵人离开这种事情来？ 还是徐明菲比较了解尹家的家风，见范玥儿还有继续劝说的意思，就赶紧插嘴道：“玥表姐快别说了，人家亲戚上门做客，哪有随便撵人走的道理？” “这哪里是随便撵人，是那尹莲的作风牵连到尹姐姐家了，就凭着这一点，难道还不够赶人走？”范玥儿撇了撇嘴，低声道，“也就尹姐姐性子好，换了是我，谁要是敢丢我家的脸，我定然不她好果子吃！” 远的不提，就瞧瞧她的嫡亲表哥林栋，惹到了她还不是一样照打不误！， “是是是，玥表姐最厉害了。”徐明菲见范玥儿越说越来劲儿，赶紧出声顺毛。 “啧，明菲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我厉不厉害我自己心里清楚。”范玥儿扬着下巴道。 徐明菲没精力在这些小事情上跟范玥儿掰扯，眼角一翻，转而对着尹薇道：“尹姐姐，你表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瞧她刚才的样子，难不成看中跟着尹大哥一起来的那位顾公子？” 顾公子？ 听到这三个字，刚才还有点翘尾巴的范玥儿当即精神一振，一个跨步凑到尹薇的身边，拉着尹薇的手，带着几分急切地道：“对对对，尹姐姐我也正想问这个呢！那顾公子是什么人啊，怎么我从来都没见过？” “顾公子……就是我哥哥的朋友而已。”受了尹莲的影响，尹薇提起顾善时，不禁有些含含糊糊的。 只是范玥儿已经被顾善给提起了兴趣，哪能容得她这番含糊敷衍的答案？ 她也不给尹薇转移话题的机会，立刻就追问道：“我当然知道顾公子是尹大哥的朋友，我就是想知道顾公子是哪里人，怎么会来你家做客？还有那个尹莲，怎么就缠上人家顾公子了？” 尹薇已经被尹莲给吓着了，见范玥儿居然这么关心顾善，心中不有提高几分警惕，微微绷直了身子道，“顾公子一个外男，玥儿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我就是好奇嘛！”范玥儿对上尹薇探究的眼神，忽地小脸一红，低声道，“我也没其他的意思，就是难得见到这么俊俏的公子，心里就有些好奇而已……” 好奇…… 尹薇沉默。 她瞥了脸颊发红的范玥儿一眼，心中有些发愁。 虽说她还没有出阁，但怎么说都是已经要定亲了的人，也知道有些事情就是不能好奇，一旦沾上好奇就容易出问题。 “明菲……”尹薇抬头，对着徐明菲低唤了一声。 徐明菲一看尹薇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是在担心什么。 范玥儿别的事情别的她不敢说，但在这个方面上，她还是敢保证一二的。 按照范玥儿以往的做派来看，她这会儿会如此表现，也不过是被顾善的外貌给迷花了眼罢了，还真的没有其他旖旎的心思。 她要真的有那种动了男女之情的意思，刚才也不会有功夫安慰尹薇了，铁定第一时间扭着尹薇问个不停，不得到答案决不罢休。 思及此处，徐明菲不由嘴角微微一翘，对着尹薇轻声道：“尹姐姐放心，玥表姐没有其他心思的。其实不仅是玥表姐好奇，我也挺好奇的，看那位顾公子的行事作风，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子弟。” 顾善出身国公府这件事情，她不知道尹薇清不清楚，加之她也不知道顾善为何会到淮州来，未免不小心坏了对方的事儿，她也不能贸然开口，只得从尹薇这边稍稍试探一下。 相比起范玥儿，尹薇自然是更加相信徐明菲的。 听到徐明菲这番说辞，尹薇绷直的身子不禁微微一松。 回头仔细看了范玥儿一眼，发现对方眼中除了一点害羞和好奇之外，并没有其他异样的神采，心中的警惕也就跟着去了几分。 尹薇瞧见徐明菲和范玥儿都面带好奇的看着自己，思及尹莲的事情都被两人给撞破了，似乎再多做隐瞒的话就显得有些矫情…… 因此，尹薇也就没有再跟之前一样敷衍，稍稍整理了一下之后就开口道：“顾公子是三天之前来的我家，听哥哥说是他之前在外求学时认识的朋友。不过至于顾公子的家世，哥哥就没有详细说过了，只是提过顾公子家中也有人是做官的。” “原来是官家公子啊！”范玥儿听到这里，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低低道，“难怪顾公子看上去如此有气度，跟寻常人家都不一样。” 顾善身为公主之子和宁国公府嫡出的少爷，那气度能和寻常人一样吗？ 徐明菲听着范玥儿的赞叹声，不由在心中生暗诽。 604.第604章 热心 “尹姐姐，那你知不知道顾公子这次来淮州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来拜访尹大哥？”对顾善充满了好奇的范玥儿一脸期待地看着尹薇，非常适时地问出了徐明菲也想知道的问题。 “这个……”尹薇顿了一下，低声道，“尹公子来淮州，好像是要找一位故人。” “故人？是谁？找到了没有？”范玥儿追问。 尹薇颇为无奈地看着范玥儿，轻声道：“玥儿你这可就难倒我了，我与顾公子并不熟，他今天也就是第二次来我家做客，我哪知道你问的这些消息？” “也是……”范玥儿点点头，略带失望地道，“我也就是好奇嘛，淮州那么大，光靠着顾公子自己怎么招人，我想着要是他需要的话，我让我爹帮着留意一下呢！” “你可别这样！”尹薇一听，当即吓了一跳，连忙出声道，“我看顾公子也是个有分寸的人，他若是需要帮忙，自然会开口的，玥儿你要是贸然出手，万一弄巧成拙，怕是不好。” “哎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是难为死人了！”范玥儿嘟了嘟嘴，伸手扯了扯徐明菲袖子，低声道，“明菲，你不是主意最多了吗？你快想想，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到顾公子。” 徐明菲看着自己被范玥儿扯出褶皱的袖子，心中不由发出一阵叹息。 她这个表姐，也就对自己看得顺眼的人如此热心了。 亏得顾善长了一张常人难以企及的脸，不然哪能得到范玥儿的这般关系？ 当然，对方多半也会不在乎范玥儿的关心。 “明菲！”范玥儿见徐明菲半响没有说话，便又扯了扯对方的袖子，嘟着嘴轻声催促了一声。 “玥表姐你别急。”徐明菲抽了抽嘴角，稍稍用力将自己的衣袖给扯了回来，“就像尹姐姐说的那样，顾公子要是需要帮忙，定然会开口的。你别忘了，虽说尹大人不在淮州，但尹家已经在淮州经营多年，若是尹大哥出手帮着打听消息，不见得会比舅舅差的。” “话是没错，可多一个人帮忙也多一份力量嘛……”范玥儿没得徐明菲的衣袖可扯了，只得扯起了自己手中的锦帕。 “总之你先别急就是了，说不定顾公子都已经找到他的那位故人了。”徐明菲见范玥儿一直扭着这个话题不放，只得出言安抚道。 范玥儿还想反驳，可稍稍想想，又觉得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想着自己可能帮不上顾善的忙了，范玥儿顿时兴致大减，随时从桌上的碟子中拿起一块糕点，随意地掰成了几块，有一搭没一搭地吃了起来。 见到范玥儿终于消停了，徐明菲和因为对视一眼，两人抿嘴一笑，同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也因为范玥儿这般打岔，尹薇因为尹莲而生出的愤恨和委屈也消散了不少，除了眼眶看着还有些红之外，便看不出刚才有哭过的痕迹了。 只是哪想到两人还是松气得太早了，还没来得及喝杯茶水歇一歇，明明应该跟着尹七太太回房了的尹莲绕过园子的拱门，出现在了几人的视线中。 605.第605章 自说自话 旁的不说，尹莲的外貌的确是相当的不错。 与之前在正房的时候相同，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衫，头上也仅仅插着一根质地中等的玉钗，通身上下无一贵重的饰物。 这样一份明明在各家千金小姐眼中称得上寒酸的打扮，却因为她那颇为出色的容貌多少倍忽略了过去。 瞧她那眉头轻蹙，却毫不显得做作的模样，但凡换上一个不知详情的人，多半都会忍不住上前安抚几句。 “她怎么来了？”范玥儿低呼一声，看着正朝着凉亭走来的尹莲，惊得连手中的糕点掉到地上去了都没有注意到。 尹薇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激动的情绪，这会儿一抬头就又看到了罪魁祸首，饶是平日涵养再高，此刻面上也难免有些发黑。 若是寻常人，发生了先前的事情，稍微有点自知之明都不再次往前凑，免得大家都尴尬。 可偏偏尹莲不是寻常人，她看到坐在凉亭中的徐明菲三人，不但没有避开，反而施施然地走了过去。 到了凉亭后，尹莲也没去管正眼带不满地瞪着自己的范玥儿，而是顺势就坐到了尹薇和徐明菲身边，轻叹一声，自顾自地道：“我真是太不应该了，居然都不知道顾公子不吃葱的，幸好顾公子没有勉强自己吃下去，不然我得罪过可就大了。” 徐明菲看着尹莲过来的架势，本以为对方在顾善那边碰了软钉子，这会儿多半过来是要诉苦一二的，哪想到对方一坐下就先自责了起来，将过错全都揽到了自个儿的身上。 这种反应……着实跟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啊！ 看着有些出乎意料的尹莲，徐明菲的脑子有短暂的发懵，不禁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尹薇，压低了声音道：“尹姐姐，你堂姐她……这是个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不用管她就好。”尹薇木着一张脸道。 不用管？ 徐明菲眉头微挑，心中微微一动，带着几分探究地将视线重新放到了尹莲的身上。 结果这一看，还真让她看出了点名堂。 尹莲说完了刚才那一通话之后，似乎并没有要人回答或者附和交流的意思，只默默地流了几滴算得上是自责的眼泪之后，又开口道：“顾公子肯定对我失望了，我得想办法挽回一下才行。他不喜欢吃葱，也不喜欢吃甜的点心，那我该做什么呢？哎呀，做叉烧包还是小笼包，或者椒盐饼？” “我看都不怎么样。”范玥儿听着尹莲的话，轻哼一声，不怎么淑女地翻了个白眼，出声嘀咕道。 只是此刻的尹莲好似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好像压根就没有听到范玥儿的话一般，抬头望了望天色，又自语道：“过会儿就要吃午膳了，我要是送了叉烧包过去，顾公子撑着了吃不了午饭怎么办？早上看到顾公子的时候，他好像比上次见面消瘦了不少，定然是住在外头没有好好吃饭的缘故。哎，也是那些照顾的人伺候不周，怎么能让顾公子寝食不安呢？不行，我还是干脆去厨房为顾公子做午膳好了，他吃得香我才能放心。” 做出这个决定后，尹莲好像解决了什么大事一般，微蹙的眉头顿时一松，也不管凉亭中的徐明菲等人是如何反应，再一次自顾自地起身离开了。 606.第606章 敷衍 尹莲来得突然，离开得更突然，从头到尾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中间更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跟徐明菲三人说过。 “她……就这么走了？”范玥儿看着尹莲三两下绕过长廊，消失在了院子的拱门后，整个人都懵了。 徐明菲也没有料到尹莲居然会是这个反应，不由转过头，面带疑惑地看向尹薇，瞧着对方一脸见怪不怪的模样，轻声道：“尹姐姐，你堂姐她……常常这样？” “嗯。”尹薇轻叹一声，微微颔首，扯了扯嘴角，低声苦笑道，“我堂姐的性子不同于常人，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之前没法跟你说清楚她的情况了吧？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尹姐姐，有这么个亲戚住在你家，你真是辛苦了。”范玥儿一脸同情地看着尹薇道。 在尹莲住到尹府来之前，尹薇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被人同情的那一天。 刚开始收到这种类似同情的眼神时她还会觉得浑身不自在，可这次数一多，她也就麻木了。 “辛不辛苦倒是其次，亏得顾公子看着哥哥的面子没跟我堂姐一般见识。可你们也看到了，人家顾公子都明着拒绝她了，她还一个劲儿地往人家面前钻……”尹薇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眉宇间尽显郁闷之色。 “那……就真由着她去给顾公子做午膳？”徐明菲问道。 “那怎么可能？”尹薇摇了摇头，捂着自己的胸口，对着看向自己的徐明菲和范玥儿道，“因为七婶娘不管的缘故，我娘虽说对堂姐明面上不好管得太多，但私底下却还是能约束一二的。别看我堂姐这会儿兴冲冲的要去给顾公子做午膳，等她真的做好了，保证连一粒米饭都送不到顾公子面前去。” 范玥儿正是对顾善充满了好感的时候，得知尹莲要为顾善做午膳，心里早就不开心了，这会儿听到尹薇这么说，心中顿时就是一喜。 不过想着已经去了厨房的尹莲，她还是撇了撇嘴，语气不善地道：“既然如此，直接让你堂姐回房就是了嘛，干嘛还让她去厨房折腾？” “玥儿你不懂。”尹薇抿了抿嘴，绞着手中的锦帕，低声道，“我堂姐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要是真不让她进厨房，她还能闹出更多的事情来……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随便折腾，反正最后总闹不到前头去，也算是给她找个事情做。” 说白了，尹薇的意思就是给尹莲一点想头困住她的步子，免得她一个人闲下来就瞎折腾惹事儿。 虽说这样的做法治标不治本，但也总好过尹莲觉得有人阻挠了她的姻缘，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情要好。 一开始的尹夫人见尹莲的性子不对也是想管一管的，只可惜尹七太太和尹莲都不领情不说，还反倒露出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搞得尹夫人干脆就懒得管了。 反正尹莲母女不过是在尹府借住一阵子罢了，等到两人回了族里，自然有族中的长辈管教。 607.第607章 误会 没了尹莲来破坏气氛，加上尹薇也彻底缓了过来，徐明菲三人很快就恢复了笑语晏晏的气氛。 范玥儿依旧对顾善充满了好奇心，纵然尹薇知道的东西不多，也一个劲儿的问个不停。 而同样对顾善来淮州的用意有些好奇的徐明菲自然乐见其成，不但没有出言阻止，反而还会时不时地在中间插几句话帮衬范玥儿一二。 对此，以为徐明菲终于发挥姐们情谊站在了自己这边的范玥十分满意，难得的放下了心中的成见，给了徐明菲一个赞扬的眼神。 与此同时，被三人讨论的顾善和尹轩也在书房中谈论着差不多的话题，只不过议论的对象调了个儿罢了。 “六公子，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徐家的小姐了？”尹轩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脸好奇地看着顾善，心里头飞快地琢磨了起来。 尽管尹薇与徐明菲是关系颇为亲密的手帕交，但严格说起来尹轩与徐明菲并不太相熟。 一来是两人差着岁数，他自认为与对方没什么共同话题，二来也是因为毕竟男女有别，他不好做出什么有可能让人误会的举动来。 纵然如此，他也清楚的知道，近几年越长越漂亮的徐明菲有多少受欢迎，但凡见过她模样的人，甚少有能够忽略过去的。 按道理来说顾善作为公主之子，见过的世家千金不知凡几，应该不会轻易被美色所迷，可若是对象换成了徐明菲…… 尹轩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顾善，心中有些不太确定。 顾善与尹轩相识多年，也算是私交甚好，看到对方的打量自己的眼神，哪有不明白其中含义的道理，当即就瞪了尹轩一眼，没好气地道：“收起你的小心思，我对徐家小姐可也没有旁的意思。” “那……”尹轩挑眉，不怎么相信顾善的话。 “你难不成忘了，那位徐三小姐的大伯父是谁？”顾善身子半靠在椅子上，冲着尹轩扔了一记白眼。 他又不是傻子，看魏玄那模样就知道对方将徐明菲给放在心上了，他怎么会脑子发昏地去觊觎好朋友的意中人？ 万一被魏玄给误会了，那问题可就大了！ “主掌盐政的都转运使徐大人，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不过这跟徐三小姐有什么关系，徐大人如今在信阳府任职，难不成你近来要去信阳府？”尹轩问道。 顾善顿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去不去信阳府这个问题，只皱着眉头沉声道：“难道你不知道那位徐三小姐去年就去了京城，前不久才回了信阳府？” “徐三小姐去了京城？”尹轩确实没有关注过这件事情，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楞，随后惊道，“你的意思是……徐三小姐在京城见过你，她知道你宁国公府的顾六爷？” “徐三小姐可是连过年时的宫宴都去过的人，你以为京城上层圈子里的人，她有几个是没见过的？”顾善嗤笑道。 “那你的身份岂不是就暴露了？”尹轩面上顿时一肃，想起顾善之前特意隐瞒了自己身份之事，不由带着几分地自责道，“是我考虑不周，我以为淮州城中没有人会认出你，万一徐三小姐说出了你的身份，那可如何是好？” 608.第608章 恼羞 尹轩所说的正是顾善担忧之处。 他特意隐瞒身份来淮州，就是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谁知一时不察就撞上了熟人。 不过…… “据我说知，徐三小姐性情沉稳，不像是个大嘴巴的人。刚才在正房的时候她没当面叫破我的身份，估计……应该不会随便揭穿我的。”顾善用手指轻叩了一桌面，若有所思地道。 “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只不过……”尹轩回想了一下之前在正房的情形，抬头打量了一下顾善，眉头微蹙地道，“我那莲表妹先不提，我看范家的那位小姐对你好像也好奇得很，她跟徐三小姐是嫡亲的表姐妹，万一她向徐三小姐问起来，那可就有些说不准了。” 范家小姐？ 顾善先是一愣，随即回忆了一下，脑海中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来。 不怪他对范玥儿没什么印象，主要是他在京城向来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对于各种望着自己的热切眼神早就练出了一身刀枪不入本事。 范玥儿既不是什么美得惊天动地的大美人，又不是需要慎重对待的至交好友，自然无法让他放在心中的。 想到范玥儿这个变数，顾善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懊恼，颇为烦躁地揉了揉额头，沉声道：“要是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也没办法，顶多之后想办法描补一二就是。我记得范家也不过是盐商之家罢了，平日走动的也没什么权贵之家，而且那范家小姐不过就是一个闺阁女子，想来应该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的。” “也只能这样了。”尹轩轻叹一声，见顾善面色不太好，也就知趣地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转而道，“你昨天不是去见了故人，结果怎么样，见到人没有，叙旧还算顺利吗？” 故人…… 听到尹轩提起这个，顾善不由重重地叹了一口，略带沮丧地道：“人倒是见到了，可这叙旧……不提也罢。” “怎么，这世上居然还有不给顾六爷面子的人？”尹轩奇道。 顾善呼吸一顿，没好气地瞪了尹轩一眼，略带恼羞地道：“你少给我戴高帽子！” “冤枉，我只是觉得太惊讶了！毕竟……”宁国公府的嫡出少爷，公主之子这个名头可不是白得的。 省下的这段话尹轩没有说出口，可他的表情却已经充分透露出了一切。 虽说他这样算是照顾了顾善的脸皮，可回应他的，却是一只还带着少许热气的茶杯。 若不是他躲得快，那只承载了不少顾善恼羞之意的茶杯，就要砸在他的袍角之上了。 尹府的厨子祖上乃是御厨出身，手艺自是不凡，不说在淮州城，就是整个信阳府的也是颇有名号的。 对上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徐明菲三人坐在一桌，人虽不多，却也宾主尽欢。 待到午休之时，一大早就起床的范玥儿就开始困得眼皮子打架。 尹薇见状，连忙领着人去了早就准备好的厢房，亲自检查了一下各处是否妥当之后，这才放心地让徐明菲和范玥儿在厢房中小憩。 早已困得不行的范玥儿一躺上床就立刻睡了过去，而在另外一间厢房里的徐明菲确实半点睡意都没有，端坐在屋中的圆桌旁，静静地等待着。 609.第609章 底气 临近盛夏，淮州城的大户人家逐渐开始用冰消暑。 安静的厢房中，一小盆冰山放在屋中的矮几上，散发出阵阵冷气，驱散了午后带来的暑意 徐明菲手持一柄象牙团扇，轻轻一摇，带起一阵让人感到舒爽的凉风。 叩……叩……叩…… 突然，一阵带着几分犹豫的敲门声打破了屋中的寂静。 轻摇的象牙团扇微微一顿，随即便被主人轻轻放到了圆桌上。 叩……叩叩…… 因着没有听到屋内的反应，外头的敲门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的声音，比起刚才听起来又少了几分犹豫，添了几分果断。 “谁？”徐明菲出声。 敲门的声音忽地一停，片刻之后，又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顾六冒昧打扰徐三小姐，不知徐三小姐可否一见？” “请进。”徐明菲淡然道。 门外站着的顾善听到徐明菲毫不惊讶的声音，心中忽地一顿，不知为何生出几分自投罗网的感觉。 不过此不容他多想，迅速收起了心中的念头后，便轻轻推开门，走进了屋子。 只是待他看到独自端坐在圆桌旁边，丝毫没有小憩模样的徐明菲时，那种自投罗网的感觉却又不由自主地更甚了几分，使得他本能地生出了几分警惕。 这徐明菲的样子，分明是在等人。 难不成……是在等他？ 想到这个可能，顾善心头不禁打了一个突，来之前存着的八分底气，顿时就变成了五分。 “顾六爷，请坐。”徐明菲没在意顾善脸上飞快闪过的一丝异样的，大方地指了指身边的座位。 被人抢了先，顾善身子微微一顿，倒也没有太过见外，选在与徐明菲隔了两个座位的位子上坐下。 对此，徐明菲只是抿嘴一笑，也不多言，径自为顾善斟了一杯茶，轻轻推到了对方身前，轻声道：“我记得顾六爷偏爱银豪，只是今日来得匆忙，没能准备好今年的新茶，只能用去年的陈茶来招待，还望顾六爷多多担待。” “徐三小姐多礼了，银豪难得，别说新茶了，就是去年的陈茶也十分难得。”顾善颇为僵硬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他看着眼前的还冒着屡屡热气的茶杯，刚刚变成五分的底气，立马又减去了一分。 从见面到现在，他不过就跟徐明菲说了一句话而已，心中的底气就连一半都不到了，着实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 同时，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感概。 徐明菲不愧是能让魏玄放在心上的女人，跟魏玄真是一模一样，只要放松一丝警惕，就会被抓个正着。 心里头已经先低了头，顾善也就没有再端着身子拿乔做些无谓的挣扎，直接对着徐明菲拱了拱手，语气诚恳地道：“京城一别，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碰巧遇到徐三小姐，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徐三小姐不要和我一般计较。” “顾六爷客气了，你我同来尹府做客，既然遇上了那就是缘分，何来怠慢之说？”徐明薇对着顾善微微一笑，轻飘飘地就将皮球给对方踢了回去。 610.第610章 通透 望着面带微笑的徐明菲，向来能说会道的顾善也不禁有些棘手，无声了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能怎么说？ 解释还是不解释？ 徐明菲把话给他踢了回来，他这会儿再解释一通，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毕竟……他跟徐明菲并不算是特别熟悉，有些事情实在是不适合告诉对方。 所幸，徐明菲也不是真的想要刁难顾善，瞧着对方露出了几分进退两难之色之后，便主动开口道：“顾六爷无需担心，你我相识之事，我并未告诉其他人。” 顾善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才能顺利进入自个儿偷偷找过来的主题，谁知这开口的话还没有想好，就再一次被徐明菲给抢了先。 “徐三小姐，你……”顾善挺直了身子，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 “怎么，难道顾六爷过来，不是为了这件事？”徐明菲抿嘴一笑，也在意顾善的惊讶，又接着道，“我虽然只是一个闺阁女子，但有些事情该说还是不该说心里还是知道的。既然顾六爷特意隐瞒了身份来了淮州，想必是有什么不方便让外人知道的私事要办，我又怎么会不识趣地随意嚷嚷？” 顾善原本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想要忽悠一下徐明菲，可这会儿见对方居然如此善解人意，当即面色一正，收起了先前因对方是女子而存着几分轻视，对着徐明菲拱了拱手，郑重道：“徐三小姐如此明理，倒是顾某唐突了。” “顾六爷客气了。”徐明菲侧了侧身子。 “这次是顾某失礼在先，因为有事在身，顾某也不好多做什么，待到办完了事情，定然亲自拜访上门赔礼道歉。”顾善正色道。 “不过是点小事，顾六爷无须挂齿，上门赔礼道歉就不用。”徐明菲婉拒道。 徐明菲的这番婉拒倒不是客气，而是真心觉得没什么必要，不过就是为顾善的身份保密而已，这等小事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就算不冲着宁国公府的面子，看在对方跟魏玄交好的份儿上，她也不会不帮的。 况且顾善好歹是公主之子，她若是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就让对方上门赔礼道歉，让旁人知道了恐怕就要说她轻狂了。 显然，顾善在徐明菲出言婉拒之后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不禁有些懊恼，他身份地位高，做起事来向来是随心的时候比较多，有时候难免有些考虑不周。 只是顾善这个人从来都是别人敬他一尺，他就敬别人一丈，如果就真的如徐明菲说的就算么算了，他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 他仔细的想了想，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徐明菲几眼之后，脑中不禁浮现出魏玄的面孔来，最终轻咳一声，状似无意地道：“既然徐三小姐这么说，我也不好勉强，我离京之前西域那边正好送了不少新鲜物件过来，除了戚远侯府之外，就我们宁国公府得到的最多，回头我就挑几件给你送来，也算作是赔礼。” 611.第611章 无情 戚远侯府…… 徐明菲瞄了顾善一眼，不明白对方突然提起这个干什么？ 至于西域的新鲜玩意儿，远的不说，范氏手里头就有个铺子是专门做这个的，徐明菲也不见得很稀罕。 不过到底是顾善的一番好意，她刚才已经婉拒了一次，这次就不好再拒绝了，便浅笑道：“那就多谢顾六爷了。” 一句谢谢就完了？ 顾善愣愣地看着徐明菲，只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 他都特意提到戚远侯府了，徐明菲怎么就……不问问？ 刚才他提起要送给徐明菲西域的物件，一方面是真的想送点东西感谢对方，另一方面嘛…… 咳！ 顾善想起在他离京之前最后一次跟在外头跟魏玄见面时，对方面前那一堆特意挑出来的，明显是小姑娘们才会喜欢的东西，心中突然觉得自个儿这个好兄弟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可怜。 魏玄是什么性子？ 别看他为人处世礼数周到，可也就仅仅的遵从礼数而已，怜香惜玉四个字压根就不跟他沾边。 据顾善所知，如今戚远侯府仅仅住着一个戚远侯夫人的远亲外甥女罢了，那么一个一表三千里的亲戚，想来也不值得魏玄特意挑选礼物。 这思来想去的，除了一个徐明菲，他实在是想不出来魏玄选了那些东西出来还能送给谁。 可看看现在。 仔细算算徐明菲离开京城起，她最少也有好两三个月没跟魏玄见面了，亏得他特意提起了戚远侯府，结果人家好像压根就不怎么在意。 啧啧，顾善略带狐疑地再次打量了一下徐明菲，觉得对方不像是那么无情的人啊，怎么这次就这般……冷漠？ 顾善自顾自地为魏玄感到可怜，却不知人家和徐明菲虽说这段时间没能见面，可相互来往的信件却是一封都不少。 而关于魏玄近来的动态，徐明菲早就从差不多算是隔天就有送来的信件中了解了个透彻，只怕比同样离京一段时日的顾善知道得还要清楚。 试想，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会因为顾善提到一句戚远侯府就被引得心神大动？ 也因为这样，无辜的徐明菲就被自作聪明的顾善给扣上了一顶疑似无情的帽子。 “顾六爷？”察觉到顾善的神色有异，徐明菲不禁开口唤了一声。 思绪已经飘远的顾善被这么一喊，当即回过了神，对上徐明菲疑惑的眼睛，下意识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而后放下茶杯，带着几分掩饰地道：“时候不早了，在下也不好在这里多打扰，下次有机会再和徐三小姐详聊。” “好。”徐明菲点头，轻声道，“那我就不送了。” “告辞。”顾善起身，对着徐明菲拱了拱手，确定厢房外面没有其他人之后，便快步走了出去。 顾善离开不久，之前被支开了的红柳推开门走了进来。 “玥表姐那边怎么样？”徐明菲重新拿起象牙团扇，抬眼看着红柳轻声道。 “小姐放心，玥小姐累着了，睡得很沉，一直没有醒过。奴婢还注意了，顾公子过来的时候，周围没有其他人。”红柳飞快道。 “那就好。”徐明菲满意道。 解决完了事情，她也有些困意上涌，也就不再多说，转身进了里屋小憩去了。 612.第612章 糊弄 范玥儿这一觉睡得很沉，待她醒过来的时候，徐明菲和尹薇已经下完了两盘棋，也差不多到了该回范府的时辰了。 “真是，我怎么睡了那么久？”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范玥儿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颇为不满地对着身边的丫鬟道，“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难得去尹府做客，明明说好只是小憩一下，结果一睡就睡过头了，这要是传出去了，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那丫鬟见范玥儿神色不虞，生怕惹得主子不高兴，当即弯下了身子，小心翼翼地道：“奴婢有叫过小姐，可是小姐睡得太沉了……” “你叫的跟蚊子一样，我能醒过来吗？”范玥儿才眼睛一瞪，坚决不肯承认是自己的过错。 丫鬟显然也是十分了解范玥儿的性子，见范玥儿这个模样，立马就低眉顺目地道：“是奴婢不好，求小姐原谅。” 范玥儿重重地哼了一声，见丫鬟如此识趣，没好气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坐在一旁的徐明菲本来没打算出声的，可看到范玥儿这般气大的，想到自个儿为了让范玥儿“睡”得更香儿特意为对方的准备的安神香，心头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心虚。 未免那丫鬟被范玥儿当成出气筒，徐明菲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玥表姐别生气了，是我想着你早上起来的早，见你实在是困得厉害，就拦着没让丫鬟把你喊起来的。” 范玥没想到这里头还有徐明菲的事情，顿时收回了看向丫鬟的目光，转而对上了徐明菲的眼睛，颇为不满地嘟着嘴道，“好歹是在尹姐姐家做客，就算我困你也该把我喊醒才是，不然也太失礼了。” “是我不好，不过玥表姐也不用担心，尹姐姐人最好了，知道玥表姐是为了去她家做客才早起的，不但没有觉得你失礼，还怕你沾上暑气睡得不舒坦，特意又让人给你屋里添了冰呢！”徐明菲赶紧安抚道。 夏天的冰难得，有时候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尽管范家之前早早就采购贮存了许多，但也不能由着范玥儿随便用。 因此，听到徐明菲说尹薇居然为她特意添了冰，骨子里的那属于小姑娘的虚荣心立马就得到了满足，一扫刚才恼怒的模样，眼角瞄了徐明菲一眼，嘴角微翘地道：“是吗？难怪我睡得那么沉，一点都不觉得热呢！早知道尹姐姐这么体贴，刚才离开的时候我该和她好好道谢的，看来只得下次见面再说了。” “尹姐姐不是那种爱表功的人，玥表姐心里知道就行了，要真是去跟她道谢，岂不是显得太见外了？”徐明菲顿了一下，又道，“若是尹姐姐面皮薄，指不定下次就不请我们去她家了……” “那怎么行？”听到有可能不去尹薇家了，刚才还有些暗喜的范玥儿当即心中一急。 她今天才刚刚见到一个难得一见的大帅哥，心里头正是热乎的时候，这大帅哥到底是什么人还没打听清楚，怎么能不去尹府了呢！ 613.第613章 生病 徐明菲本意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而已，见范玥儿一下子就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顾善的身上，不由强忍笑意道：“那玥表姐还要去向尹姐姐道谢吗？” “瞧你！”为了以后能够再次见到顾善，范玥儿瞬间就把之前说的话给扔到了一边，带着几分尴尬地解释道，“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咱们跟尹姐姐都这么熟了，要是太见外就不好了。顶多下次她来范府做客的时候，我好好招待一下就是。” “还是玥表姐想得周到。”徐明菲抿嘴一笑，点头赞同道。 得到了徐明菲的肯定，原本有些底气不足的范玥儿不禁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而后挺了挺胸，下巴微微一扬，不怎么谦虚地道：“那是。” 看着范玥儿这个模样，徐明菲忍不住心底发笑的同时，也不忘感谢一下被拉来做了挡箭牌的顾善。 比起早上去尹府时的凉爽，回程的时候可是热了不少，为了尽快摆脱头顶上的太阳，马车的速度也跟着快了不少，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回了范府。 门口的下人见到两位小姐回来了，立马凑了上来，殷勤地将两人给迎了进去。 还未到准备晚膳的时间，通常来说这个时候是下人们一天中最为清闲的时间，可徐明菲一进门，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府中的气氛有异。 “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感觉府里有些乱？”徐明菲远远看到一个梳着小髻的丫鬟捧着个托盘急匆匆地往正院而去，眉头微微一皱，就对着身边的门房问道。 范玥儿心思依旧沉浸在顾善身上，压根就没注意到府中的异样，突然听到徐明菲这么问，才回过了神，带着几分茫然地道：“怎么了？” 那门房见两位小姐问了起来，也没有隐瞒，微微躬了躬身子，回道：“回两位小姐的话，是老太太身体不舒服，老爷和太太请了大夫过来给老太太看诊。” “外婆身体不舒服？”徐明菲闻言，面上不禁露出几分惊讶。 昨天晚上她还特意教了张嬷嬷按摩的手法以帮助范老太太入睡，早上跟范玥儿出门的时候也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请大夫上门了？ 回想起范老太太的身体一向都不怎么健康，徐明菲立时就打消了回房休息的念头，连衣服也来不及换，抬脚就往范老太太的院子而去。 范玥儿到底也没有糊涂，听闻范老太太身体不舒坦，也顾不上花痴顾善了，见徐明菲动了，连忙提着裙摆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范老太爷算是白手起家，年轻的时候吃过不少苦，发达了之后自然也就开始偏向了享受。 因此，整个范府都修得富丽堂皇，范老太太和范老太爷所住的院落更是府中修得最为精致，院子周围还栽种了不少特意从别处移栽过来的珍贵花木。 绕过这些在整个淮州城都排的上号的花木之后，徐明菲和范玥儿一走进范老太太的屋子，就发现基本上范府中称得上主子，有资格来范老太太院子的人都到了。 范氏更是一脸担忧地守在床边，眼睛紧紧地盯着正在为范老太太诊脉的老大夫身上。 614.第614章 摩擦 范老太太闭着眼睛，一脸憔悴地躺在床上，暂时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原本还算宽敞的堂厅此时已被前来探望的人挤得满满当当的，徐明菲见范老太爷和范大爷都在，上前见了礼之后就直往里间走去。 范府众人都知道徐明菲在医术上颇有研究，见状不但没多说什么，反而侧了侧身子，为她让开了路。 跟在后面的范玥儿也想一起进去看看，谁知刚一抬脚，就被周氏给拉住了。 “娘，你拉我干什么？”范玥儿稍稍挣了一下，发现没能挣开周氏的手，不禁眼带疑惑地看向对方。 周氏看着一脸懵懂的范玥儿，强忍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压低了声音道：“没看到你爹和祖父都在这里的吗，你一个小辈直往里冲什么？” “明菲不是都进去了吗？”范玥儿嘟了嘟嘴，不高兴地道，“大家都没有拦着她，娘你拦着赶我干什么？” “你这丫头！”周氏没好气地瞪了范玥儿一眼，眼睛飞快地瞄了瞄已经走到范老太太床前的徐明菲，压低了声音道，“人家徐明菲会医术，你会吗？你不进去添乱就是好的了！” “娘你怎么这么说我？”范玥儿重重地哼了一声，再次用力甩开了周氏的手，气鼓鼓地道，“不让进就不让进，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周氏见范玥儿这个样子，心里直叹气。 她的傻女儿哦，难道她这个做娘的还能害了她不成？ 没看到连她这个范府的主母都没进去吗？ 想到这里，周氏心头也不禁一阵发酸，这范家的人就是偏心，范氏和徐明菲去范老太太身边就没事，她和女儿却未免里头人太多打扰大夫诊脉，而只能待在外头…… 明明她才是范府的女主人！ 徐明菲可不知道周氏和范玥儿之间的这通小摩擦，她走到范老太太的床边后，先是仔细地看了看对方的脸色，瞧见对方的脸上除了憔悴之外，更多的是一种病态的虚弱，心中不禁升起几分担心。 “娘，外婆这是怎么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徐明菲伸手虚扶住眉头紧锁的范氏，放低了声音道。 范氏收回自己的实现，轻叹一声，拍了拍徐明菲的手，放缓了声音道：“中午的时候暑气重，你外婆一时贪凉，不仅连着吃了两碗冰酪，午睡的时候还在房间里加了冰，结果就着凉了……” “着凉了？”徐明菲微微一怔，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范老太太，皱眉道，“外婆的一时贪凉，周围伺候的下人怎么没有劝一劝？” “你以为下人没劝？”提起这个，范氏忍不住再次叹息一声，带着几分无奈地道，“你外婆的性子，又怎么是那些下人能够劝得住的？你外婆着凉之后就烧了起来，整个上吐下泻折腾了好一通，是大夫来了后先开了药才稍微好了点……” “哎呀！” 范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守在范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丫鬟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母女俩同时回头，发现好不容才稍微安稳一点的范老太太半支起身子伏在床边，不是为何又开始吐了起来。 615.第615章 嫌弃 范老太太这一吐，又牵动了整个范府众人的心。 范氏更是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挤开扶着范老太太的丫鬟，亲自扶住对方的身子，对沾到身上的污物也没有半分嫌弃的意思。 “还不快拿痰盂来！”徐明菲看着床前的那一滩污物，连忙对着被范氏挤开的丫鬟吩咐道。 “是、是！”那丫鬟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快速转身从一旁拿出一个铜制痰盂放到了范老太太身前。 呕…… 此时的范老太太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凭着本能呕吐。 可她之前已经吐了不少，胃基本都已经吐空了，这会儿突然吐起来，也只是吐出了一些酸水。 坐在外头的人原本就紧绷着心，这会儿听到里头这般动响，当即就待不住了。 范老太爷和范大爷一句话没多说，直接领头冲了进来，而之前就对不能进里间而有些耿耿于怀的周氏也趁机拉着范玥儿紧随其后。 剩下的范家众人到也想跟着冲进去，不过自知分量不够，也只能忍着焦急的心情，老实地待在外面。 进了里屋的范老太爷和范大爷一眼就看到了范老太太的情况，心急之下两人直接无视了地上的污物，快速地围了过去。 落后一步进来的周氏原本也想凑过去，可在看到床前的那一滩污物之时，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范玥儿从小就是娇养长大的，被众多奴仆伺候的她平日里也甚是爱洁，见到屋中的情况，没有当场被恶心得跑出去已经很不错了，自然不能指望她也跟着围到范老太太身边。 这样一来，屋中几人顿时分成了两边，一边是围绕在范老太太的至亲范氏等人，另外一边则是范家的当家主母周氏和范玥儿。 所幸这会儿范氏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范老太太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氏那边的动态，倒也免去了一些摩擦。 “怎么回事儿，刚才不是已经止吐了吗，怎么又吐了起来？”范老太爷见范老太太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几分，不由脸色一沉，带着几分不满地看向了旁边那位已经两鬓斑白的老大夫。 老大夫此时已经拿出银针，顾不上回答范老太爷的话，快速地在范老太太身上扎了几针，见范老太太的情况并未好转，额头上也不禁冒出细细的汗珠。 站在一旁的徐明菲看着老大夫那娴熟利落的动作，也知道对方并非是浪得虚名的庸医。 只是看到范老太太这般受难，她心中一急，也顾不了照顾老大夫的面子，上前一步从对方的针包中抽出一根长约三寸的银针，飞快地朝着范老太太身上又扎了几针。 看到徐明菲这近乎无礼的举动，老大夫正想出声喝止，不料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发现刚刚还在呕吐的范老太太居然一下子就缓了过来。 察觉到这一情况，老大夫立马就忘记了徐明菲刚才的举动，对着旁边的丫鬟高声道：“快快快，把刚才我让煎的药端上来给老太太服下！” 616.第616章 打脸 “来了来了，药来了！”老大夫的话音刚落，自请去煎药的张嬷嬷就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快步走进了屋子。 老大夫见状也不多说，从张嬷嬷手上接过药，咂嘴尝了一口之后，就立马让人给意识还未清醒的范老太太灌进去。 经过这一番折腾，周氏已经醒过了神，尽管心中不愿也还是强拉着范玥儿凑到了床边。 未免刚才她慢了一步的事情被人翻出来说道，见范氏接过药碗要给范老太太喂药，连忙站出来，急急道：“小姑你慢一点，老太太病了大家都着急，可这要还烫着的，还是缓一缓再喂比较好的，免得伤了老太太的喉咙。” 听到周氏这看似关心，实际上却带着几分责备的话，端着药碗的范氏不由手上动作一顿。 她抬头看了一眼周氏，微不可查地扯了扯嘴角，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收回自己的视线，重新将药碗凑到了范老太太嘴边。 “哎呀，小姑你……”周氏见范氏居然不理会自己，心中当即就是一恼。 不过还未等她说出其他的话，刚刚出手缓解了范老太太病情的徐明菲就开口道：“舅母别急，刚才大夫是特意尝过药之后才让人喂外婆喝的，不会烫着外婆的，而且有些药就是要趁热喝才有效，放凉了反而没有效果了。” “正是。”老大夫将银针收回自己的针包，颇为意外地瞥了一眼徐明菲，点了点头，赞同道，“这位小姐说的不错，老夫开的这副药就是要趁热喝才有效，虽说此时服用稍微有些烫，但还不至于到烫伤喉咙的程度。” “这样啊……”周氏被徐明菲和老大夫接连打脸，面上表情微微一僵，带着几分尴尬地掩饰道，“是我关心则乱了。” 范老爷一向不爱听周氏说范氏的不是，这会儿见周氏自己闹了个没脸，心里也很是不满，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落发妻的面子，只得重重地哼了一声，以示警告。 周氏听到范老爷那带着几分警告的哼声，当即心中一凛，万分识相地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范氏好像压根就没有察觉到这一切般，仔细地将药全部给范老太太喂下之后，这才扶着对方重新躺回了床上。 “大夫，内子病情如何，怎么只是受了一点寒就如此严重？”范老太爷见范老太太气息平稳了下来，原本紧绷的面容也不禁松了一些。 大夫摸了摸胡子，轻叹道：“普通人若是因为贪凉受一点寒没什么，可老太太早年积劳成疾，虽说后来好吃好喝地养回了不少，但身子总归是嘘的，加上她年事已高，前段时间又曾经染过风寒，这才一受寒就严重了起来。这一次是救治得及时，若是再晚一点，恐怕就危险了。” “这么严重？”范老爷被大夫的话给唬了一跳，不待范老太爷再问，就急忙道，“那该怎么办？大夫你尽管开药方，只要能治好我娘的身子，不管多贵重的药材我们范家都能弄来。” 617.第617章 指路 “这可不是药材贵不贵重的事。”老大夫摇了摇头，道，“老夫也不是第一次为老太太看诊了，之前老太太的身体也一直都是老夫帮着调理的，老太太这会儿看着像是缓过来了，实际上内里其实还是很严重，一个不好那……若是有办法老夫能不出手吗？只是……” “只是什么？”范老爷追问。 “说来惭愧，老夫医术有限，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顶多就只能暂时开几副药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让老太太缓过来。如果老太太吃了几副药之后不见好转，只怕就危险了。”老大夫缓缓道。 怎么会这样？ 范老爷听到老大夫这么说，脑子一下子就懵了。 他以为不过就是点小病而已，多给范老太太吃点名贵的补品，再好生休养一下就能好起来，哪能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别看范老爷都是已经有孙子的人了，可他内心依然十分看重自己的老母亲，得知范老太太要是缓不过来就可能要不好，不由有些心急如焚。 不仅是范老爷，范老太爷听到这里，原本好不容易缓下来的神色又是一沉，直视着老大夫，严肃道：“大夫，难道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老太爷，老夫确实是无能为力了，不过近来城中来了一位脾气古怪却医术高明的老大夫，听闻只要那位大夫愿意出手，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你们或许可以去试试。”老大夫建议道。 老大夫？ 听到这儿三个字，坐在床边的范氏下意识地就朝着徐明菲望了一眼。 旁人不知那老大夫的底线，范氏能不知道吗？ 据说她才得到手没几天的特效养颜丸，其主味药材就是从大夫口中的那位脾气古怪的老大夫手中的拿到的。 想到徐明菲和白老先生之间的交情，范氏那原本因为大夫的话而生出几分惶恐的心顿时就安定了下来。 因此，在范老爷张罗着去打听白老先生的情况时，范氏避开旁人的视线，将徐明菲给拉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道：“明菲，你外婆的情况真的跟大夫说的一样严重吗？” “是的。”徐明菲点点头，眉头紧皱地道，“之前施针的时候，我偷偷为外婆诊了一下脉，正如大夫所说一般，外婆这次因为受寒引发了以前的陈年旧疾，不好好治疗的话，确实很危险。” “你也没办法？”范氏略带期望的看着徐明菲道。 徐明菲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倒是有法子让外婆缓过来，但之后也只能维持现状，毕竟外婆年纪大了，要想调理的更好，我恐怕……” 说到这里，徐明菲的声音也透出了几分晦暗。 她自认医术不错，却也没有达到生死人肉白骨的地步，范老太太这会儿用上辈子的话来说，那就是并发症引起的器官衰竭，在没有精密仪器和药品的古代，确实有些超出她医术范围了。 自己的女儿的本事范氏自己心里清楚，若说之前她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的话，这会儿听了徐明菲的话，那份侥幸就完全被打消了。 “既然如此，那白老先生那边呢？”范氏紧紧地盯着徐明菲，“之前我就听说白老先生从不轻易出手救人，你看能请他出手救治你外婆吗？” 618.第618章 碰面 能不能让白老先生出手为范老太太治病？ 说实话，这个问题徐明菲还真不敢保证。 毕竟白老先生脾气古怪这个名头不是白得的，她与白老先生熟归熟，却也不能在这种问题上随便拍板保证。 不过…… 看着范氏一脸期盼的样子，徐明菲定了定神，还是开口道：“娘你别着急，白老先生那边我会去说一下的。” “嗯。”范氏点点头，想到白老先生那边规矩多，犹豫了一下，又道，“如果实在是不行，你也不要太勉强，到时候让你舅舅按照规矩上门求人就是。” “娘放心，我知道的。”徐明菲颔首。 就在母女俩说话的空当，心急的范老爷已经准备好了厚礼，急匆匆的领着人往白老先生所在的药铺去了。 白老先生在淮州城为人看诊治病的要求中，第一条他不出外诊，若是想要让他出手看诊，病人就的请自上门等着。 至于能不能等到，那还得看白老先生的心情如何。 因此，可以预知若不出意外，范老爷走这一趟的结果如何。 只不过有徐明菲这个“意外”在，她怎么忍心让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范老爷失望而归？ 这不，也顾不上天快黑了这件事，范老爷前脚出门，徐明菲后脚就跟着去了。 范老爷目标明确，坐着马车而就直往药铺大门而去，而徐明菲则是跟上次一样，绕开了直到此刻依旧人满为患的药铺大门，去了药铺后院的那道小门处。 临近傍晚，相比起人头攒动的大门，后院这边显得白天更加清静。 原本徐明菲以为这会儿后院小门这边应该没有其他人了，不料一下马车，就看到小门斜对面外头的老树下，居然停了一辆看着颇为朴素的青油马车。 红柳扶着徐明菲下了马车，也没有注意不远处的青油马车，待两人走到校门前后，低声道：“小姐，奴婢去叫门。” “嗯。”徐明菲收回了看向青油马车的视线，对着红柳点了点头。 红柳得了应，利落地上前一步，伸手就想敲门。 谁知嘎吱一声，红柳举起的手还没有落到门上，小门就从里头被人打开了。 “咦，红柳姑娘你怎么来了？”门内先是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随后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年就从里面探出了头。 他这一探，立马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徐明菲。 同时，也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半开的小门又扩大了几分，露出了跟在少年身后的人影。 “徐三小姐？”还不等少年开口，跟在他后面的人影就抢先发出一道惊讶的声音。 听着这道惊讶的声音，徐明菲先是一愣，随即抬头，眼带惊诧地看着少年身后的人，低呼道：“顾六爷？” 没错，跟在少年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天下午才跟徐明菲待在一处聊过天的顾善。 “咦，你们俩认识？”少年从门里走了出来，看了看徐明菲，又看了看顾善，随后恍然，“对了，你们之前都在京城待过……” 619.第619章 擦身 会在这里看到顾善，徐明菲确实有些意外。 她没有回应一脸恍然的俊俏少年，而是带着几分探究地看着顾善。 之前聊天的时候尹薇曾经提过，顾善这次到淮州来是为了找一位故友，难不成…… 徐明菲透过半开的小门朝着后院内看了一眼，心中有些思量。 比起徐明菲，其实顾善心中的惊讶也不少。 尤其是看到白老先生对徐明菲那熟稔的态度，就凭这白老先生那不高兴起来谁的面子都不卖的性子，显然徐明菲跟白老先生之间的关系绝非寻常。 旁的不提，就算是他…… 咳，费了好大功夫才能顺利进门不说，不管是白老先生还是白老先生的徒弟都没给他多少好脸色。 这要是换了其他人哪敢如此对他？ 可偏偏…… “徐三小姐，这么晚了你过来有什么事吗？”俊俏少年不知徐明菲和顾善暗地里那飞速旋转的心思，将半开的小门彻底拉开，抬脚走到了徐明菲面前。 徐明菲今天上门是有正事相求，就算见到顾善有些意外，倒也没有忘记事情的主次。 听到俊俏少年的问话之后，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冲顾善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后就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而对着俊俏少年道：“白爷爷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情想要和白爷爷说一下。” “嘿，徐三小姐客气了，对上别人师父没空，可对上徐三小姐说什么都得有空的！中午师父吃了你差人送来的秘制酱肘子还叨念你来着，就算你今儿个不来，明儿师父都会让我去请你的。”俊俏少年挠了挠脸颊，嘴角一咧，直接露出了八颗闪亮的白牙，身子微微一侧，就道，“外头热气重，徐三小姐快进来吧！” 说罢，俊俏少年立刻就将门口的顾善给抛到了一边，一边颇为殷勤地引着徐明菲进门，一边偷偷地直往徐明菲身后的红柳手上瞄。 待看到红柳手上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之后，眼睛顿时一亮，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起来。 “顾六爷，失礼了。”徐明菲还没弄清楚顾善和白老先生之间的关系，看到俊俏少年的这番作态，也不好多做表态，只得对顾善再次点了点头，就与顾善擦身而过，抬脚走进了小门。 很快，徐明菲主仆便在俊俏少年的引领下走进了后院，独留顾善和他身边的一名护卫站在门口。 “爷……”护卫瞧见自家主子被如此怠慢，面上不禁露出几分不平之色。 不过还不等他说出什么抱怨的话，顾善便抬手阻止了对方，回头朝着身后的院子望了一眼，轻叹一声，道：“走吧，明天再来。” 见主子似乎不在意，护卫也不敢多提，利落地应了一声，就护着顾善走出了小门，上了刚刚赶过来停好的马车。 而出门的时候，在顾善的示意之下，护卫也没忘记顺手带上小门。 在顾善坐上马车离开之际，徐明菲也顺利见到了坐在后院的屋檐下，端着一杯茶半眯着眼睛乘凉的白老先生。 620.第620章 相求 看着白老先生手中的茶杯，徐明菲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旁边搁着的另外两只茶杯中。 三只茶杯…… 徐明菲心中一动，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来后院拜访白老先生的时候看到的那三只茶杯。 联系起刚才在门口处遇到的顾善，徐明菲眉头微微一挑，对于上一次和这一次那第三只杯子的主人心里已经有数了。 “那臭小子送走了？”半眯着眼睛的白老先生没有注意到徐明菲，抿了一口手中的茶，颇为惬意地长舒了一口气。 不等俊俏少年回话，徐明菲就上前一步，抢先道：“白爷爷。” “嗯？”听到徐明菲的声音，白老先生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猛地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睛，待看清楚站在自个儿面前的徐明菲后，霍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带惊讶地道，“明菲，你怎么来了？” “怎么，白爷爷不欢迎我吗？”徐明菲压下心中的思绪，微笑着而道。 “怎么会呢？”白老先生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一边，带着几分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而后瞪着站在一旁的俊俏少年道，“你个混小子，明菲来了怎么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都害得我失礼了！” “师父，您老人家在徐三小姐面前还有礼可以失吗？”俊俏少年轻哼一声，反驳道，“再说了，是你自己之前说了的，徐三小姐来了可以直接进来，用不着通报。” “嘿，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居然有跟我顶嘴！”白老先生看到俊俏少年这个痞样儿，双眼再次一瞪，气得直吹胡子。 “师父你又冤枉我，我只是按照事实说话而已，你可不能仗着是我师父就随便让我背黑锅。”俊俏少年冲着白老先生做了一个鬼脸，不忘转头拉着徐明菲为自己撑腰，“徐三小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滚滚滚，你个混小子少把明菲拉下水，没看到这天气这么热，还不赶紧去给明菲准备点吃食解暑！”白老先生对着俊俏少年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道。 俊俏少年见好就收，也没继续跟白老先生歪缠，嬉皮笑脸地应了一声，就往后院的小厨房快步而去。 白老先生终于打发走了不省心，尽会给自己扯后腿的小徒弟，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赶紧对着徐明菲道：“明菲你来得正好，我新琢磨了一回药正想找你商量来着，你先坐这里等等，我这就去给你拿来。” 说罢，白老先生就要往屋里走。 范老太太正等着白老先生救命，徐明菲哪里能在这个时候跟白老先生讨论新药？ 因而还不等白老先生转身，就连忙制止道：“白爷爷先不忙，我今天来找您其实是有事相求的。” “有事相求？”白老先生身子微微一顿，抬眼将徐明菲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带着几分不解地道，“你还会有事求我？” “我怎么就会没事求你了呢？”听着白老先生的话，徐明菲不由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来，随后低声解释道，“实不相瞒，是我外婆今天突然犯病了，情况有些棘手，白爷爷医术精湛，出于对外婆的担忧，我冒昧想请白爷爷出手相救。” 621.第621章 爽快 “你没办法吗？”白老先生一脸惊奇地看着徐明菲。 他跟一般的大夫不一样，从来没有因为徐明菲年纪小而所有轻视。 相反，经过多次接触，他对徐明菲的医术还是相当的信得过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就那么潇洒地将肖荣的病甩给对方了。 对上白老先生那双透着几分惊讶的眼睛，徐明菲苦笑一声，也没有为自己的短板遮掩的意思，坦然道：“我要是有办法，也不会特意来找白爷爷你出手了。” “很严重？”白老先生问道。 徐明菲点头，低声道：“外婆突犯急症引发了陈年旧疾，我之前已经为她施针缓解症状了，可那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我出来的时候外婆都还没有醒过来。” “这样啊……”白老先生沉吟了一会儿，摸了摸自己胡子，抬头瞥了徐明菲一眼，缓缓道，“明菲啊，我为什么来淮州城坐诊你是知道的，我给外头定的那些规矩……” “白爷爷放心，我不会让白爷爷为难的，只要白爷爷愿意为我外婆看诊，一切都可以按照规矩来，到时候我会让人把外婆送到药铺这边来的。”徐明菲赶紧道。 “不用了。”白老先生眉头一皱，直接摆了摆手。 徐明菲见状，心中顿时一突，以为白老先生不肯答应为范老太太看诊。 哪想还不等她再次开口，白老先生就十分爽快地道：“给外头定的那些规矩都是给外头的人的，你又不是什么外人，哪里需要那么麻烦？行了，你连晚膳都不用就急匆匆地赶过来，想必你心里也很着急。我看也不用等明天了，咱们现在就走！” “白爷爷你答应为我外婆看诊了？”徐明菲大喜。 亏得她来之前还在肚子里准备了一箩筐的话，甚至都已经决定好用之前在京城新弄出来的一套小仪器贿赂白老先生了，没想到统统都没有用上。 白老先生颇为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再次伸手摸了摸自己带着几分花白的胡子，轻哼道：“为谁看诊不是看，我都能为其他不认识的人看诊了，难道还能不给你外婆看诊？难不成你以为我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 “没有，没有！”徐明菲闻言连连摇头，面带喜意地上前一步，带着几分讨好地挽着白老先生的胳膊，甜甜道，“我就知道，白爷爷你人最好了！” “那是。”白老先生仰着头，显然十分中意徐明菲的马屁。 这时，得了吩咐去厨房准备吃食的俊俏少年端着一盘还带着水珠的葡萄走了过来，还未走进就招呼道：“徐三小姐，快来尝尝这些葡萄，之前拿井水泡过了，又新鲜又凉爽呢！” “去去去，赶紧把那些东西放下，把我的药箱背出来。”白老先生还没忘记俊俏少年跟自己顶嘴的事情，一逮着机会就不给对方好脸色。 白老先生已经很久都没有亲自出门为人看诊了，俊俏少年听了这话，当即就好奇道：“师父要出诊？” “你这不是废话吗？”白老先生瞪了俊俏少年一眼，沉声道，“平时看你挺机灵的，遇到正事就抓瞎，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的！” 622.第622章 说定 能跟在白老先生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榆木疙瘩，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这不，俊俏少年受了白老先生的瞪眼也没有跟往常一样贫嘴几句，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放下装着葡萄的盘子就回屋去准备药箱。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白老先生惯用的宝贝药箱给背了出来。 “走吧！”白老先生对着徐明菲点点头，转过身子，抬脚就要往外走。 不过这步子还没有迈开，就被徐明菲给拉住了。 “等一下。” “怎么了？”白老先生回头。 “白爷爷，其实……”徐明菲抬头，朝着药铺前院的方向望了一眼，低声道，“我出门的时候，我舅舅也一起来了，不过他去了药铺大门那边。” “去药铺大门那边干什么？”白老先生顿了一下，忽的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挑，“你舅舅他……该不是不知道咱俩的交情吧？” “嗯。”徐明菲点头，又道，“不止是舅舅，淮州这边的亲戚都不知道我认识如今在淮州城中风头正盛的‘老大夫’”。 徐明菲之所以没在范老爷忙着要找老大夫为范老太太治病时说出一切，并不是想看范家众人着急，而是害怕范家的人知道之后心急之下拿着她跟白老先生的交情来说事儿。 白老先生的她了解，那可以说是所心所欲惯了，要想真心找对方求助，那就不能带着任何算计胁迫的意味儿。 如若不然，就算白老先生冲着她的面子最后勉强答应了，追根究底也他们的做法不厚道。 “你哟，也真够小心的。”白老先生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徐明菲的苦心，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我这不是小心，我这是尊重白爷爷。”徐明菲笑着道。 “是吗？”白老先生瞥了徐明菲一眼，故意道，“那万一我不答应给你外婆看诊呢？”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徐明菲冲着白老先生眨了眨眼睛，拉长了声音道，“我就只好赖在这里不走了。” “你不早说！”白老先生闻言猛拍了一下大腿，一脸遗憾地道，“我巴不得你赖在这里不走，好跟我研究各种药方来着。早知道这样，我该装上一装，指不定就能得个新药童了！” “您老都已经答应了，就算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徐明菲掩嘴一笑，安抚道，“不过我也不会让您老吃亏的，今儿先去给我外婆看诊，之后白爷爷你想研究什么药方我都陪您。” “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能耍赖。”白老先生眼带笑意地道。 “我保证！”徐明菲郑重地点点头。 “那好！既然你舅舅在药铺大门那边，那我就顺带先见一见他好了，你是看着你的面子才会破例出诊的，你愿意当个无名好人，我还不乐意呢！”说罢，白老先生就让俊俏少年去前院把范老太爷给请到后院来。 其实范老爷比徐明菲还要早一步到药铺这边，只是药铺大门那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带着下人在人群中挤了半天，才堪堪挤到门口处。 还没来得及擦一下汗缓口气，就得知老大夫要见他，请他进药铺。 623.第623章 黑脸 刚挤到药铺门口，还未站定的范老爷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天降馅饼给砸中了。 在周围一干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范老爷几乎是被药铺里的壮汉给支着胳膊架进去的。 在往药铺后院而去的过程中，范老爷心中是既惊讶又带着几分迷茫，一度怀疑是传话的小哥儿找错了人。 毕竟，他才刚走到门口，连家门都还没来得及报一声。 那老大夫又不是神算子，怎么可能会知道他今儿个会来的？ 虽说心底感觉这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但范老爷到底经商多年，向来擅长把握各种机遇。 之前他还担心没办法见到那位风头正盛的老大夫，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甭说对方没有找错人，就算真的是找错了，他也要抓住机会去见一见老大夫。 从药铺大门到后院的这段路其实并不长，可就是这么一段不长的路上，经过短暂迷糊之后，脑子恢复灵活的范老爷就已经想出了不下十种待会儿与老大夫套近乎的方法。 可真的等到他走进了后院，见到了传闻中医术高明的老大夫，看着面带浅笑地站在老大夫身旁的徐明菲时，他那已经都挤到嘴边了的话不由一顿，眼中不由自主地透出几分疑惑。 “舅舅。”徐明菲轻唤一声，冲着范老爷甜甜一笑。 “明菲，我的好外甥女，你怎么会在这里？”范老爷心思飞转，眼睛看着徐明菲，眼角却忍不住偷偷地直往一旁的白老先生身上瞄。 不待徐明菲开口回答，站在一旁的白老先生便轻咳一声，对着范老爷抢先道：“范老爷是吧？” “正是在下！”范老爷听到白老先生开口了，当即也就顾不上追问徐明菲，当即应了一声，对着白老先生拱了拱手。 “我在淮州城的规矩想必你也听说了的……”白老先生身后捻了捻胡子，一脸高深地瞥了范老爷一眼。 “知道知道。”范老爷连连点头，急急道，“家母突发疾病，我心中着急这才提前赶到这边来，若是老大夫愿意出手相救，我立马就差人将家母送过来，绝对不坏老大夫的规矩……” 范老爷一脸小心地看着白老先生，心中着实有些紧张。 哪想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白老先生脸色一沉，面色不善地道：“我话还没说完，你急着打岔干什么？” “呃……”范老爷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之前在家中时，看诊的大夫曾经提起过这位医术高明的老大夫脾气古怪，当即心中一突，生怕对方就此拒绝自己，连忙描补道，“是在下心急之下太过冒昧，请老大夫不要怪罪。” 徐明菲见范老爷吓得脸色都有些变了，忍不住偷偷地扯了一下白老先生的衣袖，低唤道：“白爷爷……” “哼！”白老先生故作不满地轻哼了一声，随后瞪了范老爷一眼，直到范老爷的额头上开始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这才缓缓道，“你得庆幸你有个好外甥女，不然换做往常，你这么突然上门求医的，我多半是不会理会的。今个儿看在明菲丫头的份儿上，我就勉强破例一回。” 624.第624章 表功 听到白老先生居然主动提出可以上门为范老太太看诊，范老爷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高兴得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了，只一个劲儿地对着白老先生拱手道谢。 “都说了我是看在明菲的面子上才出诊的，你该感谢的可不是我。”白老先生明显不吃范老爷这一套，再次轻哼一声，朝着徐明菲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有所指地道。 范老爷到底没有高兴过头，瞧见白老先生的动作，虽说心中有些疑惑，却也十分识趣身子一转，一脸笑容地对着徐明菲开口道：“明菲，舅舅的好外甥女，这次多谢你了，回头舅舅一定给你备上一份厚礼！” “舅舅这样可就见外了。”徐明菲微微一笑，上前一步走到范老爷身边，叫声道，“我也是无意中才知道白爷爷就是淮州城里有名的‘老大夫’的，之前没有跟舅舅说明，也是因为不敢随意许诺做主的缘故，害得舅舅着急了一通，舅舅可别因为这个怪我才是。” 说罢，徐明菲还规规矩矩地冲着范老爷福了福身子，十足的乖巧模样。 别说白老先生此时就站在旁边的，就算是没有白老先生，凭着范老爷对徐明菲的喜爱，哪能在对方帮了大忙的情况下还受礼的？ 这不，还不等徐明菲行完礼，范老爷就赶紧伸手扶住了对方，慈爱道：“明菲做事向来周全，舅舅高兴还老不急，怎么会怪你？好孩子，你的功劳舅舅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舅舅……”徐明菲小脸微红。 白老先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对范老爷这般识趣的态度十分满意，见眼前的舅甥俩说得也差不多了，便伸手摸了摸胡子，轻咳一声，道：“好了，不是说病人情况严重吗？其他事情以后再说，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出门吧！” “是是是。”范老爷闻言，连忙点头附和，也顾不上跟徐明菲多说了，当即就张罗马车准备回范府。 范家有钱，派出来的马车自然也是不差。 按照范老爷的想法，为了体现自己家的诚意，他是准备将自己的马车让出来给白老先生坐的。 只可惜白老先生压根就不领情，下巴一扬，抬脚就钻进了徐明菲的马车中。 白老先生年事已高，跟徐明菲同坐一辆马车还没什么，可他那背着药箱的小徒弟就不行了，见自个儿师父上了人家姑娘的马车，自个儿也是个不肯吃亏的，猫着腰就上了范老爷那辆马车。 范老爷此时有求于人，加上忧心家中老母的病情，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跟着上了马车，就立马招呼车夫往范府赶。 “啧，你这马车，应该再大一点，老头子我坐在这里，脚都快伸不开了。”马车一动，白老先生就直接靠到了身后的软枕上。 徐明菲闻言，抿嘴微微一笑，将手中斟好的茶递到白老先生面前，低声道：“委屈白爷爷了，之前出来得急就坐了这辆小马车，要不您上我舅舅那辆马车去？” “个没良心的小丫头！”白老先生接过茶杯，没什么威力地瞪了徐明菲一眼，哼哼道，“我要不坐你的马车，怎么能体现出我是你特意请回去的？” 625.第625章 认错 徐明菲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白老先生此番作为的用意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虽说范家上下的感激之情对她来说其实并不是很重要，但她还是很感谢白老先生为她着想的意图。 想着白老先生对医术上的痴迷，徐明菲心思一转，投桃报李道：“前段时间我新做出了个小东西，上次没来得及跟白爷爷说，待会儿我就让人给白爷爷送来。” “什么东西？”白老先生微眯的双眼顿时一睁，略感兴趣地看着徐明菲道。 “一个小玩意儿而已，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就是改进了一下提炼药材的效率而已。”徐明菲笑着道。 “提高效率？”白老先生闻言，面上一喜，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搓了搓手指，语带兴奋地道，“就是之前你说想办法改进提炼药材的那个什么器械？” “对。”徐明菲点头。 “哎呀！”白老先生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喜道，“上次你说了，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呢，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弄出来了！前个儿我新研究的那个药方，正愁该怎么提高药材的药性，这可真是瞌睡送了枕头！” “真的？”徐明菲故作惊喜地看着白老先生，嘴巴跟抹了蜜一样地拍着马屁道，“这说明那东西就该属于白爷爷的。” 白老先生轻哼一声，带着几分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十分坦然地接受了徐明菲的马屁。 这一头一老一小在马车中聊得起劲儿，那头范老爷的马车中，范老爷和白老先生的小徒弟却相顾无言。 不是范老爷不想跟对方说话，而是对方从上了马车之后就一改在徐明菲面前活泼热闹的模样，直接抱着药箱闭目养神，摆明了不想跟范老爷闲聊。 范老爷这会儿正是有求于人的时候，见状也不恼，只能一个劲儿的催促车夫快一点。 有了范老爷的催促，一大一小两辆马车以比求医时更快的速度回到了范府。 范府那边提前接到了消息，周氏之前没能在范老太太那边讨到好，心里有疙瘩又不想跟范氏共处一室，便干脆跟儿子一起在大门处候着，等范老爷将神医接回家。 “娘，爹回来了！”范大爷眼尖，远远地就瞧见了有着范府标志的马车，立马就出声提醒道。 周氏等了半响，刚有些心不在焉，听到儿子的声音，立马抬起头，瞧见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马车已经驶到了跟前，连忙提着裙摆迎了上去。 正巧范老爷已经先下了马车，周氏隐隐地看到马车里似乎还坐了个抱着药箱的人，也没有细想，上前就道：“老大夫您可来了，我婆婆就等着您救命了，您老快……” “咳！”周氏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一声重重的咳嗽打断。 还不等她反应，抱着药箱的俊美少年就一把掀开了车帘，手脚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周氏看着眼前可以称得上是唇红齿白的俊美少年，就是再糊涂也知道在淮州城出尽了风头的老大夫绝不可能是眼前的少年，不由面上一僵，带着几分尴尬地看向范老爷。 626.第626章 犯蠢 “瞎叫什么呢！”范老爷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带着几分不满地瞪了周氏一眼之后。 俊美少年见周氏面带尴尬，也没有多做计较，将药箱背在身上后就直接往徐明菲马车走去。 范老爷见状自然也不甘落后，也来不及跟周氏解释，就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老爷……”周氏看着范老爷头也不回地背影，心中不由生出一阵懊恼。 她怎么知道马车里面坐着的人居然不是老大夫！ 范大爷落后一步，没有注意到刚才发生的插曲，见周氏独自一人站在马车旁，不由探头朝着马车里看了看。 待到发现马车而里面没人之后，范大爷不禁出声道：“娘，那位老大夫呢？” 周氏在陌生人面前丢了脸，哪里好意思告诉自己的儿子，当即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掩饰道：“好像在后面一辆马车里……” “后面一辆马车？”范大爷之前没有注意，听到周氏这么说，才发现自家老爹的马车后面还停着一辆较小的马车。 不过…… 范大爷瞅了瞅那辆明显小了一圈的青油马车，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疑惑。 他明明记得他爹的只带着一辆马车出去的啊，什么时候又冒出了一辆？ 而且……这辆马车看上去还有些眼熟，好像也是他们范府的。 不待范大爷细想，已经将白老先生请下马车的范老爷的已经领着人准备进门了。 母子俩见状，当即也顾不上多说什么，连忙抬脚跟了上去。 谁知没走两步，周氏便发现范老爷身边站着的除了刚才被她误当做老大夫的俊美少年和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头之外，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不应该在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人。 周氏刚才丢了脸，心情正是不好，这会儿看到徐明菲，又没看到自己的女儿范玥儿，还以为对方是故意跑出来在范老爷面前挣表现，心中顿时就有些不喜，眉头一皱，就道：“明菲，你怎么出来了，莫不是你娘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徐明菲正站在白老先生身边扮乖乖女，听到周氏突然这么问的，眼角一扫，就知道对方这会儿心里想的什么。 思及之前范老太太犯病时周氏脸上那没能掩饰过去的嫌弃，徐明菲心中一动，就低着头回道：“舅母误会了，我娘那边没有出岔子。” “那你出来干什么？”周氏侧着身子看着徐明菲，带着几分不满地道，“府里正乱着，你该好好待在屋子里才是，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平白多添事端？” 白老先生刚刚又受范老爷的一番吹捧，心情正好的他难得的冲对方露出了几分好脸色，结果听到周氏对徐明菲这番质问，面色当即就是一沉。 范老爷为了范老太太的病情，这会儿就差把白老先生当成祖宗供起来了，一见对方因为周氏变了脸色，心中立马暗叫不好。 未免惹恼明摆着跟徐明菲交情匪浅的白老先生，不待徐明菲开口回答，范老爷就伸手一把将周氏拉到了自己身边，没好气地道：“你又瞎说什么呢！明菲忧心她外婆的病情，特意亲自去将老大夫请回来的！” 627.第627章 摸准 周氏身子一歪，直接被范老爷拉得一个踉跄。 若换在往常，要是发生这种事情，就算她不当面落范老爷的面子，心里头肯定也是不高兴的。 可在听清楚范老爷说的话之后，周氏还来不及生气，就被这个消息给弄懵了。 她家老爷说什么来着，老大夫是徐明菲请回来的？ 周氏下意识地望了望站在一处的徐明菲和白老先生，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整个人都有些糊涂了，不禁脱口道：“不是老爷你去请的老大夫吗，怎么变成明菲了？” “老大夫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若非恰巧明菲与老大夫是旧识，你以为就凭我有这么大的脸面能把人给请回来？”范老爷一边解释，一边不着痕迹地拍了拍白老先生的马屁。 这一路上回来，他可算是看明白了，那老大夫不但与自个儿的外甥女交好，还隐隐地带着几分维护，他若是想要把老大夫给哄好，光从老大夫身上下手是不够的，还得把徐明菲带上才是。 再说了，范老爷本来就对徐明菲喜爱得紧，加上他作为商场老油子，早就练就了一张堪比城墙的厚脸皮，这种踩低自己抬高徐明菲的做法，让外人看了可能觉得会有些不妥，可他自己做起来却是毫无压力。 果然，听到范老爷这么说，白老先生的脸色顿时阴转多云，只轻轻地哼了一声就算揭过了此事。 范老爷见状，当即心头一喜，知道自己这次终于摸对了白老先生脉门。 未免不明情况的周氏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范老爷也不再多言，冲着周氏使了一个带着几分警告的眼色之后，就继续引着白老先生往府里走。 周氏好心在门口迎人，没想到不但半分好处没有捞到，还从范老爷那里得了个警告的眼神，顿时就气得心口一阵发疼。 徐明菲和范氏，这母女俩真是生来克她的！ 站在一旁的范大爷见周氏的脸色实在是难看的厉害，有心说两句安慰一下，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范老爷引着名满淮州的老大夫前脚进了府，后脚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范府。 如今范府上下的中心都是重病在床的范老太太，得知老大夫已经来了，一个个的心思全都飘了过去。 也幸亏如此，除开少数几个人之外，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了周氏在白老先生面前的失态，也算勉强保住了几分周氏的面子。 范氏一直守在范老太太身边，虽说嘴上交代徐明菲去请白老先生的时候不用勉强，可心底到底是抱着几分期望和忐忑的。 直到真切地看到白老先生在范老爷的引领下走进屋子，她那颗高高悬起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白老先生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答应了要好好为范老太太诊治，那就不会随随便便敷衍了事。 他先是详细地为范老太太诊过脉之后，就吩咐俊美少年从药箱中取出了一套金针，手脚利落地将暂时昏睡不醒的范老太太给扎成了个刺猬。 628.第628章 捧高 白老先生为范老太太施针的时候，徐明菲也在一旁看着。 虽说她有上辈子的经历，在某些方面可能比白老先生懂得多一些，可真要论起医术来，不见得比白老先生厉害。 这不，看到白老先生为范老太太施针的过程之后，徐明菲心里也不由多添了几分佩服。 白老先生有自己独门的施针手法，下针的时候快狠准不说，下针的地方更许多有常人不及之处。 徐明菲之前为范老太太施针，只是暂且缓解了一下范老太太的病情，可白老先生这么一施针，确实直指根本。 这一点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徐明菲确实看得十分真切，让她深感佩服的同时，心头还隐隐地对在自己的医术上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着实收获颇多。 白老先生施针完毕之后注意到徐明菲的表情，心里也颇为自得，不由嘴角微微一弯。 啧，难得能在明菲丫头面前表现一回，不好好露一手怎么行？ 在徐明菲敬佩的目光下，心情颇好的白老先生也不含糊，走到早就准备好的纸笔面前，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张药，回头对着候在一旁的范老爷道：“这几张药方按顺序煎好，头三天每隔两个时辰给老太太服用一次，后面酌情减半，具体的用法我都已经写在药方中了，只要按照上面的方法弄就行。” “多谢老大夫。”范老爷闻言，立马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恭谨地接过药方，也顾不上细看，只朝着躺在床上的范老太太望了一眼，带着几分小心地对着白老先生道，“敢问老大夫，我娘的病什么时候能好，之后还需要注意些什么？” 这若是换了别人这么问，依着白老先生的脾气，怎么说也要呛一呛对方。 不过念在范老爷是徐明菲的亲舅舅，白老先生到底是忍住了脾气，只轻哼一声，就道：“老太太年纪大了，早年又伤了根本，短时间是痊愈不了的，得慢慢调养才行。现在虽然天气比较热，但她这身子切忌不可贪凉，冰碗什么的就别吃了，生冷之物也少吃。若是调理得当半年左右应该就能恢复，但若是不听老夫的叮嘱……那要是再发生什么事都是自找的了。” 之前的大夫就差没直接让人给范老太太准备后事了，这会儿听到白老先生这么一说，得知范老太太有救，范老爷顿时心中大喜，咧着嘴忙不迭地点头道：“是是是，这次是我们没注意，老大夫放心，今后我们一定会注意的。” “光说可没用，得记在心里。”白老先生一派高人风范地摸了摸胡子，看了徐明菲一眼，心中微微一转，决定还是好人做到底，又开口道：“这次也算你们运气好，老太太发病的时候明菲及时施针为老太太控制住了病情，不然等到老夫来就什么都晚了。” 范老爷这么个机灵的人，一听白老先生的话，当然是闻弦而知雅意，立刻就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幸亏有明菲在，不然可就坏大事了！当年明菲出生的时候算命的就说过明菲会是咱们范家的大贵人，如今看来果然没错！” 629.第629章 满意 对于范老爷这种带着几分夸张的话，早已习惯的范家众人到底是没有多大反应。 唯独刚才在门口被扫了面子的周氏隐晦地撇了撇嘴，心中老大不满。 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片子，算得上什么贵人！ 白老先生当然知道范老爷的话大多带着奉承之意，不过他也不在乎，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之后，就又道：“老太太这次发病虽说连带着把以前的隐患旧疾给引了出来，但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早发病早治疗，要是再晚几年发病，那可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 “这么说我家老太太还是因祸得福了？”人精子范老爷立刻接口。 “正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你要这么认为也不是不行。”白老先生抬眼看了返老爷一眼，老神在在地道，“不过这次到底算是老太太运气好，若是换做别人遇上了，那可就不一定了。” “老大夫说的是。”范老爷拱了拱手，正色道。 “嗯。”白老先生点点头，对范老爷这般识相的举动还算满意。 确认好范老太太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未免打扰道范老太太养病，围在屋中的范家众人也不好多留，纷纷颇有眼色的各自回屋了。 范氏为了照顾范老太太也是累了一天，不过出于担心老母亲的心态，她并没有同其他人一起离开，而是等到下人熬好了白老先生开的药，服侍范老太太喝下之后才在徐明菲的劝说下回了屋。 白老先生是作为贵客被请回范府的，纵然他已经为范老太太诊脉完毕，也不能简单地就送出门。 范老爷自知不太得白老先生的青睐，奉上厚厚诊金之后，就由徐明菲出面招呼白老先生在府中休息，自个儿则是开始亲自去厨房张罗招待白老先生的晚膳。 当着其他人的面时，白老先生一直保持着沉默寡语的高人风范，等到众人全都离开之后，立马就带着几分急切地道：“明菲丫头，你之前在马车上提到那几个提高药效的东西在哪里，赶紧拿出来给老头子看看。” “白爷爷莫急，东西就在我院中的，跑不了，我这就带你去。”徐明菲微笑道。 “快快快，听了说了之后我心里就痒痒的，要不是念着你外祖母的病，我早就坐不住了！”白老先生对别的东西不怎么上心，唯独在医术方面惦记得紧。 徐明菲也深知白老先生的性子，闻言不禁起身，再次对着白老先生行礼道谢：“外婆的病多谢白爷爷了。” “你这丫头，客气见外起来还真是没完没了了！”白老先生吹着胡子瞪了徐明菲一眼，直道，“咱俩之间不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要真谢我，赶紧带我去瞧瞧你的那些小玩意儿。当然，如果是能送我一些……自然就更好了。” 徐明菲也知白老先生的好意，若是再客气下去，就委实太过见外，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贴心道：“白爷爷放心，之前回府的时候我就差人准备了，待会儿您看满意了，保准一个不落地给您打包带走。” “这还差不多！”白老先生眼睛一弯，心中满意之极。 630.第630章 商议 白老先生这个人，说不好伺候的时候那是真的不好伺候，折腾起人来能把人给折腾疯。 可只要投了他的缘，其实还是挺好招待的。 这不，待到徐明菲把近段时间弄出来的好几个小玩意摆在白老先生面前之后，白老先生立马喜得见牙不见眼，瞬间就把站在一旁的徐明菲给抛到了九霄云外，眼中就只剩下桌上的东西了。 白老先生的小徒弟对此丝毫不意外，冲着徐明菲带着几分歉意地笑了笑，就主动走到白老先生身边，也好在师父需要的时候搭把手。 本来范老爷费尽心力为白老先生张罗了一顿丰盛的晚膳，想要好好地感谢一下医术高明的‘老大夫’，没想到去徐明菲院中请人的时候却遭了闭门羹。 人家白老先生忙着研究新得的东西，不稀罕去跟人应酬吃饭，直接挥挥手就把范老爷给打发到了一边。 范老爷无法，见状只好将徐明菲给拉到了一边，低声道：“明菲啊，这老大夫不肯去前头用膳，你说可怎么办？要不你出面劝劝？” “舅舅，你可别这样，白爷爷这个人最不喜被人强迫，他一生醉心医术，既然他不想去前头用膳，咱们也就别勉强了。待会儿舅舅就差人送一桌酒菜过来就是，白爷爷会知道舅舅的心意的。”徐明菲一手挽住范老爷的胳膊，带着几分撒娇地道。 范老爷最是疼爱徐明菲不过，这会儿被外甥女这么一撒娇，原本心头的那点焦急也顿时消散不少。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拿着药材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的白老先生，想着范老太太的病暂且稳重了，但后面还得求白老先生继续看诊，稍稍权衡了一下，最终轻叹一声，妥协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求了。你跟老大夫投缘，这次就麻烦你好好招呼一下，回头舅舅给你个大红封。” “瞧舅舅说的，舅舅还有外公外婆都那么疼我，我现在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可不是为了舅舅的大红封。”徐明菲故意嗔道。 “哎哟，是舅舅说错了！”范老爷拍了拍徐明菲的手，笑道，“明菲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舅舅一般见识了。” “那是自然。”徐明菲扬着下巴应了一声，而后眨了眨眼睛，俏皮道，“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舅舅自个儿说了要给大红封的，可不能忘了。” “放心，忘不了，忘不了！”范老爷高高地应了一声。 瞧着天色不早了，范老爷也没多留，细细和徐明菲又交代了几句，就起身回前头处理其他事情了。 至于范老爷之后差人从来的晚膳，醉心医术的白老先生也没怎么在意，随意地吃了几口，就继续自个儿的研究去了，直到成功地掌握到各个小玩意的用法和功效之后，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东西回了药铺那边。 送走白老先生的时候已经临近宵禁，随着范老太太那边情况稳定下来，白天显得喧闹的范府也安静了下来。 忙碌了一天的徐明菲本来想梳洗休息，不想刚回屋坐下范氏就过来了。 “娘，这么晚了您这么还不休息，是有什么事儿吗？”徐明菲将范氏迎进屋，随即便颇为亲热地挨着对方坐下。 范氏向来喜欢与徐明菲亲近，瞧见徐明菲的动作，原本因为担忧范太太的病情而微蹙的眉头不由一展。 伸手为女儿理了理腮边的发丝，范氏也没有绕弯子，直接道：“之前我跟你说过，等吃过了满月酒再小住几日就回信阳府，可今天看你外婆的样子，我实在是不放心得很。” “娘你别担心，既然白爷爷都说了外婆没事了，外婆肯定能好起来的。”徐明菲安慰道。 范氏轻叹一声，道：“白老先生的医术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你外婆年纪实在是不小了，她这次病起来养不好就有损年岁，我想着信阳府那边最近也不忙，若不然就在淮州这边多待一些时日，等你外婆身体好转了之后再回信阳府。” “娘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都可以的。”徐明菲偏过头，想了想道，“正好外婆还需要白爷爷调理一段时间，有我在也好说话点，我看舅舅好像还挺怕白爷爷的。” “调皮！”范氏伸手点了点徐明菲的鼻子，佯怒道，“都是大姑娘了，还拿你舅舅开玩笑。” “哪有……”徐明菲倚着范氏，掩嘴偷笑道，“娘你又不是没看到舅舅在白爷爷面前的样子。” 范氏闻言横了徐明菲一眼，低喝道：“你还说！” “不说了不说了。”徐明菲见范氏发威，连忙投降认错，乖乖坐直了身子。 “你哟，真是个小磨人精！”范氏对这儿女儿向来没辙，架子这才刚刚端起来，可一看到女儿服软，架子就端不起来了，干脆揭过这个不提，转而道，“娘知道你跟玥儿时不时有些不对付，你要是在这里住不惯也没什么，娘让人先送你回信阳府，有你爹和你大伯父在那边看着娘也放心。” 徐明菲难得来一次淮州，还没跟这边的朋友们好好聚一聚，怎么会愿意这么快就离开？ 更何况因为范氏之前在信阳府放出了消息，如今整个信阳府的贵夫人们一有机会就都明里暗里地打量她，琢磨着怎么才能把她求回去当媳妇。 她好不容易借着来淮州吃满月酒的名头躲开了那边，自然不会傻乎乎地重新自投罗网。 因此，不待范氏多说，徐明菲就赶紧道：“娘，玥表姐也只是跟我性子不和而已，人却是没什么的，大不了以后我让着她一点就是，哪里用得着为了这个提前回信阳府？再说了，大伯母也不在，娘若是不回去，我一个人回去也没有意思。” “你真忍得住？”范氏斜了徐明菲一眼，语气中透出几分不信。 徐明菲跟范玥儿这对表姐们可是从小到大都不对付，哪一次见面不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的？ 虽说每次的结果大多都是范玥儿那边理亏，可范氏毕竟已经是出嫁女，为着范家众人的面子，纵然觉得自个儿的女儿没有过错，但还是不希望闹得太过。 631.第631章 风起 “娘，你怎么这般小瞧人？”徐明菲不服气地嘟了嘟嘴，挺胸道，“我跟玥表姐又不是什么大仇人，有什么忍不住的？” “若是忍得住，那以前你们俩吵闹的时候算什么？”范氏斜了徐明菲一眼。 徐明菲可不是这般简单就会词穷的人，灵动的眼珠子微微一转，就笑道：“不是有句话叫做此一时彼一时嘛！我跟娘是为了照顾外婆才留下来的，哪有那么多功夫跟玥表姐吵嘴？” “你这小嘴，真是越发利索了！”范氏伸手捏了捏徐明菲的脸颊，带着几分无奈地道，“算了，你道理多，娘说不过你。反正你记住自己的话就是，既然决定要跟娘一起留下来，就尽量少跟玥儿起冲突，你舅舅那边我不担心，可是你舅母却不是个心大的。” 周氏？ 徐明菲想起今天周氏在范老太太发病之后的表现，心中不禁微微一晒，颇为赞同范氏的话。 见徐明菲听进去了自己的话，累了一天的范氏也就没有多待，叮嘱下人好生伺候之后就回自己屋中休息了。 范氏走了之后徐明菲却没有立刻去梳洗，而是让红柳摆好笔墨纸砚，准备给魏玄写信。 上一封信给魏玄的还是她去尹薇家做客之前写的，提到了过不了几天就会跟范氏回信阳府，以免魏玄回信寄错地方。 如今范氏决定在淮州多带些时日，她自然也得跟魏玄说一声才是，不然回头她人还在淮州，魏玄的信却又寄到信阳府去了。 提笔在纸上写上了推迟回信阳府的原因之后，徐明菲想起今天在白老先生那里遇到的顾善，犹豫了一下，到底遵守住了之前答应为顾善保密的请求，还是没有将在淮州遇到对方这件事写在信上。 “明儿一早就将这封信寄走。”徐明菲已经写好的信装好，抬头对着候在一旁伺候的红柳道。 红柳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了，利落地应了一声，低声道：“小姐昨天新做好的药丸，要不要顺道一起捎过去？” “药丸？”徐明菲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带着几分懊恼的道，“瞧我，都忙晕了，差点忘了正事！算算时间，肖世子那边的药丸也是该送过去了，明儿你寄信的时候就一起捎到京城去，记得要说清楚，这次的药丸是给晋宁郡王府的肖世子的。”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借着魏玄的方便往京城送东西了，毕竟比起她这边，明显是魏玄那边安排的人速度快一些，只不过之前都是给徐大太太等人送，这次换成了肖荣罢了。 想来魏玄应该不会介意吧？ 徐明菲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跟魏玄解释一下，干脆将原本已经封上的信重新打开，又将顺道给肖荣捎了药丸一事简单地说了几句，而后才再一次将信交给了红柳。 “是，小姐放心，奴婢会交代清楚的。”红柳接过信，重重地点头。 做完了这一切，徐明菲小小地打了一个呵欠，瞧着天色实在是不在了，念着明儿一早还要去范老太太那边看看，就在丫鬟们的伺候下熟悉就寝了。 翌日一早，红柳就将信和药丸送到了特定之处。 送信之人早就得到过吩咐，但凡跟徐明菲有关的东西，那都是片刻不敢耽搁的，接过信和药丸之后，待红柳一走，便立刻安排人手将东西通过特殊的渠道快速送往了京城。 魏玄收到徐明菲这封信的之时，刚与戚远侯上完早朝回来。 关于定国公太夫人想要在族中过继嗣子一事，虽说因为定国公的一个“拖”字诀，成功地暂时止住了定国公太夫人的这番折腾，但到底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时不时就会被人逮住拿出来说一说。 这不，原本早朝之时朝中谈论的是该不该给西北那边增加军饷，结果户部尚书出面叫穷，定国公不过出言反驳了几句，就又被人从这方面攻击了起来。 结果闹到最后，军饷一时没有个定论，定国公的脸皮又被人狠狠地撕下来扔在地上踩了又踩，弄得他散朝之时脸都青了。 这件事情尽管跟戚远侯府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戚远侯魏源与定国公交好，看到老朋友这般狼狈，还是忍不住有些感叹。 只是…… 定国公府有太夫人折腾，而他们戚远侯府也有个戚远侯老夫人，真要算起来，其实也就半斤八两。 只不过他比定国公好一点就是，一直严防紧守地没給戚远侯老夫人太多发挥的机会。 “西北那边近来有些不安定，圣上没在朝中明说过，可私底下已经跟我提过若是发生战事就准备派定国公出征。可看如今定国公的样子，只怕到时候会有波折。”魏源眉头微蹙地坐在书房中的椅子上，翻看了一下桌上的邸报之后，面上的表情不禁有些凝重。 “如今朝中的能在这方面与定国公相比的，除了爹您之外，也就武宁侯杨鼎和镇国将军刘凡了。不过咱们侯府与定国公府不同，在军中的势力并不在西北，圣上应该不会派爹去的。”魏玄分析道。 魏源点头：“你说的没错，西北要是真的发生了战事，除非朝中确实没人了，不然圣上是不会派我去西北的。而武宁侯年事已高，身上的陈年伤痛不少，府中的后辈也没有能够独挡一面的人，去西北的可能性也不大。” “那就剩镇国将军刘凡了。”魏玄沉声道。 “刘凡……”魏源手指轻叩桌面，神色晦暗地道，“刘凡是张阁老的那边的人，而张阁老却与承恩公府是姻亲，若真是让他替代定国公去了西北的话，恐怕太后那边……怕是会有些想头。” 戚远侯太夫人与太后交好，魏源与戚远侯太夫人关系紧张，自然是不想看到与对方关系密切的人得利的。 “圣上不会想看到太后有想头的。”魏玄十分肯定地道。 “但凡长了心眼的人都知道这一点，只是万一到时候情势逼人，为了西北那边的安定，纵然圣上不愿，那也没有办法。”魏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思索了一下，眼睛微微一眯，沉吟道，“看来，我们也得出手搅一搅这摊浑水了。” 632.第632章 中意 魏源与魏玄父子俩就此一直待在书房商议正事儿，直到快到午膳之时戚远侯夫人从后院传了话来，两人这才收起了话题，一同回后院用午膳。 戚远侯夫人靠着徐明菲留下的方子调养身体，近两个月来气色越发好了。 若是换做以前，她顶多吩咐厨房做几个魏源父子俩爱吃的菜便作罢，可如今却是偶尔亲自下厨一下，捡起了自个儿早已生疏了的厨艺。 魏源房中清静，早年还有几个通房妾室之流，可自打戚远侯夫人的身体变差之后，他便收起了那些心思，除开正事儿之外，将心神都放到了妻子身上。 今天戚远侯夫人特意让他们父子俩来后院吃饭，外人自然不会没眼色地出来碍眼，就连一向爱往戚远侯夫人身边钻的邵雁容，也十分识趣地回避开了。 “玄儿，快尝尝这道酱肘子，看看合不合你的的胃口。”戚远侯夫人笑眯眯的对着魏玄道。 魏玄看了一眼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酱肘子，猜到这道菜应该是戚远侯夫人所作，还未尝就故意赞道：“这道酱肘子做得不错，府里的厨子厨艺越发精进了，瞧着比起汇丰楼的招牌菜水晶肘子还好更胜一筹。” “你这孩子，还没吃呢，就夸上了！”戚远侯夫人嘴上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掩也掩不住。 魏源看着爱妻日渐红润的脸颊，心中一乐，笑道：“玄儿好眼光，这道酱肘子可是你外婆传给你娘的秘方，如今除了你娘之外，还真没人能够做得出来。说来为父也好久没尝过这道菜了，今个儿可算是占了你的光。” “瞧侯爷说得，好像我偏心一样！”戚远侯夫人嗔了魏源一眼。 “没有，没有，我知道夫人最是公正不过的了。”魏源心情颇好地道。 戚远侯夫人轻哼一声，不与魏源计较，转而亲自夹了一块肘子放到魏玄碗中，柔声道：“来，快尝尝看，娘也好久没做这道菜了，也不知手艺退步了没有。” 魏玄应了一声，低头尝了一下后，抬头道：“味道很好，娘的手艺果然很棒！” “你喜欢就行！”得到了儿子的肯定，戚远侯夫人的心情越发好了，连着又给魏玄夹了好几块肘子，喜道，“喜欢吃就多吃，娘还会几道私房菜，你若是喜欢，回头娘再给你做。” “只要不累着娘就行。”魏玄体贴道。 “累不着累不着！”戚远侯夫人开心道。 魏玄是她失散多年才找回来的儿子，以前有心无力也就罢了，如今她身体有了起色，就算是再累，只要儿子喜欢吃她做的菜，她也甘之如饴。 看到魏玄吃得香，戚远侯夫人开心之余，突然想起已经离开京城好几个月的徐明菲，不由出声道：“说起来明菲也回信阳府好一阵子了，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前儿皇后娘娘赏了我几匹今年进贡的新料子，我瞧着挺称明菲的肤色，想给她送去。” 见戚远侯夫人提起徐明菲，魏源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魏玄。 魏玄感受到自家亲爹的视线，却依旧岿然不动，面上不见半点异样，直到将嘴中的肘子咽下之后，才开口道：“近来信阳府那边天气不错，听说她前些日子还同友人一起坐船游湖了，应该过得还不错。” “是吗？”戚远侯夫人眼眸微转，带着几分好奇地看着魏玄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与徐三小姐偶有通信。”魏玄坦然道。 徐三小姐？ 听见儿子对徐明菲的这个称谓，戚远侯夫人不由微微挑眉，眼中透出几分挪揄。 什么偶有通信，连那边的天气怎么样，人家跟友人坐船游湖这种事情都能知道，会是偶有通信？ 戚远侯夫人心下透亮，却也十分给面子的没有揭穿魏玄的小谎言，只含笑点点头，便揭过了此事。 待到午膳结束，魏玄父子俩一个回了自个儿的院子，一个继续去书房处理事情，戚远侯夫人才跟身旁的玉嬷嬷叨念道：“瞧瞧，玄儿那孩子还真是好玩，明明惦记得很，当着我的面还装样儿。起先我还不知道，见玄儿与明菲走得近，还以为他是为了我的病，还是后来明菲离了京城，我才从侯爷那里得知玄儿的心意。” “二爷算起来跟徐三小姐也是青梅竹马，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名以上都还沾着点亲戚关系，更何况如今徐家势头正好，两人就算亲上加亲也是不错的。唯独就是太夫人那边……”玉嬷嬷与戚远侯夫人关系亲密，说起话来也不似其他下人那般顾忌。 戚远侯太夫人出身京城徐家，与徐明菲一家沾着亲的，而府中明眼人都知道，戚远侯太夫人跟戚远侯魏源不和。 “这倒没什么。”戚远侯夫人摆了摆手，轻笑道，“就冲着徐大太太对老夫人那不热络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一家子对太夫人的娘家也热络不到哪里去。再说了，两家虽然同样姓徐，可关系早就远了，不碍事的。我担心的不过是玄儿比明菲大好几岁，咱们大熙的闺女又盛行年过十八之后嫁人，不知道徐家会不会也这样。” “夫人是急着抱孙子了？”玉嬷嬷笑道。 “孙子先不急，来个儿媳妇才是真！”戚远侯夫人掩嘴一笑，带着几分遗憾地道，“可惜我身子不争气，只得了玄儿一个儿子，也没能够生下一个女儿，明菲那孩子着实可人心，若是真能早点来当我儿媳妇，那才叫好呢！” 玉嬷嬷见戚远侯夫人神情愉悦，确实是真心的喜欢徐明菲，心中微微一动，便笑着道：“夫人想要女儿疼还不容易？徐三小姐那边虽说现在还没个数，可咱们府上不是还有蓉姑娘在吗！” “蓉儿？”戚远侯夫人顿了一下，轻叹一声，道，“蓉儿也是个好孩子，对我也十分孝顺，以她的年纪也可以像看人家了，只可惜我选了几户她都不中意。邵家对玄儿有恩，蓉儿是他们家的独女，我怎么着也得给她找户好人家才行。” 好人家？ 玉嬷嬷眉头微挑，想起邵雁容平日在府中的做派，笑而不语。 633.第633章 怅然 戚远侯夫人能在戚远侯太夫人的眼皮子底下称了这么多年，就算病弱到没有办法主持中馈，也硬生生地没让对方彻底掌控侯府的后院，这细说起来也不是一般的等闲人物。 一开始可能还没发现，可时间一长，邵雁容心底的那点小心思她如何会不知晓？ 不过是碍着对方儿子恩人之女的身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好叫破罢了！ 因而就算心里清楚玉嬷嬷是故意在自己耳边提起邵雁容，戚远侯夫人也没有露出异色。 其实邵雁容说这几年对戚远侯夫人确实很不错，之前在庄子上养病的之后，就算人没有在她跟前，也是隔三差五地给她做点针线之类的东西，后来回到了侯府这边，那更是对她端茶倒水毫不含糊。 这样一个贴心的小姑娘立在跟前，戚远侯夫人又不是石头，如何会不喜欢？ 只是单凭魏玄对邵雁容只有兄妹之情而没有男女之爱这一点，她这个做娘的纵然是再喜欢那也白搭。 戚远侯夫人不愿意勉强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儿子，只好当做不清楚邵雁容的心思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大，戚远侯夫人心中怜惜邵雁容，才如此热忱地要为对方张罗一户好人家。 想到徐明菲就算是离了京城，魏玄也不忘与对方常常通信，戚远侯夫人叹息一声，稍稍思索了一下，便又差玉嬷嬷开了库房，挑了几匹从江南那边送来的时兴料子给邵雁容送了过去。 对于邵雁容时不时地就收到戚远侯夫人赏赐，大多数伺候邵雁容的下人都已经习惯了，唯有之前在庄子上就伺候邵雁容的丫鬟杏儿不在此列。 看着眼前由玉嬷嬷送来，足足堆了一桌子的衣裳料子，杏儿先是围着桌子兴奋地转了几圈，随后就一脸喜意地对着邵雁容道：“小姐，你快来看，夫人送来的这些料子真是太漂亮了，前儿奴婢才听说宫里赐了东西给夫人，也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就是从宫里赐出来的。” 相比起眼带兴奋的杏儿，邵雁容倒是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她扫了一眼桌上的料子，低声道：“这些应该是江南那边时兴的料子，不是从宫里赐出来的。” “小姐怎么知道？”杏儿回头，疑惑地看着邵雁容。 她怎么知道的？ 邵雁容轻扯嘴角，眼底不禁露出几分怅然。 想当初还在通州的时候，邵家的产业中有一家店铺就是专门卖江南那边的布料。 每年江南那边出了新料子，还是邵祁的魏玄都会吩咐人第一时间将新料子送到她和母亲的院中去，待她们母女挑完了之后，剩下的才会摆在铺子里卖。 因着这个，她们母女在衣料上总是比通州的其他人家更胜一筹，每逢到亲戚朋友家中做客之时，都会收到不少艳羡的目光。 可如今…… 虽说能够送到戚远侯府来的料子绝对比当初在通州时的好，但看着眼前华美精致的布匹，邵雁容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喜悦。 杏儿听到邵雁容的回答也没追问，自顾自地欣赏了一下桌上的布料之后，开口提议道：“下个月初三武宁侯府的老太太过寿，奴婢用这些新料子给小姐做一身新衣，到时候小姐穿着去武宁侯府，定然能够艳压群芳！” “武宁侯太夫人过寿，我不过是跟着姨母去凑一下热闹罢了，哪里用得着那番作态？”邵雁容坐到软榻上，心中不但对杏儿的这个提议不怎么感兴趣，还生出些许烦躁来。 随着戚远侯夫人的身体好转，她也渐渐地重新出入京城高门大户的各种宴席之中。 作为戚远侯夫人名义上的远房侄女，邵雁容也因此沾光，跟着开了不少的眼界。 只是开眼界固然好，可自打她发现戚远侯夫人之所以带着她出门做客，还存着帮她相看婆家的心思之后，她对出门一事就不怎么热络了，自然也提不起兴致好好打扮。 想到这些，邵雁容的心中生出抑郁，不禁觉得桌上的那些料子有些刺眼。 看着杏儿还在围着桌上的料子转悠，邵雁容心中一堵，干脆道：“行了，赶紧把东西收到箱子里去，再把我昨儿没做完的针线拿来。” “是。”杏儿不知邵雁容所想，得了吩咐就立马应了一声，利落地将桌上的料子收到箱笼中放好，而后摆在临窗大炕上的针线篓子拿起来，递道了邵雁容面前。 邵雁容从针线篓子里拿出一件还未缝制好男式外衫，细细地缝了起来。 京城中暗潮汹涌，远在淮州的徐明菲过得却还算不错。 因着范老太太的病，她与范氏已经在范府中多住了一个月，起先因为担忧范老太太的身体，纵然白老先生已经说过没有大碍了，可范府上下的人还是提着一颗心。 幸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范老太太果然如白老先生所说的一样，身体渐渐地有了起色，只是因着她年纪大了，未免不小心加重病情，基本上就在院中休养，甚少出门走动。 范玥儿这么个向来闲不住的人，这一个多月来，因为范老太太的病一直忍耐着没有出门，如今瞧着范老太太似乎没有大碍了，一接到城中小姐们没发来的帖子，便有些待不住了，扭着周氏吵着要出门。 周氏这些日子为了不被范氏比下去，满腹心神都放到了范老太太那边，力求做个比范氏这个亲闺女还要好的孝顺儿媳，加之还要管着府中的大小事物，精神头就难免有些不足。 在听了范玥儿想要出门做客的请求之后，她也没有太多的心力多管，只简单地叮嘱了几句，让范玥儿出门别忘了徐明菲之后就同意了。 周氏之所以这么叮嘱，自然不是因为她关心徐明菲，而是怕若是范玥儿独自出门游玩，落下徐明菲一个人府中，到时候被旁人知道了，又要在背后偷偷嚼舌根。 近来因为徐明菲的有意忍让，俩表姐妹之间的关系也是缓和了不少，听了周氏的叮嘱后，范玥儿也没有跟以前一样当场拒绝，仅仅是低声嘀咕了两句就应下了。 634.第634章 胡掐 第六百三十四章 徐明菲作为徐家嫡出的小姐，虽说这段时间因为范老太太的缘故没怎么出门走动，但这并不代表淮州的众位夫人小姐们会忘记她。 她与范玥儿算得上是同时收到的请帖，只不过相比起范玥儿的兴致盎然，她确是对此没有多大的兴趣。 前儿她才收到魏玄从京城给她寄来的信，除了信中那一些不易为外人知道的悄悄话之外，魏玄还特意送来了两份颇为稀罕的药材。 其中一份不用说，自然是魏玄特意为了讨她的欢心差人寻摸来的，而另一份则是肖荣为了表示对她制作药丸的感谢而送来的谢礼。 白老先生看在徐明菲的面子，每隔几天就会主动来范府为范老太太复诊。 当然，复诊完了之后白老先生也没离开，直接抬脚就转道去了徐明菲的院子。 这些日子一老一少凑在一起可没少研究药方，之前两人被一张少见的方子给难住了，正想多弄点药材来实验。 魏玄和肖荣两人的药材一送来，对两人可算得上是及时雨。 因此，比起参加淮州城中各家千金小姐们组织的聚会，她更愿意待在家里研究新药方。 范玥儿得了周氏的吩咐，特意过来找徐明菲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将请帖一事给抛到了一边，一门心思都钻进了药方之中。 “明菲，那些苦药渣子有什么好研究的，后日冯玉儿在她家别院办花宴，你可一定要跟我去才是。”范玥儿听闻徐明菲居然没打算出门赴宴，当即眉头一皱，出言劝说道。 徐明菲将手边的药材收拾好，分出几分心神看向范玥儿，低声道：“玥表姐，冯家以养花为名，每个月至少都会办一次花宴，刚来淮州的时候我已经参加过一次了，这次就不去了，左右不过是看看花，听听戏，也没什么新鲜的玩意儿。” “怎么没新鲜的了？上次赏的是一种花儿，这次赏的是另外一种花儿，连赏花的地方都不一样呢！”范玥儿反驳。 “反正都是花儿，对我来说没多大区别。”徐明菲笑道。 “这次真的不一样！听说后日咱们要赏的花，是冯家培育了三年才养出来的新品种，外头都是看不到的，听说可漂亮了！”范玥儿在徐明菲面前伸出三根手指，露出一脸稀罕的模样。 只可惜徐明菲依然不为所动，只简单地“哦”了一声，便没下文了，始终不肯松口后日跟她一通去冯家别院赴宴。 上次府中办满月酒的时候，范玥儿因为与陈秀珠闹了矛盾，便与另外一位比较亲近的朋友冯玉儿坐到了一处，一时口快，就答应了冯玉儿一定会带徐明菲参加对方举办的花宴。 本来这件事情她都已经忘记了，可一收到冯玉儿送来的请帖，她就又重新想了起来。 说来范玥儿的脾气虽然有些骄纵，可在淮州城中也是出了名的说到做到。 若是徐明菲执意不肯去，那岂不是让她自打嘴巴了？ 想到自己如果独自赴宴可能会被旁人偷偷笑话，范玥儿眼珠一转，张口就道：“明菲，冯家这次新培育的花儿听说不但漂亮，还能够入药来着，你真不去看看？” “他们家的花能入药？”徐明菲看了范玥儿一眼，心中可不怎么相信。 “听说能！”范玥儿重重地点了点头，掩住了心底的心虚，故作镇定地道。 徐明菲点点头，偏过头想了想，问道，“冯玉儿这次办花宴都请了些什么人？” “还能有什么人，就跟往常一样，淮州城中跟她有交情的她都请了，像是尹姐姐，宋妍，还有陈秀珠这些都应该接到了帖子……”范玥儿掰着手指道。 宋妍，陈秀珠。 听到这两个名字，徐明菲立马回想起之前尹薇私下跟她说过的话，不由道，“不是说因为她婚期在即，她已经好长时间都没有出门了吗？冯玉儿的花宴，她会去？” “要是其他人办的花宴宋妍可能不会去，但冯玉儿的花宴她是肯定会去的。”见徐明菲一脸不明，范玥儿抿了抿嘴，身子稍稍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听我娘说宋妍的婚事就是冯家牵的头，冯玉儿的娘亲跟宋妍的婆家是还没出五服的亲戚。” “原来如此。”徐明菲了悟，又道，“那陈秀珠呢？” “秀珠？”范玥儿顿了一下，略带一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带着几分迟疑道，“秀珠一向喜欢热闹，除非她确实走不开，不然一般都会参加的……” 喜欢热闹？ 怕是喜欢被人追捧的感觉吧！ 徐明菲眉头微挑，也不去揭穿范玥儿的话，只是想起因为对陈秀珠的评价，以及之前满月宴的时候，范玥儿跟陈秀珠两人见闹出的那场不愉快，心思微微一转，最终轻叹一声，在范玥儿期待的目光中松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去看看好了。” “真的？”范玥儿闻言大喜，虽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徐明菲会在问了她有哪些人之后又决定赴宴，却没工夫细想，生怕徐明菲反悔一般，飞快地道，“那说好，后天咱们一块儿出门，我梳洗完就过来找你。” “嗯。”徐明菲微微颔首。 得了徐明菲的答复，范玥儿顿时放下了一件心事，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念着还得回房准备后天去赴宴的衣裳首饰，达到了目的的范玥儿也就没有在徐明菲这里多待，再次叮嘱徐明菲不要忘记约定之后，就喜气洋洋地领着丫鬟回自己的院子了。 “小姐，你真的相信冯家的新花能入药？”待范玥儿一离开，之前一直侯在旁边伺候的红柳就不禁出声问道。 “冯家的花向来都注重于外表，越是漂亮就养得越精细，纯粹就是为了供人观赏的，怎么可能还能入药？”徐明菲轻笑。 “那小姐你怎么还答应玥小姐去赴宴了？奴婢还以为小姐是真的想要去看看冯家的话能不能入药呢！”红柳不解道。 “这个嘛……”徐明菲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无奈地轻叹道，“谁让我跟玥表姐是亲表姐妹呢？总不能看着她被人欺负呀！” 635.第635章 花香醉人 或许是因为确实在家中憋太久的缘故，待到花宴这天，范玥儿果真一大早就将自个儿打扮好，带着几分急切地跑到了徐明菲这边来。 范玥儿来的时候，徐明菲才刚醒，整个人脑子还有些迷糊，直到红柳拧了帕子为她擦脸，才算是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有了上次去尹薇家中做客的经验，范玥儿心里也清楚，不管她来得有多早，徐明菲也不会为了她而改变计划提前出门。 可就算如此，她也还是一大早就来了。 在她看来，与其早早打扮完毕之后在自个儿屋中苦等，还不如待在徐明菲身边看着。 旁的不说，至少她可以亲眼看着徐明菲这边的情况，不需要因为等得太着急而一次次地派丫鬟过来催促。 果然，等到徐明菲准备完毕的可以出门的时候，正好就是原本计划该出门的时间。 这下也不用范玥儿催促，徐明菲去范氏那边打了个招呼后，就领着红柳等人出门了。 因为冯家的别院在城外，徐明菲和范玥儿各自都带了不少的下人，除了两人分别乘坐的马车之外，还有两辆仆妇所坐的小车，外加好些身强力壮的护院随行。 冯家的家世在淮州城中算不上顶尖，可冯家已经在淮州城中扎根了数代，而冯老爷和冯夫人有相当会做人，在淮州城中的人缘极好。 因此，这次虽说只是冯玉儿这个小辈发了帖子请小姐妹们聚会，但与冯家稍微有点交情的人都还是比较给面子的来了。 这出城的一路上，徐明菲一行人就碰到了好几拨同样要去冯家别院赴宴的马车。 今日天公作美，尽管太阳依旧早早地就挂在了天空上，但比起前几日来说少了几分酷热，加之马车中早就备好冰盆解暑，这往冯家别院而去的路程也不算难受。 由于经常举办花宴的缘故，冯家对于如何招呼客人，安排马车都相当有经验，徐明菲只感觉马车稍微停顿了一下，没过多久就有人来请她下车了。 作为主人，冯玉儿这会儿也是忙得有些分身乏术。 可就算这样，在得知徐明菲和范玥儿的马车到了之后，她还是特意抽出了时间，亲自过来迎接两人。 徐明菲与冯玉儿不熟，自然也谈不上有多少交情，看到对方礼貌性地寒暄了两句之后就不再多言，倒是范玥儿好一阵子没出过门，一下马车就拉着对方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面对此景，纵然冯玉儿有心想跟徐明菲多说几句话攀攀交情，也只能暂时宴掩下心神，一边同范玥儿说话，一边将两人引进了花厅中。 既然是以养花而出名，冯家的别院中自然种植了不少奇花异草，就连花厅中也放置了不少鲜花，还未走进就让徐明菲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 徐明菲的鼻子本就比旁人要灵敏很多，在来赴宴之前，她还担心过若是别院中的花太多太杂，那些香味儿混在一起会不会让她觉得难受。 结果真的来了，才发现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显然，冯家也考虑到了太多种类的花香混合在一起有可能会让一部分人产生不适，在布置的时候就特意避讳了这一点，整个花厅中除开少数调剂颜色的鲜花，其他的都是放置的同一个品种的花朵。 徐明菲与范玥儿来得算是比较晚的，此时花厅中已经坐了不少年龄相仿的娇俏少女，看到两人来了，纷纷停下话头出言问好。 范玥儿也是个爱热闹的人，看到花厅中已经有这么多人了，当即双眼一亮，急急地跟徐明菲打了个招呼，就朝着平日交好的小姐妹们走了过去。 徐明菲与范玥儿性子不同，交好的人当然多少也有些诧异，见范玥儿走了她也没追过去，视线在花厅中微微一扫，就看到穿着一身粉衣的尹薇正在对她招手。 “尹姐姐，你也来了。”徐明菲嘴角微翘，眼中也不禁露出几分欢喜，快步走到尹薇面前，低笑道，“我还以为尹姐姐只爱兰草，对其他的花儿草儿都没兴趣呢！” “好你个明菲，一来就打趣我！我是偏爱兰草，可也不代表只喜欢兰草。”尹薇轻哼一声，伸手将徐明菲拉到自己身旁坐下，轻声道，“再说了，玥儿爱热闹，我早就猜到你顶不住她的歪缠，定会跟着一起来赴宴的。自打范老太太病了，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这好不容易有了见面的机会，你说我能不来？倒是你这丫头，不但没体会到我的用心，反倒打趣起我来了。” “哎哟哟，尹姐姐别气，是我不好。”徐明菲掩嘴一笑，眨了眨眼睛道，“刚才我是开玩笑的，其实我跟尹姐姐心有灵犀，我也是想着尹姐姐可能会来赴宴，才会跟玥表姐一起过来的。”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尹薇拿起团扇冲着徐明菲轻轻地扇了一下。 微风伴随着阵阵花香扬起了徐明菲落在腮边的碎发，引得她不由眼睛微眯，出声赞道：“冯家这花厅布置的不错，还真有点花香醉人的感觉。” “这是当然了，冯家除了养花卖花之外，另外一笔收入就是把布置好的别院租给别人了，而且价格还不低。往常淮州城中有人家开宴，也有不少喜欢专门租了冯家的别院请客的。”尹薇缓缓道。 “这也算是生财有道吧！”徐明菲笑道。 她朝着尹薇身旁看了看，没有瞧见预想中的身影，不由好奇道：“尹姐姐，你的那位堂姐没跟着一起来吗？” 尹薇闻言，摇着团扇的手微微一顿，扯了扯嘴角，压低了声音道：“堂姐在我家中做客，我怎么可能出门玩耍不带着她一起？今儿她也跟着我一起来了，不过刚才她嫌花厅中的花香太浓，去花园中的凉亭那边散步了。“ “原来如此。”徐明菲点头。 “对了，范老太太的身体怎么样了，前段时间我本来想去范府探望一下的，只是又怕老太太没有精神见人，就只送了礼物没有上门。”尹薇带着几分歉意道。 636.第636章 回避 “多谢尹姐姐关心，外婆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就是她年纪大了，近段时间都得静养。”徐明菲轻轻地拍了拍尹薇的手道。 “这样我就放心了。”尹薇双手合十地念了一声佛，而后笑道，“不过范老太太一向爱热闹，这次得在府中静养，怕是会不习惯。” “谁说不是呢！”徐明菲轻叹一声，带着几分无奈地道，“可为了外婆的身体，也只能这样了。尹姐姐若是担心，等到外婆能稍微出来走动了，我给尹姐姐下帖子，到时候尹姐姐来范府玩，外婆看到你定然会很高兴。” “你给我下帖子？”尹薇顿了一下，带着几分惊讶地看着徐明菲，低声道，“你和伯母已经在淮州呆了一个多月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准备回信阳府了……” “外婆的身体刚有了点起色，我娘还不放心，已经给我爹和大伯父写信过去了，会在淮州这边多待一点时间。”徐明菲笑道。 尹薇与徐明菲关系好，这些年因为种种原因小姐妹两人也是聚少离多，听到徐明菲继续留在淮州，尹薇心里自然十分欢喜，当下就拉着徐明菲的手道：“明菲，我记得八月十八就是你的生辰，若是到时候你还留在淮州的，咱们定然要好好庆贺一下才是！” “若到时候我跟娘还没回信阳府，一定会请尹姐姐的。”徐明菲顺势道。 得了徐明菲这句话，尹薇脸上的笑容不禁又添上了几分，两人凑在一块儿说点小女儿家的趣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欢声笑语了一片。 坐在周围的各家小姐打从徐明菲一进门，就已经明里暗里地将注意力放到了她的身上，这会儿瞧着徐明菲跟尹薇说得开心，胆子大点的便鼓起勇气凑了上去。 徐明菲虽说是个对这种应酬不太热络的人，但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向来对人还是比较和善，加之尹薇又是个待人贴心的人，一时间众人相处起来也颇为和谐。 这有了人开头，剩下的人自然也就坐不住了，除了少数一些有顾忌的还坐着不动之外，其他大多数都凑到了徐明菲那边说笑。 这人一多起来，也不知怎么地，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宋妍的身上。 宋妍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淮州城中众位小姐们的视线之中，今天来赴宴的大多数人，私底下都在好奇她到底会不会来。 徐明菲来得晚，还没来得及注意都有什么人已经到了。 这会儿听到有人提起宋妍，心中微动的她面上不显，耳朵却已经悄悄地竖了起来。 “今天是玉儿办花宴，宋妍早早地就来了，我今天算是来得早的，刚到的时候还看到宋妍跟玉儿站在一块儿说话呢！”一位长着一张圆脸的小姐率先道出了自己的消息。 “宋妍已经来了？我到了这么久一直没看到她的人影，还以为她还没到呢！”另外一位身材纤细的小姑娘低呼一声，随即朝着四周打量了一圈，疑惑道，“人呢？她这会儿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人影？” “估计是有什么事儿被绊住了吧……”圆脸小姐也不明内里，挠了挠头，支吾了两句之后，道，“估计待会儿开宴的时候就能看到她了。” “什么被绊住了，我看八成是躲开了！”坐在徐明菲下手边，一位拿着牡丹花团扇地妙龄少女低笑一声，意有所指地道，“陈大小姐今儿也一早就来了呢！” 陈大小姐…… 这能在淮州城中被人这么叫的，那就不是陈秀珠嘛！ 陈秀珠曾经为难宋妍，害得宋妍差点被人退亲一事，在这淮州城中大家多少是听到过一点，可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众人也就是听听罢了，看在陈大人的面子上，并不曾多说。 今天忽然被妙龄少女这么提起，众人互相对视一番，也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徐明菲早就从尹薇口中得知了事情详情，听到妙龄少女的话，不由抬眼打量了一下对方，只觉得对方有些眼生。 “这是城东赵家二房所出的四小姐，据闻赵家二房的老爷与陈大人不和。”尹薇善解人意凑到徐明菲耳边，压低了声音道。 原来是城东赵家的小姐…… 徐明菲了然，难怪对方敢这么不给陈家面子。 陈大人家族中人才辈出，在朝中为官的人不少，可赵家也不差。 虽说赵家族中出仕为官的人不算多，精明能干的人也没几个，可架不住人家会结好亲家。 徐明菲回忆了一下，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赵家二房的老爷也是进士出身，他本人在朝中没什么地位，可却凭着自己的好相貌，娶了寿王的外孙女，成了寿王府沾着边儿的姻亲。 寿王手里实权不多，可人家在圣上心中也颇有地位，之前在京城中的时候她就曾经听徐大太太提起过，寿王的棋艺不错，时常进宫与圣上对弈。 赵家二房成了寿王府的姻亲之后，一直就在西北那边任职，偶尔才会回淮州一趟，难怪她会觉得赵四小姐眼生。 那赵四小姐似乎注意到了徐明菲的打量，抬起小脸毫不做作地冲着徐明菲露出了一个充满善意的笑容。 没有人会讨厌对自己释放善意的人，徐明菲自然也不例外，便也扬起嘴角，回了对方一个微笑。 赵四小姐见徐明菲回应了自己，面上不由一喜，又出声道：“徐三小姐来的时候陈大小姐还在花厅里的，不过这一眨眼的功夫，就没看到她人了。” “我好像看到她往水榭那边去了……”另外一个少女接口。 “水榭？难不成她是去看水榭那边的海棠去了？”旁边的人发出一阵低呼。 “哎呀！我还想待会儿过去再过去的，没想到被陈大小姐抢先了！”最开始说话的圆脸小姐嘟囔一声，面上带着几分悔意。 徐明菲看着坐在周遭的小姐们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或懊恼，或后悔的神色，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疑惑。 “尹姐姐，这水榭那边的海棠有什么奇特之处吗？我记得现在海棠的花期已经过了，应该差不多都结果了吧？”徐明菲转头，面带好奇地看着尹薇道。 637.第637章 水榭海棠 徐明菲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说话，除了正主尹薇之外，旁边坐着的少女们大多也都听到了。 照着之前相处的情况来看，只要她开了口，自然会有想要和她交好的人出面解释。 可这一次却让她有些意外，明明少女们都听到了她的话，却硬是没有人出声，一个个忽地低下头，露出了几分羞涩忸怩之态。 至于就坐在她身旁的尹薇，面上也透出几分说不出的奇怪之色。 “怎么，我问的有什么不对吗？”徐明菲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到尹薇身上，略显疑惑地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尹薇顿了一下，拿眼角扫了周围的人一眼。 这刻意围到这边来凑热闹的人也不是都是傻子，看尹薇的表情，虽说心中有些小小地惋惜，但也不敢硬着头皮赖在这里，只得各自找借口散了开去。 徐明菲看到这个架势，也知道陈秀珠去水榭看的那棵海棠树恐怕确实有什么奇特之处，而这奇特之处还是不好拿到表面上说的那种。 “尹姐姐？”徐明菲往尹薇那边侧了侧身子，用带着几分催促的眼神看着对方。 见徐明菲确实很好奇，而现在旁边又没了其他的人，尹薇也就没多卖关子，清了清喉咙之后，压低了声音道：“刚才忘了和你说，冯家的这座别院最近除了他们新培育出来的花之外，还有另外一样东西颇为红火……” “就是水榭那边的海棠树？”徐明菲偏过头，满脸好奇地看着尹薇，“那海棠树到底有什么不同，是它花期不败，还是结了与众不同的果子？” “都不是……”尹薇缓缓摇头。 “那是什么？”徐明菲不解。 尹薇抿了抿唇，看了徐明菲一眼，而后眼神飘忽地轻声道：“你还记不记得在我家遇到过的那位顾公子？” 顾善？ 徐明菲心头一动，面上却是不显，语气正常地道：“我记得，那位顾公子是你哥哥的朋友，听说来淮州是为了寻找旧友来着。不过这跟水榭的海棠树有什么关系？” “明菲你这段日子呆在范府没出来，淮州城中有些事情你估计还没来得及听说……”尹薇顿了一下，斟酌了片刻后，低声道，“你是不知道，顾公子近来在淮州城中可有名了，这城中的夫人小姐们，没几个人不知道他的。前些日子他受邀来过冯家的这座别院，别的东西没看上，一眼就看中水榭中的那棵海棠树，不但特意为此做了一幅画，还题一首诗，之后为了感谢主人家的招待，就将画作留在了水榭那边。” 听到尹薇的话，徐明菲不禁有些糊涂了。 顾善不是特意低调来淮州找人吗，之前还特意叮嘱她不要透露他的身份来着，怎么这才没多久，就在淮州城中出名了？ 不但如此，还有闲心作画题诗…… 想起刚才众位小姐们那羞涩忸怩的模样，徐明菲脑中灵光一闪，不由抬头看着尹薇，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道：“你的意思是，陈秀珠是为了看顾公子的画，才特意去水榭那边的？” 638.第638章 好事不留名 “其实不止是陈秀珠，今天受邀来别院的人，其中至少有一半都是冲着水榭那边的画去的……”尹薇压低了声音道。 看画什么不过就是个由头，实际上到底是为了什么的，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太好意思在明面上说出来而已。 大熙朝对女子的约束并不是很严，正所谓知好色则慕少艾，在守礼的情况下，未婚男女之间有个想头也并不是特别让人惊讶的事情。 远的不提，在京城的时候，魏玄作为京中众位世家千金眼中的金龟婿，可没少收到各种爱慕的眼神，像是今天这种看画什么，算起来都算轻的了。 当然，以顾善的品貌，这种事情想必在京城中他也没少遇到过。 “顾公子之前不是一直都低调行事的吗，怎么会突然就在淮州城中这般受欢迎了？”徐明菲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问道。 尹薇闻言，轻叹一声，带着几分无奈的道：“说起来事情也是因我堂姐而起的，前段日子我堂姐过生辰，七婶婶狠狠地跑到我娘那边哭了一通，说是这些年寄人篱下都没为我堂姐好好庆过生，央着我娘为堂姐操办一下生辰。我娘那个人你是知道的，本就对小辈比较宽容，加之抵不过七婶婶的歪缠，最后就答应了。因着堂姐在淮州城中没什么朋友，我娘不但让我邀了好些小姐妹，为了热闹还邀了一些平日里交好的人家来……” 听尹薇提起这个，徐明菲倒也想起来了，尹莲过生辰这件事，尹薇也给她下了帖子的，只不过当时范老太太病情还不太明朗，她忙着跟在白老先生治疗范老太太，就把帖子给推了。 “那天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顾公子那天也去了？”徐明菲追问。 “是的。”尹莲微微点头，再次轻叹一声，支吾道，“我堂姐对顾公子那样子你也是知道的，那天正巧顾公子又是突然上门拜访，大家本来正坐在一处听戏的，结果我堂姐得了这个消息，当着众人的面向顾公子讨要生辰礼物不说，还邀顾公子坐下一起吃酒……哎呀，你是没看到我娘当时的脸色，那可真真的吓人啊！” “就因为这样顾公子就受欢迎了？”徐明菲面上不禁露出几分诧异。 “当然不是啊！”尹薇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下音调，未免徐明菲误会淮州城中的夫人小姐们肤浅，连忙又重新压低了声音道，“那天只是个开始，因我堂姐的缘故，让大家都认识了顾公子，后来顾公子这般出名，是因为他出门办事的时候正好救了不小心落水，差一点就淹死了的陈三少爷。” “陈三少爷……是谁？”徐明菲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陈秀珠的嫡亲幼弟啊！那天正巧有不少人在游湖，顾公子救人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你也知道陈大人在淮州有些势力，陈家也算是有名望的人家，顾公子救了人之后却丝毫不贪图名利，见陈三少爷无碍，也不留下名号就走了。要不是有人之前在我家见过他，只怕是到最后大家都不知道他是谁呢！”说到这里，尹薇也不禁发出一声赞叹。 639.第639章 冲突 顾善救人？ 徐明菲脑补了一下当时的场面后，不是为何，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笑意来。 她就说顾善怎么会突然在淮州城中高调起来了，想必没料到顺手发好心救了一下人，结果反倒弄得自己名声大噪，未免遮遮掩掩地更引人探究，干脆就大方地露在了明处。 顾善作为公主独子，在京城中交往的人大多身份显赫，等闲人轻易见不到他的，而这淮州城中其实也没多少达官贵人，只要运作得当，他的身份底细一时半会儿的旁人是查不出来的。 不过事情发展成这样到底不是顾善的本意，估计他自个儿暗地里也恼得慌。 “这么说陈家的人去向顾公子登门道谢了？”徐明菲掩下心中的笑意，抬头看着尹薇道。 尹薇点点头，低声道：“陈三少爷可是陈夫人的幼子，向来都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儿，顾公子说什么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不知道救人的是谁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怎么可能不去道谢？听说陈大人亲自带着礼物去与顾公子道谢不说，见顾公子长得一表人才，还有意与对方结亲……” “结亲？”徐明菲闻言，眉头不禁微微一挑，带着几分惊讶地看着尹薇道，“陈大人怎么会如此草率？” 陈家又不是什么落魄人家，向他们这种颇有势力的家族，家中的女儿就算不是用去联姻，也会寻一些门当户对的人家结亲。 顾善本就是偷偷隐瞒身份来的淮州，自然不可能将自己的老底透给陈家的人知道，这陈大人怎么会突然提出这种事情来？ 除非…… 陈大人识破的顾善的身份！ 徐明菲双眼微眯，脑中飞快地思索着陈大人识破顾善身份的这个可能性。 只是还不待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尹薇又出声解释道：“这也只是我听说的而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外人可不清楚，不过我私底下听我娘提过，说这个传闻不太靠谱，毕竟要是真有这么一回事儿，陈家目前未婚的小姐中只有秀珠的年纪合适，其他的都太小了。” “你怎么知道陈大人说的不是陈秀珠呢？”徐明菲故意朝着尹薇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道。 尹薇嗔了徐明菲一眼，小声回道：“陈秀珠可是陈大人唯一的嫡女，之前陈家就放出过风声，要给她仔细寻一户高门大户，怎么可能为了答谢陈三少爷的救命之恩而将她随意许人？” 徐明菲笑而不语，说不定人家是瞄准了金龟婿才故意这么说的呢！ “总之，就是因为这样，顾公子算是彻底在咱们淮州城中出了名……”尹薇轻叹道。 不管陈家许亲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出了这样的传闻，难免会让人好奇顾善到底是何方人物，居然仅凭一面就获得陈的青睐。 别看陈秀珠性子不是特别好，但她确实是在淮州城中数得上的闺秀，这么一个可能跟她扯上亲事的男人，大家明面上不说，可私底下谁不想看看？ 结果这么一看…… 嘿嘿，顾善还真就入了不少人的眼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陈家一样挑剔，不知底细也什么关系，就冲着顾善那周身的气度，那就不是小户人家能够养的出来的，再差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过陈秀珠也挺有意思的，外头都有关于她和顾善的传言了，她不但不避嫌，居然还这般大方的去水榭看画。 想到这里，徐明菲不禁再次怀疑陈大人已经识破了顾善的真实身份。 正待徐明菲还想再跟尹薇多说几句之时，一个身材略显丰盈，嗓门也比寻常人大一些的小姐从外头急急忙忙地跑进了花厅，一边跑还是一边喊着：“哎呀呀，不好了，陈大小姐和范五小姐在水榭那边吵起来了！” 范五小姐？ 那不就是范玥儿！ 意识到这一点，徐明菲心中当即就是一个咯噔。 想起自己之所以会答应范玥儿来赴宴的原因，徐明菲也无暇注意周围的其他人，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抬脚就往外走。 坐在旁边的尹薇反应也不慢，先是冲着之前说过话的赵四小姐使了一个眼色，而后立马也跟着站起身，快步追上了徐明菲的步伐。 水榭离花厅并不远，徐明菲是第一次来冯家的别院，对这边的路也不熟，亏得有尹薇带路，两人没花多少功夫就赶到了水榭。 “宋妍你别拦着我，我今天不跟她好好理论理论，我就不姓范！”还未走进水榭里面，徐明菲就听到范玥儿那充满了怒意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想到范玥儿那火爆又冲动的性子，徐明菲忍住扶额的欲望，只加快脚步往里走。 绕过那颗据说被顾善盛赞过的海棠树，徐明菲终于看到了发生冲突的范玥儿和陈秀珠，和正站在范玥儿身前，拦着她不让她去挠陈秀珠的宋妍。 而在这三人之间的地上，还散落着一副画，隐隐地能够看到画上还题了一首诗。 此时的陈秀珠和范玥儿看上去都带上了几分狼狈，范玥儿的衣摆上甚至沾到了不少泥土，连发髻都有些乱了，可见两人之前不但是吵架，多半已经发生过了肢体冲突。 瞧着范玥儿就要突破宋妍的拦截，徐明菲也不敢耽搁，高喊道：“玥表姐！” 听到徐明菲的声音，范玥儿不由动作一顿，随即扭过头，冲着徐明菲大喊：“明菲，快点来帮我！” “玥表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弄成了这样？”徐明菲快步走到范玥儿身边，伸手一拉，就帮着宋妍将人给重新拦了下来。 她先是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对方，发现对方除了看上去有些狼狈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来得还不算太迟。 “还能怎么样，都是陈秀珠搞的！”范玥儿重重一哼，一双眼睛喷火似的看向陈秀珠。 陈秀珠也不理会范玥儿，看了一眼徐明菲和跟着一起来的尹薇，嘴角微抿，伸手抚了抚有些凌乱的鬓角，这才不屑道：“呵！范玥儿你也就这点颠倒是非恶人先告状的能耐了。” 640.第640章 挤兑 “我恶人先告状？呸！明明就是你太霸道！”范玥儿狠狠地瞪了陈秀珠一眼。 “呵，这整个淮州城，谁不知道你范玥儿最霸道了？仗着自己家有钱，整天胡咧咧的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儿，范家的家教也就是这样了。”陈秀珠冷哼一声，说出来的话也丝毫不客气。 此话一出，不单是范玥儿怒意暴涨，就连刚到场的徐明菲和尹薇脸色也不禁难看了几分。 尹薇是出于自身教养，而不喜欢陈秀珠的这种说话的语气态度，而徐明菲却是真的有些怒了。 虽说她现在还不清楚范玥儿跟陈秀珠到底是怎么闹起来了，可对方一开口，不但损了范玥儿，还连带着损了包括范氏在内的所有范家人。 范家乃是徐明菲外家，是她亲生母亲的娘家，被人指着鼻子说亲生母亲的家教有问题，这种事情叫徐明菲如何能忍？ 因此，不等范玥儿爆发，徐明菲便转过身，正对着陈秀珠，沉着一张俏脸，严肃道：“陈大小姐，不管你跟玥表姐之间发生什么事，但你随意数落别人的家教难道就是你们陈家的家教？” 陈秀珠不过是气晕了头一时口快才会将心底的话脱口而出，这会儿被徐明菲逮住把柄，反倒说起了自家的家教，面上不由一僵。 只是话已经说出了口，她又不愿意在这种情形下落下风，只得扬起下巴，看着徐明菲嘴硬道：“我说的是范家，又没说你们徐家，徐三小姐你这么火急火燎地跳出来干什么？” “范家是我的外家，我若是连自己的外家都不维护，任由旁人随意践踏，那我跟个死人还有什么区别？”徐明菲顿了一下，眼带怒意地看向陈秀珠，“还是说……在陈大小姐眼中，我就跟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早就听说徐三小姐伶牙俐齿，今日果然领教了。”陈秀珠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 “比不得陈大小姐能说会道。”徐明菲挺直了背脊道。 “你……”陈秀珠被徐明菲讽刺一通，立马胀红了一张脸。 范玥儿原本正因为徐明菲拦着自己而有些生气，这会儿见徐明菲三言两语便逼得陈秀珠词穷，心头的怒意顿时一扫而空不说，还带着几分快意地冲着陈秀珠道：“陈大小姐可不就是能说会道嘛！我看不止能说会道，还巧舌如簧，舌灿莲花，黑的能说成白的，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呢！” 陈秀珠仗着有亲爹撑腰，在淮州城向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什么时候被人当面如此讽刺过？ 如今被徐明菲和范玥儿这对表姐妹联手一挤兑，简直是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整张脸难看得厉害。 “怎么，我有说错？”范玥儿见陈秀珠没出声，自觉有了底气，干脆也跟着挺了挺腰，不怕得罪人地道，“你说我们范家有钱？哈，没错我们范家就是有钱！陈大小姐要是看不惯，你可以拿银子出来砸我啊，你只要能砸得我心服口服，我范玥儿二话不说立马跪下跟你磕头认错！” 641.第641章 气走 范玥儿此话一出，立马就戳中了陈秀珠的肺管子。 以陈大人的官职，或许在淮州城中还能算个人物，但出了淮州城，也就算不得太厉害的了。 虽说因为地处淮州这个盐商聚集之地着实明里暗里地捞了不少油水，可毕竟到不了一手遮天的地步，油水再怎么捞也始终有限。 加之陈家本来就人口众多，每月光是衣裳首饰之类的东西就得有一大笔的花销，私底下还时不时地会有人因为这类琐事发生一些口角，哪里能更财大气粗的范家相比？ 往日里陈秀珠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早就对范家的财势心生羡慕，要不然也不会时不时地接受范玥儿送来的各种贵重礼物。 尽管她是陈家的大小姐，家中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用，可就算这样，照样不可能会拿得出足以让从小在金山银山中长大的范玥儿心服口服的银子来！ “哈哈，拿不出来是吧？”陈家是个什么情况，范玥儿心中那是门清儿，见陈秀珠胀红了一张脸，心中可谓得意。 “钻进钱眼里的暴发户，庸俗至极！”陈秀珠被人揭了短，顿时恼羞成怒，说起话来也更加不客气了。 “呵，比不得陈大小姐假正经！”范玥儿眼珠子一转，当即学着徐明菲的话反唇相讥。 “你……”陈秀珠双拳紧握，被气得整个身子微微颤抖，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地射向范玥儿。 若不是脑中还保留着一丝理智，她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划花范玥儿的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范玥儿也是个从小娇养长大的小姐，被陈秀珠这么一看，心中不由一突，还来不及收起脸上的得意之色，便下意识地往徐明菲的身后一躲。 徐明菲也察觉到了陈秀珠的异样，不过她可不是范玥儿那种纸老虎，移步彻底将范玥儿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后，便毫不退怯地对上了陈秀珠的眼睛。 陈秀珠与徐明菲对视了一会儿，抿了抿唇，听到水榭外那边似乎传来了不少人的声响，最终什么也没有说，重重地哼了一声，甩袖大步离去。 “哼什么哼，说不过就走，算得上什么本事！”范玥儿见陈秀珠离开倒也没追，只从徐明菲伸手探出脑袋，不屑地冲着对方的背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徐明菲听到外头的人声越来越近，知晓定然是刚才待在花厅那边人过来看热闹了。 未免事情再生波澜，徐明菲当机立断地拉起范玥儿，对着尹薇道：“尹姐姐，有人要过来了，我们也快走吧！” “嗯，水榭这边有好几道小门，我们从另一边走。”尹薇来过冯家别院好几次，对这边的环境比一般人熟悉得多。 三人要走，宋妍也不会傻乎乎地站在这里等人围观，自然是跟着一起离开。 范玥儿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只是离开之前不忘捡起落到地上的画卷，仔细的抱在怀里之后才乖乖地跟在了徐明菲的身后。 有熟悉环境的尹薇带路，四人离开得相当的顺利，不但避开了可能会来看热闹的人，还另外找到了一处安静的暖阁落脚。 “这里应该暂时不会有人来，咱们先歇一歇好了。”尹薇飞快地朝着周围打量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轻手轻巧地将暖阁的帘子放下。 竹帘一落，整个暖阁忽地一静，像是把外面的一切都给隔绝开了一般。 四个小姑娘分别落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徐明菲率先打破了平静，侧身对着依旧抱着画卷的范玥儿道：“玥表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好好地怎么和陈秀珠吵起来了？” 语毕，徐明菲的视线还不由自主地在坐在不远处的宋妍身上转了一圈。 “你以为我想跟她吵架吗？”范玥儿气呼呼地反问。 “不然呢？难不成是她先挑衅？”徐明菲顿了一下，视线落到范玥儿怀中的画卷上，轻声道，“是因为你怀里的这幅画？” 范玥儿闻言脸颊微微一红，扭了扭身子，似乎带着几分羞涩地嗯了一声，而后轻轻地将画卷铺到了平桌上。 随着她的这番动作，徐明菲和尹薇才终于看到了画卷的全貌。 这幅画卷大概三尺长，两尺宽的样子，上面清楚地画着一颗枝繁叶茂地海棠树，树上没有开花，却零星地挂着几个果子。 海棠树的指头上还停着几只小鸟，看那鸟的样子，似乎想要啄食还未长成的海棠果。 整幅画严格来说不算格外出彩，不过其工笔整齐，看得出来作画之人的功底不错，加之画面上一静一动相互辉映，再配上一首应景的诗，倒也显得颇有几分意境。 “咦，这不是顾公子做的那幅画吗？”尹薇看清楚画卷的内容，不禁发出一声低呼。 顾善的画的？ 徐明菲了然，不禁再次伸头仔细地看了看。 见尹薇道破了画的来历，范玥儿也不再忸怩，点了点头，道：“这就是顾公子的画，我之前就听冯玉儿说过这幅画，所以到了这里之后就先来了水榭这边，想要看一看。” “那你怎么跟陈秀珠起冲突了？”徐明菲问道。 她可没忘记之前也有人说了，陈秀珠也跑到水榭那边看画去了。 “还不是陈秀珠作怪！明明是我先到的水榭，我看画看得正起劲儿，陈秀珠一过来就要撵人，想要自己一个人独霸顾公子的画。”说到这里，范玥儿不禁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这里又不是她陈家的地盘，那画也不是她陈秀珠的画，她凭什么赶我走？” “赶你走？”徐明菲皱眉，她还真没想到事情的起因是这样。 就因为自己要看画就赶别人走，这个陈秀珠，未免也太霸道了。 “可不是！”说起这个范玥儿就来气，竖着眉头怒道，“我起先都没跟她生气，想着顶多大家一起看好了，没想到她还不依不饶了，一个劲儿地挤兑我不说，还拿着她官家大小姐的名头来压我，话里话外就是我一个商户女，没资格欣赏顾公子的画！” 642.第642章 提醒 在大熙朝，商人的地位比前朝已经高了不少，不过确实还是比不上官宦人家。 只是就算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大多也不会刻意当面说出来。 更何况范家虽说是暴发户盐商起家，可到底不是一般的平民老百姓，不但家产丰厚，更与风头正盛的徐家是正经的姻亲。 陈秀珠这样蛮横无理的以势压人，也着实有些刻薄了。 “陈秀珠往日里是有些爱拿架子没错，可甚少在明面上做出这等过分的举动来，怎么今日就……”尹薇抿了一下唇，掩下了后面未说完的话。 范玥儿撇了撇嘴，哼哼道：“谁知道她是不是脑子发昏了，简直不可理喻！说起来咱们认识顾公子的时间比她还早，我当时气不过就提了那么一两句而已，哪想到她就发起疯来了，居然还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呸！她自己才是癞蛤蟆呢！” “她、她还说了这种话？”尹薇猛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之前是有不少关于陈秀珠与顾公子的传闻，但大家都以为那只是些胡乱的传言而已，并不当真。 可听着范玥儿的话，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瞧着陈秀珠的这个反应…… 难不成陈家还真想跟顾公子结亲？ 想到这个可能，尹薇忍不住看了徐明菲一眼，面上不禁露出几分古怪之色。 徐明菲自然注意到尹薇的举动，却也不好说明什么。 旁人不知道顾善的底细，她难道还不知道？ 陈家如果真的已经知道了顾善的底细，陈秀珠此时的举动也就算不上奇怪了。 毕竟，若是陈家真能跟顾善攀上亲，被人传点风言风语算得了什么，落到实处的好处才真是赚大了呢！ 当然，也不排除陈家其实并不清楚顾善的底细，陈秀珠只是被顾善的表面给迷晕了头。 只不过这种可能性有些低罢了。 “还不止呢！你是没瞧着她那样儿，换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顾公子是她陈秀珠的谁呢！”范玥儿啧啧道。 眼看范玥儿越说越过，徐明菲瞄了一眼没出过声的宋妍，赶紧出声打断道：“那这画怎么落到地上去了？” “还不是陈秀珠弄的！她见我不肯走，就跑过来抢画。我又不是傻的，当然不可能让她如愿，就跟她拉扯了一通，结果一个不留神就让画落到了地上了。”提到这个，范玥儿不由面带心疼地轻抚了一下桌上的画卷，带着几分庆幸地道，“幸好画没有摔坏，不然我跟陈秀珠没完！” “前个儿你不是还叨念着要跟陈秀珠和好，这才几天功夫，就要跟她没完了？”徐明菲见范玥儿这般信誓旦旦，故意出声调侃道。 “那是之前，我念着以前跟她关系好。现在……哼！她都不把我们范家当一回事儿了，我才不要热脸去贴冷屁股。陈大人在当官又怎么样，我姑父一家子都是当官的呢！”范玥儿瞄了徐明菲一眼，毫不心虚地仰着脖子道。 范玥儿就范氏一个姑姑，她口中的姑父，除了徐明菲亲爹徐二老爷还能有谁？ “现在知道你姑父了？”尹薇也是知道范玥儿心里的那点小毛病的，听到她这么一说，立时收起了心中对陈秀珠生出的古怪。 “我什么时候不知道姑父了？”范玥儿装傻。 “你就嘴硬吧！”尹薇轻哼一声，“也就明菲性子好不跟你计较，刚才我们在花厅的时候听到你跟陈秀珠吵起来了，明菲怕你吃亏，急急忙忙就往水榭赶。” “真的？”范玥儿扭身，似乎有些不相信。 “那还能有假？你跟明菲可是亲表姐妹，她能看着你吃亏？”尹薇没好气地伸手点了点范玥儿的额头。 范玥儿自知理亏，也不敢躲开，任由尹薇戳了自个儿几下之后，这才抬眼看着徐明菲，扭捏了片刻之后，低声道：“明菲，那什么……谢谢你了。” “咱们是表姐们，玥表姐也太客气了。”徐明菲笑了笑，见范玥儿还有些放不开，嘴角微微一翘，又道，“换做是我出了事，玥表姐定然也会为我着急的是不是？” “那、那是自然的……”范玥儿应了一声，底气有些不足。 徐明菲见状，也不多做计较，抿嘴一笑，算是揭过了此事。 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尹薇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再过不久就要开宴了，咱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如果休息够了，就出去吧！” “尹姐姐说的是，不过……”徐明菲看了看范玥儿衣摆上的泥土，低声道，“玥表姐可不能这个样子出去，得先换身干净的衣服才是。” “瞧我，差点忘了这个。”尹薇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看着范玥儿道，“玥儿，你的丫鬟有带干净的衣裳来吗？” “带了的。”范玥儿点头，她刚才光顾着生气了，压根儿没注意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这会儿被徐明菲一提，才赶紧伸手拢了拢自个儿有些凌乱的头发。 “那你们先等等，我去让玥儿的丫鬟把干净衣裳拿来。”尹薇低声道。 她跟徐明菲过来得急，也没有带丫鬟，估摸着这会儿丫鬟差不多也该寻过来了。 “多谢尹姐姐了。”范玥儿接受了尹薇的好意，连忙出声道谢。 尹薇摆了摆手，也没再多说，起身掀开暖阁的竹帘出去了。 这尹薇一走，暖阁里顿时就只剩下徐明菲、范玥儿，还有一只没有出过声的宋妍。 原本徐明菲以为宋妍会沉默到底了，不料尹薇刚一走，坐在范玥儿左手边的宋妍便突然出声道：“范玥儿，你要小心陈秀珠，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什么？”范玥儿正在整理头上的发钗，听到宋妍的话，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宋妍看了范玥儿一眼，低声道：“我提醒你小心陈秀珠，别一个不留神就着了她的道。” “我能着她什么道，我可不怕她！”范玥儿将一根金钗拍在桌子上，显然对陈秀珠还没消气。 “这跟你怕不怕她可没有关系，反正……”宋妍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面色微微一沉，低声道，“我言尽于此，听不听随你。” 643.第643章 落实 说完这一句带着几分提醒意味儿的话，宋妍便抿紧双唇，站起身看了范玥儿一眼后，就准备离开暖阁。 “等等！”眼看宋妍要走，徐明菲连忙跟着站起了身。 宋妍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徐明菲，眼中沉沉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宋小姐，你为什么要让玥表姐小心陈秀珠？”徐明菲顿了一下，又试探性地接着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见屋中气氛有异，饶是心再大，范玥儿也察觉出了宋妍话中有话，不由抬头朝着对方望去。 “宋小姐？”徐明菲见宋妍不吭声，轻轻地喊了一声，而后低声道，“今日事情一出，我玥表姐也算是跟陈秀珠结下了梁子。宋小姐跟玥表姐相识多年，想来也知道她的性子，若是直来直往她倒是不怕的，毕竟范家在淮州城也不是摆设，可若是私底下……” “既然你心里有数了，还问我干什么？”宋妍抬头，眼睛直视着徐明菲。 徐明菲迎着宋妍的视线，坦然道：“我毕竟在淮州的时间少，对陈秀珠的为人处世并不是很了解，而有些事情从外表看也是看不出来的。既然宋小姐已经好心出言提醒了，何不好人做到底，也好让我们能更好地防范一二。” 听着徐明菲和宋妍你来往我地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范玥儿总算是暂时将桌上的画卷给抛到了一边，站起身来，带着几分小心地开口道：“明菲，宋妍，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在说什么，难道你还没听出来？”宋妍视线一转，落到面带犹疑地范玥儿身上，终究没能忍住，皱着眉头低声道，“也就是你范玥儿傻乎乎的，都这么久了还没看清楚陈秀珠那眦睚必报的性子，你近来几次得罪于她，但凡聪明点就应该离她远一些才是，免得一个不小心被她整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她不就是有点小心眼嘛……”范玥儿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听到宋妍的话，顿时有些不以为然。 “小心眼？她可不仅仅是小心眼！”宋妍嗤笑一声，想着既然都已经开口了，便也不再藏着掖着，沉声道，“关于我未来婆家送给我的玉镯被摔碎一事，想来你应该也听说过了。” “有听过那么一点点……”范玥儿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玉镯被摔一事差点就断送了宋妍的婚事，这件事宋家虽然有下封口令，但到底人多嘴杂，或多或少地被传了出来。 只是大家知道归知道，还真没有当着宋家人的面上提过。 眼下突然被宋妍自个儿提了起来，范玥儿多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好像背地里说人坏话被正主儿给逮住了一般。 “外面的人都说那玉镯是我不小心摔碎的，实际上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那玉镯是被陈秀珠弄碎的！”提起这个，宋妍的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愠色。 “秀珠给弄碎的？”范玥儿微微一愣，面上露出几分惊色。 相比起范玥儿的惊讶，徐明菲倒是淡定得多，毕竟之前她就曾经隐隐地听尹薇提过这件事。 只不过尹薇作为外人，也只是模模糊糊地猜测到了一点儿而已，并不敢肯定到底是不是她猜测的那般。 现在宋妍亲口落实了，可见尹薇猜得确实一点也没错。 “既然玉镯是陈秀珠弄碎的，怎么到最后却变成宋小姐不小心摔碎了的？”徐明菲出声问道。 “还不是因为她太狡猾，我没有证据证明！玉镯是我未来婆家送给我的东西，我自然珍视非常，轻易不给旁人赏玩，那天陈秀珠和其他人来我屋中，我也只是把玉镯拿出来给她们看了一眼而已，之后就放了起来。谁知道等到晚上客人都走了，那玉镯就碎了。”宋妍愤愤道。 范玥儿闻言，不由好奇道：“那你怎么知道就是秀珠弄碎的？你不是没有把玉镯拿出来给她们赏玩吗？”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但是那天来我屋中的人除了陈秀珠之外，跟我都没有过节。”宋妍轻哼一声，看着范玥儿道，“我跟你一向不和，那陈秀珠又跟你玩得好，你们俩不止一次联手起来挤兑我，我跟她的关系怎么可能好得起来？那天她来我家，也是我爹因为顾忌着她爹的面子才请的她。事后我曾经质问过她这件事，她虽说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那不阴不阳的态度，看着就让人讨厌。” 听到宋妍这么说，范玥儿不禁咬了咬唇。 她与陈秀珠相处得多，自然之道一些对方的习惯。 若真是像宋妍说的那样，陈秀珠的不否认其实就相当于是承认了。 仔细回想起来，好像当初宋妍的玉镯被摔碎一事传开之时，陈秀珠的反应是与其他人有点不一样。 别人要么惋惜，要么就是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意思，唯独陈秀珠说了一句：“太过张扬总是要乐极生悲的。” 乐极生悲…… 品味着这四个字，范玥儿忽的觉得一股凉气从背脊往上窜，激得她整个人忍不住抖了抖。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陈秀珠跟宋妍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过节，顶多就是偶尔她跟宋妍斗嘴的时候，陈秀珠顺带着也跟着参合了几句而已。 可小姐们之前斗斗嘴不都是常事吗？ 远的不说，就她跟徐明菲也时不时斗嘴，有时候生起气来，她还私心里觉得徐明菲太讨厌，恨不得把对方给撕成碎片。 可那也就是心里想想而已，就算她再怎么不满意自家爹爹和祖母偏心徐明菲，也就嘴上说说痛快一下，从来没有，也从来不敢真的做出点什么害对方的事情来。 “呵，醒过来没有？”宋妍看着范玥儿咬唇不语的模样，本来还想出言再讽刺一二的，可想到自己近段时间为了避开陈秀珠的风头，只能减少出门躲在府中的样子，心底也是一阵复杂，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了，只是再一次重复道，“听我的话，小心点陈秀珠，总是没有错的。” 644.第644章 露怯 宋妍已经将话说到了这种程度，尽管范玥儿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迟疑，但也不是那等不识好歹的人，小心翼翼地将对方的忠告放在了心上。 “宋妍……刚才你是故意跟着我去的水榭吗？”范玥儿抿了抿唇，抬头看着送宋妍道。 宋妍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道：“你想多了，就我们俩的关系，我能故意跟着你去水榭？” “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总之……谢谢你了。”范玥儿不怎么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低声道，“我们以前老斗嘴，我还以为你肯定很讨厌我，没想到……” “我是讨厌你。”不等范玥儿说完，宋妍便打断道，“但是我的讨厌都是明面上的，我宋妍的脾气不算好，可我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不像某些人惯会装模作样，表面上你好我好，背地里净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不管怎么样，咱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已经吃了个大亏了，希望你自己惊醒点，别最后落得跟我一样。”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范玥儿立马保证道。 “我跟你不熟，有什么不放心的？”宋妍斜了范玥儿一眼，也不再多言，重新转身撩起竹帘，抬脚离开了暖阁。 这次，徐明菲和范玥儿都没有出声，只默默地看着她离开，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 听了宋妍这番提醒的话，范玥儿的心情明显低落了下来，连赏玩画卷的心思都没了，垂着头坐回椅子上，好半天没有吭声。 徐明菲觉得范玥儿也许需要自己一个人冷静的一下，也就没有出声打扰，缓步走到暖阁的窗棱边，看着外头的树枝微微出神。 “明菲……”过了好一会儿，范玥儿突然低唤一声，带着几分怯怯地出声道，“秀珠真的会像宋妍说的那样整我吗？” “你觉得呢？”徐明菲给回身，看着范玥儿反问道。 范玥儿咬了咬嘴唇，略显沮丧地道：“我……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觉得有些……” “害怕？”徐明菲接口。 “才不是！”范玥儿一向要强，当即就甩了甩头，只是眼底透出来的几分心虚，却已经真实地反应了她内心的想法。 见范玥儿这般逞强，徐明菲也不揭破，稍稍思索了一下之后，便安慰道：“其实玥表姐你也不用怕，我看陈秀珠顶多也就暗地里做点小动作而已，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宋妍的婚事都差点吹了，这还不叫大事啊？”范玥儿低声嘟囔了几句，而后带着说不清是懊恼还是后悔的语气道，“早知道我就不去水榭那边了，要不然也不会平白无故弄出这么多事情来，搞得我心里都有些不太踏实了……” “玥表姐你放心，有我在，我会帮你的。”徐明菲看着范玥儿那颇有几分可怜的模样，最终还是忍不住轻声道。 “真的？”范玥儿听到徐明菲这句话，原本有些黯然的双眼顿时一亮，可随后又想到徐明菲只是在淮州做客而已，并不会长久地留在这里，不由瘪着嘴道，“可你再过不久就要回信阳府了，到时候我还不是一个人。万一碰上秀珠寻我的麻烦，那我……我该怎么办啊？” “不会那么久的，如果陈秀珠真的要来寻你的麻烦，应该就是近期。”徐明菲难得看到范玥儿士气低落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莞尔，看来刚才宋妍的话确实有些吓到她了。 “你怎么知道？”范玥儿面带疑惑地看着徐明菲。 “自然是从陈秀珠的性子上看出来的。”徐明菲嘴角微微一弯，对上范玥儿那带着几分迷茫的眼睛，耐着性子解释道，“从上次和这次你跟陈秀珠起冲突的情况来看，她并不是一个善于忍耐的人，且报复心又比常人强烈，上次你俩只是吵吵嘴而已，这次相当于是撕破了脸。宋妍不过就是跟她有些不对付，就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你可是连着让她两次失了面子，这次更是被咱们联手逼着败走了，栽了如此大的跟斗，你让她如何能忍？” “谁让她那么霸道，说起话来又那么气人……”范玥儿讪讪道。 徐明菲也没有责怪范玥儿的意思，又接着分析道：“因为外祖母的病情你近来已经很少出府了，接下来估计还是会减少出府的时间，若是陈秀珠想要借机报复，定然会抓紧一切机会，不会拖太久的。若是我没有猜错，她最后可能动手的就是今天。” “今天？”听到这两个字，范玥儿惊得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中不禁透出几分慌乱地看着徐明菲，“我们刚刚才吵完架，她今天就出手整我，难道不怕被人揭穿？” “玉镯的事情，你有见她被人揭穿吗？”徐明菲摊了摊手。 “可、可怎么就今天了？这可怎么办呀！”一想到待会儿还要在别院里待上大半天的功夫，范玥儿心里就是一阵乱麻，整个人跟个没头苍蝇似得忍不住围着徐明菲来回转了好几圈。 天气本来就热，徐明菲被范玥儿这么围着来回转悠，没多久就觉得眼前有些发晕，不由伸手揉了揉额头，略带无奈地道：“玥表姐，你别转了，转得我头都晕了。” “我没转啊！”范玥儿下意识地回了一句，而后又围着徐明菲转了一圈，满脑子浮现地都是些可能会被陈秀珠整到的情景。 不怪她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半分没有平日里的在大家面前那股风风火火的娇蛮劲儿，着实是范玥儿从来没搞过背后下狠手整人这种事情，心里头虚得很。 毕竟她的那点小手段，跟整得宋妍差点婚事告吹的陈秀珠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够看的。 最后还是徐明菲看不过去，一把扯住了范玥儿的胳膊，沉声道：“行了行了，玥表姐你就别担心了，既然有我在这里，怎么可能会让你在陈秀珠手下吃亏？放心好了，有我在，不管她做什么，我都能给她顶回去。” 645.第645章 疏忽 徐明菲的战斗力如何，没有人比从小吃亏到大的范玥儿更清楚了。 对于自己斗不过徐明菲这一事实，尽管范玥儿十分不愿意承认，但在这种自己而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她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了。 “明菲，那咱们可说好了，这次你可一定要帮我，我不想落得宋妍那个样子……”范玥儿怯怯地拉住了徐明菲的手，话中的语气透出几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示弱。 “我保证，只要有我在，陈秀珠绝对伤不了你一根毫毛。”徐明菲干脆给了范玥儿一颗定心丸。 “嗯！”得了徐明菲的保证，范玥儿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悬在半空中的心顿时落下了一半。 剩下的那一半，估计得等这件事结束了，才能够落得下来。 正待两人说话之际，去帮忙找人的尹薇终于回来了，除了范玥儿的贴身丫鬟带着一个包袱跟在后面之外，红柳也跟着一起来了暖阁。 之前红柳得了徐明菲吩咐，拿着自家带出来的茶叶去泡茶，不料等她端着泡好的茶去花厅的时候，徐明菲早就跟着尹薇离开了不说，原本颇为热闹的花厅也少了一大半的人。 要不是后来在半路上遇到了尹薇，红柳这会儿还在冯家别院里到处找徐明菲呢！ “怎么只有这件衣服，我那套镶了银丝边的妃色裙子呢？”范玥儿翻了翻包袱，看到包袱中只有一条绣着缠枝牡丹花纹的鹅黄色长裙，面上顿时露出几分不乐意来。 抱着包袱来的是范玥儿身边的大丫鬟，见自个儿主子不满意，立马小声请罪道：“小姐恕罪，刚才过来的时候奴婢才发现那条妃色的裙子破了个洞，所以只能拿这条鹅黄色的裙子过来了……” “你怎么当差的？昨儿收拾东西的时候你难道没好好检查一下，居然连裙子破了洞都没有发现！”范玥儿眉头一竖，心中立马就火了。 范家有钱，范玥儿每季做出来的衣衫就是天天换着穿都穿不完。 今天来冯家做客，除了身上穿着的这套才做好的新裙子之外，另外为了以防万一备着的两套裙子，也是这几天才新做好的，她一次都还没有穿过。 因为之前在花厅的时候范玥儿就看到有好几个小姐们穿了鹅黄色的裙子，向来爱美又喜欢张扬的她自然不愿意跟别人撞衫，早就打定了主意要选妃色的那套换，谁知道等了半天最后等了这么个结果来。 “小姐，奴婢昨天收拾的时候检查过了，可不知道怎么的，今天一看就……”丫鬟见范玥儿发火，连忙出声解释道。 只可惜她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原本就不高兴的范玥儿更加不开心了，沉着脸道：“你还敢说，定然是你昨天检查的时候没仔细！” “小姐，奴婢昨天真的有仔细检查……”丫鬟不愿意被扣上做事不仔细的貌似，连忙再次出声道。 “有仔细检查还能看不到裙子上的破洞？”范玥儿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丫鬟张了张嘴，还想再为自己辩解两句，可看到范玥儿一脸怒意的样子，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抿了抿唇，默默地认下了这个失职之罪。 “真是的，这裙子跟我今天的妆容都不太配……”范玥儿嘀咕了一句，拿起一个巴掌大的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看了看，面上越发的不满意了。 可就算是再不满意，范玥儿也没办法，徐明菲和尹薇倒是也有备着干净的衣裙，可两人的身型跟她也不太一样，没法让借给她穿。 这会儿若是去找其他的小姐妹们也来不及了，如果不想以一身狼狈的模样出现在其他人面前，范玥儿只能将就着换上鹅黄色的裙子。 “还楞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帮我重新梳个发髻，没瞧见我头发都乱了？”范玥儿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家没眼色的丫鬟，将手中拿着的镜子拍在了桌子上。 丫鬟被范玥儿这么一瞪，吓得当即一个激灵，也不敢继续装哑巴了，赶紧上前几步，手脚利落地拆掉了范玥儿已经有些松散的发髻。 范玥儿之前戴着的发饰也与那套鹅黄色的衣衫不太配，幸好备用的首饰没有出岔子，那丫鬟也是做惯了这些事儿的，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重新选了一些适合搭配的首饰来。 见那丫鬟一个人忙不过来，徐明菲就让红柳也过去帮了忙，自个儿却是站在一边，仔细地打量起了丫鬟抱来的那个包袱。 “明菲，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范玥儿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徐明菲的举动。 她这会儿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对着丫鬟她能撒火，可对上徐明菲，就不由自主地换上了一副小心翼翼的面孔。 见徐明菲打量自己的包袱，范玥儿当时就心下一紧，视线落到了包袱中最显眼的那套鹅黄色裙子上面，立马联想到了可能会出招的陈秀珠，不等徐明菲回答，就下意识地脱口道：“难道裙子上被人动了手脚？” “动什么手脚？”尹薇没听到宋妍的提醒，见范玥儿这个样子，面上不禁露出几分疑惑。 想着尹薇也是知道一些宋妍和陈秀珠的事情，徐明菲也就没多隐瞒，低声地将宋妍之前的提醒简单地说了一遍。 尹薇倒是没有料到她离开之后还发生了这种事情，抬头扫了一眼坐在椅子上一脸紧张的范玥儿，稍稍思索一了一下，带着几分惊奇地看着徐明菲道：“这裙子……真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得看一下才知道，我就是觉得另外一条裙子破得也太凑巧了。”徐明菲轻声道。 范府如今是周氏主持中馈，周氏御下颇严，范玥儿又是她的掌上明珠，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哪一个不是被周氏敲打过的？ 更何况范玥儿本身的脾气也不算太和善，在这般情况下，徐明菲可不觉得对方的丫鬟会出现没能检查出裙子破了这种疏忽来。 646.第646章 疑阵 既然已经在范玥儿面前夸下了海口，徐明菲自然不会是不会食言。 在范玥儿与尹薇的双重注视下，徐明菲微微弯身，凑近那套鹅黄色裙子片刻之后，便伸出了自己的手。 “小心！” 还不待徐明菲的手指碰到那套裙子，一直紧张地注视着徐明菲的范玥儿突然发出一声惊呼，霍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伺候她的丫鬟刚拆完了发饰，正拿着梳子准备给她重新梳个发髻，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弄，吓得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面上露出几分无措来。 尹薇的注意力原本全都放在徐明菲的身上，这会儿也被范玥儿的惊呼给吓得个够呛，不禁深吸一口气，捂着胸口道：“玥儿，你干什么呢？真是吓死人了！” “哎呀，那、那什么明菲不是说了裙子上可能有问题吗，我怕……”范玥儿绞着手指头，有些不太自然地支吾道。 “怕有毒？”徐明菲轻笑。 “你还有心情笑！”范玥儿见徐明菲一派神色轻松的模样，忍不住小嘴一嘟，带着几分说教意味儿地道，“谁知道陈秀珠会不会在这裙子上弄出什么名堂来？万一她心黑地在裙子上下毒了，你这么贸贸然地碰了，那可怎么得了！” 说罢，范玥儿顿了一下，又好似描补一般道：“你可是跟着我一起出门做客的，万一你在这里有个什么闪失，我这个做表姐的回去可没法交差……” 徐明菲看着范玥儿嘴硬强撑的模样，心头不由一阵发笑。 这个范玥儿，讨厌的时候是真的让人讨厌，可到底也不是有太多坏心的小姑娘，也不枉她答应出面帮忙对付陈秀珠了。 不过为了顾及范玥儿的面子，就算心里再怎么想，徐明菲也不太好表现出来，只得强忍笑意地解释道：“我知道玥表姐是关心我，不过你放心，刚才我已经闻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应该没有毒的。” “万一她放的是没有味道的毒呢？”范玥儿反驳，同时脑补了不少以前看过的话本子里面的情节。 她记得以前就看过一个话本子，里面有个坏人设计害人，就是用了无色无味的毒药，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地就中毒了。 “这外头哪来那么多没有味道的毒药？”徐明菲抿嘴一笑，不等范玥儿再次出声反驳，又道，“再说了，今天的事情也算是个意外，陈秀珠又不是什么闯江湖的江洋大盗，怎么可能随身携带毒药之类的东西？还有一点，玥表姐你说的那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只怕陈秀珠一个闺阁小姐也是弄不来的。” 不是徐明菲吹，而是事实就是这样。 无色无味的这种毒药，在她上辈子的那个年代就很难得，更别说在大熙朝这个提炼技术远远落后的朝代了。 正所谓医毒不分家，毒药这种东西，徐明菲自己捣鼓一下也是能弄出来的，可若要做到无色无味，以目前的条件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若是大熙朝中其他人手中真有那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多半也都在极少数的权贵之家手中，压根就不可能落到陈家一个小女儿的手里。 如果随便哪个人都能弄到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毒药，还不天下大乱？ 旁的不说，就京城中的圣上，只怕就第一个要坐不稳了。 “是、是吗？”范玥儿对这些也是一知半解的，听到徐明菲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小题大做了，面上不禁有些讪讪的。 “是的。不过……”徐明菲点点头，眼眸一转，看着范玥儿那有些不自在的模样，还是好心地给对方递了个台阶，轻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既然玥表姐都这么说了，我小心一点就是。” 语毕，徐明菲缩回了自己的手，朝着暖阁中打量了一遍，发现暖阁中的博物架中放着一只插着竹枝的大肚长颈梅瓶，便干脆地将瓶中的竹枝抽出来，转手用竹枝挑起了摆在桌上的裙子。 夏天的裙子都比较轻薄，徐明菲用竹枝挑着也不算费劲儿，着重在领口衣袖等容易与皮肤接触到的地方仔细检查了一遍。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一旁的尹薇好奇地探头道。 站在另一边的范玥儿闻言也不禁竖起了耳朵。 “没有。”徐明菲摇头，放下竹枝，对着尹薇和范玥儿道，“裙子一切正常，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范玥儿略显诧异地看了桌上的裙子一眼，自语道，“难不成是我们想多了？” “有可能。”尹薇附和地点了点头。 唯有徐明菲没有就此表态。 如果真想做手脚，其实并不一定会在裙子上动手，毕竟裙子是个大件，也最容易被人检查。 她看着摊在桌上的包袱，默默的地琢磨了一下陈秀珠的性子，视线忽地就就落到了的被裙子遮住了一角的红酸枝木盒子。 被遮住的红酸枝木盒子徐明菲认识，里面装的应该都是范玥儿平日喜欢用的各种胭脂水粉，她每次出门做客，基本上都会让丫鬟带着，好方便她随时补妆。 就在徐明菲沉默不语之时，范玥儿见裙子没有被做手脚，心头一松，便重新做回了椅子上，由着丫鬟继续伺候她梳妆。 “小姐，待会儿您想用什么粉？”丫鬟顺利地重新给范玥儿梳了一个新的发髻，小心翼翼地问道。 拿着镜子的范玥儿犹豫了片刻，而后决定道：“就继续用今儿早上用的那种茉莉香粉好了，不然另外再用一种，冲了味儿可不好闻。” “是。”丫鬟乖乖地应了一声，放下梳子便往旁边走了两步，将被裙子遮住的红酸枝木盒子给拿了出来。 丫鬟熟练地打开红酸枝木，从里头拿出了一盒明显已经用了不少的茉莉香粉，拿起小粉扑后就准备往范玥儿脸上扑。 “等一下。”徐明菲忽地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丫鬟的动作。 “怎么了？”范玥儿正在往头上比划一根红宝石金钗，听到徐明菲的动响，不禁停下手上的动作，好奇地转过了头。 647.第647章 利害 “这香粉……”徐明菲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倾，目光定定地落到丫鬟手中的香粉上。 “这百香阁今年才出的新品茉莉香粉，我喜欢这个味道，上次去百香阁买了好多，你要是喜欢，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盒去。”范玥儿扬了扬头，带着几分小骄傲地看着徐明菲道，“这茉莉香粉不比你自己做的那些胭脂香粉差。” 徐明菲看了一眼范玥儿，伸手将香粉从丫鬟手中拿了下来，放到鼻尖下轻轻一嗅。 “怎么样，很香吧？”范玥儿见徐明菲的样子，还以为对方被自己说动了，赶紧又道，“这香粉跟普通的不一样，不但味道清新淡雅，香味儿持久不说，定妆效果也很好的。” “百香阁也是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店了，他们店里出的香粉自然是不错的。不过……”徐明菲嘴角微微一翘，将香粉盒子放在左手掌心上掂了掂，双眼微眯的道，“这盒香粉玥表姐最好就别用了。” “为什么？”范玥儿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略显茫然地看着徐明菲。 倒是旁边的尹薇脑子转得比较快，看到徐明菲这个样子，立马出声道：“明菲，难不成是这香粉有问题？” “没错。”徐明菲对着尹薇点点头，而后轻声道，“这香粉里被人加了其他的东西，若是玥表姐一时不察用了，那……” 范玥儿刚刚还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又来了这么一出，不由带着几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着被徐明菲放在掌心上的香粉盒子，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脸，试探性地道：“要是涂了，会、会怎么样？” “轻则脸上过敏长小疙瘩，重则嘛……一个弄不好也是有可能毁容的。”徐明菲啧啧道。 毁容？ 屋中的几人从徐明菲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不禁给吓得身子齐齐一抖。 正值青春的少女们，大部分时间都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怎么才能将自己打扮得更加漂亮。 看脸一说，无论古今都是存在的。 通常情况下，长得好看的就是比长得普通的人更占优势。 更何况女人对于容貌的执着，本就啊远远超过对其他事物的关注。 若是原本姣好的容貌突然被人给毁了，对于女人来说，那可不亚于晴天霹雳，没几个人承受得起。 范家的人基因好，范玥儿也顺利地继承了范家的好容貌，在整个淮州城也是排的上号的小美人，向来以自己的好相貌而自豪。 可就在刚刚，要是不是徐明菲出手阻止，她说不定就毁容了！ 一想到自己以后有可能会变成无盐丑女，范玥儿心中就是一阵后怕，顿时将徐明菲手中的那盒平日里钟爱的香粉视如蛇蝎，连忙躲到了一边，不受控制地哆嗦道：“太、太可怕了！这、这是陈秀珠干的？她我的香粉里被加了什么东西？” “是不是陈秀珠干的我不能肯定，不过这香粉里加的的东西我倒是知道，刚才我检查了一下，应该是加了夹竹桃的花粉。”徐明菲缓缓道。 “夹竹桃？”尹薇闻言，不由发出一声低呼。 尹家上下都喜欢花花草草，对于各种花草的属性多少也知道一些，尹家虽然没有种植夹竹桃，但是对于夹竹桃却并不算陌生。 “夹竹桃怎么了，很厉害吗？”范玥儿怕怕地看着尹薇。 尹薇抿了抿唇，低声道：“夹竹桃全株都有毒，不管人畜最好都不要轻易沾染其枝叶花粉之类的东西，不然很容易中毒，我曾听说有人因为误食了夹竹桃被毒死了……” “毒、毒死了？”范玥儿被尹薇的话给吓了一跳，眼睛落到被加了夹竹桃花粉的茉莉香粉上，忽的觉得心跳一阵加速，脑子也不禁有些发晕，立马神色紧张地冲着徐明菲道，“明菲，赶紧把那香粉扔了，有毒啊！” 随着范玥儿喊出有毒二字，屋中的气氛也不由顿时一凝。 拿着茉莉香粉的徐明菲倒是面色无异，可站在她身边的尹薇等人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范玥儿更是一个跨步窜到尹薇的身后躲了起来。 唯有户主心切的红柳上前几步，伸手想要将香粉盒子从徐明菲手中拿开，只可惜却被徐明菲灵活的避开了。 刚才碰过茉莉香粉的丫鬟听闻香粉有毒，心下也是一个咯噔，立时隐隐觉得自己的手指好像有些发痒了，面上不由一白，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抬起右手的手指，一脸害怕地对着徐明菲颤抖道：“求三、三小姐救命，奴婢好像中毒了！” “小姐！”红柳听到丫鬟的叫喊，心中立时一急。 “没事。”徐明菲摇了摇头，冲着红柳安抚性地微微一笑，而后面向以为自己中毒了的丫鬟，看了一眼对方的手指，放轻了声音道，“你别急，这香粉里加的夹竹桃花粉并不多，还不至于毒死人，而且你刚才也没碰到多少，干净用清水洗一洗就行了。” “清水？”丫鬟的反应也不慢，听到徐明菲这句话后，立马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 暖阁中并无多少清水，丫鬟急慌慌地扫视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到了之前为了帮范玥儿梳妆而准备的那盆清水上。 事关自身安全，丫鬟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不待取得范玥儿的同意，飞快地将之前接触过香粉的右手整个放进了水中来回搓洗。 范玥儿也不是见死不救的那等刻薄之人，对于丫鬟的举动也没有出声喝止，只是怯怯地看着徐明菲，道：“既然毒不死人，那把那什么夹竹桃的花粉加到我的香粉中，就能让我毁容了？” “我只是说可能会毁容。”徐明菲见屋中众人对加了料的香粉盒子如此忌惮，也无意吓唬大家，便将盒子放到了一边，轻声道，“夹竹桃的花粉有毒，但是如果不直接服用，其毒性就会减弱很多，若是与皮肤接触，少量的不会致人死亡，却很可能会引起皮肤骚养过敏，一旦因为这个抓破了脸，那……” 648.第648章 声东击西 后面的话徐明菲也没有说出来，可在场的人心中都明白。 若是真的抓破了脸…… 一想到原本的白皙秀丽的脸带有可能被抓得血肉模糊的样子，范玥儿俏脸一白，不禁再次被吓得身子一抖。 “尽然能想到用这种方法整人，那陈……”尹薇顿了一下，想着还不能断定香粉就是陈秀珠动的手脚，便咽下了已经到了嘴边的名字，眉头微蹙地道，“给香粉里加夹竹桃花粉的人着实心思狠毒。” 可不就是狠毒么！ 大熙朝可没有什么整容植皮之类的手术，别说徐明菲不会，就是她会，也没办法在这种有限的条件里实施那种手术。 她之前倒是跟白老先生一起研究了不少好东西，里面也不乏祛斑祛疤之类的膏药，但疤痕这些东西毕竟因人而异，她也不能保证凭着那些药膏能完全将人给治好。 在这种情况下，对一个女人的容貌下狠手，恐怕已经不仅仅是狠毒而已了，心计也是颇为深沉。 换做旁人，就算心有警惕，可在发现突然破了洞的裙子实际上没有任何问题，多半就会以为真的只是个意外，从而放松警惕的，压根不会想到对方真正的杀招不在裙子上，而在女人常用的香粉中。 而且会那么准确地将夹竹桃花粉直接放到已经用了大半的茉莉香粉中，显然下手之人对范玥儿的习惯颇为熟悉，知道对方若是补妆的话会选择哪一种。 若不是徐明菲做事习惯了小心谨慎，就范玥儿的性子，很可能就真的中了这声东击西之招了。 “连夹竹桃花粉这种有毒东西都能带在身上，难不成还随时准备对人下手？”范玥儿说完这句，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直道可怕。 “这倒未必是有人特意带在身上，倒像是就地取材。”徐明菲缓缓道。 “就地取材？这是什么意思？”范玥儿疑惑地看着徐明菲。 徐明菲看了一眼被她放到一边的香粉盒子，解释道：“自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夹竹桃花粉毕竟有毒，只要不是那种随时都要杀人下狠手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会将这种东西随身带着。毕竟，一个不小心自己中了招，那就得不偿失了。” “夹竹桃……”就在范玥儿依旧不明就里之时，尹薇再次率先反映了过来，带着几分诧异的看着徐明菲，惊呼道，“我记冯家这座别院的西北角那边就种着夹竹桃，算起来这几个月正好是夹竹桃的花期，难不成……” 见尹薇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徐明菲也没多卖关子，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夹竹桃的花粉，应该就是从这别院中弄来的。之前我检查的时候就闻出来了，这夹竹桃花粉感觉比较新鲜，不像是经过处理过的。” “天啊！这种有毒的东西，冯家怎么还会种在别院中，也不怕不小心就把人给毒死了！”终于听明白了的范玥儿一脸震惊的道。 还是对花草比较了解的尹薇耐心解释道：“夹竹桃虽然有毒，但其还是有些观赏价值的，还有一些其他的好处，而且那夹竹桃种在别院的西北角，是属于别远的边缘地带了，除了府中的下人之外，寻常的客人之类的都不会去的。我之所以知道，也是第一次来的时候迷了路，无意中发现的。” “就算这样，冯家做事也太不小心了！”范玥儿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带着几分迁怒的道，“要不是冯家闲着没事儿种了夹竹桃，也不会被人这么容易就给钻了空子了！” 说到这儿里，范玥儿忽地将视线落到了已经用清水洗完了手，确定自己没有中毒，正在暗自庆幸的丫鬟身上，沉着脸道：“你这丫头怎么当差，裙子怎么破了不知道不说，连香粉被人动了手脚都不知道，我们范府这么多年真是白养你了！” “小、小姐恕罪，是奴婢失察了。”丫鬟自知理亏，也不敢推卸责任，只得老实地再次跪倒了地上。 “一句失察就算了？”范玥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要是今天没有明菲，我的脸给毁了就是把你给卖了，你也赔不起！” “奴婢该死！”丫鬟生怕范玥儿一生气就真的把自己给卖了，面上不由一慌，立马俯身磕起了头。 砰砰砰，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丫鬟原本还算白皙的额头便通红了一片，隐隐有些泛青了起来。 范玥儿管教自己的丫鬟，徐明菲到底不好越俎代庖多说什么，只是瞧着那丫鬟的模样着实也有些可怜，便干脆转移话题道：“这装着裙子和香粉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碰过？” “奴婢是专门负责小姐的这些东西的，自打进了别院，奴婢就一直拿着包袱，出了奴婢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碰过。”丫鬟磕头的动作微微一停，带着几分哽咽地小声回道。 “没有其他人碰过？”范玥儿哼了一声，眼神顿时一厉，大声喝道，“既然没有其他人碰过，难不成这动手脚的人就是你？好哇，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臭丫头，枉费我娘特意将你安排到我身边伺候，你就是这样勾结外人陷害自个儿主子的？” “冤、冤枉啊！”丫鬟见范玥儿以为自己就是下毒之人，当即吓得魂都差点飞了，连忙跪着爬到范玥儿身前，喊冤道，“奴婢对小姐的忠心日月可鉴，奴婢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害小姐的事情！” “那你说这夹竹桃花粉怎么被人放进我的香粉里的？”范玥儿沉着一张脸道。 “奴婢真不知道啊！”丫鬟飞快地摇了摇头，无助地抽泣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徐明菲看着眼前这一幕，倒是觉得丫鬟应该没有撒谎。 范玥儿的这个丫鬟她也认识，算是从小就跟在范玥儿身边的，乃是范府的家生子。 其家中的老子娘以及一个亲兄弟不但都在府中当差，在范府的下人当中，也算是有几分脸面的，要不然那丫鬟也不会被爱女心切的周氏安排道范玥儿身边了。 眼见丫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范玥儿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徐明菲便再次对着丫鬟开口道：“你说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人碰过包袱，那这包袱有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 649.第649章 不甘 “这个……”丫鬟迟疑了一下，不自觉地抬头看了范玥儿一眼。 范玥儿这会儿正心情不好，见丫鬟这个样子，当即就没好气地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你支支吾吾干什么，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小姐明鉴，奴婢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丫鬟见范玥儿发火，立马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未免被真的扣上构陷主子的罪名，便老实地交代道，“奴婢怕有人会不小心弄脏包袱里的东西，一直都是自己拿着的不敢让别人碰，那包袱只有奴婢之前闹肚子上茅房的时候稍稍放了一下手……” “你把包袱交给别人照看了？”徐明菲追问。 “没有。”丫鬟摇了摇头，而后偷偷地瞄了余怒未消的范玥儿一眼，咬着嘴唇压低了声音道，“奴婢不放心别人，又怕去茅房的时候会弄脏包袱，就……就拿了一根绳子，把包袱挂在了茅房朝外的门上。” “你居然把包袱挂在了茅房外！”范玥儿听到这里，面上顿时一片青白。 想到待会儿自己还要穿着被茅房的污秽之气熏过了衣服出去，范玥儿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忽地觉得有些反胃不说，甚至隐隐觉得摆在桌上的包袱也散发出了一股茅厕的味道。 丫鬟范玥儿这个反应，也自知理亏，只能弱弱地道：“奴婢也是不放心别人……” “你不放心别人就能把我的东西带到茅房去了？”范玥儿面露厌恶地看着丫鬟，怒道，“瞧瞧你都干的什么事儿！” “奴婢知错了，求小姐责罚。”丫鬟俯身在地上，半点也不敢求饶了。 范玥儿翻了个白眼，被恶心得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对此，徐明菲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丫鬟的做法虽说有些欠妥，但说到底也是想要更好的尽忠职守，不然府中那么多丫鬟，范玥儿今儿也不止带了这么一个丫鬟出门，她要上茅厕的话大可将包袱交给其他人暂时看管一下的。 “看了香粉中的夹竹桃粉，多半就是在丫鬟上茅房的时候偷偷加进香粉里的。”徐明菲沉吟道。 范玥儿也猜到了这一点，只是心中仍是不爽，半掩着嘴嘟囔道：“也是这丫头不争气，不然早不闹肚子晚不闹肚子，怎么偏偏就在那个时候闹肚子了？要是没有这一出，别人就是想在我的香粉里做手脚也没办法！” 丫鬟被范玥儿责备一通，也不敢反驳，只焉焉地低下了头。 “玥儿，这种事情也不是谁能说得准的，况且若是真有人有心算计，就算丫鬟没闹肚子，算计之人也会找其他的办法下手的。”向来和气的尹薇劝道。 范玥儿听尹薇这么说，也知道事实如此，虽说心中还有气，却也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倒是那丫鬟听了尹薇的话，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抬起了头，睁大了眼睛道：“小姐，奴婢想起来了，奴婢抱着包袱的时候有人送了一碗冰碗过来，因为天气太热，奴婢一时嘴馋就吃了，之后没多久就闹起了肚子。” “还有这种事？”范玥儿皱了皱眉，轻哼道，“都是你馋嘴惹的货。” 丫鬟得了个馋嘴的罪名，刚刚才稍稍振奋一点的精神头立马又焉了下去。 站在旁边的徐明菲闻言，却是眉头一挑，开口道：“玥表姐，丫鬟们的身子也不是那些体弱的娇小姐，一万冰碗而已，应该还不至于能这么快就让她闹肚子。依我看，那冰碗恐怕也是被人动了手脚的。” “被人动了手脚？”范玥儿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视线一转，直直地盯着丫鬟道：“那冰碗是谁给你的，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这下丫鬟干脆地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道，“那冰碗是陈大小姐身边的丫鬟递给奴婢的，往日小姐与陈大小姐一起玩耍之时，奴婢也与那丫鬟说过几次话，所以之前她拿了冰碗给奴婢吃，奴婢也没多想就接过来了。” “陈秀珠！果然是她搞的鬼！”范玥儿双拳紧握，语带怒意地道，“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去找她讨个说法！” 说罢，性急的范玥儿抬脚就要往暖阁外面冲。 徐明菲和尹薇见状，连忙伸手将人给拦了下来。 “玥表姐你别冲动，一碗冰碗而已，算不得什么证据，再说都过了这么久了，那冰碗就算真的有问题，也早就被人处理干净了。你这么贸贸然地冲过去找陈秀珠算账，她若是矢口否认你也是没办法的。”徐明菲用力地抓着范玥儿的胳膊，耐着性子分析道。 “不然就这么算了？不行，我范玥儿可不是能吃下这种哑巴亏的人！”范玥儿咬了咬牙，怒道，“就算没证据也没关系，我就是要去陈秀珠闹一通，不然她还以为我真的怕了她！” “玥儿，玥儿，明菲说的没错，你就这么去找陈秀珠没用的。就算你去闹一通又能怎么样？别人会不会相不相信还是两说，关键是你的名声，你可别忘了你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尹薇也跟着劝道。 对于正待花期的姑娘们来说，没有什么话题比议亲来得更让她们重视的了，饶是平日里的风风火火的范玥儿对此也不能免俗。 周氏一直在为自己相看婆家一事范玥儿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加上前段时间宋妍出了岔子差点弄吹了婚事，范玥儿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顾忌来。 只是让她就这么放过陈秀珠，她心里又着实有些不甘。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范玥儿咬着唇，转头看想徐明菲，泫然欲泣地道，“明菲，你说了会帮我，陈秀珠那么欺负我，我不想就这么放过她。” “玥表姐放心，我向来都是说话算话的人，既然我说了会帮你，就绝对不会食言。更何况陈秀珠这次也是太过分了，连下毒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若是不给她个教训，还不知道她以后能做得出什么来。”徐明菲眯了眯眼睛，脑子飞快一转，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成算。 650.第650章 斗财 范玥儿得了徐明菲的再三保证，终究是暂时掩下了心中的那口气。 因着确实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衣服，加之不想打草惊蛇，范玥儿在徐明菲和尹薇的劝说之下，到底是强忍着恶心换上了那套曾被挂到茅厕的门外的裙子。 好在茉莉香粉虽说是百香阁的新品，但到底还没到一盒难求的地步，恰巧尹薇今儿也带着一盒以作备用，正好就拿来给范玥儿用了。 有了前车之鉴，范玥儿其实打心底的对原本喜爱非常的茉莉香粉生出了几分排斥，可为了能够迷惑陈秀珠，她也只能咬着牙用了。 当然，在用这茉莉香粉之前，范玥儿不忘央着徐明菲帮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待到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重新开始上妆。 范玥儿的性子娇蛮且带着几分急躁，往日里参加各种聚会的时候也曾发生过与人争吵的事情。 虽说这次涉及到陈秀珠，但大家也就是刚听到的时候好奇一下，等到赏花宴正是开始之后，众人的注意力便通通都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冯家别院的之所以这么出名，除了院中培植的各种珍贵花草之外，还有冯家自个儿特有的戏班子。 那戏班子不同于外面的戏班，乃是冯家自己专门调教出来的，唱的也不是外面常见的戏曲，而是冯家专门请人为自家的花草所写的，并且每过一段日子就会出几折新戏，引得不少人追捧。 今天正好是冯家进来新排的戏第一次演出，众位小姐们上赏完了冯家新培育出来的花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去了戏台子那边。 徐明菲以及重新换好衣服的范玥儿等人一起回到众人面前时，正好就是新戏开场的时候，戏中的旦角一出场，就引得底下的小姑娘们一阵喝彩。 不过也因为这样，几人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唯独与她们隔了两张桌子的陈秀珠转过了头，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遍范玥儿新换上的鹅黄色裙子。 若不是有徐明菲和尹薇在一旁拉着，只怕范玥儿又得气得冲上去跟对方撕扯一通。 范玥儿先是冲着陈秀珠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而后收回了视线，抬头看到戏台上的人，不禁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呼，带着几分惊喜地道：“哎呀，今儿的戏原来是荷官儿上场啊！” 荷官儿？ 徐明菲顺着范玥儿的视线望了过去，发现台上站着的是一位看上去有些雌雄莫辩的旦角。 尽管那名旦角的脸上画着厚厚的妆容，但是对方那精致的五官却丝毫没有被遮掩住，缓缓在台上走几步，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儿。 “这旦角的功底不错，都赶得上京城一些戏班中的台柱子了。”徐明菲看了几眼，便给出了这么一个评价。 “那当然了，荷官儿是咱们淮州城最好的旦角，不知道有多少戏班子想把他给挖走，只可惜荷官儿是冯家从小培养的，只能在冯家的戏班中唱戏。”范玥儿看着台上的好似蒙了一层莹光的荷官儿，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分痴迷之色。 坐在同桌的尹薇见徐明菲对此并没多少触动，便主动开口道：“明菲你之前可能不知道荷官儿，这荷官儿是冯家的戏班今年才捧出来的新人，最近几个月在淮州城火的不行，不少夫人小姐的都和喜欢他。” “原来如此。”徐明菲点头。 就在两人说话的这个空档，戏台下又发出一阵喝彩，同时有不少小姐开始慷慨解囊，将自个儿手中的花枝朝着戏台子扔了过去。 众位小姐面前的这些花枝都是冯家为了待客特意弄出来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小姐们看戏的时候方便打赏。 毕竟能受邀来冯家别院参加花宴的小姐们，家中大多非富即贵，若直接大咧咧地扔银子看赏着实有失风雅。 而换成了花枝却又不一样了，想想这满天飞舞的花朵，不说别的，就是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更妙的是这一朵花枝就代表着一定数额的银子，而每一位小姐所拥有的花枝都不一样，谁扔的多谁扔的少可谓一目了然，也算是彰显各位小姐财力的一种方式。 大多数花枝落到了戏台前面的隔档上，少数几只穿过了隔档，直接落到了台上正在走动的荷官儿面前。 那荷官儿看到落到自个儿面前的花枝，顺手抄起一朵大概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粉色花枝别到了自个儿的头上，顿时又引得台下众人发出一阵尖叫，其中以与徐明菲等人隔了两个桌子的陈秀珠那边声音最大。 只需看着陈秀珠手边上与荷官儿头上别着的那朵一模一样的花枝，便知道她那桌为什么声音那么大了。 “什么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范玥儿看着陈秀珠那满脸得意的模样，暗地里磨了磨牙，跟着抓起摆在自个儿面前的花枝就往戏台上扔。 只可惜那些满带范玥儿怒气的花枝却并不争气，同大多数的花枝一般落到了隔档之上，并未成功穿过隔档落到荷官儿面前。 “明菲，你也扔！”范玥儿见状，当即面色一沉，先是抓了几朵花枝塞到徐明菲的手上，而后赌气般地又自个儿抓起一把花枝朝着戏台上扔去。 不过让人遗憾地是，这次她扔的花枝仍然落到了隔档上面。 同时，不远处的陈秀珠好似注意到了范玥儿这边的举动，扬了扬手中的粉色花枝，冲着范玥儿挑了挑眉。 这下可算是戳了范玥儿肺管子，简直是新仇旧恨一起上，惹得她立时就站起了身子，怒道：“气死我了，我就不信我比不过陈秀珠！” 说罢，也不等徐明菲和尹薇反应，抓起桌上剩着的花枝，也不管是自己面前的还是徐明菲和尹薇，通通一股脑儿地往戏台上扔。 范玥儿这一扔，扔的不光是满满一桌的花枝，更是白花花的银子，就她刚才那一通撒法，少说也有上百两银子了。 饶是众位小姐们的注意力都被台上的荷官儿吸去了大半，也忍不住对此暗暗咂舌。 651.第651章 生疑 在座的各位小姐们大多都不缺银子，可这戏才刚开场就撒出上百两的做法，着实没几个人做得出来。 毕竟，就算小姐们的家中再有钱，份例什么的也摆在那里的，就为了一个旦角一掷千金，多少还是会让人犹豫的。 范家有钱，这件事在淮州城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范玥儿这般大手笔虽说让人有些吃惊，却也并未让太多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仅仅少数几个对此有些微词，不过也就私下嘀咕几句而已。 只有刚刚才出了一把风头的陈秀珠青了一张脸，五指死死地抓着手中的粉色花枝，额头上因为愤怒而冒出的青筋也清晰可见。 “呵，跟我斗财？输不死你！”看着陈秀珠那张气得差点要吃人的脸，范玥儿顿时心中一阵畅快，之前因为发现香粉中被人动了手脚的阴郁也散去了不少。 尹薇看着范玥儿这记吃不记打，堪称不怕死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伸手将人给拉回到了座位上。 “尹姐姐？”范玥儿落座，面带疑惑地看向了尹薇。 “我的小祖宗，你还嫌自己惹的事儿不够多啊？之前那香粉……的事情都还没有结束，你又去招惹那人干什么？”尹薇头疼道。 香粉…… 头脑发冲的范玥儿听到这两个字，顿时犹如一盆凉水浇到头上，身子微微一抖，忍不住就是一个激灵。 “那、那什么……我一时生气就、就没能控制住……”范玥儿缩了缩脖子，看了一眼显得有些空荡了的桌面，面上不禁露出几分心虚来。 “你这脾气，真是……”尹薇摇了摇头，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我……”范玥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转头看向了徐明菲，低着头绞了绞手指头，支吾道，“明菲，我是不是坏事儿了？” “怎么会？”出乎范玥儿的意料，徐明菲不但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嘴角微翘地道，“相反，我觉得玥表姐刚才做得好极了。” “真、真的？”范玥儿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带着几分怀疑地看着徐明菲，“你不会是在哄我吧？” “我在这种事上面哄你什么？”徐明菲掩嘴一笑，飞快地朝着陈秀珠那边瞄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陈秀珠本来就是个眦睚必报的人，反正玥表姐之前就已经得罪了她，就是再多得罪几下也不碍事的。况且我看她也不是个能忍得住的人，被玥表姐这么一刺激，到时候一生气，对我们而言说不定也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范玥儿好奇地往徐明菲身边凑了凑。 “这么个嘛……等我先确定一件之后再说。”徐明菲安抚性地拍了拍范玥儿手。 范玥儿有心想要多问几句，可看了看徐明菲的样子，到底是忍住了心中的疑惑，暂且放下了这件事情，转而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戏台上之上，偶尔时不时地偷瞄一下不远处的陈秀珠。 冯玉儿难得办一场花宴，自然不会直让戏班子唱一出戏就结束，待到荷官儿唱得这场戏完了，收到了一大堆的花枝下场之后，另外一位比较红的旦角又上场了。 这位新上场的旦角算是戏班中红得比较久的了，在座的众位小姐大多也听过他的戏，虽说比不上近来风头正盛的荷官儿，比起戏班中的其他人却也不逞多让，自然又一次引得台下的小姐们开始新一轮的花枝投掷。 可能是刚才被范玥儿气得狠了，陈秀珠这次没有动桌上的花枝了，只沉着一张脸，一个劲儿的喝茶水，只是在无人注意之时，眼底飞快地流露出了一丝狠意。 同桌的几位小姐见状，生怕触了她的霉头，一个个只得装作没有看见，一副入迷的样子盯着戏台。 时间就在范玥儿的一心二用中一晃而过，一台大戏落幕，新上场的旦角同样在收到为数不少的花枝之后下场。 与此同时，最受欢迎的荷官儿也在众人的要求之下再次登场，顿时将原本有些疲软的气氛再次引向高峰。 在台下一阵接着一阵的喝彩声中，原本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将整桌的茶水都给喝光了陈秀珠突然手上动作一顿，砰地一声，重重地将茶杯扣在了桌上。 “秀、秀珠……”同桌的一位小姐正端着茶杯饮茶，当即就被陈秀珠的这个动作给吓了一跳，杯中的茶水也不小心撒出了几分，落到了铺着锦布的桌上。 此时的陈秀珠却丝毫没有理会那位小姐的意思，只是眉头紧锁地看着与自己隔着两桌的范玥儿，眼底深处透出几分疑惑。 “唱得好！”心大的范玥儿见荷官儿一上场，立马又被吸引了过去，一双圆溜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戏台上的旦角，一边再次朝着对方撒花枝的同时，还不忘拍手叫好。 陈秀珠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范玥儿那明显精神头十足的模样，而后又在对方那张漂亮的脸蛋和白皙的脖子之间来回扫视了一圈，在没发现任何异样之后，掩在长袖之下的手指不由微微屈了屈。 突然，在刚刚受到了惊吓的那位小姐不解的眼光中，陈秀珠忽地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抬脚朝着徐明菲几人所坐的地方走去。 来了！ 一直暗地里注意着陈秀珠的徐明菲见状，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玥表姐。”眼见陈秀珠已经快走到跟前，徐明菲伸手轻轻地拉了一把还在为台上的荷官儿喝彩的范玥儿。 范玥儿闻声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正面带微笑地朝着自己走来的陈秀珠。 正所谓反常即为妖，陈秀珠一改之前阴沉的模样换上了一张笑脸，顿时惹得范玥儿浑身一个激灵，因为荷官儿而有些溃散的理智迅速回神，脑中立马拉响了警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瞬间进入了警戒状态。 “玥儿。”片刻之间，陈秀珠顺利地走到了范玥儿身前。 “你来干什么？”听到这声往日里十分熟悉的‘玥儿’，范玥儿心中不但没有生出任何亲近之意，反而吓得再次往后退了一步，直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652.第652章 确认 看到范玥儿下意识的防备之态，陈秀珠面上不禁微微一僵。 不过想着自己的目的，她很快又恢复了过来，撑着脸微笑道：“玥儿，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躲什么？” “之前还对我横眉冷眼的，现在你突然笑着过来，看着就怪吓人的，我能不躲吗？”范玥儿一脸警惕地看着陈秀珠，再次问道，“你有什么事？” “玥儿，你还在生我的气？”陈秀珠轻叹一声，带着几分带着几分歉意的道，“我想了一下，刚才的事情确实是我太冲动了，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心情不太好，一时没注意就胡乱发了脾气。玥儿，这次是我不对，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说罢，不等范玥儿回答，陈秀珠就直接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抓住了范玥儿的胳膊。 范玥儿还记着香粉的事情，这会儿又被对方突然抓住了胳膊，当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抽回自己的胳膊往后躲。 哪知道平日里看着颇为淑女的陈秀珠这会儿却是跟吃了大力丸似的，硬是死死地拽着她的胳膊不松手不说，还又往前走了一步，再次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范玥儿看到陈秀珠的身子微微往自己这边一倾，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脖子边突然一热，不由吓得身子一抖，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忍不住大叫道：“你别过来！” 正巧戏台上唱得正起劲儿，引得底下的小姐们又开始往戏台上扔花枝，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声刚好掩盖住了范玥儿的尖叫声，只有少数几个隔的近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忍不住好奇地转过了头。 徐明菲也不想动静闹得太大引起旁人侧目，见范玥儿挣脱不开便有再次尖叫的意图，就干脆站起身，伸手在陈秀珠抓着范玥儿的那只手上一处稍稍用力一按。 “哎呀！”一道惊呼声从陈秀珠口中响起。 刚刚还死死抓着范玥儿的她只觉得手臂一麻，手上的劲道顿时一失，紧扣的手指不受控住地就松开了。 她这边抓人的劲道一松，范玥儿自然抓住机会再次用力一挣，终于顺利地挣脱了陈秀珠的钳制。 “明菲！”范玥儿一脸惊慌，凭着本能寻到了此处最能给她安全感的人。 徐明菲侧了侧身子，迅速将比自己个头还高一点的范玥儿挡在了身后。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陈秀珠揉着自己发麻的手腕抬头之时，她与范玥儿之间已经隔了一个存在感着实不低的徐明菲。 “徐三小姐，你……”陈秀珠盯着比自己明显娇小一些的徐明菲，眼中透出几分狐疑。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不待陈秀珠多想，徐明菲便沉声道：“陈大小姐，你吓到我表姐了。” “是吗？”陈秀珠闻言，揉着自己手腕的动作一顿，暂时放下了压住了心中升起的疑惑，眉头微微一挑，没什么诚意地道偏着头道，“抱歉，我没注意到。不过玥儿的胆子向来都不小，怎么这么一下就吓到了？” “这不是胆子小不小的问题，换作任何一个人被陈大小姐突然这么来一下，怕是都没办法接受的。”徐明菲定定地看着，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范玥儿则是躲在她身后，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角。 陈秀珠见徐明菲态度如此强硬，轻哼一声，脸上也没了笑意，肃着一张脸看向了一直躲着她的范玥儿，扯着嘴角道：“看来玥儿你是要跟我生气到底了？罢了，就当我自作多情白来一趟了。” 说完这句话，陈秀珠也不再多言，连多看范玥儿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径直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那边。 戏台上的荷官儿唱得卖力，戏台下的一场硝烟也随着陈秀珠的离开暂时告一段落。 待到陈秀珠重新坐回了座位上，躲在徐明菲身后的范玥儿这才伸出来脑袋。 她朝着陈秀珠那边望了一眼，嘟着嘴低声嘀咕道：“陈秀珠这没头没脑的，变脸跟翻书一样快，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疯……” “玥表姐，陈大小姐过来找你可不是什么没头没脑，人家脑子清楚得很。”徐明菲回头看了范玥儿一眼，眼带笑着地道。 “什么意思？”范玥儿不解。 “还能什么意思，当然是看看为什么那被动了手脚的香粉没有动静，想亲自确认一下你到底有没有用过那盒香粉。”徐明菲压低了声音道。 坐在一旁竖着耳朵的尹薇听到这里，不禁出声道：“明菲，你确定那盒香粉是陈秀珠动的手脚了？” “嗯。”徐明菲点了点头，对上尹薇和范玥儿两人疑惑且好奇的眼睛，低声解释道，“刚才我仔细闻了一下，陈秀珠和她身边跟着的丫鬟身上隐隐传来夹竹桃花粉的气味儿，陈秀珠身上的味道淡一些，而她的丫鬟身上的味道则重得多。尤其是那丫鬟，她右手手指头有些泛红，看着比正常人稍微肿了一点。” “这么说陈秀珠让她的丫鬟在我的香粉里……”范玥儿低呼一声，眉头一竖，恼怒道，“那丫鬟平日里看着也挺老实的，没想到也是这样的人，主仆俩都是一个德行！亏得我用了尹姐姐的茉莉香粉，不然不就被陈秀珠看出破绽了？不对！明菲，尹姐姐的香粉里可没有夹竹桃花粉，陈秀珠会不会闻出来？” “你以为就这么一下，是谁都有本事在这么多的人中，在短的时间内分辨出香粉的具体味道？”徐明菲扬了扬下巴，斜了范玥儿一眼，面带自信地道，“旁的我不敢说，但在今天这里，恐怕只有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本事。” 其他的事情范玥儿可能还会怀疑，可提到徐明菲那非同寻常的灵敏嗅觉，曾经在这上头吃过不少憋的她却是极为信服的。 不同于往常对这一点嫉妒却又无奈的心情，范玥儿十分难得的一脸崇拜地看着徐明菲：“明菲，我就知道你是最厉害的！那现在确定了是陈秀珠搞的鬼，接下来该怎么做？咱们可不能就那么简单的放过她！” “当然不能简单放过她了。”徐明菲轻笑一声，嘴角微翘道，“对付她，自然是要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了。” 653.第653章 自作 “怎么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范玥儿两眼放光地看着徐明菲，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压低了声音道，“难不成我们也去给她下点……” 剩下的话范玥儿没有明说，但她那紧张中又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语气已经充分表达了一切。 不料徐明菲却摇了摇头，否定道：“不。” “不？”范玥儿疑惑地瞪大了眼睛，咬着嘴唇不怎么甘心地嘟囔道，“那这叫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就该让她自己也尝尝被人下药是个什么感觉才是。” “狗咬我们一口，难道还得我们亲自去咬回来？”徐明菲道。 “这、这怎么跟狗什么的混为一谈？”范玥儿扭过身子，小声地哼哼着，“你又说了咱们没有证据，不这样做还能怎么样？” “玥表姐莫急，你总得听我把话说完啊！”徐明菲将侧过身子的范玥儿拉到自己这边来，细细道，“陈秀珠给人下了夹竹桃花粉这种毒性不小的东西，那是她自己品性不好，咱们总不能为了报复她而学着她的下作手段来。若真是那样了，咱们跟那眦睚必报心思恶毒的陈秀珠又有什么区别？” “明菲说得对。”坐在一旁的尹薇听到这里，也不禁出声道，“给人随便下毒药这种事情，咱们可不能学。” 天知道她刚才听到范玥儿说要给陈秀珠也下药的时候心跳有多快，幸好先徐明菲出言反对了，不然她就要出声阻止了。 范玥儿抬头看了尹薇一眼，她到底是跟陈秀珠那种狠得下心的人不一样的，见徐明菲和因为都这么说，便抿了抿唇，低声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都说了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咱们手里不是有那盒被动过手脚的茉莉香粉吗？”徐明菲微笑。 “明菲，你的意思是……”范玥儿双眼微睁，看着徐明菲不太确定地道，“把那盒有问题的香粉给陈秀珠？” “没错。”徐明菲点头。 “可她知道那盒香粉有问题啊！她又不是傻子，先不提咱们怎么把那盒香粉给陈秀珠送去，就算她真的拿到了，她也不会用的！”范玥儿低呼。 “我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把握她会用。”徐明菲嘴角微微一翘，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 范玥儿和尹薇对视一眼，没有吭声。 徐明菲一眼就看穿了两人心中的不信，只是听着周围一阵有一阵的喝彩声，她也不方便说太多，只给了两人一个安抚的眼神，便招手将候在一边的红柳唤到了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红柳伺候徐明菲多年，但凡徐明菲交代的事情都办得极为漂亮，这会儿听了自家主子的吩咐也不多言，只轻轻点头应下之后，就趁着周围人没注意的时候悄悄的离开了戏台这边。 那厢红柳一离开，当即就有另外一个徐府的丫鬟顶了上前来，候在一边等待吩咐，就好像刚才站在这里的人一直都是她一样。 同坐一桌的范玥儿和尹薇看着徐明菲举动，心中难免有些好奇。 尹薇是比较能忍得住好奇心的人，见徐明菲没有主动开口解释，本着要相信自家好姐妹的原则，她也就没有多问。 但范玥儿就不一样了，她毕竟是香粉事件的当事人，好奇程度比尹薇可是高了不止一点，瞧着徐明菲神神秘秘的，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轻轻地拉了拉徐明菲的衣袖，带着几分疑惑地道：“明菲，你让红柳干什么去了？” “自然是办正事儿去了。”徐明菲冲着范玥儿安抚性地一笑，伸手拍了拍对方的手，轻声道，“玥表姐不用着急，只需安心看戏就是了，你不是挺喜欢台上的荷官儿，我这里也有不少花枝，你若是高兴，也可以一起投给他。” 说罢，徐明菲便十分大方地将自己面前，代表着打赏的花枝往范玥儿那边推了推。 范玥儿作为范家的嫡出娇小姐，当然也是不差钱的主儿，怎么可能会将徐明菲的花枝放在眼中？ 更何况冯家早就预料到现场可能会有人出现一掷千金的举动来，代表着打赏的花枝准备的十分充分，只要你想投，没得说不够的道理。 因此，范玥儿也就没有接受徐明菲的好意，伸手将花枝给推了回去不说，还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道：“明菲你这不是在吊我胃口吗？你不给我解释解释，我哪有什么心思看戏啊！”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玥表姐还是先等一等，这戏嘛，台上的如何我不干保证，但台下的……”徐明菲眉头微微一挑，轻笑道，“总会让玥表姐觉得精彩又满意的。” 台下的戏？ 范玥儿偏了偏头，下意识地就朝着陈秀珠的方向望了一眼。 正巧陈秀珠不是为何突然也朝着她们这边看了过来，对上范玥儿的视线之后，不但没有避开，反而大方地冲着她笑了笑。 只是那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就让范玥儿觉得别扭。 “呃……”范玥儿收回自己的视线，抖了抖身子不知为何突然冒起的鸡皮疙瘩，最终决定还是听徐明菲的话，暂时压住了心中的好奇，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戏台上的荷官儿身上。 不过这一次，不管台上的荷官儿唱得再怎么卖力，也始终无法完全吸引住存着心事的范玥儿的注意力了。 少了范玥儿这个爱一掷千金疯狂打赏的主儿，尽管戏台这边的气氛还是十分的热闹，但终究是少了一点什么。 戏台下的其他千金投掷的花枝同样不少，可跟范玥儿之前的模样比较起来，总的来说还是温和了不少。 可能是瞧着底下的打赏不如之前多，也可能是感受到了众位小姐们对自己的热情，荷官儿唱完了一出戏之后又接紧着唱了另外一出最近比较时兴的新戏。 心不在焉地范玥儿手上拿着一支花枝来回把玩，眼睛瞧着是盯着戏台上的荷官儿，实际上却是一直都留心着与自个儿隔了两桌的陈秀珠。 就在范玥儿满脑子猜测徐明菲到底让红柳去干什么了的时候，眼角瞄到一直在座位上没有动过的陈秀珠突然站起了身。 654.第654章 恶果 陈秀珠这一动，一直关注着她的范玥儿立马就提起了心，带着几分紧张地绷紧了身子。 “玥表姐。”徐明菲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范玥儿的异样，顺手朝着戏台上扔了一只花枝，开口低低地唤了一声。 听到徐明菲的声音，范玥儿勉强将放在陈秀珠身上的注意力拉回来了几分，心不在焉地道：“什么事？” “玥表姐，你的花枝都快被揉烂了。”徐明菲微笑道。 花枝？ 范玥儿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因为紧张的缘故，自己拿在手上的花枝已经被她给揉得不成形了。 “哎呀，我、我一时分神没注意……”范玥儿讪讪一笑，带着尴尬地将手中已经快揉烂了的花枝给偷偷扔到了一边，重新捡了几只新的朝着戏台上扔了过去。 徐明菲知道范玥儿心里紧张，提醒了一下也就不多说了，从桌上的小碟子上捡了一块半透明的凉糕，一边品评着冯家甜点师傅的功底，一边优哉游哉地欣赏着台上的戏，半点不见范玥儿那种紧张之态。 而就在两人说话的空当，刚才站起身的陈秀珠已经离开了座位，待到范玥儿重新看过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了。 人呢？ 范玥儿瞪大了自己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双眼里尽是疑惑。 她回过头，有心想要问徐明菲几句，可看着徐明菲那副悠闲的模样儿，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尹姐姐……”对着徐明菲开不了口，范玥儿只好将求助的眼神落到了尹薇的身上。 尹薇话虽不多，但向来心细如发，自然早就注意到了范玥儿的举动。 她抬头看了一眼徐明菲，见徐明菲只盯着戏台，对于范玥儿向她求助一事并未说什么，稍稍思索了一下，便开口道：“什么事？” “尹姐姐。”范玥儿见尹薇肯理会自己，当即朝着对方那边挪了挪身子，压低了声音道，“陈秀珠刚才不见了，你知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她会不会见我没事儿，心里又冒坏水，跑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你人就在这里坐着的，她哪来那么多的坏事儿可做？”尹薇顿了一下，朝着陈秀珠之前所坐的方位望了一下，正巧看到那边候着的丫鬟为桌上的小姐们添茶水，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同样压低了声音道，“玥儿你别想那么多，我估摸着……她应该是去恭房了。” “恭房？”范玥儿嘟了嘟嘴，略显不解的道，“她没事儿去恭房干什么？” 噗嗤！ 一直竖着耳朵的徐明菲听到范玥儿这番问话，到底是没能忍住，掩嘴笑出了声。 她的笑声并不大，但同桌的范玥儿和尹薇都听到了。 听到了徐明菲的笑声，范玥儿也立马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恭房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陈秀珠去那里除了如厕还能干什么？ 贴心的尹薇看出了范玥儿脸上的恼羞之意，未免她太过难堪，便柔声道：“刚才陈秀珠从我们这边回去之后就一直在猛喝水，我已经看到旁边的丫鬟给她们那桌添了好几次茶水了，这茶水喝多了自然就……” “我知道了。”范玥儿不怎么自在地扭了扭身。 尹薇见范玥儿没有钻牛角尖，也放心下来，重新抬起头来，将注意力转向了戏台之上。 范玥儿见状，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了，只抿了抿唇，闷声看戏。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离开座位的陈秀珠终于回来了。 徐明菲不动声色将视线在对方身上转悠了一圈，看到对方比起刚才好似精神了几分的模样，嘴角不由微微一扬，叠放在大腿上手指不禁动了动，心情颇好地又捡了几只花枝朝着台上的荷官儿扔了过去。 坐在一旁的范玥儿不知就里，见徐明菲扔了花枝，立马也跟着扔了几只，那十足乖巧的模样，与平日跟徐明菲爱唱反调的样子大相庭径。 而就在陈秀珠回来之后没有多久，之前离开了的红柳也回来了。 就跟红柳离开时一样，红柳这边一回来，之前顶上来的丫鬟便十分识趣地退回了原位，将位子让回给了红柳。 两个丫鬟行动默契，就好像早就排练了无数回一般，动作自然，丝毫没有引起周围其他人的注意。 回来后的红柳也也没多说，只是凑到徐明菲耳边低语了几句，而后站直了身子，继续担起了丫鬟应该有的责任。 刚才红柳离开的时候范玥儿就有些意动，这会儿看到红柳回来了，范玥儿忍不住朝着陈秀珠那边瞄了一眼，就将视线直勾勾地落到了红柳身上，好似想从红柳身上看出什么一般。 只可惜红柳伺候徐明菲多年，早就跟着徐明菲练就出了一身不动泰山的好本领，任凭范玥儿那双眼睛在自个儿身上来回扫视，硬是绷住了一张脸，半点其他的表情都没有多露出来，更别说透露一些其他的东西了。 “玥表姐，这戏马上就要唱到最好的地方了，你还不好好看看？若是错过了，就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了。”徐明菲突然回头，眉头微微一挑，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地对着范玥儿道。 范玥儿微微一怔，抬头看了一眼戏台上，发现确实如徐明菲所说一样，荷官儿主唱的这出戏马上就要到了最为精彩的地方的，周围其他人也一个个都好似屏住了呼吸一般，暂且放下了其他的事情，只一脸专注地盯着台上。 可不知道为什么，范玥儿听着徐明菲的话，总觉好像这话里有什么不对劲儿地方…… 台上的荷官儿十分擅长渲染情绪，唱到精彩之处之时，戏台底下好些小姐们都好似深入其中，荷官儿喜她们跟着喜，荷官儿悲她们红着一双眼睛也跟着悲，着实十分动情。 砰！ 不料就在荷官儿唱到最高处，底下入迷了小姐们也跟着将心提到了最高处时，戏台下突然发出一道瓷器落地的声音。 同时，一道尖利的充满了惊恐的女声也跟着响起：“我的脸！” 655.第655章 恶报 戏台下在座大多都是十五六岁的娇俏少女，尤其是那些已经及笄正在相看或者准备相看人的少女，更是一生中最为重视容貌的时候。 听到耳边传来的惊呼声，这些少女第一个反应就是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待到确定自己的脸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将视线转到了发出尖叫声的方向。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在淮州城中仗着有自己的亲爹陈大人撑腰，向来眼高于顶的陈秀珠，直接撞翻了身前的桌子，正捂着自己的脸在大声尖叫。 “怎么了，怎么了？” “不知道啊……” “哎呀，陈大小姐的脸……” “呀！她这是怎么了？” “天啊！好吓人！” 被陈秀珠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的人一开始没看清楚情况，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在陈秀珠的尖叫中细看了一下之后，发现对方脸上居然冒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红疙瘩，一个个当即就被唬了一跳。 更有胆小的人看到这一幕后，不受控制地惊呼一声，扭着身子就往其他人身后躲。 周围的人原本正好好地看着戏台上的戏，完全没有料到会出现这么个情况，一个个地望着陈秀珠，都给吓傻了。 而此时的陈秀珠也已经无法顾及到周围的其他人了，她满心惶恐地摸着自己凹凸不平的脸颊，面上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脸上稍稍有点痒，还以为是不小心被蚊虫叮了一下，正想着要不要去擦点药膏。 可还不等她做出决定，脸颊上的瘙痒之处却多了起来，并且带上了一些火辣辣的疼痛之感，让她忍不住伸手去抓。 结果正是这一抓，才让陈秀珠发现自己的脸上好像长出了疙瘩。 她的脸上长了疙瘩！ “镜子，给我镜子！”陈秀珠颤抖着手，感受到手指下那一颗颗的小突起，不顾一切地扯着嗓子尖利叫喊出声。 伺候陈秀珠的丫鬟看到她这个样子，早就被吓懵了。 直到听到自家小姐的尖叫声，这才回过了神，也不敢真的把镜子拿出来，连忙冲上去拉着陈秀珠低声道：“小姐，小姐我们先回去……” “镜子，镜子！”陈秀珠高喊。 一心沉浸在恐慌中的她哪里听得进去丫鬟的话，见丫鬟不给她镜子，她便干脆扑到丫鬟身上，一把抢过对方腰间上挂着的小袋子。 “小姐！”丫鬟见小袋子落入陈秀珠手中，当即尖叫一声，反身就想将小袋子抢回来。 只可惜她到底手慢了一步，等她想要去把小袋子给抢回来的时候，陈秀珠已经利落地将一面小镜子从小袋子中抽了出来。 小镜子不过巴掌大小，做工极为精细，背面上还镶嵌着不少细细的宝石，看着就充满了贵气，是近段时间从南方那边流传过来的，虽说价值不菲，但照样受到了淮州城中众位千金小姐们的青睐和追捧。 当初为了得到这面价值不菲的镜子，陈秀珠也是缠着陈夫人闹了好久才得到的，平日里真爱得很，走到哪里都要让丫鬟带着。 可就是今天，在透过镜子看清楚自己脸的那一刻。 “我、我的脸！”陈秀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她那张虽说算不上特别漂亮，但在她平日里精心护养中也透着几分清丽的脸蛋，此时从额头到脸颊，密密麻麻地充满了一个个的小红疙瘩，乍一看上去，就好像得了麻风病一般，看上去极为可怖。 “啊！”陈秀珠高叫一声，啪的一声直接将手中的镜子扔到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脸，一边摇着头，一边尖叫道，“这不是我的脸，不是，不是！” 叫完后，不待周围的人反应，陈秀珠身子一软，干脆两眼一翻，噗通一摔到了地上，直接不省人事了。 她这一摔，刚好正面朝上，一下又让旁边的人将她的脸给看了个清楚。 只见不过就这么片刻的功夫，陈秀珠脸那些密密麻麻的小疙瘩居然有长大的趋势，将她的脸给撑肿了不少。 “小姐，小姐！”丫鬟看到陈秀珠这个样子，当即吓得魂不附体，扑上前去。 陈秀珠这么一晕，可算是打破了周围的平静，戏台这边当下就乱了套，尖叫声此起彼伏，有喊救命的，有喊要叫大夫的，简直乱成了一团。 尤其是陈秀珠所在的那一桌更乱得不行，同桌的有位小姐胆子小，看了陈秀珠的脸之后就被吓哭了，任凭丫鬟婆子们怎么劝都不管用。 直到作为主人的冯玉儿出面，这闹哄哄的场面才算是被压了下来。 出了这种事情，这戏自然是看不下去了，花也不用赏了，被吓了一跳的小姐们纷纷表示家中还有事，跟主人家告罪一声后，就急惶惶的要离开。 陈秀珠在冯家的别院出了岔子，冯玉儿虽说不知详情，但也不能不管，见众人要离开也不敢强留，只强撑着脸点点头，连客人都来不及送，就同陈家的下人一起送陈秀珠回了陈家。 倒不是她不想将陈秀珠留在别院中找大夫看诊，而是陈家的下人见自家小姐出了这种大事，怕担责任，不肯在别院中多待，硬是要抬着自家小姐回府。 陈家势大，冯家这边也没办法，只能依着了。 其他人都要走，徐明菲一行人也不会傻乎乎地继续在别院中待着，自然随大流一起出了别院。 尹薇是坐着自家的马车来的，可回去的时候却没有上自家的马车，而是一声不吭地跟着徐明菲上了马车。 范玥儿原本是与徐明菲分开坐马车来的，这会儿也默默地抛弃了自己的那辆马车，硬是挤着上了徐明菲的那辆。 亏得范家有钱，特意派给徐明菲的这辆马车也够宽敞，若不然还真是挤不下这么几个人。 车夫的马鞭声一扬，前头的马儿嘶鸣一声，马车便缓缓地驶了起来。 待到离开了冯家别院所在的那条街，从出事之后便一直沉默不语的范玥儿终于抬起了头，欲言又止地看着徐明菲，怯怯地道：“明、明菲……陈秀珠她的脸……是怎、怎么了？” （恢复更新了~） 656.第656章 分说 随着范玥儿的话一出口，马车中骤然出现了片刻的寂静。 同样坐在马车中的尹薇显然也对这件事情很好奇，只是看到范玥儿先开了口，她就没在多问了，只眼带探究同范玥儿一起地看着徐明菲。 “她的脸？”察觉到尹薇和范玥儿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徐明菲微微挑眉，偏过头对着范玥儿缓缓道，“你不是看到了吗？” “我是看到了，可是……”范玥儿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又偷偷地瞄了一眼面无异色的徐明菲，小心翼翼地道，“她那脸……怎么就突然、突然那样了？” 看着范玥儿那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她的模样，徐明菲忍不住轻笑一声，也不再多绕弯子，直接道：“玥表姐，你是想问陈秀珠的脸是不是我弄的吧？” “呃……”范玥儿被徐明菲的直白噎了一下，不怎么好意思地咬了咬唇，呐呐道，“明菲，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有点好奇而已。” “行了，这里也没有外人，玥表姐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徐明菲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旁边已经竖起了耳朵的尹薇，低声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的，就跟我之前说的一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这么说陈秀珠她、她真的用了那盒被人动了手脚的茉莉香粉？”范玥儿惊呼一声，面带惊疑地看着徐明菲，身子微微往前一倾，凑到徐明菲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明菲，你是怎么办到的？陈秀珠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就用了那盒有问题的香粉了？” “这还不简单？不过就是把被她们动了手脚的香粉又给她们送回去而已，这种事情她们能做得到，难道我们这边就做不到了？”徐明菲淡然一笑。 “就这样？”范玥儿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你是什么时候把香粉给换了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然还能怎样？”徐明菲笑了笑，伸手轻轻地点了一下范玥儿的额头，耐着性子道，“这种事情怎么会我自己动手，当然是交给下人去做了。你的香粉被动手脚的时候，也不是陈秀珠自己亲自来的啊！” “这么说……”范玥儿脑子一转，立马就想到了在戏台那边看戏的时候，中途离开了一段时间的红柳。 “嘘，你心里明白就行了。”徐明菲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前，俏皮地对着范玥儿眨了眨眼睛。 范玥儿面露了然，重重地点了点头。 倒是坐到旁边没出声的尹薇闻言，轻轻地皱了皱眉眉头，开口道：“明菲，就算是你把……换回到了陈秀珠那边，那你怎么能肯定她会用？我记得陈秀珠做事向来比较谨慎，万一她不用的话，那这功夫岂不就白费了？” “就因为做事比较谨慎，我才肯定她会用的。”徐明菲一脸笃定的道。 “为什么？”不待尹薇追问，范玥儿就抢先出声道。 徐明菲嘴角微微一翘，没有立刻回答范玥儿的问题，反问道：“玥表姐，陈秀珠今天用的什么香粉，你注意到没有？” “陈秀珠用的香粉？”范玥儿顿了一下，脑中浮现出陈秀珠今日的模样，下意识地就张口道，“她今天用的茉莉香粉……” 等等，茉莉香粉？ 范玥儿忽地一个激灵，猛地抬头看向徐明菲，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地道：“陈秀珠她、她今天用跟我一样，都是百香阁今年才出的茉莉香粉！” “没错。”徐明菲点头，“说来也许是巧合，陈秀珠今天跟玥表姐一样，用的都是百香阁的茉莉香粉，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将手脚动到你的茉莉香粉上。” “为、为什么？”范玥儿愣愣地看着徐明菲，只觉得脑子有些打结。 “是为了万一真的出事儿了，好撇清自己的嫌疑？”还是一旁的尹薇反应比较快，一下子就抓住了徐明菲话中隐含的重点。 “正是。”徐明菲点头，只觉得尹薇真是太聪明了，她一句话都不用说透，对方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她在我的香粉里动了手脚，若是真的想要撇清嫌疑的话，就应该避免跟我用一样的香粉才对啊，怎么还会继续用茉莉香粉？”依旧处于脑子打结中的范玥儿看了看徐明菲，又望了一眼好似已经明白一切的尹薇，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委屈来。 明菲到底说的是个什么意思啊，怎么尹姐姐都听明白，她还什么都不明白？ 难不成……她比较蠢？ 想到自己可能比徐明菲和尹薇要蠢，范玥儿是一百个不愿意承认，掩耳盗铃般地飞快在心中呸了几声后，就立马将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 善解人意的尹薇一眼就看出了范玥儿的委屈，当下就开口解释道：“玥儿，明菲之前不是就说了，在茉莉香粉中放夹竹桃花粉这件事，应该是陈秀珠临时起意做的。她既然来的时候就用了茉莉香粉了，与其为了跟你撇清嫌疑故意在中途换上另外一种香粉而引人怀疑，还不如反其道而行，继续用同样的茉莉香粉，这样一来，要是真的出了事儿，有人怀疑起她，她也能有所狡辩，毕竟谁也不能证明有人用了一样的香粉，就会干坏事儿。” “尹姐姐说的是，我一开始的时候也没想着拿那盒被动了手脚的香粉做事儿的，若不是陈秀珠为了确定玥表姐有没有继续用茉莉香粉而故意到咱们这边来试探，我也不会因为闻到她身上传来的茉莉香粉味儿而想出这个法子来。”徐明菲轻啧一声，摇了摇手中的团扇，放缓了声音道，“说到底，也不过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她在看戏的时候突然跑过来找我，就是为了确认我有没有用那盒茉莉香粉？”神经大条的范玥儿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一点，听到徐明菲这么一说，心中顿时怒火丛生，重重地呸了一声，道，“亏得我跟她朋友一场，她翻起脸来居然如此无情，生怕我没用那会烂脸的东西，还跑来确认！哈，这下轮到她自作自受，真是该！” 657.第657章 看天意 可不就是该？ 若是陈秀珠自己没有先生出那等要毁人容貌的歹毒念头，也不会最后弄得自食恶果。 因着上辈子是医者的缘故，徐明菲在用药这方面通常都比较谨慎，就算是偶尔教训一些不长眼的人，也都只是用一些后果并不严重的东西，侧重的只是给对方一个教训罢了。 跟陈秀珠这种动辄就要毁人前途的举动比起来，可谓是小巫见大巫。 “那……明菲，陈大小姐她真的……真的会毁容吗？”尹薇咬着唇，双手手抓着手中的锦帕，面上露出几分忐忑来。 范玥儿此时正在气头上，见尹薇似乎有担忧陈秀珠的意思，当即就重重地哼了一声，满脸不乐意地道：“尹姐姐，陈秀珠那等恶毒心肠的人，你难道还要担心她？农夫与蛇的故事你听过没有？你这会儿关心她，指不定她哪天就要反咬你一口！” 农夫与蛇的故事尹薇怎么可能没听过？ 虽说这个故事是很久以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流传而来的，但别说大熙朝中各家识文断字的千金小姐们了，就是平民百姓也是耳熟能详。 范玥儿用这个故事来形容陈秀珠，可见心中对陈秀珠的厌恶确实已经到达了一定的程度了。 “玥儿，瞧你说的，我这哪里是关心她，我只是……只是想着她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这个时候毁了容……”尹薇向来心善，尽管对陈秀珠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却到底没有办法淡然地看待对方可能会毁容一事。 “就算那样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范玥儿顿了一下，突然回想起从前跟陈秀珠来往时的情景，神色复杂地扯了扯手中锦帕，嘟囔道，“寺里的大师不是常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吗？要不是陈秀珠她自己先做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归根到底都是她自己的错。若是、若是她真的毁容了，那、那也不关我们的事！” 说完，范玥儿求证般地看向了徐明菲，带着几发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小心道：“明菲，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徐明菲一眼就看穿了范玥儿这番态度下那点零星的不忍，心底也不由跟着一笑，好似发现新大陆一般地看着范玥儿。 她还真没想到，向来刁蛮任性的范玥儿，居然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也不枉她冲着亲戚的情分对方出了这么一回头了。 “明、明菲，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范玥儿见徐明菲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说话，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饰。 “没什么，只是觉得玥表姐说得有道理罢了。”徐明菲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范玥儿和欲言又止的尹薇，想了想后，最终还是道，“每个人的体质不同，那夹竹桃花粉在其身上的作用也就不同，陈秀珠到底在香粉里面加了多少花粉我并不太清楚，而她补妆的时候又重新在脸上扑了多少我也不知道，所以……” “所以她会不会毁容你也不知道？”范玥儿试探性地问道。 “不知道。”徐明菲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头朝上指了指，浅笑道，“事情到底会如何就只有上天的意思，还有陈秀珠自己了。” 陈秀珠自己？ 范玥儿和尹薇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在这一刻领悟到了徐明菲话中的含义。 如果陈秀珠之前在香粉中动手脚的时候留有余地，那么她也就等于给自己留了一线生机。 可如果没有，那…… 两个并未经历过什么大波折的小姑娘抿了抿唇，低头不语了。 见两人不说话，徐明菲也没再多说什么，只侧过头撩起车帘稍稍往马车外看了看。 恰好看到几个大夫模样的人背着药箱，被一群大户人家的奴仆催着上了一辆挂着陈府标记的马车。 陈秀珠在冯家别院中突然恶疾一事，虽说陈家有心隐瞒，可架不住当时在场的人太多，她前头被自个儿府中的下人抬着送回了陈家，后脚那些从冯家别院出来后各自回家的小姐们就将消息给传开了。 不过碍于陈大人在淮州的势力，这传开的消息中，并未提及陈秀珠的恶疾所在乃是在脸上。 毕竟，淮州城中不少人家之前都听到类似于的陈家想要跟最近在城中风头正盛的顾公子结亲这种传言。 要是一个不小心多嘴说错了话，毁了一桩可能结成的亲事不说，还白白得罪了陈大人，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当然，这也不过是在明面上遮掩罢了，至于私底下人家会怎么说，那也是谁都没办法控制的。 反正在听闻陈家将淮州城中大半的大夫都请回府中这件事情后，多数知道一二的人也只是私下嘀咕了两句而已，明面上确是半点异样都没有露出来。 且不管陈秀珠的“恶疾”一事被人私底下传成了什么样子，请了一大堆大夫的陈家已经乱成了一团。 陈秀珠的亲生母亲陈夫人，更是在看到陈秀珠那张回家之后已经肿的跟馒头差不多的脸时，一时受不住刺激晕了过去，后来还是靠着一众丫鬟婆子好一通呼唤才醒了过来。 只是在陈夫人醒过来，更加清楚的看到陈秀珠的脸除了肿胀之外，上面还留着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疙瘩，以及一道道鲜红的抓痕时，她简直恨不得自己再一次晕过去。 此时，被人抬回陈家，躺在床上的陈秀珠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只是两眼涣散地盯着床帐，低声呢喃着心中唯一的念头：“脸，我的脸，我的脸……”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陈夫人看着躺在床上，已经快要不成人形的女儿，不由捂着胸口，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地抽痛，望着特意让人请回来的几位大夫，强作镇定地道，“大夫，我女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几位被陈府家丁快马加鞭请回来的大夫，都是淮州城中颇为名气的医者，对于陈秀珠的症状，只是稍作检查便已经悉知。 见陈夫人如此迫切，其中一位年纪最大的大夫就主动上前一步，沉声道：“陈夫人，以陈大小姐的症状来看，她应该是脸上沾了会让她过敏的东西，而且还有一些中毒的迹象。” “中毒？”陈夫人闻言，惊骇地睁大了自己眼睛，脱口道，“谁那么大胆子，居然敢给我们陈家的大小姐下毒？” 658.第658章 咎由自取 谁给陈秀珠下了毒？ 常年行走于大户人家的大夫们见识颇多，对于这种可能涉及后宅阴私之事自然不敢轻易出口，当下就是一阵沉默。 陈夫人显然也没有指望能从大夫们口中探知这些，她现在唯一关注的，就是陈秀珠那张看上去颇为吓人的脸。 “大夫，我女儿中的毒是什么毒，怎么、怎么会厉害成这个样子？”陈夫人指着陈秀珠的脸，心口发疼的道，“她的脸现在这个样子，可有什么法子医治？” 面对陈夫人的追问，还是刚才那位年纪最大的大夫开口回道：“老朽刚才与其他几位大夫检查了一下，发现问题应该出在陈大小姐脸上所用的东西中，至于具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还得再查看一下才能知晓。”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陈夫人努力地站直了身子，眼神如刀地射到跪在地上的一众丫鬟身上，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今天小姐用过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夫检查！” 跪在地上的丫鬟们自从事情发生之后就知道自己回府之后多半会被重罚，一进屋子就跪到了地上，尤其是陈秀珠身边的大丫鬟白芷，更是抖如糠筛，一张笑脸也白的跟纸一样不像话。 害怕责罚的丫鬟们这会儿听到陈夫人发话，一个个也不敢含糊，连滚带爬地就将今日陈秀珠出门做客用的东西全都捧了上来。 这下也不用陈夫人吩咐，几位大夫便主动上前，仔细地检查了起来。 会被女子用到脸上的东西也就那几样，夹竹桃花粉并不是罕见的东西，大夫们稍微检查一番，就找到了那盒被陈秀珠自个儿下令动过手脚的茉莉香粉。 几个大夫拿着那盒茉莉香粉轮流闻了一下，低声交流了几句后，就对着陈夫人道：“陈夫人，陈大小姐的病症应该就是出在这盒香粉中，这盒香粉里面被人加了新鲜的夹竹桃花粉。” “夹竹桃花粉？”陈夫人闻言，惊疑不定地望着大夫手中的香粉盒子。 大夫点了点头，又道：“夹竹桃虽说一种观赏的植物，但其本身就具有一定的毒性，它的花粉要是被人沾到了皮肤上，轻则皮肤瘙痒过敏，重则就会引起中毒，若是毒性过大甚至会危机人的性命。” 夹竹桃花粉！ 听清楚大夫说问题居然出在这个上面，自打陈秀珠发病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定白芷当即身子一歪，噗通一声倒到了地上。 陈夫人好歹是陈府的当家主母，陈大人的后院中也有不少的通房妾室之流，后宅中的各种阴私她不仅见过，自己还亲自做过不少。 看到白芷这个样子，陈夫人心中一动，碍于屋中还有大夫在场，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只冲着自己身边的心腹嬷嬷使了个眼色。 心腹嬷嬷收到了暗示，一句话也没有多少，大跨一步冲到白芷身前，手上一使劲儿就直接提着浑身瘫软的白芷出了屋子。 既然查出了问题所在，大夫们自然也没闲着，当即就处理起了陈秀珠的脸。 陈秀珠的脸上沾了有问题的香粉，就算此刻已经肿得跟馒头一样了，要想治疗的话，首先也得先将她脸上剩余的香粉给清理掉。 可偏偏陈秀珠的脸不但肿，上面还有不少被她自己抓出来的伤痕，而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疙瘩这会儿更是隐隐地开始胀起了水泡，看上去颇为可怖。 若是清理不当，一个不小心碰破了那些水泡，陈秀珠的脸就算没毁容，只怕也要毁容了。 正是因着顾忌着这一点，负责清理的丫鬟们一个个放轻手脚屏住呼吸，硬是清理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按照大夫的吩咐对陈秀珠的脸清理上药完毕。 夹竹桃花粉有毒，但所幸陈秀珠只是脸上沾了一些，并未有从口中吃下，因而她也就脸上伤得颇重，但实际上身子也就有轻微的中毒迹象，几副解毒药一喝就没有大碍了。 可至于她脸上的伤…… 几位大夫互相看了看，到底没敢出言保证一定不会留下疤痕。 陈夫人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正值议亲年纪的花样少女的，若真是在脸上留了难看的疤痕，那跟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陈秀珠是陈夫人捧在手中的掌中宝，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脸上可能会留下疤痕，她就心如刀绞，勉强差人送走了大夫之后，就怒气横生地去了关押白芷的暗室。 “说，那盒有问题的香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小姐去冯家别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夫人满脸阴郁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白芷。 白芷刚才被陈夫人的心腹嬷嬷抓来暗室的时候已经吃了一番苦头，这会儿见了陈夫人，思及陈夫人往日教训人的手段，也不敢隐瞒，一边磕着头，一边就将差陈秀珠在冯家别院与范玥儿发生抓扯，而后因为心中不满便找机会故意在对方的香粉中下了夹竹桃花粉一事和盘托出。 陈夫人一开始还以为有人暗算自己的女儿，可顺着白芷的话越往下听，心中就越发不妙。 待到听清陈秀珠发病回府，而本该中招的范玥儿却安然无恙的时候，她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的女儿，这是害人不成反被害了啊！ “你个贱婢！”陈夫人一脚踹到了白芷的身上，勃然大怒道，“不过是一些小姑娘之间的抓扯，小姐一时气晕了头做错事，你身为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不但不开口劝着，还出手帮忙，最后反倒是害了小姐！” “夫人！”白芷被陈夫人一脚踹中了心口，却是连痛呼都不敢，只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求饶道，“夫人饶命，奴婢也有劝过小姐，可、可是小姐不听，一定要给范小姐教训，奴婢实在是没得法子啊！” “你自己没尽到劝解的责任，还敢赖到小姐头上！”爱女心切的陈夫人怎么可能会承认陈秀珠心思恶毒咎由自取，只得一股脑儿地迁怒到了白芷身上。 659.第659章 哑巴亏 白芷看到陈夫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好似好吃人一般，便知道自己这次是逃脱不了惩罚了。 回想起以前那些犯了大错被陈夫人让人私下打死的丫鬟，白芷就觉得浑身冰凉，身子一软直接瘫到了地上，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夫人此时满脑子都是自己那有可能会被毁容的宝贝女儿，哪里还管白芷的死活？ 瞧见白芷这副活似已经去了半条命的模样，心中不但没有半分的怜惜，反而更是恨得牙痒痒的了。 一旁的嬷嬷怕陈夫人被气出个好歹来，见白芷不中用了，便躬着身子请陈夫人出了暗室。 “问出那盒有问题的香粉是怎么混到秀珠那里的吗？”陈夫人发了一通火，心中暴虐之气总算是平息了不少，深吸了一口气，寒着一张脸看着自己的心腹嬷嬷道。 “回夫人的话，老奴之前已经问过白芷那丫头了，她只知道那盒有问题的香粉是她亲手放到了范小姐那边的，至于后来香粉又怎么回到咱们小姐这边的，她就不知道了。”心腹嬷嬷顿了一下，又道，“老奴也仔细的盘问了其他跟着一起出门的丫鬟婆子，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一群废物！”陈夫人咬牙，面带狠厉地道，“原本用来害人的东西反倒是回了自己的手上，定然是白芷那个蠢货一开始动手的时候就被人发现了。我倒是没看出来，范玥儿那个丫头平日里看着一副色厉内茬的模样，居然有如此能耐！” “夫人的意思是，那香粉……是范小姐弄的？”心腹嬷嬷小心翼翼地道。 “除了她还能有谁？范家不过就是个泥腿子出身的暴发户，要不是他们撞大运结了一门好姻亲，陈家得顾忌着都转盐运使徐大人的面子，就凭着范玥儿的出身，连给我的秀珠提鞋都不配！”陈夫人愤然道。 心腹嬷嬷见陈夫人面容狰狞，心中微微一抖，想起往日里她也没少收范家的打赏，最终还是低声道：“范家小姐自然是比不上咱们小姐的，只是……老奴对范小姐也算有几分了解，她从小被范太太娇养长大，也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儿，要想做事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只怕她还没那个能耐。” “没那个能耐？呵，今天也算事发突然，她范玥儿一个小丫头片子，难不成她背后还有高人指点？”陈夫人不屑地嗤了一声，面带阴狠地道，“我的秀珠被害得这么惨，那范玥儿却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就算是他们范家有徐家做靠山又怎么样？毁了我的女儿，我不会就轻易放过她的！” 且不提陈夫人心里是如何愤恨，为范玥儿保驾护航了一次的“高人”徐明菲与尹薇分开之后就顺顺当当的回了范府。 范府上下因着范老太太的缘故，近日来一个个颇有点筋疲力尽的感觉，就连周氏也连着好几天眼底露出了淡淡的青色。 因此，在徐明菲和范玥儿回府之后，周氏也只是象征性地询问了几句，便打发两姐妹回房休息，连多问一句为何两人比往日聚会要提早回来都没有，就转身处理府中的其他事情了。 此时的范玥儿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意思，离了周氏这边也不回自个儿的院子休息，硬是跟个小尾巴似的缀再徐明菲身后，直接跟到了徐明菲的屋中。 “玥表姐，出门了一天，你也不累？”徐明菲掩住嘴，浅浅地打了一个呵欠，琢磨着待会儿要不要在用晚饭之前小睡一下。 昨儿她拿着白老先生给的新药方研究了大半夜，今儿早上又起来得早，加之在冯家别院又折腾了一天，着实有些累了。 范玥儿其实也听出了徐明菲潜在的送客之意，只是她心中不安，实在是没办法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般。 “明菲……”范玥儿厚着脸皮忽视了徐明菲面上的几分倦色，绞着手指头，低声道，“陈秀珠她咎由自取是没错，可万一陈家追究起来……那咱们怎么办？” “追究？”徐明菲斜了范玥儿一眼，笑道，“陈家有什么立场追究？” “那香粉……还有陈秀珠的脸……”范玥儿扭了扭身子，底气不足地道，“旁人怎样不提，陈秀珠自己肯定能猜到是咱们动了手脚。她向来就不是个能忍的性子，定然会大闹一番的。” 陈大人毕竟是淮州城中颇有实权的地方官，范家虽说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会任人拿捏，但这要是真的闹腾起来，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大家面上总是有些不好看的。 范玥儿一开始的时候是气晕了头，没有想那么多，这会儿稍稍醒过了神，心中就有些惴惴不安了。 毕竟，事情的起因也是她一时没能忍住跟陈秀珠起了冲突。 相比起有些忐忑不安的范玥儿，徐明菲却是镇定得多，听了范玥儿的顾忌之后，眉头一挑，十分笃定地道：“这方面的话，玥表姐你不用担心，正是因为陈秀珠应该能猜到是咱们动了手脚，陈家那边才不会闹起来的。” “为什么？”范玥儿不解。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追根究底陈秀珠也不过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罢了，若是真的闹了出来，首先吃亏的可不是咱们，而是先自个儿生出了恶毒心思的陈秀珠。她若是不闹，自己打落牙齿活血吞，吃下这个哑巴亏还好，若是脑子不清楚非要闹腾，那她就只能自求多福了。”徐明菲顿了一下，又缓缓道，“至少，一个心肠歹毒的名头她是逃不掉了。” “她逃不掉心肠歹毒的名头，那咱们呢？”范玥儿忧心忡忡地道。 心肠歹毒可不是什么好话，周氏给她相看亲事的事情她心里也是清楚的，若是在这个时候被这么个名头扣上，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你傻啊！”徐明菲见范玥儿这个样子，伸手轻轻地在对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没好气地道，“就跟咱们找不到证据拿她没法一样，她也没有任何咱们的证据，这要是空口白牙的说咱们给她下毒，害了她的脸，谁信？” 若不是笃定了陈秀珠理亏在先，就算事后陈家脑抽了找上门来算账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徐明菲会这么淡定？ 660.第660章 闹腾 明菲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哦…… 范玥儿看着一脸淡定的徐明菲，心里好似终于得到了安慰似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严格来说，她到也不是特别的怕陈家来找麻烦，只是她经历少，心中难免有些慌乱。 不过有了淡定无比的徐明菲在身边，她也只是小小地慌乱一下而已，很快就重新找到了主心骨。 “那……今天的事情我们要不要告诉家里人？”范玥儿想了想，又开口道。 “这就看玥表姐你自己的意思了，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都没什么关系的。”徐明菲缓缓道。 这毕竟是范玥儿的事情，她已经为对方出过头了，也没必要什么都管到底，有些事情还是范玥儿自己拿主意比较好。 范玥儿闻言，偷偷地瞄了徐明菲一眼，见徐明菲悠哉悠哉地摇着团扇，丝毫没有帮她做决定的意思，心中不禁有些犹豫。 想起往日里周氏时常在她耳边叨念着让她跟陈秀珠交好，还时不时地借着她的名义给陈秀珠送去了不少贵重的礼物，而陈秀珠对她下起手来却那般不留余地，范玥儿的心中就是一阵别扭。 哼！ 真是白瞎了她送出去的那些礼物。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不定就像明菲你说的一样，陈家那边自己理亏不敢伸张，我要是自个儿先跟娘说了，反倒是惹得她伤神。”范玥儿嘟了嘟嘴，轻哼一声，“大不了等陈家真的找上了门我再跟娘说就是了。” “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一阵疲倦涌上心头，徐明菲半掩着嘴忍不住再一次打了一个呵欠，也不欲多说，只道，“好了，玥表姐你也不用担心了，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在路上看到陈府的马车去请了大夫，陈秀珠到底会怎么样，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传出消息来，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他们陈家是个什么态度了。” 这次范玥儿就识趣多了，当即就站起了身，简单地客套了两句便乖乖地毁了自己的院子。 红柳在回来的路上就看出了徐明菲的困倦，一进院子就十分尽责地吩咐小丫鬟们去铺床。 这会儿看到范玥儿终于走了，连忙上前伺候徐明菲梳洗。 念着晚上还要跟这几天一直照顾范老太太的范氏一起吃饭，徐明菲也没有弄太大的动静，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就回房补眠去了。 明月当空，范府这边是一派平静，而陈府那头却因为陈秀珠终于醒过来而又开始了闹腾。 正如范玥儿说猜的一样，陈秀珠醒过来之后立马就意识到自己到底是中了谁的招，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张快不成人形了的脸，当即就跟发疯了一般，闹着要去范府找范玥儿算账。 陈大人忙了一天的公务，也是傍晚的时候才回到陈家，不料一回家就被陈夫人逮着哭诉了一通，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又听到下人通报陈秀珠的闹腾起来了，不得已只好连衣服都没换就同陈夫人一起去了后院。 夫妻俩刚走进陈秀珠的闺房，就看到陈秀珠顶着她那张破为恐怖的脸从床上冲了下来，推开周围努力劝解的丫鬟婆子，抬脚就直往门外冲。 “站住！你要去哪？”陈大人虽是文官，但身材高大，孔武有力，长臂一伸，就把快要冲出门外的陈秀珠个扯了回来。 661.第661章 拧不过 “我要去找范玥儿算账！”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中的陈秀珠想也不想便脱口道。 “算账？你去算哪门子的帐！”陈大人强忍着怒气道。 陈秀珠怎么说也是陈大人的亲生女儿，自个儿的女儿脸上出了事儿陈大人自然是心疼的。 可除了心疼之外，看着如此不管不顾就要冲到范府去闹腾的女儿，陈大人也头疼得很。 “爹！我的脸，你看看我的脸！”陈秀珠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指着自己满是伤痕的脸，双眼含泪地看着陈大人，咬牙道，“范玥儿那个贱人把我的脸弄成了这个样子，我非得去撕了她不可！” 陈家也算是官宦世家，家中的小姐们不论嫡庶从小都是请了女先生回来教养的，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至少礼义廉耻之类的教导是少不了的。 陈秀珠一贯会装，就算偶尔刻薄人，也只是使出一些软刀子，心思不细腻的人有时候听了甚至可能都察觉不出来。 陈大人虽说心中清楚陈秀珠性子中有些小毛病，可乍然从对方口中听到“贱人”这两个字，面色还是不禁有些难看。 陈夫人向来会察言观色，见陈大人面色微变，便意识到陈秀珠犯了对方的忌讳。 未免脑子已经不清楚了的陈秀珠说出更多错话来惹怒陈大人，陈夫人当即上前一步，揽着陈秀珠哄道：“秀珠，瞧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糊涂话，你是我们陈家的大小姐，正正经经的官家千金，有什么事跟爹娘说，哪里需要你自己出面？” 一边说，陈夫人还一边悄悄地掐了陈秀珠一把，暗示对方冷静一些。 只可惜此时的陈秀珠已经完全被自己可能毁容这个残忍的事实给刺激了，不但没有领会到陈夫人的这点暗示，还反手抓住了陈夫人，好似找到靠山一般，哀求道：“娘，范玥儿害得我这么惨，你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你去把她的脸给我划花，去把她的脸划花！” 去把范玥儿的脸划花？ 如果这样做能过让陈秀珠的脸立刻好起来，陈夫人就算是拼了命也会想办法去做。 可事实上现在就是把范玥儿的脸划花了也没用啊！ “混账！”不待陈夫人回答，陈大人听到陈秀珠居然提出这种要求，当即就火了，心中刚刚升起了一些怜惜之情不禁骤减几分，眉头一竖，怒喝道，“你当我们陈家是什么人，当范家又是什么人，你说去划花人家的脸，就能划花人家的脸吗？” “范玥儿毁了我的脸，我要去划花她的脸有什么不对！”陈秀珠大喊。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坏了心思再先，您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你娘已经跟我说了，是你自己去给范家的丫头下毒，结果害人不成反被害，你要是真去范家闹，闹到最后你自己丢脸不说，我们整个陈家都要跟着你丢脸！”陈大人沉声道。 “不是的，不是的，是范玥儿害的我，是她害的我！”陈秀珠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有错，只将矛头对准范玥儿。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是害人不成反被害，只是内心高傲的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罢了。 到底是陈夫人更加心疼自己的女儿，见陈秀珠这般模样，不禁眼眶一红，一手抱着女儿，抬头看着陈大人道：“老爷，你也别怪秀珠了，不管事情的起因是怎么样，咱们秀珠的脸受了伤这是不争的事实，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那你想怎么样？让我去范府大闹，让全淮州城的人都知道秀珠因为害人不成所以被毁了脸？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陈大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怒道，“你别忘了，咱们陈家不止秀珠一个女儿，她要是传出心思歹毒这种名头来，咱们陈家的其他女儿就别想找到合适的好人家了。要真是这样，到时候族里追究起来，就算是我这个当爹的也保不住她！” “老爷，难不成我们就吃下这个哑巴亏了？”陈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大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非要在这个关头上急惶惶折腾，生怕别人不知道秀珠做的丑事吗？”陈大人看着抱成一团的妻女，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之前就已经听到了风声，信阳府的徐大老爷徐大人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要高升吏部尚书了，你这个时候去找范家算账，到时候徐大人知道了，明年吏部考评的时候给我一评一个差，影响到我的仕途就麻烦了！” 陈夫人也不过是个以夫为天的内宅妇人，她之所以有今日的地位，都跟陈大人有最直接的关系。 陈大人若是在仕途上受了影响，跟着第一个受牵连的就是她这个陈夫人。 因此，一听到此事可能会影响到陈大人的仕途，陈夫人不由身子一僵，面上露出几分犹豫来。 好不容易在陈夫人怀中稍微冷静下来一点的陈秀珠闻言，则猛地抬起头，不管陈夫人心中的种种顾忌，只眼带愤恨的看着陈大人，高声道：“爹，你怎么就那么自私，难道你要为了保住你自己的仕途，眼看着我被范玥儿欺负也不管吗？” “逆女！”陈大人听到陈秀珠的话，当下心中一怒，喝道，“这都是你自己惹的祸，难道我要因为你惹的祸赔上咱们整个陈家的名誉和地位吗？” “你不管我，任由我被人欺负，才是赔上了咱们陈家的名誉和地位！”陈秀珠挣开陈夫人的怀抱，冲着陈大人大喊道。 “你……不知所谓！”陈大人见陈秀珠已经快要陷入疯魔了，也懒得再多说，重重地甩了一下袖子，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门。 同时，未免陈秀珠真的跑去范府折腾，陈大人出门之后立刻命人守住了小院，不准陈秀珠踏出房门一步，也不准任何人帮陈秀珠去范府找茬儿。 对此，陈秀珠自然是万分的不满，她想去追陈大人，却被门口的下人给拦着不让出门。 不死心的她又去扭着陈夫人闹，无奈尽管陈夫人十分心疼女儿，但陈大人已经亲自下了命令，陈夫人实在是胳膊拧不过大腿，除了找来大夫尽力为陈秀珠医治脸伤之外，也没办法做其他更多的事情了。 662.第662章 失落 从冯家别院回府之后的那几天，尽管范玥儿已经从徐明菲那边讨了不少的安抚之语，但她心中始终有些惴惴不安，时不时地就要差人去门房那边打听动静。 若是门房那边没有动静还好，但凡有一丁点儿的动静，范玥儿私底下都得紧张小半天，生怕陈家的人会带着一大群人打上门闹事来。 对此，徐明菲看在眼中，却没有半点在意，自个儿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除了每天都去探望生病的范老太太，她剩下的时间基本上就是跟隔三差五便要来范府一趟的白老先生研究各种药方。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冯家别院发生的事情到底没有传得整个淮州城都知道，而范玥儿一直担心的陈家也并没有要来范府算账的意思。 当然，陈家那边也没有传出陈秀珠毁容这种消息，只说家中有人身体不好，所以才会找了不少大夫上门诊治。 就在这一切看似已经风平浪静之时，徐明菲难得的放下了手中时常研究的药方，拿着鱼食坐在池塘旁边的小亭中纳凉。 一小把鱼食落入池塘中，顿时引得池中的笨鱼们上前哄抢。 在范府中被喂得肥嘟嘟的鱼儿为了吃食开始在水面上你推我挤，鱼头鱼尾齐上阵，弄得池塘上溅起一阵水花。 正在徐明菲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之时，性格活泼的云儿步履匆匆地从远处走来，还未走进小亭中，就语带兴奋地道：“小姐，京城那边来信了！” 京城来信了！ 听到云儿的话，站在旁边伺候的红柳当即双眼一亮，眼睛下意识地就往徐明菲身上扫去。 果然，刚才还有些意兴阑珊，半倚在栏杆上的徐明菲已经坐直了身子，整个人看上去似乎也精神了几分。 “是谁来的信？”徐明菲从云儿手中接过信，还未细看，便顺口道。 “是二爷写给小姐的，大太太也写了信过来，已经送到太太手中了。”云儿想也不想地回道。 二哥给她写的信？ 听到这个答案，拿着信的徐明菲不由一顿，低头凝神一看，那信封上的字可不就是徐文峰的！ “原来是二哥的信……”徐明菲低语一声，面上不显，心中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许失落来。 云儿没有察觉到徐明菲的异样，还喜滋滋地道：“正是二爷！二爷不但单独给小姐写了信，还特意让人捎了不少好东西过来，说是二爷近段时间在京城中专程为小姐淘得的好东西，得知小姐来了淮州，就直接让人将东西送到这边来了。” “二哥有心了。”徐明菲轻叹一声，便拆开信封仔细地看了起来。 算起来这还是她来淮州之后收到的徐文峰的第一封信，京城离淮州不算近，徐文峰的信也是从正常途径送来的，其速度自然是比不上某人…… 想起已经好些日子没有音信了的某人，徐明菲心中不禁有些闷闷地，刚刚才升起来的一些精神头又不受控制地焉了几分。 兴奋完了的云儿的见徐明菲拿着信看了半天，不但一句话也没说，面上也没有露出多少高兴的意思，心中不由便有些纳闷。 “红柳姐姐……”见徐明菲没有注意自己，云儿便偷偷地蹭到了红柳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小姐这是怎么了，看着好像有些不太高兴……” “笨！”红柳没好气地瞪了云儿一眼。 “我怎么又笨了……”云儿颇为委屈地嘟了嘟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挨骂。 “你就笨！”红柳轻哼一声，瞧见徐明菲眼睛明明盯着手中的信，可眼神却早已不知道飘忽到了哪里，不禁有些心疼，忍不住又狠狠地瞪了云儿一眼，低声道，“京城来信就来信，你也不说清楚就瞎嚷嚷什么，真是个不省心的笨丫头！” “我哪有瞎嚷嚷，我不过就是……”云儿张嘴就要反驳，可话说到一半，好似这才终于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随即下意识地朝着徐明菲看了一眼，而后带着几分犹疑地道，“红柳姐姐，你说小姐……” “笨丫头！”红柳再次瞪了云儿一眼。 领会到红柳话中隐含的肯定之意，这次云儿没觉得委屈了，伸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面上也跟着露出几分懊恼来。 都怪她！ 一看到京城那边来信了，就急急忙忙地跑来报信，却忘了京城那边能来信的，除了徐大太太等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才是。 拿着信有些微微出神的徐明菲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红柳跟云儿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已经看完的信放到了一边。 想着应该给徐文峰也回一封信，顺带也给对方捎点东西过去，徐明菲当下也就没了在小亭中纳凉的心思，顺手将剩下的一点儿鱼食抛入池塘中，也不去看池中的鱼儿如何抢食，就起身回房了。 见徐明菲要走，一旁的红柳跟云儿自然不敢落下，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便抬脚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范老爷疼爱外甥女，徐明菲来淮州的时间不长，可从范老爷那里收到的东西确是不少，除开女孩子喜欢的各种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之外，还有好些上等的文房四宝以及各种年轻男女都会喜欢的小玩意儿。 想起目前教导徐文峰的周先生酷爱收藏各种上等的墨，徐明菲挑了挑，便从一大堆的东西中挑出了好些上等墨，又选了一批就算在京城中也十分难得的物件，准备一起让人送到京城中。 未免徐文峰不知道自己的意思，徐明菲还特意在回信中将各个礼物的用处细细地写了一遍。 别看事情瞧着不多，可真的等到她处理完这件事时太阳都已经快要落山了，范府的下人也开始忙忙碌碌地准备主子们的晚膳。 徐明菲精神不好，自然也没有多少食欲，晚膳的时候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红柳瞧着已经连续好几日都没有怎么动过的晚膳，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瞅着机会凑到徐明菲身边，低声道：“小姐，小侯爷那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消息了，要不要奴婢明儿出府去问一问？” 663.第663章 蹊跷 “你去问什么？”徐明菲顿了一下，抬眼看向了红柳。 红柳也知道自己身为丫鬟，当着自家小姐的面说出这种话有些过了，若是让太太或者大太太之类的人知道了，就算不打死她，也定然会狠狠惩戒她一番的。 只是她从小伺候徐明菲长大，实在是见不得徐明菲烦心，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出来为主子分担一二。 “奴婢、奴婢想去问一下，小侯爷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所以才……才一直没有信送过来。”红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道。 “不准去。”徐明菲倒也没有生气，只是一口回绝了红柳的提议。 “可是小姐……”红柳见徐明菲这样，心中不由有些着急。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徐明菲横了红柳一眼，见红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轻叹了一声，半靠在身后的靠枕上，缓缓道，“既然没有信送过来，就说明京城那边没有信，这送信的也不过就是个下人，你就算去问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红柳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道，“可小侯爷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往日顶多三五天就会送来一封信，如今却是有小半个月都没有消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魏玄的本事也不小，能出什么事？”徐明菲对着红柳摆了摆手，略带烦躁地道，“不过是送信的日子隔得稍微久了一点，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信了。更何况二哥和大伯母都在京城的，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也不可能不透一点儿风声过来……” 说到这里，徐明菲突然脑中灵关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当即话音一顿。 徐文峰的信？ “红柳，快把我二哥的信给我拿过来！”徐明菲霍地坐直了来身体，猛地看向了站在身前的红柳。 “是。”红柳不知徐明菲突然要信是为了什么，却也不敢耽搁，飞快地去了里间，将早已收好的信重新取了出来。 徐明菲从红柳手上接过信，也不多说什么，只飞快地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信拿出来从头到尾重新看了几遍。 不料越看，她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小姐，这信里……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有什么不好的消息？”红柳见徐明菲神色有异，不禁开口问道。 “这信里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徐明菲轻声道。 “那……”红柳眼带疑惑的看向徐明菲。 徐明菲再次将信看了一遍，确定信中没有提及她心中所想，便将信放到了一边，若有所思地低声道：“这封信里面的内容没有问题，可却有一点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了？”红柳好奇道。 “二哥在信里提到了他的老师周先生，也提到了在周先生手底下学习的其他一些人，唯独却没有提到魏玄。”徐明菲看了一眼手边的信，越想心中就越觉得奇怪。 当初她离开京城之时，徐文峰已经跟魏玄十分要好了，她在信阳府收到徐文峰从京城来的信中，里面也提到了不少有关于魏玄的话。 而魏玄知道她关心远在京城的徐大太太等人，每次给她写的信中，多少也会提到一些关于徐家的事情。 上次写给她的心中，还提及她的大堂嫂快要生产了，徐大太太为此特意在京城中找了好几个经验丰富的稳婆。 照这样的情况来看，徐文峰在信中没有提及魏玄，就显得有些不太对劲儿了，颇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娘睡了没有？”想到京城中可能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徐明菲立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通讯不变的时代就是这点不好，隔得远了就只能靠信来交流，可这真要是发生了什么事儿，等那头的信送过来，什么都已经晚了。 红柳抬头看了一下时辰，心中稍稍估计了一下，回道：“小姐，这会儿还早，往日这个时候太太应该是去看老太太了，估计再过一会儿才会回屋。” “好。”徐明菲点点头，从软榻上站起身，吩咐道，“快给我找身衣服出来，我要去我娘那边一趟。” “是。”红柳见徐明菲一脸郑重，心中也不由跟着生出了几分紧张来，连忙招呼了几个小丫鬟过来，一起伺候着徐明菲换衣裳。 心里头存着事儿，徐明菲也没有心思细细打扮，换了衣服之后只简单地梳了个发髻，在头上插了一根白玉流苏发簪，就起身去了范氏那边。 正如红柳所说一般，范氏吃了晚膳之后就去探望了一下范老太太，看到范老太太无恙后，这才回屋准备休息。 徐明菲领着一干丫鬟婆子走到范氏那边之时，正巧范氏刚从范老太太的院中回来，母女俩就在院门口碰了个正巧。 “明菲，都这会儿了你不在屋中休息来娘这里有什么事？”范氏一看到徐明菲，原本有些淡然的面孔顿时就扬起了一抹笑容，整个人也变得生动了起来。 “听说大伯母给娘写信了，我心里惦记，正巧闲着无事，就过来看看。”徐明菲上前亲昵地挽住了范氏的手。 旁边伺候的丫鬟见状，连忙退后几步，万分体贴地给徐明菲让出了位置。 范氏知道徐明菲同徐大太太亲近，闻言也没多想，笑着道：“瞧你心急的，我原本还想着明天才把信给你看看的，没想到你一个晚上都等不了。” “娘……”徐明菲拉长了声音，挽着范氏的胳膊轻轻地摇了摇。 “行了行了，快别撒娇了。”范氏拍了拍徐明菲的手，“走吧，跟娘进屋去。” “娘真好！”徐明菲乖乖地应了一声，不忘嘴甜地拍了一下范氏的马屁。 纵然范氏早已习惯了徐明菲对自己的甜言蜜语，但这种从自个儿女儿口中说出来的话，不管怎么样都是百听不厌的。 母女俩就这样轻轻热热的进了屋，范氏也没有掉徐明菲的意思，不等徐明菲开口，就主动差人将徐大太太寄过来的信拿了出来。 范氏一边将手中的信递给徐明菲，一边道：“你三叔那边的映红上个月生了个儿子，你大伯母虽然不太喜欢映红，但那孩子毕竟是你三叔的第一个儿子，这洗三和满月她是赶不上了，不过却也准备好了礼物，让我到时候一起差人给送到锦州那边去。” 664.第664章 烦忧 “哦。”徐明菲并不太关心映红的事情，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之后，顺口道，“那小堂弟起名字了吗？” “起了，是你三叔自己起的，叫徐文俊，俊哥儿。”范氏轻叹一声，又道，“也是你三婶运气不好，让映红给抢了先，生了庶长子，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 提起小心眼的徐三太太，范氏除了叹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不过作为一个女人，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就是换了她也怎么都不乐意看到有个庶长子拄在自个儿面前的。 更何况如今映红也不是那等卖身入府可以随便打杀的贱妾，好歹有个正六品的亲舅舅崔立荣撑腰，要真的论起来，娘家底子还比只有个老秀才父亲的徐三太太要硬气一些。 若不是当初映红阴差阳错地入了徐府，又一颗心都落到了徐三老爷的身上，就凭着映红的身份，就算日后当不成官家太太，凭着亲舅舅也能嫁个殷实人家当正房夫人。 “三叔也不是那等糊涂的人，就算映红生了庶长子，只要三婶自个儿不作死，大体上还是没有问题的。等到三婶自己生了儿子，一切就好了。”徐明菲不怎么担心的道。 毕竟徐三老爷也算之被徐大太太和徐大老爷一手带大的，虽说在学问上实在是使不起劲儿，但人品性子确是没有问题的。 再说了，要是徐三老爷哪天真的晕了头，放着正室夫人不管，将妾室和庶长子捧上了天，不等徐三太太闹腾，徐大太太和徐大老爷就得狠狠地削他一顿。 “就你三婶的性子，那还真难说。”范氏摇了摇头，不太看好徐三太太。 徐明菲却已经没有心思关系徐家三房一家子的事情了，将注意力放到了手中的信上。 徐大太太信中的内容其实跟徐文峰大同小异，除了交代一些关于家中的正事儿之外，就是一些日常的问候。 唯一让徐明菲注意到的，是徐大太太在信中简单地提了一句西北那边大旱，估计今年的粮食收成不好，虽说京城中的粮价还没变化，但已经有不少商人私底下准备屯粮了。 西北…… 徐明菲眉头微蹙，她记得魏玄以前提过，戚远侯以前就在西北待过，如今西北大多驻守的将领，有不少曾经都在戚远侯的麾下。 近几年边关太平，戚远侯也就有时奉圣上之命去边关巡查一下，其他多数时间都还是待在京城的。 魏玄这么长时间没给她来信，难不成是因为西北那边有异？ “娘，西北那边大旱歉收，边关会不会打仗？”徐明菲放下手中的信，抬头看着范氏问道。 “打仗？”范氏面上微惊，没想到徐明菲会突然问起这种事情，沉吟了一会儿，摇头道，“这个可就说不准了，不过近几年边关都比较太平，西北军的军力据说也不错，就算真的有外敌来犯，应该也不会很严重。” “那也就是有可能会打仗了……”徐明菲抿了抿唇，想起身处戚远侯府的魏玄，觉得心里头有点闷闷的。 范氏不知徐明菲的心思，见她面上有几分担忧，以为女儿是害怕了，便出口安抚道：“别怕，西北离咱们这里远着呢，就算真打仗了也打不到这边来。” “我知道，只是……”徐明菲顿了一下，看着眼带关心地看着自己的范氏，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魏玄的事情，转而道，“只是觉得要是打仗了，边关的百姓和将士们又要受苦了。” “真要打起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范氏轻轻地摸了摸徐明菲的头，放缓了声音道，“当今圣上英明，咱们大熙国力强盛，出不了大乱子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大伯在信中也交代了，咱们家中田地产出的粮食今年先不卖，看看之后的形势再说。” “嗯。”徐明菲点头。 “你大堂嫂怀孕的时间跟映红相差不多，现在已经到八月了，也不知道她生了没有。”范氏在心中算了算时间，估摸着许惠就算现在没生，应该也差不多了几天了。 “娘你放心，有大伯母在，大堂嫂一定会顺利生产的。”徐明菲整了整有些低落的情绪，抬头对着范氏道。 范氏点点头，轻声道：“有你大伯母在，我自然是放心的。我是想着你外祖母的病已经稳定了，剩下的只需细心调养就是，八月十八是你的生辰，去年就没能给你好好过，今年怎么着也该给你好好办一场才是，况且你大堂嫂估计也会在这个月生产，咱们差不多该回信阳府了。” 生日？ 徐明菲愣了一下，随即恍然。 近来她的事情也不少，要不是范氏提及，她都差点忘了快到她的生日了。 “娘，我一个小辈，生辰也算不上什么大事，用不着怎么办，到时候咱们一起庆贺一下就行了。”徐明菲将脑袋靠到了范氏的肩上。 范氏慈爱地拍了拍徐明菲手，不赞同地道：“那可不行，这是你及笄之前最后一个生辰了，你大哥在外求学，你二哥跟你大伯母他们远在京城，可我跟你爹还有你大伯父却是在的，怎么着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过了。等到你明年及笄的时候，咱们家更是要大办一场。” 说到这里，范氏也开始琢磨着到时候该请些什么人了。 见范氏一片好意，徐明菲作为女儿也不好太过拒绝，只得点了点头，乖乖道：“那就按娘的意思办好了，说来咱们这次回信阳府好像还没开过宴。” “正是，这次回来匆匆忙忙的，你外祖母又突然病了，咱们在淮州呆了这么长时间，信阳府那边确实有些疏忽了。”范氏轻叹道。 “那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徐明菲问道。 范氏思索了一下，低声道：“咱们回信阳府怎么着也得跟你舅舅说一下，还得收拾行李之类的，估计也得要个三五天才行。今儿天晚了，你先回房休息，等明天我跟你舅舅商量一下再说。” “好。”徐明菲乖乖地应了一声，见范氏面上已经有了倦意，也不多打扰，就起身回房了。 回房之后已经到了徐明菲就寝的时间，可她想着徐大太太的那封信，却怎么都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阵子之后，徐明菲干脆坐起身，伸手撩开了床帐。 665.第665章 送信 今晚本该是云儿守夜，但红柳不放心，就主动跟云儿调换了一下。 听到里间传来动响，一直警醒着的红柳立马从小榻上起身，快步走进了里间。 “小姐？”借着月光，红柳见徐明菲穿着薄薄的寝衣坐起了身，连忙上前几步，低声道，“小姐要起夜吗？” “不。”徐明菲摇头，只道，“去给我准备笔墨，我要写信。” “现在？”红柳看了一下时辰，面上露出几分迟疑。 “就现在。”徐明菲正色道。 红柳见徐明菲表情严肃，也不敢多说，应了一声之后，也没去喊其他的丫鬟，自个儿去重新点上了烛火。 待到伺候着徐明菲穿了一件薄衫后，红柳才手脚利落地准备好笔墨纸砚。 徐明菲心中早已有了腹稿，提笔之后一口气连着写了两封信，一封寄给好几天都没有消息了的魏玄，另一封则是寄给了靖远侯府的苏子玉。 寄给魏玄的信，为的也只是一个试探，对方回信了自然好，若是迟迟不回，也算是侧面对她心中猜测的一种答复。 而寄给苏子玉的信，才是她的重点。 靖远侯也是朝中的贵勋，曾经领兵出征过，若是真有什么风吹草动，魏玄和徐大太太等人不透露肯风声，苏子玉那边却多半不会瞒着的。 “这两封信明天一早就用最快的速度寄往京城。”封好信封，徐明菲对着红柳交代道。 红柳闻言点头，问道：“那是从咱们这边送信，还是从小侯爷那边的渠道送信？” “从咱们这边送，你到时候拿着大伯父的名帖去，那些人知道该怎么做的。”徐明菲沉声道。 她写这两封信本就是为了试探一下魏玄在京城那边的情况，自然是不能用往常跟魏玄通信的渠道。 不然要是魏玄真的有心隐瞒什么，她这信就算是送过去了，怕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写完了信，徐明菲总算是稍微放松了一点点，瞧着此时已经到了半夜，再耽搁一阵就快要天亮了，这才终于有了一点困意，在红柳的劝说下回了床上睡觉。 知道徐明菲颇为重视那两封信，红柳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信匆匆忙忙地出了范府。 待到红柳送完信回来，徐明菲便让人准备好了马车，带着丫鬟去了白老先生住着的药铺。 随着白老先生在淮州城待的时间越久，他的名声就越响亮，每日来药铺这边找白老先生求医问药的人也是一天比一天多。 逼得药铺的掌柜不得不又找了好多身强力壮的汉子守在门口，以免有人凭着蛮力硬闯。 因着白老先生隔山差五地就要去范府为范老太太看诊的缘故，范府的车夫对白老先生这边也比较熟悉了。 巧妙地避开了前头那些上门求医问药的人，车夫赶着马车顺顺当当地停在药铺的后门处。 今日不是白老先生去范府复诊的日子，向来不爱到处折腾的白老先生自然是哪里都没有去，老老实实地待在后院研究自己的药方。 看到徐明菲突然上门，白老先生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带着几分诧异地道：“明菲丫头，你怎么突然到这里来，难不成你家老太太病情有变？” 说完这句，不等徐明菲回答，白老先生又皱着眉头自顾自地道：“不对啊！我前天还给你家老太太诊过脉，只要按照我给的方法好好调养，不该出现什么变故才是。” “白爷爷，您误会了，我今天来不是因为外祖母，而是为了其他的事情。”徐明菲上前。 “什么事？”白老先生弄了一把自己有些凌乱的胡子，好奇地看着徐明菲道。 徐明菲深知白老先生的性子，也不跟对方多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我来找白爷爷，是想问一下白爷爷知不知道顾公子在哪里？” “你说顾六？”白老先生没想到徐明菲会突然问起顾善，面上不禁露出几分惊讶，“你找顾六干什么？” 因着徐明菲与白老先生见面的次数说，在第一次与顾善碰面之后，又时不时地碰面了几次，白老先生见了，也就没有像一开始那样遮遮掩掩，大方地承认了与顾善相识的事情。 至于他与顾善怎么相识的，而顾善又为什么因为白老先生而长时间停留在淮州这一点，白老先生自己不说，徐明菲也就识趣的没有多问。 “不瞒白爷爷，我是有些事情想问问顾六爷，却又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所以才来找白爷爷先问问。”徐明菲回道。 顾善既然长时间停留在淮州，自然不好一直借住在尹府中，早就另外找了落脚的地方搬出了尹府。 为此，据尹薇说她那个堂姐尹莲还哭了一通，要不是有尹夫人压着，又得闹出笑话来。 徐明菲与顾善不算很熟，只知道对方搬出了尹府，却不知道对方到底搬去了哪里。 其实她如果想要知道，派人出去打听一二也行，只不过她心里着急，不想去浪费时间，这才干脆找上了白老先生。 白老先生见徐明菲确实有正事儿要问的样子，也没推脱，抬头朝着外头的天色看了看，直接道：“瞧也你着急，那就不用去找他了，看时辰他差不多也该过来了，你就在我这里等一等好了。” “谢谢白爷爷。”听到顾善待会儿正巧要到这边来，徐明菲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了几分笑容来。 “你要是真谢我，赶紧过来帮我瞧瞧我新作的药膏，我还准备明天拿到范府去找你的，既然你先来了，就提前帮我看看。”白老先生说着就从案桌上去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盒子，直接递到了徐明菲面前，“瞧瞧，这是我用你前几天给我弄来的药材新改良的全能药膏，你说的那个什么祛斑美白的功效全都有！” “好。”徐明菲暂且放下心事，伸手接过了药膏，放到鼻子底下轻轻地嗅了嗅，又沾了一点药膏在手背上抹了抹，奇道，“咦，这药膏……白爷爷，这好像是你以前给我看过的祛疤药膏啊！” 666.第666章 求问 “嘿嘿，没错，就是以前我给你看过的祛疤药膏。”白老先生见徐明菲给认出了药膏，面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徐明菲细细地观察了一下之后，将药膏放到一边看，疑惑道：“我记得白爷爷你上次好像说了这种祛疤药膏不够完善，需要再改善一下才行，怎么突然又想起来了？难不成，药膏改善好了？” “我这边其他事情都多得不行，哪有空闲去改善祛疤药膏哦！”白老先生摆了摆手。 “那你这是……”徐明菲朝着药膏的方向怒了努嘴。 “哎呀，我这不是拿到好药材突然想起来了嘛！我看这祛疤药膏加了新的药材，用来当你说的那个什么护肤品更好一些，祛疤的功效不够，但是祛斑美白应该没问题的。”白老先生嘿嘿一笑，又道，“不过这也是半成品，功效什么的还没实验过，我就是想先拿给你瞧瞧，你要是喜欢，等到成品出来了，我先给你弄一些。” “那我就先谢过白爷爷了。”徐明菲对着白老先生拱了拱手。 白老先生颇为得意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胡子，乐呵呵地道：“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客气。” “对了，今天来白爷爷这里，除了想借着白爷爷找一下顾六爷之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白爷爷。”徐明菲坐直了身子。 “什么事？”白老先生抬头。 “我和我娘也在淮州这边待了不少时间了，眼看已经到了八月，估计再过几天就要启程回信阳府了。”徐明菲缓缓道。 “回信阳府？”白老先生微微一怔，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额头，恍然道，“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淮州这边只是你的外家，你爹他们还在信阳府的。” “信阳府离淮州也不算很远，等我回了那边，若是白爷爷有事找我，尽可让人给我捎信。”徐明菲直视着白老先生缓缓道。 说起要回信阳府，徐明菲其实也有一点点不舍的，除开范老太太和尹薇等人之外，还有一个就是白老先生。 她与白老先生接触的时间不算特别多，但两人趣味相投，早已成了互相讨论医术的忘年之交。 白老先生向来行踪飘忽不定，这次她离开淮州，也不知道下次再来的时候白老先生还在不在。 不说徐明菲有些舍不得，就是白老先生自个儿其实也有些小小的不舍，不过他老人家毕竟年长许多，人生阅历丰富，对于离别之事也没少见。 因此，瞧出徐明菲面上露出的一点点伤感，便挥了挥手，道：“放心好了，若是有事，我一定会给你带信的。不过既然你说到这个了，我也得跟你说一声，可能过不了多久我也要离开淮州了。” “白爷爷你也要走？”徐明菲面上微惊，好奇地看着白老先生道，“之前您不是说留在这里是因为跟别人的赌约吗？难道赌约上说好的时间已经到了？” “赌约的时间确实差不多到了，不过我要走也不是完全因为赌约，还有其他的事情……”白老先生顿了一下，略带含糊地道。 徐明菲看出白老先生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言，便也没有追问，只转而道：“那白爷爷准备去哪里呢？” “这个嘛……”白老先生瞄了徐明菲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道，“我这次准备去……” 正当白老先生要说出自己的目的地之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动响，白老先生的小徒弟一把掀开了门口的帘子，探着脑袋朝着屋中道：“师傅，那姓顾的小子来了！” 顾善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徐明菲顿时双眼一亮，不由自主地从座位上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门口。 不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见过的顾善就撩开了帘子，出现在了徐明菲眼前。 顾善显然没有料到徐明菲也在屋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对着白老先生行了一个晚辈礼，这才笑着招呼道：“一段时日没见，徐三小姐光彩依旧啊！” “顾六爷客气了。”徐明菲回礼。 白老先生不爱那些虚的，见顾善终于来了，就直接道：“顾小子你来得正好，明菲丫头有事想问你，你要是知道就老老实实的告诉她，可别玩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说罢，白老先生清了清喉咙，十分自觉的起身出了屋子，方便徐明菲与孤山说话。 当然，在离开屋子之前，白老先生不忘护短地朝着顾善投去一记警告的眼神。 顾善一来就收到白老先生的警告，心中觉得十分冤枉。 想他堂堂国公府的六少爷，什么时候爱跟人虚头巴脑了？ 可惜对上白老先生，想起自己此行来淮州的目的，就算心中觉得冤枉，他也不敢当着白老先生的面说出来。 暗自在心中偷偷地嘀咕了一番后，顾善转头看向徐明菲，伸出右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正色道：“不知徐三小姐有什么事要问在下？” 徐明菲想了想，还是撇开了以往的那些客套之语，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想问问顾六爷知不知道魏玄近来的消息？” “魏玄？”听到这个名字，顾善的眼睛下意识地转了一下，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徐明菲，轻声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实不相瞒，昨天我大伯母寄了信过来，信中提及西北那边不太平静，我记得戚远侯曾在西北待过，所以想问问顾六爷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徐明菲定定地看着顾善道。 顾善人虽待在淮州这边，但他自然有自己渠道定期获取京城那边消息，关于西北那边的事情他知道得不但比徐明菲早，更比徐明菲还要清楚。 只是…… 顾善不动声色地瞄了徐明菲一眼，心中有些犹豫。 别以为他不知道魏玄与徐明菲经常有信件来往。 在这种情况下，徐明菲居然到他这边来打探魏玄的消息，那就说明关于西北这方面的事情魏玄并未在信中与徐明菲提过。 虽说他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但作为魏玄的好兄弟，他是不是应该也帮着对方隐瞒一二？ 667.第667章 惊变 徐明菲何等聪慧，不需要细看，就猜到了顾善的心思。 因而，不等顾善组织好那些敷衍之类的话，徐明菲直接开口道：“顾六爷，你也不用想着瞒我，毕竟这些事情瞒得了一事瞒不了一世。我已经向京城那边送信去了，就算你不告诉我，到时候我也会知道的，只不过会稍微晚一点罢了。” “徐三小姐，你……”还没组织好语言的顾善顿时一阵语塞。 从前面几次与徐明菲打的交道来看，他早就看出对方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可这般不留情面的被人当面揭穿，饶是顾善不是那种小心眼的性子，面上多少也有些挂不住。 “我知道我的话有些冒昧，只是心中有些着急，还请顾六爷多多担待。”徐明菲见顾善面色不好，适时地放低了姿态，给了对方一个台阶。 顾善看了一眼依旧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徐明菲，想着对方说的话，觉得似乎也不无道理。 更何况徐明菲一个未出阁的官家小姐，私下里来问他关于魏玄的消息，已经算是很大胆了。 若是被外头的人知道了，指不定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想想魏玄在京城中对徐家一行人的照顾，以及偶尔提及徐明菲时那难得柔和的面孔，还有白老先生离开之前对他的那番警告…… 默默地心中斟酌了一番后，顾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徐明菲，带着几分无奈地道：“好吧，既然徐三小姐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跟你说那些虚的话了。正如你大伯母在信中所说一样，西北那边近来确实不太平，边境那边之前已经发生了好几次的冲突，折损了不少士兵。圣上不放心别人，未免事态扩大，上个月已经命戚远侯赶赴边关坐镇了。” 上个月？ 徐明菲飞快地在心中计算了一下京城到西北的距离。 “魏玄是不是也跟着一起去了？”徐明菲眼带询问地看着顾善。 话都已经说开了，这次顾善倒也没有犹豫，干脆地点了点头，道：“是的，魏玄跟着戚远侯一起去了。” 难怪她小半个月都没有收到魏玄的信件了，原来他真的不在京城了！ 依着京城和西北之间的距离，估计在前些日子她最后一次收到魏玄的来信时，魏玄就已经不在京城了，那封信很有可能是魏玄在去西北的路上写的。 而她这次迟迟未收到新的信件，一来可能是因为路途遥远，二来也可能是因为西北那边不平静，所以才耽搁了。 可恶！ 这么大的事情，魏玄那个混蛋居然敢瞒着她！ 还有徐文峰，反常的没有在信中提起魏玄，肯定也是因为知道他去了边关。 而徐大太太…… 徐明菲咬了咬唇，不难猜出徐大太太多半也是怕她担心，才没有提起这件事情的。 也是她因为范老太太的病情一直待在淮州，对朝中的消息有所滞后，若是在信阳府，边关有异这种事情，就算旁人有意隐瞒，她能凭着一点蛛丝马迹看出来的。 想到魏玄此时可能已经上了战场，虽说知道对方跟着戚远侯去西北是为了平定边关保家卫国，是值得敬佩的事情，但徐明菲的心还是跟火在烧一般的难受。 正所谓刀剑无眼，若是有个什么万一，那……那可怎么办？ 徐明菲面上不显，可有些发白的指尖却泄露出了她心中的不安。 顾善见状，想起自个儿的好兄弟，便忍不住出声安抚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据我说知西北那边的动静也不是非常大，圣上派戚远侯过去更多的是为了稳定军心，而不是要戚远侯亲自披挂上阵。魏玄此前也曾跟着戚远侯去过西北，可从未遇上过战役。这次过去，也不一定会上战场，说不定再过几天他就回来了。” 说得容易！ 就是因为魏玄之前没遇上过战役，徐明菲才更加担心！ 只是这些话，徐明菲也只会藏在自己的心中，并不打算跟顾善细说。 从顾善这边得到了魏玄的准确消息，徐明菲的心不但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觉得更加沉重了。 告别了面带关心，却什么都没有问出口的白老先生，徐明菲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坐马车回了范府。 今日的范府与往日没有其他区别，下人们在周氏的安排下仅仅有条，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十分平稳有序。 范氏已经将准备带着徐明菲一起回信阳府的事情告知了范老太爷和范老爷，父子俩纵然心中有些不舍，但想着范氏和徐明菲确实已经在淮州待了不少时日，加之范老太太的病情已经好转，也就不好再开口多挽留。 只是想着范老太太肯定舍不得女儿和外孙女，几人商量了一下后，范氏决定五日之后再启程，也免得太过匆忙手忙脚乱的。 八月十八是徐明菲的生辰，这个日子范老爷多年来从没忘记过。 瞧着范氏是要赶回淮州为徐明菲庆生，范老爷便大手一挥，提前将准备给徐明菲的生辰礼物给拿了出来，并且还言明等到八月十八，他还会差人另外再送一份厚礼。 对于范老爷的大手笔，范氏早已习以为常，也没有多做推辞，感谢了一番之后就代为收下了。 范玥儿倒是偷偷地嘀咕了几句范老爷偏心，但念着徐明菲在陈秀珠一事上帮了她大忙，到底没有跟以前那般不懂事的闹开。 待得知徐明菲开始收拾回信阳府的东西时，范玥儿还跟家中的其他姐妹一起去徐明菲院子送了礼物。 不过也因为范老爷等人太大方的缘故，徐明菲的行李比来淮州之时多了不少，等到了收拾东西的第三日，依旧还有一大半没有装进箱笼里。 就在徐明菲忙于收拾行李，颇有点焦头烂额之际，信阳府徐宅的二管家骑着快马冲进了淮州城，打破了范府的平静。 “不好了二太太，昨儿下午突然来了一群从京城来的官差，把咱家大老爷和二老爷一起抓走了！”信阳府徐宅的二管家往日也是个稳重之人，可此时面对范氏时，却是声色慌乱，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一般。 668.第668章 风雨 信阳府徐宅的二管家赶来范府之时，范氏正同范老爷坐在一处商量事情。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范氏惊得手上一松，连镶嵌着宝石的象牙团扇落到了地上也顾不上，霍地站起了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二管家道：“你说什么？” “二、二太太，大老爷和二老爷都被京城的官差给抓走了，说是直接押解上京，当天傍晚就直接出城了！”二管家显然也受了不少惊吓，伸手抹了一把脸，又道，“老爷们被抓走了，府中没个主事的人也乱成了一团，大管家派小的来请二太太回府！” “怎么会这样！”范氏捂着自己的胸口后退了一步，直接撞上了身后的椅角。 若是换了往常，范氏就算不痛呼出声，也会因疼痛而微微皱眉。 可此刻她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痛感到一般，只眼神发木地盯着二管家，脑子里一片混乱。 倒是一旁的范老爷反应快一些，短暂的惊讶之后，就立刻开口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好端端的两位老爷怎么就被京城的官差抓走了？” “回舅老爷的话，小的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只知道京城的官差是奉了圣上的之意将两位老爷带上京城，好像是有人在京城参了咱们大老爷，说大老爷在盐政上出了岔子……”二管家飞快回道。 “荒唐！”范氏回神，听到二管家的话，当即就怒了，竖着眉头道，“大伯在信阳府管理盐政多年，从来都没有出过什么岔子，定时有人居心叵测刻意诬陷！” “小的们也觉得定是有人诬陷，可……可京城来的那些官差一来就把两位老爷给抓走了，其他的什么都不听啊！”提起这个，二管家也忍不住有些哽咽出声。 徐家这么一大家子全靠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支撑，底下的几位少爷虽说也开始颇有建树了，但毕竟年纪轻，分量不够。 如今京城那边突然这么来一下，对于根基并不算是特别深的徐家众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万一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有个什么…… 哽咽中的二管家只觉得心里一片凄苦，忍了又忍的眼泪，终究是没能忍住，一瞬间就浸湿了他的眼角。 范氏心中的凄苦其实并不比二管家少，只是如今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已经被抓走了，徐大太太又不在这边，她作为徐家的当家媳妇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 意识到徐家遇到了可能会为之覆灭的危机，范氏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保持镇静，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之后，神色严肃地看着二管家道：“除了两位老爷之外，信阳府还有其他人被抓走没有？” “有！”二管家重重地点了点头，“除了咱们家的两位老爷之外，还有几位老爷的下属官员也被抓走了。” 听到不是只有自家的人被抓走，范氏那颗紧绷的心不由微微一缓。 她看着风尘仆仆的二管家，想着昨天就被官差抓进京的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紧握着拳头，稳了稳心神，抬头对着范老爷道：“大哥，徐家出了事情，我怕是不能耽搁了，我得立刻启程回信阳府。” 范家也是靠着徐家才发达起来的，这会儿听到徐家出事的消息，范老爷心中的焦急也并不比范氏等人少。 听闻范氏要立刻启程回信阳府，范老爷二话不活，立马点头道：“行，我这就让人去安排马车。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人也不行，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信阳府，若是有个什么我也能帮衬一二。” “大哥……”范氏看着出声要同她一起回信阳府的范老爷，眼眶顿时涌出一阵热流。 “妹妹莫怕，定然是京城那边弄错了，徐大老爷和妹夫肯定会没事的。”范老爷见范氏要哭，连忙开口安慰道。 范氏也知自己情绪激动了，低低的应了一声，侧过身子，拿着锦帕偷偷地抹了一下眼角。 徐家出了大事，范氏心急如焚，也不顾上那些收拾了一半的行李，交代身边的心腹捡着要紧的东西赶紧收拾一下之后，就直接去了徐明菲那边。 二管家急匆匆地赶来范府一事，徐明菲也是知道地，待她看到神色有异的范氏时，就明白家中应该是出了大事。 可饶是猜到了这一点，在听到范氏说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都被官差抓去了京城之时，徐明菲的面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惊愕。 “明菲，如今你爹和你大伯出了事情，信阳府那边乱成了一团，娘等不到后天了，得立刻赶回去。”范氏紧紧地抓着徐明菲的手，面上瞧着还算镇定，可微微颤抖的身体，却揭破了她此刻伪装的平静。 徐明菲心中一疼，立刻反手握住范氏的手，正色道：“好，我跟娘一起回去。” “不行。”范氏摇头，眼眶微红地看着徐明菲，低声道，“信阳府那边乱成了一团，娘怕顾不到你。信阳府那边有你舅舅陪着娘回去就行了，你乖乖留在淮州，等到事情稳定了，娘再来接你。” “我不要！”徐明菲见范氏居然没打算让自己回信阳府，当即飞快地摇了摇头，急道，“爹和大伯出了事情，我作为徐家的女儿，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躲在外祖家？更何况我也不小了，不需要娘分心顾我，我回了信阳府还能帮娘处理事情。“ “你都还没及笄，怎么就不小了？我已经跟你外公和舅舅商量好了，你乖乖地待在淮州，你外公和外婆会护着你的。”范氏态度坚决。 不是她不信任女儿的能力，而是徐家如今风雨飘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徐大老爷在信阳府上任多年，关系密切的朋友多，互相看不顺眼的人也不少。 往日徐家繁盛之时，那些看不顺眼的人不愿触霉头也只能忍耐，可如今徐家突然出事，只怕有些跳梁小丑就要跑出来落井下石。 范氏心疼女儿，与其让女儿跟着她一起去面对那些人的丑态，还不如让女儿暂且躲在范家的庇护之下。 范氏眼带慈爱地看着徐明菲。 若徐家这次真的有个什么万一…… 她自个儿怎么样是无所谓的，看在往日的情分和血缘的份儿上，范家总会护着徐明菲一二的。 669.第669章 困境 范氏这次态度坚决，任凭徐明菲怎么撒娇卖乖都不为所动，说不让她回信阳府就不让。 见范氏这边走不通，徐明菲还去找了范老爷，想让范老爷帮着说和一二。 可范老爷早就与范氏达成了统一，不但不肯帮着徐明菲说情，还语重心长的反过来劝了徐明菲给好些话，让她老实地待在淮州。 鉴于徐明菲向来古灵精怪主意多，范氏离开淮州之前，特意将自己身边的心腹蔡嬷嬷放到了徐明菲身边，让蔡嬷嬷好好看着她，以防她不听话偷偷跟着跑回信阳府。 同时，范老爷也叮嘱周氏好好看着徐明菲。 周氏听闻徐家除了事儿也很是惊讶，第一个反应就是害怕徐家的事情会牵连到范家来。 只是看着范老爷忙着要跟范氏去信阳府帮忙，她就是再蠢也知道有些话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因此，在得了范老爷吩咐之后，周氏也只得压下了心中的担忧，招来了不少丫鬟婆子去了徐明菲那边，名为伺候，实际上却是监视和看管。 徐明菲这次算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别说是跟着一起回信阳府了，连范氏和范老爷出发都被人看着没能去送行。 范氏和范老爷这么急匆匆的一走，纵然有周氏压着，但关于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被官差抓去京城一事还是偷偷的在范府中传开了。 等到了徐明菲和范氏原本计划回信阳府的日子时，淮州这边有消息灵通的人家也听到了风声。 一时间，作为徐家的姻亲，原本在淮州城颇有地位的范府，在众人眼中也突然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大靠山倒了霉，虽说这个消息还没传得人竟皆知，但原本门庭若市的范府却也慢慢的冷清了起来。 徐明菲被周氏管着出不了门，信阳府那边的也没有传来什么消息，徐明菲纵然心中着急，也没有什么办法。 在此期间，也就尹薇等几个与徐明菲关系较好的小姐妹上门探望过她一二，其他的人则是为了避嫌，一改往日每次看到徐明菲就热情的模样，一个个的全都躲到了一边。 别说上门探望了，就连捎个口信都没有。 对于这种世态炎凉之事，一心担忧徐大老爷等人的徐明菲也没有太过在意，倒是近来跟她关系日缓的范玥儿十分气愤，不止一次地在府中为此大发脾气。 周氏得了范老爷的吩咐要看住徐明菲，却也没敢把人当做犯人一般关在屋中。 除了不能随意出府之外，徐明菲在范府中还是能走动的。 这天，徐明菲刚刚送走又跑来她这边抱怨了一通的范玥儿，许久没有出现在她面前的林栋突然上门来了。 自打林栋上次在花园中被范玥儿痛打一顿之后，自觉颜面受损，在范府中也消停了不少，大多是时间都待在屋中养伤。 林太太惯来脸皮够厚，收了周氏的那一堆赔礼之后，立马就将自家儿子挨打一事给抛到了一边，任凭周氏如何给她脸色看，都死死地扒住对方不放。 周氏到底跟她是亲姐妹，对着极尽可能奉承她的林太太冷了几天脸之后，也放下了心中的那点不快。 尤其是这次徐家出了事，范府多少也受了波及，周氏心里苦闷不敢对着范家的人说，只能私下里对着林太太抱怨一二。 这一来二去的，两姐妹又重新亲密了起来。 林太太在周氏那边得了脸，养伤多时的林栋自然也就重新出来了。 不过因着范玥儿还没忘记林栋做的那些破事儿，林栋也不敢触自个儿这个娇蛮表妹的眉头，大多数时间都是绕着范玥儿走的。 徐明菲在范府这段日子，与林栋也不过只见过几面，对于这个跟她没什么血缘关系的人，她基本上没有放在心上过。 突然听闻对方上门，徐明菲还是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对方是谁来着。 “小姐，栋少爷就站在院门口，奴婢说了小姐要休息不方便见客，可他就是不走，说是有话要跟小姐说。”云儿鼓着一张脸从门外走来，一走到徐明菲身前就张嘴开始告状。 “我与他也没什么交情，他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徐明菲倚在软榻上，对林栋的到来提不起什么兴趣。 “奴婢也觉得奇怪，反正栋少爷一直不肯走，也不让奴婢代为转达他要说的话，就一个劲儿的扭着要见小姐的面。”云儿气鼓鼓道。 “既然他不肯说就算了。”对于不重要的人，徐明菲也懒得多花心思，直接道，“就说我休息了不见客，若是他再闹，你就让院门的婆子把他轰走。” “是！”云儿早就被林栋给弄烦了，得了徐明菲这个吩咐，当即就高高地应了一声。 待到云儿转身离开后，站在一旁伺候的红柳出声道：“小姐，那栋少爷怎么说也是舅太太的亲外甥，若是这般轰出去，只怕……舅太太那边要不高兴的。” “不高兴就不高兴，他林栋一个外男，没头没脑地闹着要来见我，就是说出去也是他没理。”徐明菲颇为烦躁地皱了皱眉头，沉声道，“舅母不喜欢我也不是这一日两日了，就算我没把林栋给轰走，她也不见得会多高兴。” 红柳闻言，低头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抬头见徐明菲一脸心烦的模样，她也就没再多提这个了。 “我让你找人去给白爷爷带口信的事情怎么样了？”徐明菲将林栋放到了一边，转而看着红柳问道。 周氏管着不让徐明菲出门，但对她身边的丫鬟却没有管得太严，并不限制她们的行动。 而奉范氏之命过来的蔡嬷嬷，只要徐明菲自己不乱走，其他的事情基本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红柳等人出府一事也不怎么计较。 “回小姐的话，奴婢让人带口信的人刚才回来了，说是白老先生还没回药铺，顾公子也不在。”红柳低声道。 还没回来？ 徐明菲转头望着窗外的枝头，心中不禁有些烦乱。 670.第670章 准备 范氏跟范老爷离开淮州之后，徐明菲就想办法让红柳出府去找了白老先生和顾善。 不料药铺的人说白老先生突然有事离开了，而顾善也不见了踪影，看样子应该是跟着白老先生一起离开的。 上次见面的时候，白老先生就提过近期会离开淮州，只是她心系魏玄，当时也没来得及细问。 后来又遇上徐家出事，她被人变相性的软禁在范府中，就更没有机会再与白老先生见面了。 只希望白老先生和顾善只是有事暂时离开，并不是一去不回，不然…… 徐明菲抬头，望着窗外院中的枝头，听着那一阵又一阵的蝉鸣，心里的浮躁始终都压不下去。 接下来几日，徐明菲每天都回询问白老先生那边的消息。 可惜不管她问几次，得到的回复就只有一个。 白老先生和顾善一直没有出现。 而就在徐明菲有些心浮气躁之时，关于信阳府那边的事情，也渐渐在淮州这边传开了。 之前本就变得有些冷清的范府，因为这个变得更加门可罗雀，连带着范府中原本还算镇定的众人，私底下也变得有些慌乱了起来。 最明显的，就是周氏那一日比一日更加严肃的脸了。 就连一向娇蛮任性的范玥儿，在察觉到府中气氛有异之后，也暂时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脾气，尽可能的不去触周氏的霉头。 范老太太的身体还未恢复，未免她操心徐家的事情，范氏和范大爷离开之前一致决定要瞒着范老太太。 因此，直到这个时候在屋中养病的范老太太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不但没有对徐明菲被看管一事出声，甚至还以徐明菲早已经按照之前的计划跟着范氏一同回了信阳府。 范氏那边倒也有信寄过来，只是情况却有些不容乐观，除开信阳府被抓了不少官员之外，还有一些与盐政有牵连的官员也被抓了。 一时间，信阳府颇有些风声鹤唳的模样。 期间还有不少人上门向范氏打听情况，只可惜范氏自己都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小姐，太太和舅老爷真的要去京城吗？”红柳看着读完信之后一直沉默着的徐明菲，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带着几分忐忑地开口问道。 “嗯。”徐明菲点点头，看着手中的信，眉头紧蹙地道，“大伯母来信说情况复杂，连已经入了翰林院的大堂哥都受到了牵连，虽说没有跟大伯和爹爹一样被抓起来，却也暂时停职留在了家中。” “大少爷被停职了？”红柳闻言，先是一惊，随即便面带担忧地道，“老爷少爷都出了事情，这可怎么是好？” 自从徐大老爷入仕开始，徐家一路走来可谓是顺风顺水，就算偶尔有点小波折，也是很快就会平息，从未向这次这般，一家子能顶上用的全都折进去。 现在的徐家，在外人看来，从前瞧着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危险，就像一艘飘荡在狂风巨浪中的小船，一个巨浪下来，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红柳作为徐家的下人，生死都是与徐家挂钩的，眼瞧着徐家有难，她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恨自己无能，无法为徐家排忧解难。 “好在大堂哥也只是暂时停职而已，总好过被抓进牢里。大伯母一个人在京城奔走力有不逮，娘和舅舅才决定去京城帮忙的。估计这个时候，她和舅舅都已经出发了好几天了。”徐明菲将信放到一边，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胀的额头。 “那小姐呢？小姐还要继续留在范府吗？”红柳问道。 “娘的意思就是让我继续待在这里。”提起这个，徐明菲也有些泄气。 娘亲和大伯母以及哥哥们都在为了徐家顺利度过难关而奔走，她身为徐家的女儿，却只能被人看管在这小小的庭院之中，实在是让人有些难受。 “那……我们就真的待在这里？”红柳面上露出几分踌躇。 徐明菲察觉到红柳语气有些不对，不由抬起头，道：“怎么，你不想待在淮州？” “小姐误会了，奴婢也不是不想待在淮州，只是……”红柳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自打大老爷和老爷被抓上京的消息传开之后，这范府里的下人们就……总之，有些不太妥当。” “你们被范府的人为难了？”徐明菲这些天满脑子都是官司，还真没留意周边的动静，听到红柳这么一说，当即就竖起了眉头。 红柳见徐明菲面有薄怒，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小姐莫急，奴婢们并没有被人为难，只是咱们徐家出了事，范府中的人少不得要议论一二……” 她家小姐毕竟是范府的亲外甥女，就算徐家这会儿出了事儿，但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到底还没有被定罪，一切都还说不太准，范府中的人还没到那种不长眼睛的地步。 只是这不过也是暂时的，若是情况持续恶化，就算范老太爷等人对她家小姐的态度不变，可范府中那些下人顶着一双势力眼，指不定就要作妖。 旁的不说，就说那个林栋。 不过是周氏娘家那边的亲戚罢了，换在前些日子，若是她家小姐不愿意见，对方连出现在小姐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可现在徐家一出事，打量着范氏等人都不在，那林栋就敢三天两头找着借口上门。 虽说对方一直被外头的婆子拦着没能进来，但那种一次次上门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既恶心又歪腻。 范府到底是盐商暴发户起家的，底蕴什么的基本没有。 红柳这么一提，也不需要说得详尽，徐明菲心中也猜到了七八分。 徐明菲生来就是范氏的掌上明珠，也不是个能随便谁都能给她受委屈的。 稍稍思索了一下，徐明菲也觉得一直跟犯人一样待在范府也不太妥当，便对着红柳吩咐道：“你避开舅母派来的那些人，把金银细软这些东西仔细收拾一下。白爷爷那边的动静也一定要注意，若是他回来了，一定要让他想办法和我见上一面。” 收拾金银细软？ 听到徐明菲的话，红柳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颤声道：“小、小姐，你这是要……”逃？ 671.第671章 教训 逃？ 徐明菲挑眉，看着红柳一副下巴都快要惊掉了的模样，摇了摇头，道：“想什么呢你！让你收拾东西不过是以防万一，正所谓有备无患，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听到徐明菲不是要收拾东西逃走，红柳这才捂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思及徐明菲那句有备无患，刚刚才放下一点点的心，又不禁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道：“太太和舅老爷都不准小姐出门，咱们就算收拾了金银细软，估计也没什么用啊！” “有没有用到时候才知道。”徐明菲抬头，瞄了红柳一眼，低声道，“总之，你听我的先避着人收拾一下就是了。记住，这件事情不能告诉其他人，免得走露了风声平添是非。” “是。”见徐明菲都这么说了，红柳也只能乖乖点头。 范氏离开淮州之前特意给徐明菲留下了不少银票和现银，银票这种东西不占地方又好藏。 红柳手巧，拿着防水的牛皮纸包了，随便往衣服里一缝，不仔细摸的话，压根不会有人知道里面藏了东西。 金子银子之类的占地方，不过这也难不倒红柳，这里放一点，那里藏一点的，保准就算有哪一个地方的不小心丢了，也不会有抓瞎的到时候。 就在主仆俩悄悄地进行着有备无患的行动期间，林栋又找着借口上门了几次，不过依旧没能顺利进门。 这天，林栋再次被拒绝之后垂头丧气地回了院子。 林太太正坐在屋中，手上拿着一根她厚着脸皮好不容易从周氏手中要来的宝石金钗，对着铜镜来回比划，眼角瞟到林栋进了门，手上动作也不停，只张嘴道：“啧啧，瞧瞧你那一脸丧气的模样，怎么，你又去自讨没趣了？” “娘，我什么时候去自讨没趣了？”林栋眉头一皱，顺手就将手中提着的油纸包放到桌上。 “你这****上门，又****被拒绝的样子，难道不是自讨没趣？”林太太瞥了一眼桌上的油纸包，轻哼一声，道，“就算你是我的亲儿子，我也得说，就你这街上随便买的破糕点，人家官家千金能稀罕才怪了！” “什么破糕点，这可是东大街那边芙蓉楼最有名的水晶芙蓉糕，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林栋哼哼道。 “哟，芙蓉楼的糕点，好稀罕哟！”林太太将宝石金钗插到了头上，白了林栋一眼，毫不客气地道，“也就你稀罕了。” 被林太太这么冷嘲热讽一通，本就因为连续受了那么多天的打击，而有些丧气的林栋顿时就恼了，瞪着林太太道：“娘！你是不是我亲娘啊！” “我要不是你亲娘，我才懒得管你呢！”林太太伸手，一把拧住林栋的耳朵，没好气地道，“你这混小子，我之前不是就跟你说了，不准你再去找那徐三小姐，你这还一天天的上门，真把我说的话当成耳边风了是不是？” 林栋哀叫一声，一边捂着被拧的耳朵挣扎，一边嚷嚷道：“娘，我这不是看着徐家出了事情，怕徐家表妹伤心难过，这才想着上门去安慰一二的嘛！” “我呸！你这些鬼话也就糊弄一下别人，可别想糊弄我！”林太太反手又拧了一把林栋的耳朵，没好气地道，“你这色胆包天的臭小子，你心里的那点小算盘我可是清楚得很。你别以为徐家现在出了事情那徐三小姐就能任你欺负，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要真惹恼了人家，不说等到徐家那边的人缓过气来，就是你姨夫回来了，也得扒掉你一层皮！” “哎呀哎呀，娘，你快松手，我的耳朵都要被你拧掉了！”林栋痛呼。 林太太重重地出了一口气，竖着眉头道：“拧掉了才好，反正你这耳朵长着也听不进人话！” “娘，你可是我亲娘，就只有我这一个儿子……这大白天的，院子里都是下人，您好歹给我留点脸面啊！”林栋见挣脱不得，只得忍着耳朵上的疼痛，开始向林太太告饶。 林太太早就不满林栋近日来的所作所为，今个儿是存了心的要好好教训一下自个儿的蠢儿子，早早地就将院中的下人给打发走了，半点也不用担心会有人看到他们母子俩的笑话。 因此，对于林栋的这些话，林太太是没有半分的动摇，硬是将对方的耳朵拧得一片通红，直拧得林栋好一通哭爹喊娘后，才总算是松了手。 而被自个儿亲娘狠狠教训了一通的林栋捂着自己的耳朵，也不敢再和林太太顶嘴，只强忍着泪意，耷拉着脑袋，缩在一旁的椅子上。 林太太看着林栋都这把年纪了，被拧了耳朵还要哭不哭的模样，心中这气也是不一出来。 她就不明白了，向来精明能干能说会道的她，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 念着这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林太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着强怒意，看着林栋警告道：“从明儿起，你就不准再去徐三小姐那边胡闹了，不然不用等别人动手，我就先抽死你这个混小子！” “娘，我才不是去胡闹……”林栋抬头，捂着耳朵，一脸委屈地看着林太太。 “你还敢说不是胡闹？如今整个范府，也就在养病的范老太太，和一心牵挂着京城那边的范老太爷不知道你做的这些蠢事罢了，其他人没一个不知道的。”林太太狠狠地瞪了林栋一眼，又道，“今儿我去你姨母那边的时候，她还特意提醒了我几句，让我好好管教一下你。” “姨母也是，怎么这般不通人情……”林栋抽了抽鼻子，不满地嘟囔道，“徐家表姐这些日子一直被姨母关在屋中，着实有些可怜。”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你姨母要关着她的？明明就是那徐二太太和你姨夫离开之前交代的！再说了，也没人说要一直关着她，只消事情稍微平静一些，你姨母自然会放她出来。”林太太说着又瞪了林栋一眼。 林栋也是个皮厚的，往日没少被林太太教训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从被拧耳朵一事中恢复了许多，受了林太太一记瞪眼也不怕了，只哼哼的道：“说得好听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姨母一直都不喜欢徐家表妹，这次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会轻易放徐家表妹出来才怪了！” 672.第672章 大言不惭 “胡说什么呢你！”林太太乍然听到林栋的话，立时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跳起来要捂住林栋的嘴。 林栋之前才吃了个亏，心中早已有了提防，见林太太这般动作，当即身子一扭，躲了开去。 “娘，你好端端的又干什么呢！”林栋噘嘴，抄着手一脸不满地看着林太太太。 “你这混小子才是要干什么呢！”林太太一击不成，也没继续，只飞快地朝着屋外打量了一眼，确定院中的下人确实都不在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道，“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吃的谁的饭，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可得记清楚了！” “我知道咱们现在吃的是姨母的饭。”林栋翻了个白眼，不甚在意地又接着道，“可这也不代表我什么都不能说啊！娘，你敢摸着良心说姨母喜欢徐家表妹？” “你姨母喜不喜欢徐三小姐关你什么事儿，用得着你去瞎操心？”林太太咬牙。 见着儿子依旧一副不上道的模样，林太太也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 周氏不喜欢徐明菲一事，她这个做妹妹的心里自然是门清儿，可这就算是心中清楚，也不能拿着话头摆明了说出来啊！ 这里毕竟是在范家不是周家，周氏作为主持中馈的主母，就是再厉害，这头顶上还有公公婆婆在的。 范老太爷和范老太太以及范老爷都摆明了喜欢徐明菲，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周氏不喜欢对方，那又能有什么用？ 如今不过是徐家除了乱子，大家暂时顾不上太多，周氏才能悄悄地使点无伤大雅的小绊子，顶破了天也就是让守着院门的丫鬟婆子们严厉点罢了，其他方面却还是一点都不敢怠慢。 可她这傻儿子还这般无所谓的瞎嚷嚷，要是被其他人听见了，再传进范老太爷等人的耳朵里。 到时候不止是周氏得吃瓜落，就是他们母子也得跟着遭殃。 要是范家的人在看他们母子不顺眼一些，随便打发点银两就撵了他们出府的话，那才真是想哭都找不着地方了！ 这范府金山银山的堆着，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她是怎么都舍不得离了这个福窝去外头重新过苦日子的。 “我是心疼徐家表妹受委屈。”林栋可不知林太太心中的郁闷，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觍着脸凑到林太太身边，“娘，徐家表妹也就只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姨母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好意思和这么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我看不如您去姨母那边一趟，让她松松手，别太为难徐家表妹了……若是这样不行的话，好歹也放我进院子里探望一二，也不枉我与徐家表妹亲戚一场啊！” “呸！说来说去还不是就是你色胆包天！”林太太一眼就看穿了林栋的那点花花肠子，再次警告道，“你跟徐三小姐算得上什么亲戚？她那边的事情你就别白费功夫了，与其整天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你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玥儿身上！我告诉你，你姨母一直都在为玥儿相看人家，你若是不想以后咱们母子俩都去喝西北风，就想办法把玥儿哄住。” 自从被范玥儿打折了胳膊，林栋就对这个亲表妹避之不及，听到林太太又提及此事，连忙梗着脖子道：“玥表妹那么凶悍，我可吃不消！真要娶我想娶的也是徐家表妹那种知书达理的官家小姐，才不要娶玥表妹那样的母老虎。” “你想得到美，就你这模样，人家徐三小姐是你想娶就能娶得到的吗？”林太太扶额，简直对林栋的死脑筋没办法了。 “事在人为，我林栋一表人才，虽说现在没什么作为，但也不代表以后没有作为，说不定以后我还能金榜题名为官为宰，怎么就不能娶徐家表妹了？”林栋大言不惭地道。 金榜题名？ 为官为宰？ 尽管林太太是林栋的亲娘，对上自个儿如此没有自知之明的儿子，也觉得脸上臊得厉害。 懒得再跟整天做白日梦的林栋掰扯，心气不顺的林太太干脆起身出了院子，直接眼不见为净。 林太太心中为自个儿不争气的儿子发愁，自然是要寻人安慰安慰。 而这偌大的范府中，能够跟她说些私房话的，也就只有她如今的衣食父母，范府的当家主母周氏了。 林太太也是周氏院中的常客，一进院子就有机灵的丫鬟上前相迎。 只是她来得有些不太凑巧，周氏在半个时辰之前被范老太爷叫去了前院，估摸着要等一会儿才会回来。 反正林太太也是闲人一个人，也不愿回去面对自己那傻儿子，便干脆留在周氏院中，一边品尝下人们送上的瓜果茶水，一边等着周氏回来。 待到她吃完了一盘冰镇过的西瓜，喝完了一壶上等碧螺春之后，被叫去了前院的周氏才终于回了院子。 看到上午才来过的林太太又来了，周氏也没多说什么，吩咐丫鬟们重新上了一次茶水后，就将人给撵了出去，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略带疲惫地道：“又出什么事了吗？” 林太太本想跟周氏诉一诉苦的，可擅长察言观色的她瞧出周氏的神态有些不太对劲儿，心思一转，便掩下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诉苦之意，转而笑着道：“瞧姐姐说的，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儿呢？我不过是想着姐姐上次提起了家乡的小吃，这才特意送过来的。” 说罢，林太太便将顺手带过来的食盒推到周氏面前。 周氏见状，看了一眼食盒中熟悉的吃食，眉头微松，缓缓道：“妹妹有心了。” “姐姐喜欢就好。”林太太笑了笑，一边动手将食盒中的吃食端出来，一边带着几分试探地道，“倒是姐姐，怎么瞧着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事情太多累着了？” “这么大的范府就我一个人操持，能不累吗？再加上……”周氏顿了一下，止住了话头，只是神情透出一股难言的阴郁，眼底也不受控制地露出几分愤然。 林太太见此，立时明白周氏不是真的累了，而是遇到了烦心事，脑子一转，思及近来能让周氏烦心的事情，不由低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姐姐，难不成是京城那边来了消息，这徐……徐家要不好了？” 673.第673章 送银 徐家要不好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林太太的心就跟炸了锅的蚂蚁似的乱成了一团。 她一个后宅妇人，也只是知道徐家出了事儿，可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却也不太清楚。 只是想着徐家往日的风光，觉得就算出点事情，以徐家人的本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顶多伤点元气，缓一阵子就能挺过来。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警告林栋不许去招惹徐明菲原因。 可如今瞧着周氏的样子，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啊！ 徐家是范家最大的靠山，范家能有现在这般红火的日子，靠的不仅仅是范家爷们儿的拼搏，更是有徐家的帮衬在其中。 若是徐家真的倒了大霉，那范家…… 作为依附着范家生存的小人物，与其说林太太是担忧范家的前途，不如说是担忧自己今后的生活。 瞧着周氏半响都没有出声，林太太不由也有些着急了，立时放下手中吃食，面带焦急地看着周氏道：“姐姐你倒是应我一句啊！这徐家真的要不好了？刚才老太爷叫你过去，就是跟你说了这件事情？” 周氏本就心烦，再被林太太这么一闹，心中在前院憋了不少的火气也不禁冒出了几分。 “什么真的假的？你又不是徐家的人，这么着急干什么！”周氏眼神一厉的，直接将一通邪火发到了林太太的身上。 林太太为了讨生活，在周氏这里也没少受过委屈，对于对方的这通邪火也没太在意，只一门心思的想要得到确切的答案。 她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只道：“我的好姐姐，我这么着急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我虽不是徐家的人，可姐姐你家却是徐家正儿八经的姻亲，要是他们家真的不好了，会不会……会不会连累到姐姐家？” 说到这里，林太太想起往日戏文里经常出现的抄家诛九族之类的事情，心中不禁一抖。 周氏是范家的媳妇，而她跟周氏又是亲姐妹，这要是真的诛九族，那她会不会也被算上？ 一想到这个可能，林太太眼前就是一阵发黑，捂着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周氏看到林太太一下子青了脸，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作为亲姐妹的她哪里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当即就是一恼，怒道：“圣上向来仁慈，又不是犯了什么诛九族的谋逆大罪，怎么会无端端的随意牵连旁人？妹妹你要是害怕，现在就走还来得及，我这就帮你准备盘缠，也免得你林家的独苗受牵连断了根！” 听到不会被扯上诛九族的大罪，林太太呼吸顿时一缓，有些泛青的脸色也跟着恢复了一二。 只是瞧着周氏面上有了恼意，林太太讪讪一笑，顾不上多顺一下气，连忙出言挽救道：“瞧姐姐说的，我是那种一有事就赶紧撇清逃跑的人吗？我不过就是……就是担心姐姐和玥儿他们罢了。” 周氏闻言，斜了林太太一眼，轻哼一声，不做应答。 饶是林太太脸皮甚后，这会儿面上也有些挂不住。 不过她到底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儿之后，还是继续开口道：“姐姐，那你给我说说，徐家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这出了事情，你心中着急，我这个做妹妹别的做不了，可帮你分析分析还是可以的。” 分析？ 周氏嗤笑一声，可不相信林太太有多少分析的能力。 不过念着对方到底是自己的亲姐妹，泻了邪火后她也没打算让人面上太难看，想了想后，还是道：“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不太好，不但徐大老爷受到了不少弹劾不说，好像京城中的不少大官也跟着受了牵连。圣上大怒，要求严查咱们这边的盐政，那徐大老爷作为信阳府的一把手，情况着实有些不好。老太爷已经做了决定，差人送了一大笔银两去京城，要帮着徐家疏通关系……” “一大笔银两是多少？”林太太对金银之事最为敏感，听到周氏的话，立即就来了精神。 周氏也不好明说，只对着林太太伸出了两根手指。 以范府的财力，林太太当然不会以为周氏的两根手指是两千或者两万两。 “二十万……”林太太身子一抖，直接被这个数目给砸了个头晕眼花。 天啊，那是多大一笔银钱啊！ 要是给了她，就算挥霍十辈子也花不完啊！ “你知道就行了，别传到外头去。”周氏收回手指，低声叮嘱道。 “姐姐放心，我向来嘴严，不会把这个传到外头去。”林太太闻言的赶紧点头，只是想着那二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道，“那么多的银子，真的……全都送给徐家了？” “不是送难不成还能是借了？”周氏没好气地白了林太太一眼。 “天啊，那可是二十万两银子！”林太太捂着心口，倒抽了一口冷气，呐呐道，“老太爷也太大手笔了……姐姐，你就这么看着，不管管？” “管？你让我这个做儿媳妇的怎么管？”提起这个，周氏心头也极为不好受，皱着眉头道，“家里的产业，都是公公用一辈子拼回来的，他说要拿出来去给徐家疏通，谁还能拦着不成了？” “也是……”林太太想着自己当年在公婆底下讨生活的时候，也能体会周氏的难处，心中有些唏嘘，更有一些说不出的羡慕。 范老太爷的确是很大的手笔，大得她都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可这也证明了范家确实有那个底气。 不然范老太爷如何敢一下子就拿出二十万两银子来给徐家！ 这要是换了他们林家，别说二十万两银子了，就是让她拿个两千两，那都得要了她的命。 “徐家毕竟是范家的靠山，没有徐家那边支撑，范家这些年也没办法在淮州这边这般红火，老太爷要拿银子去为徐大老爷他们疏通也就罢了，总归徐家要真是倒了霉我们范家也没啥好果子吃，可偏偏这还不算完，老太爷居然让我留意良田宅子，要给徐明菲置办产业。”周氏说到这里就又是一肚子的邪火。 674.第674章 金娃娃 徐明菲姓徐，又不姓范，就算要置办产业也该徐家给她置办，凭什么让他们范家出头！ 那送去京城给徐家疏通关系的二十万两银子，已经占了范家总产业中的不少了，就是她做了范家十几年的当家媳妇，私房钱也没能凑到这么多。 想起之前在前院范老太爷交代她的那些话，她就忍不住咬牙。 “给徐三小姐置办产业？”林太太面露惊讶地看着周氏，不解道，“为什么啊？” 范家有钱是没错，可据她所知徐家也不差啊！ 置办产业什么的，她可不相信徐家的人会想不到徐明菲。 远的不提，前段时间周氏亲孙子满月宴的时候，她无意中就听到范氏跟人聊天，里面就提到范氏看中一片五百亩的良田，准备买下来给徐明菲呢！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怕徐家要是这次真的挺不过去落败了，徐明菲也不会落到衣食住行没着落的地步。”周氏冷笑一声，带着几分酸意地道，“不止是徐明菲，我那小姑子所生的几个孩子都有份，只是公公说徐明菲是女孩子，还得为将来嫁人考虑，更得多备一些罢了！” “全都有份？”林太太惊呼一声，不由咋舌道，“这加起来恐怕也不是个小数目了，老太爷真是有心了。” 这也是周氏心中不爽的一点，范家还没分家，大多数的产业依旧掌握在范老太爷和范老爷的手上。 她所生的几个孩子，除了范玥儿之外，其他的虽说也在家中帮忙打理生意，可到底也只是相当于干了个大管事的活儿，要真细数起来，私底下还真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产业。 可如今范老太爷这一番动作，半句没提到自家的嫡亲孙子孙女，倒是先把已经姓徐了的外孙子外孙女给安排上了。 这细算起来，徐家那几个孩子分到的东西，虽说比不上范家嫡出的孩子以后会分到的多，可也比某些不受宠的庶出多得多了。 况且，徐明菲那些人分走的越多，也就代表着将来她的子女能分到的产业越少。 这般不公平的待遇，怎能让她心服？ “何止是有心。”周氏心中堵着一口气，说起话来也不甚客气，撇了撇嘴，眼带阴郁地道，“事情都还没个定数老太爷就早早地开始准备起来，还不就是怕以后真的出了岔子到处抓瞎。这实打实的产业落到手上，可比他们落难之后靠着亲戚的怜悯过活好得多了。” 作为已经落败了的林家太太，林太太对此感触最深。 如果可以，她也想从周氏这里置办点产业给自个儿，也免得为了讨生活****要去讨周氏的欢心。 不过她也只能想想罢了，偶尔从周氏的手指缝中捡点漏还成，置办产业什么的，那就别奢望了。 毕竟，周氏自个儿就有好几个孩子，真要置办产业，也是给她自个儿的孩子们置办。 林太太在心里暗暗地嘀咕了一番，见周氏的脸色难看得厉害，显然对范老太爷的决定颇有不满，也不敢继续在这上面给对方添堵，只转而道：“那要是徐家没事儿呢，老太爷准备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就不用给徐家的少爷小姐们了？” “我们老太爷准备送人的东西，什么时候有不送的了？就算这次徐家平安无事，那些东西老太爷照样会送出去，顶多就换个名头罢了。其他的不说，就徐明菲来说，她的那一份东西，老太爷肯定是会等到她及笄嫁人的时候，当做添妆送给她的。”周氏轻哼道。 “添妆？”林太太啧啧两声，不禁感叹道，“又送良田又送宅子的，这样的添妆也太大手笔了。” “谁说不是呢？”周氏抿了抿嘴唇，低声道，“也不知道徐明菲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这么好命。你瞧着好了，这田地宅子什么的还不算完，真等到她嫁人的时候，我公公肯定还会给不少压箱银子。” “那得多少？”林太太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问道。 “就算没个十万，起码也得有个七万八万的，还有我婆婆那边，定然也不会少给东西。”周氏扯着手中的锦帕，语带不甘地道，“也不知道这二老心里都想的什么，自个儿的亲孙子亲孙女不先顾着，尽想着那姓徐的。有了那么多的嫁妆，就算到时候徐家真的落败了，徐明菲嫁不了高门大户，可嫁个普通人家，也得被人当做金娃娃供起来。” “可不就是个金娃娃！”林太太吸收了一下周氏的话，若有所思地附和道。 好几万两的压箱银子，只怕是某些公侯之家的小姐们出嫁都没这么多，范老太爷这么眼睛也不眨一下就给了徐明菲。 那么多的银子…… 林太太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口狂跳。 “也不知到时候谁家有那个福气把这个金娃娃娶回家。”周氏没注意到林太太的异样，烦躁地挥了挥手，道，“万一徐家真的不行了，到时候徐明菲的亲事肯定得让范家出手，指不定又得落到我的手上，真是想想都觉得烦人。” 周氏自个儿的掌上明珠范玥儿的亲事都还没着落，哪有心思去管徐明菲？ 要是等到范玥儿的亲事先落定了还好，不然跟徐明菲凑到一块儿，有范老爷范老太太在前面顶着，万一她看中的好女婿被人截胡了，那她才是真的头疼。 “姐姐毕竟是徐三小姐的亲舅母，要是真有那么一天，老太太身体又不好，不靠着你姐姐你张罗，还能靠谁？”林太太侧了侧身子，颇有点心不在焉地道。 “哎，到时候再说吧！这都已经送去了二十万两银子了，我倒希望徐家这次能平安度过，不然那些银子可就算是扔到水里了。”周氏长叹道。 林太太点头附和了一下，状似不经意地道：“姐姐，说起来这徐三小姐什么时候及笄呢？” “如今已经八月了，她是八月十八的生辰，明年这个时候就该及笄了。也不知道我那小姑子之前为她相看好人家没有，不过如今徐家出了事儿，就算之前相看好了人家，只怕也悬得很。”周氏也没多想，顺口就道。 “哦，原来徐三小姐明年就及笄了。”林太太笑了笑，面上不显，心中却把这件事情给记下了。 675.第675章 音信 关于范老太爷那番未雨绸缪的好意，徐明菲是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范家送了银子去京城为徐家疏通关系一事，她也是有所耳闻，心中自然是对雪中送炭的范老太爷颇为感激。 只是碍于她目前被禁足与院中无法出门，也没办法亲自向范老太爷道谢，只得让红柳代为走了一趟。 时间一天天过去，京城那边始终没有传来什么好的消息，远在京城的范氏和范老爷也丝毫没有回来的迹象。 在这种情况下，原本气氛就有一些低迷的范府，在淮州城中行事也越发小心谨慎了起来。 白老先生和顾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都没有出现，而去了西北战场的魏玄，更是没捎来只言片语。 各种不好的情况涌在了一起，饶是一向都比较镇定的徐明菲，心中也难免有些不太踏实。 而就在她日渐烦躁的时候，京城那边送来了一封让她感到颇为意外的信。 这送信的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与她见面了的肖荣。 “小姐，肖世子怎么突然写信过来了，莫不是上次你差人给他调养身子送去的药丸不够了？”红柳侯在一边，待徐明菲一看完信，就连忙出声问道。 “上次送去的药丸我改了剂量，那些至少够肖世子服用三个月的，哪里这么快就不够了？”徐明菲将手中的信放到一边。 “那……是为什么？”红柳小心翼翼地看着徐明菲道。 “圣上要严查盐政一事在京城闹得满城风雨，大伯父和爹爹都被押进了京，肖世子人在京城，知道的也多一些。”徐明菲抿了抿唇，略带复杂地道，“他让我不要着急，大伯父和爹爹的事情他会尽力帮忙的。” “帮忙？”红柳愣了一下，随即低声嘀咕道，“肖世子能帮什么忙……” 无怪红柳如此质疑，而是京城中的人都知道，晋宁郡王并不得当今圣上青睐，常年都在封地甚少上京，在朝中更是没有多少权利和人脉，活脱脱的一个远离权力中心的闲散郡王。 这次肖荣跟汪如玉一起进京，虽说撞大运得了太后的青眼，被留在京城得了个官职，但到底也不算是多有分量的职位。 这样的一个虽说身为郡王世子，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实权的人说要帮忙，在红柳看来，估计也没多少用处。 红柳能够想到的，徐明菲岂有想不到道理？ 只是人家毕竟是一片好意，就算没有多少用处，也不能因为对方可能分量不够而有所轻贱。 更何况…… 徐明菲瞄了一眼一旁的信件，尽管信中所写的内容并不出奇，可对方字里行间中透露出的担忧与安抚，她还是能够清楚的感觉出来的。 这个肖荣…… 回想起往日与肖荣相处时的画面，徐明菲心中微动，忽的好像明白了什么。 可一想到对方那个让人歪腻的亲娘汪如玉，徐明菲又不由在心底轻叹一声，将心中的那点明白重新埋藏在了心底中。 肖荣的信件没能让徐明菲的生活产生多大的变化，却也着实缓解了一下她心间对徐大老爷等人一直挥不去的担忧。 八月十八是徐明菲十四岁的生辰，之前范氏原本是打算带她回信阳府好好的操办一下的。 可惜徐家突然出了事，回信阳府热闹一事自然是成不了了。 虽说周氏范老太爷对徐家等人的偏袒而越发不喜欢徐明菲，但碰到对方的生辰，还是不敢太过怠慢。 如今整个信阳府包括淮州在内都因为朝廷要彻查盐政一事有些风声鹤唳，作为徐家的姻亲，周氏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招人眼球。 因此，到了八月十八那一日，宾客什么周氏的也没请，只让府中的小姐们去徐明菲院中道贺，再摆了几桌酒席，叫了个戏班子在院中小小的热闹了一下就算了。 值得一提的是，受了林太太警告却一直不为所动的林栋听了这个消息，也曾央求着要同范府的小姐们一起去为徐明菲庆祝生辰，结果却被周氏无情的拒绝了。 其实不止是林栋不能去徐明菲院中道贺，范府中其他的少爷们也不能上门，只能派下人送上贺礼作数。 说是徐明菲也不算小姑娘了，也到了该避嫌的时候，但实际上是怎么一回事儿，也就只有周氏自个儿心里清楚了。 对于这样算得上有些简陋的安排，范府中的人怎么看暂且不说，红柳等一众伺候徐明菲的下人却着实觉得委屈自己小姐了，嘴上没少抱怨周氏安排不周，而作为寿星的徐明菲却对此没有丝毫的意见。 倒不是徐明菲念着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不欲与周氏多起冲突，而是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消息的魏玄，今天终于有信送来了。 魏玄的信，在现在对她来说，可比跟表姐妹们一起为自己庆祝生辰什么的重要得多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众前来贺寿表姐妹们，徐明菲便让人立刻关上了房门，连一向在身边伺候的红柳都给赶了出去，独自在屋中展开了魏玄的信。 这次魏玄送来信不是一封，而是有五封之多，一起装在一个匣子中，连带着同她的生辰礼物一起送过来的。 从信中的内容来看，这五封信都是魏玄在不同的时间所写，但因为西北那边的情况有些混乱，信件就受到了耽搁，所以才会五封聚在一起送了过来。 前面几封信中的内容跟往常一样，都是一些日常的琐碎之事，丝毫没有提及他去了西北战场一事。 直到徐明菲看到第四封信时，信中的内容才发生了变化。 估计是顾善通过其他的途径给魏玄送了消息，告诉他西北一事已经穿帮，魏玄这次在信中所写的内容就多了许多。 他先是向徐明菲对于自己隐瞒西北战事一事道歉，而后可能怕她担心，又写了许多安慰的话，还交代了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去找顾善帮忙，顾善有公主娘亲和国公府作为靠山，既是他的好兄弟，也是个可信之人。 总归起来就一句，他没事儿，西北这边的战事也不严重，过不了多久就会平安回京，让徐明菲不要担心。 而魏玄在写第五封信时，似乎也知道了徐家出事的消息，里面同之前肖荣送来的信一样，向她写了不少安抚的话。 同时，也明确表示纵然他和戚远侯如今都不在京城，但朝中依旧有不少用得上的人，他和戚远侯都已经往京城送了消息，会极尽可能地帮徐家渡过这次难关。 676.第676章 恶化 相比起明显不得圣宠的晋宁郡王府，作为戚远侯府小侯爷的魏玄说出来的“帮忙”二字显然要有分量得多。 更何况信中还提及了戚远侯魏源也会出手，这着实让徐明菲的心安定了不少。 至于顾善…… 徐明菲无奈地轻叹一声。 她倒是想请顾善帮帮忙，可也得先找到对方这个人才行啊！ 瞧瞧，这都多少天了，顾善跟白老先生一直没有传来音信，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急事儿，不然怎么突然就离开这么久？ 不管怎么样，终于收到了魏玄的信件，徐明菲还是很开心的，这对目前的她来说算得上是今年最好的生辰礼物了。 徐明菲将魏玄的信件小心翼翼地收拾好，又提笔给对方写了一封长长的回信，又找出了之前听说魏玄去了战场后，就特意赶制出来的一批上等伤药，待将东西打包好后就叮嘱红柳立刻将信和东西送走了。 没了白日的喧嚣，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徐明菲忽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起身推开了屋中的窗户。 夜幕降临，半空中已经挂上了一轮明月，刚过中秋的淮州城依然带着几分热闹。 院中的屋檐下，因中秋而特意挂上的灯笼也还没有换下，在漆黑的夜晚中发出橙橙的光芒，好似与夜空中的明月交相呼应。 徐明菲仰望着天上的明月，在心底默默地许下了今年的生辰愿望。 别的她也不多求，只希望徐家众人能够渡过难关，全家都平平安安健康长寿。 时间一晃而过，徐明菲的生辰在范府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波动，大家也只小小地谈论了两天就过了。 别看徐明菲被半软禁地关在院中不能出门，可她却也没有多少闲着的时候。 尽管范氏等人不许她跟着一起去京城，徐大太太也来信让她安心待在淮州，但她并没有真的什么都不做。 朝中的事情她目前是帮不上忙，其他的却可以为徐大太太他们分担一些的。 其他的不提，就说她的大堂嫂许惠，预产期就是八月，之前徐明菲就差人给即将生产的许惠送去了不少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眼瞧着都快八月底了，京城那边还没传来许惠的消息，徐明菲默默地在心中算了一下日子，就又去院中的小药房捣鼓了好一阵，做了一批新的药丸，让人快马加鞭地送去了京城。 一同送去的，还有要给肖荣调养身子的药丸。 这头徐明菲忙着给远在京城的人做药丸，那头得了范老太爷吩咐的周氏也没能闲着。 不管她心中有多么的不平，范老太爷交代的事情，她还是不敢随便糊弄的，每天忙着打理府中的中馈之余，还是抽了不少时间来为徐明菲等人置办东西。 房屋田产什么的，按照范老太爷的交代，都是往上等的寻摸。 并且为了照看方便，以免将来有个不好被人欺负，范老太爷指明了那些房屋田产都要在淮州附近置办。 正所谓上头动动嘴，下头跑断腿。 范老太爷一句话倒是简单，可就苦了忙活张罗的周氏。 如今范府因着徐家出事的缘故，在淮州城中的地位就显得有些微妙，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睁大了眼睛偷偷地盯着。 若是被人发现范府在这个时候大肆置办产业，也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来。 因此，未免惹人注意，周氏在这个上头可是花了大力气。 可就算是这样，置办产业一事也进行得不太顺利。 淮州也是信阳府范围之内的富庶之地，因着盐运之故更是富商众多，周边的地段好的良田房屋大多都是有主的，要想寻摸到合适的，又不能打着范府的名头，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为着这个，周氏近段时间的心情也颇为不好，私下里也对着林太太说了不少的抱怨话。 这天，周氏刚从底下的人口中得知看中的一处良田没能买到，心中的怒气还没来得及发泄，又收到了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立时又更黑了几分。 底下的人害怕被迁怒，瞧着周氏脸色不对，能跑都都找借口偷偷溜走的，没办法溜走的，也一个个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一旁，生怕被自个儿主子给注意到。 林太太来串门的时，一进门就察觉到屋中的气氛有异，走到周氏身边坐下，就跟往常一般，一副知心好姐妹的模样开口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下人不听话惹到你了？” “要真是下人不听话，一顿乱打就是，哪里用得着我生气？”周氏抿着嘴，沉着一张脸道。 “那……是怎么了？”林太太眼珠一转，心里琢磨了一下进来周氏忙活的事情，心中立时有了几分猜测，便又道，“难道是置办产业的事情不顺利？” “置办产业这种事情，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周氏颇为烦躁地揉了揉额头。 “既然如此，姐姐为何又是这般？”林太太略带探究的看着周氏道。 周氏沉默了片刻，抬起眼皮看了的林太太一眼，便朝着旁边伺候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也是个机灵的，见周氏这样，知道对方这是要说私房话的意思，立刻就福了福身子，领着其他在屋中伺候的丫鬟退了出去。 “姐姐，这……”林太太看周氏这般作态，眼中暗芒一闪，立时就来了精神，身子不禁往周氏那边倾了倾，压低了声音道，“可是京城那边传来了什么消息？” 周氏近来已经习惯了与林太太说些不能告诉外人的话，见对方一下就猜中了，也就没了隐瞒的意思，阴着脸点了点头，道：“刚刚收到消息，徐大老爷在京城被人弹劾得厉害，已经开始在刑部受审了，情况瞧着有些不妙。” “刑部受审？”林太太低呼一声，道，“上次不是传了消息才说徐大老爷他们只是被押上京而已，弹劾他的人虽多，但圣上并没有其他动作吗？” “圣上的想法，岂能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明白的？”周氏捂着心口，眉头紧皱地道，“刑部是那么好进的吗？这进了刑部的人，没几个是能平安出来的？而且之前我还听说了，这主掌刑部的郑大人似乎与徐大老爷不和，我只怕徐大老爷这次……是要凶多吉少了！” 677.第677章 亲事 “天啊，那可怎么办？”林太太惊呼。 “谁知道怎么办？老太爷可是让人送了二十万两银子去京城，要是这都没办法把徐大老爷他们给捞出来，那……”一想到徐家真的有可能倒台，周氏的心就是一阵一阵的揪疼。 她不止是心疼那二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更是害怕徐家若是倒台会对范家造成影响。 先不提生意场上那些可能会发生的动荡，就说范家内部的变化就得让周氏倒抽一口冷气。 近来她跟林太太说了不少的私房话，可到底还是没有和盘托出，将一些事情给偷偷掩下了。 其实那天范老太爷让周氏去前院，除了交代周氏为徐明菲等人置办产业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提出了想把徐明菲娶回范家的想法。 这种事情，在徐家出事之前，不管是范老太爷还是范老太太那都是从来没有提过，也没有想过的。 原因无他，如今的徐家与当初范氏嫁过去时的徐家早已大不相同，徐明菲作为徐家娇养的官家千金，就算范家有钱，也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嫁回范家的。 范老太爷之所以会突然提出这个想法，也是因为怕徐家撑不住，将来徐明菲会在亲事上受委屈。 女儿家毕竟不比男儿家，在这嫁人如同第二次投胎的年代，若是所嫁非人，那可真的是误了终身。 在范老太爷看来，与其真到了那一天嫁个不放心的人，还不如让徐明菲嫁回范家，公公婆婆是亲舅舅和亲舅母，总受不了什么委屈的。 当然，这也只是范老太爷一厢情愿的想法。 在周氏来看，她是一万个不愿意让徐明菲当自己的儿媳妇的。 大儿媳妇是她自己亲自选的，对着她这个婆婆可谓是逆来顺受，恭顺有加，不敢有半点不敬。 可这要是换了徐明菲，别说是摆婆婆的威风了，怕是但凡徐明菲觉得有半点委屈的地方，范老爷第一个就得跳出来给对方撑腰。 尽管周氏眼红范老太爷给徐明菲的准备那些所谓的添妆，当着林太太的面也说徐明菲是实打实的金娃娃，但这样一个金娃娃要是真的落在她手里，她可是半点都不愿意的。 先前徐家情况不明，范老太爷也只是嘴上提一提而已，并未就徐明菲的婚事细说。 今儿突然得到了徐大老爷进刑部受审这个消息，指不定范老太爷就会开始动作了。 想着自己那听话懂事的小儿子要把徐明菲娶回家当做祖宗供起来，周氏的心就是一阵起伏。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的儿子绝对不能娶徐明菲！ 林太太不知周氏心中的烦恼，见周氏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以为对方只是担忧范家会受到徐家的牵连，连忙出声安慰了一通。 可惜她没找准点，纵然费尽了口水，周氏也没能被安慰多少。 最后只隐隐地从周氏嘴里套出了一点儿话，似乎是跟徐明菲的亲事有关。 怎么，徐大老爷还没定罪，范家就急着要给对方先定亲事了不成？ 林太太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有些心神不宁的周氏，面上不显，脑子却是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这次徐大老爷已经在刑部受审的消息并未传开，除了范老太爷和周氏，以及他们近身伺候的几个下人之外，就只有林太太知道。 林太太今个儿来找周氏，原本是想从周氏这里磨点银子，出门逛逛买点东西的。 只是听了徐家的最新消息后，她就打消了那个念头，一边琢磨着周氏的话，一边默默地回了屋。 待回了屋子，林太太也不要周边的人伺候，将人全部打发走了之后，就独自在屋中来回踱步。 林栋再次提着一包糕点从外头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林太太跟个幽魂一样在屋中来回走动的画面。 “娘，大白天的你在干什呢，差点吓死我了！”林栋抖了抖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 林太太不答话，只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提着的糕点上。 那糕点林太太也不陌生，是城中芙蓉楼的水晶芙蓉糕。 也不知道林栋这个死脑筋是不是跟水晶芙蓉糕杠上了，每次去找徐明菲，都提着这种糕点，也不知道换一种。 “你又去找徐三小姐了？”林太太抬头，半眯着眼睛盯着林栋道。 她之前警告过林栋不准再去找徐明菲，可无奈林栋对她的话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半点没放在心上的意思，每天风雨无阻地上门，次次被拒绝也不泄气，反倒是有些越挫越勇的感觉。 对此，林太太是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都不怎么管用。 林栋瞄了一眼林太太的脸色，见对方今天似乎没有要来打他的意思，便干笑一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不应声，只将糕点往林太太眼前递了递，讨好道：“娘，饿了没，来吃点糕点吧！”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说说，这水晶芙蓉糕，你娘我都吃了多少天了？”林太太瞪了林栋一眼。 “这不是好吃嘛……”林栋讪讪道。 “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腻了。”林太太翻了一个白眼，“更何况是别人不稀罕的。” 林栋也不是第一次被林太太这样挖苦了，干脆就当做没有听见，径自将糕点放到了桌上，打开纸包捡了最上面的一块水晶芙蓉糕放进了自己嘴里。 看着林栋一如既往的蠢样儿，林太太今天难得的没有发火。 只直勾勾地盯着林栋的，待到林栋吃完了一块糕点，正拿起第二块糕点准备往自个儿嘴里塞的时候，才开口道：“栋儿，你真想娶徐三小姐？” 林栋听到林太太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扔下手中的糕点，站起身一下子就窜到了林太太的身边，急吼吼地道：“想，我当然想了！娘，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来了，难不成……难不成您要为我去提亲了？” 在林栋有限的人生中，徐明菲是他见到过最漂亮，身份也最高贵的女子了。 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若是能将这么个漂亮得跟个小仙女一样的美人儿娶回家，林栋就是立马死了也甘愿。 678.第678章 算计 林栋觍着脸，一脸痴相地围着林太太直转悠。 那猴急的模样，就是作为亲娘的林太太，见了也没法违背本心的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可偏偏林栋尤不自知，还一个劲儿的追问林太太是不是要去给他提亲。 林太太被问得烦了，双眼一瞪，没好气的道：“你觉得是你脸大，还是你娘我的脸大？现在就想去跟徐家三小姐提亲，做梦吧你！” “不去提亲？”林栋听了林太太的话，脸上的兴奋之色顿时一消，垮着一张脸，不满道，“娘，你这是没事儿逗着儿子玩呢！” “呸！你这混小子说什么呢？你娘我整天正事儿都忙不完了，哪里还有什么闲工夫来逗你玩！”林太太仰着脖子道。 “娘你哪来什么正事儿，不就是整天围着姨母转悠嘛……”林栋轻哼一声，小声的嘀咕道。 他的声音虽小，但林太太的耳朵却很尖，将林栋的那点嘀咕听得是一清二楚。 只是想着这蠢货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怒意道：“近来徐家事多，我刚从你姨母那里得知，徐大老爷已经被送到刑部受审了，一个不好整个徐家都得完蛋。” 刑部受审？ 林栋闻言一愣，他说到底也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勉强跟着先生念了几年书，隐约知道刑部是干啥的，但到底怎么一回事儿也不是很清楚。 只是见林太太一脸严肃，也知道这对徐家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要是徐家完蛋了，那徐家表妹怎么办？”林栋急道。 徐家什么的，他可不太关心，目前满心都只有徐明菲美色的他，唯一关心的就是徐明菲会怎么样。 “你听了这个，就只想着徐三小姐，不想其他的？”林太太没料到林栋会是这个反应，不由一脸惊奇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不然呢？我跟徐家的其他人也不熟，不关心徐家表妹，还能去关心谁？”林栋理所当然地回道。 “你……”林太太扶额，“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儿子！” “娘，你别胡乱给我扣帽子，我才不蠢呢！”林栋哼哼两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徐家要是完蛋了，徐家表妹的身份地位就会一落千丈，姨母家也会跟着受牵连……不过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娘你这些日子在范府这边也捞了不少了，到时候要是真才出了事儿，大不了咱们离开范府就是。” “离开范府？你想得倒是洒脱！就我之前捞的那点东西，真要出去自个儿过活，你还能跟现在一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林太太白了林栋一眼，“个没出息东西，要走你自己走。” 苦日子什么的林栋自然也是不想过的，不过对上林太太，他还是不甘示弱地回道：“不然呢？咱们还能赖在范府一辈子不成？” “赖在范府一辈子是不可能的，可就算真要出去，咱们也得继续过上好日子才行……”林太太轻哼一声，眼中透露出几分算计，看着林栋，压低了声音道，“你姨母之前和我透露过，要是徐家真的落败了，那徐家三小姐的亲事多半是要你姨母去张罗了。” 周氏去张罗？ 林栋闻言，双眼立马一亮，重新凑到林太太身边，急急道：“娘，你的意思是……能让姨母把徐家表妹许配给我？” “我看你姨母对徐三小姐的事情有些棘手，要真是到了那一步，冲着我跟你姨母亲姐妹一场的情分，说不定还真能成。”林太太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兴奋的道。 “真的？”林栋先是一喜，随后顿了一下，眼带狐疑地打量了林太太一遍，疑惑道，“娘，你不是一个劲儿地想让我娶玥表妹吗？怎么现在瞧着，又想着徐家表妹了？你这不是为了安抚我的心，故意骗我的吧？我可告诉你，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娶玥表妹那个母老虎的！” 不是林栋疑心多，而是他深知林太太那爱钻营的本性。 之前反对他去找徐明菲，而是一个劲儿的让他去讨好范玥儿，还不就是畏惧徐家的官威，又惦记着范家的财势。 按照林太太的性子来说，要是徐家的一蹶不振落败了，徐家的官威是没了，可就她那个势利眼，怎么可能会稀罕一个娘家落败了儿媳妇？ 这样一来，林太太更应该攒足了劲儿催着他去讨好范玥儿才是，而不是想着把徐明菲给娶回来当儿媳妇。 “你懂什么！”林太太一看林栋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心里想是什么，“我想让你娶玥儿，还不就是想着范家有钱，将来玥儿进了门嫁妆丰厚能够帮衬咱们家一二。” “那你现在不惦记着玥表妹的嫁妆了？”林栋撩起眼皮道。 “你这小子！”林太太横了林栋一眼，轻哼一声，也不反驳，只道，“你玥表妹是嫁妆不菲没错，可人家徐三小姐也不差啊！” 想起之前周氏提到的，光是范老太爷会给徐明菲的“添妆”，林太太心头就是一阵火热。 其实要真说起来，从内心来说，林太太跟林栋一样，比起范玥儿，更喜欢徐明菲一些。 毕竟范玥儿那凶悍的模样，再加上有周氏那个护短的娘在，周氏不见得会将自己的宝贝女儿配给林栋。 就算林栋真有的本事把范玥儿娶回家，他们母子俩要想拿捏一下对方，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刚听闻那所谓的“添妆”的时候她其实也心动过，只是想着徐家那一家子当官的人，也没不自量力地凑上去说话，可是现在嘛…… 正所谓落毛凤凰不如鸡，要是徐家真的败了，她要真的厚着脸皮去求亲，也不见得会被拒绝啊！ 这万一成了，他们家可不就也相当于娶了个金娃娃回来！ 而且这个金娃娃不被范府的当家主母周氏所喜欢，就相当于是少了一大半的靠山，到时候他们母子在运作一二，搬离范府住远一些。 这天高皇帝远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徐明菲到底姓徐不姓范，就算范老太爷他们想多管，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679.第679章 雪上加霜 当然，林太太也明白这件事情没那么好办，若是徐家真的不行了，徐明菲的亲事还得范家松口才行。 就她儿子目前这二个蠢样儿，想要获得范老太爷等人的青睐，以顺利求娶徐明菲，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件事儿…… 林太太眯了眯眼睛。 还是得找个机会从她的好姐姐周氏那边下手才行！ 打定了主意，林太太也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打着关心周氏的名义，往周氏的院子去得更勤了，一边打听更多关于徐家的消息。 毕竟徐家不是好惹的，没有一定的把握，林太太还真不敢对着徐明菲下手。 时光飞逝，转眼间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徐大老爷被送到刑部受审一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已经渐渐在淮州城中传开。 这个消息，不禁让淮州城中原本处于观望态度的人开始动摇了起来，有些从前就跟范家有仇的人家，更是趁机落进下石。 不过几天的功夫，范家在各处的生意都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麻烦。 因着范老爷陪着范氏一起去了京城，已经许久没有理事的范老太爷见情况有些不对，未免事态扩大，便带着孙子范大爷亲自去处理了。 一时间，偌大的范府又因此变得空荡了不少，府中伺候的下人见状，也难免有些风声鹤唳的感觉，一个个绷紧了身子，连私下说笑的时间都变少了。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京城中居然又传来了一个坏消息，说是原本暂时停职的徐大爷因为触怒圣上也被下了大牢。 这样一来，整个徐家中有官职的成年男丁都入狱，再没有能够顶事的人了。 恰逢范老太爷和范老爷都不在家，周氏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下子就晕了，吓得周围的丫鬟婆子好一通呼喊，急着要去请大夫。 只是大夫毕竟不是马上就能来，范玥儿见周氏昏迷不醒，心中一急便想起徐明菲的医术，当即就冲到了徐明菲的院子，二话不说将人给拽了出来。 负责守门的婆子早就得了吩咐不能让徐明菲出门的，见状就想出手拦一拦。 可下人们谁不知道范玥儿是周氏的眼珠子，对上这个府中的小霸王，守门的婆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加之听闻周氏受了刺激晕倒了，范玥儿趁着几个婆子犹疑不定之际，顺利将徐明菲拉到了周氏的院中。 因着周氏昏迷得突然，府中也没个什么正经主事的人，关于徐大爷也被圣上下狱一事也就没能压住。 在来周氏院中的路上，徐明菲就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徐明菲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 徐大爷作为他们这一辈人的大哥，一向沉着稳重，怎么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因触怒圣上而入狱？ 更何况就算徐大爷一时冲动，京城还有徐大太太在，怎么可能任由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 难不成，徐大太太也出了事？ 一时间，徐明菲心中生出一丝不安。 可面对乱成一团的范府，还有拉着她哭的不行的范玥儿，她也来不及细想，只得先将心思放到了被人抬到床榻上的周氏身上。 “明菲，你可得救救我娘，我娘不能有事……”范玥儿站在床榻前，手指紧紧地抓着锦帕，一边抽泣着，一边可怜巴巴地对着徐明菲道。 徐明菲只检查了一下，就知周氏不过是一时受刺激背过了气，并无大碍。 “放心，舅母没事的。”低声安抚了范玥儿一句，徐明菲便从针包中取出一根银针，对着周氏的虎口扎了下去。 “嗯……”剧痛之下，周氏嘤咛一身，悠悠转醒，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娘！”范玥儿见周氏睁开了眼睛，顿时抽泣声一止，眼角挂着的泪珠也顾不上擦干，只一脸惊喜地扑到了周氏旁边，哽咽道，“娘，你终于醒了，可吓死玥儿了！” “玥、玥儿……”周氏刚刚转醒，脑子还有些混沌，只下意识地朝着范玥儿伸出了手。 范玥儿见状，连忙一把抓住了周氏的手，呜咽了一声，漂亮的小脸上尽是后怕。 她完全不敢想象，若是周氏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会怎么样。 徐明菲站在一旁，看着范玥儿和周氏的样子，心中微微一涩，不由想到远在京城的范氏等人，也不知道京城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思及此处，徐明菲不禁有些后悔，当初没能加把劲儿死赖着范氏，跟着范氏一起去京城。 不然也不会如此揪心，什么消息都是过了别人之手，就是想细问一下也不行。 若是可以，徐明菲真是恨不得立刻在背上插上翅膀飞到京城去。 “我、我这是怎么了？”周氏强撑着身子从床榻上坐起身。 “娘，你刚才突然晕过去了。”范玥儿紧紧地抓着周氏的手，心有余悸地道，“幸亏有明菲在，及时救醒了你，不然……” 说道这里，范玥儿又是一声抽泣。 “明菲……”周氏呢喃一声，身子忽地一顿，立时就回想起了晕倒之前听到的那个消息，不由视线一转，眼神复杂地看向了站在范玥儿旁边的徐明菲。 “舅母，你怎么样了？”徐明菲见周氏看向了自己，暂且压下了心中的思绪，语带关切地对着周氏道。 “没、没什么大碍。”周氏不怎么自在地避开了徐明菲的眼睛，轻叹一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只觉得心中乱得厉害。 徐明菲见周氏这个样子，心下一晒，也没多计较。 虽说周氏刚刚醒过来应该休息一下，可徐明菲惦记着京城的事情，忍了一下，见周氏确实没什么大碍之后，还是开口道：“舅母，听说京城那边传来了消息，可否详细告诉我一下？” “京城……”周氏听到这两个字，本就乱的心更乱了。 按照她的本意，她是极其不愿与徐明菲细说的，可对着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徐明菲，周氏也找不到推脱的借口。 犹豫了一会儿，周氏到底不愿亲自说出口，只吩咐让人将刚收到的信拿来，递给了徐明菲。 徐明菲接了信，也不顾上周围的其他人了，道谢一声，便急忙展开信纸，细细地看了起来。 只是这一看，却又让她那的一颗本就有些不安的心沉了下去。 680.第680章 名帖 信上的内容与她之前从旁人口中听说的差不多，徐大爷确实因为触怒圣上而被关进了大牢。 可信上也就简单的交代了这一句而已，至于徐大爷到底是怎么触怒圣上确实半点也没有提过。 至于她所关心的徐大太太等人，信上也只一笔带过，并未有细说。 这样的一封信，内容不算多，却越发让人有一种捉摸不定的感觉。 徐明菲紧皱着眉头，一直到从周氏院中出来，回道自己的房间都没有松开过。 “小姐，太阳快下山了，可要点灯？”红柳走到徐明菲身边，打断了她的沉思。 点灯？ 徐明菲回神，眉头微微一蹙，抬头朝着窗外一看，发现太阳居然已经下山了。 她居然就保持着一个姿势在屋子里坐了一天！ “把灯点上吧，现在什么时辰了？”徐明菲动了动僵硬了一天的身子，对着红柳低声问道。 红柳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徐明菲的神色，回道：“已经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刚才厨房还派人过来了一趟，问小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按照平时的来就行了。”徐明菲道。 红柳应了一声，而后唤来了一个小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 待到小丫鬟得令离开了之后，红柳便拿出火折子，逐个将屋中的灯点燃。 烛火燃起，明亮的光芒驱散了屋中的昏暗，却驱不散徐明菲心底的阴霾。 “红柳，我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徐明菲望着桌上摇曳的烛火，终是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小姐？”红柳听到徐明菲提起这个，顿时心中一紧，语带紧张地道，“东西已经按小姐的吩咐都准备好了，可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去京城。”徐明菲沉声道。 去京城？ 虽说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真的从徐明菲口中听到这个答案时，红柳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小姐，你不是说要等白老先生他们的消息吗？奴婢每天都有差人去问，想必过几天白老先生就会回来了，你要是这个时候走了，岂不就是跟白老先生错过了？”红柳急急道。 徐明菲看了一眼面带焦急的红柳，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我已经等了这么久，白爷爷那边都没有消息，如今京城那边又出了大事，我等不了了。今天送来的那封信语焉不详，我这心始终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大堂哥那个人，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触怒圣上？” “说不定是大爷一时着急……”红柳没什么底气地道。 “不管他是不是一时着急，总之，我不能继续在淮州这样待着了。”徐明菲顿了一下，又道，“淮州毕竟远离京城，不管什么消息送来的时候都晚了一步，还是得去京城才行。” “可是太太说了不让小姐去的。”红柳见徐明菲这个样子，简直都快急哭了。 徐家那边接二连三地传来了不好的消息，红柳的这颗心就一直提着没有放下来过。 如今徐明菲又说要去京城，着实让她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此一时彼一时，大堂哥入了狱，京城现在肯定也乱成了一团，或许旁的我帮不上忙，但好歹有一身医术在，万一大伯母他们有个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也能照应一二。”徐明菲一脸坚决地道。 既然她心中一已经打定了主意，那是说什么都不会在改变了。 红柳见徐明菲咬定了要去京城，作为一个下人也没法强拦着。 可一想着淮州离京城那么远，徐明菲一个娇滴滴的官家千金，若是在路上出个什么岔子…… 红柳狠狠地打了个寒颤，简直不敢想象那个后果。 “小姐，你真要去京城的话……不如写信给在锦州的三老爷，让三老爷送你去？不然小姐孤身上路，奴婢实在是怕得厉害。”红柳提议道。 “不行。”徐明菲摇头拒绝，“锦州那边也需要三叔坐镇，他不能离开，而且三叔也不可能答应让我去京城。与其到时候三叔知晓了后出面阻止我，还不如我自己先去京城。” “可是小姐……”红柳还想挣扎。 “别可是了，就按照我说的办，赶紧再去准备一下，就这几天我们找个机会悄悄溜出府去。”徐明菲见红柳还是一副担心的模样，想了想后，还是安抚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我娘走之前也留下了不少人手，刘护院和陈护院的身手就很不错，而且还有其他的家丁在，让他们跟着一起去京城，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 “两位护院的身手是不错，但去京城的路途遥远，若是大老爷和老爷没出事，咱们一路上还能去驿站歇脚，可现在……若是中间出个什么岔子，就凭这咱们这些家丁护院，能顶什么事儿啊！”红柳说着说着便红了一双眼眶。 “放心，我也不是那等冒失的人，若没个章程，怎么敢就这么去京城？”徐明菲见红柳着实着急得厉害，便站起身进了内室，从床榻的枕头旁边摸出了一个锦盒出来。 “小姐，这是？”红柳看着那个徐明菲亲自保管，下人们从不敢随意触碰的锦盒，面上露出几分疑惑。 对上红柳疑惑的眼神，徐明菲轻笑一声，将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几张名帖，低声道：“这是夹在魏玄送我的生辰礼物中一起送来的，是戚远侯府的名帖的，凭着这些名帖，咱们一路上就能在驿站歇脚。若是中途真出现什么事，也能借着名帖让官府帮忙。” 像魏玄送来的这些名帖，其实徐明菲手里还真有不少，就徐大老爷的名帖她手里就有好几张，也是徐大太太和范氏之前留给她以防万一的。 只是现在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都出了事，就算朝中还并未给徐大老爷定罪，可官场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各种势利眼，她手中的那些名帖也没了用武之地。 幸而魏玄体贴周到，想到她可能会遇到的窘境，不然她还真不好办。 “小、小侯爷送来的名帖……”红柳没料到还有这一出，低头细看了一下，才确定这名帖真是戚远侯府的。 而且这名帖不但是戚远侯府的，还是戚远侯魏源本人的！ 681.第681章 通风报信 戚远侯魏源深受圣上信任，这种象征着他身份的东西，只怕连戚远侯府中都没几个人能有，而魏玄一来就给徐明菲送了好几张。 若她是个心大的，或者安了不好的心，就凭着这几张名帖，就能给魏源带去大麻烦。 魏玄对她的这份情谊，已经不是能用普通的来说了。 红柳作为一个丫鬟，懂的虽然不是很多，但名帖这种东西，她还是很清楚的。 确定徐明菲手中的名帖确实是魏源的之后，红柳脸上的担忧之色顿时减少了几分，同时也好奇道：“小侯爷怎么会想起送来这个的？难道……他猜到了小姐会偷偷上京？” “或许吧。”徐明菲的手指轻抚了一下名帖，抬头对着红柳道，“有了戚远侯的名帖作保障，咱们一路上小心点应该没问题的。京城传来了不好的消息，我看舅母这几天应该会很忙，咱们就趁着舅母没空闲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走。” 红柳见徐明菲真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也自知是拦不住了，只能认命的点了点头，而后道：“那白老先生那边呢？小姐要不要给白老先生留个口信？” “不了。”徐明菲摇头，低声道，“咱们上京一事不宜声张，万一走漏了风声就不好了。虽说白爷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但以他对我的了解，若是知道我不在淮州了，应该不难猜到我会去哪儿。等到咱们顺利离开了淮州，到时候再给白爷爷送封信就是。” “是。”红柳应声。 主仆俩又细细地商议了几句，待到天色变暗，厨房那边送来了晚膳才止住了话题。 正如徐明菲所料一般，接下来几日周氏都十分繁忙，既要镇住府中众人颇有些慌乱的心，又要应付外头那些来打探情况的人，这一通忙乱下来颇有些分身乏术之态。 金银细软什么的红柳早就按照徐明菲的吩咐准备好了，只是去京城毕竟路途遥远，马车以及其他的行李一时半会儿也准备不好，加之还得联系范氏之前给徐明菲留下的那些护卫，没个三五天也弄不妥当。 亏得周氏并没有太过限制红柳等下人的行动，不然徐明菲纵然是有心偷溜，也没有办法偷偷准备。 只是徐明菲没料到的是，她差人私下准备的这一切，早早地就被有心人看在了眼中，并且直接一状就告到了周氏那头。 “你说什么，明菲那丫头要偷跑？”周氏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双眼微睁，转过头，面带惊讶地看向了身旁坐着的林太太。 “可不是就！”林太太朝着四周瞄了一眼，而后往周氏那边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声音道，“姐姐，这事儿可是我亲眼看到的，千真万确，徐三小姐身边的丫鬟这两天偷偷地在准备马车和一些出行要用的行李。你想啊，那徐三小姐如今正被禁足在院中，若不是要偷跑，她的贴身丫鬟怎么会偷偷的准备那些东西？” 周氏看着一脸认真的林太太，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半信半疑地道：“妹妹，你会不会是看错了？明菲一个娇滴滴的官家千金，她不好好地待在府上，怎么会偷跑呢？” “哎哟，我的好姐姐，这种事情我骗你干什么？前个儿京城那边不是传来了消息，说是不好了嘛，我看徐三小姐多半就坐不住，想要偷跑到京城去了。你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悄悄地查探一番，徐三小姐贴身丫鬟准备的马车就偷偷停在后门附近的一处民宅那里。”林太太压低了声音道。 “这……”周氏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林太太的话。 只是想到徐明菲向来是个胆大的，又觉得好像不是没有那种可能。 林太太见周氏有些动摇，连忙又吹鼓了几句，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绝对没有弄错，一个劲儿的让周氏派人去查探。 周氏拧不过，加之心中确实存疑，犹豫了一下之后，便招来了心腹嬷嬷，让对方悄悄去查探一二。 那心腹嬷嬷之前没少办过这类事情，得了吩咐后便立刻出了门，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将事情给摸清楚了。 “会太太的话，表小姐的丫鬟确实在后门不远处的一出民宅那边弄了一辆马车，除此之外，老奴还看到姑太太之前留下的几个徐家护院也在那里，瞧着像是要准备出远门的样子。”心腹嬷嬷垂着眼睑，说起话来也是相当的有分寸，只将自己看到的一一道来，其他的半个字也没有多说。 周氏对徐明菲要偷跑一事原本只信了三分，听了心腹嬷嬷的回话之后，立时就眉头一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真是胡闹！我看徐家真是把那徐明菲给宠坏了，京城那边如今正乱成一团，她不好好地待在淮州，还想着偷跑！” “哎哟哟，可不是就嘛！那徐三小姐也太不懂事了，她娘临走之前特意交代了不让她去京城的，她要真的偷跑着去了，这路上若是无事还好，可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还不是要怪到姐姐头上，指不定还会以为姐姐怎么虐待了她，才会让她偷偷地离开淮州的。”林太太见周氏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立即抓紧机会添油加醋的道。 “我虐待她？”周氏一听这话，火气不禁又盛了几分，“老爷离开之前再三交代了，我就差把她当祖宗供起来了，我怎么敢虐待她！不行，她年纪小爱胡闹，我却不能由着她乱来，不然等老爷回来了，可不好交代。” 语罢，周氏便站起身，抬脚就想往徐明菲的院子去。 林太太见状，连忙伸手一拦，开口道：“姐姐你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去徐三小姐那边干什么？” “她如此胡闹，我自然是要好好惩戒她一番才行。”周氏面带不虞地看着林太太，语气不怎么好地道。 “惩戒？那徐三小姐有姐夫和老太爷他们撑腰，姐姐若是惩戒了她，万一等姐夫和老太爷他们回来了，在他们面前告姐姐你一状，那可怎么办？”林太太缓缓道。 “怎么，我一个舅母，连犯了错的外甥女都没权利管了？”周氏本就不满范老爷等人太过宠爱徐明菲，听了林太太这番话，心头更是越发不满了。 682.第682章 另辟 “姐姐你身为舅母，怎么会没有权利管呢？只是……”林太太瞄了一眼周氏的脸色，放低了声音道，“姐夫那边……” 范老爷…… 听到林太太再一次提起自己的丈夫，周氏回想起从前范老爷对徐明菲那百般维护的模样儿，尽管心头怒火丛生，但终究还是忍住了立马去惩戒徐明菲的冲动。 可要让她就这么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轻轻放过，周氏又自认实在是咽不下那口气。 林太太站在一旁，看着周氏的脸色不断变化，眼珠子微微一转，便猜到对方的那点心思，当即就开口道：“姐姐，依我看那徐三小姐就是个烫手山芋，与其一个不好惹得姐夫回来迁怒姐姐，还不如先暂时放着，等姐夫回来了他自己看着办。” “那可真真是便宜她了！”周氏重重地哼了一声，心气不顺地道。 就范老爷的性子，周氏可不相信范老爷能怎么狠得下心去惩戒徐明菲。 “姐姐……”林太太拉过周氏的手轻轻地拍了几下，安抚道，“我知道姐姐心里委屈，可毕竟徐家势大……” “我呸！他们徐家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指不定往后还得靠着我们范家讨生活过日子，还势大个什么劲儿！”周氏正在气头上，说起话来也有些口不择言。 “哎哟哟，姐姐慎言！”林太太听到周氏的话，立刻低呼一身，小心翼翼探头地朝着周围打量了一圈。 之前两姐妹开始说私房话的时候周氏便遣开了周围伺候的下人，这会儿她发起火来，倒也没有引得旁人的注意。 其实这话一出口，周氏就后悔了。 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如今这徐家和范家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徐家要是不好过，他们范家将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亏得屋中除了她和林太太之外没有第三人，不然这些话被人传到了范老爷等人的耳中，第一个吃瓜落的人就是她。 “哎，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周氏心中郁气难平，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万分后悔地道，“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同意让徐明菲留在淮州，与其让她这么折腾，还不如直接让她跟着去京城算了。” “事已至此，姐姐就莫再说那些话了。”林太太安抚了一句，又道，“我看姐姐还是趁着那徐三小姐没有行动，先派人看牢了她，免得她要是真的偷跑了，姐夫回来姐姐不好交代。” 纵然周氏心中十分不愿意承认，却也明白林太太说的十分有道理，只得整了整心神，暂且压下了心中不满，又派了不少人去看管徐明菲。 名义上是更好的防止外人打扰徐明菲修身养性，实际上就是要把她彻底的拘在院子中。 这次的看管就和之前那种半松不紧的模样不同了，不但徐明菲不准踏出院门一步，就连她身边伺候的下人，也是一步都不许离开。 至于吃食等一切日常所需，则是由周氏派人送过去，坚决不给徐明菲往外传递一点消息的机会。 除此之外，原本周氏还想将红柳等贴身伺候徐明菲人拉出来打板子的，还是林太太出面劝了几句这才作罢。 周氏这一举动，算是彻底的打破了徐明菲的计划。 看着小院四周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红柳眼眶一红，噗通一声跪倒了徐明菲面前，哽咽道：“都是奴婢办事不利坏了小姐的事情，求小姐责罚。” “事已至此，责罚你又有什么用？你做事向来小心谨慎，这次走漏了风声，多半是早就有人盯着才会如此，”徐明菲得知偷跑计划失败，心中也有些烦躁，不过看着红柳愧疚得不行的模样，倒也没有胡乱迁怒，只道，“有没有打听清楚，是谁去跟舅母报的信？” “云儿刚才去打听了一下，说是林太太去舅太太院中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舅太太就让人来围了咱们这边，不准咱们院中的人再出门一步了。”红柳擦了一下眼角，赶紧出声道。 “林太太？”徐明菲眉头微蹙，有些出乎意料地道，“居然是她……” 回想了一下往日与林太太相处时情景，徐明菲自认并未有对不住对方的地方，着实想不通对方怎么会这般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还偷偷去周氏那边告了她一状。 难不成……是因为她次次拒绝林栋上门拜访的缘故？ 想起林栋每次见到她时都一副猪哥儿的模样，徐明菲心中就是一阵厌烦。 “小姐，奴婢们现在也不能出小院了，咱们是不是……就不去京城了？”红柳压低了声音问道。 “京城自然是要去的，你觉得我要想走，就凭着院门口守着的那些人，真能关得住我？”徐明菲轻哼一声，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腰间挂着的小香囊。 红柳看到徐明菲的动作，立时就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大了眼睛，压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声，眼睛不受控制地往院中小药房的方向望了一眼，颤声道：“小、小姐，难不成你要……” 徐明菲轻抚小香囊的手微微一顿，看了红柳一眼，没有出声。 这范府毕竟是她的外祖家，若是可以，她也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来。 可现在周氏弄了这么一出来，真要逼急了她，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之前我让你准备的药材，都准备好了吗？”徐明菲低头，看着红柳问道。 红柳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道：“昨天就已经全都准备好了，也按照小姐的吩咐，没有放到药房那边，而是放到了书房中。” 之前她还觉得奇怪来着，明明她们都要计划去京城了，小姐让她准备那几样药材干什么，原来…… 红柳偷偷地瞄了徐明菲一眼，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很好。”徐明菲没在意红柳的异样，微微颔首，抬头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缓缓道，“既然舅母不准我出门，那我也不能就这么闲着，好歹也得去书房好好的练字作画修身养性一番，不然怎么对得起舅母的这番‘好意’？” 683.第683章 激言 周氏从下令将徐明菲给彻底关起来开始，面上不显，实际上心中一直有些忐忑。 说来她也算是看着徐明菲长大，尽管不能说十分了解徐明菲的性子，但大致上是不会错的。 徐明菲从小就是被徐家和范家的人捧在手心上长大的，这十几年来几乎是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就算偶尔被不长眼的人冲撞了，她也总是能找回场子。 因着这个，周氏的心也一直提着，就怕徐明菲不服她的命令，在府中大闹起来。 虽说范老太爷如今不在府中，而范老太太因为重病未愈，并不知道近来府中发生的事情。 可要是徐明菲真的闹了起来，传出去了打的也是周氏的脸。 因而接下来的几天，周氏一直让守院的下人们时刻注意着徐明菲的动向。 下人们得了吩咐，办起事儿来自然十分上心，每天都会将徐明菲的一举一动都向周氏汇报。 “明菲真的只是每天待在书房练字作画？”周氏面前来汇报徐明菲动静的婆子，带着几分惊讶地道。 站在下首处的婆子也不敢随意抬头，听了周氏的话，只低着头重重地应了一声，道：“回太太的话，表小姐确实只是在空闲的时候待在书房练字作画，老奴虽不识字，却也看得清清楚楚。昨儿表小姐写了好几篇大字，今个儿画了一副牡丹图。” “就这些？”周氏有些不太相信。 “老奴一直盯着表小姐，表小姐真的每天就是练字作画，并没有其他特别的举动。”婆子顿了一下，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又道，“对了，表小姐有时候还会去院中的小药房转悠一会儿，不过待的时间也不久，顶多就一刻钟。” “一刻钟，想来也干不了什么事儿。她自小就喜欢捣鼓那些玩意儿，那小间药房还是老爷为了方便她特意布置出来的……”提起这个，周氏心中就是一堵。 婆子察觉到周氏心情有些不好，只老实地低着头，也不敢胡乱出声。 周氏又问了几句，从婆子口中确定徐明菲确实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也就懒得再多问，只叮嘱婆子继续盯着后，便挥了挥手就让人下去了。 “真是想不到，明菲那丫头居然会这么老实……”周氏无意识地拨弄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子，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林太太跟往日一样，一大早就跑到了周氏这边，正好也将婆子的汇报给听了个全。 相比起周氏，林太太对徐明菲的了解就少得多，见周氏一副眉头不展的模样，便笑了笑道：“姐姐，那徐三小姐终究不过就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罢了，你都已经把她给彻底关了起来，徐家的人又全都不在淮州，她一个小姑娘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不成？” “你不懂，明菲那丫头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周氏看了林太太一样，自顾自地缓缓道。 林太太闻言，趁着周氏没注意的时候偏过头，悄悄地翻了一个白眼。 哼！ 什么不一样的小姑娘，还不就是一双眼睛一张嘴巴，没了长辈靠山撑腰，但凡一个有点能耐的人都能把她给降住。 “姐姐，算算日子，老太爷是不是快回来了？”林太太调整了一下表情，凑到周氏身边，语带关心的问道。 周氏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道：“如果不出意外，老太爷差不多就是这几天回来了。” “这老太爷要回来了，姐姐你心里是有个什么章程没有？”林太太问道。 “什么章程？”周氏抬头，面露不解地看着林太太。 “哎哟，我的好姐姐，难道你忘了不成？”林太太见周氏这个样子，当下着急般地拍了一下手，凑到周氏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你之前不是说过，徐家要是真坏了事儿，那徐三小姐的亲事多半得落到你身上吗？如今徐家顶得上事儿的人全都被圣上给关进了大牢，我瞧着怎么都有些凶多吉少的感觉，你说老太爷那般心疼姑太太生的几个孩子，这一回来可不就得关心一二。到时候万一问起姐姐你来，你若是一问三不知，老太爷可不就得生气了！” 这几天周氏也是忙晕了头，林太太不提这茬，她还真差点忘记了这件事儿。 之前老太爷让她为徐明菲几兄妹置办的良田宅子，她已经寻摸得有些眉目了，只待谈妥价格就能敲定。 可这涉及到徐明菲的亲事…… 周氏想起老太爷提议把徐明菲娶回范家来的事儿，心中就是一抖。 她本就打心底地不喜欢徐明菲了，前几天对方还弄了一出偷跑计划，更是让她不满意得很。 这样一个无法无天任性妄为的丫头片子，怎么能做她的儿媳妇？ 一想起这个，周氏就是一阵糟心，只是她也不好跟林太太明说，只得敷衍道：“明菲这不是都还没及笄吗？徐家的事情也还没个定论，就算真的有个什么，这合适的人家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寻好的，着急也没用。” “哎哟，姐姐你这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了？这合适的人选还用得着寻？我看啊……”林太太冲着周氏挤了挤眼睛，掩嘴一笑，道，“只怕老太爷早就看好看了，指不定明年这个时候，姐姐就要多个儿媳妇了。” 儿媳妇…… 听到这三个字，周氏的脸立时就黑了。 林太太看着周氏的反应，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精光，嘴角微微一翘，好似还刺激得不够一般，又道：“姐姐之前不是还心疼老太爷要给徐三小姐准备的那些嫁妆吗？若是徐三小姐做了姐姐的儿媳妇，那些嫁妆还不就通通归姐姐了。” “我是那种贪儿媳妇嫁妆的人吗？”周氏沉着一张脸，哼哼道。 她是气不过老太爷太过偏心徐明菲，眼红那些价值不菲的嫁妆，可这不代表她愿意为了那些嫁妆就牺牲自己的小儿子啊！ 她的小儿子可是范家名正言顺的嫡出少爷，就是将来分家，分到的家产也绝对不会比徐明菲的嫁妆少。 比起为了徐明菲那点嫁妆给儿子娶回来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儿媳妇回来，她宁愿放弃那些嫁妆，另外换个听话的儿媳妇，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684.第684章 漏风 林太太一眼就看穿了周氏心中的不愿，心头不禁一阵大喜。 之前她私下就分析过了，要是徐家真的倒了，以范老太爷等人对她态度来看，徐明菲将来的出路，最好的不是嫁到外头去，而是嫁回范家。 而这最好的人选，莫过于周氏那年岁与徐明菲相当的小儿子。 她心底的那一切谋划，都是在徐明菲嫁不成范家的前提下才能进行的，今日看周氏这般不情愿的态度，着实让她的心放下了一半。 “瞧姐姐说的，我当然知道姐姐不是那种会贪儿媳妇嫁妆的人了。”林太太笑语晏晏地道。 “那你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周氏没好气地瞪了林太太一样。 林太太被瞪了也不恼，只看了周氏一眼，好似感叹地道：“我只是想着徐三小姐那天仙般的人儿，若是能成我的儿媳妇，别说是有老太爷准备的那么多嫁妆，就是只有一半，我就是睡着了都能笑醒。” 周氏起先还没有反应过来，可一听到林太太这番看似无意的玩笑话，心中顿时一凛，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林太太，将林太太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 “姐姐，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林太太察觉到周氏的动作，笑嘻嘻地看着对方道。 周氏却是无视了对方的笑脸，定定地看着林太太，严肃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打徐明菲的主意？” “姐姐，我怎么是在打徐三小姐的主意呢？我不过就是感叹一下罢了。”林太太镇静道。 “只是感叹一下？”周氏冷哼一声，压根不相信林太太的话。 “不然呢，我还能怎么样？”林太太冲着周氏讨好一笑，又道，“难道姐姐能把徐三小姐嫁给我家栋儿？” “当然不可能！”周氏立马回道。 林家早已落败，如今都还是靠着她才能有个饭吃。 徐家就算落败了，可这破船也会有三斤钉，就凭着林家如今的这个模样，她就算再不喜欢徐明菲，也从没将林栋列入徐明菲未来丈夫的人选中。 倒不是她瞧不起林家，不愿意徐明菲嫁去林家，而是她不敢。 她向来都不喜欢徐明菲，徐明菲过得好不好，她其实是一点都不关心的。 若是真的可以，把有大把嫁妆的徐明菲给嫁给林栋，对她来说也并没有坏处。 相反，林太太母子要是能凭着这个过上好日子，她这个做姐姐的看着也是开心的。 可她毕竟只是徐明菲的舅母，就算徐明菲的亲事真的落到了她的手上，没有范老太爷和范老爷的点头，她也是做不了主的。 没瞧着范老太爷都将人选打到了她亲儿子的头上了？ 就这样，上次谈话的时候，范老爷还说了好些怕徐明菲委屈了的话，这人要是换成了林栋，范老太爷是绝对不可能会同意的。 但凡她要是敢张这个口，只怕话还没能说完，就得被范老太爷等人给轰回来。 尽管林太太早就料到周氏会有这个反应，但真的见对方如此断然拒绝，心里头还是极为不舒服。 “我知道，我们林家就是个落魄户儿，姐姐瞧不上也是正常的，可我也不过就是感叹一下罢了，姐姐就这个反应，实在是让人伤心。”林太太委屈地拿起锦帕擦了擦眼角。 周氏见林太太这个反应，也知道自己无意中伤到了对方的自尊心，不由暗自琢磨，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思及此处，周氏心中虽说有些过意不去，但到底拉不下脸面来给林太太赔不是，只好清了清喉咙，道：“妹妹别恼，姐姐就是一时口快而已。你之前不是说看中了翠玉阁的一只镯子？待会儿我就差人去翠玉阁把镯子给你买下来，还有栋儿，我记得他前几天叨念着要刻印章，我库房里有好块上等玉石料子，也拿给栋儿练手。” “这不是让姐姐破费了嘛……”林太太听了周氏的话，双眼微微一亮，也不拿着锦帕擦眼角了，脸上立即就重新换上了笑容来。 “咱们亲姐妹，栋儿也是我的亲外甥，说这些就见外了。”周氏扯着嘴角道。 “那我就谢谢姐姐了。”林太太也不再假作推辞，欢欢喜喜地赢下了。 周氏见林太太这幅见钱眼开的模样，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范家有钱，她这个主母的手上也松快，能用点小钱摆平林太太，总好过在其其他方面费神。 林太太得了好处，也知道今天在周氏这边得不到什么进展了，便起身告辞。 临走之时，还拉着周氏的手，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道道：“姐姐，刚才我真的就是感叹一下而已。徐三小姐那等身份，我真是不敢肖想，只是你也知道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整天在我耳边叨念一些有的没的……罢了罢了，不说那些了，那些没影儿的事儿，要是我家老爷还在说不定还能有个想头，现在……” 说到这里，林太太又哽咽了一声。 周氏也很同情林太太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不然也不会将人接回范家来照顾。 只是对方这个话她实在是不好接，只得安慰性地拍了拍林太太的肩。 林太太见好就收，不再跟周氏多说，福了福身子，便抬脚回了自个儿院子。 周氏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林太太的背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心底转了转，最终还是叹息一声，转身回了屋子。 自打离开了周氏的院子，林太太便收了之前那悲切的模样儿，特意挑了一条会经过徐明菲院子的那条路，看似无意地绕了一圈，才施施然地往自己的院中而去。 林栋今天难得的没有出门，一直守在院门处，远远地瞧见了林太太的身影，就连忙迎了上去。 “娘，你可算是回来了，等得儿子心都慌了。”林栋一手扶着林太太的胳膊，带着几分急切地道，“怎么样，姨母那边是个什么意思？” 林太太横了林栋一眼，眼角不动声色地轻轻在身后跟着的丫鬟身上扫过，伸手点了一下林栋的额头，故意抬高了声调道：“放心，印章的事儿，你姨母已经应了，回头就给你送来。” 685.第685章 私话 印章？ 关印章什么事啊！ 此时的林栋满脑子都是徐明菲，早就将之前说过的想要找个料子雕刻印章的事情给忘了个精光。 林太太一看林栋那个猴急的模样，就知道对方的德性。 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林太太趁着林栋还没在外人面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之前，悄悄地掐了林栋一把，朝着对方投去一道警告的眼神。 “娘，你……”林栋低呼一声，吃痛之下，脑子也总算是清醒了几分，眼角扫了一下周围的几个丫鬟婆子，到底是忍住了心头焦急，强扯出一张笑容道，“娘，我特意差人去外头买了几样点心回来了，就等着娘你回来品尝了。” 点心？ 听到这两个字，林太太立时身子微微一僵，条件反射般地就想起了那些已经早就吃腻了的水晶芙蓉糕。 林栋却没有注意到林太太的这点异样，扶着林太太的胳膊，殷切万分的将人给迎进了屋子。 这母子俩一进了屋，周围伺候的下人便如往常一般退了出去。 林栋装模作样地将一碟寻常点心递到了林太太面前，确定下人们确实全都离开了，这才转过头，看着林太太，急吼吼地道：“娘，您快说说，姨母怎么样了，她同意将徐三小姐嫁给我了吗？” 坐在椅子上的林太太看着碟子中的点心并不是她早已吃腻了水晶芙蓉糕，刚刚松了一口气，还买来得及喝口茶润润喉咙，就听到林栋这番话。 这次她也没有再忍，直接冲着林栋翻了一个白眼，撇了撇嘴道：“什么嫁不嫁给你的？我今天又不是去给你提亲的！” “我知道娘不是去给我提亲的，可你也不是说了要去试探姨母嘛……”林栋走到林太太背后，讨好地将双手放到林太太肩上，轻轻地为对方按摩了起来。 感觉到肩上那颇为适中的力道，林太太轻哼一声，心气儿也不禁顺了不少，整个人半眯着眼睛放松了下来，神情颇为享受。 林栋揉了一小会儿，见林太太也不出声，便轻轻地晃了晃林太太的身子，压着音调，拉长了声音道：“娘……” “行了，别叫魂了。”林太太睁开眼睛，扭头轻飘飘地横了林栋一眼，带着几分无奈地道：“你这性子可真是像足了你爹，真是一点耐心和定力都没有。” “谁让我是我爹的亲儿子嘛……”林栋嘿嘿一笑。 “你个不知羞的！”林太太呸了一声，也不再吊林栋的胃口，开口道，“我刚才试探了你姨母一下，看你姨母的样子，确实是不想把那徐三小姐娶回家当儿媳妇的。” “那不是正好！”林栋闻言，立即兴奋地扭动了一下身子，轻轻地捶了一下自己的手，双眼发亮地道，“我就知道会这样，就表弟那个傻样儿，哪里配得上徐家表妹！” “就你也敢说你人家傻样儿？”林太太不可客气地呛了林栋一句。 “本来就是，表弟已经被姨夫给教傻了，整天就只知道闷在屋中读书，可这都多少年了，也没见读出个什么名堂来，不是傻样儿是什么？”林栋扬了扬脖子，语带轻蔑地道。 “什么叫没读出个什么名堂来？你表弟去年可就中了童生了，等下次在加把劲儿，指不定就能考中秀才，你姨夫和姨母就指望着你表弟能在这上面有出息呢！难道你没瞧见徐家是怎么发家的吗？还不就是徐大老爷中了进士，这才带着全家飞黄腾达了。”林太太说道这里，心中也不禁有些羡慕，只是回头看到自己的蠢儿子，也只得叹息一声，酸溜溜地道，“总比你文不成武不就，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要强得多！” “人生苦短，何必那么难为自己？我这个样子才叫享受生活，旁人就是想像我这样，怕还不行呢！”林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道。 林太太也知道在这个上面跟林栋说不通过，也懒得多计较了，只道：“也亏得有你娘我，要不然哪有你这么潇洒的日子过？你还动不动就说要搬出范府去住，我看真要就这么什么都没有的搬出去了，第一个喊受不了就是你！” “哎呀，娘，我错了还不行了吗？”林栋觍着脸，半跪到林太太身前，一边讨好地给林太太捶腿，一边笑着道，“再说了，现在不是有徐家表妹嘛……娘你不是说了老太爷让姨母给徐三小姐准备了许多良田宅子，将来还会给大把的压箱银？等到徐家表妹进了我们林家的门，那日子定然比咱们现在还好要。” “你想得倒是美，你姨母虽说没有将徐三小姐娶回去当儿媳妇的意愿，却也没有将人嫁给你的意思。”林太太轻飘飘地道。 “为什么？不是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吗？姨母不想表弟娶徐家表妹，不稀罕徐家表妹的嫁妆，可我想娶，我稀罕啊！难道姨母瞧不上我？”林栋眉头一皱，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好歹是姨母的亲外甥，她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这是个人就没有会嫌自个儿银子多的，你姨母怎么可能不稀罕徐三小姐的嫁妆？只是跟徐三小姐的嫁妆比起来，你姨母更喜欢你表弟。”林太太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以我对你姨母的了解，她倒真的不是瞧不上你，不想把徐三小姐嫁到咱们家。” “那她为什么不同意？”林栋追问。 “自然是怕其他人不肯答应啊！”林太太白了林栋一眼。 林栋沉吟了片刻，抬头看着林太太道：“娘，你是说……老太爷和姨夫他们？” “不然还有谁？”林太太抄着手，撇了撇嘴道，“你也别说你将来可能会加官进爵那些有的没的，你扪心自问，就说凭着你现在的样子，你觉得老太爷他们能答应把自个儿的心肝徐三小姐嫁给你？” 林栋语塞。 他就是再自大，没有未来那些虚无缥缈的可能加成，也不敢拍着胸口保证说范老太爷和范老爷肯定能看得上现在的他。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林栋转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颇为丧气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腿。 “你傻啊！要真的他们拒绝一下咱们就算了，我用得着硬生生地盯了徐三小姐那么久，还特意去你姨母那边告了状，把她给死死地关了起来？”林太太啧啧两声，带着几分得意的道。 686.第686章 毒计 “把徐家表妹关起来有什么用？”林栋抽了抽鼻子，抬头看了林太太一眼，焉焉地道，“之前我还能逮着机会去徐家表妹的院子那边转转，现在姨母弄了这么一出，我连去转转的机会都没了。” 这也是林栋今天为什么如此老实地待在院中，没出门往徐明菲那边凑的原因。 不是他不想去，而是围着徐明菲小院的那些下人，一个个凶得很，他刚走进，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人给轰走了。 “说你傻你还真的傻！”林太太伸手点了点林栋的额头，“我要是不去通风报信让你姨母把徐三小姐关起来，这人早就跑了，那你才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了。” “现在也没什么机会……”林栋嘟囔道。 “谁说没机会了？”林太太眉头一挑，轻笑道，“只要人在府中，你就有大把的机会。老太爷他们不愿意把徐三小姐嫁给你，那你就让他不得不愿意好了。” “怎么个让他们不得不愿意了？”林栋察觉到林太太话中有戏，顿时又来了精神，转动了一下自个儿的脑子，压低了声音道，“娘的意思是让我去老太爷他们面前挣表现？” “别白费那个功夫了，就你这样儿，怕是在老太爷他们面前挣一百年的表现也没用。你就不能动动脑子想点其他的？”林太太理了一下袖子，嘴角微翘地对着林栋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娘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林栋伸手，一把拉住林太太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可怜巴巴地道，“娘，我能不能娶上媳妇儿，你将来能不能报上大胖孙子，可全都在这儿了。” “真是，什么都得靠你娘我！”林太太摇了摇头，只觉得颇为心累。 可再怎么心累，这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她也只能操心到底了。 “你想想，一个女子会在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之后不得不嫁给你？”林太太压低了声音，给了林栋一个提示。 林栋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太太，咂舌道：“娘、娘，你的意是……让徐家表妹和、和我……那个？这不行啊，姨夫他们知道了，肯定会直接打死我的！” “除此之外，你还能有什么办法？但凡你能赢得那徐三小姐的心，让她心甘情愿的向着你，我也用不着出这样的主意来。这讲点规矩的女儿家，最为注重的就是名节，咱们在这个上面下功夫，可比在其他方面轻松得多了！”林太太扬了扬眉毛，觉得自己的主意极好。 “可姨夫他们真的会打死我的，徐家表妹可不是外头那些没眼看的粗枝烂叶，我平日连跟她多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跟、跟她……”林栋红着一张脸，结巴道。 他早已到了知人事的年纪，私底下在外头也悄悄的开了荤，前段时间更心花花的想向周氏讨个丫鬟来做通房丫头，只可惜没能成功而已。 对于心中早已倾慕的徐明菲，要是说他心里头没什么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那也仅仅是想想而已，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能够将那些想法付诸行动。 美人儿是重要，可他的性命更加重要啊！ 要是为了美人儿没了命，那才是真的什么都完了！ “蠢蛋，你娘我是那么傻的人吗？我什么时候让你真的和人家怎么了？你不会就做做样子吗？你这满脑子也不知道想的些什么下流事儿，我可不想你还没成亲就给我弄出个孙子来。”林太太没好气地瞪了林栋一眼。 “原来娘你是让我做样子啊……”林栋得知自己想歪过头了，面上不禁有些讪讪。 “不然呢，我还能真让你干什么了？”林太太冷哼一声，道，“你要真弄出了大事儿来，你就是不想被打死也难。若是只做做样子，那徐三小姐也不过就是名节受损，你姨夫他们就是再生气也还有转圜的余地。到时候我再厚着脸皮去求一求，当着他们的面狠狠打你一顿，保证将来你一定会对徐三小姐好，指不定这事情就能成了。” “可要是真那样了，姨夫他们还是不同意呢？”林栋怯怯地瞄了林太太一眼，低声道，“毕竟娘你也说了，不过就是名节受损，只要事情不传出去，外头的人也不知道……” “我呸！这种事情向来都是纸包不住火的，压得住一时也压不住一世，到时候要是老太爷他们真的在外头另外给徐三小姐找了婆家，对方若是知道了这种事情，你以为人家能不介意？”林太太嘴角一弯，带着几分笃定地道，“你姨夫和老太爷那么疼徐三小姐，哪里舍得她受委屈？若真的将人给嫁远了，等到事发之时，那才真是鞭长莫及没有办法。我敢说，你姨夫他们绝对不会允许有那样的情况出现。” 还有一句话林太太没有说。 要是真到了那一步，就冲着徐明菲那一大笔的嫁妆，就算范家能将事情给瞒住，她也要使尽浑身解数把那亲事给搅和了。 捕风捉影这种事情，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几分真几分假，连实锤的证据都不需要摆出来的。 “真的？”林栋听了林太太的话，着实有些心动。 “如果徐家不倒，那徐三小姐的靠山够强，我也不敢给你出这种主意。别说是你做做样子，就是你真的干出点什么事情来，徐家一个强势下来，照样能想办法把事情给摆平。可这不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了嘛，徐三小姐失了靠山，那就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没有娘家依靠，又失了名节，她若不想被浸猪笼或者一辈子青灯古佛，就是不嫁给你也不行了。” “可是娘，徐家表妹被姨母关在院子中，我也接近不得，您这想法就算可行，我也没那个办法啊！我总不可能强闯小院，然后冲到徐家表妹屋子里去乱来吧？”林栋心动归心动，倒也没被林太太的话给完全冲昏头脑。 “傻儿子，娘让徐三小姐被关起来，自然是有原因的。”林太太掩嘴一笑，压低了声音道，“放心，娘都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只要运作得好，不但能成事儿，还能让其他人说不出你一个不好来！” 687.第687章 反告状 林栋好奇林太太嘴里所说的好办法，一个劲儿的扭着林太太想要探听一二。 只是这次林太太却卖起了关子，说什么也不肯提前透露一个字，只说事情还没完全准备好，等准备好了再跟林栋细说。 躲在屋中窃窃私语的母子俩丝毫不知道，在他们说得起劲儿的时候，有人悄悄的靠近了门口偷听了许久，又在他们说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偷偷地离开了。 期间因着林太太习惯性地遣开了下人的缘故，偷听之人来去之间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而被林太太母子挂在心上惦记的徐明菲，此时也结束了在书房的“修身养性”日常，回到卧室中，靠在软枕上听着红柳和云儿说话。 “小姐，奴婢几天画的牡丹图怎么样，是不是比红柳姐姐昨日写的大字要好？”云儿立在一旁，一边为徐明菲打扇子扇风，一边笑嘻嘻地道。 徐明菲喝了一口厨房特意送来的果子露，抬头看着云儿，难得好心情地笑道：“你画的牡丹图倒是比以前进步了不少，可比起红柳的字，还是差上了几分。若想赶上红柳，我看你还得多练几年才行。当然，这得是在红柳不进步的情况下。” “小姐！”云儿邀功不成，嘟起了小嘴，带着几分委屈道，“红柳姐姐平日里最是勤奋了，照你这么说，奴婢岂不是一辈子都赶不上红柳姐姐了？” “事在人为，你要是能少贪睡偷懒，还是有几分希望的。”徐明菲打趣道。 站在另一边的红柳听了，虽没有吭声，但她神情无不显示出对徐明菲这番话的赞同。 云儿也不过是想说点话逗趣罢了，并不是真的要跟红柳争个长短，见徐明菲笑了，便心满意足了。 正在主仆三人说得高兴之时，穿着一身粉色衣衫的范玥儿神色慌张从门外冲了进来，身后还追着几个外头守门的婆子。 “五小姐，太太交代了，不准任何人来打扰表小姐的……”婆子追在范玥儿身后，想拉范玥儿却又不敢，只能拿着周氏的吩咐来说事儿。 可婆子的这些话，吓得住被人，却吓不住范玥儿。 “我是明菲的亲表姐，来找她说话算得了什么打扰？你们都赶紧给我滚开，别想着拿我娘来说事儿，惹毛了我，把你们通通都卖出府去！”范玥儿砰地一声将手中捧着木盒子摔在屋内的小桌上。 几块质地上乘的用来雕刻印章的玉石料子，当即就被震得从盒子里掉了出来，落到了桌面上。 也亏得桌面上铺了一层富贵花开图样的桌布，这才没让掉落出来的玉石料子被磕到。 饶是这样，也把跟在后头进来的几个婆子吓得个够呛。 她们是没什么眼力，却也知道这样的玉石料子定然值不少钱，要真是摔着磕着了，范玥儿一生起气来，全都怪在她们这些下人头上的话，那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怎么，还不走？”范玥儿见婆子还立在那里，也没心情跟她们掰扯，抄起桌上放着的茶杯就往婆子身上扔。 几个婆子挨了几下，见范玥儿着实不太好惹，想着周氏平日对范玥儿娇宠，就算拿着这事儿去告一状，怕是也讨不了什么好，到时候再被范玥儿记恨一通，更是得不偿失。 想通了这一点，婆子也不敢真的惹毛了范玥儿，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低声说了几句赔罪的场面话，就脚底抹油的溜了。 反正只要徐明菲没有出院子就好，其他的……她们惹不起范玥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待婆子们都退出了房门后，徐明菲才从软榻上做起了身，瞄了一眼桌上散落着的玉石料子，面带好奇地看着范玥儿道：“玥表姐，你这是怎么了，一来我屋子就开始摔东西，是谁惹了你不成？” “哎呀，明菲，大事不好了！”范玥儿压根就没去管被她摔到了桌上的玉石料子，急忙忙地跑到徐明菲身边，紧紧地抓住了对方的手。 察觉到范玥儿手心冒出的冷汗，再看了看对方脸上那做不得假的惊慌之色，徐明菲顺手将人也拉到软榻上坐下，细声道：“玥表姐，瞧你着慌慌张张的样子，连头上的发钗都有些歪了。跟我说说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别管发钗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就是刚才……”话说到一半，范玥儿发现红柳和云儿居然还在屋子里没有退出去，便硬生生地止住了话头，冲着徐明菲使了一个眼色。 徐明菲见范玥儿一副要跟她单独说话的模样，心中也升起几分好奇，却也没有让人退出去的意思，只道：“玥表姐，红柳和云儿都是我的贴身丫鬟，都是值得信赖的自己人，你有什么话就说，她们不会向旁人透露半分的。” “哎，我到不是怕她们把我的话透露出去，我只是……”范玥儿咬了嘴唇，见徐明菲确实没有让人离开的意思，也就不再多做纠结，开口道，“明菲，刚才我娘让我拿了几块刻印章的玉石料子给我表哥送去，结果我去了栋表哥那边，发现院子里一个下人都没有，而栋表哥和我姨母两个人却躲在屋子里说悄悄话。我一时好奇，就凑过去听了几句，没想到他们居然在说你！” “说我？”徐明菲皱眉，略显疑惑地看着范玥儿，“他们说我什么？” “他们在商量怎么让你嫁给栋表哥！”范玥儿紧紧地抓着徐明菲的手，面上尽是掩不下去的惊慌。 不待徐明菲继续细问，便张嘴飞快地将在林太太那边偷听的事情跟徐明菲抖了个干净。 因到底是隔着门的，加之害怕被林太太和林栋发现，范玥儿听得也不是特别的清楚，但关键的几个地方却还是听出来了的。 比如林太太和林栋准备从徐明菲的名节上下手，让范老爷和范老太爷等人松口，好让徐明菲给林栋。 起先徐明菲的表情还算是淡然，但是越往后听，她的表情就越严肃，到了最后已经完全黑了脸。 而站在一旁的云儿和红柳，同样被这样的消息气得火冒三丈， 她们家小姐，徐家唯一嫡出的姑娘，也是林栋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能够肖想的？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688.第688章 安抚 范玥儿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自个儿好奇心驱使下的偷听，居然就从林太太母子的那里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林栋，他怎么敢！ 虽说林太太是她的亲姨母，林栋也是她的亲表哥，但两人的那番谋划，着实让她听了之后又惊又怒。 她以前是跟徐明菲不太对付，有时候生气嫉妒起来真的是恨不得徐明菲越倒霉越好。 可自打徐明菲帮她逃脱了陈秀珠的算计之后，她就已经真的将对方当做好姐妹了。 尽管林栋是她的亲表哥，但就对方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混账样儿，如何配得上徐明菲？ “明菲，我看姨母跟栋表哥是疯了，居然打起了你的主意，你可千万得警醒点，不能中他们的计啊！”范玥儿紧紧地抓着徐明菲的手，懊恼地伸手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可惜姨母没说他们到底要怎么做，不然明菲你也能多提防一下。” 站在一旁的红柳和云儿早已气得不行了，听了范玥儿的话，连忙出声附和。 比起稳重的红柳，云儿的脾气稍显急躁，也顾不上还坐在屋中的范玥儿，张嘴就道：“小姐，那姓林的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打盆水照照自个儿是个什么德行，居然敢把那等龌龊的念头和手段用到小姐身上。咱们老爷现在是情况不明，可不代表咱们徐家好欺负！小姐，咱们立刻给三老爷和京城那边写信，还要把事情告诉范老太爷和舅老爷。” “对对对，告诉祖父和我爹！哦，还有我娘，表哥他们是背着我娘琢磨的，我娘要是知道了，定然也不会饶过他们！”范玥儿闻言，立马重重地点了点头。 “咱们家的事情已经够乱了，我要是写信给三叔和娘他们，岂不是让他们乱上加乱？更何况远水救不了近火，就这信件一来一回的功夫，真要发生什么也早就发生了。至于外祖父和舅舅……”徐明菲面色虽沉，却没有像云儿那样直接发出火来，看了范玥儿一眼，轻声道，“口说无凭，你就算告诉他们了，到时候追究起来，怕是你姨母和表哥也不会承认的。” “总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范玥儿眉头一竖，正色道，“就算他们不承认我也要说，比起姨母他们，我爹肯定是更相信我的。” “我当然知道舅舅肯定是更相信玥表姐，只是……”想起周氏与林太太那日益亲密的状态，徐明菲可不敢保证之周氏要是知道了这种事情，能够真的做到大义灭亲。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她实在是不怎么相信周氏的品性。 如今范太爷和范老爷都不在府中，万一闹出来后周氏不站在她这边，反而被林太太鼓吹几句就跟对方凑到了一堆，那被关在这院中的她岂不就成了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还只是什么啊！”范玥儿不知徐明菲心中的顾忌，干脆站起身，道，“我现在就去找我娘，让她教训一下姨母和表哥！” 说罢，范玥儿抬脚就要往外走。 徐明菲见状，连忙伸手拉住了对方，快速道：“玥表姐，你别太冲动了。” “我这哪里是冲动，我这是要为你出头啊！”范玥儿挣了一下，没能挣开徐明菲，不由回过头，面带疑惑地看着徐明菲，“怎么，你不愿意？难不成你还真看上我栋表哥，想嫁给他了？” 看上林栋？ 怎么可能！ 没料到范玥儿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徐明菲不禁生出几分哭笑不得的感触来。 “玥表姐，我跟林栋统共就没见过几面，到现在为止连他到底长什么样儿都记不太清楚，怎么会对他有那种心思……”徐明菲稍稍用力，将范玥儿重新拉回了自己身边坐下。 “那你什么意思？”范玥儿偏过头，开口追问道。 “我的意思是先缓一缓，他们就算真要动手，也不会那么快的。算算日子外祖父这几天就该回来了，你先别告诉舅母，等到外祖父回来了，再一起告诉他们，到时候由外祖父出面，也免得舅母为难。况且院子有那么多下人守着，我也出不去，除非硬闯，不然你姨母他们就算想做什么，也是成不了事儿的。”徐明菲安抚道。 “我娘有什么为难的……”范玥儿下意识的接了一句，随即便反应过来，想到了周氏和林太太之间的关系。 她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桌上被她摔得震出盒子的玉石料子，想起临走之时周氏还在吩咐下人去外头给林太太买玉镯回来，心中也就少了几分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底气。 徐明菲见范玥儿没吭声了，也知道暂且算是安抚住了对方，又对范玥儿安抚了几句，郑重地道谢之后，就送对方离开了。 “小姐，咱们真的就这么忍着？舅太太不让咱们出门，那林太太母子又在乱打主意，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真当咱们是软柿子，可以让人随意拿捏了！”云儿见范玥儿走了，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压住心头的火气。 “不然怎么样，你还能打出去了？”徐明菲抬头。 “只要小姐一句话，奴婢就是拼了性命，也会打出去的！”云儿郑重道。 “小姐，云儿的话虽说有些冲动，但也不无道理。小姐想要偷偷离开的事情就是那林太太告诉舅太太的，恐怕那林太太母子早就打上小姐的主意了，实在是不得不防啊！” “我知道。”徐明菲伸手抚了抚衣襟，轻哼一声，道，“那对母子不但早就打上了我的主意，而且估计在外祖父回来之前就会行动了。” “什么？”云儿闻言，不禁低呼一声，急急道，“小姐，那小姐你刚才让人玥小姐等老太爷回来再……” “我不这样跟她说，她哪里安静得下来？”徐明菲顿了一下，也不欲跟两个丫鬟解释她对周氏的那点不信任，只道，“不过咱们这几天在书房里可不是白待着的，着实不需要跟人去拼命，顶多到时候我弄出来的那点小玩意儿多几个人来受用罢了。” 689.第689章 火起 听到徐明菲提到她们几人私底下弄出来的那些小玩意儿，红柳和云儿互看了一眼，焦灼的心不由稍稍放松了一些。 旁的她们不敢保证，但是自家小姐捣鼓出来的那些效果各异的药粉药丸，她们还是很相信的。 不过就算有那些小玩意儿，也不能够完全让人放松。 红柳上前一步，略带忧心地低声道：“小姐做出来的那些东西是好，可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困于院中，那林太太真要使起坏来，着实也不好对付。” “这确实也是一个问题。”徐明菲点头。 “哎呀，可惜玥小姐没能听到那对母子到底要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云儿懊恼地跺了跺脚，而后道，“小姐，要不我想办法偷偷溜出院子，去那对母子那边查探一番？” 出于心中对林太太和林栋两人的厌恶，云儿也不欲提两人的名字了，直接用那对母子之类的称呼替代。 若是换在往日，纵是徐明菲不计较，红柳身为丫鬟中的大姐姐，也是要出言管一管的。 可如今她对林太太母子的感官与云儿一般，没用跟难听的话来称呼对方就已经很不错了，自然不会因着这个去管教云儿。 “坐以待毙确实不是我的风格，不过……”徐明菲抬眼，看着云儿道，“外头守院的人看得严，你有把握能溜出去？” 云儿见徐明菲意动，连忙拍着胸口保证道：“小姐放心，别的不敢说，但打听消息什么我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外头守院的婆子们是挺严，要是咱们一群人偷溜出去可能还有些困难，但就我一个人只要小心点，却是没有问题的。” “那你就去试试好了，若是查探不到什么也别着急，小心别被人发现打草惊蛇就行了。”徐明菲吩咐道。 “是！”云儿福了福身子，低低地应了一声。 红柳见云儿有了任务，便开口道：“小姐，那奴婢呢？有没有什么事是奴婢可以做的？” “放心少不了你的。”徐明菲双眼微微一眯，低声道，“咱们在后门那边准备的马车被舅母给收了，可陈护院和刘护院毕竟是我们的徐家的人，舅舅不在，舅母为了不把事情闹大，应该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前几天我让你想办法买通守门的婆子，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回小姐的话，外头守门的人中，有个窦婆子，跟咱们太太身边的蔡嬷嬷是表姐妹，昨儿奴婢已经跟窦婆子说上话了，窦婆子答应了，只不过求着小姐，要是后头追究起来，还请小姐帮忙一二。”红柳低声道。 “这不是难事。”徐明菲点头，又道，“你去联系窦婆子，蔡嬷嬷那边是个什么反应？” 蔡嬷嬷被范氏以照顾为名留下看管她的，之前周氏管她管得不是很严的时候，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小院被周氏严加看管了起来，蔡嬷嬷虽没多说什么，却也跟着消沉了下来。 听到徐明菲提到蔡嬷嬷，红柳好似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抿嘴一笑，压低了声音，对着徐明菲道：“小姐，蔡嬷嬷也是个妙人，奴婢找上了窦婆子前一天，蔡嬷嬷就病了，说是老毛病复发，如今还躺在屋中休息。” “这么巧？”徐明菲眉头微挑。 这个蔡嬷嬷，不愧为范氏的心腹嬷嬷，只怕早就看出端倪了，不过却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还“病”上了。 就凭着蔡嬷嬷的这份眼力，着实不容小觑。 “既然蔡嬷嬷病了，你们也就别去打扰她休息了。我记得她的房间在是靠在西厢那边的，那边暑气重，不适合养病，把东厢那边靠着小莲池的房间腾出来，让蔡嬷嬷过去养病。”徐明菲稍稍思索了一下，又对着红柳道，“你抓紧时间联系上陈护院他们，让他们在两天之内重新准备好东西，随时准备接应咱们离开淮州。” 两天？ 红柳应了一声，随即脑中飞快地转了转，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一步，凑到徐明菲身前，用比之前更低的声音道：“小姐，你的意思是……那对母子……” “嗯。”徐明菲微微颔首，给了红柳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红柳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徐明菲脸上那从容不迫的神情，低声道，“小姐可是猜到那对母子会怎么做了？” 徐明菲嘴角微翘，没有直接回答红柳的话，转而道：“这几天热得厉害吧？” “是……”红柳不明白徐明菲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不过还是十分尽责地回道，“这几天热得很，不过咱们小院的冰倒是没短缺，就是听着下人们抱怨干热得很觉得不舒服。瞧着这样子，怕是今年的秋老虎要来了。” 徐明菲轻笑一声，手指拨弄了一下挂在腰间的小香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感叹：“天干物燥啊！” 三更时分，月朗星稀，银色的月光洒满大地。 徐明菲所住的小院与往日一般，早早地就熄灯休息了。 就在这万籁寂静之时，一道橙红色的光芒悄悄地在小院的一角中升起。 院中守夜的婆子坐在一张小几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正迷迷糊糊的在打瞌睡。 突然，迷迷糊糊之中，半眯着眼睛的婆子感觉到一股不同于暑气的热意袭到了自个儿身上，不由皱着眉头砸砸了嘴，强忍着困意睁开了眼睛。 哪想这眼睛一睁，入眼便满是火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院西北处堆放杂物的地方居然燃了起来，橙色的火苗窜得已经足有屋檐高，并且正迅速往外蔓延。 见此状况，守夜婆子立时就吓得身子一软，噗通一声摔倒了地上，瞌睡瞬间消失无踪。 “来人啊，走水啦！快来救火啊！” 刹那间，一道尖利而高亢的叫声从婆子的口中发出，犹如一把重锤，砰地一声，打破了范府宁静的夜晚。 橙红色的火光在漆黑的夜中尤为明显，原本睡着了的众人被婆子的叫喊声吵醒，看到窗户上印照出来的火光，一个个脸衣衫都来不及穿整齐，套上鞋子就急急忙忙地冲出门找水来救火。 守门的几个婆子闻声，当即惊了一跳，也顾不上守不守门的了，起身就小院里冲。 忙乱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林栋，偷偷地趁乱溜进了小院，直接往徐明菲所住之处奔去。 690.第690章 弱鸡林 今夜无风，可火势却蔓延得相当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印红了半边天，也引得了范府中其他人的主意。 很快，原本已经熄灯了的院落纷纷重新点起了灯笼，不少刚刚才从床上爬起来的丫鬟婆子也顾不上交流，纷纷加入了救火大军中。 徐明菲所住的屋子离起火的西北角有一段距离，可就在院中众人忙着救火的时候，她这边却静悄悄的，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只有廊下一对小小的灯笼静静地挂在那里。 偷溜进院子的林栋避开了众人视线，好不容易抹黑靠近了徐明菲的屋子，发现院中静悄悄的没有动静，不但没有觉得反常，反而在心中暗呼侥幸。 他探出头，朝着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看到周围有守夜的人，便屏住了呼吸，躬着身子飞快地窜到了的屋门前。 侧耳听了听，隐约听到屋中传出轻微而平缓的呼吸声后，林栋直起了身子，低低地清了一下嗓子，而后深吸了一口，伸出双手压在门上，用力一推。 嘎吱…… 没有遇到丝毫的阻拦，门应声而开，林栋什么都没想，直接就往内室冲去，口里还喊道：“不好了，着火了，三表妹，徐三表妹你在哪里，快跟我走……” 砰！ 砰砰！ 三道闷棍声响起，还未冲进内室的林栋话音戛然而止，身子忽地一软，噗通一声，整个人毫无知觉地倒到了地上。 屋内静默片刻，一个手持长棍的黑影上前一步，用长棍戳了林栋一下，确定对方没有反应后，又抬脚往对方身上踹了几下。 林栋躺在地上，任凭黑影又戳又踹，跟个死猪一般，没有丝毫的反应。 “小姐，人晕了！”黑影低呼一声，发出一道满含兴奋的声音，随后便从旁边的地上提起一盏灯，拿出火折子将其点燃。 微弱的烛火燃起，照出了黑影的真身。 云儿拿起灯，凑到林栋身前，见林栋紧闭双眼，不由又兴奋道：“哈哈，真晕了！哼，敢闯到小姐屋中来，被我打晕也是活该！” “你怎么打了三下，小心真把人给打出毛病来，反倒是坏了小姐的计划。”红柳从内室走出来，朝着地上的林栋看了一眼，眉头微蹙道。 对于这个敢肖想自家小姐的林栋，红柳才不关心对方的死活，她关心的是她们今晚的计划能不能顺利进行。 “红柳姐姐我练习了好几天，有分寸的，打他三下也只是怕我力气不够，打一下他不晕，不会把他打出个好歹来的。”红柳扬着脖子，颇为自信的道。 这时，之前同样待在内室的徐明菲也走了出来，听到红柳和云儿的话，不由笑道：“云儿，就算你没把人打晕也没关系，屋子里点了我特制的香，林栋没有吃解药，进来最多不过三息就会晕倒，不到明天早上，他是不会醒过来的。” “奴婢这不是防范于未然嘛！”云儿嘿嘿一笑。 红柳轻轻地瞪了云儿一眼，也没多说，转头对着徐明菲道：“小姐，果然不出你所料，那对母子还真的在火上面做手脚了。他们胆子也太大了，要是咱们真的什么准备都没有，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我困于院中，林栋也没法正大光明的进来。他们既想在我的名节上动歪脑筋，又不想背上不好听的名头，除了不得已之时的救命之恩，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想想看，这大半夜，我要是衣衫不整的模样被外男看见了，对方又因为着急救我出火海在跟我有点肢体接触，回头再被府中的下人瞧见，这救命之恩顶在上头，我但凡有半点怨言只怕就会被有心人戳脊梁骨了。”徐明菲嗤笑一声，颇为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林栋，低声道，“只可惜，这世上的好事儿，可不会都让他们给占全了，想要算计我，也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呸！这对母子也够不要脸的！”云儿啐了一口，心气不顺之下，又抬脚踹了林栋一脚。 “行了，咱们也别多说了，趁着还没人往这边来，赶紧按计划行事。”徐明菲低声道。 “是。”云儿和红柳闻言，也不再多说，齐齐应了一声，便干起正事儿来。 金银细软什么的早就收拾好了，红柳和云儿各自将收拾好的包袱背上后，再藏好之前云儿打人用的长棍，然后就合力抬起了地上的林栋。 别看红柳和云儿两人只是小姑娘，可因着平时跟在徐明菲身边锻炼有加的缘故，力气并不算小。 林栋虽说是个男子，但被林太太溺爱着，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力气活，活脱脱的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 人看着还勉强够得上高大二字，可身子骨却瘦得很着实没几分分量，云儿和红柳两人将人抬起来，还不算特别吃力。 这时，外头的火势已经大了起来，隐隐有人声往这边而来。 主仆三人打理好一切，便快速出了屋子，直接往西厢那边而去。 路过西厢那边的小莲池之时，徐明菲抬头朝着紧闭着窗户的厢房看了一眼，回头对着抬着林栋的云儿和红柳道：“把人扔进莲池里。” “是！”云儿和红柳再次应了一声，手上一松，干脆利落地将林栋往小莲池一扔。 噗通！ 弱鸡林栋立时就变成了落汤鸡林栋。 小莲池的水也不深，林栋半躺着落到水中，池中的水也就堪堪淹到了他胸口处罢了。 夏天气温偏高是不错，可若是一个人毫无知觉的在莲池中泡上一夜，也是一件够呛的事。 “走！”徐明菲一声令下，率先转身往不远处的小门而去。 红柳与云儿紧随其后，谁也没有回头往小莲池的林栋多投去一眼，因而谁也没有发现，她们转身离开之时，西厢房紧闭的窗户悄悄地打开了一条半指来宽的缝隙。 不一会儿的功夫，主仆三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小门之后。 同时，那条半指来宽的缝隙又大了几分，一个颇为富态的身影从窗口探出，朝着已经没了身影的小门那边望了望后，又低头看了一眼泡在莲池中林栋。 富态的身影沉默了片刻后，转身回屋，拿起地上的小几直接用力往窗户上一砸。 691.第691章 闹腾 哐当！ 不算特别结实的窗户被这么一砸，直接往外飞了出去，落到了窗外的小莲池旁边。 这乍一看上去，窗户不像是被砸开的，倒好像是被什么人给撞开了一般。 窗户大开，银色的月光顷刻而入，照亮了一直处于黑暗中的富态的身影。 这富态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特意被徐明菲迁到西厢这边养“病”的蔡嬷嬷。 蔡嬷嬷迎着月光，再次探头往外看了看，见到小莲池的林栋依旧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将手上拿着的小几重新放好，而后便飞快地拉扯了一番自己原本还算整齐的衣衫，又将头发弄得凌乱了几分，还狠心在自己身上掐了好几把。 做完这一切，蔡嬷嬷侧了侧耳，隐隐听到已经有人声往西厢这边而来了，也不再多耽搁，当即就扯开嗓子往人声处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有贼，有贼偷跑进来了！” 别看蔡嬷嬷身材颇为富态，可跑起来却丝毫不慢，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冲到了因为起火而前来查探情况的几个婆子面前。 院中火势一起，整个范府都被惊动了起来，大火蔓延得快，但府中下人众多，一起救起火来，虽说还没能将火给扑灭，但好歹暂时算是将火给控制住了，没往正屋这边来。 那几个婆子原本是得了周氏的命令，要去徐明菲那边看看情况的，可不料还未靠近徐明菲的住处，就被赤着脚披头散发朝着她们跑来的人给吓了一跳。 其中一个走在最前头提着灯笼的婆子眼尖，一下就认出跑来的人是范氏特意留下来的心腹蔡嬷嬷，当即就迎了上去，惊讶道：“老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了？” “快、快跟我来，院子里进贼了！那该死的贼人居然半夜摸到了我屋中，还……”蔡嬷嬷话说一半，好像难以启齿一般不再继续往下说，只是羞愤地跺了跺脚，一把抓准婆子的手，不由分说地拉着人就往西厢那边跑。 “有贼？”婆子被蔡嬷嬷的话吓了一跳，再看到蔡嬷嬷这幅衣衫不整的模样，脑子里瞬间充满了各种联想。 这大半夜，摸到女人房中…… 该、该不会是淫贼吧！ 想到这个可能，婆子立时呼吸一窒，心中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快，快点过去，别让那个贼给跑了！”蔡嬷嬷好似没有注意到婆子的异样一般，也不再多做解释，就一个劲儿的拉着人往西厢而去。 这领头的人被蔡嬷嬷拉走了，跟在后面的几个同样被院中进贼了这个消息给吓了一跳的婆子对视一眼，只犹豫了一下，便稀里糊涂的追着前头的两人往西厢而去了。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林太太衣冠整齐坐在内室之中，双眼紧紧地盯着门口处，手上端着一杯早已凉透了的茶，几次想往嘴边送去，却没每次送到一半就停下了动作。 自打林栋离开这边，林太太不由自主地就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尤其是在听到外头隐隐从徐明菲小院那边传来的救火声，更是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林太太终究是没能忍住，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开始在屋内来回踱步。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传来消息？ 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了吧？ 要不……她亲自去瞧瞧？ 林太太有些犹豫不决。 正待她纠结万分之时，门口处终于传来了动静，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衫的丫鬟连通报一声都来不及，便急匆匆地推门而入，一眼看到穿戴整齐的林太太，张口就道：“太太，大事不好，栋少爷他、他……” “出什么事了，我家栋儿怎么了？”林太太终于等到了林栋的消息，一把拉住丫鬟的胳膊，不由双眼放光地看着对方，眼中透着几分旁人无法理解的激动。 丫鬟没有察觉到林太太那异样的激动，白着一张脸，目光闪烁地看了林太太一眼，喘着气道：“太、太太，栋少爷他、他半夜摸到蔡嬷嬷的屋中，被当做……贼给抓起来了！蔡嬷嬷这会儿正闹着，说是栋少爷轻薄了她，要送栋少爷去见、见官。” 轻薄，见官。 这两个词在林太太脑中炸开，顿时炸得她脑子一片混乱。 蔡嬷嬷？ 那是谁？ 这真要闹的话，该闹的不该是徐明菲吗？ 事情与预想中的不太一样，林太太混乱了一下，立马就清醒过来，不禁心中一个咯噔，暗道一声不好，伸手力地抓着丫鬟的胳膊，带着几分慌乱地道：“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那蔡嬷嬷是什么人，栋儿怎么会去她的房中，被当做贼给抓起来？” “太、太太，蔡嬷嬷是徐三小姐院中的嬷嬷，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是刚才有人来告诉奴婢的……”丫鬟被林太太的手抓得生疼，可看到对方听了她的话之后瞬间变得扭曲的脸，想喊却又不敢，只得硬生生地忍下了。 “徐、徐三小姐院中的嬷嬷……怎、怎么会……”林太太忽地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这事情的发展情况不对啊！ 不该是这样啊！ 她家栋儿这个时候不该是英雄救美把徐明菲救出火海吗？ 怎么会跑到一个那个什么蔡嬷嬷的屋子里当贼去了！ 不对，不对，这事情不对！ “太太！”丫鬟见状大惊，连忙伸手扶住林太太的身子。 “不适徐三小姐那边着火了吗，徐三小姐人呢？”林太太反手抓住丫鬟，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方问道。 丫鬟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道……” “你个蠢货还能知道什么！”林太太大怒，重新站直了身子，用力一把推开丫鬟，抬脚就出了内室，直接小跑着往徐明菲的小院而去。 救火的，抓贼的，喊着见官的，整个范府可谓热闹非凡。 等到姗姗来迟的周氏好不容易稳住了闹着要上吊的蔡嬷嬷，想起要去安抚一下受惊的徐明菲时，才发现对方人已经不见了。 692.第692章 不傻 徐明菲，她跑了！ 意识到这一点，周氏面色一沉，只觉得脑门上的筋突突的厉害。 真是没想到，她都让人把徐明菲给看得这么严实了，她居然还是能逮着机会偷跑了！ 周氏胸口一阵上下起伏，睡到一半被吵醒的她，又碰上了这些让人头疼的事情，整个人不禁处于暴怒的边缘。 机灵点的下人发觉情况不妙，能偷溜的全都脚底抹油偷溜了，没办法溜走的，也一个个站在角落处，假装自己不存在。 唯有林太太，在周氏暴怒的边缘，还拿着锦帕一边抹眼泪，一边为林栋喊冤：“姐姐，你可得为我家栋儿做主啊！栋儿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你在了解不过，他就是再混账，也不会干出在半夜偷偷摸进女眷房间这种事情了，更别说是去轻薄那个年纪比我都还大的蔡嬷嬷……那蔡嬷嬷不过是个下人，张口就胡乱冤枉栋儿，不但把栋儿打得到现在都没醒过来，还喊着要栋儿去衙门见官，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你还说！”周氏眼带阴沉地扫了林太太一眼，半眯着眼睛道，“林栋那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自个儿心里清楚得很。” “我哪里清楚什么……”林太太低头抹泪，开始装傻。 “他到底有么有轻薄蔡嬷嬷这件事，我先不跟你计较。可他要是没鬼，这大半夜的，能跑到徐明菲的院子去？还有这火，怎么早不着，晚不着，偏偏就是林栋摸进院子的时候着了？说，明菲丫头院子的火，是不是你们母子俩弄出来的？”周氏狠狠地瞪了林太太一眼，道，“妹妹，有些事情我不计较，并不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看在咱们亲姐们一场的份儿上给你个面子，但这并不代表你能把我当傻子随便糊弄！” “冤枉，姐姐我没有！”林太太听见周氏的话，面上不显，心头不由一阵心虚，只得掩饰般地抬头喊冤，“那火可是从小院里面燃起来的，姐姐你让人把小院守得那么紧，我和栋儿拿来那个本事去放火啊！依我看，这火说不定就是徐三小姐自己放的，为的就是引得府中大乱，她好趁乱逃走。” 林太太哪里敢承认放火一事，脑子一转，直接就将黑锅扣到了徐明菲的头上。 反正……徐明菲已经跑了，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来反驳她了。 至于林栋怎么会而在半夜出现在徐明菲院中一事，鉴于林栋还没醒过来，母子俩还没机会对一对口风，林太太也不敢随便乱说，只避开不提。 刚开始说话的时候林太太还稍稍有些底气不足，可越往后面说，她的底气就越足，到了最后就差指天发誓说起火一事跟她没关系了。 “我管你有没有！”周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现在我也没工夫跟你扯这些！” “姐姐……”林太太见周氏发火了，也不敢在触霉头了，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周氏见林太太终于安静了，深吸了一口气，心底一阵烦躁。 没过多久，周氏的心腹嬷嬷快步从外面走进屋，凑到周氏耳边快速低声回禀了几句。 周氏听了一会儿，眉头一皱，脸色越发难看，沉声道：“没找到？” “回太太的话，除了老太太的院子之外，其他的地方老奴都已经找过了，并没有看到徐三小姐。”心腹嬷嬷顿了一下，偷偷地抬头瞄了周氏一眼，试探性地道，“太太，要不要老奴找借口去老太太院子里找一找？” “不用了。”周氏摆手，“老太太身体不好，明菲那丫头不会去惊动老太太的。我看那丫头多半是已经跑出府了！徐家的那几个护卫在哪里？” “老奴让人去看过了，那几个徐家的护卫也不见了。”心腹嬷嬷低声道。 “好哇！”周氏气极反笑，“看来还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早知道上次就把那几个护卫一起给关起来了！” “那太太，要不要让人去出府去追？”心腹嬷嬷提议道。 林太太坐在一旁，虽说没有开口说话，但是耳朵却一直都竖得尖尖的。 这会儿听到心腹嬷嬷的话，也顾不上装哑巴了，连忙附和道：“姐姐，可不能就让徐三小姐这么跑了，这外头的人要是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你还知道不能让外头的人知道了？”周氏恨恨地瞪了林太太一眼，不待对方回答，转头对着心腹嬷嬷道，“现在已经大半夜了，咱们府上起火已经引得城中不少人注意，明菲丫头的偷跑的事情，绝对不能再传出去。” “那……不追了？”心腹嬷嬷疑惑道。 “怎么能不追！老太爷就快要回来了，这人跑了，要是不追回来，我怎么交得了差？”想起这个，周氏就一阵气闷。 徐明菲就是她的克星，但凡她遇到跟徐明菲有关的事情，就没有一件是顺利的。 “那……”心腹嬷嬷打量了一下周氏的神情，低声道，“老奴让人私底下偷偷找？这会儿正是半夜，外头正没什么人，徐三小姐就算要跑，未免引起太多人注意，估计也跑不了太远。” “城门已关，她就算要出城也得等到明早才行，你也别让人到处找了，就去城门守着，也免得引起旁人注意。”周氏思索了一下后，又添了一句道，“再派人去老大夫那边查探一下，明菲跟老大夫交情匪浅，说不定会躲到那里去。” “可太太，那老大夫近来似乎不在淮州。”心腹嬷嬷提醒道。 “人不在屋子总是在的，万一她就躲到那里去了呢！”周氏不怎么耐烦地道。 心腹嬷嬷见周氏又有要发火的迹象，也不敢在多言，赶紧应了一声，连忙下去安排人手去了。 事实正如周氏所料，徐明菲要想出城，确实只能等到天亮城门打开之后才行，不过她也没有去白老先生所住的药铺后院。 范府上下都知道她与白老先生交好，她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去那么显眼的地方自投罗网。 趁着范府众人因为大火而忙成一团之时，徐明菲主仆三人从后门溜出府后，立刻就被等在门外陈护院几人接走，直接去了城中一处早就准备好的民宅落脚。 693.第693章 出城 一行人落脚的民宅并不大，顶破了天也就一进，是范氏当年出嫁时的陪嫁。 早在徐明菲十岁之时，范氏为了哄女儿开心，就将这处民宅送给了徐明菲。 范氏嫁妆丰厚，这处民宅占地也不大，其价值对于范家来说并算不得什么，就连当时帮着为范氏张罗嫁妆的范老爷都不记得此处，更何况是别人了。 当年若不是范氏心血来潮随意翻了翻嫁妆单子，恐怕连她自个儿都不知道在淮州城还有一座这么小的民宅。 红柳端着一盆热水走进屋内，看着半倚在床上微微出神的徐明菲，轻声道：“小姐，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你还是梳洗一下，躺着眯一会儿吧！” “嗯。”徐明菲回神，撑着坐直了身子。 红柳一边伺候着徐明菲梳洗，一边低声道：“陈护院他们已经在前头安置下了，不过还是留了几个人巡夜，以防舅太太那边有人追过来。” “舅母不知道这里，这大半夜的她也不会让人大张旗鼓地出来寻人，多半是查不到这里的。”徐明菲缓缓道。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红柳点点头，拆开徐明菲的发髻，又道，“不过也是小姐神机妙算，当初让陈护院他们在府外准备的时候就多准备了这一处院子，范府后门那边被人发现，这里却好好好的。不然这仓促之间，咱们还真不好找落脚之处。” “不过是防范于未然罢了。”徐明菲对此到不怎么在意。 她既然准备好了要偷跑去京城，自然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范氏和范老太爷等人都不在范府的时刻，她能靠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所幸，她的小心并没有白费。 “小姐，咱们把那林栋扔到小莲池里面，蔡嬷嬷真的会有所行动吗？”红柳顿了一下，又低声道，“万一蔡嬷嬷胆小怕事，不敢出面，那岂不就便宜林栋了！要真是那样，还不如就把林栋扔到容易被火烧到的地方，他要真的运气不好烧死了，那也是他自作自受！也就小姐好心，把他扔到了小莲池中，他被水泡着，就算蔡嬷嬷什么也不做，他也不会被火烧到，顶多就着着凉。” “不会的。”徐明菲摇了摇头，轻笑道，“蔡嬷嬷是个聪明人，我先是特意把她迁到西厢去养病，后又把林栋扔到她的窗户外，她但凡还想在徐家混下去，就不会无动于衷。只不过可惜，我们看不到她到底会怎么做了。至于你说的烧死林栋……那毕竟是我住的院子，咱们如今急着上京城，他若真是被烧死在院中，不吉利不说，还得平添各种事端，着实不值当。” “哼，算是便宜他了！只要能真的教训到林栋也好。”红柳嘟囔一声，又道，“不过有舅太太在，也不知道林栋能被教训多少。” “放心，蔡嬷嬷不会让我们失望，你可别忘了外祖父就快回来了。他老人家年纪虽然不小了，但人却还极为精明，舅母就算是想偏心遮掩一二，只要外祖父仔细一查，林栋怎么着也讨不了好的。”徐明菲勾了勾嘴角。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特意安排蔡嬷嬷这么一出？ 为的，还不就是留下一个人在范府，给敢算计她的林太太母子一个教训。 就算暂时不能让这对母子伤筋动骨，也绝对不会让他们有什么好日子过。 时间一晃而过，徐明菲在床上没躺多久，天就亮了。 不过她却没急着起床，而是继续在床上眯着眼睛小憩了一会儿，听到门外传来云儿的声音，这才起身将人唤了进来。 简单地吃了一点早就准备好的干粮当做早膳，徐明菲这才开始为出城做准备。 不用猜她也能知道，周氏知道她逃跑了，定然会派人一大早就去城门守着，以防着她出城。 若是按照往常出府时的模样出去，恐怕还没走到城门口，就会被范府的下人给认出来。 为此，徐明菲早早就就做好了准备，今天起床之后，她也没有穿平日里惯穿的那些华服衣衫，而是换上了淮州城中市井人家小娘子的打扮。 同时，还用特制的药汁涂到了皮肤裸露在外的手腕和脖子上，用黛眉笔描粗了眉毛，在对着铜镜折腾了一番。 徐明菲那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发出落的容貌便完美的被她遮掩住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只是一个面色发黄，梳着双丫髻，五官普通的平凡小姑娘。 年纪最大的陈护院也乔装一番，在嘴上贴起了胡子，扮作了寻常家的老汉暂时成了徐明菲的老爹，刘护院装作同村的街坊，红柳则成了徐明菲的大姐，云儿成了徐明菲小妹，一行四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装作出城走亲戚去。 而其他的家丁护院，则是扮作了苦力，推着板车缀在徐明菲等人身后不远处，随着人流出城。 说来也周氏太过小看徐明菲，压根没有想过娇生惯养的徐明菲能吃什么苦，派下人出来守城门的时候，也是让人着重观察出城的马车，尤其是载着女眷的马车，更是要多多注意，其他的到没怎么在意。 以至于徐明菲提着一包糕点的徐明菲径直从家丁身前走过，那家丁都没有察觉到半点的异样，不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徐明菲，还嫌徐明菲走太慢挡着他的视线，面上甚至还露出了几分嫌弃。 就这样，徐明菲一行人轻轻松松地出了城门。 待到彻底走出城门范围，徐明菲一行人并未随人流走上大道，而是往旁边一拐，进了一条岔路中。 陈护院观察了一下前后，确定没有人追上来，这才挺直了之前一直躬着的身子，对着徐明菲道：“小姐，小的准备的马车和行李就寄存在前面不远的村落中，距离此处还是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还望小姐再多辛苦一下，待取到马车咱们就能加快速度了。” 说罢，之前推着板车扮作苦力的几个护院就从板车地步掏出了一个简易版的滑竿，准备让徐明菲坐上去，他们好抬着徐明菲走。 694.第694章 事故 “这是……”徐明菲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滑竿，完全没想到陈护院他们居然会准备这样的东西。 陈护院见徐明菲这个反应，回头瞄了一眼就两个长长的竹竿，上面架着一张似的“座位”，贴着胡子的老脸一红，以为对方是嫌弃滑竿太过简陋，连忙开口解释道：“因为要把这东西藏到板车下面，所以小的们只能把滑竿弄成这样，不然藏不下……” “陈护院你误会了，我不是嫌弃这滑竿简陋，而是……”徐明菲看向陈护院，颇为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这身简朴打扮，“你看看我今天的这个装扮，一个普通的百姓之女，出门走个亲戚，像是能让人抬着滑竿走的那种人吗？这没人看到的话还没什么，若是被路上的其他人看到了，肯定是要引人注目的。” 他们一行人这会儿可是偷跑，要的就是尽力不引起旁人的注意，不然周氏那边只需稍稍打听一下，就能寻找这些不同于常人的蛛丝马迹追上来。 陈护院光想着不能让自家小姐太累了，还真没考虑到这一点，听了徐明菲的话，也知道自己着实考虑不周。 “可是小姐，咱们要走那么远，这路也不算太平坦……”红柳作为徐明菲的贴身丫鬟，自然是知道自家小姐是有多娇贵，看了一眼旁边的滑竿，虽说也知道这样可能会引人注意，但心里头还是更舍不得自家小姐受苦。 “没事，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路程，我能坚持得住，这滑竿赶紧先收起来吧，咱们赶路要紧。”徐明菲抬手，阻止了红柳的话，一锤定音道。 徐明菲年纪不大，可早早地就跟着范氏理事，在徐家也是颇有威严，众人见她已经做了决定，也不敢在反驳，点点头便应下了。 几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又开始上路了。 出城门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折腾了这么一会儿，日头渐盛，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中，暑气也开始冒了出来。 他们走的这条岔路不宽，仅仅也就勉强能供一辆马车行驶，也不知是不是周围大多数的村民早在天刚亮之时便已经进出城了，这会儿路上除了徐明菲一行人之外，也只有零星的几个行人走过。 不过那几个人行人也是要赶路，各个都行色匆匆，压根就没有多注意乔装的徐明菲等人。 看到这走一段路就会遇到一两人的情况，红柳也就彻底歇了找机会劝徐明菲坐上滑竿的心思，老老实实扮作好姐姐，尽力地跟云儿一起护着徐明菲赶路。 众人大概走了两刻钟的时候，徐明菲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近来这几个月她在淮州事情多，难免疏忽了平时的锻炼，这会儿赶起路来，加上头顶上还有个太阳照着，多少还是有些吃不消。 红柳看着十分心疼，一边掏出帕子为徐明菲擦汗，一边低声道：“小姐，走了这么久了，咱们不如休息一下再走吧？” “不用，前面没多久就快到了，与其这会儿休息，还不如加把劲儿，早点上马车好好休息。”徐明菲知道红柳的好意，可时间紧迫，早点取到马车快点离开淮州的范围，她的心才能安稳下来。 “哎！”红柳长叹一声，“小姐长到这么大，哪里吃过这样的苦，若是让太太她们知道了，还不知道有多心疼呢！” “所以咱们快点赶路，少辛苦一点，也让我娘她们少心疼点。”徐明菲见气氛有些沉闷，便半开玩笑地道。 红柳见状，也只能应了一声是，又伸手擦了擦徐明菲额头上的汗珠，继续老实上路了。 刚走没几步，走在前面开路的陈护院突然停下了脚步，顺着风侧耳听了听，转头对着徐明菲道：“小姐，前面好像有马车往咱们这边过来了。” 岔路不宽，若是有马车过来，未免发生意外，大家就得往旁边让一让。 “那我们先往旁边等一等，待前头的马车过了，再继续赶路。”徐明菲点头道。 “是。”陈护院应声，转身朝着其他护院挥了挥手，自己则是护着徐明菲先走到了一旁的小树下。 其他护院们手脚也十分利落，很快就将东西转移到了一旁，唯有那辆用来作为掩护的板车稍微一点占地方，护院们弄了一小会儿，才勉强将板车移到了一边，让出了能供马车驶过的宽度来。 没过多久，陈护院所说的那辆马车便出现在了众人的当中。 对方也远远地就瞧见了徐明菲一行人，见众人让开了路，一点减速的迹象也没有，只扬着马鞭远远地就开始喊：“让开，让开，让开！” 看着对方这个样子，已经移到一边的徐明菲虽说有些不喜，却也没有说什么，只安安静静地站在树下等马车过去。 马车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跑了过来。 之前距离稍远的时候徐明菲还看不太清楚，这会儿马车近了，便一眼就看到了马车上挂着一个雕刻着一圈祥云纹路的“陈”字标志。 在淮州城中，姓陈，又是用这种样式的标志，除了与范玥儿结下了梁子的陈秀珠家，就再无第二家了。 真是运气不好，怎么偏偏就遇到陈家的马车了？ 想起当初帮范玥儿教训陈秀珠的事情，徐明菲眉头微微一蹙。 尽管不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陈家里的哪一位，但徐明菲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还是侧了侧身子，将脸偏到了另外一边。 徐明菲等人空出了道路，那陈府的马车应该能够顺利通过才是。 可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那马车原本走得好好，却偏偏在经过路旁的板车只是，突然往板车的方向拐了一下，车轱辘一下就挂到了板车上。 砰地一声，发出一道闷响。 原本停得好好的板车被这么一撞，直接歪道了一旁，车上的东西，更是散落了一地。 站在旁边的护院见状不好，生怕板车底下的滑竿露出来让人看见了，连忙伸手扶了一把，这才保得板车没有被彻底掀翻。 马车受此碰撞，当即就是一晃，拉着马车的马屁立时发出一道嘶鸣，若不是车夫拉得紧，只怕就要惊马了。 “平六你怎么回事儿，会不会赶车啊？惊到了小姐，让你吃不完兜着走！”马车刚一停稳，一个长着一对柳叶眉的尖脸丫鬟便沉着一张脸，刷地一下拉开了车帘。 695.第695章 争执 那车夫一看到丫鬟的脸色，面上顿时一紧，也不敢放开手上的缰绳，只急急地为自己开脱道：“柳儿姑娘，不是小的赶车有问题，是……是旁边的板车，对，就是旁边的板车，那板车挡着咱们的道了！” 说罢，车夫立马就将拿着马鞭的手指向了站在路边，装作苦力的几个护院。 柳儿顺着车夫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瞧见不过是几个没身份的下等人，立时眉头一竖，冲着几人没好气地道：“你们怎么回事儿，没看到有马车过来吗，怎么也不把东西好好收一收？” 几个护院在徐家，虽比不得领头的陈护院和刘护院，可也算得上是一把好手，就是主家对着他们，大多时候也是和颜悦色，什么时候被一个小丫鬟这般指着鼻子呵斥过。 听到柳儿这般不客气的话，其中一个脾气不算特别稳重的护院就粗着声音道：“姑娘，你可别胡乱冤枉人，我们的板车收得好好的，留出来的路也足够你们马车过，是你们的车夫自己不好好驾车，自个儿撞上来的，差点惊了马不说，还撞到了我们的板车。” “你……”柳儿自觉被一个粗人反驳，面上十分没有面子，也不管到底是不是自家车夫的错，心中一恼，干脆道，“你少狡辩，若不是你们板车先没有放好，我们陈家的马车怎么会撞上？哼，我看你们压根就是故意的，想要借此讹钱！” “柳儿姑娘说的是，前个儿我也听说了，有人专门在这条路上想方设法的讹人钱财。”车夫为了不让责任落到自己头上，闻言连连点头，一个劲儿的赞同着柳儿的话。 “呸！谁要讹你们钱了！”护院又不是真的农家汉子，被人冤枉讹钱，自然是不干的，身子一动就想上前理论一番。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旁边的几个护院给拉住了。 那柳儿见状，更是来了劲儿，身子一挺，就道：“怎么，你讹钱不成难道还想动手？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我们陈府可不是一般人家，我们老爷是淮州的陈大人，你们要是敢乱来，惊了我家小姐，小心我家老爷把你们全都关到衙门里去！” 陈大人…… 听清楚柳儿的话，原本还有些头脑发热的护院顿时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就回头朝着不远处的徐明菲等人望了一眼。 早在柳儿从马车里出来之时，徐明菲便一眼就认出了柳儿是陈秀珠身边的丫鬟之一，上次在冯家别院之时，她就见到对方跟在陈秀珠身边伺候。 而这柳儿又口口声声地喊着自己小姐，那这马车里面的小姐，多半就是陈秀珠。 这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会觉得塞牙缝。 不但遇到了陈家的马车，更是倒霉的遇到了陈秀珠！ 徐明菲叹息一声，低声提醒了陈护院一句，就悄悄地动了动身子，彻底躲到了陈护院的身后。 陈护院得了提醒，见扮作苦力的几个护院与陈家的人起了争执，本就想上前提醒一下，这会儿见护院望了过来，赶紧冲着对方使了一个眼色。 那护院收到陈护院的眼色，头脑也清醒了过来，干脆低着头，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做出一副被柳儿吓到了的模样。 柳儿不知内情，见护院败退，心中不禁有几分得意。 就在她还想开口再刺几句之时，马车的车帘再次被撩了起来的，车厢中一个带着素色面纱的女子带着几分不耐地道：“行了，别多耽搁时间，赔他们点钱就是，赶紧把人打发走。” 说完，面纱女随意般地将外头众人扫视了一圈，瞧着外头都是一些着实寒酸的普通人，没被面纱遮挡住的眼睛，也同柳儿一般露出几分厌恶之色。 “是，小姐。”柳儿见面纱女出声了，瞬间收起了刚才那番趾高气昂的模样，乖乖地应了一声。 待到车帘重新放下之后，柳儿怕惹了自家小姐生气，也不敢再多说了，只无声地瞪了板车旁的几个护院一眼，翻出荷包随意数了几个铜钱，施舍般地扔到了几个护院身前，便转身回了车厢中。 车夫平六见状，赶紧将马车拉正，冲着几个护院投去一记白眼，便一扬马鞭，犹如打了胜仗一般驾着马车离开了。 几个护院看着落到地上的铜钱，被柳儿等人的做派气得不行。 “呸！”站在最前头的那个护院，直接一脚将铜钱踢到了一边。 其他几个护院见了，也跟着同仇敌忾的地呸了几声。 等到马车走远了，徐明菲才从陈护院身后走了出来。 陈护院心中也十分不满陈秀珠一行人的做法，只是赶路要紧，他也只得忍下心中的那口气，出声招呼其他护院赶紧将板车扶好，准备继续上路。 “这家的人也真是够霸道的，陈大人的官职也不见的多大，他们家的人居然那么横，动不动就要威胁拉人见官，咱们家大老爷和老爷官职比陈大人高，也没见摆那么大的谱。”云儿撇了撇嘴，又道，“不过马车里的人是陈家大小姐吧？看她还带着面纱的，怎么，这么久了脸还没好？哈哈，要是美好也活该，心肠那么恶毒，自作自受。” “咱们要事在身，别人家的事，少管。”红柳瞪了云儿一眼。 云儿挨了训，不敢反驳红柳的话，只吐了吐舌头，老实了，稍稍整理一番，开始重新上路。 倒是徐明菲，听了云儿的话，不由心中一动。 自打徐家出了事情，她对陈秀珠就没怎么关注了，最后一次听到陈家的消息时，还是陈家借着给家中老夫人看病的由头张罗着到处请名医。 她没亲自去看过陈秀珠的脸，对于对方到底伤到什么程度不怎么了解，只是依着陈家在淮州这边的势力，居然这么久了还让陈秀珠带着面纱出门的，着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难道说，陈秀珠脸伤得太重，那些名医都没法治好？ 徐明菲回头，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想着自己这会儿的情况，掩下了心中的那点困惑，转身上路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已经坐着马车远去的陈秀珠，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后，突然对着车夫喊了一声停。 696.第696章 看破 “小姐，怎么了？”马车应声而停，柳儿面带疑惑地看向了带着面纱的陈秀珠。 “刚才撞着咱们马车的那些人……”陈秀珠顿了一下，又道，“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怎么会？”柳儿一脸惊讶地看着陈秀珠，“那不过是一些下等人，小姐哪里有机会见？” “按道理说，你的话没有错，可是……”陈秀珠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之前与柳儿发生争执的那个男人，总觉得对方有些面熟。 还不是那种在街上碰见寻常老百姓的那种面熟，而是应该在什么场合见过那种。 可她陈秀珠作为陈家的大小姐，去的都是上得了台面的地方，交往的人就算家中没有官身，也不是寻常的老百姓， 这样看来，怎么着她也不该对一个下等人有印象才是。 “算了。”陈秀珠想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明白，也不再想了，揉了揉额头，无意中手心碰触到了脸上的面纱，神色顿时一阴，吩咐道，“继续赶路，回府。” “是。”柳儿见陈秀珠变了脸，赶紧招呼车夫平六继续上路。 平六之前驾驶马车出了岔子，这会儿自然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再也不敢开小差了，放缓了马车的速度，一路顺顺当当驶到了城门口。 虽说太阳升高，暑气也窜了出来，但城门口这边依然热闹非凡，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有陈大人这块招牌在，陈府的马车进出城门自然不会多盘问为难，只是进城的人太多，平六不得不驾着马车排队进入。 当然，平六仗着陈府的势，排队的时候也不多老实，瞧着好欺负的，一路都是扬着马鞭将人给赶到一边，自个儿驾着马车直往前面窜。 周围被插了队的人，看平六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也知道对方不好惹，心中虽气，却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的往旁边让了让。 马车行驶得慢，车厢里也变得闷热了起来。 陈秀珠拿着团扇扇了一会儿，越扇心里头越是闷得发慌，检查好脸上的面纱无恙后，就示意柳儿稍稍拉起车帘透气。 柳儿得了吩咐，依言稍稍将车帘撩起了一条缝隙，不至于让外头的人窥探到车厢内的情况，却又能让新鲜空气进入。 “咦？”将车帘撩到合适位置后，柳儿随意往外扫了一眼，便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怎么了？”陈秀珠听到柳儿声音，偏了偏头，出声问道。 柳儿闻声回头，对着陈秀珠低声道：“小姐，奴婢刚刚看到范府的二管家了，那二管家领着几个人站在城门口，一个劲儿的顶着出城的人看，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陈秀珠因为算计范玥儿偷鸡不成蚀把米，将自个儿弄得个出门都得带上面纱的鬼这样子，早就已经将跟范府有关的人都当做了大仇人。 这会儿听到柳儿的话，陈秀珠心中旧恨一起，冷哼一声，道：“不过是几条范家养着的狗，有什么好看的！” “小姐说的是。”柳儿见状不妙，赶紧收回视线，闭上了嘴巴，再不敢往外多瞄一眼。 倒是陈秀珠，无意中朝着外面扫视了一眼，带看到站在城门口处的范府二管家时，脑中突然一闪，猛地坐直了身子。 那个汉子，那个跟柳儿发生争执的汉子，她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是范家…… 不，不是范家。 是徐明菲，对，就是范玥儿的表妹徐明菲！ 那个汉子是徐明菲身边的护院，前几次出门做客的时候，她曾经在徐明菲的身边见过对方！ 只是……徐明菲的护院，怎么会做出那么一副打扮，推着板车出城了？ 陈秀珠脑子一转，飞快的回想着之前在路上发生的事情，隐隐记得除了那几个推着板车的人之外，旁边的树下好像还站着几个人。 其中一个老汉模样的人身后…… 陈秀珠咬着嘴唇，眼中透出几分异样的光彩来。 奇怪的护院，守在城门口的范府二管家…… “去，打听一下，范府这两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陈秀珠眼神一厉，抬头对着柳儿道。 “现在？”柳儿愣了一下，不明白怎么陈秀珠刚刚还一副对范家一屑不顾的样子，这会儿又关心了起来。 “就是现在！”陈秀珠瞪了柳儿一眼，低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 “是、是！”柳儿点点头，缩了缩脖子，身子一弯，便手脚利落地下了马车。 昨夜范府起火，橙色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一直到天快亮了的时候才将火给彻底扑灭，好多住在周围人都看到了。 今天一大早，这件事情更成了城中众人八卦的好素材，这个时候都已经被好事之人说过好多遍了。 因此，柳儿下了马车之后也没费多大功夫，就将事情打听了个差不离，还连带着听了好些个外人猜测起火的原因。 待到马车顺利通过城门之时，柳儿也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小跑着回来了。 “除了起火，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陈秀珠听了半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便开口问道。 柳儿先是摇了摇头，而后顿了一下，又道：“要说到其他的事情，奴婢倒是听说范府之所以起火，好像是因为府中进了贼，不过那贼好像跑了，昨天后半夜的时候，范府中还派人出来寻了一阵，可惜还是没抓到。” “抓贼？”陈秀珠轻哼一声，又瞄了一眼守在城门口范府二管家，想起在路上看到的那些人，掩在面纱之下的嘴唇微微一勾，只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想起近段时间关于徐家的那些消息，以及在城中很久都没有消息了的徐明菲，陈秀珠不禁目光微闪。 “前个儿去庄子上给我送信的婆子是不是提过，离庄子不远的山头上出了打劫的山贼？”陈秀珠看着柳儿问道。 柳儿点点头，道：“没错，就是因为出了那山贼的事情，夫人怕那伙子人不长眼睛闯进庄子里，这才派人催小姐回府，还说衙门那边已经有了章程，再过几天就会派人上山去剿贼。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697.第697章 迁怒 为什么会突然问起山贼的事情？ 关于这个问题，陈秀珠并没有回答柳儿。 马车离开了人潮拥挤的城门，很快便走上了通畅的大道，顺顺当当地回到了陈府。 陈夫人见女儿平安归来，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女儿脸上带着的面上，心中也不由一酸，只道：“平安回来就好，前个儿你爹回来说庄子附近出了山贼，可是把娘给吓了一跳，早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娘也不会让你去庄子上散心了。” “不过几个小贼罢了，如何敢闯到咱们陈家的庄子上？”陈秀珠心中存了事，随意地敷衍了陈夫人几句，便转而道：“娘，听说昨天范家起火了？” “可不是！可见老天爷是长眼睛的，范家拿起子奸猾之人，活该被火烧。”陈夫人与陈秀珠一样，心中也恨透了范家，得知范家半夜起火，直接烧毁了大半个院子，心里也是一阵幸灾乐祸。 “是烧到了什么地方，可有人员伤亡？”陈秀珠追问。 “这个……”陈夫人顿了一下，道，“只听说不是主院，好像是东南方向的小院，具体烧了什么地方我也不是很清楚。至于人员伤亡……哼，算他们走运，只是被大火吓了一下，没人被烧着。” 东南方向…… 陈秀珠回忆了一下，她记得东南方向是是范府的客院，一般来了贵客都会安排在那边。 她还没跟范玥儿闹翻之前，范玥儿还曾向她抱怨过，要帮周氏一起收拾院子招待徐家的人。 徐家出了事儿，听闻徐二太太范氏早早地就启程去了京城，如今还留在范府客院中的人，就只有徐明菲一个。 “娘，爹说了官府什么时候会派人去庄子附近的山头剿匪吗？”陈秀珠看着陈夫人问道。 “估计就这几天。”陈夫人见周围也没有外人，说起话来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只稍稍压低了声音道，“衙门中有人在山贼中安排了眼线，那伙子山贼也听到风声说官府要去剿匪了，颇有些人心惶惶的。娘也是怕那些人临死反扑失了顾忌，这才急急把你叫回来的。” “哦……”陈秀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点了点头，低语道，“换了我是那些山贼，若是听到有人要来剿匪，在逃跑之前也会干点什么的。别的不说，逃跑的盘缠总是需要的。” “是啊！”陈夫人点点头，又道，“所以衙门那边已经去城中各家富户里透过消息了，让他们近来别往山贼的方向去，免得的跟那伙子山贼遇上。” 陈秀珠附和了一声，脑子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秀珠，娘又给你找了种祛疤的药膏，听说是名医所制，很有效果的，待会儿你就试一试。”闲聊结束，陈夫人便将早就准备好的药膏拿了出来，放到了陈秀珠面前。 听到祛疤这两个字，陈秀珠面色当即就是一沉，就算脸上有面纱遮挡，也挡不住她那眉宇间透出来的隐忍的怒意。 陈夫人见状，也自知戳到了女儿的伤疤，可为着女儿的容貌着想，她还是开口劝道：”秀珠，你也别闹脾气，听娘的话，这可是娘花了重金求来的……” “花了重金又怎么样，还不是什么效果都没有！”陈秀珠咬了咬嘴唇，伸手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 面纱落下，终于露出了陈秀珠的脸。 原本陈秀珠不算是拔尖的美人，可胜在皮肤还算白皙光滑，算得上是清秀佳人一枚。 可如今，她脸上那白皙光滑的皮肤早已消失不见，剩下的是满脸深深浅浅的红色印记，就算用厚厚的粉扑了又扑，也遮不住那布满了整个脸颊的红印。 指腹摸着面上虽已经愈合，却留下了凹凸不平坑洞的肌肤，陈秀珠眼眶一红，看着陈夫人，忍不住颤声道：“之前那些药膏，娘你也说是花了重金从城中那个名医老大夫手里头弄来的，可结果呢，伤口是加快愈合了，却给我留下了这么多的疤痕。我要的是不留疤，光愈合有个什么用，一点用都没有！” “秀珠，我的好女儿，你别激动，别激动。”陈夫人看到陈秀珠的脸，心中一痛，连忙伸手将人给揽到了自己怀中，轻声安抚道，“那老大夫顽固得很的，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肯上门来为你医治，那药膏听闻是老大夫新研制出来的，还是娘花了重金偷偷派人去才弄过来……” “他跟那个徐明菲关系好，范家的人一去请他，他就隔三差五地去给范家的老太太看诊，怎么会愿意来为我诊治！”陈秀珠挣扎推开了陈夫人，捂着自己的脸颊，流着眼泪愤愤道，“什么新研制的药膏，把我弄成了这个鬼样子，我看八成就是那个老大夫跟徐明菲还有范家的那些人故意放出了的假消息，一起串通好了害我！” 陈秀珠发起火来，选择性遗忘了那药膏其实是陈夫人找人从白老先生那边偷出来的这回儿事儿，直接就将屎盆子扣到了范家的头上。 她也不想想，别说徐明菲和白老先生没那个闲工夫来害她，就算真的有，若是他们自己没有起坏心思，偷偷摸摸的去吧药膏弄回来，那也是白搭。 “我的好女儿，你怎么又把事情扯到那徐三小姐头上了……”陈夫人听到陈秀珠的话，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悟对方的嘴。 他们之所以会在陈秀珠的脸上这件事吃哑巴亏，除了确实理亏之外，还不就是顾忌着徐家的缘故，陈大人为此已经三申五令地警告过，不许府中的人在这上面多言了。 虽说如今徐家落难，可到底还没定罪，为了谨慎起见，他们家也不敢这么快就落井下石，出手报复。 如今陈秀珠又提起这些，要是被陈大人听到了，恐怕又是一通训斥。 “本来就是！那徐明菲跟范玥儿一个鼻孔出气，她肯定也见不得我好！”陈秀珠紧握双拳，眼中透出刻骨的仇恨，扭曲着面孔，咬牙道，“她们把我害成了这个模样，我不会让她们好过的！” 说完，也不管陈夫人的叫喊，扭头就回了自己的屋子，趴在床铺上不理人了。 陈夫人追上去劝了好几句，见陈秀珠始终不肯听劝也没办法，只能交代丫鬟婆子好好伺候，自个儿则回前头处理府中事物去了。 待到陈夫人离开后，陈秀珠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高声将柳儿唤进了屋子，吩咐道：“你去把平四给我叫过来，我在庄子上落了东西，让他立刻去给我取回来。” 698.第698章 遇袭 平四随是平字开头的下人，却跟负责赶车的车夫平六不同。 别看他长得一副其貌不扬，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了的模样，可为人胆大心细，办起事来干脆利落，在陈府中也颇得主子的脸面。 他的来的很快，见到陈秀珠的时候，尽管陈秀珠的脸上已经重新戴好了面纱，但他依然十分规矩的低下了头，没有多看一眼。 看着平四这般态度，陈秀珠心中颇为满意，她顺手将柳儿打发离开之后，就将平四唤到身前，低声交代了一通。 平四躬着身子，听着陈秀珠的话，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等到对方交代完了之后，也没有多问，只干脆地应了一声是，就抬脚离开了。 出了院子，平四直往马厩而去，翻身上了一匹骏马，便疾驰出城，往城外的庄子而去。 只是他走的路，并不是陈秀珠之前坐马车回来的那一条，而是选择了另一条稍微绕一些的路。 忙着赶路的徐明菲完全不知道陈府那边发生的事情。 自从在路上遇到了陈秀珠之后，徐明菲便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 虽说她一直躲在陈护院身后没有露面，陈秀珠多半是没有看到她，可不知为何，她这心底总有些不太踏实。 因着这个，一行人重新启程之后，徐明菲忍着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内衫的不适，交代陈护院等人加快速度，尽早感到前面的村庄取回马车和行李。 对于这样的要求，陈护院一众长期操练着的大男人倒是无所谓的，只是看着头顶上的太阳越来越大，担心娇滴滴的徐明菲会受不了。 不过事实证明，陈护院等人的担心是多余的，徐明菲到底不是寻常那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赶起路来累归累，可胜在从前在锦州生活时打下的底子好，除了流点汗之外，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不适的地方。 归功于此，一行人提前到达了前方的村庄，顺利地取到了事先寄存在村子里的马车和行李。 徐明菲等人连梳洗休息一番都顾不上，上了马车之后就立刻再次启程。 为了不引人注意，护院们提前准备的这辆马车外面看上去极为普通，车厢也不算宽敞，坐下徐明菲与红柳和云儿之后，便没剩多少空间了。 可与普通的外表不同，车厢里面空间不大，但布置得却颇为周到，但凡路上徐明菲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里面都有所准备，可谓一个专为徐明菲而准备的迷你型移动闺房。 “小姐喝水。”红柳动作熟稔地取出车厢中暗格中的银制水杯，到了一杯清水，递到了徐明菲面前，“这会儿赶得急，待会儿奴婢用炉子生火，为小姐重新泡茶。” “出门在外赶路要紧，用不着那么麻烦。”徐明菲接过水杯浅浅地喝了一口，感到一股甘甜清凉顺着喉咙流入胸腹之间，不由发出一声舒适的轻叹。 “那可不行。”听着徐明菲的话，红柳明显有些不赞同，“赶路归赶路，该有的咱们也还是该有，可不能太简陋了。况且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该做的是就好好伺候小姐，让小姐舒心满意才是。” “是是是。”徐明菲笑着将杯中的清水饮尽。 云儿接过空杯子，又从暗格的抽屉中取出各色点心果子，挑了一些拜访到碟子中，笑眯眯地道：“小姐，陈护院他们准备得好周到，连小姐平日喜欢的点心果子都有。” “你以为陈护院他们那些大男人能想得到那么多？”徐明菲掩嘴一笑，指着红柳道，“还不都是你红柳姐姐交代的。” “果然红柳姐姐就是红柳姐姐。”云儿朝着红柳竖起一根大拇指。 红柳得了赞扬，也不出声，只是矜持地扬了扬脖子，便继续转身翻起了包袱，开始伺候徐明菲换上干净的衣服。 待到主仆三人都换下了已经被汗浸湿透了的内衫，马车已经完全离开了村庄的范围，进入了一片密林小道之中。 “小姐，咱们不走大道，要以最快的速度去京城的话，就得抄近道。小的研究过了，过了这片林子之后咱们得驾马车从山上过去，只是这样的话，今天晚上找不到客栈歇脚了，如果找不到附近的人家借宿，就只能委屈小姐在野外过一夜了。”陈护院将骑着马，站在车厢外，透着车窗对着坐在里面的徐明菲道。 徐明菲拿着一张绘制得颇为详细的地图研究了一下，确定陈护院所说没错后，就道：“若是实在是找不到人家借宿也没关系，趁着还未天黑抓紧赶路就是，这边山路崎岖，为了完全起见，我们晚上就不赶路了。” “是。”陈护院点点头。 他的意思其实也是白天抓紧时间赶路，晚上就找地方歇脚，听到徐明菲这也么说，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达成了统一之后，马车的速度再次加快了起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众人也没有停车生火做饭，而是随意吃了一些干粮后，就继续上路。 午时太阳正盛，随着马车行进时的颠簸，车厢内也开始闷热了起来。 徐明菲靠在车内的软枕上，半眯着眼睛，有些昏昏欲睡。 一旁伺候的红柳和云儿，脑袋也一点一点的，出现一些打瞌睡的情况。 而马车外的护院们精神头比起早上之时差了点，却因并没有因为这点儿有所松懈，在马车进入山间行驶之后，反而更加提高了警惕。 就在徐明菲快要彻底睡着之时，突然感到车厢一震，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怎么了？”徐明菲迅速睁开眼睛，撩起车帘，看着外头的护院道。 陈护院翻身下马，查看了一圈，回道：“小姐，是马车左边的车轮陷到坑里了，还请小姐先下车等一等，小的这就让人把车推出来。” 徐明菲点点头，便扶着红柳的手下了马车。 马车沉重，凭着一个人不太容易推动，随行的护院分了几个去推马车，剩下的则将徐明菲围在中间负责警戒。 “一、二、三……”随着口号声响起，拉车的骏马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马车微微一动，陷入坑中的车轮顺利地被护院推了出来。 站在一旁刘护院还没来得及出声请徐明菲上车，一支利箭便嗖的一下，从他面门穿过，直接射在了车厢之上。 699.第699章 发威 看到车厢上还在微微颤动的箭矢，在场的护院第一个反应便是丢下马车，迅速向徐明菲靠拢。 与此同时，从道路两旁的小树林中，突然冲出来一伙手持凶器，面带不善之徒，将徐明菲一行人，连带着马车给围了起来。 “小、小姐……”云儿年纪最小，看到突然窜出来这么多人，不禁下意识地往徐明菲的方向靠了靠。 红柳却是与其相反，在有人冒出来之时，立时就往前一步，挡在了徐明菲身前，面上还算镇定，可微微颤抖的身子，却泄露出了她心中的害怕。 徐明菲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拿着凶器拦着过，说不紧张是假的，可看到红柳和云儿这个样子，想着还远在京城的徐大老爷等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抓住云儿和红柳的胳膊，用力地握了握，低声道：“别慌。” 红柳和云儿感受到从徐明菲手上传来的力量，各种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又朝着徐明菲靠了几分。 陈护院手持长剑，护在徐明菲主仆身前，飞快地朝着四周扫视了一圈，发现来人居然有二十个的，不由心中一凛，神色顿时凝重了几分，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拦着我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一个长着络腮胡子，满脸横肉的刀疤脸大汉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扬了扬手中的大刀，不屑道，“瞎了你的狗眼了，看不出大爷这是干什么的？告诉你们，这座山头是你大爷我的地盘，要想从这边过，识相点就把你们的金银细软都留下来，不然小心你们的小命！” “不过是一伙山贼，也敢这么大的口气！”陈护院持剑怒喝。 “哈哈哈，怎么着，不服？”刀疤男狰狞一笑，指了指自己周围的同伙，嚣张道，“好好看看我的这些兄弟，凭着你们几个人，不乖乖听话，难道想找死不成？我告诉你，我们兄弟可不是吃素的，你们要是不识相，那可就别怪我们刀下无情了。” “嘿，老大，快看那边，有三个女的！”站在刀疤男旁边，一个瘦猴子模样男人，眼尖的看到被护院们围在中间的徐明菲主仆，立马发出了兴奋的叫声。 “滚犊子，女人有什么稀奇，个没见识的……”刀疤男又啐了一口，态度随意地顺着瘦猴子所指的方向看了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看到了的已经洗去了之前的乔装，重新恢复了容貌的徐明菲，当即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此时的徐明菲虽说也仅仅穿着简单朴实的素色衣衫，脸上更是未施粉黛，但这也挡不住她的天生丽质，只需看一眼，便能深深地吸引住旁人的视线。 而围在她旁边的红柳和云儿，纵然容貌比不上徐明菲，可也比普通人家的女儿标志漂亮多了。 “娘咧，以为不过是运气好遇上了肥羊，能够狠狠的干上一票，没想到还有这等运气，居然遇到大美人了！”刀疤男猛地一拍大腿，带着淫邪的目光在徐明菲三人身上转悠了一圈后，直接扬着刀，对着一众徐家护院道，“大爷我改主意了，你们若想活着离开这里，除了金银细软之外，那三个女的也给我留下来，不然就让你们统统去见阎王爷！” “你做梦！”陈护院哪忍得了刀疤男这等羞辱，一抖手上的长剑，便直往刀疤男面门扑去。 擒贼先擒王，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刹那间，徐家的护院们顿时与山贼混战在了一起。 刀剑碰撞声响起，窄窄的小道上立时乱成了一团。 陈护院上前搏斗之后，不远处的刘护院立刻上前，补上了陈护院之前的位置，牢牢的将徐明菲护在身后。 被范氏特意留在淮州的徐家的护院们，身手自然是相当不错的，以一敌二完全没有问题，只是对方也是亡命之徒，加之己方在人数上毕竟存在劣势，一时之间，双方胶着在一起皆在伯仲之间。 刘护院在看到己方这边有人开始受伤之后，便对着身后的徐明菲道：“小姐，这伙山贼人多势众，安全起见的，我掩护小姐先撤，让陈护院专心对付山贼。” “不。”徐明菲摇头，“我们本来人就少，若是分散了，更容易被人各个击破，那伙山贼也不过是凭着点力气的乌合之众，咱们不见得会输。” “可是小姐……”刘护院有些着急。 早年间刘护院也曾经在外头闯荡过，一眼就看出眼前得这伙山贼并不完全是乌合之众，其中大部分的人应该都是见过血的。 尤其是领头的那个刀疤男，是典型的亡命之徒，不可轻视。 徐明菲这等娇滴滴的大小姐，若是落入这种人手中，只怕不到一天，就得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刘护院在走投无路之时受过徐家大恩，怎能让恩人家的小姐有所闪失？ 正当刘护院思索着要不要先强硬地带着徐明菲离开之时，徐明菲却突然解下了腰间挂着的荷包，从荷包中取出一个装着东西的小油纸包，直接塞进了刘护院的手中，不由分说地道：“快，把这里面的东西，朝着山贼最多地方撒去！” “小姐？”刘护院看着手里的纸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他只犹豫了一瞬间，在看到不远处的陈护院差点刀疤男一刀看中胸口之时，重重地咬了咬牙，迅速打开油纸包，招呼了身旁另外一个守着的护院，提起剑便往山贼最多的刀疤男那边冲了过去。 唰！ 刘护院也没冲到刀疤男面前，找准上风的方向，将打开的纸包直接往山贼那边一扔。 顿时，油纸包中淡黄色药粉在半空中散开，直接扑了刀疤男一脸。 “呸！什么玩……意儿……”话还没说完，刀疤男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眼一翻，拿着大刀的手腕一松，噗通一声就毫无知觉地摔到了地上。 “老大！”距离刀疤男最近的一个山贼见状，不由惊呼一声，只是还不等他动作，便也跟着双眼一翻，同刀疤男一样也毫无知觉地摔倒了地上。 700.第700章 不怯 噗通、噗通…… 不过几息的功夫，刚才还一脸凶相的山贼，就在地上倒了一大半。 奇怪的是，与他们战斗在一处的徐家护院们，确实一点异样的反应也没有。 与刀疤男交手的陈护院见状，不等剩下的山贼反应过来，就大吼一声，招呼着其他护院冲向了还未倒下的山贼们。 剩下的山贼看到自个儿的头儿突然就毫无声息地倒到了地上，以为对方被陈护院给杀了，当即吓得双腿一软，心生怯意。 这心中一怯，自然就乱了章法。 徐家的护院们一拥而上，没过多久就将剩下的人打了个落花流水，没让一个山贼跑掉。 眼前的山贼都是一些亡命之徒，护院们下手时也没有客气，也没管在打斗中已经死了的山贼，直接找出了绳子，将地上晕过去的那些山贼都给捆了起来。 一个长着一张国字脸的护院动手将地上的刀疤男困成了粽子，冲着对方的脸上狠狠地啐了一口，抬头对着身边的刘护院道：“刘头儿，刚才你扔出来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咱们一点事儿都没有，那些山贼一下就倒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刘护院的神色有些恍惚。 之前徐明菲把油纸包给他的时候，他就猜到那纸包里面的东西，以为多半是石灰粉或者辣椒粉这类普通人带着防身的东西。 压根就没有想到，他在仓促之间不过就这么朝着山贼一洒，居然就这么大的威力！ 想想，那药包也不过就是只有他掌心大小，就一下子放倒了那么多人，若是剂量再多一点…… 刘护院身子一抖，这大热天的，突然觉得一股凉气从背后窜起。 徐明菲可不知道刘护院心里头的那些小揪揪，待到护院们将剩下的山贼都给捆起来之后，她便让红柳和云儿从马车上取了伤药出来。 要凭着自己去京城，徐明菲也没有天真的认为这路上一定会平安无事。 为了以防万一，她早就偷偷地制作了不少伤药来。 这短时间内弄出来的东西，其效果可能比一些百年老店的祖传配方要稍逊一些，可就算这样，也比外头寻常药铺中所售卖的伤药要好得多。 护院们身手不错，加上有徐明菲药粉帮忙，只有几个人受了点轻伤，简单用药包扎一下就行，并未出现伤亡。 陈护院对着山贼的头儿刀疤男，也只是在胳膊上被划了一条浅浅的口子，抹了伤药之后立刻就止住了血。 “小姐，这些剩下的山贼，咱们该怎么办？”陈护院将沾着血的长剑擦干净后，便走到了徐明菲身前。 其实以他的意思，最好是直接将剩下的山贼全都杀掉。 毕竟，一来这样做也算是为民除害，二来这里还算是淮州的管辖范围，他们目前正是偷怕出来忙着赶路去京城，若是将山贼送去官府的话，耽搁时间不说，指不定还会被范府的人寻到踪迹。 到时候要是被范府的人追上来，那他们这次计划的偷跑，就算是彻底白瞎了。 只是想着徐明菲是娇滴滴的官家千金，他也不好直接将这种血腥的事情说出来。 “地上的山贼都中了我的药粉，不晕个一天一夜不会醒过来，我们也没时间他们往衙门里送，你让人把领头的杀掉，剩下的就这样不管了，等走到前头看到人烟，就给那边送个信儿，让他们自己去找官府。”徐明菲眼带冷意地扫了一眼地上被捆成一团的山贼，想起刀疤男一言不合就要人性命的模样，又道，“这等亡命之徒，多半也是在官府那边挂了号的，肯定也没少骚扰附近的人，想必肯定有人愿意接下这等活儿。” 陈护院想归想，可还真没料到到徐明菲居然能如此面不改色地让他杀人，不由抬头认真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 徐明菲敢胆子大地让他们几个护院护着就偷跑出范府去京城，就让他知道自家小姐，虽说看上去娇滴滴，但也是心有丘壑之人，可真的听到了对方这种决定，还是不禁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了解到徐明菲并不是那等害怕血腥之事，陈护院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既然如此，咱们怎么不全部把他们一起杀掉算了，也免得剩下的人醒过来透露咱们的行踪。” “不。”徐明菲摇头，“把人全都杀掉的话，反倒是更加引人注意，与其后面被人发现一地的尸体而报官，引得官府的人胡乱猜测，还不如剩点虾兵蟹将给他们，让他们忙着抢功，没工夫想那么多。更何况，我们出逃，防的也不过是范府的人罢了，再往前头走一阵，就出了淮州的地界，往京城去的路又不只有一条，范府没有那么多人手和精力来追咱们的。就算运气不好被追到了，我有这么多的护院在，能跑得了一次，还能跑不了第二次？” 陈护院闻言楞了一下，仔细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儿。 他们一行人逃跑，又不是被官府通缉，只需要注意范府那边的人追上来就行了，其实并不用顾忌那么多。 而且…… 陈护院偷偷地瞄了一眼徐明菲挂在腰间的香囊，想起刚刚刘护院拿着药粉一洒而出现的威力，心中立时就安定了下来。 有这等厉害的东西在，就算范府那边有人追了上来，他们也不用怕。 打不打得过先不说，把人给放倒保证逃跑估计是没有问题的。 想清楚这一点，陈护院便决定就按照徐明菲所说的做，不过念着徐明菲主仆到底是女眷，之前情况紧急也就罢了，现在要动手杀人，到底还是另外招了几个护院低调行事，没搞出什么血溅三尺的场面来。 晕倒的山贼就跟砧板上的鱼肉没有什么区别，护院闷头上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很快就将事情给办妥了。 徐明菲也察觉到了陈护院的体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在护院们重新整装一番后，就在红柳的搀扶下，带着还有些惊魂不定的云儿再次登上了马车。 701.第701章 定心丸 出城的头一天就遇到了山贼，并算不得什么好兆头。 所幸解决得还算顺利，没在众人心中留下多少阴霾。 被山贼耽搁了一通，日头已经开始偏西，再过一段时间等太阳下山，天就黑了。 徐明菲与陈护院和刘护院商量了一下，决定改变计划，今天晚上连夜赶路，中间稍微艰苦一些，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淮州的管辖范围，之后再寻一个落脚处修整一番，继续上京。 临近傍晚之时，马车终于绕过了山头，驶入了一条稍微平缓的路。 同时，周围也开始出现了人烟。 这会儿正值晚膳时间，远处的房屋炊烟袅袅，显然正在屋中做晚饭。 徐明菲一行人并未往人烟的方向而去，陈护院只按照之前的计划，派了一个长相最为平凡的护院往人烟处，告诉对方的关于山贼的消息，而他自己则是跟其他护院一起，护着马车继续往前赶路。 待到前去通信的护卫骑着马重新追上了马车之后，众人便将山贼的事情彻底抛到了脑后，开始全力赶路。 夜路难走，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也许是白天的霉运过了，到了晚上，众人开始转运，一路上没有再遇到任何麻烦事，就连一只可能会捣乱的小动物都没有碰到。 明月当空，银色的月光照射着大地，也变相性地为赶路的众人照亮了前路，不至于让人身处之地太过黑暗。 陈护院骑着马，听到车厢里还有动静，不由走到车窗旁边，出声道：“小姐，现在已经快到子夜时分了，前面这段路比较平坦，小姐若是累了可以先睡一下。” “不用。”徐明菲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来，“之前我已经小睡过一会儿了，这会儿还不困，倒是陈护院你们，受伤的地方可还好，有没有人发热？” “多谢小姐关心，之前敷的那些伤药很管用，大家都没什么大碍，也没有人发热。”陈护院顿了一下，察觉到徐明菲声音清醒，似乎确实没有睡意之后，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出了心中积聚多时的疑问，“小姐，遇到山贼之时，你让刘护院洒出去的那些药粉，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些山贼一个个的都倒下了，咱们这边的人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提起这个，其实不止是陈护院心中疑惑，随行的其他护院们也好奇得紧，只是不敢开口询问而已。 听到陈护院主动问起了徐明菲，因为临近深夜而稍稍有些困倦的他们立时精神一振，面上不显，耳朵却竖得尖尖的，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听漏了一句话。 “那个啊……”徐明菲低笑一声，也没有多吊陈护院的胃口，解释道，“那药粉不过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一些小玩意而已，带在身上用来防身的，只是没想到出来的第一天就派上了用场。至于咱们的人为什么没受影响，自然是因为你们早就提前吃过解药了，在解药的药效消失之前，那些药粉对你们没有影响的。” “解药？”陈护院懵了一下，不解道，“我们什么时候吃过解药了？” “之前取马车的时候，我让红柳帮着你们给水囊灌水之时就往里面加了解药，那解药无色无味，入水即化，你们一路上喝了那些水，岂不是就是吃了解药了？”徐明菲给出了答案。 “原来如此……”陈护院恍然。 周围的其他护院听到了，互相对视一眼，也不禁露出了与陈护院一样的神色。 “小姐，那药粉……还剩得多吗？”刘护院不知什么时候也凑到了这边，逮着机会开口问道。 作为今天那包药粉的使用人，刘护院对那药粉威力的感触比其他人都大得多。 “放心，只要我们不每天都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那今天所用的药粉够我们用到京城去的。”徐明菲轻声道。 其实今天她交给刘护院的药粉，一开始的时候，是准备用来对付的范府那些被周氏派来看住她的丫鬟婆子的。 只是林太太和林栋弄出了一场大火，也就省了她的药粉，送给那群不长眼的山贼享受了。 而徐明菲的话一出，也算是给了已经有些疲惫了的随行众人一颗定心丸。 其中那个曾经与陈秀珠的丫鬟发生过争执，少欠稳重的护院听了，更是喜得露出了一张笑脸，冲着身旁的另一位护院挤了挤眼睛，惹来对方一记警告的白眼。 吃下了这颗定心丸，陈护院也没再多问，让徐明菲困了就早点休息之后，便扯着刘护院策马俩开车厢边，继续赶路。 众人一路疾行，连着马不停蹄地赶了两天的路之后，终于在第三天成功地离开了淮州的地界，再往前行一段，距离信阳府就不远了。 只是如今徐家的人大多已经去了京城，信阳府中除了徐大老爷的一位帮着理事的姨娘之外，就只有一些管事及仆人。 因此，徐明菲也没有回信阳府那边的宅子之意，直取上京之路。 除了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之外的，信阳府还被抓了不少官员，不但搞得信阳府那边人心惶惶，连带着周边的城镇都颇有几分人人自危的感觉。 整个信阳府的管辖范围中，绝大对数都与盐政挂钩，各地大小盐商众多不说，在此生活的百姓的也有很多以这方面为生。 圣上今次有意严查盐政一事，不管大家心里有没有鬼，夹紧了尾巴总是没有错的。 相对来说，淮州那边受到的影响还没有那么明显，徐明菲一行人出了淮州，到了其他地方，明显就感觉到了那异于寻常的气氛。 这天，太阳突然阴了下来，天空开始变得暗沉，空气中也充满了闷热之意。 徐明菲主仆三人坐在车厢中，就算摆放着路上特意采购的冰块，额头上的汗珠还是一颗又一颗地冒了出来。 “小姐，看着天色，估计就快下暴雨了，咱们得加快速度，赶到前面找个地方避雨才行。”陈护院示意马车停下，策马去了车厢旁边，隔着车窗对着里头的徐明菲道。 红柳撩起车帘，露出了车厢中徐明菲的脸。 徐明菲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而后对着陈护院道：“前面应该有一个驿站，若是现在加快速度，能在下雨之前赶到吗？” 陈护院估摸了一下，点点头，道：“若是中间不休息，应该能行。” “那就加快速度，在下雨之前直接赶到驿站去。这几天大家赶路都累了，今天晚上就好好休整一下，养足了精神明天继续赶路。”徐明菲决定道。 这几日为了赶路，一行人都没有休息好，就是陈护院这个糙汉子，也觉得有些有些吃不消了。 这会儿听到徐明菲的决定，面上也不禁放松了几分，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轻快应了一声后，便吩咐其他护院加快速度。 为了早点敢到驿站休息，众位护院也都纷纷打起了精神赶路。 大概前行了半个时辰之后，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队穿着深色劲装的队伍从远处奔来，不过片刻功夫，就来到了眼前。 702.第702章 哭泣 在看到前方有马队之后，为了谨慎起见，陈护院第一时让众人放缓了速度，同时提高了警惕。 马队的速度很快，大概十来个人的队伍，一路疾驰而过。 陈护院连对方领头之人的模样都没有看清楚，那马队便径直越过徐明菲一行人，直接往他们之前过来的路奔去。 瞧着对方远去背影，陈护院不禁在心中偷偷地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他虽没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可却一下就看出那一队人行动规律有速，马背上的人也个个精壮，明显不是一般的普通人。 若是一个不好倒霉地跟对方对上，就算他们这边有徐明菲的药粉辅助，恐怕也不容易讨到好。 “继续加速前进。”陈护院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整了整心神，对着其他护院吩咐道。 护院们应了一声，扬了扬马鞭的，再一次加快了速度。 可就在众人重新提速之后没多久，身后方向突然又传来一阵规律却又急促的马蹄。 陈护院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对方那群人身上眼熟的深色劲装，拉着缰绳的手心顿时一紧，飞快地招呼了一声其他的护院，快步策马以一种保护的姿态走到了车厢旁边。 吁…… 马屁嘶鸣声响起，刚刚才路过的马队杀了个回马枪，一下就拦在了徐明菲一行人之前，挡住了前方的去路。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感觉到马车突然停下，云儿瞬间提起了那敏感的神经，一脸紧张地对着徐明菲道。 徐明菲侧过身子，伸手稍稍撩起了车帘。 此时徐家的护院们已经围成了一个圈，将徐明菲的马车紧紧护在中间，徐明菲仔细看了看，只透过护院们之间的缝隙看见有人拦住了前路，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 陈护院一脸警惕地看着来人，沉声道：“不知各位好汉拦住我们的车队干什么？” “你们是徐家的护院？”马队之中走出一个戴着斗笠之人，突然出声问道。 众护院听到这句问话，神色一凝，没有出声回答，却不约而同地摸上了个各自身上的武器，随时准备情况不对就抄家伙上。 戴着斗笠的人注意到徐家护院们的动作，忽地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一翘，也没多管其他，只仰起头，目光定定地落到被护院们紧紧护在身后的马车上，高声道：“马车中的人，可是锦州徐家的徐三小姐？” 锦州徐家…… 云儿听到外面一语就道破了他们一行人的来处，心中又是一紧，不由自主地拉住了红柳的衣角，神色中带着几分慌张地压低了声音道：“红柳姐姐，是不是范家那边的人追上来了？” 红柳哪里知道是不是范家的人追上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就看到原本坐在马车中的徐明菲突然起身，一把掀开了前方的车帘，从马车上跳了出去。 “小姐！”红柳惊叫一声，也顾不上云儿了，直接追着徐明菲下了马车。 云儿见一下子车厢中的两个人都不见了，心中一慌，虽说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紧跟在红柳身后下了马车。 陈护院看到徐明菲下了马车，心中立时一惊，刚想转身将人请回车上，就见自家小姐一扬起了头，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骑在马上的斗笠人，语带试探地道：“魏玄？” 斗笠人听到徐明菲的声音，立刻翻身下马，伸手摘下了头上的斗笠，流露出了真容，赫然就是与徐明菲分别数月，跟着戚远侯一起去了西北打仗的魏玄。 “魏玄，真的是你！”看清楚对方的样子，徐明菲推开挡在身前的护卫，朝着魏玄走了几步，看着对方似乎又成熟了几分的眉眼，陡然眼眶一热，视线也随之变得模糊了起来。 随行的护院们都是一路跟着徐明菲和范氏从信阳府到了京城，又从京城去了信阳府和淮州的，对于魏玄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之前因着对方戴着斗笠，大家都没有认出魏玄来。 这会儿魏玄露出了真容，陈护院等人立刻就认出了对方。 也正是因为如此，徐明菲推开护院，往魏玄走去的时候，并未受到什么阻碍。 魏玄目光深深地看着徐明菲，瞧着对方突然滑落的眼泪，心口一紧，张嘴想要唤出对方的名字之时，却又想起周围还有其他人在。 这已经到了嘴边明菲二字立时被他强行咽下，只快速迎上前去，克制着自己将眼前的小姑娘拥入怀中冲动，带着几分担忧和慌乱地道：“徐三小姐，你别哭！没事了，我来了，我来接你来了。” 一句我来接你。 不但没有安抚住徐明菲，反倒是惹出了她更多的眼泪。 自从徐家出事，范氏将她留在淮州，自个儿跟范老爷去了京城之后，徐明菲就是一个人在撑着。 每当京城传来不好的消息时，无论她内心有多焦急，夜深人静之时有多担心，都不会让自己露出丝毫的软弱来。 因为她知道，软弱就是一道口子，只要撕开一点点，就会扩散到她的全身。 可魏玄就凭着这一句短短的话，一瞬间就击破了她心底的防线，露出了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一点点软弱。 不过徐明菲毕竟不是经不起风浪的普通人，流过眼泪短短地发泄了一下内心之后，她便回过了神。 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她身前，正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的魏玄，咬着唇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飞快地扯出帕子擦干了上的泪痕。 魏玄见徐明菲往后一退，想也不想地随着往前进了一步。 “你不是应该在西北吗，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徐明菲擦干了眼泪，自知刚才有些失态了，颇为不自在地拢了拢落到腮边的发丝。 “我收到了你的信之后心里就不踏实，西北那边的战事基本已经平定，就立刻带着人往淮州赶。”魏玄说到这里，整了整脸色，面带严肃地看着徐明菲，沉声道，“路上我便收到消息，你趁着范家失火偷跑，你胆子也太大了，一个女子带着护院就敢偷跑出来，若是路上出个什么意外，你让我……”可怎么办？ 剩下的那四个字魏玄没有说出口，可他那充满了担忧和后怕的神情却已经表达出了一切。 703.第703章 同行 徐明菲看清了魏玄眼底的那些焦急和担忧，也知道自己偷跑的行为，在大多数人眼中着实有些冒失。 可她自己清楚自己的心思，若是继续在淮州这么枯坐下去，徐大老爷他们最为化险为夷也就罢了。 若是最后真的得出个不好的结果来，远在京城的徐家众人都收到波及，唯独她一人躲在外祖家，她是怎么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从出生开始徐家上下便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她不能在徐家有难的时候自顾着自己的安危，而将其他人置之不顾。 就算这一切都是因为范氏那颗疼爱女儿的慈母之心，她也没办法就这么坦然接受。 其实魏玄也是了解徐明菲的性子的，在接到徐明菲偷跑的这个消息之时，他虽说有些惊讶，却没有感到太过意外，更多的却是担心对方路上会遇到什么不可估计的危险。 天知道，这一路赶来，他的心绷得有多紧，生怕有一天会收到徐明菲出事的消息。 所幸，这一切的担忧，都在在看到徐明菲完完整整出现在他面前时都通通消失了。 瞧着对方面色虽说带着几分憔悴和疲惫，但依旧还算精神的模样，魏玄那颗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阴沉，好像马上就要下暴雨一般，魏玄也知道此时不是详谈的时候，干脆道：“前面不远处就是驿站，咱们先赶过去歇脚，其他的事情等安顿下来了再说。” 徐明菲也不是个黏糊之人，刚才已经发泄过了情绪，此时理智归来，自然不会反对魏玄的话，当即就点了点头，同意了。 有了魏玄一行人的加入，徐明菲这边的队伍立马变大了不少。 随行的护院们得知所来之人是友非敌，因紧张而绷起的身子顿时送了下来，看着起码前方带路的魏玄，一个个偷偷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便打起精神重新赶路了。 倒是刘护院不动声色地走到了陈护院旁边，眼睛在魏玄的背影和行驶中的马车之间，伸出胳膊轻轻地捅了陈护院一下，压低了声音道：“老陈，这戚远侯府的小侯爷，怎么……跑来接小姐了？你说咱们小姐是不是跟她……” 刘护院冲着陈护院挤了挤眼睛，剩下的话也没有明说出口。 陈护院作为护院中的大哥，向来比其他人沉稳，见刘护院这个样子，当即眉头一皱，低声呵斥道：“闭嘴，主子的事情，哪里容得下你我胡乱揣测！” “哎，我不过就是……”刘护院见陈护院板着一张脸，也知道自己多言了，拿着手上的马鞭轻轻地抽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做了一个闭嘴的姿势。 外头护院之前私底下暗流涌动，马车的车厢内也并不平静。 从知道了拦住了马车的人居然是魏玄开始，云儿便一改之前担惊受怕的模样，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双眼发亮地道：“哎，没想到小侯爷居然来接咱们了，这下可好了，咱们之后都不用在担惊受怕了！” 意外的见到了魏玄，徐明菲心里也十分高兴，只是她表现得没有云儿这般明显。 见云儿如此激动，心中一笑，不由就开口调侃道：“你看到魏玄，怎么就好像看到了大靠山一样？他在你眼中，就那么可靠？” “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云儿闻言，连忙摆了摆手，皱着脸纠结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挠了挠头，低声道，“奴婢这不是想着小侯爷身边肯定也跟了不少护卫，他要是跟着咱们一起上路，这人多势众的，不就安全得多了嘛……” “你这丫头，都让你平日里多用点功了，人多势众这个词，是该这样说吗？”徐明菲伸手敲了一下云儿的额头。 云儿吃痛，低低地叫了一声，嘀咕道：“奴婢最近手里事情多了点，回头会抽空多用点功……” “这可是你自己说，别回头又忘了。”徐明菲笑道。 “不会不会，有红柳姐姐监督，奴婢一定不会忘记的。”说罢，云儿拉了拉红柳的衣角，冲着红柳讨好般地道，“是不是，红柳姐姐？” “就会给我找事儿！”红柳白了云儿一眼，到底也没有否认拒绝。 云儿见状，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嘿嘿一笑，靠着红柳的身子扭了扭，做出一副撒娇的模样来。 徐明菲也没管云儿的作怪，只勾了勾嘴角，故作不经意般地透过车帘缝隙看向了前头不远处魏玄的背影。 数月不见，魏玄好像变得比以前结实了…… 回想起刚才魏玄因为紧张而凑到他眼前的模样，徐明菲偷偷地小脸一红，心中难得的升起了几分羞涩之意。 马车有了魏玄那边的队伍保驾护航，剩下的路前进得极为顺利，很快就平安地抵达了前方的驿站。 有魏玄亲自出马，徐明菲手上的那几张之前收到的名帖压根就没有拿出来，便顺顺当当地住进了驿站中最大最舒适的房间。 待他们一行人刚刚将马车和行李整理好，天空中便突然响起一道惊雷。 顷刻之间，阴沉的天空犹如被划开了一条口子般，暴雨倾盆而下，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一道道跟珠帘似的水流便顺着屋檐而下，飞快地落到了地上，浸湿了外头原本干燥得都有些干裂了的地面。 暴雨这么一下，直接天色擦黑才渐渐地开始变小，淅淅沥沥地，彻底缓解了近来的暑热。 这几天驿站来往的人比较少，今天出了徐明菲一行人之外，便在没有其他人前来投宿。 驿站的条件有限，厨子的手艺更为普通，红柳本想伺候徐明菲梳洗之后就去厨房弄点吃的，不料还未来得及行动，就有人提着几个大大的食盒将准备好的吃食送了过来。 云儿快步上前，将食盒打开，看到里面色香味具全，明显不像是驿站里头那几个粗陋婆子能够弄出来菜色，不由发出一道惊呼。 徐明菲循着的声音看过去，瞧见桌子上的饭菜，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这应该是魏玄特意为她弄出来的，心间不由自主涌上了一股热流。 704.第704章 关心 她记得魏玄这次来，身边并无任何伺候人的丫鬟婆子，全都是一些硬邦邦的大老爷们。 这桌子上摆着的那些让人颇有食欲的吃食，估计魏玄没少在这上面下少的功夫。 “趁着饭菜还没凉，小姐你赶快吃一点，这几天餐风露宿的，可是让小姐受委屈了。”云儿一边说着，一边手脚利落地将饭菜全都从食盒中拿了出来，一一摆到了桌上，待看到一个瓦罐之时，还惊喜道，“还有鸡汤！” “瞧你这出息，好似饿了十天半个月一样，不过是看到一罐鸡汤，就成这个样子了。”将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子插到发髻中后，徐明菲便站起身，走到了桌边。 云儿连忙上前，伺候着徐明菲坐下，又迅速地取出了碗筷，嘴里还不忘为自己叫屈：“冤枉啊小姐，奴婢只是想着小姐能喝点鸡汤补身子，心中太高兴了。可惜时间不够，来不及给小姐炖燕窝，等晚上奴婢就去准备，明儿一早就让小姐用上。” 燕窝？ 徐明菲抬头，眼带疑惑地看着云儿：“你什么时候还把燕窝带上了？” “就是之前收拾包袱的时候。”云儿笑了笑，又道，“咱们偷跑归偷跑，可也不能太亏着了小姐。虽说带够了银子，若是真的想吃什么，路上也能抽空去买，但那现买的品质可不能保证，燕窝不重，占地儿也不大，奴婢收拾东西的时候就顺便包了一些。这不，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你呀……”徐明菲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红柳也知道这件事，云儿准备的那些燕窝，其实还是她找出来的，专门挑了品质最好的带上，也免得落在范府，不知道最后便宜了什么人要好。 因此，听了云儿的话，也就附和道：“小姐，云儿说的没错，前几天咱们一来忙着赶路，二来是怕路上遇到麻烦，一路上都过得颇为简单，今天遇到了好侯爷，总算是可以好好歇一歇，是该炖点燕窝让小姐好好补一下的。” 如果说之前徐明菲向众人展示的她那些药粉的威力是一颗定心丸，那么今天魏玄的出现就好比一根定海神针，一下就定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其实红柳和云儿没说，徐明菲也能猜到，两人会突然有闲心为她倒腾吃食，多半也是因为觉得有了魏玄，就算后面范府那边真的追了上来，对上赫赫有名的戚远侯府小侯爷，只要她们不愿意，范府那边也是没有办法把她们给追回去的。 若非如此，越发沉稳可靠的红柳，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笑意盈盈地附和云儿的话了。 看到自从徐家出事之后，笑容也跟着越发少了的两个丫鬟难得的露出了几分轻松的模样，徐明菲心底微微一松，也没再这上面多说，微笑着点了点头，便准备用膳。 估计是因为时间仓促的缘故，这瓦罐里的鸡汤炖的火候其实还差了一点点，只不过徐明菲这几天确实赶路累着了，如今好不容易喝上了热汤，也就没有计较那么多。 一顿饭下来，徐明菲可谓胃口大开，连着吃了两碗饭，又喝了一碗鸡汤之后，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筷子。 不过魏玄差人送来的饭菜分量不少，就算她吃得快要撑破了肚皮，桌子上的饭菜还剩了不少。 “好了，你们俩也别忙着伺候我了，这还剩了不少饭菜，你们将就着吃吧！”徐明菲指着几道她特意没有动过的菜色，转过头对着云儿和红柳道。 这桌子上的饭菜，可比驿站提供的好了不少，红柳和云儿听闻主子赏菜，面上也不禁露出了几分喜意，高高地应了一声。 因着天气炎热，就算饭菜冷了也没有关系，红柳和云儿也就没有将饭菜拿去回锅，一人盛了一碗饭，凑在一起欢快地吃了起来。 两人吃完了之后，见徐明菲没有其他吩咐，先是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然后便退下整理东西去了。 路上走得急，有好些东西用了需要另外补充不说，也需要重新整理一下，免得乱成一团。 雨声渐歇，吃饱了的徐明菲开始有点犯困，未免这会儿睡太多晚上会睡不着觉，她便干脆站起了身，站在窗边消食。 双方汇合之后人就变多了，魏玄一来驿站就直接包了这里最大的院子。 这院子虽说跟贵人家的院子相比规模小了很多，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头不但分了前院和后院，后院中还特意又另外分出了几个小院子。 徐家的护院和魏玄的护卫们大多数都安置在前院中，另外一些则是安置在后院周围的房间中。 徐明菲是住在了后院靠右的那个小院，而魏玄则是住在了靠左边的小院。 两个院子之间也就隔了一道矮墙，若是出现个什么突然情况，也容易听到对方的动静，方便互相照应。 消食之时，徐明菲就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小院的坏境。 可看着看着，她的视线就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与魏玄的小院所隔着的那道矮墙之上。 她已经用完膳了，也不知道魏玄这会儿吃了没有。 之前在路上遇见之时，她就看到魏玄的神色劲装上占了不少的灰尘，以对方爱干净的性子，只要条件允许，基本上就不可能会出现在这样的情况。 之所以会这样，显然是为了急着赶路没时间打理。 一想到对方急着赶路是为了找她，徐明菲就忍不住嘴角微翘，心底忽地冒出一丝不可与人道出的甜蜜之意。 就在她望着那道矮墙，渐渐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已经换上了一身皂色锦衣的魏玄踩着被雨水浸湿的地面从外头走进了小院。 魏玄走进小院，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徐明菲，不由眉头一皱，加快了脚步。 看到魏玄过来了，周围也没有其他的家丁护院们在，徐明菲也就没有避讳那么多，直接抬脚，往门口而去。 刚刚走到门口处，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踏出门口，魏玄已经先一步走了进来。 “今天下了雨，夜里会起风，你怎么站在窗边也不加件披风？”魏玄看着徐明菲那薄薄的衣衫，眉头微蹙。 他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徐明菲的那两个贴身丫鬟，眼神便一下落到了旁边还没有收起来，明显装着衣服的包袱上，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亲自帮徐明菲找一件披风出来披上。 705.第705章 余香 注意到魏玄眼神的所落之处，徐明菲心头一跳，福灵心至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不禁俏脸一红，稍稍往前走了两步，直接挡住了魏玄的视线。 “这个天气，正是闷热的时候，好不容易下场雨，吹一点凉风才稍微凉快一些，要是再加一件披风，就又该热了。”徐明菲轻咳一声，将魏玄引到桌边坐下。 魏玄听了这话，稍稍想了想，也觉得好像是自己紧张过头了，便不再提起这个，抬手止住了徐明菲为自己倒茶的动作，修长有力的手指提起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 这茶是刚才红柳退下之前泡好的，用的也是出来之时特意带上的茶叶。 魏玄一入口，便察觉到了茶叶的不同，抬眼看着洗去了疲惫，一身清爽的徐明菲，胸口的那一颗心忽地就变得柔软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从西北出发的，怎么会选这一条路去淮州？我记得若是从西北出发，要以最快的速度去淮州的话，应该是隔壁的定从县取道才是。”徐明菲顺势在魏玄旁边坐下，好奇地看着对方，顿了一下，又嘴角微翘地道，“不过也多亏你没从定从县走，不然我们就错过了。” “我猜到你可能会走这边，特意绕道走的这边。”魏玄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看着徐明菲道。 察觉到魏玄的目光有些灼热，徐明菲的心，不禁跳得比平时快了几分。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魏玄，见对方一直盯着她看不放，抿了一下嘴唇，忍着心中的那点小涟漪，轻声道：“你怎么会猜到我会走这边的？” “前几天我收到消息，淮州城外的山上，有一伙山贼打劫过往的车队不成，反倒差点便被人一锅端了。那领头的山贼直接送了性命，剩下的几个还留了一口气的虾兵蟹将却是昏睡了一天才醒过来。”魏玄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着徐明菲道，“联系一下你逃出范府，离开淮州城之后的时间，我就猜到他们打劫的车队应该就是你。” 也正是因为猜到了这一点，魏玄才那么着急的赶路，想要快一点找到徐明菲。 据闻官府的人听到了消息，循着路线找到了那些剩下的山贼之后，曾经想过许多办法想染昏睡不醒的山贼早点醒过来。 结果官府那边试了许多办法，却全都不管用，那些山贼硬是等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才一个个悠悠转醒。 官差们询问山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山贼也是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自个儿前一刻还在跟车队的护院打斗，后一刻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然，魏玄也不仅仅是凭着这一点就猜到徐明菲的前进路线，只是这个时候见着了面，也用不着详细解释那么多了。 徐明菲也没指望给山贼留下活口之后还能隐瞒自己行踪，当时之所以做出那样的决定，其实除了说给陈护院听的那些理由之外，更多的也是在范府寻摸到那里之后，给追上来的人留下一点警告。 目的就是告诉对方，她的护院连山贼都不怕，就算被追到了，也不会乖乖束手就擒，若是识相的，最好就别追上来做无用功。 因此，听到魏玄这么说，她也没有觉得太过惊讶，只觉得有些庆幸。 如果不是有那些山贼出来打劫不成反遭殃，说不定就和魏玄错过了。 “那之前在路上的时候，你明明直接骑着马走了，怎么又突然掉头回来找我的？”徐明菲偏着头，一脸不解地看着魏玄。 她自问一路上走得都挺小心谨慎的，马车行驶之时，也没有因车厢闷热而撩起车帘，外头经过的人不可能透过车厢看到里面的情况。 陈护院他们准备的马车外表上也极为普通，并没有什么值得旁人注意的地方。 “当初在锦州的时候，我送给你的那个香薰球，你这次出来，是不是带在了身上？”魏玄扬了扬唇，没有直接回答徐明菲的问题，而是嘴角带笑地反问道。 香薰球？ 听到这三个字，徐明菲条件反射地就摸上了自己的腰间。 不料这一摸，却是摸了个空。 对了，刚才她换了衣服了，想着晚上就要歇息了，腰上的配饰并没有挂上…… 什么嘛，那个香薰球哪里是魏玄送的，明明就是他硬塞到她手里的！ 坐在旁边的魏玄看到徐明菲的动作，嘴角又是一弯，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没摸到预想中的香薰球，又看到了魏玄压根儿就没掩饰的笑意，徐明菲面上微微一热，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恼羞之意。 “你问这个干什么？”徐明菲妙目一转，没什么威力地横了魏玄一眼。 魏玄收到一记横眼，不但不觉得是警告，反倒是觉得心里忽然有些发痒，好像有一只小爪子在里面时不时地挠一下一般。 不过魏玄的表情控制得很不错，不管心中所想如何，面上是半点异样都没有露出来，只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浅笑着解释道：“我骑马路过的时候，从风中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虽然很短暂，但是很清晰，所以就掉头回来了。” “就凭这个？”徐明菲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魏玄，脱口道，“你什么时候变成狗鼻子了？” 徐明菲自认为自己的嗅觉已经算是很敏锐了，可饶是如此，她也不敢肯定换了她骑在马背上奔驰的话，能够一下就抓住空气中飘散的某种气味儿。 更何况，那香薰球虽说本身就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但若不仔细闻，其实并不是特别容易被人闻到的。 而且她把香薰球挂在腰间，里面却并没有点燃香料，照理说在这种情况下，魏玄不应该闻得到其散发出来的味道。 可偏偏…… 徐明菲看着魏玄，眼神中透出几分怀疑。 “当然是完全凭着这个。”魏玄轻笑一声，也没多绕弯子，直接道，“你这次出来带着的那个护院头头，我曾经见过，当时他是跟在徐二太太身边，护着女眷去庙里上香。现在徐二太太远在京城，徐家其他重要的人大多也在京城中，能被那个护院头头保护的人，除了你就没有其他人了。” 到此，徐明菲才总算是解了疑惑，原来破绽出在这里。 她就说，魏玄的鼻子怎么可能的会比她还敏锐！ 706.第706章 意料之外 解了心中的疑惑，徐明菲也没有忘记正事儿，收起了心中的那些小涟漪，转而问起了京城那边的事情。 相比起被禁足于范府中，消息总是比别人迟一步的徐明菲，魏玄尽管远在西北，但对于京城那边的消息，却是差知道得更多一些。 “你别太担心，虽然我没有回京城，但一直又让人注意那边的动向。徐大太太他们呆在府中，并没有受到什么牵连。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被圣上下令关进了大牢没错，可却并没有人让人拷问。相反，据我说知，他们在牢里除了环境比家中差一些之外，并没有受到什么磋磨。毕竟……”魏玄看了徐明菲一眼，缓缓道，“不管怎么说，徐大老爷深受圣上信重，又是朝廷重臣，若是没有真凭实据给他定罪，没有圣上的首肯，没有几个人敢屈打成招乱来的。” “真的？”徐明菲可身子微微向前倾斜，一双美目带着几分期盼，紧紧地盯着魏玄，“我爹和大伯父，真的没什么事吗？之前淮州那边有收到消息，说是我爹和大伯父已经被被押入刑部开始受审了。” “两位大人被押入过刑部是没错，但算不得什么受审，只是被简单的问了一下，就又送回了牢里。不止是两位徐大人，这次受到牵连而被押解上京的其他官员，也都是这样去刑部转了一圈。”魏玄耐心道。 “没事就好。”徐明菲低喃一声，不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照魏玄的话来看，实际情况其实比徐明菲预料的好。 之前她还担心有人看徐大老爷落难，趁机落井下石在牢房那边动手脚，给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吃苦头。 若是真是那样，就算之后徐大老爷他们被证实了清白从牢里出来，身上所受的苦也是抹不掉的，一个不好说不定还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那我大堂哥呢？听说我大堂哥触怒圣上，也被关进牢里了。”徐明菲想起徐大爷，又不禁出口问道。 “徐文渊……”魏玄目光微闪，对上徐明菲略带焦急的脸，放缓了声音道，“他也没事，你不用担心。” 听到徐大爷也没事，徐明菲那颗有些焦灼的心，又松了几分。 见安抚住了徐明菲，魏玄想了想，又道：“京城那边的情况还是比较稳定的，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这几天你赶路也幸苦了，今天下了暴雨，估计明天一早上路的话也会有些泥泞，我看不如我们现在这里修整两天，准备齐全之后再出发。” 磨刀不误砍柴工，徐明菲也知道有些时候不能太着急，见魏玄都这么说了，便顺从地点了点头。 天色渐晚，魏玄一个外男也不好与徐明菲独处太久，得回自己的院中休息了。 只是临走之时，看着穿着素雅，却越发清丽可人徐明菲，魏玄忍了又忍，到底是没能忍住，趁着没人看见，拉起徐明菲的左手，飞快的亲了一下。 滚烫的热唇落在手背上，好似一下烫入了心间，还不等徐明菲反应过来，那始作俑者魏玄便坏笑一下，转身大步走出房门，离开了小院。 当天夜里，徐明菲躲在被子中，将让她露出了破绽的香薰球放到枕头旁边，伴随着香薰球自身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只是在这个好觉中，迷糊之间，她总觉得左手的手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滚烫，一路从手背窜到了她的心底。 翌日，天空放晴，一改昨日暴雨前的阴沉，碧蓝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染上了一圈浅浅的金色光芒。 今天不用赶路，徐明菲等人都轻松了许多，云儿一大早就将炖好的燕窝端了上来，殷切地伺候着徐明菲喝了满满一碗。 满满一碗燕窝下肚，立时就有了饱腹之感，随意地捡了几样东西吃了点之后，徐明菲便放下筷子停止了早膳。 刚用完早膳没有多久，魏玄便再次上门了。 只是这次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另外有个穿着墨色长衫的年轻男子跟在他身后，不过片刻功夫就走进了小院。 “大堂哥？”看清楚跟在魏玄身后的人，徐明菲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连不小心碰到了手边的茶杯都没有注意到，只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来人。 “三妹妹。”徐大爷上前两步，走到面露震惊的徐明菲面前，看着明显比离开京城之时要长高了一截的堂妹，眼角微微一弯，伸手轻抚了一下对方的头，语带欣慰地道，“一段时日不见，你长高了。” “大堂哥！”感受着头上的力道，徐明菲眨了眨眼睛，看着真真切切站在自己眼前的徐大爷，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之后，一把伸手抓住徐大爷的胳膊，眼角一红，激动道，“大堂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不是因为触怒圣上而被关入大牢了吗？” “三妹妹，别激动，有话咱们慢慢说。”徐大爷微笑着拍了拍徐明菲的手，将人给重新按着坐下。 徐明菲仰着脖子，咬了咬唇，强忍着激动，转头看了一眼将人领进来的魏玄，又回头望着徐大爷，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圣上确实下令将我关入了牢中没错，不过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罢了。从那天开始，我就偷偷地离开了京城，快马加鞭地回了信阳府这边。”徐大爷见徐明菲仰着脖子实在是辛苦，便顺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站在一旁的魏玄见状，也毫不客气地直接在徐明菲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掩人耳目？”徐明菲这个时候没顾得上魏玄，面带诧异地看着徐大爷，脑子飞快一转，不由惊呼道，“是圣上让你来调查盐政一事，给大伯父和我爹证明清白的？” “没错。”徐大爷点点头，又道，“信阳府这边的事情，我也是比较熟悉的，有些事情别人不清楚，但我心里明白。我们徐家向来忠于圣上，怎么会干出有损朝廷社稷之事，那不过都是小人凭空污蔑！所幸圣上明白我们徐家的忠心，我爹和二伯被很多人关注只能呆在京城，圣上这才让我偷偷地回了信阳府这边。不过我也只是暗中从旁协助一下，调查盐政之事有另外的人主管。” 707.第707章 庆王 太好了！ 得知圣上一直都是相信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是清白的，并且还帮忙掩护徐大爷回信阳府暗中调查详情，徐明菲那紧绷已久的心，总算送了下来。 她就知道，她们徐家不会就这么栽下去的！ 如今有圣上支持，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化险为夷几率又大大地增加了许多。 果然她偷跑出范府这个决定没有错，如果一直被关在范府的小院中，尽听到一些走样了的不实消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在那里坚持多久。 不过万事也不能仅凭圣上的信重，能切实地证明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的清白，才是最关键的。 不然到时候就算圣上想要出手保人，只怕也压不住其他群臣。 “由谁主管调查盐政之事？”徐明薇看着徐大爷，忍不住出声追问。 “是由庆王主管。”徐大爷回道。 “庆王？哪个庆王？”徐明菲一头雾水地看着徐大爷，脑子转了一圈，也没想出何时冒出了个庆王来。 徐大爷见徐明菲不知道庆王谁是也不意外，其实刚听到庆王这个人时，他也是懵了一阵，后来经人解释，才知道庆王是哪一号人物。 “庆王是先帝的同胞兄弟，算起来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据闻这位庆王十分有个性，年轻的时候是先帝的的得力帮手，也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厉害人物，不过在顺利帮扶着先帝登上皇位之后，他就主动辞去了身上的一切官职，退出了朝臣们视线，当了个闲云野鹤不见外人的闲散王爷，后来更是常年不在京城，不知道去了哪里。之后先帝去世，圣上登记，庆王也只是偷偷地回来了一趟，并未出现在众人面前。渐渐地，大家就忘记了他这么一位人物，只有朝中的几位元老还对他印象颇深。”徐大爷对着徐明菲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徐明菲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这么算起来的话，这位庆王的辈分也够高的，那他的年纪应该也不小了吧？大堂哥，你有见到庆王本人吗？” “没有。徐大爷摇头，“不过庆王确实不年轻了。” “既然庆王已经远离朝廷这么久了，圣上怎么会突然想到请庆王出来主管调查盐政一事呢？”徐明菲又问。 “这我也不太清楚，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圣上并没有明确到底是谁主管盐政之事，只是派了几个大臣共同调查，是我离京之前，圣上才下旨任命庆王主理的。”徐大爷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庆王十分低调，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见过他的人并不多。只是这并不影响他的威严，自从庆王接手盐政之事后，很多事情都顺利了许多，之前还有人以为庆王好糊弄，有意敷衍，结果直接就被王爷给撸了官职。” 这么厉害？ 徐明菲心中微惊。 徐大老爷在信阳府这边任职已久，徐明菲从前虽说常住锦州，并不在信阳府这边，但关于信阳府盐政这一块儿的事情，可没少听徐大太太说过。 盐政这边油水多，底下的官员就算不下狠手，也一个个富得流油。 那些官员们刚上任的时候还有些小心翼翼的，后来习惯了，渐渐地就变得油滑了。 若不是有深得圣上信重的徐大老爷坐镇，还不知道那些被喂肥了官员胆子大起来能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那大堂哥，你调查得怎么样了，有好的进展吗？”徐明菲问道。 听到徐明菲问起这个，徐大爷不禁微微扬了扬眉毛，点了点头，带着几分笑意地道：“若不是事情有了好的进展，我怎么有功夫到这里来见你？说起这个，你这次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听说你出来的路上还遇到了山贼，幸亏没有出什么事，不然可怎么交代！” 徐明菲自知理亏，挨了训也不敢吭声，只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 不过…… 怎么大堂哥也知道她遇到了山贼的事情了？ 明明魏玄没跟大堂哥一起的啊！ 还有，昨天晚上她向魏玄询问大堂哥的情况时，魏玄居然藏了一手，只说大堂哥并无大碍，其他的就一个字也没有多说了。 想到这里，徐明菲偷偷地转头，朝着身旁的魏玄投去一记带着几分小幽怨的眼神。 魏玄接收到了徐明菲的小眼神，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微笑着道：“昨天晚上我也不确定文渊兄能不能过来，所以就瞒着你没有说，也免得心绪混乱，晚上睡不安稳。”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的体贴了？ 徐明菲轻哼一声，瞬间忘了昨日看到魏玄出现在眼前时的那些激动和感动，在心中给对方大大地打了一个叉。 “对了，你偷跑那天范府起火是怎么一回事儿，听说火势颇大，烧了大半夜，直到快要天亮之时才将火给扑灭。”徐大爷看着徐明菲，面带严肃道，“这火是不是你为了逃跑放的？” “怎么可能？”徐明菲闻言，也不顾上跟魏玄多计较，张口就道，“我要从外祖家偷跑出来，多得是手段和方法，哪里用得着去放火？这放火的另有其人，我只不过是趁着起火时众人慌乱之际偷偷溜了而已。” “那这火是谁放的，怎么偏偏就是从你的院子烧起来了？”徐大爷眉头紧蹙，面色不好地道，“难不成有人看我们徐家落难，特意放火为难你一个小姑娘，想要烧死你不成？” 想到这个可能，徐大爷脸色一沉，立刻开始回想徐家有死对头，居然会想出那么一个龌龊的主意，去伤害一个躲在外祖家避祸的小姑娘。 “确实是有人看着我们徐家落难想要趁机为难我没错，不过他们的目的可不是想要烧死我，而是……”徐明菲说到这里，话音一顿，眼睛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旁边坐着的魏玄。 “而是什么？”徐大爷没有注意到徐明菲的这点小动作，出声追问道。 魏玄只关注徐明菲偷跑出范府的事情，对于范府起火的原因到没有多关注，这会儿听到徐大爷提起，得知其中居然还别有内情，不由也侧了侧身子，留心关注了起来。 看到魏玄和徐大爷这个样子，徐明菲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从范玥儿那边听来的，关于林太太和林栋私底下的那些谋划都一一说了出来。 魏玄和徐大爷两人都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发生，听了徐明菲的叙述之后，不约而同地都青了一张脸。 徐大爷除了生气林家那对母子不过是依附在范府那边讨生活的破落户而已，就敢趁着徐家出事的当头，将主意打到了徐明菲的头上之外，还气周氏身为舅母，没能好好地照顾徐明菲，居然让她受了这等委屈。 要不是范玥儿提前通风报信，而徐明菲又早计划了要偷跑出府，指不定林家那对母子还就算计成功了！ 一想到这里，徐大爷心里的火就直往上窜，打定了主意证明了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的清白，将两人顺利从牢里捞出来之后，就回头收拾林家那对母子。 比起徐大爷，魏玄心中怒火更炙。 徐明菲在他心中地位，在他刚下战场就带着人急匆匆地从西北往淮州这变赶来看，就可知其有多重要。 早在很久之前，他那不轻易向人敞开的心扉，就已经住进了徐明菲的身影，而他也跟戚远侯报备过了，待找到合适的时机，就想向徐家提亲。 若不是徐家突然出事，而西北那边又发生了战事，他得跟着戚远侯一起上战场，或许他与徐明菲都已经定情了。 呵！ 林太太和林栋是吧？ 敢来觊觎他魏玄早就已经看中的媳妇儿，真是嫌自个儿活腻了不成！ 708.第708章 意动 且不提魏玄在心中想了多少种折磨林太太和林栋两人的计划，说完了要紧的事情之后，徐明菲和徐大爷两人都放松了不少。 徐明菲不欲多谈那些会让人不愉快的话题，待到徐大爷的脸色没有那么青了之后，便道：“我在外祖家的时候，一直没有收到大堂嫂的消息，算算日子，大堂嫂应该生了吧？” “已经生了，是在我离开京城之后才出生，是个健康的男孩。”说到这里，徐大爷面上不禁带上几分愧疚之色，低叹道，“惠儿生产，我这个做丈夫的却没有陪在她身边，着实愧为人夫，愧为人父。” 听闻许惠平安生下了徐大爷的嫡长子，徐明菲也不禁在心中念了一声佛。 可见到徐大爷这幅愧疚的模样，她也只能先出声劝道：“咱们徐家现在正处多事之秋，大堂嫂向来明理，会理解大堂哥的难处的。更何况我娘和大伯母都在京城，我之前也给大堂嫂寄了不少适合她的药丸，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就是因为惠儿太懂事明理了，我心里的愧疚更多，而且……”徐大爷顿了一下又道，“圣上掩护我秘密出京之事，家中只有我爹和我娘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我被人关入牢中之时，惠儿也真的以为我是下了大牢，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就连许惠生产之事，也还是徐大太太通过特殊渠道给他送来了消息，他才知道的。 “那等到事情顺利解决之后大堂哥再好好跟大堂嫂解释解释，多多弥补一下大堂嫂这段时间所受之苦就是。”徐明菲低声道。 许惠性子好，她这个做小姑子的与对方相处的时间虽说不算太多，但互相之间颇为投缘。 如今许惠受了苦难，她自然是要多多为对方在徐大爷面前说说好话的。 别的不提，让徐大爷心中多点愧疚，等回头见了许惠，总会更加温柔小意一些。 更远的说，若是将来两人出现了什么争吵和矛盾，有这件事情在，徐大爷回想起来，也会顾忌一二的。 徐大爷听了徐明菲劝解，也很快就止住了面上愧疚。 尽管他还没见过儿子的模样，但回想起往日看过的别人家的婴儿，初为人父的他心中也是热乎乎的。 他徐文渊的儿子，定然是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又讨喜，比别人家的孩子强上一千倍！ “大堂哥，孩子取名字了吗？”徐明菲见徐大爷情绪好转，又出声问道。 “还没有。”徐大爷摇了摇头，嘴角含笑的道，“毕竟是我的第一个孩子，该让我爹来给他取名字才是。惠儿现在就给他取了一个乳名暂且叫着，叫元哥儿。” 元，是头和首的意思。 元哥儿，也就是第一个哥儿的意思。 徐大爷的长子取这个乳名，通俗易懂，倒也十分不错。 “那大堂哥你接下来要去哪里，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呢？”徐明菲看着徐大爷道。 “庆王目前就在信阳府，我准备回信阳府一趟，将手里拿到的东西先交给庆王，然后还要处理一些事情。若说到回京的日子……”徐大爷顿了一下，长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得看事情能不能顺利进行下去了，这里头有些人，着实是硬骨头，不太好下手。” 徐大爷说得模糊，可徐明菲心里也能明白。 官场上的老油子，个个都狡猾得很，徐大爷纵然有徐大老爷言传身教的教导，但毕竟太过年轻，为官的资历也尚浅，做起事情来却是有可能会遇到棘手的问题。 这样的话…… 徐明菲在心中琢磨了一下，而后抬眼瞄了一下身旁的魏玄，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 魏玄敏锐地捕捉到了徐明菲小动作，心思一动，联想着刚才徐大爷说的那些话，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只是因为那仅仅是猜测而已，徐明菲没有先开口，他也不好先表示。 不然若是猜测错了，当着徐大爷的面胡乱弄一通，反倒是弄得大家尴尬。 徐大爷关心徐明菲的安慰，连赶了一晚上的路，到了此时也显露出了几分疲态。 徐明菲心疼兄长，也就没有在缠着对方多说，而是催促这对方先去休息。 隔壁魏玄所住的小院还有空房间，为了方便起见，徐大爷也没有去其他地方，直接抬脚出了院门，在魏玄的陪同下去了隔壁院子，稍稍梳洗一下之后，又吃了点徐明菲特意让人送上来的吃食，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待确定徐大爷已经休息了之后，魏玄便出了院门，直接往旁边一拐，又回了徐明菲那边。 徐明菲正在想自己的事情，见到魏玄居然这么快就去而复返，不禁开口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只是我刚才看你神色有异，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魏玄走到徐明菲身前，试探性地问道。 徐明菲正思考着要不要找魏玄商量事情，没想到对方就这么先开口了。 不过既然魏玄先问了，徐明菲想了想，也就没有多做纠结，开口道：“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是准备直接送我去京城，还是有其他的事情？” “怎么，你不想去京城了？”魏玄问道。 “我也不是不想去京城，而是……”徐明菲咬了咬唇，不知该如何跟魏玄解释才好。 “你想跟着文渊兄去信阳府？”魏玄不等徐明菲为难，直接说出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徐明菲闻言抬头，惊讶地看着魏玄，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调道：“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猜的。”魏玄微微一笑，看着徐明菲，带着几分无奈又宠溺地语气道，“文渊兄担心事情会不顺利时，你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就想着，以你的性子，多半是有想法的。如今看来，我果然没有猜错。” “这么明显？”徐明菲脸上微微一热，突然生出一种被人一下看穿了的窘迫。 “不明显。”魏玄摇头，微微弯下身子，凑到徐明菲面前，低笑道，“只是因为我一直看着明菲你，所以才……一猜就准。” “你……”感受到对方俯下身子之后传来的热气，徐明菲下意识地向往后退一步，可无奈她身后就抵着桌子，实在是退无可而退，只得忍着心中突然生出的那点躁动，咬着唇道，“那你是个什么意思，觉得我该直接去京城，还是跟着大堂哥去信阳府，也好见机帮忙？” 709.第709章 霸道 “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这个念头，好需要纠结什么？照着你的本心走就行了，我又在，你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魏玄伸手，轻轻地在徐明菲的鼻梁上刮了一下，动作间透出无限亲昵。 属于另外一个人身上温度一触即离，徐明菲睫毛微动，小脸微扬，定定地看着魏玄道：“那你的意思是，不管我去哪里，你都陪着我一起吗？” “那是自然。”魏玄重新站直了身子，又小小地往前了一步，更加死死地将徐明菲困在身前，不给对方丝毫逃跑的机会，低声道，“不过是几个月不见，你就又招惹了一只狂蜂浪蝶，我若是不把你跟紧了，一个不留神让你背别人给拐跑了，我还得再去追回来。与其那样来回折腾，我还不如把你看紧一点更好。” “什么狂蜂浪蝶，你别瞎说！”徐明菲听着魏玄这近似于宣告主权的霸道话，心底那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躁动之意又看准机会冒了出来，惹得她的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分。 “那个林栋，难道不是狂蜂浪蝶？”魏玄坏坏地挑了挑眉。 “我去淮州那么久，统共就没跟他见过几面，说过的话也不超过二十句……”徐明菲开口解释，觉得自己很冤枉。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将林栋放到眼中，更别说是去招惹对方了。 哪里会知道对方居然对色胆包天地对她起了那等心思！ “二十句难道还少了？”魏玄双手抱臂，轻哼一声，再次十分小心眼地在心中又狠狠地给林栋记上了一笔后。 二十句话难道很多？ 徐明菲看着突然变得斤斤计较起来的魏玄，一时之间有些词穷，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总之，从今以后，我都会把你看得紧紧地。”魏玄嘴角往上微微一勾，目光深邃地看着徐明菲，用他那低沉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道，“明菲，你跑不掉的。” 你跑不掉的！ 这一句话，魏玄说得势在必得的。 徐家这次突然出事，让他清楚的意识到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些事情若是不抢先下手为强，将在意的人划拉到自己的保护范围之中，一个不好就要鸡飞蛋打，被人抢了去。 徐明菲也是头一次动魏玄的口中听到这种霸道话。 若刚才魏玄说把她看紧是在宣告主权，那现在就是明晃晃的在她身上打了个标记，直接将她划拉到了他的领地之中，绝对不许旁人打一丝的主意。 “你怎么这么霸道？”徐明菲心中是生出几分恼羞之意，想也不想地就伸手推了一下魏玄，娇嗔道，“我又不是你的猎物，说什么跑得掉跑不掉的！” 魏玄身材本就比徐明菲高大许多，这几个月又去西北锻炼了一番，整个人越发气势惊人不说，身手更为精进。 徐明菲的这一推，落在他的身上，不但没有将他推开半分，反而让他逮住了机会，如猛虎扑兔般地迅速出手，一把将软嫩可爱的小白兔给抓到了自己怀中。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将********的意中人禁锢在怀中更让人销魂的？ 或许等到他们成亲之后会有让人更加销魂蚀骨的时候，但在这一刻，对血气方刚的魏玄来说，一个紧紧的拥抱就已经足够了。 “魏玄你干什么，赶紧放开我！”徐明菲被压在魏玄的怀中，鼻间充满了属于成年男子气息，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栗，脚下发软，一张俏脸早已绯红一片。 “明菲，你明年就要及笄了。”魏玄深吸了一口气，闻到徐明菲身上的幽香，身体立时就是一阵躁动。 未免太过孟浪吓到小姑娘，虽说心中极为不舍，但魏玄也只得的用理智约束着自己，松开了自己的怀抱。 他的那点变化，普通的小姑娘可能会不懂，但徐明菲两世为人，怎么可能会不懂？ 她不但懂，甚至还能领悟到魏玄这句话背后潜在的意思。 姑娘家及笄之后代表着什么？ 自然是代表着可以说亲了！ 徐明菲红着一张脸，心中偷偷的啐了一口，趁着对方松开怀抱之际，连忙往旁边微微一闪，逃出了那个快要令她窒息的地方。 手上无意识地抓着衣角，徐明菲强忍着伸手对着自己发红的脸颊扇风的动作，也不看魏玄，不想在这个让人心慌的问题上多说，只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说西北那边战事基本平定了，戚远侯再过不久就要班师回朝了？我想跟着大堂哥一起去信阳府，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你若是同我一起去，万一到时候京城那边有人问起你来，你怎么解释？” “战事是基本平定了没错，可大军也不会那么快就撤退，总得在那边多呆一段时间震慑一二，也免得某些人贼心不死，去而复返。”魏玄看着徐明菲微微一笑，又道，“我知道明菲你关心我，不过你大可放心，我和我爹那边一直都有联系，若有什么事情我也不会没有准备。况且，大军就算真的班师回朝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旁的不敢保证，但陪着你去一趟信阳府却是没有问题的。大不了等到大军快要到京城的时候，我再赶过去就是。” 听到魏玄真的能陪她一起去信阳府，徐明菲面上不显，内心却是极为高兴的。 不过想起戚远侯府树大招风，不但颇为惹人嫉妒，府中还有一个虎视眈眈，时不时就要跳出来作怪的戚远侯老夫人，她还是没能忍住心中担忧，开口道：“你这个样子，还真不怕有人逮着机会在朝中弹劾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弹劾我魏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魏玄一脸自信地道。 总之，就一句话，不管徐明菲是直接回京城，还是跟着徐大爷去信阳府，魏玄都没有意见，反正无论对方去哪里，他都要跟着一路。 要论到其黏糊的程度，好不夸张的说一句，绝对不比那让人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差。 当然，以魏玄的品貌，可是比那上不得台面的狗皮膏药墙上了千倍万倍。 就这样，事情毫无异议地定下了。 等到徐大爷休息够了，简单地梳洗了一番之后再次来到徐明菲的小院，准备告辞一下就启程回信阳府时，便得知了对方要跟他一起回去的这个消息。 看着屋中明显已经重新打包好的行李，以及屋中徐明菲那随时都可以上路的状态，再看着坐在一旁神态自然，摆明了立场站在徐明菲那头的魏玄。 徐大爷心中长叹一声，纵然有心反对，却也知道多半反对无效，只得带着几分自己都说不出的复杂心思，算是认了。 710.第710章 尝鲜 再次启程，徐明菲的心情与之前赶路时相比已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了徐大爷的加入，一行人马车的队伍又变大了几分。 只是碍于徐大爷毕竟是秘密出京，身上又肩负着为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证明清白的任务，一行人往信阳府赶路之时也十分低调。 徐明菲以及护着她逃出淮州的那些护院们就不说了，一路上都是低调着过来了，要更加低调一点也不是什么难事。 倒是跟着魏玄一起出来的那些人，到着实让徐明菲有些惊讶。 魏玄带来的那些人，一看就训练有素不是寻常之人，徐明菲虽然没有明问，但也不难猜到那些人多半不是军中的好手就是戚远侯府自家人手。 这样的人在初见之时给了徐明菲颇为深刻的印象，可这次一上路，得了魏玄要低调赶路的吩咐之后，那些人的整个精神面貌一下子就发生了惊人的改变。 若不是徐明菲一开始就记住了那些人的脸，还真没办法将眼前的众人将那天拦着她马车的人联系在一起。 徐大爷虽是文官，但并不是寻常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从小在徐大太太的教导下，也没少练弓马骑射的功夫，虽说比不上某些常年专注习武的人，但比起一般的人还是要强上不少的。 为了赶时间，徐大爷这次也放弃了马车，乔装一番之后与魏玄等人一起骑马，一同护着徐明菲的马车前行。 回想起前几日在路上的时候，她满心都是对远在京城的徐大老爷等人的担忧，以及时不时会浮上心头的迷茫，不禁让她松了一口气之余，又在心中生出几分感叹来。 徐明菲与红柳和云儿三人坐在马车中，车窗外隐隐传来的马蹄声，心中头一次觉得这样的声音能让人安心。 她静坐了一会儿，拒绝了云儿奉上的新鲜点心，偷偷地撩起了一点车窗的帘子。 透过车帘的缝隙，她一眼就看到了骑马跟在车厢旁边的魏玄。 不料还不等她多想，原本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好好骑着的马的魏玄突然就转过头，直直地对上了躲在车帘之后的她。 砰！ 被魏玄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回头给吓了一跳，徐明菲心中一虚，就松开车帘躲了回去。 就这还不算完，她放下车帘的时候，分明还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魏玄的闷笑声…… 真是，太丢人了！ 徐明菲的脸颊迅速浮起一抹红晕，整个人也觉得有些发烫。 旁边的红柳第一个察觉到徐明菲的异样，连忙出声问道：“小姐，你脸怎么这么红，可是车厢里太闷热了？” “今天的日头大，是有一点热。”徐明菲当然不敢说实话，对上红柳的关切之语，只能顺势含含糊糊地回道。 红柳不知真相，听了徐明菲的话自然信以为真，生怕暑气热到了自家小姐，又赶紧道：“要不要奴婢把车帘拉起来一点？这会儿路上没有什么其他人，稍微拉一点车帘起来透透风应该也是没事儿的。” “不用了！”徐明菲刚刚偷瞄魏玄才被人家给才逮了个正着，脸上的热度都还没有退下去，自然不肯这么快就拉起车帘，只道，“咱们这会儿正是加速赶路，外头灰尘大，若是拉起了车帘，透风倒是透了，可这灰也不会少吃，等到待会儿歇脚下马车的时候，定然就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了。” “也是……”红柳看了徐明菲一眼，又想到车厢外头的魏玄，便点点头，放弃了拉起车帘的念头。 见终于安抚住了红柳，徐明菲便拿起了一把团扇，一边给自己扇扇子，一边偷偷地在心中舒了一口气。 等到了半路休息之时，徐明菲也已经彻底调整好了心态，下马车见了魏玄也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好像之前透过马车偷瞄人家的人不是她一般。 魏玄见状，也十分识趣地没有提起这件事，只是在休息之时特意去附近的林子里转悠了一圈，采了一些适合夏天食用，清热去火的野菜来，说是给徐明菲尝尝鲜，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偶尔吃吃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这个举动，可是把徐明菲给气得不行，偏偏还不能发火，当晚就吩咐红柳将那些野菜也做了出来，狠狠地吃了一通，权当是拿着野菜当做魏玄的替身泄愤了。 满心想着正事儿的徐大爷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发现徐明菲和魏玄的这点小机锋，见着徐明菲吃野菜吃得欢，以为对方从淮州出逃这些日子缺衣少食受了苦，心疼之余，还拱手对着魏玄道谢，直言魏玄处事周到。 魏玄因着徐明菲，在对上徐家众人之时早已将脸皮练得比城墙还厚了，听了徐大爷的道谢，选择性地忽视了徐明菲偷偷地朝着他投来的那一记白眼，十分坦然地接受了。 一行人快马加鞭，在第三日的正午之时，终于赶到了信阳府。 他们是秘密回来的，自然不能去信阳府的徐宅落脚。 徐大爷之前倒是有个住处，只是当时他过来的时候也就只带了几个人，寻的落脚之处也并不大，实在是没有办法安置徐明菲和魏玄。 这时，魏玄之前为了与徐明菲顺利通信的那些小布置就派上了用场。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联系的，徐明菲一行人分批低调入城之后，就有人上前来引路，直接将众人引到了一处看着十分平凡无奇的小院中。 那小院处在一出较为冷清的街上，院门看着也不大，堪堪就能容一辆马车进入。 原本红柳还担心这小院会不会安置不小他们这么多人，谁知一入了小院，才发现这看似平凡无奇的小院实际上暗藏乾坤，里面占地相当大，不要说安置徐明菲和魏玄等人了，就是再把徐大爷那一边的人一起安置过来，也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真没想到，信阳府里居然还有这种院子。奴婢记得小侯爷之前从来没有来过信阳府，没想到他连这种地方都能找到。”红柳扶着徐明菲下了马车，打量着这院中布置，见这专门留给徐明菲的小院不但东西厢房具在，连给丫鬟守夜准备的耳房都有，不禁发出一阵感叹。 711.第711章 意外 “你以为他是神仙不成，什么都能办到？”徐明菲抬头看了看小院的环境，低声道，“这明显就是底下的人寻摸来的，而且看这样子应该还不是仓促之下寻来的，而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红柳当然猜到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魏玄多半是有没有时间亲自去寻摸这样的住处来的，刚才之所以小小地感叹一下，不过是觉得魏玄本事大而已。 这会儿听了徐明菲的话，却又不禁有些好奇地道：“小姐，那小侯爷没事儿在咱们信阳府准备这么个宅子干什么？” 干什么？ 徐明菲想着前几天魏玄才在她面前宣誓了主权的霸道样儿，心中暗暗地啐了一口，对着红柳的避重就轻地道：“估计也是防范于未然吧，反正戚远侯府家财丰厚，置办这么一个宅子，花不了魏玄多少银子的。” “也是。”红柳了悟般地点点头。 这宅子在他们一行人来之前就有人专门清扫过一遍了，只是到底不如自己清扫的仔细。 伺候着徐明菲进屋子休息之后，红柳一刻也没有停下，立马拉着云儿开始重新打扫，一直到晚膳时分才彻底将小院重新整理干净。 临近晚膳之时，先一步去自己落脚之处看了看情况的徐大爷也来了小院。 有了正式的落脚之地，比起前头几天，今天的晚膳自然是又丰富了不少。 在这种时候，大家也就没有顾忌太多的规矩，用膳之时并未分成两桌，徐明菲、魏玄以及徐大爷三人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其中徐大爷坐在中间，正好将徐明菲和魏玄隔开，算是勉强当了一个人形屏风。 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难得吃上一顿踏实的晚膳，三人吃饭之时也没有多谈，待到晚膳结束，下人们将剩下的饭菜都收走，重新端上了新茶之后，他们才开始坐在一起说话。 “大堂哥，如今信阳府这边的情况怎么样，咱们府中还好吗？”徐明菲浅浅地抿了一口茶水，顺手将茶杯放到一边，看着徐大爷道。 “信阳府如今有庆王坐镇，虽说还有一些鬼魅之徒在找机会钻空子，但暂时没有什么的大问题。我爹和二叔被押入进城，府中确实大乱了一阵，其中还有一些咱们以前的仇家趁火打劫，想去咱们府中的捣乱……”徐大爷提起这个，面色也不太好看。 想他们徐家凭着徐大老爷的缘故，在信阳府经营多年，在信阳府的地位虽比不上当年的百年大族，可也绝对不容小觑，不过一朝失利，居然就有不长眼的人上来落井下石，着实让人不爽。 徐明菲其实也猜到有人会趁机做鬼，可听到徐大爷真的提起这个，心中难免还是有些紧张，不禁探了探身子，问道：“那府中现在如何了？” “三妹妹不用担心。”徐大爷注意到徐明菲的神情，连忙收回了心神，轻声安抚道，“那些人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罢了，我爹在信阳府这些年也不是白待的，那些鼠辈刚一冒头就被宁安伯府派来的人给镇住了，狠狠地打了一通不说，还直接送到了官府中。” 宁安伯府吴家？ 徐明菲回忆了一下，想起曾经见过的吴家众人，心中暗暗地念了一声佛，将对方这份恩情给记上了。 “以前我还觉得宁安伯府的人有些胆小怕事，遇到事情只要不过分，都本着以和为贵的原则和稀泥，没想到这一次咱们徐家遭难，第一个出手相助的就是他们。”徐大爷感叹一声，又道，“可见看人看事都不能只看表面，也不枉咱们徐家这些年与宁安伯府的交好。不过有一点倒是让我挺意外的……” “意外什么？”徐明菲追问。 徐大爷顿了一下，道：“咱们徐家出了事儿，整个信阳府又因为圣上查办盐政一事弄得有些风声鹤唳，虽说宁安伯府的人把那些的来咱们家捣乱鼠辈送去了官府，但官府里面的颇有些含糊其事的意思，并没有对其严惩，在我离开信阳府去见你之前，也只是将人收押看管起来而已。今天我回来，就听人禀报，说是也不知道庆王从何处听说了什么，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立刻就下令将那些鼠辈拉出来狠狠地打了五十大板，然后判了流放之行，直接将人给送到苦寒之地去了。” 当然，还有一点徐大爷没有说，那些人受了那不带水分的五十大板，基本上就已经去了大半条命了，然后连药都没给上，直接套上枷锁被流放，压根就没有那个命走到流放之地去，离开信阳府不过几天的功夫，就死在了路上。 虽说不知道庆王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可以算得上是给徐家撑腰的事情来，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信阳府某些对徐家还包藏祸心的人纵然心中不甘，也只得偃旗息鼓了，以免撞倒庆王的手中。 “庆王跟咱们徐家有旧？”听了徐大爷的话，徐明菲脑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 “应该没有。”徐大爷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道，“在我爹入官场之前，咱们家不过是徐家的旁支，并没有多少值得人注意的地方。等到咱们家发迹之时，庆王已经隐退朝廷，云游四海不出现在外人面前了。这些年据说庆王也没有回过京城，按理来说咱们家应该跟他没有交情。若是真的有，我离京之前圣上已经钦点了庆王主理这次盐政一案，我爹不会不提及一二的。” “那……”徐明菲皱了皱眉，低声道，“会不会是本家那边……” “不会。”这次倒不是徐大爷开口了，而是坐在一旁没有吭声的魏玄。 听道魏玄这般肯定的话，徐明菲和徐大爷不禁同时抬头看向了对方。 魏玄也没拿乔，见这两兄妹望向自己，便清了清喉咙，道：“我也没有见过那位庆王，但我爹曾经见过。据我爹说，庆王这人脾气不太好，早年间朝中有不少文官觉得庆王手段太过狠厉，杀戮太重，还在大朝上参过庆王几本，其中京城徐家的上代家主在里面出过不少力，很是得罪了庆王一番……” “徐家的上代家主？那岂不就是……”徐明菲看了魏玄一眼，道，“是戚远侯老夫人的父亲？” “没错，就是那位我名义上的曾外祖。”魏玄点头道。 712.第712章 神秘 因着徐大老爷而发迹起来的徐家，与京城徐家本家虽说是同一个姓氏，但说到底也算不上多亲密。 相反，徐大老爷与京城徐家的现任族长，也就是戚远侯老夫人的嫡亲兄长颇有些不对付，在朝为官之时时不时也会出现政见不和的情况。 而徐大太太与戚远侯老夫人从以前开始就是面子情，待到察觉到对方打着想要将徐明菲算计给魏宁之时，就更加心生不满，早早地将对方拉入了不可深交的黑名单中。 这一点，徐大老爷和徐大太太虽没有在人前明确地表示出与京城徐家不和，但耳目稍微灵通一点的人，也是能察觉得出来，在京城中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秘密。 这样综合算起来，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倒霉，京城徐家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完全不能指望对方能在这个时候出手相助。 可这个庆王…… 徐明菲和徐大爷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不禁冒出某个猜测来。 徐大爷毕竟是徐明菲这一辈的长子长孙，有些事情不太好直接说出口，可徐明菲作为女孩子，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张口就道：“莫不是庆王殿下知道我们与京城徐家不和，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这才出手帮忙的？” “也不无可能。”魏玄看了徐明菲一眼，见对方脸上还带着及分小纠结，不禁道，“就算不是这样，至少咱们可以看出来，庆王对于你们徐家是没有恶意的。更何况徐大老爷深得圣上信重，庆王与圣上乃是亲叔侄，相信两位贵人之间应该也有所交流，徐家在落难之际被人趁火打劫，庆王看不过眼出手帮忙一二也算不得是很稀奇的事情。” “你说得有道理。”徐大爷听了魏玄的话，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不由出声附和道。 作为这次盐政一案的主理之人，比起一来就对着徐家心存怀疑，颇有偏见，庆王对徐家有好感，愿意为徐家出头总归是一件好事。 “大堂哥，庆王如今在何处落脚？”徐明菲问道。 “就在城中的一处别院中，距离咱们徐家并不是很远。”徐大爷回道。 “怎么会住在别院？”徐明菲闻言，心中不禁有些惊讶。 像庆王这种主事之人，按道理来说为了更好的了解情况，就算是不住在官府中，也应该是在一个比较正式的地方落脚才对，怎么就住到别院中去了？ “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庆王来了之后就直接去了别院落脚，之后的事情都是让相关人员去别院汇报情况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信阳府中并没有多少人见过庆王的模样。”徐大爷轻叹一声道。 其实他也很想去见一见庆王，只是别院那边来往的人多不说，戒备也颇为森严，他一个名义上还被关在京城大牢中的人，实在是不方便出现在太多人面前。 不过他手底下已经收集了一些信息，等到多弄到一些实际性的东西之后，他还是要想办法去见一见庆王的。 “这位庆王，总感觉有些神神秘秘的。”徐明菲眉头微蹙，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踏实。 “神不神秘到没什么关系，只要他能将事情查清楚，还我们徐家一个清白就行。”比起徐明菲，徐大爷倒是看得很开。 “也是。”徐明菲点点头，将心头的那点不太踏实给掩了下去。 天色渐暗，徐大爷也没有在宅子里多留，便起身告辞了。 徐明菲倒是有心想让徐大爷也搬到宅子里和他们一起住，可也知道这样一来就太显眼了，不利于徐大爷暗中查案，只得按耐住了这个心思。 不过在徐大爷离开之时，徐明菲特意拿出了几个小瓷瓶交到了他的手中，叮嘱道：“大堂哥，这些东西是我加紧了时间赶制出来的，药效可能会稍有逊色，但用来应急是没有问题的。你独身在外，查案之时难免会遇到波折，这些东西你就放在身上以防万一。” “这……都是什么？”徐大爷看着眼前的小瓷瓶，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给你防身的东西。”徐明菲将小瓷瓶装在一个木盒子中，统统一起塞到徐大爷的怀中，丝毫没有顾及就站在一旁的魏玄，直接道，“这些东西的用法和作用我都已经写好了放在盒子里了，你回去仔细看看就是。之前你不是提到过有些硬骨头难啃？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种药，若是对方实在是难缠，你就拿出来对付他，保管他就是再硬的骨头，也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他是知道徐明菲颇懂医术没错，可每次见到对方拿出来的东西不是补药，就是救人命的东西，完全没有往其他的方面想过。 可看着眼前娇娇小小的堂妹，听着堂妹口中那说出的越来越像是怂恿他不计手段严刑逼供的那些话，徐大爷背心不禁流出一阵冷汗。 瞄道旁边的魏玄明明清楚的听到徐明菲那些不像是寻常闺秀能够说出来的话，却依旧面不改色的模样，徐大爷也来不及细想，连忙对着徐明菲摆了摆手，直道：“三妹妹，你别说了，我会回去好好看的。” “大堂哥，你可一定要记着仔细看，千万把那些东西给别弄错了。”说完，徐明菲还是不太放心，又道，“这些东西我做得急，种类也不够多，这几天我会加紧再给你做一些，如果有什么用着不顺手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也好看情况调整一二。” “知道了。”徐大爷紧了紧手中的木盒子，本有心想要说几句，可看着眼带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徐明菲，那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说不出来了，只能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多谢三妹妹好意，外头天暗，你也别送我了，赶紧回房去，过两天若是有空，我会来看你的。” “嗯。”徐明菲见徐大爷收了东西，也就十分乖巧地应了一声，止住了脚步，由着魏玄出面将徐大爷送出了宅子。 离开了徐明菲的视线范围，徐大爷拿着手中的木盒子，只觉得心绪翻腾得厉害。 他虽然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木盒子中的东西，可也不难从徐明菲的话中听出这里头的东西，到底是有何等的威力。 能让那所谓的硬骨头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的东西，十有八九是跟毒脱不了关系…… 可他那一向乖巧可爱的堂妹，什么时候居然会制作这些东西了？ 713.第713章 表态 徐大爷好似头一次看清楚自家堂妹的本性一般，心中纠结之余，脚步也难免有些沉重。 他倒不是那等迂腐之人，见不得女儿家有点其他有别于常人的本事，只是…… 徐大爷紧了紧手中的木盒，不动声色地用眼角飞快地瞄了一眼走在身侧的魏玄。 看着对方越发器宇轩昂身姿，徐大爷抿了抿嘴角，不由在心中暗道：三妹妹也真是，硬骨头什么的话，合该私下跟他说才是，怎么当着魏玄的面就说开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包容妹妹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可这魏玄…… 掂量了一下魏玄与自家之间的交情，徐大爷一时之间也那不太准魏玄的想法。 徐大爷兀自暗地纠结，殊不知走在旁边的魏玄已经将他心中的那点担忧看了个一清二楚。 面对自个儿已经认定了的未来大舅哥，魏玄也没让徐大爷纠结太久，待将人送到了门口后，便十分善解人意地主动道：“文渊兄不必担忧，明菲妹妹的事情，我都清楚的。” 徐大爷还在努力理着脑中那已经乱成了一团了思绪，忽地听到魏玄这么一句话，顿时惊得停下了脚步，猛地回过头，双眼微睁地看着对方。 什么叫三妹妹的事情你都清楚？ 你一个外男，你都清楚些什么？ 刚才还担心的魏玄对自家堂妹会心存偏见的徐大爷立时眼神一厉，定定地看着身边的魏玄，面上露出了几分防贼般的警惕之态。 那模样，活像是自己家的大宝贝被无耻之徒觊觎了一般。 看着徐大爷转变的态度，魏玄哪里不知道对方已经将他拉入了需要警惕的名单之中。 只是他早就属意徐明菲，并且也向徐大太太和范氏明里暗里地表示过自个儿的心意了，如今差的也就是让戚远侯为他正大光明地上徐家去提亲而已。 因此，对上徐大爷的这种防备之态，魏玄也并无多少恼羞之意。 相反，他更多的是对徐大爷的理解，毕竟……咳，他确实是在觊觎徐家的掌上明珠。 若是他有个像徐明菲这般钟灵毓秀的妹妹，对上对自家妹妹有意的年轻男子，只怕会被徐大爷防备得更加厉害。 “文渊兄莫恼，我对明菲妹妹的心日月可鉴，等到事情结束，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证明了清白，我会立刻请我爹上门提亲。”眼见徐大爷的脸色有越来越黑的迹象，魏玄想了想，干脆向对方摊牌了。 “提亲？”徐大爷一脸震惊地看着魏玄，还没料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短暂的震惊之后，徐大爷又想起魏玄刚从西北的战场下来，就马不停蹄地赶到这边来接应徐明菲，如今更是不顾大军随时可能会班师回朝的状态，硬是跟着他们兄妹来了信阳府。 基于这些种种因素，在此之前，徐大爷也不是没有察觉到魏玄对徐明菲的那点心思，只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见两人之间相处时并无失礼之处，魏玄也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就暂时将此事给放到了一边，打算等到有时间的时候再细细思量。 可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魏玄压根就不给他找时间细细思量这个机会，张口就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给捅破了。 思及此处，徐大爷突然觉得任由魏玄跟徐明菲同住一个宅子之下实在是有些不妥，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悔意，脑子飞快地思量着，自个儿目前住的地方，稍微挤一挤能不能将徐明菲给安置下。 魏玄可不知道徐大爷已经开始想着要隔开他与徐明菲了，只是一脸真诚的看着徐大爷，以此表示自己并不是随便乱说的的。 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没什么，他隔了这么久才重新和徐明菲见上面，这都还没能相处多久，哪能就让人把他们给分开？ 若是徐大爷真的有那等打算，他也总有办法让徐大爷如不了意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戚远侯知道你的心思吗？”徐大爷掩下心中的惊讶，满脸狐疑地看着魏玄，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当然是真的。”魏玄顿了一下，有用更加真诚的语气道，“这件事我早已跟我爹提过了，我爹也是同意了的，只是之前念着明菲妹妹还未及笄，就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情提到明面上来。” “戚远侯之前会同意，也因为当时我们徐家正盛，如今我们徐家遭了难，我爹和二叔最后能被证明清白的话固然好，若是不能……”徐大爷看着魏玄，严肃道，“你还会想着要来徐家提亲吗？” 徐大爷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跟魏玄两人心中都十分清楚，纵然圣上是相信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清白的，也私底下给了关照，掩护他出京来寻找证据，可若是到了最后还是不能为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证明清白，那徐家很有可能就因此一蹶不振，由此退出朝中众人的视线，短时间之内怕是再也不能在朝中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 “文渊兄这么说就是小看我魏玄了。”魏玄闻言，不由面色一正，道，“我对明菲妹妹的心，并不是出于徐家的身份地位，就算徐家这次没能渡过难关，我也不会放弃明菲妹妹。相反，我会更加珍惜她，将她拢到我的羽翼之下，更好的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看着面对自己言之凿凿的魏玄，徐大爷忽地就想到了林太太母子趁着徐家落难，想要以龌龊的手段算计自家妹妹的事情，不由眼神微闪。 若是徐家这次真的挺不过去遭了难，有魏玄身后的戚远侯府这座大山作为倚靠，他家妹妹再怎么着也不会落到被人随意算计的田地…… 徐大爷低着头，不为人知的心思百转千回。 最终，他还是没有对魏玄的这番剖白之言表示出任何看法，不过也没有提出要将徐明菲与魏玄分开这件事，只是给了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而后重重一哼，便抬脚上了一辆早就准备好了的马车，快速离开了这条街道，徒留下还站在门口目送他的魏玄，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714.第714章 料理 尽管表态一番也没能从徐大爷那里得到什么好脸色，但魏玄的却丝毫没有气馁。 徐家人的性子他也算是比较了解的了，但凡他们觉得不好，或者无法认同的事情，基本上都会做出拒绝，绝对不会拖泥带水给人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徐大爷没对他的话表示认同，却也没有表示反对。 这在魏玄看了，已经是给了他相当大的希望了。 因此，送走了徐大爷之后，转身回屋的魏玄的心情着实不错，走起路来脚下都带风。 原本他还想去徐明菲那边看看的，不过在听闻徐明菲已经回屋休息了，想着这几天赶路也确实辛苦，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去徐明菲那边，魏玄也没有闲着，直接去了管事临时布置出来的书房，开始处理自己的事情。 西北那边虽说有戚远侯坐镇，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但有些事情他还是得注意一二，以免被人逮住把柄钻空子。 还有戚远侯府那边，他与戚远侯都不在府中，只留下了戚远侯夫人与邵雁容在，纵然走之前已经做好了布置，留下了不少人手，但有戚远侯老夫人在，他也不能完全不关注。 就在魏玄翻看关于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时，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从门外走进书房，快步走到魏玄身边躬着身子，放低了声音道：“爷，高五回来了。” “让他进来。”魏玄点点头，顺手将手中的书信放到了一边。 皮肤黝黑的汉子的了吩咐，立即躬身应了一声，便快速地出了书房。 没过多久，一个看着身材精瘦，面貌却颇为普通的男人就从外头走进了书房。 “高五见过爷。”精瘦男子对着魏玄行了个礼。 “事情办得怎么样？”魏玄抬眼，一脸平静地看着站在屋中的高五问道。 “已经按照爷的吩咐，废了林栋的一双腿，保证他接下来几个月都只能在床上度过，就算以后好了，也会留下后遗症，没办法跟正常人一样。”高五回道。 “确定他以后会成瘸子？”魏玄听到这里，面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 “爷放心，小的出手有分寸，打断林栋的双腿时用的是独门手法，不懂门道的人看不出任何异常，就算是看出异常来了，除非神医亲临，不然林栋的腿瘸定了。”高五躬着身子道。 “神医？”魏玄轻哼一声，“神医可没有那个闲工夫去管那等草包。暂且废他两条腿，算是便宜他了！” 高五听了魏玄的话，垂着眼睑，也没多言。 “范家那边，如今是什么个情况？”魏玄也没太过将林栋给放在心上，知道对方这辈子注定是个瘸子了，就暂时给抛到了一边，转而问起了其他事。 “回爷的话，出门处理事情的范老太爷已经回府了，小的按照爷的吩咐暗地里将徐三小姐平安的消息送给了范老太爷，之后又向范老太爷透露了林太太和林栋两人所做之事，范老太爷对此大为震怒，不顾范太太的苦苦哀求，无视林太太和林栋的喊冤之声，直接将两人给赶出了范府。范太太本来还想偷偷地安置两人，结果被范老太爷察觉，直接夺了她主持中馈的权利，以为范老太太祈福的名义，暂时送去了家庙，由范大奶奶暂时主理府中事物。”高五缓缓道。 “范老太爷还算是个明白人。”听到这里，魏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满意之色。 徐明菲在范家出了事，除了林太太和林栋自个儿动了歪心思，作为舅母的周氏也得担责任。 如果不是周氏一直纵容林太太母子，加上对徐明菲只是面子情，并没有尽心照顾，林太太母子也没有那个使坏的胆量和机会。 若不是念着周氏毕竟是徐明菲的舅母，而除了周氏之外范家上下对徐明菲一向礼遇，他就算不像让人废了林栋两条腿那样对待周氏，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所幸范老太爷是个聪明人，甚至都不需要他暗示，就主动惩罚了周氏。 “那对母子，被赶出范府之后，又去了哪里？”魏玄问道。 “林家早已落败，林太太之前得罪了林氏宗族的人，被赶出范府之后也没脸回林家那边。先头她在范府的时候，从范太太手中捞了不少好东西，出了范府就租了个小院落脚，还张罗着要找人牙子买奴仆伺候。”说到这里，高五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只可惜他们运气不好，还没来得及行动，家里就糟了贼，不但金银丝软被洗劫一空，林太太也十分不凑巧地磕到了头，折了一只胳膊。小的离开淮州之时，那对母子一个折了胳膊，一个断了腿，加上又失了钱财，生计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 “这贼，去得可真是时候。”魏玄轻笑一声，也不说穿，只是对着高五投去一记赞赏的眼神。 果然，他之前派高五去淮州处理这件事情是对的。 一下子就把人给打死有什么意思？ 钝刀子割肉才能让他们慢慢地体会到什么叫做世道艰难，生计出现问题不过是个开始，将来还有其他的事情等着林太太和林栋的。 高五为人也十分沉稳，察觉到了魏玄对自己的满意，也没有丝毫自得的表情，依旧垂着头，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 “这几天你也辛苦了。”魏玄站起身，从旁边的博古架上取下一只狭长的盒子，放到书桌上，打开了盒盖，露出里面的东西，对着高五的方向推了推，道，“这把匕首是我在西北那边缴获的，我看挺适合你的。” “爷，这太贵重了！”高五看到盒子中的匕首，平静无波的双眼先是一亮，随后反应过来，连忙开口推辞。 比起其他人，高五最擅长近身战，平日里除了为主子办事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各种匕首。 这会儿看到盒子里那泛着寒光，由精铁打造，明显不是凡品的匕首，尽管心中十分激动，却也没有彻底晕了头。 “为我办事，难道还受不起一把匕首了？”魏玄也没将高五的推辞放在眼中，再次示意对方收下。 高五见状，也不敢再多推辞，只能怀着激动的心情将匕首给收下了。 收下了匕首之后，高五好似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对着魏玄道：“爷，小的今天进城的时候，好像看到宁国公府顾六爷身边的长随。” 715.第715章 突至 顾善的长随？ 魏玄闻言，不由眉头微挑，看着高五道：“你确定没认错人？” “小的曾经与顾六爷的长随打过几次交道，虽说谈不上特别熟，但对方的模样还是认识的。不过让小的觉得有些奇怪的是……”高五顿了一下，看着魏玄道，“顾六爷的长随好像做了乔装，若是不熟悉的人，不容易认出他来。” “乔装……”魏玄沉吟，修长有力的手指无意识地轻叩了几下桌面。 他记得徐明菲曾经说过，顾善去淮州寻找一位故人，也就是那位与徐明菲是忘年之交的神医白老先生，两人在徐家出事之前突然离开了淮州，直到徐明菲逃出范府都没有重新露面过。 说来这也让他有些奇怪，他之前明明在与顾善通信之时请对方在他不方便之时多多照顾徐明菲的，而顾善也答应了。 以他与顾善之间的交情，以及顾善的性子来说，对方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回帮忙照顾徐明菲，就应该不会出现这种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就消失许久，不辞而别的情况。 先前他忙着徐明菲和徐家的事情，暂时将顾善的事情给放到了一边，没想到高五居然会在信阳府看到了顾善的长随。 难不成……顾善也来信阳府了？ 如今信阳府正是多事之地，顾善没事跑到信阳府来干什么？ “你是在什么地方看到顾善的长随的？”魏玄眉头微蹙，总觉得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对。 “回爷的话，小的是在城门口看到他的。当时他手里提着东西走在街上，低着头步履匆匆，似乎赶着去什么地方，小的本想追上去看看，可是今天进城的人太多了，一眨眼的功夫，他人就不见了踪影……”说到这里，高五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讪讪。 “城门口……”魏玄低着头，回忆一下顾善身边的长随的模样，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长着一张憨厚脸，实际上内里却相当精明的一个人影来。 “爷，要不要小的再去查探一下？”高五偷瞄了一下魏玄的脸色，便开口试探性的问道。 “不用。”魏玄摇头，“你对信阳府这边不熟悉，就是出去查估计也查不出什么，我会吩咐其他人去办的，你这几天幸苦了，暂且下去休息吧！” “是。”高五见魏玄拒绝，也不敢多说，应了一声，见对方没有其他吩咐了，便退出了房门。 待高五离开之后，魏玄便招来了他之前为了与徐明菲顺利通信特意安排在信阳府的人手，让他们去查探顾善的行踪。 别看他安排的这些人瞧着不怎么起眼，可暗地里对信阳府的消息却相当的灵通，若是顾善真的来了信阳府，除非对方一直躲在暗处不曾出现，不然总会露出点踪迹来。 关于高五在信阳府看到了顾善的长随一事，因着还没有完全确定，魏玄也没有将这个消息告知徐明菲，打算等消息落实了之后再说。 两人刚来信阳府，还有许多的消息需要消化和分析。 因此接下来几天，徐明菲和魏玄都没有出门，除开休整状态之外，更多的是了解信阳府最近这段时间各方面发生的事情。 而没有与他们住在一处的徐大爷也十分忙碌，原本他还想着隔个一两天就要来宅子这边看看徐明菲，一来是安安堂妹心，二来也是变相性的警告和监督魏玄，免得对方以为自家妹妹没有亲人撑腰，可以仗着同住一屋檐下的便利做出些失礼的事情来。 只可惜事与愿违，自打回了信阳府，徐大爷这边的事情就是一样接着一样，没个消停的时候，压根就抽不出那个空闲去宅子那边。 加之为了不走漏风声，他连多让人捎点消息过去都不敢，除了差人去保平安之外，其他的想法都只能通通暂时压下了。 这天，刚刚熬了一个通宵的徐大爷刚刚喝了一碗热粥，连觉都还没来得及去补，就看到圣上特意派到他身边协助他查案冯侍卫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冯侍卫面容刚毅，身材魁梧，不过三两步的功夫，就走到了徐大爷的身边，不待徐大爷开口，就一脸严肃地道：“小徐大人，庆王那边派人来了。” “庆王？”徐大爷面上立时一惊，猛地坐直了身子，带着几分急切地道，“人在哪里？庆王怎么会突然派人过来？” 他来到信阳府多时，借着圣上给予的方便也在暗地里与庆王联系上了，只可惜庆王不但从来有要见他的意思，就连消息都很少传到他这边来。 这会儿突然听到冯侍卫说庆王派人过来了，着实让他心中有些惊讶。 “来人就在外头，说是庆王知道小徐大人抓住了死遁的朱主簿，特意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冯侍卫压低了声音道。 朱主簿…… 徐大爷楞了一下，随即头疼般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这朱主簿原本是管理信阳府账簿的一个小吏，在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被押进京城之前就突然暴毙了，徐大爷也是费了好大的一番功夫，才查到对方乃是假死，硬生生的花了半个月的功夫，才堪堪在前天将人给抓了回来。 原本他是想着先审一审朱主簿，看看能不能从对方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之后，再将得到的消息送到庆王那边去。 结果谁能想到那个朱主簿看着脑满肠肥的，却还真是个硬骨头，他跟冯侍卫一起审了对方一天一夜，只问出了一些零碎的东西，最重要的事情却是一个都没有问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庆王那边得到了他抓到人的消息，又见他过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将人送过去，这才着急派人来了…… 想到庆王可能对自己处理事情的速度不满，徐大爷心中也是一紧，连忙站起身，撑着一张熬夜之后需有些疲惫憔悴的脸，就赶紧去见庆王派来的人。 也不知道庆王会派什么人来…… 徐大爷一边往外面走，心里面就一边在琢磨，心里头难免有些忐忑。 716.第716章 阿铭 很快，带着几分忐忑心情的徐大爷便见到了庆王派来的人。 只是来人相当出乎他的意料，不是他想象中年纪偏大资历颇深的老吏，而是一个看着顶多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斗篷，虽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低调的意思，可对方那张比寻常人俊俏了不少的脸蛋，着实让他有些低调不太起来。 这番模样的少年，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还更为恰当一些。 若不是少年身后站着几个明显是护卫的人，徐大爷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被庆王特意派过来帮助他的。 常言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虽说徐大爷本人年纪也不大，也谈不上嘴上有没有毛什么的，心中没有瞧不起年轻人的意思，但好歹他已经成家立业，如今更是连儿子都有了，比起眼前的这个小少年，确实还是强上了那么几分。 不过对方毕竟是庆王派来的人，徐大爷纵然心中有些嘀咕，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只能偷偷地对着冯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这就是庆王特意派来帮助咱们的人？ 这么这么年轻？ 冯侍卫秒懂，飞快地回以徐大爷一个肯定，以及无奈的眼神。 庆王他老人家的想法，他一个小侍卫如何知道？ 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不过是顷刻之间，不管是那位代表着庆王的少年，还是跟在少年身后做侍卫状的其他人，都没有察觉到。 没能从冯侍卫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徐大爷也就不多纠结了，抬脚上前两步，与少年见了礼。 那少年见了徐大爷也不拿大，态度甚好地道：“小徐大人乃是朝廷命官，小子不过是跟王爷身边的跑腿的小人物，不值当大人如此客气，大人唤我一声阿铭就是。” 阿铭…… 听着这个称呼，确实是像一根跑腿小厮的名字，可徐大爷自觉办事不利，正是忐忑之时，哪里敢这般大胆地直呼对方，只得婉转地称呼对方一声铭小哥。 “铭小哥，不知王爷让小哥来有何事吩咐？”徐大爷也没跟阿铭客套太多，简单地寒暄了两句，就进入了正题。 “小徐大人被担心的，王爷并未有什么吩咐，只是听闻朱主簿之前就胆敢假死逃跑，担心小徐大人审问之时会为难，这才让小子过来看看。”阿铭顿了一下，而后冲着徐大爷温和一笑，“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小徐大人也不必客气，尽可交给小子来做。” 徐大爷看着一脸和善，丝毫没有问罪责备之意的阿铭，不知道庆王到底是卖的什么葫芦，只能干笑一声，道了一声谢。 这既然人都来了，徐大爷自然是要领着对方去见一见被他下令关着朱主簿。 之前他抽空去喝了个粥歇了一会儿，审问朱主簿这边自然也就暂时停了下来，一行人走到关着朱主簿的暗房之时，被绑在椅子上，已经审了一天一夜的朱主簿正半眯着眼睛抽空休息。 看到这样的场景，阿铭双眼微眯，轻笑一声，就道：“哟，这是怎么的，还歇上了？” 朱主簿听到声音，半眯着的眼睛稍稍睁开了一点点，瞧见说话之人只是个小少年，也就没做搭理，眼皮一搭，又开始有恃无恐的准备补眠了。 经过昨晚的审问，他也算是看明白了，把他抓来的这些人为了从他口中套出东西来，对着他是下不了狠手的。 就算是下狠手，他也不怕。 只要他一天不吐出他们想要的东西，他这条命就不会有危险。 至于那些皮肉之苦…… 呵，别的东西他没有，这身肥肉还是能撑得起几个折腾的。 瞧着朱主簿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徐大爷也觉得十分头疼，他不是不清楚朱主簿此刻心中的想法，而是忧心于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清白，对着死咬着不肯开口的朱主簿，还真有些投鼠忌器的意味儿。 冯侍卫虽说是圣上派来帮助徐大爷的，但查案抓人他比较在行，可在审问这方面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能用的能会的刑罚他都在朱主簿身上试过了，可效果甚微，搞得他面上也颇为无光。 阿铭看着徐大爷和冯侍卫两个人的表情，心思一转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回想着自己离开之前那老头子的交代，也不去揭两人的短，只道：“小徐大人就是心太好了，咱们这些人都是站着的，这犯了错的人，怎么能让他有机会坐着休息？” “铭小哥的意思是……”徐大爷带着几分试探地看着阿铭。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既然王爷派我来了，就是了解到小徐大人的难处，让我特意来为小徐大人分忧的。”阿铭对着徐大爷拱了拱手，道，“对付朱主簿这等有恃无恐的人，寻常手段是不管用的，小徐大人光明磊落，某些方法就想不到。不过这没有关系，小子会为小徐大人分忧。” 说完，阿铭也不等徐大爷回应，便回头冲着跟着自己而来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那几个护卫模样的壮汉得了示意，二话不说大步上前，一把将坐在椅子上的朱主簿给提了起来，迅速地绑到了暗房中的木桩之上。 被绑在木桩上，朱主簿整个人就只能站直了身子，没办法继续休息了。 不过就这样，他也没有露出丝毫害怕的意思，对着徐大爷等人轻哼一声，就眼不见为净地闭上了眼睛。 “是啊，趁着能闭眼的时候多比一下眼，免得到了想闭眼却又比不上的时候太难受。”阿铭对朱主簿的这个态度也不恼，轻笑一声，就从怀中掏出了个小瓶子。 徐大爷眼尖，看到阿铭的这个动作，心中不由一跳，待看清对方拿出的小瓶子，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前几天徐明菲千叮万嘱地交到他手中的那个装满了各种不同功效药品的木盒子。 那盒子里面，也有不少这种类似小瓶子…… 这个阿铭，难不成是要…… 徐大爷看着阿铭，眼角微微抽搐，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自己也说不出的古怪之感来。 717.第717章 刑罚 阿铭不知徐大爷心中是何等滋味儿，兀自拔出小瓶子的瓶塞，从里面倒出一颗黑漆漆的药丸来。 那药丸一出，暗房中的空气中立马飘散着一股似香非香，似甜非甜的气味儿来。 徐大爷从阿铭的举动中已经猜出了几分对方的打算，这会儿突然闻到空气中的味道，看着阿铭一派从容的模样，纵然心中知道这味道对人应该无害，可还是忍不住呼吸一顿。 “小徐大人，那铭小哥这是要……”冯侍卫走到徐大爷身边，眼中透着几分不可置信。 他作为圣上特意派出来的侍卫，对于某些阴私手段也是颇为了解一二的，不过他毕竟家世良好，不是那等从底层慢慢拼搏爬上来的人，相对来说为人比较正直，办事的时候更倾向于保守稳重，对于那等手段也只是耳闻，并不曾自个儿真的对人用过。 因此，乍一看到阿铭半点没有顾忌自己是代表着庆王的身份，一来就掏出颗黑漆漆的药丸来，着实有些冲击他的三观。 “嗯。”徐大爷听懂了冯侍卫的未完之意，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阿铭，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压低了声音道的，“咱们先看看，铭小哥心中应该有分寸的。” 冯侍卫闻言，不动声色地朝着阿铭的方向瞄了一眼，想着对方背后所站着的庆王，也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声，老老实实地闭上了自己的嘴，按照徐大爷的意思静观其变了。 “来，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阿铭没有去主意徐大爷和冯侍卫两人的动静，从小瓶子中倒出药丸后，就将掌心的药丸递到了朱主簿的面前。 朱主簿被绑在木桩之上，明明已经是一个任人宰割的阶下囚了，却一点自觉都没有，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别说是按照阿铭的话睁开眼睛看看了，就连一丁点儿反应也没有露出一分来。 “不看？”阿铭见状依然不恼，只嘿嘿一笑，道，“那你可别后悔哦！” 说罢，不再等朱主簿反应，阿铭一手捏住朱主簿的下巴，待强迫对方张开嘴之后，就迅速将药丸塞到了对方的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还没等朱主簿意识到发生了何事，就已经顺利地进了他的肚子。 有不明之物入了口，这下朱主簿饶是心再大也没办法继续闭着眼睛装淡定了，猛地睁开了眼睛，飞快地低下头干呕了几下，连着往外吐了好几口的唾沫。 察觉到自己个儿吐了半天的唾沫，也没吐出个什么名堂来，朱主簿不由抬起头，双目含火地盯着阿铭喊道：“你这小子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刚才叫你看你不肯看，现在又来问我是什么东西？”阿铭拉长了声音，狡黠一笑，“晚了！” “你这小子，你……”朱主簿一脸怒意地看着阿铭，刚想叫骂两句，可这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忽地脸色一变，整个人好似承受了什么巨大的痛楚一般，四肢开始无意识地痉挛抽搐了起来。 站在一旁没吭声的徐大爷和冯侍卫还指望着能从朱主簿口中套出有用的消息来，看到对方这个模样，心中不由一个咯噔，生怕阿铭下药太重一下把人给弄死了，连忙往前两步，面上也不禁带出了几分紧张。 “铭小哥，这朱主簿……”徐大爷见朱主簿此时已双目充血，眼眶撑得好似要将眼珠挤出来一般，心中不由一寒。 “小徐大人别担心，暂时还死不了人的。”阿铭笑眯眯地给了徐大爷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而后便转身对着朱主簿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已经搅成了一团？” 不过片刻的功夫，朱主簿的额头上就因为疼痛而冒出了一个个豆大的汗珠。 “呜……”朱主簿死死地咬着嘴唇，口中发出一声压抑地嘶喊，眼睛跟淬了毒似的看着阿铭。 “啧啧，还挺有精神的啊！”阿铭半弯着身子看着朱主簿的反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道，“不过你这精神也就是一时的，我给你吃的东西可不是外头的寻常货，你现在是觉得五脏六腑搅成一团？别以为你能忍得住，就可以开心的，这只是个开始而已，待会儿就会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被人撕扯了几块，那种感觉估计应该跟车裂之刑差不多，然后再慢慢地，你就能觉得好像有刀子在自个儿身上一刀又一刀地割，就像是被凌迟一样，只是凌迟好歹有个尽头，而这你嘛……” 阿铭打量了一下朱主簿身上的那身肥肉，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车裂、凌迟…… 一旁的徐大爷听到阿铭的话，面上不禁一抖，视线下意识地落到了朱主簿身上，眼中透出几分连他自个儿都没察觉到的复杂来。 这阿铭，看上去就像是个大户人家不谙世事的俊俏小公子，怎么一出手就这么……这么让人意外？ “哦对了。”阿铭好似没刺激够朱主簿一般，又道，“刚才忘了说最妙的一点，吃了我的药丸，不管你有多疼，你都不会晕过去，头脑至始至终都会保持清醒。小徐大人把你抓起来已经审了一天，想必他想知道什么你心里也应该清楚，若是你识趣呢就老老实实地交待出来，不然……还有更多的好东西等着你哦，保证那滋味儿绝对不会比真的对你用刑差。” “你……你这无毛小子……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你……”朱主簿四肢抽搐着，尽管此刻他就像阿铭所说的那般，身体的疼痛从五脏六腑搅成一团，开始转变成了身体出现撕裂之感，已经疼得整个人都快要炸开了，却依然没有松口的意思，只一个劲儿的逮着阿铭肆意叫骂，以此发泄身体的疼痛。 可站在他面前的阿铭对那些叫骂的话却耳充不闻，见朱主簿始终不肯松口，也不怎么着急，估摸着对方的凌迟之感已经出现之后，还颇有兴趣般地凑到对方面前，细细地观察着对方面上的表情，以及身体上的反应。 看到高兴之处时，阿铭甚至还掏出了一个小本子，拿出一支笔，提笔飞快地在本子上记录了起来。 718.第718章 好东西 这真的是在审问，而不是在做研究？ 徐大爷看着阿铭那双眼发光，奋笔疾书的模样，总觉得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不止是徐大爷心中产生了怀疑，同样目睹了阿铭这种状态的冯侍卫也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凑到徐大爷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小徐大人，这铭小哥……真的是庆王派来的？” 你我问我问谁？ 徐大爷面无表情的看着冯侍卫，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看着徐大爷这个反应，冯侍卫也想起阿铭还是自己从外头引进来的，拿着这个问题去问徐大爷，着实有些脑抽。 阿铭这会儿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研究朱主簿一事当中，完全没有功夫去管徐大爷和冯侍卫心里头想的什么。 见药效发作后朱主簿已经挨到了凌迟这个反应，却依旧硬撑着没有松口，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兴致勃勃地又掏出了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一颗同样黑漆漆的药丸来。 只是与之前那颗药丸不同，这一次的药丸一倒出来，暗房的空气中便飘散出一股刺鼻的味道，受这味道刺激，除了阿铭和已经有些痛不欲生的朱主簿之外，在场的其他人都不禁皱了皱眉眉头。 朱主簿之前因为太过轻敌，忽视了阿铭的拿出来的药丸。 这会儿见对方又弄出来了一颗，嘴上虽强撑着没有求饶，但眼底却已经流露出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怯意。 “来来来，朱主簿你这次也算是运气好，这颗药丸是刚刚弄出来的，在你之前还没有人吃过，你可要好好享受体味儿一下才是。”阿铭拿着药丸，冲着双眼暴突的朱主簿微微一笑。 “你……”朱主簿死死地盯着阿铭的手，四肢不受控制地又是一阵抽搐。 阿铭的动作也十分利落，不等朱主簿将后面的话说完，又一把捏住对方的下巴，强迫着对方将药丸给吃了进去。 这次药丸的药效发作得更快，一入了朱主簿的口，就好似有一团猛火一般，直接从他的喉咙往下烧去。 “啊！”朱主簿大叫一身，抽搐的身子先是一顿，而后又是一抖，接下来整个人就跟筛糠似的，开始抖个不停。 同时，他头上那些先前还只是豆大的汗珠，就跟瀑布一下直往下流。 不一会儿的功夫，被绑在木桩上的朱主簿就跟被人从水里捞起来一般，从里到外都被汗水给浸湿透了。 此时的朱主簿，只觉得自己置身于火炉之中，明明整个人干得要死，可身上的汗水却流个不停，好似要将他身体中的水分都给流干一样。 “不错不错。”看着朱主簿这个反应，阿铭满意地点点头，又飞快地在手中的小本上记了几笔。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之内，阿铭好像完全忘记了要审问朱主簿这件事情一般，丝毫没有给朱主簿任何说话的机会，只不停地从身上掏出各种小瓶子，开始轮番一样一样地喂朱主簿吃下，整得朱主簿在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深刻地体会到了水深火热这四个字中所包含的意义所在。 直到将最后一颗药丸强制性地塞进朱主簿的口中，照着药效发挥之后对方给出的反应细细记录了一番之后，阿铭这才终于想起了今天过来的正题，面带笑容地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朱主簿，道：“怎么样，考虑了这么久，你想清楚了没，是不是该交代一下正事儿了？” 被阿铭整整折腾了一个时辰，朱主簿白着一张脸，泛着乌青色的嘴唇也干得裂开了几条口子，那满身肥肉也好似缩小了一圈。 听着阿铭的话，朱主簿是真的很想张口啐他一口唾沫。 无奈他身体里的水分在刚才差不多都快流干了，整个人干得厉害，压根儿就弄不出什么唾沫，只能没什么力气地瞪了阿铭一眼，咬紧了自己的牙关。 “还不肯说？”阿铭带着几分意外地看了朱主簿一眼，得到对方一个有气无力的冷哼之后，就又回过头开始翻自己带来的那些小瓶子。 可是翻好几遍，阿铭也没能从其中翻出一瓶没用过的，面上不禁露出了几分懊恼。 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将之前用过的药再用一遍之时，阿铭的眼角无意中扫到了之前还在站在自己身旁不远处，而此时已经站到了门口那边，好似随时都会推开门离开的徐大爷，不由奇怪道：“小徐大人，你怎么站到门口去了？” 还能怎么了，自然是被你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药丸给吓到了！ 徐大爷紧了紧手心的冷汗，心头的冷气是一阵又一阵抽，纵然心中那么想，但当着阿铭的面，他还是没有办法照实说出来，只得强撑着一张脸，不怎么自在地开口道：“没、没什么，只是觉得屋中有些闷……” “这天气，是有点闷。”阿铭好似没有察觉到徐大爷的异样一般，还赞同地点了点头。 徐大爷干笑一声，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还是一旁的冯侍卫适应能力好一些，见徐大爷词穷，赶紧解围般地开口岔开了话题：“铭小哥，这朱主簿实在是嘴硬得厉害，他这样一直不肯开口，我们该怎么办？” “自然是要继续审了。”阿铭瞄了一眼跟死鱼一般被绑在木桩上的朱主簿，轻啧一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我今天带的药丸，全都是针对痛觉，照理来说，一般人受了我的这些药丸，不死也的脱层皮，除非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然还能有什么问不出来的？可这朱主簿的忍痛能力着实在我意料之外……要想问出点实际的东西来，看来得从其他方面下手才行。” “那现在该从什么方面下手了？”经过冯侍卫的打岔，徐大爷已经缓了过来。 阿铭听到徐大爷的问话，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视线忽地落到了对方腰间挂着的香囊上，顿时双眼一亮，看着徐大爷，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半是期待，半是兴奋地道：“小徐大人，你手里……有没有……有没有什么跟我的药丸差不多的，压箱底的好东西？” 719.第719章 天人交战 “什么压箱底的好东西？”徐大爷看着眼前的阿铭，脑中有片刻的茫然。 “哎呀，就是……就是……那个呀！”阿铭凑到徐大爷身边，伸出胳膊轻轻地捅了捅对方，压低了声音道，“就是跟我的药丸差不多作用的好东西啊！” 药丸！ 听清楚这两个字，徐大爷立时就想起了徐明菲给特意送给她的那个木盒子。 收到那个木盒子之后，他原本没打算真的将里面的东西派上用场的，只是念着到底是自家堂妹的一番好意，还是将木盒子里面的，清清楚楚地写明白了各个小瓶子中药丸的药效和用法的小纸条仔细的看了一遍。 当时他看着纸条上的内容，也没有太过在意，只将里头那个由徐明菲亲自绣的，里头装着一些防身之物的香囊给取出来系在了自己身上，剩下的那些装着药丸的小瓶子，则是原封不同的放在木盒子当中。 尽管他没有使用徐明菲所给的那些药丸的意思，但那张纸条上关于某些酷似用来严刑逼供的药丸，着实让他印象深刻。 现在想来…… 徐大爷神色莫名的看了阿铭一眼，忽然意识到自家堂妹的给他的东西，虽说在其功效上与阿铭的药丸有些不同，但仔细想想，倒还真有些异曲同工的感觉。 “怎么样，小徐大人你手里有对不对？”阿铭一直盯着徐大爷的脸，察觉到徐大爷面上表情的波动之后，便亟不可待地询问道。 徐大爷顿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阿铭的问题，反问道：“铭小哥，你怎么觉得我会有跟你手里的那个……差不多的东西的？” “难道你没有？”阿铭一脸诧异的看着徐大爷，视线不由自主地又在对方腰间上系着的香囊上的转悠一圈，眉头微微一蹙，低声自语道，“不应该啊……” 徐大爷离阿铭近，虽说对方自语时已经压低了声音，但耳尖的他依旧将对方那番自语的话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应该？ 这是个什么意思？ 是他不应该没有药丸，还是什么？ 一时间，徐大爷脑中一片纷乱，之前就存在于心里头的那种说不出的古怪之感又重新浮现了出来。 看着面上带着几分纠结的阿铭，徐大爷心底忽地隐隐地冒出一个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的猜测来。 只是这个猜测才刚刚冒头，又被他亲自给打了下去。 不，不会的！ 徐大爷在心中否定着自己。 可在否定了之后，他的心底依旧不停的冒出一个声音，让他不由自主地顺着自个儿之前的猜测继续往下想去。 阿铭不知徐大爷此刻心里头的那些的天人交战，等了小半天也没见徐大爷应承自己的话拿出东西来，便觉得对方可能真的没有，面上不禁露出几分失望之色。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几乎已经去了半条命的朱主簿，语带遗憾地道：“早知道我就多准备一些药丸来了，用这种东西向来都是一鼓作气最好，要是中途停下来，给了人喘气休息的机会，就算下一次再接着用，只怕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为什么效果会大打折扣？”站在一旁的冯侍卫突然啊出声问道。 阿铭抬头看了冯侍卫一眼，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顾忌着屋中还有个半死不活的朱主簿，轻叹一声，用只有凑近了的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观察过了，那朱主簿心性之坚韧，绝非常人能够相比的，难怪那些作怪的人敢把那么多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做。我的这些药丸，对付朱主簿，除了起功效异于寻常之外，打的也是让朱主簿毫无心理准备的措手不及，要想得到最好的效果，就是一鼓作气攻破他心中的防线，若是只做到一半，让他心里又重新有了准备，再想借此拗开他的口，怕是又要难上几分了。” “那怎么办？”冯侍卫也是颇为着急的想要从朱主簿这边找到突破口的，听了阿明的话，顿时就急了，“难不成今天就放过朱主簿，让他有时间喘口气？” “那当然不行！”阿铭想也不想便摇了摇头，带着几分的傲气的道，“我都亲自出马了，若是没能得出个结果来，回去怎么跟王爷交代？” “那……”冯侍卫望着阿铭，不知道对方到底要怎么样。 阿铭又回头看了一眼朱主簿，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咬了咬牙，道：“先把刚才的药丸再给朱主簿用上一遍，然后我再让人回去取点其他的药丸来。我就不相信了，这朱主簿的骨头真有那么硬！” 说罢，阿铭便招手唤来了一名跟着他一起过来的护卫，准备交代对方办事。 “不用了。”就在阿铭正要开口之时，沉浸于自个儿天人交战之中的徐大爷终于醒过神，出声止住了阿铭的动作。 “小徐大人，你……”阿铭抬头，目不转睛地望向了徐大爷。 徐大爷对上阿铭那双疑惑中又暗藏着一点点期望的眼睛，紧了紧自己的手心，最终在心中做出了决定，肃着一张脸，沉声道：“铭小哥说的东西……我手中恰巧有一些。劳烦铭小哥稍等一下，我这就去拿过来。” “真的？”阿铭听到徐大爷的话，双眼又是一亮，刚才还有些的愁苦的表情顿时一扫而空，只一脸期待地看着徐大爷道，“好好好，我就知道小徐大人不会让我失望的，我就在这里等着，小徐大人你赶紧把东西拿过来！” 既然已经开了口，徐大爷也没有再多纠结，冲着阿铭点点头，便抬脚离开了暗房，往他这些日子所住的屋子而去。 冯侍卫看到徐大爷离开，想也不想便跟了上去，一离开阿铭等人的视线，就急急道：“小徐大人，你手里真有铭小哥那种类似的药丸？” “嗯。”徐大爷低低地应了一声后，也不再理会冯侍卫的追问，只大步往自己的卧房而去。 这处宅子不大，为了方便审问朱主簿，徐大爷的所住的屋子距离暗房并不远，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到了。 徐明菲给他的那只木盒子，就放在屋子里小方桌上，徐大爷进门之后直接往小方桌而去，拿起木盒子之后也没有挑选，直接将其整个抱在了怀中，转身又回了暗房那边。 720.第720章 溃败 那只木盒子看着十分普通，就跟平时用来收纳小玩意儿的盒子差不多，静静地放在屋中的方桌之上，半点也不引人注意。 徐大爷目标明确地走进屋中，将方桌上的木盒子抄在怀中，把里头放着的纸条取出来贴身放在自个儿身上后，便脚步一转，重新回了暗房那边。 紧跟在他身后而来的冯侍卫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见徐大爷又转身往回去，连口气也来不及喘，只能跟着转身往回追。 阿铭站在暗房的门口处翘首以待，远远的瞧见徐大爷的身影，不待对方走近，就急忙迎了上去：“小徐大爷，东西拿来了？” “嗯。”徐大爷微微颔首。 阿铭闻言，当即咧嘴一笑，眼睛一转，视线就毫不客气地落到了在了徐大爷怀中的木盒子上，也不等进屋，就带着几分试探地看着徐大爷道：“能不能先给我看看？” 徐大爷想着暗房中还关着朱主簿，关于药丸什么的在里头说也不方便，便点了点头，直接将怀中的木盒子递到了阿铭面前。 阿铭见徐大爷这般大方，面上又是一喜，连忙伸出手，将木盒子给接了过来。 将木盒子拿在手中之后，阿铭也没多客气，直接打开了的木盒，观察起了木盒中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小瓶子。 “这么多？”看清楚小瓶子的数量之后，阿铭顿时精神一振，抬起头，眼带兴奋地看着徐大爷道，“小徐大人，这些东西，你都用过吗，效果怎么样？” 徐大爷把木盒子拿到手后就再也没管过了，当然不知道这瓶中的药丸的药效到底如何，只能干咳了一声，道：“这些东西我也是才得到没多久，还没来得及用……” “才得没多久？”阿铭听到徐大爷的话，心中不由一动，两只灵动的眼珠也跟着微微一转。 “正是。”徐大爷没有注意到阿铭的异样，只接着道，“铭小哥你别看这盒子中的瓶子多，其实里面只有几种是铭小哥需要的那种药丸，剩下的大多都是其他用处的……” “这没关系，有些东西贵在精而不在多，只要药效够足，就是只有一种也行的。”阿铭紧紧地盯着木盒中的小瓶子，似乎对里头装着的药丸十分有信心。 不待徐大爷多说，阿铭便挨个地取出木盒中的小瓶子，拔出瓶塞，放到自己的鼻子下面，开始闻起了味道。 徐明菲交给徐大爷的这些小瓶子，里面不全是药丸，还有一些是颜色各异的粉末，而这些粉末状的东西，大多都是留给徐大爷防身用的。 其他装着药丸的瓶子，才是阿铭所需要的。 阿铭显然对药理颇为精通，只大致地分辨了一下，就将木盒中的小瓶子给分了类。 今天能用来对付朱主簿的归到左边，另外一些其他作用的则放到了右边。 徐大爷一直注意着阿铭的动作，看到对方分毫不差地将小瓶子给分了类，心中惊奇之余，也不禁生出几分敬佩来。 难怪阿铭如此年纪轻轻就能够被庆王委以重任，就冲着他辩药如此准确本事，就着实让人不容小觑。 成功分类之后，阿铭将左边的小瓶子尽数取了出来，宝贝似的拿在手中研究个不停。 “这些药丸，怎么闻着没什么特别的味道？这怎么做到的啊！”阿铭从瓶中倒出一颗褐色的，看着与外头药铺中所售卖的相差不大的药丸，百思不得其解。 阿铭不这么说，徐大爷还不曾察觉。 听到对方这么一嘀咕，这才发现徐明菲给他的药丸，与阿铭之前拿出来的药丸，不但颜色不太一样，就连味道也不同。 阿铭之前拿出来的药丸，颜色倒是挺统一的，个个都是黑漆漆的无甚差别，唯独不同的功效的药丸，散发出来的味道各不相同，有甜腻的也有刺鼻的。 可徐明菲制作的这些药丸却不一样，十分统一的褐色就不说了，功效不同的药丸其飘散出来的味道，既不甜腻，也不刺鼻，只隐隐地带着一点跟普通药丸没多少区别的药味儿。 若是事先不知道的，看到这样的药丸，多半也就会将其当做一般的东西看待，绝对想不到其真正的药效是什么。 不过徐大爷在药理这方面可谓一窍不通，对于阿铭的疑问，自然也答不上来。 所幸，阿铭也没指望能从徐大爷口中得知答案，啧啧赞叹了几声之后，便揭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徐大爷各个药丸的功效。 有了徐明菲之前特意写好的纸条打底，对上这个问题，徐大爷还是能够回答得上的，顺着阿铭的话头便细细地将各种药丸的功效给说了一遍。 阿铭侧着身子，神情认真听徐大爷解说药丸的功效，越往下听眼睛就越亮，听到最后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般，连句话都没工夫跟徐大爷多说，捧着手中装着药丸的小瓶子就转身回了暗房。 可怜的朱主簿见着阿铭等人出了暗房好一阵子没有回来，还以为今天的审问已经结束了，心中松了一口气之余，还不禁暗地里为自己守住了口风的而有些自得。 哪想还未自个儿偷偷得意完，就看到阿铭脚下如风地回来了。 “朱主簿，你今天可有福了，咱们也不多耽误时间，赶紧来试试，看看是什么滋味儿。”阿铭快步走到朱主簿身前，也不管对方作何反应，挑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后，熟稔地一把掐住对方的下巴，直接往人嘴里塞了进去。 徐明菲的药丸与阿铭之前带来的一样，都是入口即化的类型不说，其药效也发挥的极快，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又被强塞了药丸的朱主簿就再次有了反应。 完了！ 感觉到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好似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痒意冒出来时，朱主簿的脑中就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之前还跟硬汉一样对阿铭的轮番折腾不为所动的朱主簿，就在徐明菲所制的药丸下溃不成军的，不但鼻涕眼泪齐飞，口里的哀嚎声也比之前响亮了不少，整个人更是抽搐的十分厉害，连裤裆处也浸湿了一块，那浓郁的尿骚味儿，顿时引得屋中众人一阵皱眉。 若不是确定朱主簿的神智依然是清醒的，在场的人都要以为他被弄疯了。 721.第721章 偷藏 朱主簿的这泡尿一出，也预示了今日审问的结果。 在场众人，谁也没有想到徐大爷拿出来的药丸居然这等厉害，朱主簿这才只吃了一颗，就已经被弄成了这个样子。 还不等阿铭拿出去第二种药丸来，几近崩溃的朱主簿终于顶不住松口了。 想想看之前阿铭折腾那么久都没出个结果，众人落到徐大爷身上的眼神，就不禁带上了几分复杂。 阿铭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看着朱主簿就算被绑在木桩之上，也忍不住挣扎着四肢想要抓扯自个儿身子的模样，心中惊讶之余也有些恍然。 难怪！ 难怪他之前给朱主簿用了那么多药丸都不顶用，敢情这朱主簿不怕痛，他怕痒！ 想明白了这一点，阿铭心头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拿出来的药丸不够给力，而是没有对上点子而已…… 根据徐大爷之前的说法，他刚才喂给朱主簿的那颗药丸，其最大的药效，就是人吃下去之后，会从骨子里产生一种难以忍受的奇痒。 一般身体上的痒，适当的抓一抓的话，那种痒意多少都能够缓解一二。 而徐大爷拿出来的那种药丸，却不一样。 这种药丸吃下去之后，那种从骨头缝里生出来的奇痒之感，若是不抓，会让人抓心挠肺，无法忍受，可若是真的抓了，不但无法缓解，还会更加痒得厉害。 若没有的对症的解药吃下，不需等药效过去，就能让人自己把自己给挠死。 亏得这会儿朱主簿是被人强行绑着的，阿铭为了看他的药效反应也没有来得及吩咐将他给解开。 不然…… 此时的朱主簿还不知道自个儿刚刚在鬼门外转悠了一圈，只一个劲儿地在木桩上挣扎，嚷嚷着愿意招供了。 这人一旦松了口，后面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徐大爷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人落在他身上那带着复杂的眼神，也顾不上震惊于徐明菲所制药丸的药效，赶紧上前几步，与冯侍卫一同审问起了朱主簿。 其他人见状，也暂且掩住了心中的思绪，将注意力放到了朱主簿的身上。 唯有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小瓶子的阿铭轻叹一声，无不惋惜地低声嘀咕道：“怎么这么快就招了，药丸都还没有试完呢……” 距离阿铭最近的一位护卫耳尖地听到了阿铭的嘀咕声，面皮不禁微微一抖，脚底稍稍往旁边挪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与阿铭拉开了一点点的距离。 阿铭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言行已经吓到了身边的护卫，瞧见徐大爷忙着审问朱主簿没有注意到自个儿身边，掂了掂手中的小瓶子，眼珠子一转，便起了心思。 虽说没能在朱主簿身上将徐大爷贡献出来的药丸给挨个儿实验一遍，但阿铭却并不打算就此罢手。 相反，因着药丸对付朱主簿的效果奇高，他心里头对其他还未动过的药丸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厚着脸皮完全将药丸给通通昧下这种事情，他估摸着是行不通的，可要是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私藏一点呢？ 阿铭伸着脖子，朝着徐大爷那边望了望，确定对方的注意力全都落到了审问朱主簿这件事情，完全没有顾及到其他之后，就将剩下的小瓶子全都拢到了自个儿手中，悄悄地背过了身子。 刚才还悄悄地挪动了步子，与阿铭拉开了距离的护卫看到了阿铭这番小动作，尽管什么都没有说，但还是忍不住抽了抽眼角，悄悄地就将刚刚挪开的步子又给挪了回去，借着自己高大的壮实的身子，将阿铭给挡了个严实。 当天傍晚，没能嘴硬到底的朱主簿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给交代了个干净，阿铭怀里揣着偷偷藏好的药丸，手里拿着新鲜出炉的证词，跟来时一般，在几位护卫的簇拥之下低调地离开，回去向庆王复命去了。 此时，审完了朱主簿，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的徐大爷，却丝毫没有困意，待亲自送走了阿铭之后，连晚膳也顾不上吃，就立刻让人套上了马车，直往徐明菲和魏玄所住的宅子而去。 听闻徐大爷突然上门的消息时，徐明菲刚刚制作出了一批新的药丸，正琢磨着让魏玄差人将东西给徐大爷送去。 既然徐大爷来了，她也就打消了那个念头，将药丸通通装进了之前就准备好的小瓶子中，带着小瓶子去了前院。 魏玄今日也没出门，徐大爷一进宅子，他便从书房出来，去招呼徐大爷了。 徐明菲拿着小瓶子来前院之时，徐大爷才刚刚在椅子上坐定。 “大堂哥，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一见到徐大爷的面，还来不及说点其他的，徐明菲便注意到了对方眼底下已经无发掩饰的青黑之色。 “我没事儿，只是昨天忙了一夜，没来得及睡觉。”徐大爷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自个儿的脸，察觉到手下那粗糙的触感之后，也没有多在意，就直勾勾地盯着徐明菲道，“三妹妹，你可认识阿铭？” “阿铭？”徐明菲乍然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先是楞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这个人。” “你不认识？”徐大爷双眼微睁，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徐明菲的方向倾了倾，“三妹妹，你再仔细想想，真的不认识这个人吗？” 说罢，好似怕徐明菲想不起来一般，徐大爷站起身，一边伸手比划，一边对着徐明菲道，“我说的阿铭是一位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年郎，长得白白净净颇为俊俏，大概有这么高，性子有些……嗯……有些跳脱，在药理方面颇为精通。” 十六七岁的少年郎，长相俊俏，性子跳脱，还颇为精通药理…… 听着徐大爷的描述，徐明菲对阿铭这个名字依旧没有什么印象，脑海中倒是不禁浮出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来。 “大堂哥，你口中的阿铭……他是什么人？”徐明菲迟疑了一下，抬头看着徐大爷问道。 722.第722章 像谁 “阿铭他……”徐大爷看了徐明菲一眼，带着几分复杂地道，“是今天庆王派来协助我查案的人。” 庆王派人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徐明菲和魏玄具是精神一振。 这位庆王自打来了信阳府之后就一直很是神秘，不说徐大爷至今没能见到过对方的面儿，就是魏玄这几天派人出去打听消息，也没能得到多少有用的，只知道庆王御下极严，也不喜风月。 信阳府中想趁机讨好庆王的人大有人在，拿着拜帖找了各种借口设宴想要邀请庆王，结果没有一个得了庆王应不说，反倒是还被庆王派人给骂了一顿。 之前徐大爷与庆王那边联系，其实也就是递递话而已，庆王那边给的回应也不多。 这种派人前来协助徐大爷之事，还是头一次发生。 徐明菲脑子转得快，一下子就想到了徐大爷之前提过的，查案之时遇到了硬骨头之事。 她并不知道其中的详情，却也能够猜到庆王会派人来协助徐大爷，多半与那硬骨头有关。 思及此处，徐明菲赶紧问道：“大堂哥，我之前给你的那些药丸，你这次可有用上？若是不够，我今天又做了一批新的出来，你正好可以带回去。” 说罢，徐明菲便将一同带来的小瓶子递到了徐大爷的面前。 徐大爷看了看眼前的小瓶子，又看了看一脸关切地看着他的徐明菲，想起阿铭看到徐明菲所制的那些药丸的药效事，那犹如发现了宝藏一般的眼神，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伸手接过了小瓶子。 比起上一次从徐明菲手中接过装满了小瓶子的木盒时，那种暖心于堂妹的关心多过于对药丸重视的态度，这一次接过小瓶子之时，徐大爷的态度可谓慎重了不少。 上一次是他不清楚徐明菲的实力，低估了那些药丸的药效。 如今他已经亲眼在朱主簿的身上见识过那药丸的威力，再也不敢轻视手中那没什么重量的小瓶子了。 “三妹妹，其实……”徐大爷将小瓶子收好，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之前给的那些药丸，我今天的已经用了……” 用了？ 徐明菲闻言，双眼不禁微微一亮，带着几分的好奇地道：“大堂哥，那药丸的效果怎么样？” 在此之前，虽说徐明菲也做过类似作用的药丸，只是苦于没有找到可以供她研究的对象，她也就仅仅是按照配方将药丸改良制作出来而已，其用在人身上的真实药效，她就不是很清楚。 面对徐明菲的追问，徐大爷想起在药丸的威力下将自个儿所知之事交代了个一清二楚的朱主簿，身子不禁微微一顿。 “怎么，效果不好吗？”徐明菲见徐大爷这个反应，不由眉头微蹙，怀疑是自己匆忙间制作出来的药丸药效不够。 “不不不。”徐大眼见徐明菲这样说，连忙摇了摇头，道，“三妹妹所制的药丸药效极好，十分有用，那朱……那人吃了药丸之后，没过多久就顶不住了，之前还嘴硬不肯招的事情，后来全都招了。” “那就好。”徐明菲得知药效没有问题，便放心地点了点头，也没有多嘴的追问徐大爷到底审问出了些什么事儿，只道，“我知道大堂哥忙着查案，但熬夜伤身，你再忙也要多注意身子才是。大堂嫂才刚生下元哥儿没多久，她们母子可还等着大堂哥平安回家的。” “三妹妹放心，我知道的。”听到徐明菲提起远在京城的妻儿，徐大爷立时心中一软，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文渊兄，你怎么突然问起明菲妹妹是否认识阿铭这件事情了，是不是那位庆王派来的阿铭他提到了什么？”这时，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魏玄突然对着徐大爷出声道。 徐明菲其实也挺好奇这一点，只是刚才还没来得及问而已，这会儿听到魏玄的话，心中再次浮起与徐大爷的阿铭有几分重合的人选，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阿铭倒是没有提起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徐大爷看了徐明菲一眼，缓缓地将阿铭来找到他之后的那些所作所为对着徐明菲和魏玄叙述了一遍。 尤其是重点强调了一下，在阿铭意识到自个儿的药丸对朱主簿束手无策之时，立刻就转而向他询问是否有同样功效的道药丸来这件事。 “他怎么会无端端的向你问起这种事儿？”魏玄听了徐大爷的话，立刻抓住了其中的重点，“审讯之事大多是用刑多过用药的，那位阿铭一来就用药的做法就已经有些奇怪了。通常来说，他若是觉得自己无计可施，也该是问问你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而不是直接问你有没有可用来审讯的药丸才是。” “没错，对于这一点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更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向我讨要药丸之时，不是那种普通的询问的，而是好似断定我手中就有药丸一般……”说到这里，徐大爷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二徐明菲一眼，“在我们徐家，精通药理，并且有可能会给我那种药丸的人，除了三妹妹再无其他。只是我与阿铭今天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像种事情他不应该知道才是，所以……我才想着来问问三妹妹，认不认识阿铭。” “居然还有这种事……”徐明菲听着徐大爷的话，心中觉得庆王派来的那位阿铭着实有些可疑的同时，又不禁产生了几分怀疑。 魏玄一直都将大多数的注意力放在徐明菲的身上，一见到她面色有异，便出声道：“明菲妹妹，你有想到什么的吗？” “我……”徐明菲犹豫了一下，看了魏玄一眼，又对上带着几分探究的徐大爷，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放低了声音道，“我也不是很肯定，阿铭这个名字我确实没有听过，只是听了大堂哥的描述，觉得有几分熟悉。” “是吗？”徐大爷之前听闻徐明菲不认识阿铭，本已经歇了几分心思，不料突然听到对方这样说，连忙追问道，“三妹妹，你觉得我说的阿铭像谁？” 723.第723章 串联 像谁？ 徐明菲抿了抿嘴角，视线不经意般地从一旁的魏玄身上轻轻扫过。 明明这只是她想到事情时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可魏玄却好像清楚她心里头想的是什么一般，突然开口道：“顾善好像也来了。” 顾善？ 徐大爷不知道顾善之前就私下去了淮州的事情，突然听到魏玄提起这个名字，心中不禁有些奇怪，不明白这个时候顾善来信阳府干什么。 倒是徐明菲立马就反应了过来，颇为意外地看着魏玄，道：“你确定？” “我还不是很确定。”魏玄摇了摇头，又道，“是我身边的人在信阳府见到了顾善身边的长随，我已经让人查探了几天，只可惜还没能得到确切的消息。” “顾善怎么会来信阳府，他之前明明跟白爷爷一起……”说到这里，徐明菲忽地话音一顿，脑中蓦地浮现出徐大爷之前形容过的，那位阿铭的身影来。 想想顾善跟白老先生突然没留下只言片语便一起离开淮州，直到她从范府逃出都没有传来任何消息，这会儿魏玄又说顾善可能在信阳府。 难不成……白老先生与顾善一起来了信阳府？ 想到这个可能，徐明菲不由眉头微蹙。 突然一同消失的顾善和白老先生，似乎有帮着徐家撑腰之意的庆王，还有那位精通药理的阿铭…… 将这几人的的动向串联在一起，徐明菲的脑中不禁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来。 这个猜想从心中冒出之后，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抬头看向徐大爷道：“大堂哥，庆王是什么时候到的信阳府？” 徐大爷这会儿正迷糊着魏玄突然提起顾善一事，这会儿听到徐明菲问起庆王来，连忙收起了心中的疑惑，稍稍思索了一下，就道：“从明面上的消息来看，庆王应该是在半个月之前到的信阳府，不过他一来就开始大刀阔斧地处理事务，并不像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所以……大家都猜测他应该暗中提前来了信阳府，摸清楚了情况之后，才正式露面的。” “这样说来，庆王很可能在一个月之前，或者更久之前就来了信阳府了？”徐明菲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唾沫，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 “十分有可能。”徐大爷微微颔首，见徐明菲面色有异，不禁又道，“三妹妹，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庆王什么时候来的信阳府，跟顾善又有什么关系？不过话又说回来，顾善不应该好好呆在京城才对吗，怎么会突然来信阳府了？” 见徐大爷一脸的不解，徐明菲想着事情的发展状态，也顾不上之前答应顾善帮着他隐瞒行踪的事情了，将自个儿之前已经在淮州与顾善打过交道之事告诉了徐大爷，顺带交代了一下顾善与白老先生突然一起离开淮州一事，还有自己对阿铭有熟悉的感觉这件事。 徐大爷能年纪轻轻就考中进士，并且成功在京城中站稳脚跟，可见脑子也是相当的灵活。 听了徐明菲的解说之后，又联系了一下刚才顾善的话和徐明菲表现出来的异样，电光火石之间，心中也不禁冒出了一个念头来，不由惊讶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徐明菲道：“三妹妹，照你的意思，难不成那位神医白老先生就是……就是庆王？” 724.第724章 不平 “这个我也不能确定。”徐明菲摇了摇头，咬着嘴唇道，“我只是有点怀疑而已，毕竟这里头有些事情也太凑巧了……” 这倒是！ 徐大爷没有说话，心中却也赞同了徐明菲的话。 虽说有句话叫无巧不成书，但这世上哪真有那么多巧合之事？ 这里头绝大多数的巧合，基本上都是人为弄出来的，只看是有意还是无意罢了。 越是这么想，徐大爷就越觉得信阳府的这位庆王，十有八九就跟与徐明菲交好的那位白老先生有关系。 不过他与徐明菲想法不同的是，他到不觉得神医白老先生就是庆王。 倒不是他瞧不起白老先生，而是觉得庆王作为圣上如今唯一的嫡亲叔叔，早年也曾经在朝中权倾一时，怎么也不能半途转去当了大夫，还成了神医。 以他看来，还是觉得白老先生是庆王身边的人这个可能是更大一些。 “可惜庆王一直不曾召见我，不然咱们也不用猜测那么多了。”徐大爷长叹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惋惜。 “庆王既然主理盐政一案，他就不可能一直不露面，等事情渐渐明朗之后，他肯定会露面的。”魏玄缓缓道。 “也只能这样了。”徐大爷点了点头。 徐明菲抿着唇，心中思绪飞转。 先前不知道可能庆王和白老先生有关便罢了，如今知道了，却又没办法确定，着实让她有些抓心挠肺，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出了让人去打听消息之外，你就没其他办法联系上顾六爷了吗？”徐明菲理了理思绪，转头看向魏玄道。 “没有。”魏玄闻言摇头，见徐明菲面上露出了几分失望，便出言安抚道，“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可着急也没有用，顾善那边我会让抓紧查探，一有消息我就会告诉你的。” 听了魏玄的话，虽说知道对方是在安慰自己，但她心里也明白，如今这个时候，除了这样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在信阳府也是待了一段时间的，跟着徐大太太和范氏去过不少人家赴宴赏花，尽管与各家女眷算不上特别的熟悉，但总归能认个脸熟叫出名字来。 如今信阳府中明面上并无徐家主事之人，若是她着急之下亲自出门打探消息，在外头没碰到熟人还好，万一不小心碰到了熟人，被对方给认了出来，只怕又得惹出一段风波来。 因此，纵然徐明菲心中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暂时按耐下来，待在宅子中等待消息。 而就在徐明菲等人对庆王的身份心存疑虑之时，锦州徐府那边也不太平静。 锦州是徐家的老宅，徐大老爷在这里出生，也是从这里开始发迹的。 比起信阳府，徐家在锦州的地位更加牢固。 可就算这样，在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被人押入京城之时，锦州徐家也着实乱了一阵，如果不是有徐三老爷在这边坐镇，只怕也有被人趁火打劫之嫌。 相比之前被半软禁在范府的徐明菲，锦州徐家这边与京城那边的联系就频繁得多，在对京城那边的消息上也要快不少。 只是随着京城传来的消息越来越不好，锦州徐家这边的气氛也是一天比一天沉重。 徐三太太自从映红从京城来了锦州之后，就没有给过对方一天好脸色，尤其是看着对方那高耸的肚子时，心里更是将对方恨得牙痒痒的。 若是有可能，她真是恨不得直接将人给撵了出去。 所幸徐三老爷知道她心里头不舒服，在对待映红之时，也只是多加照料一下对方的吃食，不但从来不在对方屋中留宿，连坐都很少过去坐，顶多在家中碰上了之后简单的关心几句罢了。 因着徐三老爷这般对映红不甚重视的态度，徐三太太那颗似乎被火燎了的心，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虽然恨毒了抢了爬了自个儿丈夫床的映红，却到底不是狠心绝毒之人，做不出那等害人性命的事情。 自知无法将已经进门了的映红真的撵出府去之后，就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将人给当成了空气，只成天抱着女儿明珠在徐三老爷面前晃悠，企图用自己的宝贝乖女儿尽可能的压低大肚子映红的存在。 只是这份压制也只是暂时的，待到映红阵痛了一天一夜，成功剩下一个健康的男婴之后，徐三太太就再也没忍住，抱着女儿屋中哭成了泪人。 她与徐三老爷成亲多年，之前一直没有怀孕，后来好不容易怀上孕了，却生了个女儿。 虽说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男是女她心里头都疼，可这世道如此，不管她自个儿心中是怎么想，在外人看来儿子始终都比女儿金贵。 起先徐家的下人们看到映红大着肚子从京城回来，明面上不说，私底下就是一阵暗流涌动，有不少与映红交好的下人，更是小动作不断，时不时地就要去映红的院子中走动一二。 后来见到映红争气地生了儿子，尽管只是庶长子，但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还是相当的抢眼。 洗三满月什么的，纵然徐三老爷已经顾忌着徐三太太的感受没有大办，只是小小地庆贺了一番，可他抱着儿子是脸上的喜悦是怎么都骗不了人的。 徐家的下人一个个眼睛都尖的很，瞧着徐三老爷的模样儿，心思多的人顿时就琢磨开了。 映红现在瞧着是不受徐三老爷的重视，可她有儿子啊！ 徐三太太看着就不是个容易生育的，这么多年了才得难产下一个闺女，可谓吃了大苦头。 万一她以后都生不出儿子来，那映红声的庶长子在徐三老爷面前那可就是头一份儿了！ 加之听说映红在京城中寻了亲，找到了个已经当官了的亲舅舅，也算得上是官宦人家出身小姐，如果不是在认亲之前就跟了徐三老爷，就是嫁到殷实之家或者小官之家当正房太太也是够够的。 一个有儿子傍身，有一个当官的舅舅，比起娘家只是个穷酸秀才，又只得了一个女儿的徐三太太，映红的后台可是硬多了。 这几样综合下来，徐家下人们之间万的风向有些变了。 725.第725章 不让 待到徐三太太察觉府中下人动向有异之时，居然都有人已经有了站队的迹象，明里暗里地跑去映红那边献殷勤的，着实把她给气得不轻。 正当她怒火高涨，觉得这一切都是映红暗中挑事，准备下狠手教训一下对方，好显示一下自个儿正房太太的权威之时，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出事儿的消息就传到了锦州。 徐家的顶梁柱出了大问题，徐三太太就是再糊涂，也明白这关乎着徐家今后的境遇，只能暂时将映红的事情抛到了一边，满心焦急的观望着事情的发展。 徐三老爷刚刚得了儿子也没能开心多久，就因这件事情而变得焦头烂额了起来。 信阳府那边没有主事的人，徐大太太和范氏等人都在京城，那些没有办法去京城打探消息的人，自然全都将矛头对准了锦州这边。 徐三老爷为着应付那些上门来或是打听消息，或是不怀好意的人，整个人忙得跟个陀螺似的不说，连觉都没能睡得安稳，还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瘦了一圈，眼底的青黑和疲惫更是怎么遮都遮不住。 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夫妻，尽管徐三老爷之前因着映红的事情让徐三太太心气不顺，但她瞧着徐三老爷这副样子，还是看在看眼里，疼在心里。 当初徐大太太和范氏在锦州的时候，徐三太太就是个摆设，那些各家之间的应酬基本上就没她什么事儿，这会儿徐家出了事儿，徐三老爷还能出去应对一二，轮到她了就只能抓瞎了。 这在正事儿上帮不上忙，徐三太太强忍着心头的慌乱，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尽可能的在吃食上多照顾一下徐三老爷。 可她这份镇定到底也没能维持多久，在听闻徐大爷也跟着被圣上关进了大牢，而徐三老爷居然提出要去京城一趟之后，她就再也坐不住了。 “老爷，这大哥二哥还有大侄子都给关进牢里了，咱们徐家能顶事儿的就你一个了，你要是去了京城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全家都完了！”徐三太太抱着女儿，直直地挡在屋中的箱笼前，不让徐三老爷收拾行装。 “哪里就剩我一个顶事儿的人了，文渊和文峰不是人吗？文峰本就在京城求学，大嫂之前来信说文渊也去了京城，我实在是在锦州待不下去了，我得去京城瞧瞧。”徐三老爷看着眼中泛泪，一个劲儿的不让他去京城的徐三太太，心头一软，不禁柔声道，“你也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锦州这边那些人瞧着没法在我这边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大多都已经不上门了，你在家中关好门户好好守着就是。” “你说的轻松，我怎么能不担心？文峰和文渊两个半大的孩子，顶得了什么用！京城有大嫂和二嫂坐镇，你一个白身，就是去了又能怎么样？再说了，大嫂之前就来过信了，让你老实待在锦州，不让你去京城的。”徐三太太将怀中的女儿往徐三老爷身上推了推，语气急切地道，“与其担心京城那边的情况，你还不如担心担心我们娘俩。你看看明珠，才这么丁点儿大，你就忍心抛下她？京城那已经乱成了一团了，万一哪天圣上下旨给大哥和二哥定了罪，你拄在当前被连累了可怎么办！” 徐三老爷下意识地接过了女儿，对上女儿懵懂而清澈的双眼，心中何尝不明白徐三太太说的那些话。 只是他虽与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不是一母同胞，但两位兄长待他不薄，徐大太太时常对他严厉，也是本着为他好的原则。 如今徐家遭逢大难，前途未卜，他身为徐家的男人，怎么能不担起责任躲到一边？ “我相信大哥和二哥不会有事的。”徐三老爷紧了紧怀中的女儿，还是稳住了的自己的心，坚定道，“大哥处事一向有分寸，他深受圣上信重，不会干出那等有负于圣上的事情来。现在徐家动荡，不过是有小人趁机作乱，待事情明朗了，一切就会好了。” “你又不是大哥，你怎么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做那些事儿？你看看咱们徐家这些年过的富贵日子，谁也说不准大哥是不是真的在盐政上动了手脚。”徐三太太见徐三老爷说不通，心中一急，当即就有点口不择言了。 “你这是什么话？别人不相信咱们家就算了，你是徐家的人，你怎么能不信？”徐三老爷眉头一竖，察觉到怀中的女儿动了动，意识到有些事情让小孩子听多了不好，便高声招来外头的丫鬟婆子，将女儿给送回了房的。 徐三太太抱着女儿来，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让徐三老爷打消去京城的念头罢了，见对方不吃这一套，也不忍女儿在这儿看到他们夫妻争执，看到女儿被丫鬟婆子带下去，也就没拦着。 周围伺候的下人见主子吵嘴，见涉及到京城那边的事情，也不敢多插嘴，干脆借着送小姐回房的名头，一个个脚底抹油避开了。 没了女儿在中间，夫妻俩说起话来又更少了几分顾忌。 徐三太太见徐三老爷执意要收拾行装，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拉着徐三老爷的袖子道：“老爷，我觉得这次的事情有些不妙，不如……咱们走吧！” “走？去哪儿？”徐三老爷顿了一下，一时之间没能明白徐三太太的意思。 “随便去哪儿，只要离开徐家。咱们这些年手里头也攒了些银钱，不如趁着大哥和二哥还没彻底定罪，咱们先偷偷的离开，不然等到圣上想起来，咱们就是想跑就没有机会跑了！”徐三太太也知道自己的这话有些不太厚道，说起话来底气自然也不怎么足。 可这些话她已经在心里憋了好几天，是一直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要不是徐三老爷执意也去京城，她担心自个儿的丈夫一去就回不来了，怎么着也是不敢说出口的。 “你疯了！”徐三老爷直到此时才明白徐三太太的意思，向来脾气比较好的他，猛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满脸怒意地看着徐三太太。 726.第726章 糊涂 “对，我疯了，可这都是被逼疯的！”既然话都已经说出了口，徐三太太也就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死死地拽着徐三老爷的袖子，哽咽道，“老爷，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的。我自个儿是没有关系，可是你想想明珠，她才那么大，连话都说不利索……” “这跟明珠没有关系！”徐三老爷大手一挥，将自个儿的衣袖从徐三太太手中扯了出来。 “怎么就没有关系了？”徐三太太拔高了声调，带着几分歇斯里地道，“万一圣上大怒，下旨株连九族，咱们就全都完了！我的女儿才那么小，她的人生还那么长，我不能让她就这么结束。” “你脑子里究竟想的是些什么？”徐三老爷满脸惊愕地看着徐三太太。 “我想的是怎么才能保全咱们一家三口的性命！”徐三太太大声道。 “你怎么这么自私，就只想着咱们三个人？徐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你通通都不在乎了？”徐三老爷怒道。 “我在乎，我就是想在乎也得有那个能力才行啊！”说到这里，徐三太太忽地话音一顿，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咬着自己的嘴唇，眼带怨愤地看着徐三老爷道，“对了，我差点忘了，老爷你可是刚刚才得了一个儿子，这会儿正热乎着的。也是，就我傻乎乎的想着咱们一家三口，却不知在你的心里，恐怕我们娘俩加起来都比不上那个肉团子！” “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你简直不可理喻！”徐三老爷看着眼前的徐三太太，只觉得自个儿头疼得厉害。 这些天他里里外外的忙成了一团，确实没有注意到徐三太太这边的情况，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生出了那么偏激的想法来。 跑？ 说得轻松，若是真有圣上问罪的那一天，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就是跑又能跑得到什么地方去？ 更何况事情根本就还没严重到那个地步，京城那边还没有要针对徐家问罪的意思，这个时候最该做的应该是徐家上下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才是，就算能力有限帮不上什么忙，那也该老老实实的待着不给人添麻烦。 可偏偏徐三太太不等别人上门找麻烦就开始自乱阵脚，简直是嫌事情还不够大！ “我哪里不可理喻了，我……”徐三太太还要为自己辩解。 可不等她把话说完，徐三老爷便出声打断道：“行了，你别说了，你现在是被迷了心窍，我不跟你多计较，只是逃跑这种话你以后也别提了，外头的有我照料，你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照顾孩子就是。” 说罢，徐三老爷也不再跟徐三太太多言，抬脚就出了房门，直接去了前院的书房。 徐三太太见状欲追，可她哪里追得上身高腿长的徐三老爷，只能泪眼婆娑地倚着门口，满腹委屈地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了自个儿的视线之中。 正房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下人有心避开了，却也还是没办法完全装作不知道的。 这头徐三老爷前脚去了书房，之前避开了的下人就又偷偷地溜了回来。 见徐三太太还倚着门口默默流泪，一个身材富态，头发中带着些许银丝的老嬷嬷便赶紧将人给扶了起来，一边搀着人往里屋里头走，一边哎哟道：“我的好太太，你有什么话好好跟三老爷就是了，跟他吵个什么劲儿啊！你要是吵得太厉害了，当心三老爷回头就往崔姨娘的屋子里去。” “他敢！”听到崔姨娘三个字，徐三太太立时就是一阵咬牙切齿。 “三老爷是男人，要真气极了他，他有什么不敢的？”老嬷嬷伸手为徐三太太顺了顺气，又道，“太太可别忘了，现在的崔姨娘可与当初在院中伺候的映红不同了，依着大太太挣了个姨娘的名分不说，她那个在京城当官的舅舅，还怕她在咱们府中被欺负一般，千里迢迢地送了丫鬟婆子过来伺候，那架势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姨娘能摆得出来的。这如今的崔姨娘，不但有娘家舅舅撑腰，还有个儿子……” “呸！不过是个还未长成的奶娃娃，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会生孩子，生个儿子还真当自己了不起了！”老嬷嬷的话一下子就戳中了徐三太太的痛点，惹得她又是开口一阵大骂。 生了儿子可不就是了不起！ 这句话，老嬷嬷也只敢在心中嘀咕一二，不敢当着徐三太太的面说出来。 待到徐三太太骂完了，老嬷嬷才又开口道：“那太太也不该跟三老爷吵啊……” “你当我想跟他吵？若不是他一个劲儿的要去京城送死，我怎么会着急的跟他吵！”徐三太太咬着唇，愤愤地看了老嬷嬷一眼，没好气地道，“说来都怪你，要不是你整天在我耳边瞎嘀咕，我也不会跟老爷吵起来。” 想到徐三老爷可能会因为跟自己生气转而去映红那边，徐三太太心里头就不由一阵后悔。 她刚才也是一时激动没能控制住情绪，早知道徐三老爷反应会这么大，她心里头就是再有想法，也敢死死忍住才是。 “冤枉啊太太！老奴……老奴可没有挑拨老爷和太太的意思，老奴只是听到外头的人都在传咱们家大老爷和二老爷这次怕是要栽，这才有些着急，哪能想到会让老爷和太太吵架。”说到这里，老嬷嬷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而后一边抹泪，一边道，“老奴都是为了太太……” “行了，别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赶紧去瞧瞧老爷这会儿到底去了哪里，可别真的去了映红那个小蹄子屋里才是！”徐三太太拿着锦帕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对着老嬷嬷吩咐道。 老嬷嬷见徐三太太没有继续怪罪自己的意思，赶紧应了一声，也不敢多耽搁，就急急忙忙地出去打探消息了。 事实证明，徐三老爷确实去了书房，没有去映红的院子。 得到这个确切的消息之后，在屋中忐忑了小半天的徐三太太才算是松了一口。 映红的院子被徐三太太安排离正屋最远的在西北角那边，虽说离得稍微有点远，却挡不住有人来通风报信，徐三老爷前脚跟徐三太太争执一番后甩手离去，后脚映红这边就得了消息。 “真是可惜了……”打发走了前来报信的小丫鬟，一个梳着发髻，面容和善嬷嬷突然冷冷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727.第727章 挑唆 映红抱着一个红彤彤的襁褓坐在临窗大炕上，耳中听到嬷嬷的这声叹息，却跟没听到一般，只神态安然地看着怀中刚刚被她给哄睡着了的儿子。 屋中除了小婴儿睡着之后偶尔发出的一点动响便再没了其他声音，那嬷嬷等了小半会儿，也没得到映红的一点反应，便脚步轻缓地走了过来。 “崔姨娘，老爷和太太刚刚大吵了一架。”嬷嬷凑到映红身边，压低声音道。 “嗯。”映红闻言只轻轻地应了一声，手掌轻拍襁褓的动作微微一顿，而后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了嬷嬷，轻声道，“全嬷嬷，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就算太太被身边的人鼓动了，老爷也不会同意的。老爷与另外两位老爷毕竟是亲兄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撇下自个儿的兄弟独自逃走的。” 全嬷嬷被映红的话堵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再次开口道：“这次确实是我料错了，不过能惹得老爷和太太夫妻不和，也总算是没有完全白费功夫。” “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老爷性子好，与太太又是多年的情分，只要太太及时醒悟过来，他们过不了几天就能和好的。”映红轻手轻脚地将怀中的襁褓放到了身边，拿起一柄团扇，轻轻地位熟睡中的婴儿扇风。 全嬷嬷看着映红一心想着孩子，如此体贴的慈母样儿，嘴角微微一抿，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冷光。 只是在映红重新抬起头来之时，全嬷嬷又恢复了一张和善的脸，一副忠心为主的模样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太太向来看姨娘不顺眼，她若与老爷不和还好，若是与老爷好了，可不就更一个劲儿地打压姨娘了？哎，说起来，老爷也真是，徐家眼瞧着就要不好了，他还不多为三房想想找个出路，还一门心思地相信大老爷和二老爷，要真是哪天上头给定了罪，就是想跑了也跑不了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若真有那一天，也是咱们三房的命。”映红一派平静的道。 “姨娘，你怎么能这么想？”全嬷嬷见映红这个反应，面上当下便露出几分急色，指了指躺在映红旁边睡得正香的婴儿，低声道，“姨娘你瞧瞧咱们俊哥儿，才那么小一点大，要真是有个什么万一，姨娘你真忍心？” 这种类似的话，之前徐三太太与徐三老爷争执之时也说过，不过比起忧心不已的徐三太太，映红听了全嬷嬷的话却是淡定得多。 “他投胎到徐家，生是徐家人，死是徐家鬼，我一个弱女子，就算是不忍心，也没有办法。”映红轻叹一声，看着全嬷嬷道，“我知道嬷嬷是舅舅特意派来照顾我的，一切都是为我好，只是如今大老爷和二老爷还没定罪，一切都还有变数，什么逃跑不逃跑的，嬷嬷你就别再说了，免得不小心被老爷听去了，前头才刚在太太那边发了一通火，后头又要来我这会儿发火。” 全嬷嬷的一番话，被映红三言两语地给堵了个遍，当即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 只是想着来锦州之前崔立荣的交代，便很快将面上的表情收整了起来，开口道：“姨娘，这是在人为，你可不能那么死心眼！远的不说，这真要出事儿了，舅老爷能眼睁睁的你们母子不管？” “我知道舅舅一片好心，只是舅舅在京城为官也不容易，我一个给人做妾的外甥女，本就无法让他脸上有光了，真要出了事儿，更不能去连累舅舅。”映红缓缓道。 “这怎么能说是连累？”全嬷嬷拉长了声音，苦口婆心地道，“打断骨头连着筋，舅老爷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姨娘这个亲外甥女，哪里舍得丢下不管哦！说句不好听的，姨娘不过是阴差阳错地才成了老爷的妾室，真要是有个什么危及性命的事情，姨娘大可跟徐府断了关系，投奔舅老爷去。若是舅老爷能早一点找到姨娘，最少姨娘也能去外头当个殷实人家的正头娘子，哪里用得着在太太手底下这般委屈的讨生活！” “我从小就伺候老爷，能有个名分跟着老爷就心满意足了，如今又生了俊哥儿，就更没有别的可求的了。”映红抬头，见全嬷嬷张了张嘴，似乎又要开口说话，就抢先开口道，“再说了，全嬷嬷一会儿想让我劝着老爷趁着家里还没定罪偷偷逃走，一会儿就说着些让我跟徐家断了关系去投奔就舅舅的话，这左一句右一句的，着实说得我头疼。” “我这还不都是为姨娘着想？若是老爷能带着姨娘一起逃走，舅老爷再暗中帮助一二，那是再好不过了，也免得被大老爷和二老爷牵连。可现在不是老爷不肯嘛！老爷不怕死，奴婢受舅老爷所托来伺候姨娘，怎么也不能看着姨娘大好年华就跟着一起去送死啊！”全嬷嬷为着自个儿辩解道。 “要真那样了，也是我的命。”映红低下头垂着眼睑，始终不肯松口接全嬷嬷的话。 全嬷嬷来映红身边伺候也有一段时间了，见自个儿说了那么多，对方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不由觉得胸口一阵发闷。 她有心再多说两句劝一劝，可映红却借着的孩子睡了，将她打发出门，不肯给她那个机会。 一个想说，一个却不想听。 到底是映红占着主子的身份，全嬷嬷也拿她没有办法，最后只得退下了。 待全嬷嬷离开了，小丫鬟桂儿就静悄悄地从外头摸了进来。 “姨娘，全嬷嬷到底是舅老爷给送过来的，姨娘这般不给全嬷嬷的面子，只怕……”桂儿走到映红身边，望了一眼睡得正熟的小婴儿，压低了声音道。 “怕什么？全嬷嬷年纪大脑筋不清楚，说的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糊涂话罢了。咱们身在徐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是真的逃了，躲躲藏藏隐姓埋名一辈子又有个什么意思？我若是真的听了她的话，那才是真的找死。舅舅慈爱，定能明白我的心的。”映红好歹在徐家待了这么多年，可不是外头什么都不懂的愚昧妇人，对着桂儿张嘴就是一通道理。 桂儿年纪小小，大字也不识一个，哪里经得住映红这番说？ 不过听了几句，就脑子发昏，再不敢言语了。 倒是先头被打发走的全嬷嬷，回了自个儿屋中后，沉着一张脸，将端着水上来伺候的小丫鬟葵儿吓了一跳。 728.第728章 坏心 “全嬷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葵儿放下手中的水盆，将帕子浸在水中，而后又将其拧干，带着几分讨好地递到了全嬷嬷面前。 她全嬷嬷一样，都是崔立荣特意从京城中送来映红身边伺候的，说起话来自然比旁人亲近几分。 也因着这个，纵然全嬷嬷此时心气不顺，也没有拿着葵儿撒气的意思，接过帕子擦了一遍脸后，这才开口道：“除了那一位，我还能有什么不顺心的？” 那一位？ 葵儿脑子一转，就知道全嬷嬷指的是谁了。 她重新接过全嬷嬷用过了的帕子，也不去收拾水盆，只凑到了全嬷嬷的身边，颇为隐晦地朝着映红屋子的方向指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怎么着，崔姨娘还是不肯听劝？” “哼，她若是个能听劝的，咱们也不用一****的在锦州这边耗着了。”全嬷嬷此时完全没了在外人面前的那副和善模样，皱着眉头阴着一张脸，那样子着实与和善两个字不怎么沾边。 “徐家长房的嫡出大少爷都给下狱了，崔姨娘怎么还这么稳得住？”葵儿皱着眉头低叹一声，道，“大人那边还等着咱们的消息的，崔姨娘一直这么不为所动的模样，可怎生是好？” “不是从小一起香亲着处着长大的，情分果然是不一样。崔姨娘从小就卖身进了徐府，骨子里已经打上了徐府的印记了，一门心思就想着徐三老爷。不容易听劝不说，要真惹急了她，她胆子大起来还真没什么而干不出来的。”全嬷嬷抿着嘴唇，提起这个面色又是一沉。 “崔姨娘也真是，她也不想想，当初在京城的时候，若不是有大人从中张罗，就凭着她一个卖身入府的小丫鬟大，就算有了身孕又哪能抬成姨娘平安生下孩子？旁的不说，就冲那徐三太太看她不顺眼的模样儿，要不是有大人在后面撑腰，还不等她肚子大起来，就得一碗堕胎药给她灌下去。”葵儿见全嬷嬷脸色不好看，连忙知机道。 可不就是这样！ 全嬷嬷虽没有接话，但眼底透出的神色，却已经表明了一切。 徐大太太和范氏治家严格，许惠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不知多少人想要在徐家安插一两个能用得上的眼线，却都通通不得法。 崔立荣为了映红能够当上姨娘可是出了不少力气，为的还不就是能名正言顺地在徐府中安排个自己人。 本来想着帮了映红一把，不提舅甥之间血缘之情，就冲着这雪中送炭的情分，映红也该投桃报李一二的。 可偏偏，映红她就是不按照套路来！ 先前在京城的时候，崔立荣不过就是想吩咐映红趁着京城局势不稳时在徐家做点事情罢了，哪想到映红当面不说什么，背过身就去求了徐大太太，也不顾自己大着肚子，直接跟着范氏顺路回了锦州。 这事儿做得，可着实把崔立荣给气得不轻。 只是碍于他在整个徐家就映红这一条门路可走，就算心中再气，也只能强忍了下去，借着照顾外甥女的由头，送了全嬷嬷和葵儿到锦州。 知道映红是个不吃硬的人，还特意交代的了全嬷嬷和葵儿，说话做事儿都不能跟映红硬着来，免得的又带出一番风波。 若非如此，全嬷嬷哪里能这般强忍着心中的不虞，对着映红赔张笑脸。 “全嬷嬷，大人那边前个儿才送了信过来，信阳府那边有了庆王坐镇，咱们若是再不抓紧时间把事情给办成，耽误了大人的大事，咱们俩可吃罪不起。”葵儿说起这个，尽管知道除了她和全嬷嬷之外，周围没有其他人，却还是忍不住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 葵儿的话，正是说到了全嬷嬷的心坎中。 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儿，让人在徐三太太信重的老嬷嬷那边传了一水儿的话，可不是仅仅为了让那对夫妻吵一架就算了的。 “大人的事情耽搁不得，我这几天再劝劝崔姨娘，她若是能听得进去，按照咱们的想法作事儿也就罢了，若是始终冥顽不灵不肯听话……”全嬷嬷眼睛微微一眯，嘴角微微一挑，语气中透出几分狠厉地道，“那也就怪不得大人不顾念舅甥之间的情分了。” “全嬷嬷……”葵儿低低地吸了一口气，伸出右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低声道，“真要那么做？这徐府里的丫鬟婆子可是不少的！而且没有崔姨娘帮忙的话，咱们做起事儿来也不方便。” “人生在世，迟早都有那么一天，不过看是早还是晚罢了，大人念着舅甥之情本想让崔姨娘的那一天晚来的，可若是崔姨娘真不识趣，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至于做事儿……”全嬷嬷冷哼一声，道，“顶多不过是多费咱们点功夫罢了！” 葵儿跟着全嬷嬷一同来锦州，事事都以全嬷嬷为主，见全嬷嬷已经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多说，点头应下了。 且不提全嬷嬷与葵儿两人如何密谋，因着与徐三太太大吵了一架而去了书房的徐三老爷，也不让下人近身伺候，只独自坐在书桌前，只觉得整个人疲惫得厉害的。 他想去京城帮忙，也不是这一天两天才冒出来的念头了，只是之前收到了徐大太太的信，不准他去京城而已。 徐家出了大事，范氏连徐明菲都不肯带着一起，而是将她托付给了范家，变相性地给二房留了一条后路，他作为三房的男主人，自然也想过若是徐家真的不行了，他该怎么办。 其实不止他想过，远在京城的徐大太太也为他想过。 在传来徐大爷也被圣上关入大牢的消息之前，徐三老爷就收到了一封来自徐大太太的密信。 徐大太太在信中十分详细地交代了徐家在各处明里暗里地产业，以及家中金银所放之处，让徐三老爷好生处理，若是徐家真的熬不过去，就让徐三老爷不必死撑，能跑就跑，万万不能让徐家真的被人给一锅端了。 729.第729章 发黑 徐三老爷在读书上没有天分，从前也不是没有羡慕嫉妒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的时候过，只是这点从前隐藏在心中的羡慕嫉妒，在接到徐大太太的密信之后，就通通烟消云散了。 大嫂如此信重他，不说将徐家的产业尽数交于了他，在这种艰难的时刻还惦记着他的安危。、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放不下远在京城的徐大太太等人。 若是他真的按照徐大太太的信中交代的躲了，那他的余生只怕都要在愧疚中度过。 虽然这样做有些对不住自己的一众妻儿，但徐三老爷已经打算好了，如果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真的被圣上定罪，他立马就会安排人将妻儿送走，算是为徐家保住一条的血脉，而他自己作为徐家的成年男丁无论如何都不能独自逃走苟且偷生。 可他明明都已经在暗地里安排好了一切，谁知道偏偏在这个时候，徐三太太却犯起了糊涂来。 原本他计划后天启程去京城，现在徐三太太这么一闹，弄得他还真不好走了。 万一他前脚去了京城，后脚徐三太太就在锦州乱来的话，打乱了他的计划不说，恐怕还得给本就身陷风波的徐家又惹出祸事儿来。 不过他与徐三太太夫妻多年，不说其他的，对方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还是比较了解的，表面上看着挺唬人的，可实际上就是纸老虎一只，胆子小的很，若是没有人在旁边提醒，她怎么着也想不出让他提前偷跑这种事情来。 想清楚这一点，徐三老爷被徐三太太惹出来的火气的也顿时减少了几分，当即就招来了自己的心腹管事，让管事悄悄地去查探一下， 在他看来，比起与徐三太太置气，先找出是谁在徐三太太耳边吹风才是正理。 徐三太太身边得力的人并不多，能在她面前说得上话的更是寥寥无几，真要查起来，也是相当容易的一件事，总共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徐三老爷就知道在徐三太太耳边吹风的人就是她近来比较信重的于嬷嬷。 “于嬷嬷是怎么想到对太太说那些话的？”徐三老爷眉头微蹙地看着眼前的管事问道。 管事躬着身子，恭敬道：“回老爷的话，小的问过了，于嬷嬷也是因为近来听到不少关于咱们徐家风言风语，这才在太太耳边嘀咕了几句。” “我不是说过了，不许府中下人随便乱说话吗，是谁在于嬷嬷那里乱说话的？”徐三老爷沉着一张脸道。 其实徐三老爷心里也清楚，徐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府中的下人听到风声后都纷纷有些人心惶惶，就算他严令不许人随便谈论此事，却也没办法将其完全禁止的。 只是心里知道归一回事儿，发现事实真的这样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着实不怎么美妙。 “这个……”管事顿了一下，抬头看了面色不虞的徐三老爷一眼，小心翼翼地道，“老爷恕罪，小的查探了一下，只知道有人在于嬷嬷耳边乱说话，可这说话之人到底是谁，小的就不太清楚了……” 第七百三十章 揪心 “府中就这么些个下人，你连谁在乱说话就找不出来？”对于管事的这番回答，徐三老爷明显不太满意，原本就有些发黑的脸色不禁又黑了几分。 管事能成为徐三老爷的心腹，在徐大太太和范氏都去了京城之后成为锦州徐家的主要管事，自然不是那等没有眼色之人。 察觉到徐三老爷的不满之后，管事连忙躬了躬身子，飞快道：“老爷，真要将乱说话的人找出来也不是不行，只是会稍微多花点时间，若是老爷允许，小的这就让人加大查探的力度，尽可能的早点将乱在于嬷嬷耳边嚼舌根的人给揪出来。” “好。”徐三老爷点了点头，而后又想起近来府中上下因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而变得颇为紧张的气氛，又对着管事开口道，“不过你找人归找人，做事的时候还是不可太张扬，免得弄得府中人心惶惶的，又来个流言四起。” “是，老爷放心，小的明白。”管事重重地应了一声。 “嗯。”徐三老爷微微颔首，心头的火气总算是减少了几分。 他抬头望了望窗外，发现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月上中天了。 银色的月光洒近屋中，照亮了窗台旁边方几上的小盆景，映得小盆景透出了些许与白日不同的风情来。 白日的炎热退去，夜晚带来阵阵凉风，吹进了窗户打开的书房，也吹进了徐三老爷的心。 想起之前他与徐三太太争执之后，徐三太太倚在门口望着他离去的场景，徐三老爷心头微动，不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老爷？”守在门口的小厮听到徐三老爷动静，连忙探了探身子。 “现在什么时辰了？”徐三老爷双手背在身后，头也不回的问道。 “回老爷的话，已经子时一刻了。”小厮飞快地回了一声，偷偷地抬头瞄了徐三老爷一眼，又添了一句，“今个儿老爷可要在书房歇下？” 徐三老爷闻言，转过身看了一眼小厮，沉吟片刻之后，摇了摇头，道：“不了。” “那……”小厮的眼珠灵活地转动了一下，想起刚才徐三太太身边的丫头给他递过来的消息，便试探性地低声道，“老爷可要回屋？” “太太那边睡了没？”徐三老爷不答反问。 “没有。”小厮想也不想就回道。 徐三老爷看着小厮这个模样，想起徐三太太平日里的一些做派，心中哪有什么不明白的道理。 只是他向来对徐三太太的容忍度高，也并不太介意对方窥探自己的行踪和动静，见小厮已经露出了几分心虚的模样，也懒得多做计较。 看着徐三老爷的这个模样，小厮还以为对方要准备去徐三太太那边了，正好琢磨着待会儿要去提灯笼。 不料还不等他琢磨完，就听到徐三老爷道：“崔姨娘那边歇了没有？” “崔姨娘？”小厮闻言楞了一下，随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低下了自己头，道，“回老爷的话，崔姨娘还没歇。”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歇？”徐三老爷皱眉，想着映红自打从京城回锦州之后，就安安静静的待在院中，就连生孩子也没怎么折腾作妖过，便不禁追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这个……小的不知。”小厮摇头道。 徐三老爷见状，也没有多问，干脆直接抬脚出了书房，直接往映红所住的西跨院去了。 徐三太太惹了徐三老爷生气，心里底气不足不敢追来书房这边，却还是差人一直注意着书房的动静。 躲在书房外头的丫鬟看到徐三老爷从里头出来，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对方居然是往映红的院子而去，面色当即就是一变，半点也不敢多耽搁，提着裙子就往徐三太太屋中跑去。 徐明珠之前看到父母争吵，虽说中途被下人给抱着躲开了，但到底收到了一些惊吓，晚上睡觉时就不怎么踏实，一直哼哼唧唧闹个不停。 徐三太太心疼女儿，加上心有愧疚，就挥开了下人，自己上阵哄女儿睡觉。 看着女儿闭着眼睛却一直微蹙着的小眉头，徐三太太不由再一次在心中一阵后悔，不该为了让徐三老爷心软，就拿着女儿做了筏子。 只是事情已经做下了，她现在后悔也没有用，只能告诫自己以后有什么事儿自己跟徐三老爷说就行了，再也不能拿着自个儿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宝贝女儿做筏子。 待到终于将女儿哄睡熟后，徐三太太轻轻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腰，脚步轻缓地出了内室。 谁知还来不及喝口茶歇一歇，就听到了小丫鬟的报信。 徐三老爷去了映红的院子！ 这个消息犹如一道惊雷，直接在徐三太太头上炸开。 “你说什么，老爷真的去西跨院了？”徐三太太捂着自己的胸口，面带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小丫鬟。 小丫鬟飞快地应了一声，点点头道：“回太太的话，奴婢看得真真切切的，老爷确实是往西跨院去了。” “怎么会……”徐三太太听到小丫鬟的回答，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之前哄女儿时心头升起的那点后悔，在这一刻更是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崔映红那个贱人！ 徐三太太刹时就红了眼眶。 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为了三房的生死存亡与徐三老爷发生争执，半分好都没得到就不说了，没想到映红那个贱人居然趁机勾引徐三老爷！ 别看徐三太太整天酸徐三老爷惦记着新生的儿子，可实际上从映红成为姨娘回到锦州这边之后，除开映红刚生孩子的那几天，徐三老爷从来没有在映红那边留宿过，顶多白天偶尔过去瞧瞧就罢了。 可今天，就在他跟她大吵一通之后的今天，徐三老爷居然大半夜的去了映红院子！ 映红那个贱人本就是靠着爬床上位的，如今徐三老爷大半夜的去了她的院子，就是用脚趾头想，徐三太太也能猜到对方会用什么样的下作手段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一想到自己枕边人会在西跨院中与映红鸳鸯交颈，红被翻浪，徐三太太就是一阵气血上涌，恨不得立时冲到西跨院去撕烂映红那张用来谄媚勾人的脸。 第七百三十一章 不忍 徐三太太在三房独霸多年，就不是个能忍的人。 映红一事看在徐大太太的份上，她表面上是忍了，实际上没有一天看映红顺眼的。 之前映红自个儿老实，她就眼不见心不烦，当做，没有这么一个人。 现在对方突然趁机把徐三老爷勾引到了西跨院去，这叫她如何忍得下去！ 忍不下去了的徐三太太也不含糊，当即就高声喊来了心腹于嬷嬷，嚷着要去西跨院找映红的麻烦。 于嬷嬷年纪渐大，虽说身子骨什么的目前瞧着没什么问题，但精神头到底比不上年轻的时候了，徐三太太因着徐三老爷去了西跨院的消息而大发雷霆之时，她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 突然听闻徐三太太要带着人去西跨院，她还是立时就吓得清醒了过来，连滚带爬地冲到徐三太太面前，拉着徐三太太苦劝道：“太太使不得，使不得啊！” “什么叫使不得？映红那个贱人都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我要是就这么忍下去了，只怕府中的下人都以为我是怕了她了！”徐三太太怒道。 “太太，她崔映红不过是一个妾室，哪能跟太太相比？可如今老爷就在西跨院的，那映红本就惯会装可怜，太太要是这么冲过去，恐怕老爷要不高兴……”于嬷嬷又劝道。 她是爱在徐三太太耳边嚼舌根没错，可那也是私底下进行的，毕竟她虽说在徐三太太面前的脸，但到底也只是一个下人，在身份上天生就比主子矮了一头。 私下里嘀咕一两句还没什么，可若让她当面去触徐三老爷或者映红的霉头，她心里头就难免有些打鼓了。 映红暂且不论，万一徐三老爷被徐三太太坏了好事儿恼羞成怒，徐三太太顶多就是被训斥几句，可她们这些跟着一起过去的下人只怕就要遭殃了。 加之今天徐三太太才和徐三老爷大吵了一架，作为这次吵架事件中的推手，于嬷嬷心虚之下，为了自个儿性命着想，自然是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里头一万个不愿意徐三太太去西跨院闹事的。 其实不止于嬷嬷不愿意过去，就是被徐三太太喊过来的其他下人也不太愿意。 徐家近来本就不太平，底下的下人们人心浮动得厉害，大家表面上没说什么，可实际上心里头的想法可海了去了。 如今徐家的大房二房的顶梁柱男丁都遭了秧，就剩下三房暂时幸免于难，若是京城那边有个什么不好，徐三老爷就是徐家分量最重的成年男丁之一，指不定将来还能继承整个徐家了，但凡有点眼色的人，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去做惹怒徐三老爷的事情来。 尽管映红现在只是一个妾室，但谁让她命好，生下了徐三老爷唯一的儿子。 要真是将来徐三老爷接手了徐家，而徐三太太又生不出儿子来，那映红可不就得母凭子贵了！ 对于这一点，徐三太太嘴上不肯承认，可实际上心里头也是有数的。 可正因为如此，对于映红这样趁虚而入的做法，她才更为火大。 映红不过刚生了儿子，就能如此作妖了，要真的以后对方的儿子成了他们三房的当家人，那她还能有站的地儿？ 想到这里，徐三太太当即就对着于嬷嬷一顿猛喷：“老爷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于嬷嬷你也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今天非去西跨院一趟不可。我倒要看看，在徐家里，是我这个三太太重要，还是崔映红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蹄子重要！” 说罢，徐三太太长袖一挥，直接挣脱了于嬷嬷的拉扯，抬脚大步除了院门，直往西跨院而去。 被留在后头的下人见状，心头稍微权衡了一下，到底慑于徐三太太在三房中的权威，也不敢不跟，只得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于嬷嬷倒是有心偷溜，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徐三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银杏逮了个正着。 往日银杏与于嬷嬷倒是亲厚，可眼瞧着今个儿可能会触主子的霉头，银杏自然不乐意自个儿一个人顶着，怎么着也得拉上一个垫背。 就这样，徐三太太就领着一大群下人直奔西跨院而去。 徐三老爷还不知道，自己一个心血来潮的举动居然被徐三太太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映红的西跨院距离他的书房颇有一段距离，加之他过来之时并没有让人提前通知，因此并没有人提前在院门那里迎接。 徐三老爷也不是个爱讲究排场的人，见状也没有多计较，瞧着都这么晚了，西跨院中依旧灯火通明的模样，并且还隐隐地从里头传来一阵阵的婴儿啼哭之声，也不等守门的下人通报，便径直走了进去。 “老爷，您怎么来了？”映红一脸惊讶地看着出现在自个儿面前的徐三老爷，连手上拿着的帕子掉了都没有察觉到。 徐三老爷的没有立即回答映红的话，眼睛在屋中扫视一圈，落到了躺在床上挣扎啼哭的小婴儿身上，不由皱着眉头道：“俊哥儿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没有，俊哥儿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听到徐三老爷的问话，映红也回过了神，赶紧从床边站直了身子，下意识地抚了抚自个儿有些褶皱衣衫，只一脸柔顺地回道。 “那他这是怎么了？”徐三老爷朝着床上哭闹不休的小人儿探了探头。 “他这是刚才尿了床，加上天气又热，睡不太安稳，这才闹一闹。”映红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旁边伺候的桂儿接手给俊哥儿换尿布一事后，便抬脚走到了徐三老爷面前。 徐三老爷得知俊哥儿并无大碍，心里头也跟着微微松了一口气，凝神稍微感受了一下，确实觉得屋中有些闷热。 小孩子的身子本就火力旺，这一热起来也难怪会睡不安稳。 徐三老爷看到放到屋中角落的冰盆，见里头并无冰块，只有一层浅浅的水痕，不禁道：“不是给你院中分了冰块吗，怎么不拿出来用？可是分给你的不够……” 砰！ 刚说完“不够”二字，剩下的话徐三老爷都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院门那边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脸怒容的徐三太太就从外头冲了进来。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吵闹 徐三太太冲进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块儿的徐三老爷和映红。 “你怎么来了？”徐三老爷看清来人，先是一惊，随即就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哪想到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好似点燃了炮仗一般，一下就把本就怒气冲冲徐三太太给炸开了。 “这里是徐府三房的地盘，我是三房明媒正娶的太太，我来自家的院子，难道还不行了？”徐三太太双目一瞪，冲着映红狠狠地哼了一声，又回过头，看着徐三老爷道，“还是说，在老爷心中，这西跨院是我来不得的地方了？” 她虽然生气，气愤映红趁机勾引徐三老爷，却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当面说出来，只能逮着其他的由头来说事儿。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徐三老爷见徐三太太说话夹枪带棒的，心中立时觉得不妙，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我说的自然是人话。”徐三太太梗着脖子道。 徐三老爷一脸头疼地看着徐三太太，不欲在映红和这么多的下人面前与她争吵，只得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道：“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这大晚上的，你带着这么多下人冲到西跨院来干什么？有什么事情白天再说好了，我们这就出去……” “出去？我不出去！”不等徐三老爷说完，徐三太太就高声打断了对方。 躺在床上的俊哥儿在桂儿的伺候下换上了干净的尿布，本来已经渐渐地止住了啼哭声，可先是被徐三老太太冲进屋中的动静给闹到了，而后被对方突然拔高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当下就扯开了嗓子，重新哭了起来。 “哇……” 俊哥儿生得壮实，映红又将他照顾得极为精细，虽说才几个月大，连脑袋都还抬不太起来，可这哭起来的声音却是相当的洪亮，顿时就将徐三太太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儿子被吓哭了，映红自然也就站不住了，对着徐三老爷低低地告罪一声，就快步走到了床边，将整张脸皱成了一团，张嘴大哭的俊哥儿给抱了起来。 “不哭不哭，俊哥儿不哭。”映红抱着孩子，一边低声安抚着，一边熟练地轻轻拍打着薄薄的襁褓。 若是往常，被娘亲这么一哄，俊哥儿很快就会安静下来了，可今天他本就没睡安稳，又被徐三太太弄出来的动静给吓了一跳，不但没有被映红给安抚下来，反而眼角带泪，有越哭越大声的趋势。 徐三老爷是个男人，却也知道小孩子嗓子嫩，不能大声久哭，不然容易伤到嗓子。 他这把年纪，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儿子，虽说在他心中儿女都是自己的孩子，一视同仁，但眼看儿子哭得如此厉害，他不由还是有些心疼。 这一心疼，徐三老爷也就暂且顾不了那么多，抬头对着徐三太太道：“你不出去你要干什么，看看孩子都被吓成什么样儿了？” “老爷，你可别乱冤枉人，这俊哥儿哭是因为他胆子小，可不是被我给吓着了。再说了，小孩子哭一哭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明珠也有哭的时候，怎么就不见老爷这般着急了？”徐三太太本就对俊哥儿心存疙瘩，见徐三老爷如此维护，当下心头的怒火就更胜了几分，说出口的话自然就越发的不客气了。 徐明珠就如她的名字一般，是徐三太太的掌上明珠，整日被丫鬟婆子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压根就没有因为不顺心或者被吓到而大声啼哭的时候。 徐三太太这么说，明显就是胡搅蛮缠。 其实自打徐三老爷突然来了西跨院中，映红心中既高兴能看到自家老爷，却也知道徐三太太那边定然会找她的麻烦。 毕竟徐三老爷前脚才跟徐三太太吵了架，后脚就来了她屋中，不招人恨才怪了。 只是她怎么也没料到，徐三太太会来得那么快。 瞧着对方进门时那怒气冲冲的模样，想起前不久全嬷嬷在她耳边说的那一大通话，映红心中一凛，眼角在屋中扫视了一圈，确定全嬷嬷没在，就一直老老实实闭上了自己的嘴，没有开口说话，就怕被徐三太太给逮住教训，免得平白多添事端。 可她到底是做娘的，听着徐三太太说自己儿子胆小，就算清楚这个时候不能跟徐三太太起冲突，可心里头多少也有几分不乐意，面上不禁就露出了几分端倪。 徐三老爷站在映红身侧，没能注意到映红的表情，可站在对面的徐三太太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崔姨娘好大的脸面，看到我这个太太，不行礼不说，这面上也瞧着有几分不乐意。怎么，崔姨娘也觉得这西跨院我来不得不成？”徐三太太阴测测地看着映红道。 映红被人给问到了头上，只得抱着孩子，对着徐三太太福了福身子，低声道：“妾身不敢，太太是三房的主母，自然是任何地方都能去的。” “说得倒是好听，谁知道你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徐三太太神色不悦地重重一哼。 “好了。”徐三老爷经过短暂的惊讶，回过神后也猜到徐三太太为何这番大张旗鼓的跑来了西跨院，未免事态扩大，便再次道，“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我们先出去……” “我不出去！”徐三太太躲开徐三老爷伸过来的手，大声道，“今儿不把事情给掰扯明白了，我说什么都不离开。” “好端端的你要掰扯什么？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有什么火气你冲我发，不要牵扯其他无辜的人。”徐三老爷飞快地瞄了一眼旁边的映红，不禁对自己这个时候来西跨院这边的决定有些后悔。 早知道徐三太太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就不到这边来了。 本来他只是想借此稍微敲打一下徐三太太，让徐三太太紧紧神，被整天胡思乱想，谁成想居然闹成了这个样子。 “无辜的人？”徐三太太可不知道徐三老爷心里头想的的什么，只是对方这个样子，只觉得对方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护着映红，心中一堵，当即气极而笑，也不饶弯子了，舍不得对着枕边人发火，就干脆调转矛头，直接对着映红道，“崔映红，你身为三房的姨娘，不想着维护三房的和睦，反倒是挑拨老爷和太太的关系，你这般居心叵测，我作为三房的当家太太，若不教训一二，着实对不起徐家的列祖列宗！” “太太冤枉！”映红一听徐三太太居然一来就给她扣上个挑拨离间的帽子，顾不上怀中的孩子，立马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第七百三十三章 受伤 徐大太太正在气头上，这会儿正是恨极了映红，见对方当着徐三老爷的面对着她跪了下来，不但没有消气，心中的怒火反而更胜了几分。 尤其是看到徐三老爷因为映红的举动而微微蹙眉之时，徐三太太心火一起，不由冷哼道：“冤枉？徐家正值风雨之际，你身为三房的姨娘，不想着为徐家着想，反而趁机作妖兴风作浪，就凭着你这般内里藏奸的小人行径，也敢冲着我喊冤！” “太太明鉴，妾身没有。”映红跪在地上，低着自己的头，不肯认下徐三太太口中的那些事儿。 “你当然说自己没有！”徐三太太重重一哼，目光落到映红怀中抱着的孩子身上，忽地心生一计。 常言道打蛇打七寸，这崔映红不就是仗着自己生了儿子，才敢在她面前虎口夺食，勾引徐三老爷吗？ 既然崔映红敢做初一，那她就别怪她做十五了！ 心中打定了主意，徐三太太双眼微微一眯，语气冷淡地张口道：“崔姨娘如此不本分，想来也教不出什么好孩子来，俊哥儿是老爷现在唯一的儿子，可不能让他毁在一个姨娘的手上。” “太太！”原本低着头的映红突然听到徐三太太提起俊哥儿，心中当即一个咯噔，不禁紧了紧手中的襁褓，猛地抬起了头。 “从今个儿起，俊哥儿就抱到我屋中养着，崔姨娘就老老实实的呆在院中，不需要多操心了。”说罢，徐三太太就冲着被银杏半强迫拉着挤在她旁边，正低着头装鹌鹑的于嬷嬷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俊哥儿给我抱过来！” 于嬷嬷本就来得十分不情愿，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不让人注意到着自己。 这会儿突然被徐三太太叫了个正着，她先是一惊，随后面上就露出了几迟疑，下意识地就朝着立在一旁的徐三老爷看了过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瞧见徐三老爷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吓得于嬷嬷当即就是身子一抖。 “太、太太……”于嬷嬷低唤一声，冲着徐三太太使了一个眼色，而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希望徐三太太打消抱走俊哥儿的念头。 只可惜盛怒中的徐三太太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的这点小动作。 或者说，就算是注意到了，一心想要给映红一个教训的徐三太太也不会理会。 “你是傻了还是耳朵聋了，我说的话没听到吗？还赶紧把俊哥儿抱过来！”徐三太太狠狠地瞪了于嬷嬷一眼，没好气地开口催促道。 于嬷嬷被徐三太太一瞪，心里头也不禁暗暗叫苦，只觉得自己苦命得厉害。 左右为难一番之后，念着自己始终是在徐三太太手底下讨生活的，于嬷嬷到底也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两步，顶着一旁徐三老爷那明显不虞的视线，一边伸手想要从映红怀中将俊哥儿抱过来，一边道：“崔姨娘得罪了，太太也是为了俊哥儿好，赶紧把俊哥儿给奴婢吧！” 俊哥儿如今就是映红的命根子，她自然是不愿意轻易交出怀中的孩子。 当初她敢顶着徐三太太防贼似得目光的下决心使计献身给徐三老爷，就不是个怕事儿的人，近来这些日子她一直默默忍受着徐三太太的刁难，也只不过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以及不想让徐三老爷为难而已。 现在徐三太太摆明了要抢走俊哥儿不想让她好过，她当然是不肯老老实实的坐以待毙。 看到于嬷嬷伸手过来，映红当下身子一扭，躲开了于嬷嬷的手不说，还十分利落地站起了身，抱着孩子直接冲到徐三老爷身后躲了起来。 于嬷嬷见映红居然躲开了，本能地就伸手想上前抓人。 只是她这手刚伸出去，就听到徐三老爷发出一声警告的冷哼，顿时吓得她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不敢动了。 她一个老婆子，是仗着徐三太太撑腰在其他的丫鬟婆子面前耍过不少威风没错，可再怎么耍威风，也是不敢耍到徐三老爷头上去的。 “太太……”于嬷嬷缩着手，回过头怯怯地望了徐三太太一眼。 不是她不听主子的吩咐，而是有徐三老爷挡在前头，她这个做下人的，实在是没有胆子上前硬抢人啊！ “崔姨娘你真是反了天了，还敢说自己冤枉，连我的话你都敢不听了，你还敢说你冤枉！俊哥儿是我们徐家的男丁，可不能由你这么个目无尊卑的姨娘教导。”徐三太太看着映红躲在徐三老爷身后的模样，只觉得怒火中烧，干脆一把推开了挡在身前的于嬷嬷，自个个儿亲自上阵，冲着映红伸手而去，大喝道，“把孩子给我！” “好了！”眼看着事情发展得越来越不像样子了，徐三老爷终究是没能忍住，伸手擒住了徐三太太。 “你拦我？”徐三太太看着擒住自己的手腕，同时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映红掩在身后的徐三老爷，立时就红了眼眶，哆嗦着唇，一脸受伤地看着徐三老爷哽咽道，“老爷，你居然为了别人拦我？” 对上徐三太太受伤的眼神，徐三老爷心里头也是一阵刺痛。 只是看着屋中因为这场闹剧而显得有些惊惧不已的下人，以及从背后传来的俊哥儿那已经开始带着几分沙哑的啼哭声，徐三老爷到底还是狠下了心，也不再多言，直接扯着徐三太太往屋外走去。 “我不走，我不……”徐三太太在映红这里丢了大面子，哪里肯就这样离开，扭着身子一个劲儿地挣扎着。 无奈徐三老爷铁了心要带她起来，无论她怎么怎么挣扎，都能没能挣脱开徐三老爷的钳制。 跟着徐三太太过来的下人见状，有心想要上前帮忙，可一想到拉人的是徐三老爷，一个个的就怂了，只虚虚地跟在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身后缀着，呜呜泱泱地一大群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退出了西跨院，全都走了个干净。 映红抱着孩子，一身不吭地眼睁睁地看着徐三老爷拉着徐三太太离开了西跨院，待到院中终于安静了下来之后，扫了一圈院中偷偷摸摸探头探脑的下人。 待看到随着其他人一起站在廊柱下神色莫辨的全嬷嬷时，她嘴角微微一抿，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接转身回了房间，隔绝了众人探究的眼神。 第七百三十四章 服软 徐三太太被徐三老爷强拉着出了西跨院。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扭着徐三老爷哭嚎挣扎，话里话外地指责徐三老爷宠妾灭妻，可随着众人渐渐远离了西跨院后，徐三太太折腾一通也累了，就慢慢地消停了下来。 走在前头的主子们吵闹之时，跟在后头的下人们不敢开口插嘴。 如今主子们不吵闹了，走在后头的下人们，更是一个个跟蚌壳一样闭紧了自己的嘴巴，默默地跟在后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徐三老爷压根没有注意到后头那些下人的情况，他只紧紧地拽着徐三太太的手，径直回了三房的正屋之中。 不过相隔几个时辰的功夫，再次回到正屋之中，徐三老爷终于松开了徐三太太的手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脸疲惫坐在了临窗大炕之上。 徐三太太心中正是伤心之时，有心想要远离徐三老爷，可又怕自己若是一转身，徐三老爷又跑到西跨院那边去，再三权衡一番之后，还是咬着牙，扭着身子坐到了另一头的软榻之上。 一时间，屋中落针可闻。 原本亲密恩爱的夫妻俩相隔而坐，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说话。 跟着回了这边的下人们都十分识趣，见主子们都进了屋，不但没有跟进去，反而乖觉的帮忙掩上了门。 正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这老爷太太之间的事情，她们做下人的可没有办法预料，若是一不小心多听了或者多看到了什么不该听不该看的事情，那可就不妙了。 子时已过，除开灯火通明的屋内，窗外漆黑一片。 阵阵夏季特有的虫鸣声传进屋中，打破了室内的让人喉头发紧的寂静。 徐三太太坐在软榻上默默垂泪，徐三老爷倚在临窗大炕上静心了小半刻钟后，终于坐直了身子。 “明珠睡了吗？”徐三老爷清了一下喉咙，语气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正在默默垂泪的徐三太太听到徐三老爷开口就问起了女儿，原本因为映红母子而生出来的酸涩之感，总算是稍微消退了几分。 “我之前就已经把她哄睡着了，这会儿应该由乳母陪着，睡在后罩房那边的。”徐三太太沙哑着声音道。 “嗯。”徐三老爷低低地应了一声，又沉默了下来。 侧坐在软榻上的徐三太太等了小半天，没见徐三老爷说出第二句话，不由咬着嘴唇扯了扯抓在手心中的锦帕，终究是没能坚持到底，朝着徐三老爷所在的方向缓缓地抬起了头。 不成想这一抬头，就发现徐三老爷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临窗大炕，正直直地站在据她一步开外的地方。 “老爷……”徐三太太看着因最近忙碌而眼底泛青的徐三老爷，嘴角微微一抿，最终没能忍得下来，直觉眼眶一热，那如珍珠一般的眼泪便从眼角处坠了下来。 看着徐三太太的眼泪，徐三老爷不由轻叹一声，抬手撩起袖子，俯身轻轻为妻子拭去眼泪。 可不料他不擦还好，这一擦，徐三太太忽地就想起了夫妻俩从前的相濡以沫的恩爱模样，眼泪不禁流得更凶了，不消片刻就将徐三老爷的袖子给浸湿了一大块儿。 斑驳的泪痕落在徐三老爷月白色的衣袖上，在摇曳的烛光中，着实有些刺痛了徐三老爷的眼睛。 他本来心中憋着一团火，想好好说一说徐三太太，可如今看到对方这个模样，心头的那团火都好像被水给浇了一番似的，嗞啦一声就给扑灭了。 “好了，别哭了。”徐三老爷长叹一声，轻轻地将徐三太太给揽到了怀中。 “老爷……”感受到丈夫身上的体温，徐三太太当即呜咽一声，身子一软便顺势反手抱住了徐三老爷的腰，一边哭，一边抽泣道，“老爷你怎么能那么狠的心……你怎么能离了我就去崔映红那边，这是在挖我的心啊！” 听着徐三太太的哭诉，徐三老爷也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对，心中后悔之余，也不忘开口安抚道：“是是是，是我不好，没多顾虑你的感受，让你受委屈了。” 终于从徐三老爷口中听到了这样的话，徐三太太闭着眼睛再次狠狠地抽泣了一下，一直堵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这才算是松开了一半。 至于剩下的那一半…… 徐三太太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已经到了嘴边的那些话给咽了下去。 徐三老爷作为当家的男人都已经对她服软了，若是她在这么不依不饶地逮着崔映红闹腾，万一弄不好适得其反了，她又得哭了。 只是她不说，不代表徐三老爷不明白。 可正是因为心里头明白，徐三老爷才更不想开口了。 想他与徐三太太夫妻多年，始终都是守着妻子一个人，没想到一朝做错了事，使得映红成了三房的姨娘不说，还让对方生下了他的庶长子。 纵然这个庶长子不是在他的期待中出现的，可到底是自己的骨肉，不可能真的做到不闻不问，加之近来徐家出了乱子，他整天想着远在京城的大哥二哥，或多或少对妻女有所忽略，这一来二去的，到底还是伤到了妻子的心。 可一想到都这个当头了，徐三太太还惦记着吃映红的醋，大半夜的带着一群人去西跨院找茬，他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心累。 只是徐三太太这会儿已经这样了，他若是再多说几句，恐怕又要闹出一番风波来。 未免给本就处于多事之秋的徐家带来更多不安定的因素，徐三老爷也掩下了心头的一些话，转而低声安抚起了徐三太太。 得了丈夫的安抚，徐三太太的情绪总算是安定下来。 理智回笼之后，她其实也意识到自己带着人去西跨院一事着实有些冲动，只是独霸徐三老爷已经成了她的习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徐三老爷和映红大半夜地待在一处，实在是做不到。 让她因此服软认错，她更是做不到。 既然不能在这个方面服软认错，徐三太太便只得从其他方面下手的，低低地道：“老爷，今儿与你吵闹的事，是我冲动了，可我也只是太着急太害怕了，怕大伯和二伯他们真的被圣上定罪，所以才……后来我也想了想，逃走什么的确实不太妥当，老爷就当我晕了头说了胡话，别跟我一般计较了。” 第七百三十五章 再探 “你当真想明白了？”徐三老爷低下了头，略显意外地看着徐三太太。 徐三太太被问得身子微微一僵，随即不太自然地将视线偏到了一边，带着几分心虚地道：“想明白了……”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徐三老爷哪里会看不出徐三太太是真的想明白还是假的想明白了，只是现在事情太多，他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徐三太太多做计较。 旁的不说，至少徐三太太当着他的面说想明白了，以他对徐三太太的了解，就算对方是口不对心，之后也不会再在这件事情上多折腾的。 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徐三老爷还是开口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来，咱们都是徐家的人，不能在这种危急关头只想着自己。” “老爷，我是一时糊涂……”徐三太太连忙出声，想要继续为自己辩解。 不过她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徐三老爷便开口打断道：“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若是圣上真的给大哥和二哥定了罪，我也会尽力保你们母女安全的。” 说到这里之时，徐三老爷的脑海中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西跨院的映红和俊哥儿，只不过刚刚才惹得徐三太太喝了一大缸的醋，他也不敢再对着徐三太太提起那对母子，只能暂且将其掩下。 总之，若真的到生死攸关的危急关头，该顾及到的人，他……还是得顾及的。 徐三太太可不知道徐三老爷心中所想，在听到对方话之后，先是一喜，随后又抬起头，急急道：“老爷，那你呢？” “我自然是得跟着一起保护你们，不然你们孤儿寡母的，我怎么放心得下？”徐三老爷脸不红心不跳地对着徐三太太撒了个谎。 “真的？老爷你没骗我？”徐三太太眼带惊喜地望着徐三老爷。 “自然不会骗你。”徐三老爷镇定地回道。 徐三太太之前想着要逃跑，除了担心自己和女儿的安危之外，更重要的是担心徐三老爷会因此受到牵连送了性命。 如今听到徐三老爷的这番保证，徐三太太心中那一直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完全落到了地上。 比起徐府的荣华富贵，她作为一个小女人，还是更加在乎自家人的性命。 虽说这样有些对不起大房和二房的人，可真到了要命的关头，她也只能各扫门前雪了。 闹腾了这么一通，夫妻俩总算是和好了，徐三老爷也没再提要去书房歇下之事，而是由着徐三太太伺候着梳洗了一番，直接在正屋歇下了，待到第二天早上用完早膳之后，才离开正屋去了书房那边处理事情。 尽管之前他已经对昨天晚上的事情下了封口令，但昨个儿徐三太太带着人闯进西跨院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人，府中不少的下人都看到了。 因此，他下的封口令纵然还算比较及时，可实际上却并没有太多作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府中的下人还算知道分寸，对于这件事情也仅仅是在府中私下传递一番罢了，并未将此事流传到府外去。 不然，本就多事的徐府在锦州这边又要为其他人添上一些茶余饭后话题了。 且不说府中的下人们私底下到底传了些什么样的话儿，住在西跨院中的映红守着自己的儿子，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看上去丝毫没有受到昨晚那番闹腾的影响。 倒是她身边伺候的丫鬟桂儿，每每想起昨夜徐三太太叫嚷着要将俊哥儿抱走时的模样，就忍不住背脊一阵发凉，小小的身板绷得紧紧的，时刻注意着院门那边的动静，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紧张得不行。 徐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之家，俊哥儿的虽说是庶子，也不得徐三太太的青眼，但在奶娘的配置上还是没有克扣他，早在映红生产之前就给备上了。 只是映红听说孩子吃谁的奶就更跟谁亲，仗着徐三太太不怎么管西跨院这边的事情，她便偷偷的自己给俊哥儿喂奶，只在自己不方便的时候，才会让奶娘喂几口。 “桂儿，去给我打盆水来。”映红放下刚刚在自个儿怀中吃饱了奶的儿子，重新拢上了衣襟，头也不抬地出声吩咐道。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人端着一盆温水走进了内室。 映红听见脚步声，本以为桂儿打水回来了，不料抬头一看，才发现端着水盆进来的不是桂儿，而是笑得一脸和善的全嬷嬷。 “全嬷嬷怎么是你？”映红坐直了身子，眉头微蹙道，“桂儿那懒丫头，怎么这点小事也劳烦到全嬷嬷身上了？” 全嬷嬷将水盆放到架子上，动作熟稔地拧好了帕子，伸手递到了映红的面前，柔声道：“姨娘也别怪桂儿，她年纪小，被昨天晚上的事情吓到了，这一整个上午都绷紧了神经守着院门那边，就怕太太让人来抱俊哥儿去正屋那边……” “太太有五小姐要照顾，哪有那个闲工夫管俊哥儿？昨天说要抱俊哥儿走，不过是些气话罢了。”映红接过帕子，随意地擦了擦衣襟处的奶渍。 全嬷嬷见映红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抿了抿嘴角，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压低了声音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姨娘也不能因此放松。昨个儿老爷不过是过来看看姨娘和俊哥儿，太太就领着那么多人过来，嘴上说是来告诫姨娘不许挑拨生事儿，可咱们西跨院的人都清楚，姨娘从进了府就一直老老实实的，从不随意生事儿，太太的那些话不过都是污蔑姨娘的借口，实际上还不就是太太嫉妒姨娘，怕老爷……” “住口！”不等全嬷嬷把下面的话说完，映红忽地拔高了声音，打断了对方的话，“全嬷嬷，我念在你是舅舅送来的人，一直都对你礼遇有加，可这并不代表你能随意评判老爷太太的事情。我是三房的姨娘，太太是三房的主母，你那些对太太不敬的话，以后不许再说了。不然传了出去，旁人还以为我对太太不满。” “可姨娘……”全嬷嬷不甘，想再继续说几句。 可惜映红并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挥了挥手，道：“行了，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你先下去吧！” “姨娘这是恼了我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映红打脸，全嬷嬷眼神一凝，嘴角往下一撇，终究是挂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第七百三十六章 翻脸 没了和善的笑容做遮掩，肃着一张脸的全嬷嬷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神阴厉不说，整个人更是从里到外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来。 原本乖乖的躺在床上的俊哥儿动了动身子，好似察觉到了这股让人不安的气息一般，忽地张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映红见状，连忙重新将俊哥儿抱到了怀中，轻轻拍哄着。 有了母亲的安抚，哭闹不休的俊哥儿好似重新找回了安全感，很快便止住了声音，小小的拳头紧紧地拽着映红的衣襟，一边小声抽泣着，一边闭上了眼睛。 待确定俊哥儿再次睡着了之后，映红这才抬起了头。 看着全嬷嬷那前后判若两人的气息，映红抿着唇，丝毫没有躲闪退缩之意，直视着对方道：“全嬷嬷，你只是舅舅派来伺候我的人，有些事情不该你插手，你就应该谨守本分的，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嬷嬷该做的事情。至于其他的还是少管为妙，不然……我就只能把你送回京城了。” “原来姨娘是嫌我多事了……”全嬷嬷勾了勾嘴角，褪去了往日和善谦卑的模样，站直了身子，对着映红冷笑道，“哦不，或者说姨娘是嫌舅老爷多事了？” 映红紧紧地抿着唇，没有开口说话。 全嬷嬷见状，本就颇为冷冽的眼神又更加冷了几分，干脆也不绕弯子了，直接对着映红道：“姨娘，你可别忘了，当初要不是舅老爷从中为你斡旋，就凭你一个丫鬟的身份，就算怀了身孕，按照大太太的意思，也是给你灌一碗落胎药了事，当不成老爷的姨娘的。” “舅舅的好，我映红铭记于心，来生自会做牛做马报答舅舅的恩情。”映红挺直了身子道。 “来生？姨娘正值大好年华，何必非得要等到来生报答，今生全了你与舅老爷的情分，岂不更好？”全嬷嬷嗤笑一声，意有所指地道。 映红却好似没有听懂全嬷嬷的暗示一般，抱着怀中的孩子，沉声道：“今生我已经是徐家的人了，作为三房一个小小的姨娘，我是没能力报答舅舅的恩情了，除了平日里多念几声佛为舅舅祈福之外，其他的恩情只能来生再报了。” “姨娘真这么想？”全嬷嬷沉了脸。 “是。”映红点点头，十分肯定地回道。 全嬷嬷定定地看着映红，将映红从头到脚来回打量了几遍，确定对方没有半分动摇的意思后，再次发出一声冷笑，直接转身离开了。 待到全嬷嬷一走，映红挺直的腰部顿时一松，身子不禁微微一晃，若不是背后有软枕顶着，差一点就要摔到炕上去。 “姨娘……”全嬷嬷前脚离开，桂儿后脚就缩着脖子从外头走了进来，瞧见映红白着一张脸，额头上还冒出了细汗的模样，吓得连忙凑了上去，急急道，“姨娘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没事。”映红摇了摇头，看着一脸焦急的桂儿，强打着精神道，“你刚才去哪儿了，我不是让你守在门口别到处乱跑吗？” “刚才葵儿姐姐厨房给姨娘炖了鱼汤，奴婢怕汤凉了姨娘不好喝，就去厨房提汤去了……”桂儿老老实实地道。 葵儿…… 想起这个同样跟全嬷嬷一样是被崔立荣送来伺候她的丫鬟，映红微微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跟桂儿多计较了，只道：“赶快跟我收拾一下，我要去找老爷。” “找老爷？”桂儿闻言，顿时惊得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见到映红抱着孩子就要站起身，不由带着几分慌乱地道，“姨娘，昨天太太才来咱们这里闹了一通，今个儿您就要去找老爷，若是让太太知道了，只怕又要来找姨娘麻烦了……” “我找老爷是有正事儿，太太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若是知道了也不会怪我的。”映红利落地穿好了鞋子，重新将俊哥儿的襁褓紧了紧，便又对着桂儿催促道，“快别啰嗦了，赶紧的。” 桂儿不比全嬷嬷，没有那个胆子敢反驳映红的话，见映红执意要去找徐三老爷，她也不敢多说什么，手脚利落地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着映红出了西跨院。 因着不放心全嬷嬷和葵儿，映红也没敢将俊哥儿留在西跨院中，就这么抱着俊哥儿去了徐三老爷的书房。 按照徐三老爷往日的作息来看，这个时候他应该在书房处理事情才对。 哪想待到映红抱着孩子绕了大半个徐府，好不容易才从西跨院走到书房这边来时，负责守门的小厮却告知她徐三老爷不在书房，与徐三太太一起出府了。 “这个时候老爷太太怎么一起出门了？”映红抬头看了看日头，不解对着小厮地问道。 小厮与映红也算是熟人，见映红问起，也没隐瞒的意思，十分干脆地道：“好像是太太娘家那边出了点事儿，差人来咱们府中送了信，所以老爷和太太就一起过去了。” “那老爷和太太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映红追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若是没什么大事的话，最多晚上老爷和太太就会回来了。”小厮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被映红抱在怀中的俊哥儿，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道，“姨娘有事情急着找老爷，等到老爷回来了，我第一时间就给姨娘送个信。” “那就谢谢你了。”映红连忙道谢。 “姨娘客气了。”小厮侧了侧身。 没能见到徐三老爷，映红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在失望的同时，心中又或多或少的有些不安。 刚才她算是与全嬷嬷撕破了脸，也不知道全嬷嬷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想到这里，映红心里头又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她就早点去找徐三老爷说一说全嬷嬷和葵儿的事情了。 都怪她的一直顾忌着不知道全嬷嬷被崔立荣派到她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两人是否会对徐府不利，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如果可以，她倒是想就在书房这边等着，可她现在已经不是伺候徐三老爷的大丫鬟了，呆在书房这边是不合适的，不管心中有多着急，也只能先回西跨院等着。 第七百三十七章 合计 此时还不到晌午，可头顶上的日头却是不小。 映红对西跨院中的下人管束并不严苛，因而在这种时候大多是下人做完了手头的事情，除开需要当值的那几个之外，其他人大多数都是躲在屋中休息。 没能顺利见到徐三老爷，从书房回西跨院这一路走来，映红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随行的桂儿见映红神色有异，有心想要关心一下主子，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加之见映红也没有与她诉说的意思，只能老老实实地走在一侧，伸手为抱着孩子的映红撑伞。 西跨院离徐三老爷的书房距离较远，虽说有桂儿撑伞，但这来回一趟走下来，不说映红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水，就连她怀中抱着的俊哥儿小脸也被晒得通红。 小孩子本就体热，又被人抱着在外头走了一圈，还不等映红走进西跨院的门口，俊哥儿就热得受不了，开始在娘亲的怀中闹腾了起来。 见着儿子不舒服，映红也只得暂时止住了心头的万千思绪，加快脚步回了屋，一边吩咐桂儿去提水，一边将俊哥儿放到屋中的临窗大炕上，轻手轻脚地解开了对方已经被汗水浸湿了的小褂子。 “全嬷嬷，崔姨娘回来了。”确定映红回了屋，一直注意着西跨院动静的葵儿快步从门口处缩回身子，一脸凝重地走到了全嬷嬷的身边。 全嬷嬷本半眯着眼睛小憩，听到葵儿的话，嗖然睁开了眼睛，朝着映红所在的屋子望了一眼。 “全嬷嬷，我已经打听过了，老爷和太太早上就出门了，崔姨娘去书房，应该是扑了个空。”葵儿见全嬷嬷没有说话，又赶紧添了一句。 “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崔姨娘真是白长了一张聪明脸。”全嬷嬷冷哼一声，嘴角微微一抿，眼中不禁透出几分厉色。 “全嬷嬷，看崔姨娘的样子，估计是听不进咱们的话了……”葵儿抬头看着全嬷嬷，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崔姨娘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可大人交代的事情咱们不能不办。”全嬷嬷悠悠地伸手摸到自己的发髻上，将一根通体乌黑的木钗拔了下来。 她这看似普普通通的动作，却引得一旁的葵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也不等葵儿说话，全嬷嬷将木钗拿在手中，两只手微微一拧，原本看上去一体成型的木钗居然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隐隐地透出露出了一抹黄色来。 全嬷嬷对此毫不意外，手脚利落的将木钗彻底掰成了两段，将藏在里头的东西给取出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展平放到了桌面上。 看着桌面上那还不到一指长的黄色纸包，葵儿偷偷地咽了一口唾沫，双眼透着几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兴奋之色，压低了声音道：“全嬷嬷，你这是……” “你瞧清楚了，这可是大人亲自弄来的好东西。”全嬷嬷伸出一根略带粗糙的手指，在黄色纸包上轻轻划过，对着葵儿扬了扬嘴角，道，“别看只有这么一小包，弄死整个徐府的人都绰绰有余。” “整个徐府……”葵儿嘶了一声，神情微微一变，立时收起了眼中的那点兴奋之色，面带惴惴地看着全嬷嬷道，“全嬷嬷，这……是不是太大手笔了？徐府中的下人可有不少呢！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要是闹得太过，只怕……” “我还怕闹不起来呢！”全嬷嬷轻哼一声，“不过你放心，我也就说说而已，没想过要把所有人都弄死。” 这倒不是全嬷嬷心善，而是心疼自己的药粉，觉得没有那个必要罢了。 “那……什么时候动手？”葵儿闻言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看着全嬷嬷道。 “自然是越快越好。”全嬷嬷将掰成两段的木钗重新合上，顺手插回了自己的发髻上，嘴角微微一撇，沉声道，“择日不如撞日，等到那徐三老爷一回来，咱们就动手。” “这么快？”葵儿低呼一声，带着几分犹疑地道，“咱们不先准备一下？万一中间出个什么岔子打草精神了……” “之前咱们难道没准备？不过就是把计划提前了几天罢了，碍不了什么事儿的。再说了，你也看到崔姨娘的样子了，若是不趁着徐三老爷没防备之前动手，等回头被映红泄露了风声，只怕到时候咱们就是想动手也没那个机会了。”全嬷嬷看了葵儿一眼，缓缓道。 “不会吧……咱们什么也没跟崔姨娘说啊！”葵儿回想了一下自个儿之前的举动，觉得自己没有露出多少不对劲儿的地方。 看着葵儿这幅模样，全嬷嬷嗤笑一声，道：“我说你也是，往日瞧着挺机灵的，怎么来一趟锦州脑子就这么转不过弯了？崔姨娘是死心眼没错，可人却是个聪明的，不然也不会跟在徐三老爷身边这么多年，硬是让徐三太太拿她没办法了。有些事情咱们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心里应该多少是有数的，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歪曲我的意思，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了。” “也是……”葵儿讪讪一笑，被全嬷嬷半奚落地说了一通，面上也不禁有些发烧，暗暗反省自己近段时间确实是安逸的日子过多了，脑子都懈怠了下来，“不过就算如此，只怕崔姨娘也料不到咱们的行事。” “毕竟是个在后宅长大的丫鬟出身，徐家后宅又是出了名的干净，估计崔姨娘也就给人上上眼药，告点黑状罢了，其他的……”全嬷嬷冷哼一声，面上不禁露出几分轻蔑之色。 “还是嬷嬷想得明白！”葵儿适时地对着全嬷嬷拍了一记马屁。 “行了，别光对着我说好听的话了。”全嬷嬷眉毛微微一抬，朝着屋外扬了扬下巴，低声道，“老爷太太也走了这儿么久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院中还有不少碍事的人，你先去把那些人给解决了。” “好勒！”葵儿点点头，飞快的应了声，笑眯眯地道，“全嬷嬷放心，不过几个丫鬟婆子，我保管他们到时候碍不了事。” 第七百三十八章 紧绷 正在屋中照顾俊哥儿的映红全然不知全嬷嬷和葵儿的假话，试了试桂儿倒在小木盆里的水温之后，就将扒得精光的俊哥儿小心翼翼地放入了盆中。 俊哥儿虽说不过才几个月大，但被养得颇为壮实，小手小脚结实有力，犹如一节节粉嫩的莲藕，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温度适宜的水漫过了俊哥儿的小胸脯，已经停止了哭泣的他不仅没有露出丝毫害怕的意思，还在水里蹬了蹬自己的小腿。 扬起的水花不经意地溅到了映红的身上，立时就印出了一道水迹。 做了坏事的俊哥儿见了，也不管自个儿娘亲的狼狈，反倒是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你这小坏蛋，刚才还哭得厉害，现在就知道笑了。”映红看着咧着嘴，露出了光秃秃的牙床的儿子，心中不禁软成了一片，动作温柔地伸出手，轻轻地刮了一下俊哥儿的小鼻梁。 俊哥儿见映红的动作，还以为娘亲是在跟自己玩耍，立马伸出自己胖乎乎的手指头，紧紧地攥住了对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指，下意识地就要往自己的嘴里送。 “别别别……”映红见状，赶紧稍稍用了一点力，止住了俊哥儿动作，失笑道，“你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不管逮着什么东西都要往嘴里送，真是个小馋鬼，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啊……啊……”此时的俊哥儿可听不懂映红的话，没能吃到娘亲的手指也不恼，只一个劲儿的冲着娘亲傻笑。 “听说大爷小的时候就愛馋，依奴婢看，俊哥儿长大了定然是跟大爷一样学富五车，年纪轻轻就考中进士入朝为官。”桂儿一边为盆中的俊哥儿添水，一边带着几分讨好地对着映红道。 好话谁不想听？ 映红又不是什么无欲无求的圣人，自然是不能例外，更何况这些话是关乎自己的宝贝儿子。 不过她到底比桂儿知道分寸，拿着柔软的细棉布轻轻擦拭了一下俊哥儿的小胳膊，这才缓缓道：“大爷小时候馋不馋我是不知道，不过他是大老爷和大太太和独生子，从小就天资聪颖，加上有大老爷亲自教导，自然是一般人比不上的。俊哥儿还小，若是长大了能跟大爷一样当然好，若是比不上也没关系，只要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我就满足了。” “姨娘真是好心态。”桂儿笑道。 映红抿嘴一笑，没有接话。 这哪里算得上是什么好心态，不过就是看得清楚罢了。 俊哥儿的亲爹徐三老爷就不是个读书的料，而三房的资源又明显赶不上大房和二房，与其早早的想着那些有的没的给自己徒增烦恼，还不如顺其自然。 总归依着徐家的情况，只要不出什么大的岔子，是怎么也亏待不了她的俊哥儿的。 至于那些不可预料的岔子…… 脑中突然浮现出全嬷嬷与她不欢而散时的模样，映红原本微翘的嘴角不禁收敛几分，好不容易因着俊哥儿的天真可爱而稍稍放松的心情又紧绷了起来。 “姨娘？”桂儿看着突然停下动作的映红，不禁发出一声低唤。 听到桂儿的声音，映红立马回过了神，瞧着已经差不多洗干净了的儿子，便开口吩咐道：“好了，俊哥儿不能在水里泡太久，我给俊哥儿擦身子，你先去把水倒掉。” 说罢，映红便伸出双手，将还在水盆中玩得不亦乐乎的俊哥儿给抱了起来。 桂儿见映红的动作，也没敢多说，十分顺从地端着水盆出了屋子。 骤然离开了水盆，俊哥儿眉头一皱，正想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谁知还不等他张嘴，就被一张干净大帕子给抱了个严实，重新放回了床上。 映红显然对俊哥儿的性子极为了解，不等俊哥儿找到机会再次张嘴，顺手就从角落处摸来一个银制的小摇铃塞到了对方的小胖手中。 铃、铃铃…… 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立刻就吸引住了俊哥儿的注意力。 有了玩具在手，俊哥儿一下就将泡澡的水盆给忘到了一边，只睁着自己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神情专注地盯着摇铃玩。 “小磨人精！”映红抓着俊哥儿的小脚温柔地亲了一口，趁着对方专注于摇铃之时手脚利落地擦干了他的小身子，同时还不忘给他身上扑上一层爽身粉。 说来这爽身粉还是徐明菲在慧姨娘剩下徐明薇之后弄出来，因着效果不错的缘故，而她与徐三太太就是前后脚怀了身孕，府中一直都有备着。 看着被扑了爽身粉红浑身又香又白的儿子，映红又想到了远在京城的徐大太太等人，眼中不由露出几分复杂来。 说来徐大太太虽然严厉，但在京城时，对她也还是不错的…… 嘎吱…… 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映红以为是桂儿倒完水回来了，头也不回地就开口吩咐道：“桂儿，去箱笼里把俊哥儿那件绣着鲤鱼的小褂子找出来。” 来人也没出声，依言去了一旁，从专门放置俊哥儿衣物的箱笼中取出了一件小褂子，递到映红眼前，道：“姨娘要找的可是这件？” 映红正在动作轻柔地给俊哥儿按摩小背脊，听到来人的声音，手上动作顿时一挺，视线不由自主地顺着递到眼前的鲤鱼小褂子往上一看。 “全嬷嬷，怎么是你？”映红心头微惊，下意识身子一扭，地往俊哥儿身前挡了挡，眼角瞄到不远处已经被关上了的房门，心中不禁一个咯噔，脱口道，“桂儿呢？” “桂儿跟着姨娘忙活了一大上午，奴婢看她累得慌，就做主让她歇着去了。”全嬷嬷对映红露出的警惕之色丝毫不以为意，跟往常一样扬着一张和善的笑脸，不急不缓地解释道。 歇着？ 映红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地上，还未收拾干净的水迹，半点也不相信全嬷嬷的话。 桂儿胆小又老实，在活儿还没有做完的情况，不可能不经过她的同意就下去休息！ 思及此处，看着面带微笑的全嬷嬷，映红原本就升起警惕的心更添了几分紧绷。 第七百三十九章 暴起 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映红心中的警惕立即就升到了最高点。 作为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牢牢地将俊哥儿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可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地内宅妇人，耍耍嘴皮子，斗斗心眼什么的映红估计还行，但对上已经决定了要下手的全嬷嬷，这些统统都不堪一击。 “姨娘，俊哥儿还光着身子的，你还是赶紧把小褂子给他穿上好了，虽说这会儿天气热，但俊哥儿还小，若是不小心着了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可不就是挖姨娘的心啊！”全嬷嬷故意拉长了声音，语气中透出几分平日在外人面前难见的恶意。 全嬷嬷的恶意毫无遮掩，映红听着对方的这番话，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心里头的不安也越来越大。 她瞄了一眼被全嬷嬷关上了的房门，想起去倒水却迟迟没有回来的桂儿，下意识地就想高声呼喊，也好引来西跨院中的其他下人。 不料她朱唇微张，已经到了嘴边的呼喊声还未说出口，全嬷嬷就不知道怎么地身子一扭，直接绕过她朝着床上的俊哥儿而去。 “你干什么？”映红大惊，转身就想将身后的护着的俊哥儿抱起来。 可她到底是动作慢了一步，全嬷嬷早已用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矫健身姿将俊哥儿给抢先抱到了怀中，甚至还手脚利落地将那条绣着鲤鱼纹路的小褂子穿到了俊哥儿的身上。 那小褂子是映红为了方便俊哥儿穿脱特意亲手缝制的与一般的小褂子不同，其目的也不过是为了给俊哥儿换衣服的时候省事儿，压根没想到自己的这番慈母心肠居然在这个时候方便了全嬷嬷。 不过有句话全嬷嬷说得没错，俊哥儿身子小，受不得凉，能穿上衣服总比光着身子要好一些。 拿着摇铃兀自玩乐的俊哥儿完全感受不到屋中那剑拔弩张的气氛，被全嬷嬷抱着倒腾了一番，也只是不怎么乐意地皱了皱小眉头，并未哭出声来。 到是全嬷嬷看着还算乖巧的俊哥儿，伸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俊哥儿那如莲藕一般的小胳膊后，叹息般地道：“别的不说，姨娘确实将俊哥儿养的好，瞧瞧这身小嫩肉哦，看着就馋人。” 说罢，全嬷嬷还低下头，在俊哥儿的身上嗅了嗅，那看着俊哥儿神态和模样，不像是在看人，倒活似在检查即将进厨房的食材一般。 映红还是第一次见到全嬷嬷这个样子，刚刚才因为对方为俊哥儿穿上小褂子的举动而稍稍在心底稍稍松了的那一口气又提了起来，心跳加速不说，眼皮更是突突地跳得厉害。 与此同时，她心里更是后悔的厉害。 她是料到全嬷嬷会发难，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合居然直接抢了俊哥儿在手中，早知道对方会这样，她宁愿死皮赖脸地顶着太阳守在书房外头，也绝对不回西跨院这边来。 她跟全嬷嬷在屋中闹了这么久，桂儿没有回来不说，西跨院中的其他下人更是一个也没有过来。 这种异于往常的情况，着实没办法让映红往好的方向想。 更何况如今徐三老爷对她的情分不如往日，俊哥儿就是她的命，若是俊哥儿真在全嬷嬷手中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她也活不下去了！ “全、全嬷嬷，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不要伤害俊哥儿……”亲生儿子被人家给捏在了手中，映红到底是硬气不起来，只得服软了。 “瞧姨娘说的，俊哥儿这么可爱，奴婢我怎么下得去手？”全嬷嬷微微一笑，还不等映红稍稍安心，又道，“不过要是有人不听话，那奴婢就算不忍心，也没得办法了，毕竟……谁叫他命苦，投胎到这里来了呢！” 话音一落，全嬷嬷就动作一变，一只手直接掐上了俊哥儿的那肉呼呼的小脖子。 俊哥儿突然被人扼住了脖子，呼吸不畅，当下也顾不上手中的摇铃了，直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原本粉嫩的小脸，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胀红往青紫发展。 “俊哥儿！”全嬷嬷的这番举动无异于在映红心口狠狠地插上一刀，痛得她也来不及多想，只高呼一声，身子一扭就往全嬷嬷扑了过去。 全嬷嬷可不是普通的伺候人的老嬷嬷，看到映红的动作，也不等对方近身，直接抬脚，又快又狠地直接将扑过来的人给踹到了一边，嘴里十分不客气地道：“呸！不自量力的东西！” “全嬷嬷！”映红吃了全嬷嬷一记狠脚，也顾不上痛呼，从地上爬起身，就直接跪到地上，冲着全嬷嬷求饶道，“全嬷嬷，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我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可俊哥儿他……他还小，受不得罪啊！” “姨娘，怎么说俊哥儿也是我看着出生的，若非得已我也不想伤着了他，只是……”全嬷嬷撇了映红一眼，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看似不忍心，实际上掐住俊哥儿脖子的手全是半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俊哥儿一个连牙都还没长出来的奶娃娃，哪里受得了这般折磨，不过几息的功夫，人就厥了过去，垂着脑袋，软哒哒地落到了全嬷嬷的怀中。 “俊哥儿！”映红见此，不禁呲目欲裂，作势就又要往全嬷嬷扑过去。 全嬷嬷早就防着她这一手，抬脚又是一踹，直接将映红踹得落到了两步之外，见映红不顾疼痛还要继续往前扑，全嬷嬷便凉凉地开口道：“姨娘莫急啊，俊哥儿只是人小精神短，暂时晕过去了罢了，左右不过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碍不了什么什么大事儿的。不过若是姨娘坳着性子乱来，惊着了奴婢，那俊哥儿……可就说不准了。” 映红刚才发狂，也是心急之下以为俊哥儿被全嬷嬷给掐死了，这会儿被全嬷嬷这么一番威胁，已经有些急糊涂了的脑子立时清醒了过来，也不敢再上前抢孩子了，只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对着全嬷嬷磕头，一边磕，还一边哭道：“全嬷嬷，全嬷嬷！你有什么事就对我说，求你饶了俊哥儿吧！” 第七百四十章 就绪 “早这样不就好了？”全嬷嬷看着跪在地上哭泣不已的映红，想想这段时间在映红这里一而再再而三所受的那些气，心中忍不住一阵痛快之余，眼中也不禁露出几分嘲讽来，“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映红对于全嬷嬷的冷嘲热讽耳充不闻，只一心想要保住俊哥儿的安全。 她心里清楚，全嬷嬷既然已经撕破脸做到这一步了，光凭着她的几句求饶，是绝对不可能让对方放过俊哥儿的。 其实莫说是俊哥儿，只怕就连她也不会被放过。 只是她贱命一条，不管身世如何，从小就是个卖身入府伺候人丫鬟。 可她的俊哥儿不同，俊哥儿虽说是徐家三房的庶子，但却是徐家名正言顺的少爷，生来就是个该享福的。 将来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也是个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丫鬟婆子伺候的主子命。 她不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俊哥儿这么小就丢了性命！ “全嬷嬷，你想让我做什么？”看着全嬷嬷怀中没有动静的儿子，映红咬了咬牙，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抬头看向对方，哆嗦着唇问道。 “这就对了了嘛！”全嬷嬷见映红终于上道了，嘴角微微一弯，颇为好心情地抚了抚俊哥儿头顶那柔软的胎发。 相比之前掐人脖子时的模样，全嬷嬷这会儿的动作可算得上轻柔了。 可饶是如此，也着实让映红看得心惊肉跳。 压服了映红，全嬷嬷也没有多绕弯子了，拿出一个黄色小纸包，扔到跪在地上的映红身前，直接道：“待会儿老爷和太太从外头回来，你就把人请到西跨院来，将这包东西放到茶水中让他们喝下。” “这、这是什么？”映红闻言，看着地上的黄色小纸包，犹如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身子下意识地就往后缩了缩。 全嬷嬷看着映红这幅模样，嗤笑一声，反问道：“你说呢？” “全、全嬷嬷……”映红好似无法接受一般地摇了摇头，可怜巴巴地对着全嬷嬷道，“我不能、不能……” “不能？”全嬷嬷面上一沉，冷哼一声，扬了扬手中抱着的俊哥儿，道，“苦命的俊哥儿，既然你娘舍不得老爷和太太，那奴婢就只好委屈你了，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记着多张个心眼，别跟这辈子一样，找个心疼你的好人家。” 说罢，全嬷嬷便举起怀中的俊哥儿，作势要往地上摔去。 “不！”映红尖叫一声，扑到全嬷嬷身前，哭嚎道，“全嬷嬷不要，求你不要……我做，我全都按照你说的做，只求你不要伤害俊哥儿……” 全嬷嬷还要用俊哥儿的性命来威胁映红，哪里会真的将人给摔出去，不过是做做样子吓唬映红罢了。 瞧着映红果然被她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全嬷嬷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极为满意，将俊哥儿的重新抱回怀中后，点点头道：“崔姨娘果然是疼爱孩子的好母亲，也不枉俊哥儿投胎到了你的肚子里。” 映红低泣一声，也没有应和全嬷嬷的话，只仰着头，眼角泛着泪花，可怜巴巴地看着对方怀中的俊哥儿。 注意到映红的视线，全嬷嬷再次伸手抚摸了一下俊哥儿头顶上的胎发，待到确定映红确实已经如软了后，才开口道：“待会儿你把老爷太太引到西跨院来之后，葵儿会帮着你准备茶水，到时候你要亲自动手。事情若是办得好，俊哥儿就没事，如若不然……” 全嬷嬷冷笑一声，没把后面的话说完。 可就算她不说完，映红也能清楚地体会到其中的威胁之意。 “全、全嬷嬷，一定要这样吗？老爷太太要是出了事儿，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映红咬着嘴唇，看似再做最后的挣扎。 “让你做什么你老实点做就行了，对我有没有好处你没有必要知道！”全嬷嬷双眼一瞪，眼带嘲讽地看了映红一眼，笑道，“怎么，舍不得老爷，下不了手了？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我看你在这上头挺有本事的嘛，不然得不了俊哥儿这么个儿子了。” 全嬷嬷一句话，可谓是半点不留情面地撕开了映红的脸皮。 谁都知道她这个姨娘之位是爬床得来的，可却因为徐大太太下了封口令，她又咬死了牙关不肯承认，加之徐三老爷顾念着往日与她的情分，甚少有人知道下药之事。 可徐三老爷自从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与她有个亲密接触。 若不是她运气好，仅仅一次就有了俊哥儿，今后会不会就此在后院独守空闺一辈子都是个未知之数。 全嬷嬷不过是后来才被崔立荣派到她身边来的人，居然能对这件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可见之前早就对徐家包藏祸心。 思及此处，映红不禁再次感到万分的后悔。 只可惜事已至此，西跨院被全嬷嬷控制住了，俊哥儿的性命又被对方捏在手中，她如今孤身一人求助无门，就是再后悔也没有用了。 这时，之前被全嬷嬷关上的房门处传来一阵声响。 映红耳朵一动，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房门处，眼中透出几分克制不住的期盼。 可她的这份期盼并没有维持太久，待到看清楚来人之后，眼眸中刚刚才升起的点点星光，又在顷刻之间消散无踪，再一次归于沉寂。 “都收拾好了？”全嬷嬷压根没有理会还跪在地上的映红，只对着来人一脸平静的问道。 听到全嬷嬷的问话，推门而入的葵儿点点头，拿眼角瞄了一眼似乎已经认命了的映红，笑道：“嬷嬷放心，不过几个什么都不懂的丫鬟婆子罢了，我已经把她们全放倒了，保管碍不着您的大事儿。” “嗯。”全嬷嬷微微颔首，面上露出几分满意之色。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回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全嬷嬷运气好，原本以为怎么着也要傍晚才会回府的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居然在晌午之后没多久就回来了。 第七百四十一章 外患 忙碌了一天，刚刚回府的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面上都带着几分疲惫，尤其是徐三太太，脸上除了疲惫之外，还透出了几分担忧。 徐三老爷在丫鬟的伺候下净了脸，一回头就看到徐三太太焉焉地坐在椅子上，手中的茶水端着好半天，都没有想起来喝一口。 看着徐三太太这个模样，徐三老爷也只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上前两步，将徐三太太手中的茶杯接过来放到了卓航，而后轻轻地扶住对方的肩膀，安慰道：“岳父身体一向健康，这次只是突然被气着了，所以才会这个样子，大夫也说了，只要好好调养身体就行，过段日子就好了。” 徐三老爷不提还好，他一开口，原本还算平静的徐三太太立时就红了眼眶，难以自制地哽咽道：“话虽如此，可我爹毕竟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家中虽说不算富裕，可日子到底是过得去，他老人家也从没有受过什么大罪，谁知道临老了，居然被儿子气病了。” 说到这里，徐三太太就忍不住一阵咬牙。 今个儿一早，她娘家那边就有人来递了话，说是她爹生了重病。 听闻亲爹生了重病，徐三太太当下就忘了昨个儿发生的那些破事儿，忙不迭地让人准备马车要回娘家。 徐三老爷作为正紧的女婿，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所以夫妻俩才急匆匆的出了门。 之前来报信的人说话也不太清楚，压根没有交代徐三太太的爹到底是生了什么重病，因而弄得夫妻俩一路上心中都有些忐忑，担忧老爷子的病情。 等到两人到了徐三太太的娘家后，才知道老爷子确实是病了，可却不是正常的生病，而是被自个儿的儿子，也就是徐三太太的大哥给气病的。 虽说亲爹是锦州的秀才，可不管是徐三太太还是徐三太太的大哥，在这方面都没能遗传到亲爹的文采，两个人顶多了就是认识些字，可要说是吟诗作对什么的，那可真是十窍里面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因此，在察觉到这一点，确定儿子确实没有读书科举的天分之后，纵然徐三太太的爹心中有些遗憾，却也没有太过强求。 不过这个念头能读书识字的人毕竟是少数，不会吟诗作对不要紧，只要能写会算，在城中就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人才了。 徐三太太的大哥也凭着这一点，在城中找了个比较轻松的文书工作，之后更是沾了徐家的光，娶了一房家境殷实的媳妇。 这样的情况来看，比上不足，比下却有余，只要老老实实的本分过日子，将来总会不错的。 可谁成想，徐三太太的大哥看着老老实实的好人模样，居然沾上了赌，并且赌得还不小。 不禁偷偷地将自个儿这儿这些年攒下的私房钱输了个精光，甚至还把自家媳妇的嫁妆也偷去输了不少，昨天晚上一夜未归之后，直接被赌坊的人押着回了家，像徐三太太的爹讨要赌债。 徐三太太的爹作为一个秀才，向来有些自命清高，瞧不起青楼赌坊之类鱼龙混杂的地方，得知自己的儿子居然欠了赌坊直接把他们全家都抵出去都换不清的钱，怒急攻心之下就给气晕了。 儿子因着赌债气晕了老子这种事情毕竟不算光彩，所以徐家报信的人才会支支吾吾地半天没能交代清楚，只一个劲儿地让徐三太太和徐三老爷赶紧回去一趟。 说白了，就是让两人回去收拾残局的。 毕竟，锦州城中谁人不知徐家有钱？ 就算如今徐家出了事儿，颇有点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意思，可破船还有三斤钉，怎么着都还是能顶些事儿的。 赌坊的人堵在徐三太太的娘家不依不饶地要钱，徐三太太和徐三老爷到的时候，家里头闹得厉害，外头更是有不少街坊邻居探头探脑地来回张望。 徐三太太自打嫁入了徐家，还没在外人面前丢过这么大的脸，当时就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有徐三老爷在一旁撑着，只怕就要跟她爹一样给气得晕过去。 徐三老爷也被自己大舅子给气的不轻，可不管怎么样也不能真的看到岳家因为这种事情闹得倾家荡产鸡犬不宁，只得强忍怒气帮着大舅子还了赌债。 丈夫的这般举动虽说体贴，但徐三太太着实觉得丢脸得厉害，尤其是昨天晚上她因为各种事情与徐三老爷大闹了一通。 “好了，你也不要再生气了，小心岳父的身子还没好，你反倒是又病了。我已经差人去跟城中的赌坊打过招呼了，今后都不会让大舅兄进去，而且我看大舅兄也知错了，以后不再犯就好。”徐三老爷出言安抚道。 “他要是真的知错了还好，就怕他阳奉阴违，当着咱们的面说一套，背后没人看着又胡来。”徐三太太拿着锦帕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眼中透着说不尽的担忧。 若是往日徐家风光的时候，只要徐三老爷出去打个招呼，城中赌坊惧于徐家的权势，肯定是说到做到不会再招待她哥哥再进赌坊的。 可到底今时不同往日了，徐家如今麻烦缠身，她虽然出门得少，却也知道城中往日有徐家交好的人家，多少都有些避讳的意思，也不知道徐三老爷的话放出去了，还是不是像以前一样管用。 只是这话要是说出来，到底会伤了自家丈夫的颜面，徐三太太也只能在心中担忧一下罢了，嘴上却是半个字都不会提及的。 徐三老爷见徐三太太依旧愁容不展的模样，正想出言再多安抚几句，就听闻书房那边的小厮来报，说是之前映红在书房那边等了他许久，似乎有话要跟他说的样子。 映红现在就是徐三太太心中一根刺，听到对方居然去了书房等人，徐三太太立马就暂时按下了对自己娘家的担忧，飞快地竖起了自己的耳朵，同时还不忘打量了一下徐三老爷脸上的神色。 第七百四十二章 引子 徐三老爷就站在旁边的，自然一下就发现了的徐三太太的小动作。 想着昨个儿徐三太太才因为映红闹了一通，今个儿又的因为娘家的事情伤了心，徐三老爷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先陪陪徐三太太要紧，映红那边再晚一些去也不碍事。 可他这边刚下了决定，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院门外头传来一声喧哗。 很快，一个丫鬟就急匆匆地从外头走了进来。 一进门，那丫鬟就对着徐三老爷开口道：“老爷太太，西跨院那边来了个丫鬟，说是崔姨娘闹着要上吊了！” “什么？”不等徐三老爷出声，一直竖着耳朵的徐三太太先发出了一声惊呼，猛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来报信的小丫鬟，“你刚才说什么，谁要闹着上吊了？” “回太太的话，是西跨院的崔姨娘闹着要上吊，她院中的下人制不住，所以跑来这边来了。”丫鬟飞快地回道。 “她这是要干什么，真是反了天了，闲咱们府上的事情不够多呢！”徐三太太听了丫鬟的话，立时气得胀红了一张脸。 徐家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事情，昨个儿晚上她去找了西跨院的麻烦没错，可到底被徐三老爷给拉了回来，既没有惩罚映红，也没惩罚西跨院的下人，现在映红闹着要上吊，不是故意打她的脸是什么！ 娘家兄弟不顶事，她吃了亏丢了脸也只能认了，可映红不过是他们三房的一个姨娘罢了，居然也敢这样给她没脸。 若是不给对方点颜色瞧瞧，杀杀对方这种歪风邪气，只怕以后三房的风气都要被映红给带坏了！ “老爷，崔姨娘这也太不懂事了，好好的闹着上吊，实在是不懂规矩。”徐三太太一生气，也顾不上遮掩了，直接对着徐三老爷就是一通告状。 徐三老爷到底经事儿多，听到映红上吊这个消息，虽说有些惊讶，却也还不止太过慌乱，只皱着眉头，对着丫鬟问道：“来报信的人呢？” “就在院门外的。”丫鬟回道。 “把人带进来。”徐三老爷吩咐道。 丫鬟应了一声，也没敢多耽搁，快步走出了房门。 不一会儿的功夫，刚才走出的丫鬟就从外头领进来了一个个头清瘦的丫鬟来。 徐三老爷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想起对方确实是映红身边的人，便开口道：“你是葵儿？崔姨娘那边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闹着要上吊了？” “回老爷的话，奴婢是葵儿。”葵儿冲着徐三老爷福了福身子，好似带着几分惧怕地看了一眼站在徐三老爷身边的徐三太太，而后就急急道，“老爷，您快去看看姨娘吧！昨个儿老爷太太离开之后，姨娘就一宿都没睡着，心里念着太太说要把俊哥儿抱走的事情，就一直慌得很。之前姨娘去书房找老爷，老爷和太太又一起出门了，姨娘回了西跨院之后一时想不开，所以就……” 徐三老爷怎么也没有料到，映红会闹着要上吊，居然是因为这件事情，不由下意识地扭头朝着徐三太太望了过去。 “老爷，我昨天说要抱俊哥儿过来养不过是一时气话，说说罢了。我要真的想养俊哥儿早就抱到身边来了，哪里还等得到现在？”徐三太太一看徐三老爷的动作，连忙开口为自己辩解。 徐三老爷心里当然也清楚徐三太太昨天不过是一时气过了头才说了那些话，只是映红居然因为那些话闹着要上吊，着实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边恩爱多年的妻，一边闹着要上吊的妾室，刚刚才回家，连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的徐三老爷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老爷太太，快去看看姨娘吧，要是晚了，只要就要出人命了！”葵儿一心想着要快点把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引到西跨院去，哪里能容得下两个人一直在这里闲话，不由开口催促道。 听着葵儿的话，徐三老爷也确实不能扔下映红不管，只得长叹一声，抬脚去了西跨院。 西跨院在徐三太太看来就是个妖精窝，里头住着的映红就是伺机要来抢她丈夫的女妖精，平日里她就不乐意徐三老爷去那边，更何况今天这个情况了。 如果可以，徐三太太是一步都不想踏进西跨院的，可若是她不去，万一映红拉着徐三老爷胡乱告她的黑状，那她可就百口莫辩了。 为了避免自己被人扣上黑锅，看着徐三老爷往西跨院而去，徐三太太自然也只能跟着一起了。 徐三老爷看了一眼紧跟着自己出门的徐三太太，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觉得自个儿心累的厉害。 家中姨娘闹着要上吊这种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夫妻俩往西跨院去之时也就没有像往日那边带着许多丫鬟婆子，只是带了几个比较亲近的心腹。 夫妻俩一路无话，在葵儿的带领之下很快就走到了西跨院。 原本两人以为西跨院这时候定然是早就闹成了一团，谁知一踏进院门，就发现院中静悄悄的，连个守门的婆子都没看见，更别说其他伺候的丫鬟了，只隐隐地从映红的方面那边传来了一些声音。 这院中的丫鬟婆子哪里去了？ 莫不是都集中到映红屋中了？ 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十分有默契的同时在心中升起了这个疑问。 “姨娘……”葵儿见两人神色有异，也不给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多想的时间，高呼一声就直往映红的屋子冲了过去。 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见状，不由对视一眼，也暂且压下了心中的怪异之感，紧跟在葵儿身后，朝着映红的那边而去。 西跨院并不大，夫妻俩没走几步就到了映红的房间，一走进屋门，首先入眼的便是一根悬在房梁上的绳子，和一张倒在绳子下方，明显是用来垫脚的圆凳。 那绳子悬在房梁上，似乎受到空气流动的影响，还一荡一荡地晃出了微小的弧度，好像在向人诉说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第七百四十三章 做戏 徐家后院向来平静，徐三太太嫁入徐家这么多年，何时见过这等骇人的场面，当即就觉得一股说不出的寒气从她的尾椎骨处升起来，顺着背脊直往背脊上窜。 “老、老爷……”徐三太太身子微微一晃，条件反射般地伸手抓住了徐三老爷的袖子。 徐三老爷见她面色发青，明显受了惊吓的模样，反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因着还不知道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低着头犹豫片刻后，开口道：“不然……你先在外头稍等片刻？” “不！”徐三太太看着房梁上的绳子心中就是一阵发寒，只有紧紧的倚在徐三老爷身边，那颗受到惊吓的心才能等到片刻的安稳，见徐三老爷似有独自离开的意思，连忙道，“我好歹是三房的当家主母，崔姨娘闹出了事情，我要是不进去看看，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非得在我背后胡乱嚼舌根不可。” 与其一个人站在外头担惊受怕，徐三太太宁愿于徐三老爷待在一处。 不管映红到底是死是活，她好歹有个能够依靠的对象。 徐三老爷见徐三太太坚持要同他一起进内室，也就没再多劝，任由徐三太太拉着他的衣袖一同往内室走去。 与两人想象的兵荒马乱不同，内室里也跟外头一样，并没有多少下人，而映红更加没有出现生死不明的情况，而是被两个丫鬟婆子劝着半伏在内室软榻之上低泣。 徐三老爷飞快的在内室扫了一遍，发现屋中的下人只有两个，一个就是刚才跑到他面前报信的丫鬟葵儿，另一个则是一边抱着好似安安静静睡着了一般的俊哥儿，一边在低声劝慰映红的全嬷嬷。 确定没有真的闹出人命，不管是徐三老爷还是徐三太太，心中都不禁松了一口气，只是在松气之后，心里头难免又生出了几分恼意来。 “姨娘，快别哭了，老爷太太来了。”葵儿拿着帕子，小心翼翼地为映红拭去了脸上泪珠，低声提醒道。 听到葵儿提醒，原本半伏在软榻上的映红泣声微微一顿，随即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通红着一双眼睛看向了走进内室的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 “老爷……太太……”映红低低唤了一声，伸手推开了半扶着她的葵儿，冲着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的方向，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崔姨娘，你这是干什么，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学着市井妇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算个什么做派！”瞧着映红除了哭得眼睛都肿了以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徐三太太心中因着之前看到的绳子而生出的害怕便消退了不少。 “太太……”映红对着徐三太太磕了一个头，抽泣道，“求太太原谅，妾身只是想到俊哥儿这么小就要离开妾身身边，这才一时糊涂没想开……” “一时糊涂？我看你不是可不是什么一时糊涂，你就一直没有清醒过，你……”徐三太太没料到映红居然如此干脆的一来就认错，可看着对方的样子，她心里头依旧来气，张嘴就开始呵斥。 谁料话好没说完，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轻轻的拉了一下。 她回头一看，就见到徐三老爷沉着一张脸，对着她微微地摇了摇头，提醒她适可而止。 “老爷！”徐三太太眉头一皱，面上不禁露出几分不满来。 可徐三老爷却没有由着她的性子来，直接往前走了一步，站到跪在地上的映红身前，开口道：“太太是三房的主母，她说要抱俊哥儿去正房里养也是为了俊哥儿好，映红你不该借此闹腾，我原先以为你是个明白人，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老爷，妾身真的是一时糊涂。”映红急巴巴地抬起头，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徐三老爷的衣摆，哀泣道，“妾身知错了，太太要养俊哥儿，是俊哥儿的福气，求老爷太太给我一次机会，原谅妾身吧！” 说完，映红又冲着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你……真的知错了？”徐三老爷看着眼前一个劲儿认错的映红，面上不显，心中却生出了几分怪异之感。 映红在他身边伺候多年，是个什么样的倔强性子，从她不肯依着他的安排出府嫁人，而是使了手段成功爬上了他的床这件事情上就能充分体现出来。 在来西跨园之前，他已经做好了不能任由映红胡来，要好好给对方一个警告的准备，哪知他那些告诫的话还没能说完，对方就直接开始认错求饶了。 徐三老爷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已经哭得整个人都好似泡到了水里的映红，心中不可避免的生出几分蹊跷的感觉来。 “知错了，妾身知错了。”映红重重地点了点头。 “哼！”被徐三老爷拦在身后的徐三太太发出一声冷哼。 映红听到徐三太太的这声冷哼，却跟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一个劲儿地重复认错。 徐三老爷打量了映红片刻，沉默了一会儿后，压下了心中的那点怪异之感，对着映红道：“既然你知错了，我也就不多说了。只是你这一番闹腾实在是不像话，罚你禁足一个月，若是以后再犯就不会再如此轻轻放过了。” “是，妾身知道了。”映红磕头认罚。 见映红态度还算端正，徐三太太想了想，决定还是要给徐三老爷一个面子，便开口道：“抱俊哥儿去正房这件事情，我昨天也只是说一说而已，你不用当真，我还要照顾明珠，空闲的时候不多，俊哥儿还是你自己照顾就行了。” “多谢太太，多谢太太。”映红稍稍转动了一下身子，又朝着徐三太太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徐三太太见状，之撇了撇嘴，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了，你起来吧，也别再哭哭啼啼的了，免得吓着了俊哥儿。”瞧着徐三太太揭过了此事，徐三老爷便对着映红道、 “多谢老爷……”映红听到徐三老爷提起俊哥儿，身子先是一僵，随后又恢复过来，伸手抹了一把脸上泪珠，顺从地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站在不远处的葵儿好像怕映红跪久了站不稳会摔着一般，手脚利落地窜了过来，一把扶住了映红的胳膊，做出一副体贴主子的好奴婢样儿。 “行了，你让人收拾一下屋子，我跟太太先走了。”徐三老爷的微微颔首，便准备抬脚离开。 全嬷嬷和葵儿好不容易才将人给引到了西跨院，又做了半天的戏，如何能让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就这么轻松的离开？ 因此，见到徐三老爷这么快就有离开的意思，不需全嬷嬷出声提醒，葵儿便借着身子的遮掩，狠狠地在映红的胳膊上拧了一把，同时还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威胁地道：“姨娘，俊哥儿……” 听到俊哥儿三个字，映红的身子不由微微一颤，她低着头，死死地咬住了自己嘴唇，眼底透出些许挣扎之后，还是抬起了头，对着即将离开的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道：“老爷太太留步！” 第七百四十四章 千钧 “怎么，还是有事？”徐三老爷回头，略带疑惑地看向了映红。 映红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感觉到葵儿又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警告般地拧了她一把，她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妾身自知犯了大错，虽说老爷太太仁慈，没有狠狠惩戒妾身，但妾身心中有愧，还请老爷太太给妾身一个奉茶认错的机会……” 奉茶认错？ 徐三老爷闻言眉头微蹙，尽管觉的没太必要这样，但也知道映红这样没错。 毕竟她确实犯了错，这是他不愿在这多事之秋多折腾，才会仅仅罚对方禁足一个月而已，若是换了其他严将礼数的人家，将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妾室发卖出家门都有可能。 徐三太太是一个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让映红在自己面前服软的机会之人，映红不提奉茶认错这件事情她还没想到，如今被提起来，立时就觉得这是一个好好杀对方威风的机会，也好让徐家的其他下人们好好看看，妾室就是妾室，就算目前生了徐三老爷唯一的儿子，也越不过她这个正室夫人去。 想通了这一点，不等徐三老爷的出声，徐三太太便抢先道：“既然你有这个心，那就给你这个机会。” 说罢，徐三太太便止住了准备往外走的脚步，转而回到了走到了内室中的椅子上坐下。 徐三老爷见状，也不好驳了徐三太太的面子，只得对着映红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请老爷夫人稍等，妾身这就去沏茶。”映红低头福了福身子，由着葵儿扶着她转身出了屋。 坐在椅子上的徐三太太看着映红走出了房门，嘴角微微一撇，也没有吭声，只低下头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衣摆。 徐三老爷看着徐三太太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也不好多说什么，眼睛一转，就看到了站在一旁，正抱着俊哥儿的全嬷嬷。 “俊哥儿怎么了，没被吵醒吗？”徐三老爷望了一眼似乎把头埋在全嬷嬷怀中的俊哥儿，不禁开口问道。， 全嬷嬷闻言抬起头，朝着徐三老爷微微福了福身子，好似怕抄到了怀中的孩子一般，压低了声音，道：“回老爷的话，俊哥儿昨天晚上就没睡安稳，一直在闹觉，直到晌午时分才渐渐睡安稳了，之前姨娘闹腾的时候奴婢怕吵着俊哥儿，就没有抱着他到这边来，所以这会睡得比较沉。老爷若是想抱俊哥儿，用不用奴婢把俊哥儿叫醒？” “不用了，俊哥儿睡得晚，别吵醒他。”徐三老爷也是个疼孩子的人，知道俊哥儿因为大人的事情没有，睡好觉，这会儿也不忍心把孩子吵醒，便阻止了全嬷嬷。 俊哥儿现在可是全嬷嬷手中的人质，她还得捏着这个人质让让映红乖乖听话的，怎么可能真的把孩子交给徐三老爷，这会说一下，不过是试探罢了。 见徐三老爷这么说，她当即就顺水推舟的道：“还是老爷想的周到。” 坐在一旁的徐三太太听到两个人之间的对话，视线也不禁落到了俊哥的身上，当即眉头就是一皱。 比起不曾亲自带过孩子的徐三老爷，因为明珠的缘故，徐三太太带孩子的经验可谓不少，这孩子到底睡得安不安稳，舒不舒服，她不说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也能估摸个大概的。 这全嬷嬷明明说了俊哥儿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所以才大白天就睡得这么沉，可是…… 怎么她瞧着不太像是那么一回事儿呢？ 那俊哥儿软软的趴在全嬷嬷的怀中，与其说是在睡觉，还不如说是因为什么缘故毫无知觉的晕了。 只是好端端的俊哥儿怎么会晕过去？ 更何况映红也在旁边看着的，若是俊哥儿真的有什么不好，映红定然会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哪里还会有功夫去弄那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想到这里，徐三太太便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多半是看错眼想多了。 不过就算如此，徐三太太的视线还是不有控制地往全嬷嬷怀中的俊哥儿连着看了好几眼。 全嬷嬷面上不显，实际上一直密切地注意着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的动静，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徐三太太落到她身上的视线。 对此，全嬷嬷半分惊慌的都没有露出来，做出一副完全没有察觉的样子，老老实实地抱着孩子，半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有意无意地地侧了侧身子，借着角度的关系，挡住了俊哥儿的脸。 如此一来，就算徐三太太对着俊哥儿来回打量，也只能看到俊哥儿那充满的婴儿特有的肉感的小背影。 徐三太太之所以会注意到俊哥儿，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否定了自个儿心中的那些不着边际的猜测之后，就歇了心思，收回了自个儿视线。 内室看似一派平静，可与内室相隔不远的茶水间中，准备沏茶的映红内心却相当的不平静。 为了等着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茶水间的小炉子上一直都烧着热水，葵儿利落地从柜子中翻出仅有的一点上等茶叶，转身递给映红道：“姨娘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泡茶啊，老爷和太太还在屋子里等着的。” “嗯。”映红垂下头，嘴上低低地应了一声，手中攥着装着茶叶的陶瓷小罐子，身子却是一动也不动。 看到映红这幅魂不附体的模样，葵儿轻啧一声，与全嬷嬷的态度一般，不怎么客气的对着映红道：“怎么还不动手，难不成……姨娘不顾俊哥儿的安危，要反悔了？” 俊哥儿这三个字，如今就是映红的紧箍咒，听到葵儿提起，不禁又让她心中一紧，连忙摇了摇头，用因为哭太久而变得有些饿沙哑的嗓子道：“没、我没有……” “没有最好。”葵儿轻哼一声，把茶具也取出来摆好，顺手将小炉子上经烧得翻滚的小铜壶给提起来放到了茶具旁边，催促道，“赶紧的，早点把事情办好，对你和俊哥儿都好，想必你也不想俊哥儿小小年纪就多受罪吧？” 第七百四十五章 突变 俊哥儿，俊哥儿，她的俊哥儿…… 映红闭了闭眼睛，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俊哥儿平日里活泼可爱的模样来。 就在葵儿等得有些不耐放，准备再次开口催促之时，映红这才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从手中的小罐子里头取出茶叶，开始沏茶了。 当了徐三老爷十来年的大丫鬟，沏茶这种小事对于映红来说就跟喝水吃饭一样平常，动作如行云流水，找不出半点违和之处。 唯有最后在葵儿那带着监督意味的目光中的，从怀中取出全嬷嬷给的黄色纸包之时，映红的手才不受控制般地抖了抖。 “崔姨娘，时间差不多了。”葵儿见映红迟迟不进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便再一次出声提醒。 听到葵儿的这声催促，映红咬了咬嘴唇，最终用自己依旧带着几分颤抖的手，打开了黄色纸包，将里头的乳白色粉末挑了一些混入了已经沏好了的两杯茶水之中。 乳白色的粉末入水即化，无色无味，若不是映红亲手将东西放入了茶水之中，压根就察觉不出来这两杯茶水有问题。 看着已经彻底准备好了的两杯茶水，葵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满意之色，主动端起茶托，对着映红扬了扬下巴道：“好了姨娘，咱们赶紧过去吧，老爷太太只怕已经等久了。” “嗯。”映红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眼角瞟过被葵儿端在手中的茶盘，最终转过身，抬脚出了茶水间。 正如葵儿所说一般，坐在内室的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已经等候多时了，待看到映红终于沏好了茶走进门，徐三老爷没有说表态，徐三太太却是好像松了一口气般地扭了扭身子。 天知道她待在映红每日起居的屋中有多别扭，尤其是身旁还坐着徐三老爷。 早知道映红沏个茶都能磨蹭这么久，她之前就去外头坐着，奉茶认错什么的，去哪里认不是认？ “老爷，太太。”映红上前，再一次规规矩矩地跪倒了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的面前。 徐三太太一来觉得呆在这里别扭，二来惦记着已经一天没有见了的女儿，也没那么多闲心跟映红多折腾，便带着几分敷衍地点了点头，开口道：“别耽搁时间了，我与老爷出门一天也乏了，你要奉茶认错就赶紧的。” 映红态度恭谦地低低应了一声，却没有依照徐三太太的意思立即行动，而是好似不怎么自在似的动了动身子，眼角还偷偷地朝着之前随着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一同进了内室的几个丫鬟婆子。 徐三老爷性子好，向来不爱太过苛责旁人，见映红这个样子，便知她怕羞，不愿在这么多的丫鬟婆子面前认错，稍稍考虑了一下，就主动对着侯在一旁的丫鬟婆子开口吩咐道：“你们都去外头院子里候着。” “是，老爷。”得了徐三老爷吩咐，跟着一通前来的丫鬟婆子也不敢多言，见徐三太太似乎也没反对之意，就规矩地福了福身子，轻手轻脚地出了内室，去外头等着了。 徐三太太见徐三老爷都这个时候还顾忌着映红的脸面，心里不由又醋上了几分，只是这份醋意并不算太深，在这个时候她也懒得节外生枝，便没有揪住不放。 跟着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一同前来的丫鬟婆子已经出了内室，负责端着茶托的葵儿就不说了，站在不远处抱着俊哥儿的全嬷嬷却是好像没有听到徐三老爷的话一般，一点要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徐三老爷瞄了全嬷嬷一眼，正想开口也吩咐全嬷嬷出去，谁知话还没有说出口，刚才还跪着没有动静的映红稍稍挺直了身子，从葵儿端着的茶托上端起一杯茶，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老爷，妾身犯了大错，还请老爷念在妾身及时醒悟，没有一错到底的份上原谅妾身。”说完，映红便躬了躬身子，将茶杯往徐三老爷面前递了递。 “念在你初犯，我与太太这次便小惩大诫，希望你谨记这次的教训，以后规规矩矩的养育俊哥儿，以后莫再犯错了。”徐三老爷轻叹一声，谆谆告诫道。 “妾身明白。”映红垂下头，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不让徐三老爷看到自己已经红了的眼眶。 “明白就好。”徐三老爷微微颔首，伸出手来，准备接过映红高举的茶杯。 站在一旁的全嬷嬷和葵儿两人，一直都紧紧地盯着徐三老爷和映红，见徐三老爷的手马上就要碰到茶杯了，虽说心中早有算计，但两人还是不由在这一刻绷紧神经，屏住了呼吸。 此番计划能不能成功，就在这一举了，只要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喝下被映红加了料的茶水，那…… 想到完成的任务后回到京城会得到的赏赐，全嬷嬷的嘴角，便微不可查地往上翘了翘。 就在屋中几人各怀心思之时，徐三老爷的手指头刚刚触碰到映红高举的茶杯，正准备将茶杯完全接过手的这一瞬间，原本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的映红手腕一转，直接反手将茶杯朝着全嬷嬷的面门扔去。 砰！ 茶杯落地的声音响起。 也来不及去看全嬷嬷那边的情况，映红又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拔出头上的一根尾部锋利尖锐的发钗，冲着站在身旁的葵儿狠狠扎去。 不料葵儿好像浑身都长了眼睛一般，身子微微往旁边一扭，一下就避开了映红的动作。 “老爷太太快走！”映红发现自己一下扎了个空，心中立马一个咯噔，想也不想，就纵深一扑狠狠地朝着葵儿扑过去。 这次葵儿倒是没能及时避开，直接被映红给扑了个准。 只是她也不是个好惹的，抬手就举起手中的茶托狠狠地砸在了映红的头上。 刹那间，一抹鲜红直接从映红的额头处顺着脸颊直往下流，不过顷刻间，便染红了了她的整张脸。 面对如此变故，坐在椅子上的徐三太太直接吓傻了，倒是徐三老爷毕竟是个常在外头行走的男人，条件反射地一把抓起还傻愣着坐在椅子上的徐三太太往门口处推，一边高喝道：“来人，快来人！” 而他自己，却是顺手抄起旁边的一个装饰性的花瓶，直接朝着还在拿着茶托拍打死死拽着自己不放的映红的葵儿扔了过去。 第七百四十六章 援手 徐三老爷的准头不错，那只半只手臂长度的花瓶直往葵儿面门而去。 眼瞧着就要将葵儿给砸个正着之时，突然一个身影从旁边窜了出来，一脚将花瓶踢飞，直接砸到了一旁的墙上。 同时，葵儿终于一脚将死死禁锢着自己的映红给一脚踢开，挣脱了出来。 映红先是被砸了头，后又被葵儿直接踹飞了，粘稠的献血迷糊了她的双眼，倒到地上后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好似要断了，半天都没能挣扎起来。 徐三太太被徐三老爷推了个踉跄，刚刚反应过来，就看到全嬷嬷不知何时抽出了一把匕首，直往徐三老爷身上扎去。 “老爷！”徐三太太尖叫一声，想也不想就转过身，朝着徐三老爷的扑了过去，想用自己的身体，为徐三老爷挡住全嬷嬷利刃。 “找死！”全嬷嬷眼神一厉，眼见事情败露，也不再装模作样可，握在手中的匕首半点收势都没有，准备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结果了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 此时，终于挣脱了映红的葵儿也没闲着，也利落地从自个儿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来，同全嬷嬷一样的，直往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而去。 砰地一声！ 就在千钧一发，即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这一刻，突然有几个穿着深色劲装的精干壮汉从外头破窗而入。 全嬷嬷和葵儿的匕首还没来得及挨着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就直接被来人打飞。 两人反应极快，匕首被打飞之后先是与来人缠斗了几下，发现对方身手厉害，不是普通人之后，知道这次的事情只怕是做不成了，立马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身，准备逃走。 只是她们打算得好，来人却丝毫不肯给她们逃走的机会，死死地缠着两人不放。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失了武器的全嬷嬷和葵儿便落了下风，身上接连被来人用剑刺了几下，划拉出了的几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来。 眼见自个儿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全嬷嬷心中一狠，逮着交手的空隙从怀中掏出一包毒粉，直接朝着像自己袭来的壮汉撒了过去的。 那壮汉躲避不及，只来得及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就直接被毒粉给撒了个正着。 全嬷嬷心中大喜，只是那喜意还来不及漫上脸颊，就见那壮汉再次睁开了眼睛，似乎压根没有的中招一般继续朝着她扑了过去。 这怎么可能？ 全嬷嬷大骇，扭头就要躲开。 只可惜她这次慢了一步，直接被壮汉给扑了个正着，三两下的功夫，就被壮汉给压在地上给制服了。 与此同时，葵儿也没能够逃脱被其他壮汉制服的结局，跟全嬷嬷一样，浑身是伤的被人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事情不过是发生在了顷刻之间，等到被徐三老爷吩咐着侯到院子去的丫鬟婆子闻声而来之时，内室中的打斗就已经结束了。 领头从院子里跑进内室的，是徐三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银杏。 一进门看到因为打斗给乱成了一团的内室，以及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映红，吓得当即发出一声尖叫，双腿一软，就直往地上倒去。 亏得她身后还跟着其他的人，见她一倒，下意识地就伸手扶了一把，这才没让她跌个四脚朝天。 可待看清楚屋中的情况之后，其他跑进内室的丫鬟婆子的反应也没比银杏好到哪里去。 顿时，屋中尖叫之声频起。 “闭嘴！”刚刚从鬼门关晃了一圈回来的徐三老爷见状，立刻青着一张脸，冲着还在尖叫的丫鬟婆子怒吼道。 他这一声怒吼还是相当的管用，那些还在尖叫的丫鬟婆子听了，不管心里头都在想些什么，一个个的都老老实实的闭上了自己的嘴。 “老、老爷……”徐三太太抽泣一声，后怕地扑到徐三老爷的怀中，整个人好似脱力了一般，软成了一团。 徐三老爷受此惊吓，身上也是软得厉害，被徐三太太这么一扑，差一点没能站稳，还是站在一旁的一位刚才破窗而入的壮汉伸手扶了他一把，才避免了他与徐三太太两人同时摔到地上的结局。 “多谢壮士。”徐三老爷强自镇定地冲着壮汉道谢一声，也来不及多说，见徐三太太在他怀中哭得厉害，只能先安抚着怀中人道，“别怕，别怕，没事，没事了……” 徐三太太呜咽一声，又往害怕地徐三老爷的怀中缩了缩。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跟徐三老爷就要成为别人手中的刀下亡魂了。 徐三老爷被徐三太太缠得脱不开身，却也没有忘记之前被葵儿打得头破血流的映红，抬头对着同样别吓得不轻的丫鬟婆子们道：“快去看看崔姨娘！” 经徐三老爷这么一提醒，丫鬟婆子们这才发现映红居然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还是快步上前，查看映红的情况。 刚才扶了徐三老爷一把的壮汉见状，开口道：“刚才鄙人看过了，那位姨娘只是受了皮外伤，并未危及性命。” 壮汉的声音刚落，前去查看映红情况的丫鬟婆子便传来一声惊呼：“姨娘，姨娘你干什么？” 听到丫鬟婆子的声音，还来不及像壮汉再次道谢的徐三老爷循着声音朝映红的方向一看，发现刚才还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映红此时已经在下人的搀扶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只是她爬起来之后并未休息，反而挣开了丫鬟婆子的手，顶着满脸的鲜血，脚步踉跄的往软榻的方向的而去。 顺着映红前进的方向看去，众人这才发现软榻上还有一个穿着一件鲤鱼花纹小褂子的小婴儿，一动不动地倒在上面。 “俊哥儿……”徐三老爷倒吸一口冷气，猛地睁大了双眼，终于想起来自己刚才忽视了什么。 看着倒在软榻上没有反应的俊哥儿，回想起之前全嬷嬷抱着俊哥儿时，俊哥儿也是一动不动的睡着模样，徐三老爷心中一紧，也顾不上安慰怀中的徐三太太了，将人交到丫鬟婆子手中，抬脚就往软榻走去。 第四百七十四章 转变 满脸鲜血的映红走得慢，可脚步却无比的坚定。 踉跄着扑到软榻旁边后，映红顿了一下，带着几分忐忑地，轻轻地唤了一声：“俊哥儿……” 只可惜她这一声呼唤，没有换来孩子的半点反应。 “俊哥儿……俊哥儿……俊哥儿！”映红高叫一声，再也忍不住了一般，跪倒软榻旁边，颤抖着双手奖倒在软榻上毫无知觉的俊哥儿抱在了怀中。 徐三太太正靠半靠在银杏的怀中低泣，突然听到映红呼喊，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对于映红，徐三太太确实是打心底的不喜欢，甚至是厌恶对方。 尤其是映红不但趁着她不在京城的时候勾搭了徐三老爷，还顺利的生下了徐三老爷的庶长子，这无异于一个巴掌狠狠地拍在了她的脸上。 因此，对于俊哥儿这个碍眼的庶长子，她不说坏心眼的想要弄死对方，可基本上也就当做对方不存在。 可今日…… 看着映红满身鲜血的抱着俊哥儿嚎啕大哭的模样，还处于惊魂未定的徐三太太心中也不禁觉得涩涩的，颇有些不是滋味。 若是换一个角度，毫无知觉的人是她的心肝宝贝明珠…… 徐三太太猛地大了一个寒颤，不敢往下继续深想。 明珠，明珠就是她的命啊！ 徐三老爷还未走近软榻，就听到映红的嚎啕之声，当即面色就是一变，因为受惊而失去的力气好像又回来了一些，立刻加快了脚步往软榻而去。 他快步走到软榻旁边，也顾不上去关心抱着俊哥儿哭得不能自已的映红，立时伸出一只手，将手指放到了俊哥儿的脖子旁边，强迫自己沉下心，细细地感受了起来。 一下，又一下。 虽说很微弱，但他确实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指腹下那缓慢，却又确实存在的脉动。 “映红，俊哥儿没死，快把孩子给我！”确定了俊哥儿还活着，徐三老爷立即出声对着映红道。 映红正沉浸于心如刀割的丧子之痛中，突然听到徐三老爷的话，嚎啕的哭声骤然一停，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徐三老爷，颤抖着唇，不可置信地道：“老、老爷，你说什么，俊哥儿……俊哥儿他……” “俊哥儿还有脉搏，你快把孩子给我，小心把他闷着了。”徐三老爷一边说，一边将俊哥儿从映红的怀中抢了过来，同时冲着还愣在一旁的丫鬟婆子道，“快，快去请大夫来！” “是……是……”丫鬟婆子们听到徐三老爷的话，这才犹如大梦初醒一般，飞快的行动了起来。 “俊哥儿没死……俊哥儿没死……”映红哆嗦着唇，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已经将孩子抱在了怀中的徐三老爷，嘴里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 徐三老爷不通医术，只能摸出俊哥儿确实还有脉搏存在，至于为何依旧紧闭着眼睛丝毫没有睁开眼睛醒过来的迹象，却半点头绪都没有了。 “俊哥儿，俊哥儿快醒醒。”徐三老爷将俊哥儿平放到了软榻之上，手足无措地喊了几句后，觉得俊哥儿的小手有点冷，便用自己那带着成年男人热气的大掌，将俊哥儿的小手拢在了掌心中，轻轻摩擦着，想用这点不知道有没有作用的动作，为毫无知觉的俊哥儿带去一点温暖。 “老爷，让我来！”就在徐三老爷心中焦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的徐三太太在银杏的搀扶下也走到了软榻旁边。 “秀茹……”徐三老爷抬头，一脸惊诧地看着徐三太太。 徐三太太抿了抿唇，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同样在软榻旁边，也不管自个儿浑身的狼狈，只眼巴巴地看着软榻上小人儿的映红，开口道：“大夫还没来，老爷你又不懂照顾孩子，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之前我为了照顾明珠，跟有经验的大夫讨教了一些粗浅知识，还是让我先来看看俊哥儿的情况好了。” 听了徐三太太的话，徐三老爷还没有反应，一旁的映红就身子一转，直接跪在地上冲着徐三太太磕起了头，一边磕，嘴里还一边道：“求太太救救俊哥儿，只要能救回俊哥儿，映红愿来生做牛做马伺候太太，只求太太救救俊哥儿！” “你放心，只要能救，我一定尽力。”徐三太太收起了往日对待映红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嫌弃样儿，带着几分郑重地点了点头。 徐三老爷看了一眼映红，又看了看徐三太太，十分识趣地站起身退到了一旁，将空间留给了徐三太太。 徐三太太也没有客气，上前两步就检查起了俊哥儿。 如今天气热，俊哥儿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小褂子，到也不用找费事脱衣裳，一眼就能够看清楚他的大体状况。 徐三太太伸出手，仔细地将俊哥儿肉呼呼的小身子从头到脚摸了一遍，待确定俊哥儿的除了闭眼不醒之外，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外伤，心中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映红跪在软榻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徐三太太的动作，只见徐三太太在俊哥儿身上弄了几下，也不知是哪一个动作起了作用，刚才一直没有动静的俊哥儿突然发出一声小小的闷哼。 “俊哥儿！”映红不由自主将身子往俊哥儿的方向倾了倾。 “呜……哇……哇……”在映红与徐三老爷满怀期待目光中，俊哥儿终于不负众望地慢慢张开了眼睛，同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之前被全嬷嬷掐住过脖子的缘故，俊哥儿虽然哭出了声，但哭声却相当的小，若不是徐三老爷等人离得近，只怕还不容易听到。 可不管如何，俊哥儿总算是有了反应，比起刚才那副毫无知觉的模样，霎时就安抚中了几人有些慌乱的心。 “醒过来了，醒过来了就好！”徐三老爷激动地搓了搓手，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冲着徐三太太拱了拱手，略带感激地道，“秀茹，多亏你了！” 同样激动中的映红见状，也连忙再次对着徐三太太磕起了头，嘴里不忘感激道：“谢谢太太，谢谢太太，映红以后定然做牛做马的报答太太的恩情！” “行了，我只是运气好碰巧罢了，毕竟俊哥儿再怎么说也是老爷的儿子，我作为三房的主母，也不忍心看着他小小年纪就没了性命，不过具体怎么样还是得等大夫来检查过后才知道，倒是崔姨娘你……”徐三太太顿了一下，看着头上依旧还是有些流血的映红，想到对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带着几分自己难以诉说的别扭道，“你还是先给头止一下血吧……” 第七百四十八章 来人 俊哥儿顺利醒过来，虽说之后有些哭闹，但被奶娘抱着哄了一阵之后，渐渐地也止住了哭声，只等着大夫到了之后再仔细检查。 映红头上的伤口不算大，可一直这么放任流血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有了徐三太太的提醒之后，就在丫鬟婆子的照顾下简单的包扎了起来，不过在包扎伤口的时候，映红的视线也一直落在俊哥儿的身上，生怕自己一个错眼，俊哥儿就不见了一般。 同时，在映红的指点之下，众人也发现了之前被全嬷嬷和葵儿放倒了的西跨院的其他下人。 所幸全嬷嬷和葵儿并对那些下人并没有直接下死手，只是把人弄晕了之后绑起来关在了一起而已，被人用凉水在脸上泼了几下之后，就渐渐地醒了过来。 经过这一场的慌乱，徐三老爷好不容才将一直砰砰乱跳的心给安抚住了后，连忙对着破窗而入的几名壮汉道谢：“多谢几位壮士出手相救，敢问几位壮士怎么会……” 徐三老爷顿了一下，没有把后面的话给说明白。 虽说几位破窗而入的壮实确实是十分及时的救了他性命，但这到底是徐家，几位壮汉突然出现在徐家内宅之后，严格说起来，还颇有点不请自来的意思。 “徐三老爷不必客气，我等是负责调查盐政一案的庆王殿下的下属，王爷之前得到消息，近期可能有人会对徐家的人不利，因着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都与盐政一案有关系，未免有人从中作乱，所以为了以防万一，王爷特派我等来锦州暗中保护徐家众人。幸亏我等没有来晚一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之前扶了徐三老爷一把的壮汉似乎就是几人当中的领头之人，见徐三老爷发问，便主动上前一步开口道。 说罢，未免徐三老爷不相信，壮汉还特意取出了带有庆王标志的信物来，除此之外，还有一封公文。 这种带有特定含义的信物，等闲之人是拿不出来的，若是有人假冒，更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加之还有公文佐证，徐三老爷一下就信了壮汉的话，只是…… “庆王？”徐三老爷将公文接到手里，飞快的打开看了看之后，纵然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可面上依旧不禁露出几分惊讶之色。 庆王奉圣上之命主理盐政一案，徐三老爷也有所耳闻，并且还曾经托人打听庆王的消息。 只是庆王退隐朝堂多年，加之消息封锁得十分严格，徐三老爷花了不少的银子，也没打听出多少有用的信息来。 若不是看着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的壮汉，徐三老爷实在是不敢相信那位一直打听不出消息的庆王，居然会派人来保护自己。 不过很快，徐三老爷就从惊讶之中回过了神，对着壮汉拱了拱手，开口道：“多谢王爷厚爱，也多些几位壮士出手相救，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在下不是官场中人，徐家中大多数时候也只负责打理一些府中庶务，与盐政一案并无牵扯，怎么会人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要害我的性命？” “这我等也不清楚，只是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一周都在京城，没有圣上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接近两人，若是有人想要对付两位大人，却又找不到下手之处，估计就只能将主意打到徐三老爷的头上。至于为何要害徐三老爷的性命……”壮汉话音一顿，朝着全嬷嬷和桂儿方向指了指，低声道，“恐怕就只能问她们二人了。” 徐三老爷闻言，顺着壮汉所指的方向，看向了被另外几位壮汉压在地上的全嬷嬷和葵儿。 他先是皱了皱眉头，而后回想起这两人好像是映红那个半路冒出来的舅舅崔立荣送来的，心中不由一突，下意识地又朝着刚刚包扎好的映红看了一眼。 想起之前映红在对着他与徐三太太奉茶认错是突然暴起阻拦两人，叫喊着让他与徐三太太逃命时的样子，显然映红也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那两杯没能入口的茶水，只怕也是大有问题。 若真是那样的话，映红也算是他与徐三太太的救命恩人。 想到这一点，徐三老爷也不欲在这个时候为难映红了，只皱着眉头冲着全嬷嬷和葵儿道：“是谁派你们来的，为何要对我与太太下此毒手？” 面对徐三老爷的问话，全嬷嬷和葵儿两个人都像是没有听到一半，垂着自己的头，一言不发。 “都被制住了，嘴还这么硬。”与徐三老爷交谈的壮汉见状，轻呲一声，也不以为意，转头对着的徐三老爷道，“徐三老爷莫急，这两个不是普通的仆妇，明显就是练家子，对付这种人，普通的问话是没有用的，他们通常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待回头我等将两人压到王爷面前，自有人会让她们交代清楚。” “壮士要将这两人送到王爷面前去？”徐三老爷诧异道。 “这是自然。”壮汉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要弄清楚这两人为何要取徐三老爷的性命。若是徐三老爷不介意，我等想对这二人搜擦一番。”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壮士尽管搜擦，若是遇到什么困难，有什么用得上在下的地方也尽管提，在下一定全力配合几位壮士。”徐三老爷又对着壮汉拱了拱手。 “多学徐三老爷体谅。”壮汉冲着徐三老爷回了一礼，而后就冲着另外几位壮汉吩咐了几句。 几位壮汉显然不是第一次合作办事儿了，也不顾及男女之别，留下一人对着已经被五花大绑的全嬷嬷和葵儿仔细搜起了身，另外几位壮汉，则是问清楚全嬷嬷与葵儿的住处之后，直接出了内室。 负责给全嬷嬷和葵儿搜身的壮汉动作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两人从头到脚搜了一遍，不但搜出了全嬷嬷那根用来藏毒药的木钗至外，还分别从全嬷嬷与葵儿的其他发饰，手镯等东西中搜出了其他东西来。 林林总总下来，壮汉直接从两人身上搜出了十来种伪装成寻常的普通物件，实际上却是别有用途的其他玩意儿。 这些东西直接看得站在一旁的徐三老爷不禁在心中一阵后怕，庆幸的庆王派来的几位壮汉确实来得及时，不然就凭着他们自己，就算守在外头的丫鬟婆子听到动静冲进内室，只怕也不一定是全嬷嬷和葵儿两个人的对手。 第七百四十九章 栽赃 从全嬷嬷和葵儿身上搜出的东西不少，可却没有什么真正有用的东西。 那些毒药暗器什么，虽说不是什么常见的大路货色，但只要有门路，稍微花点银子，都是能够弄到的。 因此，想从这些东西中弄到全嬷嬷与葵儿来历，也是不可能的了，想来也多少让人有些失望。 就在这个空挡，一个两鬓有些花白的陈大夫终于被请到了徐家来，直接就被下人引进了内室之中。 这位大夫也是徐家的常用大夫，不但医术高明，为人也相当的识趣，口风也相当的严。 当初徐明菲没有离开锦州之时，还时不时与这位大夫交流探讨一下医术方面的事情。 如果换成其他迂腐的大夫，多半是不会理会徐明菲那种半大的小丫头，可这位大夫却与常人不同，见徐明菲在医术上面见解不凡之后，不但没有轻视之意，反而十分欣喜的与之来往。 也正是因为有着一层的关系，不管徐明菲离开锦州前还是锦州后，但凡徐家中有人需要请大夫上门，这第一个人选，就是这位两鬓有些花白的陈大夫。 陈大夫一进徐家，就敏锐地察觉到徐家上下的气氛有异，待到走进内室看到屋内的情况之后，也没有露出任何惊讶之色，只是对着徐三老爷失了一礼，便打开的自个儿的药箱，准备为明显屋中伤得最重映红看诊。 “陈大夫，先别管我，看看俊哥儿。”映红已经重新将俊哥儿抱回了自己怀中，见到陈大夫来了，就抱着孩子主动上前，低声道，“俊哥儿之前因为闭气撅了过去，劳烦陈大夫瞧瞧，俊哥儿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陈大夫抬了抬眼皮，见映红自个儿一副狼狈的模样，却还执意让他先检查孩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应了一声之后，便让映红将俊哥儿再次放到了软榻之上，为俊哥儿检查了起来。 俊哥儿这次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讶，自打醒来之后就变得十分粘人，脸上不但没了往日那活泼可爱的笑容，整个人也变得焉焉的，原本一派天真的眼睛中，还时不时地会头透出几分胆怯之色来。 看着俊哥儿这个样子，映红作为亲生母亲，心里也是难受得厉害，如果可以的话，真是恨不得将伤害了俊哥儿的全嬷嬷给大卸八块。 “陈大夫，俊哥儿怎么样？”等到陈大夫为俊哥儿检查完全身，又仔细的把过脉之后，映红便忍不住出声问道。 “没什么大碍，只是收了一点惊讶，所以才没那么精神，老夫为俊哥儿开一剂温和的方子，照着方子给奶娘喝，好好调养一些日子就没事儿了。”陈大夫一边说，一边就拿出笔墨，动作熟稔地大笔一挥，写下了一张小小药方。 “多谢陈大夫。”映红道谢一声，小心翼翼地接过药方看了看。 她虽看不懂药方，但好歹这些年跟在徐三老爷身边也识了些字，就算看不懂药方的内容，看看药方上的字也能安安她的那颗慈母心。 站在不远处的徐三老爷听到映红与陈大夫之间的谈话，得知俊哥儿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后，那颗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算是落了下来。 看完了俊哥儿，自然就轮到了其他人。 正如之前壮汉所说一般，映红的伤看着吓人，也只是以为她伤口流出来的血有些吓人，可实际上也就是一些皮外伤而已，仔细调养一段日子，多吃点补气养血的补品，过不了多久就康复。 反倒是之前葵儿为了挣脱映红而踢的那一脚有些中，尽管没有踢断映红的骨头，却又伤到了一些脾脏，也需要服药仔细调养，以免落下病根以后受罪。 徐三太太就更不用说了，全嬷嬷和葵儿本就一根头发也没有碰到她，她也只是因为受了惊吓而有些脱力罢了，顶多晚上喝一副安神汤就行。 徐三老爷作为男人，身子更为健壮，连安神汤都不用喝，只需坐下稍微平复一下情绪，很快就能恢复。 而之前那些被葵儿放倒了之后关在一起的下人，也只是吸了一些迷香，被人用凉水泼醒之后稍稍有些头晕脱力罢了，同样稍事休息就能恢复正常。 至于因为与壮汉们交手，而被划了几剑的全嬷嬷和映红，旁人没有开口要他医治的意思，陈大夫便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直接将两人忽略了。 待到陈大夫为所有人看完了诊，写好了药方之后，徐三老爷便奉上了丰厚的诊金，差人将陈大夫送出了徐家。 内室中的其他闲杂人等，也随同着陈大夫出了内室，只留下几位壮汉，以及被壮汉制服的全嬷嬷和葵儿，还有徐三老爷、徐三太太、以及依旧抱着俊哥儿的映红。 陈大夫前脚刚走，之前去外头搜擦寻找线索的几位壮汉就回来了。 这一次，几位壮汉没有让徐三老爷与领头的壮汉失望，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壮汉走在最前头，将一个深褐色小匣子递到了两人面前，粗着声音对着领头的壮汉道：“大哥，兄弟们在那个嬷嬷床背后墙洞中发现了这个匣子，里面装着全都是关于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等人参与盐政一案，与其他涉案之人勾结在一起互通有无，贪污税银，以及各种收受贿赂的证据。” “这不可能！”站在领头壮汉身旁的徐三老爷来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惊得立刻就反驳出声，急急地对着领头壮汉道，“壮士，我大哥二哥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大哥在信阳府掌管盐政八年，每日都战战兢兢严于自律，从不辜负圣上的圣恩，绝不可能与人勾结贪污盐政，做出那等背弃圣上，有害江山社稷的事情来！” 领头壮汉没有立刻理会徐三老爷，伸手从来人手中接过匣子，手脚利落地打开匣子，将里头的东西大致扫了一遍之后，便沉默了起来。 “壮士……”徐三老爷见领头壮汉半响没有说话，心中不由一突，额头上不禁冒出了细细的冷汗，看了一眼直到现在依旧没有反应的全嬷嬷和葵儿，脑中灵光一闪，面带紧张地指着两人开口道，“壮士，这定然是全嬷嬷用来栽赃嫁祸我们徐家的东西，她之所以要对我与贱内喜狠下毒手，定然是想要事发之后来个死无对证！不然这东西怎么不在其他地方，偏偏就藏在要杀害于我的凶手屋内？” 第七百五十章 辩词 听着徐三老爷的辩解，壮汉抬头看了徐三老爷一眼，依旧没有出声。 徐三老爷见状，也不清楚领头壮汉心里头想的是什么。 他看着的被领头壮汉拿在手中小匣子，只觉得五内俱焚，心里头记得厉害。 这几位破窗而入的壮汉可是庆王身边的人，领头壮汉若是怀疑匣子里的东西是真的，再将此禀告给主理盐政一案的庆王殿下，那他们徐家可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唯一能让他稍微感到没安慰的是，那匣子是被人从全嬷嬷的屋中搜出来的，还不至于让他完全处于被动的地位。 只是若是壮汉以及庆王不相信徐家的清白，那他就是拿着这一点来辩解再多也没有用。 “老爷！”就在徐三老爷不知道该如何取信于领头壮汉之时，抱着孩子的映红突然出声了。 徐三老爷听到映红的声音，好不容易才转过头，分出了一丝注意力落到映红身上：“什么事？” “老爷……”映红抿了抿唇，经过陈大夫的安抚，重新入睡的俊哥儿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软榻上后，而后走到徐三老爷与领头壮汉身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仅仅就今日这一天，映红也经记不清自己在徐三老爷的面前跪了多少次，只是每次下跪，她都是心甘情愿，没有半分的勉强。 “映红，你这是干什么？”徐三老爷看着眼前跪得十分干脆的映红，心中微微一沉，肃着一张脸道。 “老爷，映红有事要禀告。”映红对着徐三老爷磕了一个头，而后直起了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徐三老爷道。 “你要说什么？”看着映红的模样，徐三老爷面上不显，心中却不禁冒出了几分猜测。 “是关于全嬷嬷和葵儿。”映红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侧了侧身子，对着徐三老爷和他身旁站着的领头壮汉道，“奴婢可以证明，几位壮士从全嬷嬷屋中搜出来的小匣子，是全嬷嬷自己的，而非是我们徐家所有，里头的东西也定然要故意栽赃嫁祸我们徐家而伪造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可是有什么证据？”这一次，不等徐三老爷开口，拿着小匣子的领头壮汉便开口问道。 “壮士，奴婢没有没明确的证据，可全嬷嬷和葵儿自从来到妾身的身边之后，一直伺机挑拨妾身与老爷和太太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在大老爷和二老爷出事之后，更是三番五次地感叹徐家即大罗临头，让妾身要及早为自己和孩子打算，不能年纪轻轻就陪着徐家白白送了性命。” “还有这等事？”领头壮汉直视着映红，道，“这两个人是徐府的下人，你可知道她们为什么要在你耳边说那些挑拨离间的话？” 听到壮汉这般直指中心的话，映红也没有犹豫，开口就道：“回壮士的话，这两个人都是我那在京城的五城兵马指挥司司担任指挥使的舅舅崔立荣派来伺候的我，她们之所以在我耳边挑拨离间，多半是受到了我舅舅崔立荣的指使，其目的……应该是想让我做一些不利于徐家的事情。” “崔立荣？”领头壮汉回忆了一下京城的官员，隐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他将跪在地上的映红上下打量了一遍，沉吟了片刻之后，开口道：“五城兵马指挥司的指挥使，虽然官职不大，但好歹也是朝廷正六品的官员。据我所知徐三老爷身上并无功名在身，你作为他的亲侄女，凭借着他的身份，嫁入殷实之家当个正房太太完全没有问题，怎么会成为徐三老爷的妾室？” “这就说来话长了……”映红轻叹一声，将自己从小卖身入徐府伺候徐三老爷，在成了徐三老爷的房里人之后，又被打听到她消息的崔立荣找上门的情况说了一遍。 其中关于她如何成为徐三老爷房里人的这一段，她下意识地没有详细描述，只是一句话简单的带过，将重点放到了在京城之时，崔立荣就频频暗示若想在徐家稳固地位，就要依靠舅舅，老老实实的听舅舅的话这上面。 壮汉显然没有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内情，仔细地听映红交代了崔立荣的事情之后，又开口询问了几处疑点，这才道：“照你这么说，你舅舅确实很有问题，不过既然那全嬷嬷和葵儿已经在你身边待了这么久，除了说一些挑拨离间的话之外，并没有做其他过火的事情，怎么这一次突然就要下狠手杀人了？” “这一点妾身其实也不太清楚，只是昨日妾身与太太发生了冲突，而后全嬷嬷又在旁边煽风点火，还又一次暗示妾身，想要让妾身为舅舅办事。妾身不知道全嬷嬷想让妾身办什么事情，只是直觉的感觉到嬷嬷不怀好意，不但没有将全嬷嬷的话听进去，反而出声训斥了全嬷嬷一顿，激得全嬷嬷当即就变了脸，算是与妾身彻底撕破了脸皮。”映红顿了一下，抬头看了徐三老爷一眼，又接着道，“妾身觉得全嬷嬷的神情不太对劲儿，今个儿就去了老爷的书房，想要提醒一下老爷，不料老爷太太有事出了门，并不在府中。妾身没有办法，给书房的小厮留了口信之后，就又抱着孩子回了西跨院，谁知……” “是全嬷嬷和葵儿用俊哥儿威胁你了？”徐三老爷沉着一张脸，突然出声问道。 “是。”映红点了点头，不受控制地再次红了眼眶，抽泣道，“全嬷嬷和葵儿制住了西跨院的下人，就抢了俊哥儿，用俊哥儿的性命威胁妾身，让妾身在老爷太太的茶水中下药。妾身原本不从，可全嬷嬷就掐住了俊哥儿的脖子，俊哥儿他……俊哥儿他还那么像，哪里受得了那般折磨，一下就厥了过去。妾身不忍心俊哥儿这么小就丢了性命，所以就答应了……” 说完，映红又长长地抽泣了一声，带着几分难堪和羞耻地低下了自己的头，不敢对上徐三老爷的眼睛。 她既然开口把事情坦白出来，心中就有了会惹得徐三老爷大怒，遭到对方厌弃的准备，只是她到底做错了事情，就算徐三老爷从此以后不再待见她，或者不留情面的将她当做全嬷嬷和葵儿同伙，把她也送进官府之中，她也无怨无悔。 只是与她预想的情况相反，徐三老爷听了她的这番话，并没有立刻面露怒意，只是用与之前没什么区别的语气问道：“既然你因为俊哥儿的性命向全嬷嬷妥协了，又为什么在最后的关头阻止我喝茶，还让我与太太逃走？” 听到徐三老爷的问话，映红抽泣的声音不由一顿，她颤了颤身子，就在众人以为她不会回答之时，开口道：“我从小就在老爷身伺候，深受徐家大恩，自打懂事开始，就一心想要留在老爷身边。所谓生恩不及养恩大，更何况舅舅并不是我的生身父母，他要我做出不利于徐家的事情，我实在是做不到。太太虽说不太喜欢我，但到底没有太过磋磨我，俊哥儿是我的心头肉没错，他是我生的，他若是因为我丢了性命，大不了我这个做娘的下去陪他就是了。可是老爷……我怎么能看着老爷和太太在我面前出事！” 这句话说完，映红好似终于宣泄出了心中的各种滋味一般，忍不住再次大声哭了起来。 而好不容易重新睡着，被她放在软榻上的俊哥儿，好似察觉到了自个儿娘亲的情绪一般，皱了皱小眉头，就睁开眼睛挥动着小手哭了起来。 这一次，不等映红上前，一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没有出声的徐三太太就站起身，快步走到软榻旁边，俯身将哭闹不休的俊哥儿给抱了起来，而后便抱着孩子直接走到了映红身前。 “太、太太……”察觉到身前的人影，映红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徐三太太，一时间忘了哭泣。 “好了，别哭了，俊哥儿找娘了。”徐三太太没好气地冲着映红重重地哼了一声，面上看似不怎么耐烦，但实际上确实动作轻柔地将俊哥儿放到了映红的怀中。 “俊、俊哥儿……”感受到怀中的重量，映红抽了抽鼻子，低下了头，抽了抽身子，到底是咽下了那响亮的哭泣声。 徐三老爷看着映红这个样子，心情也是颇为复杂，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起头，纠结了一小会儿之后，还是闭上了自己的最，只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被帮着的全嬷嬷和葵儿此刻神智是清醒的，可两人十分默契的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就连听到映红那一通辩白的话，也当做没有听到一般，半点反应都没有用露出来。 那领头的壮汉明显对徐家三房的家务事没有多大的兴趣，抛开映红话中说的那些对徐三老爷表白忠心的话，只捡了重点记载心头，又联系了一下事情的前后发展，心中也算暂时有数了。 第七百五十一章 后怕 瞧着徐三老爷叹完气之后，又立刻神色紧张地望向自己的样子，领头壮汉想着赶来锦州之前庆王对他们一行人交代的那些吩咐，最终还是开口道：“这位姨娘的话虽说不能直接证明匣子的来处，却也表明了那全嬷嬷和葵儿早已对徐家心怀不轨，还有京城那个崔立荣……” “壮士，在崔立荣因为映红找上我们徐家之前，我们家与他也并无半点交集。”徐三老爷急急道。 如今崔立荣摆明了有古怪，未免给徐家惹上更多的麻烦，徐三老爷不由急忙开口撇清徐家与崔立荣的关系。 “嗯。”领头壮汉点了点头，道，“我会把这些情况如实禀告给王爷，至于这匣子里面装着的那些东西，王爷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定然会查个清楚的。” “是是是。”徐三老爷伸手擦了擦自个儿额头上的汗，对着壮汉附和般地点了点头。 “只是有句话我还是要提醒一下徐三老爷。”领头壮汉又道。 “壮士请说。”徐三老爷冲着领头壮汉拱了拱手。 “这次的事情也是徐三老爷运气好，一来您的这位姨娘没有一错到底，二来也是我等兄弟来得及时，这才让徐家免于发生血案。徐三老爷你可曾想过，若是我等稍微晚来一步，或者是您这位姨娘没有生出反抗之心，任由你与徐三太太毫无防备的喝下那两杯加了料的茶水，会是什么样的后果。”领头壮汉看着徐三老爷，缓缓地开口道。 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听到领头壮汉这番话，徐三老爷的脑海中立时浮现出映红扔出茶杯，以及全嬷嬷手拿匕首直往自己面门扑来的模样，身子不禁微微一抖，背脊就是一阵发寒。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与徐三太太这两条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还有全嬷嬷和葵儿…… 两人估摸也是因为与映红撕破了脸皮，害怕映红与他通风报信，所以这才选在了今日动手。 还有那只被几位壮士找出来的小匣子…… 全嬷嬷将装着明摆着要栽赃陷害徐家的东西的匣子藏在屋中，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让映红帮她做事，这二者联系一下，多半全嬷嬷就是想要让映红将这匣子放到他身边，或者书房之中，毕竟若是真的有人要来陷害徐家，要来徐家搜查的话，在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都不在锦州的这个时候，第一个搜查的对象，定然就是他这个徐三老爷。 万一小匣子里那些要人性命的东西是从他的身边搜出来，那…… 那他们徐家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退一步说，就算她们的计谋没能得逞，没能顺利将小匣子放到他的身边，可只要小匣子里头的东西是在徐府的，只需要等到合适的机会让其暴露在众人的眼底下，那同样会让整个徐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此时此刻，经过一番仔细的分析，徐三老爷终于清晰的认识到全嬷嬷与葵儿还有指使她们的幕后黑手有多毒辣，只要这个匣子在徐家，不管是从他身边翻出来，还是从其他的地方被人发现翻出来，就算是假的，也容易被人认为是真的。 想必全嬷嬷与葵儿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在映红打翻茶水出声警告之后，干脆一不作二不休，直接出手杀人。 其目的，不过就是引人注意罢了。 徐三太太昨天才到西跨院中大闹了一通，还扬言要抱着对映红来说如同命根子一般的俊哥儿，他若是与徐三太太喝了映红所奉上的茶水而横尸府中，定然会有官府中人介入调查，多半料不到事情的背后居然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压根不会注意到看似全无关系的全嬷嬷和葵儿，只会认是映红因恨下毒，谋害了他与徐三太太。 后来两人计划被打乱，直接暴起杀人，只要彻底将他与徐三太太击杀，适当的运作一下，虽说有些殊途同归的意思，但未必不能平安脱身。 他们徐家并不是什么没名气的小门小户，出了人命，官府肯定会仔细追查，待到时候再从某一处无意中的翻出那要人命的小匣子，这一切的计划就成了！ 全嬷嬷和葵儿这番行动，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若不是中间出了岔子，指不定就成功了。 领头壮汉见徐三老爷满脸冷汗，一副后怕万分的模样，也知道对方已经想到了他那些并未严明的提醒，便开口道：“盐政一案王爷还在详细的追查之中，且不提那小匣子里装着的那些东西，全嬷嬷与葵儿之所以会这么着急的对着您和徐三太太痛下毒手，估计也是因为她们背后的指使之人察觉到了危机，这才趁机作乱。如今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都被关在京城中的，未免打草惊蛇，我建议徐三老爷要尽量不让今日发生的事情透出风声。” “壮士说的是。”后怕之后，徐三老爷也很快回过了神，一听领头壮汉的话，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连忙点头道：“壮士放心，之前我就已经对下人下了封口令了，今日跟着我与贱内过来的都是心腹下人，忠心是没有问题的。待会儿我会再警告他们一番，他们也不是那等愚笨，想必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就好。”领头壮士对着徐三老爷拱了拱手，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也抓到了作乱的人，王爷那边还在信阳府等着，我等得立刻启程回去复命。” “这么快？”徐三老爷闻言一惊，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经过这么一大通的折腾，太阳都已经开始下山了，不由开口道，“过不了多久就要天黑了，几位壮士不如在府上休息一晚，等明天天亮之后再走？” “不用。”领头壮汉摇了摇头，拒绝了徐三老爷的好意，同时招来了另外两名壮汉，对着徐三老爷道，“为了以防有人一击不成再来作乱，我留两个人手在徐三老爷身边，以便保护你们府中上下的安全。” 第七百五十二章 倒霉 两个人？ 徐三老爷闻言，下意识地就朝着领头壮汉所指之人看了过去。 待看到对方一身精肉，孔武有力，明显是有功夫的好手之后，刚才因为领头壮汉说要立刻离开，而生出的那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慌乱，立马就平息了下来。 人贵在精不在多。 徐家里的下人以及家丁护院是挺多的，可那也就对付一下一般的毛贼罢了，真要是对上像全嬷嬷和葵儿这样的人，只怕也顶不了几个回合。 有庆王殿下派来的壮汉在身边，虽说只有两个，但想来要对着徐家趁机作乱的人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打上门来，顶多也就偷偷摸摸的派个一两个，以两位壮汉的身手来说，应该也是能够对付得了的。 想通了这一点，徐三老爷也就不在出言挽留领头壮汉等人，只是在送几人出门之时，想起应该还躲在淮州范家的侄女徐明菲，以及在外求学的侄子徐文卿，不禁多嘴地开口问道：“壮士，你之前说王爷听到了有人要对付徐家的消息，这才派了几位壮士来保护徐家之人，京城那边就不说了，我的侄子侄女，也就是我二哥的长子徐文卿，和长女徐明菲，不谁知道王爷可有派人去照应？” 领头壮汉不料徐三老爷会问起这件事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低声道：“徐三老爷放心，您说的两人，王爷也有派人去保护，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那些人应该已经到了两位少爷小姐身边了。” “还是王爷想得周到。”徐三老爷听了领头壮汉的话，当即觉得安心了不少。 他成亲多年没有子嗣，而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向来待他不薄，在他心中，早早地就将徐明菲等几个侄子侄女当做是自己的孩子，若不是徐家这里他实在是走不开，他真想亲自去确定一下徐明菲和徐文卿的安危。 “徐三老爷请留步，我等这就告辞了。”将五花大绑的全嬷嬷和葵儿塞进了一辆不怎么起眼的马车之中后，领头壮汉转过身，对着徐三老爷拱手告辞。 “几位壮士一路小心。”徐三老爷奉上程仪，与几位壮汉辞别。 领头壮汉倒也没有推辞，虽说他们几人并不差钱，但这毕竟是徐三老爷的一番好意，便干脆的将程仪给收下了。 很快，几位壮汉翻身上马，将载着全嬷嬷与葵儿的马车夹在中间，趁着城门还没关闭之际，快马加鞭地离开了锦州，直往庆王所在的信阳府而去。 锦州距离信阳府并不算太远，壮汉们骑着马一路疾行，尽管有一辆马车或多或少地拖慢了他们整体前进的速度，但依旧没用几天的功夫，一行人便顺利地抵达了信阳府。 同样身在信阳府的徐明菲等人，并不知道锦州那边发生了何等惊心动魄的事情，依旧迷障于猜测庆王到底是谁，与徐家费否有什么渊源之时。 已经抵达了信阳府的壮汉们，已经将全嬷嬷和葵儿以及从全嬷嬷屋中搜出来，那只装了不少“证据”的小匣子交给了庆王。 全嬷嬷和葵儿在徐三老爷面前能够硬气得起来，紧紧的闭上自己的嘴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可这样的情况，在她们落到庆王的手中后，就被打破了。 之前曾与徐大爷一起严刑拷问过朱主簿阿铭，在听闻全嬷嬷和葵儿嘴硬骨头硬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是露出了几分摩拳擦掌的兴奋之色来。 先前对上朱主簿，他没能第一时间抓住朱主簿的弱点，最后还是靠着徐大爷提供的那些药丸药粉，才将朱主簿给收拾服帖了。 尽管最后达到了让人比较满意的结果，但这多少有些伤了阿铭的面子，觉得在徐大爷面前没能撑住自己高声莫测的形象，丢了份儿。 为此，待到回到庆王这边之后，阿铭也是可劲儿的有琢磨出了不少的新东西来，就差来几个给他试验效果人了。 而在这个时候撞上来的全嬷嬷和葵儿，对他来说，可不就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说来全嬷嬷与葵儿也算是意志坚定之人，奈何他们遇到了手段层出不穷的阿铭，仅仅只强撑了两天的功夫，就溃不成军的败在了阿铭的手中。 只要阿铭开口问，两人就乖乖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这么说，那个全嬷嬷和葵儿确实是受了崔立荣的指使，要将那些所谓的‘证据’放到锦州徐家，并且伺机让人发现，以便栽赃陷害，往徐家头上扣屎盆子了？”一个头发已近花白，面上带着些许皱纹，却显得格外有精神的老人坐在宽大的书桌之后，抖了抖手中的供词，看着坐在不远处正端着茶杯喝茶的阿铭问道。 “可不就是！”阿铭重重地点了点头，扬起脖子，一口将杯中的茶水喝了个一干二净后，又接着道，“那个崔立荣说来也是够毒的，据全嬷嬷和葵儿交代，崔立荣早就说了，让她们先哄着崔映红办事，毕竟有内应办事，总比外头去的人办事要妥当，若是崔映红是个哄不住的，就不用客气，直接下狠手威胁，反正崔立荣说了，事成之后要斩草除根，不留崔映红的性命。啧啧，这还是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亲外甥女呢，也真是够够的的。老……呃，王爷，您说崔立荣这个人是不是个东西？” “叫人就好好好叫，什么老王爷，我还不老呢！崔立荣是不是个东西你得问他的亲生爹娘，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不过这人为了利益两个字，多得是背信弃义勾心斗角之徒，别说只是个外甥女了，只要那份利益足够诱惑人，就是亲生女儿也照样下得去手。”头发花白的老人，也就是如今在信阳府，乃至整个大熙朝都大名鼎鼎庆王殿下，冲着阿铭没什么皇家气派地翻了个白眼，语带鄙视地道，“这种类似的人，你这些年难道见得还少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哎哟，是是是您不老，你不老，王爷您正当壮年呢！”阿铭搞怪般地惊呼一声，站起身，嬉皮笑脸地凑到庆王身边，带着几分讨好地道，“我这哪里是大惊小怪啊，我只是有点小小地感叹那个崔映红原本孤苦一人，好不容认到了自个儿亲舅舅，没想到亲舅舅打一开始就算计着她，最后连条小命不给她留着，实在是有些倒霉罢了！” 第七百五十三章 错过 “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怜香惜玉的。”庆王轻哼一声，瞪了嬉皮笑脸的阿铭一眼。 “冤枉啊王爷，就算是要怜香惜玉，也不会去对着一个已经生了孩子的女人啊！”阿铭怪叫道，“我只是没料到那个映红居然那么硬气，宁愿自己跟儿子一起去死，也不愿意伤害徐三老爷……嘿嘿，别以为我不知道，徐三老爷才是主要的，那个什么不忍心伤害徐三太太，不过就是说着好听顺带着的而已。” 庆王看着阿铭抽了抽嘴角，不怎么客气地道：“你这家伙，年纪不大，懂的还不少。” “哪里，哪里。”阿铭闻言，不但没有觉得羞耻，反而挺了挺自己的胸膛，将庆王的话当做赞美，照单全收了。 正待庆王翻了一个白眼，准备再次出言嘲讽阿铭之时，门外传来了侍卫的通报声。 见有外人要进来，阿铭立马就跟变脸一般，收起了脸上的那些嬉笑之意，站直了身子。 外头的侍卫得了准许走进屋中之时，看到就是一副阿铭严肃着一张脸，似乎正在向庆王汇报事情的模样。 以为自己的突然到来打断了正在谈事的阿铭和庆王，侍卫心中微微一凛，也不敢多耽搁庆王的时间，行了一礼之后，就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王爷，您派去保护徐家之人的那些侍卫都回来了。” “都回来了？”庆王听到侍卫的话，眉头微微一皱，面色不虞地道，“我不是交代了，让他们留在那边，直到事情结束之后才回来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其中出了什么变故？” 察觉到庆王不太高兴，侍卫不禁躬了躬身子，快速回道：“启禀王爷，据回来的侍卫禀报，徐家二房的大少爷的徐文卿，在侍卫们赶到之前就已经离开，直接去了京城，听徐文卿的同窗好友说，按照脚程来看徐文卿已经抵达了京城，在快要到京城之时，还曾给他的好友寄过信。” “怎么动作这么快……”庆王低声嘟囔了一句，既然知道徐文卿已经去了京城，也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转而关心道，“那淮州那边呢？” “淮州……”侍卫顿了一下，盯着庆王的视线开口道，“淮州那边也没有找到人……虽然范家那边并没有传出什么风声来，但据侍卫们查探，徐家二房的徐明菲，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离开了范家，起初范家借口家中糟了贼人这个借口还追了一番，后来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就没了动静。侍卫们经过一番打探，只打听到徐明菲似乎不放心京城那边的情况，所以才偷偷地逃出了范府，往京城去了。只是侍卫们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也不敢肯定徐明菲是不是真的去了京城。” “一个月前就走了？”庆王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半眯着眼睛默默地在心中算了一下日子，最后也只得没好气地道，“真是，闲京城还不够乱，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不动，一个比一个还跑得快。” 侍卫听着庆王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只能低下头，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庆王在心中自个儿抱怨了一通，也不耐烦见侍卫拄在自己眼前了，冲着对方挥了挥手，吩咐道：“既然没找到人就算了，这里没你的事儿了，你下去吧！” “是！”侍卫见庆王竟然没有怪罪底下的人办事不利，心中不由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转过身，依言老实地退出了房外。 待侍卫一走，刚才还一副正经模样的阿铭顿时原形毕露，身子一软，没什么正形地走到之前坐着的椅子旁边，身子一软，就直接倒到了椅子上。 “瞧瞧你一副软骨头的模样，要是被外人看到了，像个什么样子！”底下的人没能完成庆王交代的任务，庆王心中的火气没处可发，一看到阿铭这个样子，顿时就将积攒在心头的火气直接发泄在了对方的头上。 对此，阿铭早已习以为常，不但半点没有被庆王的火气给吓到，还顺手重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优哉游哉地道：“这里不是没有外人嘛！再说了，王爷您什么时候在意过外人的看法了？也就是我，还处于青春年少，朝气蓬勃的时候，才会稍微在外人面前装一装。” “你也知道你外头的模样是装出来了。”庆王鄙视道。 “王爷，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这句话难道您以前没有听过吗？。”阿铭抿了一口茶水，歪着脑袋，一脸好奇地看着庆王。 “哼！”庆王冷哼一声，懒得跟阿铭多费口舌。 阿铭讨了个没趣，撇了撇嘴，抹了一下自己的鼻头，将茶杯放到了一边，看着庆王道：“王爷，徐三小姐那么早就离开了淮州，也不知道这会儿到了京城没有，您老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听到阿铭提起徐明菲，庆王动了动脖子，施舍般地看了阿铭一眼。 “自然是担心徐三小姐安危啦！”阿铭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庆王道，“如今徐家出了事儿，徐三小姐偷偷从范府逃走，身边肯定带不了多少人。这淮州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徐三小姐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万一路上遇到劫匪山贼什么的……啧，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就凭着那丫头的性子和手段，真要是遇到劫匪山贼什么的，吃亏的绝对不会是她。你与其担心她的安危，还不如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庆王扬了扬头，露出一副对徐明菲颇信心的模样来。 阿铭见庆王又一次逮着机会毫不留情的在语言上踩了自己一脚，带着几分不满地哼哼两声，报复性地道：“既然如此，那你怎么一收到消息，就急急忙忙地派侍卫去保护人了？” 现世报来得就是如此之快，庆王刚刚才揭了阿铭的短，都还没有高兴多久，就反被阿铭给揭了一次短。 不过庆王到底比阿铭年长，吃过的盐比阿铭吃过的米还多，被揭短之后也没有恼羞成怒，只冲着阿铭道：“昨个儿交代你办的事情办妥了没有，有工夫在这里跟我磨嘴皮子偷懒，还不赶快去办正事儿！” 面对庆王的以权压人，确实是逮着机会偷了懒，还没有将正事儿办完的阿铭张了张嘴，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偷偷地瞪了庆王一眼，自个儿私底下嘟囔了两句，老老实实地站起身，干正事儿去了。 第七百五十四章 不顺 庆王与阿铭两人这点斗嘴小机锋，除了他们自个儿之外，其他人一点儿也察觉到。 自从顺利的从朱主簿口中问出了有用的消息之后，虽说徐大爷还是时不时地需要按照庆王那边的吩咐帮着办事，但比起之前那忙得天昏地暗，连个安稳觉都没有时间睡的情况，已经是清闲了许多。 趁着平日里有空之时，徐大爷就走出了自己落脚的院子，去了徐明菲和为萱那边。 毕竟，如今徐明菲是离他身边最近的亲人了，加之对方又是个还未及笄少女，外加还有个虎视眈眈，一直打着自家堂妹主意的魏玄在，他这个做堂哥的，不时常去照应一二，着实有些放不下心来。 尽管徐大爷依旧牵挂着远在京城的家人，但因着知道圣上心里始终是相信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的，他呆在信阳府中，也没有显得特别的焦虑。 唯一让他始终觉得有些可惜的就是，他到信阳府这么久了，也帮着庆王做了不少的事情，可却一直没有机会与庆王见面，大多数时间都是与在庆王身边办事的那位长相十分俊美的阿铭接触。 阿铭这个人，长相相当的吸引人眼球，表面上看上去也是一副阳光少年富家公子哥儿的模样，可实际上接触了之后，才知道这个人的内里与外表有多不同。 尤其是对方喜欢用各种稀奇古怪药丸药粉什么的对不肯老实交代的人逼供。 回想起阿铭每次都挨个儿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药丸药粉什么的，对人严刑逼供时的模样，徐大爷脸上的表情就不禁一阵扭曲，总觉的浑身别扭，有些不太得劲儿。 不过阿铭在与他相处之时，大多是时候都是挺正常的，也从没没有端着架子为难过他，除开对方那个让他觉得别扭的爱好之外，其实也算是一个比较好相处的人。 就是一直无缘相见的那位庆王殿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与之见一面。 “大堂哥？”正在徐大爷想事情想的有些出神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徐明菲的声音。 “什么？”徐大爷迅速回过神，转头看向徐明菲，语气温和地道，“三妹妹，你刚才说什么？” 徐明菲带着几分迟疑地看着徐大爷，开口道：“大堂哥，你这是怎么了，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怎么我连着叫了你好几次，你都没有听到？” 同时，坐在徐明菲旁边的魏玄，也用同样疑惑的眼神落到了徐大爷的身上。 “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想得有些出神了。”徐大爷闻言，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带着几分歉意的对着正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徐明菲和魏玄笑了笑。 “文卿兄，你想什么想得出神，可是又遇到了什么难事？”魏玄开口问道。 “也不是什么难题，就是……”徐大爷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地开口道，“我只是想着来信阳府这么久了，事情办了不少，却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庆王殿下，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才空见我一面。” 庆王…… 徐明菲和魏玄互相对视一眼，若是往常，别的不说，就凭这魏玄戚远侯府小侯爷的身份，要想找机会见一见庆王，估计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 可如今她是从淮州范家偷偷的跑出来就不说了，魏玄也是仗着有戚远侯魏源帮忙遮掩，这才偷偷地从西北那边偷跑着来找她，并且跟着她一起来信阳府的。 有这么个因素在，魏玄要做事也只能暗地行动，实在是不宜暴露身份，以免让人抓住把柄，给戚远侯魏源带去麻烦大。 因此，在庆王这一方面，两人都帮不上徐大爷什么忙。 显然徐大爷自己也知道这一点，见徐明菲和魏玄没有说话，也没有多说什么，自个儿笑了笑后，便不再开口，算是揭过了这个话题。 不过徐大爷提起了庆王，徐明菲也跟着就想起了同白老先生一起消失已久顾善。 “魏玄，你去查顾善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吗？”徐明菲转头，看着身旁的魏玄问道。 魏玄对上徐明菲的视线，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自从那天我手下的人在城中看到疑似顾善的长随之后，我就让他们一直密切关注着城中的动静。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的消息传来不说，不但没有找到半分顾善的影子，就连那个疑似他身边长随的人跟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半，消失不见了。” “还有这种事……”徐明菲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般不顺利，咬着唇想了想之后，又看着魏玄道，“你说，会不会是顾善已经离开信阳府了，所以你的人才一直找不到他的消息。” “这倒是也有可能。”魏玄顿了一下，看了徐明菲一眼，又道，“说不定我的手下看到那个疑似顾善长随的人时，正好就是他们离开信阳府的日子。只是你之前说顾善应该是与白老先生一起离开淮州的，若是顾善离开了信阳府，那白老先生呢？白老先生是跟着他一起离开了，还是……依旧留在这里的？” 说道这里之时，徐明菲、魏玄、还有徐大爷三人互相看了看，眼中各自都透出了几分不确定。 尤其是徐明菲，想到徐大爷口中形容的阿铭，虽说与她认识的白老先生的小徒弟不太完全一样，但总让她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抬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魏玄和徐大爷，徐明菲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对着徐大爷道：“大堂哥，你知不知道那位阿铭什么时候会到你那边去？我总觉得的阿铭很是熟悉，好似有一层看不见的纱挡在我们眼前，让我们看不清前方的情况。若是可以的话，我想亲眼见一见阿铭，说不定我看到了阿铭之后，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或者不在你落脚的地方也行，我也不用与阿铭面对面说话，我只需要远远看一眼，看清楚他的长相就行了。” 第七百五十五章 上门 “你还在怀疑庆王就是你的那位忘年之交，医术高明的白老先生？”徐大爷眉头微蹙，有些犹豫地对着徐明菲道，“可是三妹妹，我认识的阿铭性子和爱好……着实与常人有些不同，与你认识的那位少年，似乎不太一样。” “到底怎么样，要我亲眼看了才知道。”徐明菲已经打定了主意，非要亲眼见一见阿铭不可。 徐大爷也深知徐明菲的性子，见她执意如此，稍稍考虑了一下，便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坚持，那就好吧！最近事情不是很多，我与阿铭见面的次数也少了起来，不过明天他应该会到我那边去一趟，三妹妹你若是想见他的话，可以早一点先到我那边去等着。” “好。”徐明菲见徐大爷答应了自己请求，面上不禁朝着对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 正对着徐明菲笑靥如花的脸蛋，身为嫡亲堂哥的徐大爷不由微微一怔，就算是不想承认，也无法否认自己一个不留神居然被自家堂妹的笑容给镇住了窘境。 他不怎么自在的轻咳一声，注意到徐明菲并未察觉到自己的那点小失误后，心中不由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口还没有来得及松完，他便感到一道带着几分护食之意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不用抬头看他也知道，这般护食的目光，除了旁边坐着的魏玄之外，再无其他第二人了。 哼！ 徐明菲是他的亲堂妹，他都还没有跟魏玄计较对方死皮赖脸呆着不肯走的行为，魏玄也好意思对着他露出这种眼神？ 想起魏玄在他面前说过的那些表明对徐明菲心意的话，徐大爷就是一阵心气不顺，总觉得自家宝贝妹妹，珍贵的翡翠白菜，就要被魏玄那头猪给拱了。 虽然论起来魏玄那头猪，比起其他歪瓜裂枣猪要好得多，可徐大爷看来，其本质并未得到改变，那依旧是一头冲着自家的翡翠白菜垂涎欲滴的猪！ 徐明菲可不知道自家大堂哥与魏玄之间那些无声的硝烟，既然决定了要去亲眼见一见阿铭，她就没有任何犹豫和退却。 徐大爷言明阿铭通常来说，都是晌午左右才会到他那里去，可徐明菲害怕与阿铭错过，为了以防万一，一大早就装扮一般，十分低调地由魏玄陪着出了门，直接去了徐大爷的落脚之处。 因着知道徐明菲要来，徐大爷早早地就将外人找借口支开，亲自来给徐明菲开的门。 待看到站在徐明菲身旁的魏玄时，徐大爷直到昨天晚上睡觉之时才好不容咽下去的那口气，又被魏玄给勾了起来。 只是这会儿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加之徐明菲就在旁边看着，纵然徐大爷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满，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 其实昨天答应了徐明菲来他这边偷看阿铭之后，徐大爷心中是有一些后悔的。 别的不说，他这个落脚之处，除了供他休息做事之外，也是一处暗地里的审讯之地，不但是他自己上阵审讯过好几个人，就连那个爱好异于常人的阿铭，也来这里审讯过人好几次。 每次阿铭审讯完之后，被他审讯过的人多半都是被折腾得半死不活，到了最后通通都是问什么就回答什么，半点隐瞒都不敢有。 尽管徐大爷偶尔对阿铭审讯人时所用的手段不太赞同，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阿铭的效率相当的高，旁人需要几天，或者更长的时间才能审讯出的结果，阿铭最多用一两天的功夫就能得到。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盐政一案不但关乎着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的清白，更关乎着大熙朝的江山社稷。 因此，就凭这阿铭的效率，徐大爷也只能福气的份儿。 这在院中被审讯的人多了，纵然每次审讯完人之后，徐大爷都尽可能地让人将用来审讯的暗房打扫干净。 只是暗房毕竟空气流通不好，加之现在天气还算比较热，就是徐大爷让人打扫得再干净，也总会时不时地透出一股让人不怎么舒服的气味儿来。 徐大爷清楚的记得徐明菲嗅觉灵敏，连味道稍微重一点的香料熏香都不喜欢闻，更别说是让人不舒服的刺鼻之味儿了。 只可惜他答都已经答应了，看着徐明菲双眼发亮的模样，他也实在是说不出那等出尔反尔的话来。 徐明菲可不知道潜藏在徐大爷平静的表面之下的各种纠结，见徐大爷开了门，也没有在门口多耽搁时间，身子一闪，就直接进去了。 魏玄见状，也没有与徐大爷多说话，只温和地冲着对方点了点头，就紧跟在徐明菲的身后进了门。 徐大爷看着两人这个模样，真是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最后，他也只能认命般地摇了摇头，重新关上了大门，追着徐明菲和魏玄进去了。 正如徐大爷所料一般，徐明菲一走进院子，敏锐的嗅觉立刻就发生了作用，只觉一股让人说不出，又觉得不太舒服怪异之味儿直冲冲地钻进了他的鼻子。 只是她的眉头刚刚才皱起，紧跟着她身后走进院子的魏玄便拿出一张白色锦帕，递到了她的面前，低声道：“不舒服的话用帕子遮一遮味道会好一些。” “不用。”徐明菲摇了摇头，觉得这点味道还在她的忍受范围之内。 “在我面前，你还逞什么强？”魏玄轻笑一声，也不给徐明菲反对的机会，颇为霸道的直接将锦帕塞到了徐明菲的手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语气，低笑道，“听话，好好拿着。” 徐明菲看着被魏玄强塞进自个儿手中的锦帕，本还想再次拒绝一下，可一听到对方用这种宠溺的语气对她说话，心中不禁忽地觉得有些痒痒的，一丝丝浅浅的，难以被人察觉的甜蜜之意更是控制不住地从她的心底涌了出来。 正巧这个时候，重新关好了房门的徐大爷已经追了上来，徐明菲只得嗔地魏玄一眼，紧了紧手中的锦帕，没再说出拒绝的话来。 第七百五十六章 体贴 徐大爷一走近两人，便看到了徐明菲手中拿着锦帕。 他不知道这锦帕大尾巴狼外加觊觎自家翡翠白菜的魏玄猪提供，还以为是徐明菲十分有先见之明地自己准备，便开口道：“女孩子就是心细，我之前还怕院子里的味道不好闻，让三妹妹你受委屈，就去寻了一下味道清雅的熏香，准备待会儿为三妹妹点上，倒是没有想到还是有锦帕这个法子在。” “不过是些小事，大堂哥过奖了。”徐明菲见徐大爷误会，也没有开口解释，只是不着痕迹地瞄了身旁的魏玄一眼。 魏玄察觉到徐明菲的视线，嘴角微微一弯，只觉得心情一阵大好，连徐大爷暗地里给他脸色看这件事，也没有多放在心上了。 毕竟，徐大爷到底是徐明菲的嫡亲大堂哥，算起来也是他的未来大舅子之一，他魏玄作为一个有气度的男人，该不多计较之时，还是不会计较太多的。 “来，三妹妹，往这边走。”不知锦帕内情的徐大爷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估摸再过一会儿其他被他支开的那些人就要在院中走动了，也不敢多耽搁，引着徐明菲直往里头走。 因着徐明菲的意思是想要偷偷地看一下阿铭的模样，所以徐大爷也做出了相应的妥善安排。 如果是阿铭真的是徐明菲心中所猜想的那个人自然是好，如果不是，她这样偷偷地躲在一边看，也不至于让徐大爷和她都处于尴尬的地位。 不管怎么说，毕竟人家阿铭也没有同意有人躲在一旁偷偷观察他，徐大爷作为阿铭如今共事的同僚，要是被人发现他暗地里安排了自家堂妹的偷看阿铭，只怕到时候就是徐大爷与徐明菲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徐大爷安排徐明菲躲着偷偷观察地，其实是院中的一间普通房间。 这间房间并没有住人，平日里仅仅是当做堆放杂物的地方，若非有事，甚少有人会来这里。 之所以将徐明菲和魏玄安排在这里，是因为这间房间虽说没有人住位置朝向什么的也算不得上好，但它有一个优点，就是若是有人站在屋子的窗口处，只需要将窗户稍稍地开上一个缝隙，就能清楚地看到屋子外头的情况。 而因为当初建房子的原因，这间房间的窗户修的位置也颇为巧妙，在屋子里头的人悄悄打开窗户的缝隙往外偷看之时，站在屋子外头的人，仅凭肉眼观察的话，是察觉不到任何异常的。 作为一个体贴堂妹的好堂哥，其实徐大爷做起事情来也是相当的仔细。 屋内的摆设的虽说有些简陋，角落里还堆放了不少的杂物，但看得出来这些杂物堆放得并不算凌乱。 可能是怕徐明菲在等人的时候累着了，在屋子里面，靠近窗户的地方，徐大爷还特意准备了两张凳子，而凳子的旁边，还不忘摆放了一个铜制的小香炉。 至于那用来偷看外头情况的窗户，更是早早地就被体贴入微的徐大爷打开了一个合适的缝隙，又给徐明菲免去了一个麻烦。 “三妹妹，待会儿阿铭来了之后，我会想办法将他引到这边来，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安静的看就行了。”徐大爷一边伸手点燃了摆在凳子旁边的，铜制小香炉中的香料，一边对着徐明菲叮嘱道。 “好。”徐明菲顺从的点点头，对徐大爷的各种体贴的安排十分感激。 本来她提出要偷看阿铭一事就有些不太妥当，若是换了其他死脑筋，或者不够重视堂妹意见的人，多半是不会同意这种事情的。 可徐大爷不仅是同意了她的这般可谓是胡闹的，可能会他带去不利影响的做法，反而还处处安排得如此妥当仔细，着实让人挑不出半点刺来。 随着徐大爷点燃香料之举，不过片刻功夫，一股极为淡雅，却让人闻着身心舒适的香味儿便通知小香炉里散发出来。 这种香味儿第一时间钻进了徐明菲那嗅觉极为敏锐的鼻子，刹那间就压住了之前走进院子时，她闻到的那种让人不舒服的味道。 再配上魏玄提供的，同样熏上了清新淡雅香料的白色锦帕，两者加持之下，立时就将那股让徐明菲闻起来觉得不太舒服的气味儿给赶到了一边，还给徐明菲一个感觉身心舒畅的环境来。 徐大爷和魏玄两个人一直注意着徐明菲的表情，见她原本微蹙的眉头终于放松了下来，两个近来没少在暗地里别苗头的人不由同时松了一口气大。 隐隐地听到外头已经有了动静，徐大爷估摸着是那些被他支开的人回来了。 未免引起旁人的怀疑，他也不便在徐明菲这里多待，只能再次细细地叮嘱了徐明菲两句，就起身离开了屋子。 走出房门后，他还不忘反手将房门给关上。 待到徐大爷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之后，徐明菲与魏玄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笑，一起走到了靠近窗户的凳子旁边，轻轻地坐了下来。 “难为大堂哥，这么短的时间中就做出和这些安排，为了避开其他人的注意，想必他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徐明的视线在屋中缓缓地扫视了一圈，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确实还算不错。”魏玄的视线落到两人相隔稍微的凳子上，先是主动将凳子往徐明菲坐着的方向移动了一下，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之后，这才赞同地点了点头。 徐明菲看着两人坐在一起，相隔不过半个拳头距离，嘴角微微一抽，小小地瞪了魏玄一眼，放低了声音，堵着嘴唇道：“这么热的天，你干嘛跟我坐得这么近，不嫌热得慌吗？” “今个儿热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没了其他人在场，魏玄恢复了与徐明菲独处之时的那副厚脸皮无赖模样，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再说了，你不是要偷看人吗，我与你坐近一些，不但方便和你说话，还能把说话的声音压小一些，免得引起旁人的主意。” “你说什么都能找到理由。”徐明菲哼哼道。 魏玄见徐明菲这个气鼓鼓的小模样儿，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跟盛满蜂蜜的蜜罐子一样，不但甜得厉害，还不由自主地软成了一团。 第七百五十七章 火苗 心里的甜并不能使魏玄满意。 他伸出手一只自己的手，在徐明菲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准确地握住了对方的小手。 徐明菲乃是范氏的掌上明珠，从小身边就围满了负责伺候她的丫鬟婆子，除了她自个儿爱去捣鼓一些药丸药方之外，可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再加上她平时保养得当，两只手不但白皙柔嫩，十根手指头更是如玉一般的漂亮，旁人只需看一眼，就会被其牢牢地吸引住视线。 魏玄将徐明菲那漂亮得让人恨不得放进嘴里含一含的小手握在掌心之中，感受着手底下那柔嫩的触感，面上不显，内里头却忍不住一阵心神荡漾 同时，原本安静的身体，也因此不受控制地发出一阵躁动。 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魏玄并未感到任何意外，只稍稍地动了动身子，稍稍地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巧妙地将那点刚刚升起的一样给掩盖住了。 实际上自打他从西北偷偷跑回来，紧紧地跟在了徐明菲的身边之后，面对着随着日子的增加，而出落得越发明艳动人的徐明菲，魏玄那隐藏在身体深处的燥火，就一直没有熄灭过，并且因着两人抵达信阳府之后，没有外人的碍眼，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他身体深处的那一簇燥火，更是有越来越旺的趋势。 曾经有好几次，魏玄被徐明菲吸引住了全副身心之时，他身体深处隐藏着的那一簇燥火，差一点就如脱缰的野马般跑出来。 幸亏他自制力够强，在关键的时候及时刹住了脚，没有对着徐明菲犯下任何有冒犯之意的错误。 只是就算止住了身体深处的燥火冒出来，他对上徐明菲却也依旧越发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说来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向来冷静沉着的他居然会这样毫不保留地栽到另一个人的手中。 想当初在徐家第一次见到徐明菲时，他觉得徐明菲是个机灵古怪有点小秘密的漂亮姑娘，而徐明菲却可能把他当做了不怀好意的坏人，头一次见面就让他吃了点亏。 看着自己将徐明菲的小手完全包裹起来的大手，魏玄忽地就想起了当初被徐明菲整得起了疹子的双手来。 “魏玄你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放开我！”感受着魏玄手掌那似乎能够烫人心的温度，徐明菲俏脸微红，稍稍用力挣扎了一下，发现没能顺利挣开魏玄的大掌之后，便忍不住出声道。 徐明菲压根就没有察觉到，她的声音软绵绵，甜丝丝的，那出口的话看上去好像的是在表达对魏玄的不满，可实际上在魏玄看来，那是徐明菲在对着他撒娇。 “难得没有外人在，我不放。”魏玄冲着的徐明菲微微一笑，手掌一抬，牵着徐明菲手指送到了自己嘴唇边，动作轻柔的轻吻了一下。 魏玄的唇比起他的手掌来，明显更热，不过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却好似着了火一般，一股肉眼看不见的火苗直接顺着徐明菲指尖往她心里窜去，立时就烧得她脸颊通红，灵动有神的大眼睛，更是隐隐起泛起了一丝水光。 “魏玄，你又耍无赖！”徐明菲觉得身子有些发软，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比起之前好像又减了几分气势。 “我就只对着明菲你一个人耍无赖。”魏玄再次勾了勾嘴角，对于徐明菲这没什么力道的指责半点也不在意，只牢牢地攥住对方的手，不给对方有丝毫挣脱逃走的机会。 若是徐明菲恼了魏玄，就算对方的力气再大，她照样有不下十种的方法让对方乖乖地松开自己手，只是那些方法只适合对付一些讨厌的人，而对上让她并不怎么讨厌得起来的魏玄时…… 徐明菲的本就发红的脸颊又添了几分红润，实在是拿厚着脸皮耍无赖的魏玄没有办法，几次挣扎无果之后，就自暴自弃般地放弃了挣扎，任由魏玄动作了。 反正、反正魏玄顶多也就是这样拉着她的手不放而已，其他过火冒犯的事情，却是不敢对她做的。 变成无赖的魏玄见徐明菲不再挣扎，心中一乐，面上的笑容不由更甚，不过出于考虑到徐明菲的脸皮问题，魏玄也没有笑得太过火，在心中小小的满足了一下之后，就开口道：“那个阿铭，如果真的是你认识的那位白老先生的徒弟的话，你准备怎么做？” “自然是要上前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徐明菲见魏玄问起了正事儿的，便收起了脸上的羞意，沉吟了一会儿后，开口回道。 “万一，我是说万一，对方的模样明明就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对上的时候却不肯承认，你该怎么办？”魏玄出声问道。 “不怎么办。”对于魏玄的话，其实在这里之前徐明菲心中就已经有了准备，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以我与白爷爷的交情来说，但凡白爷爷是真的把我当做了可以信任的忘年之交，如果阿铭真的是白爷爷的徒弟，而白爷爷正是我我猜想的那位庆王，面对我的质问之时，阿铭定然不会否认。可如果人家咬死了不肯承认，我也是没有办法的，顶多就当我认错了人罢了。” “这么简单就妥协？”魏玄扬了扬眉毛，带着几分调侃地看着徐明菲道，“这可不太像是你的行事作风。” 听着魏玄的话，徐明菲忍不住冲着对方翻了一个白眼，轻哼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正是朝中查办盐政一案的关键时刻，我们徐家能不能重新振作起来，我爹和大伯父能不能成功洗刷冤屈证明清白，就全靠负责主理此案的庆王殿下了。不管庆王和阿铭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就凭着这一点，我就不能跟他们撕破脸瞎闹腾。” “那当做认错人之后呢？我是说等到盐政一案审理结束的那之后。”魏玄又问。 “之后？”徐明菲顿了一下，看了魏玄一眼，再次发出一声轻哼，道，“既然都认错了人，我也不是那等厚脸皮之人，自然是该干什么干什么，绝对不会没脸没皮地拿自己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第七百五十八章 不舍 徐明菲的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但魏玄如何看不出她话中隐藏着的那些小心眼？ 只是如果这是别人使出的小心眼，魏玄看了可能会觉得对方气量狭小不可深交，可这对象换了他熟知其性子的徐明菲，就是再多的小心眼，在他看来也是无比可爱不伤大雅的。 不过…… 想起之前与徐明菲时常通信之时，对方时不时地就在信中提起白老先生的模样，魏玄不动声色地转了转脑子，觉得要是事情真到了那么一步，就徐明菲这个嘴硬心软的小磨人精，就算是生气，估计也气不了多久的。 说不定到时候白老先生拿着几样珍贵的药材或者新的药方药丸，再放低姿态地赔上几句小心话，徐明菲就会忘刚才说过的那番话，重新接受白老先生了。 当然，这些猜测，魏玄也只能是自个儿在心中想想罢了，半天口风都不会露出来，以免惹得脸皮薄的徐明菲恼羞成怒，不然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他自己。 两人没有人打扰，独处的机会难得，魏玄也没傻到完全将话题放到外人的身上，见徐明菲已经对他拉着她手不放的举动没有什么羞怯之意了后，便将话题转移回了自己的身上：“昨天半夜之时，我接到了我爹从西北的寄来的信，信上说西北那边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圣上已经下旨让我爹班师回朝，估计再过不了多久，我就得离开淮州，在我爹入京之前去与他汇合了。” “这么快？”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徐明菲心中不禁陡然生出几分不舍来。 这些日子以来，魏玄一直都任劳任怨地陪在她的身边，每当她担心京城的家人而皱眉不展之时，对方不但耐心地想着方儿地哄她开心，还会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按照往年的情况来参考，戚远侯打了胜仗之后肯定会在原地休整一阵，一来是继续给予战败国一定的震慑，二来是打仗多时，将士们都很疲惫了需要休息。 除此之外，还需要统计一场战事下来的伤亡人数，以及需要抚恤的银两等等。 因此，纵然早就知道魏玄等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离开她，跟着戚远侯魏源一起回京城，可依着徐明菲心中估计，怎么着也得两三个月之后了，压根没有想到戚远侯魏源那边的动作居然这么快。 “怎么，舍不得我？”魏玄看到徐明菲眼中情不自禁地露出的不舍之色，心中不由又是一阵酥麻。 没有什么事情，是比心上人舍不得自己离开更让人心头发烫了的了。 徐明菲舍不得他离开，这岂不是意味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也如同他上心对方一般，切切实实地将他也放到了自个儿的心上。 徐明菲咬着嘴唇，十分不想顺着魏玄的心意承认自己舍不得他，可一看对上对方那充满了温柔的双眼，那些已经到了嘴边的违心之语，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什么时候走？”徐明菲嘴上不肯承认舍不得魏玄，却反手转握住了魏玄的手，两人掌心相对时所传递的温度，已经充分的表明了她的态度。 魏玄什么时候让徐明菲为难和失望过？ 察觉到徐明菲的动作之后，他再次稍稍用力，指腹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徐明菲的手背之后，便改变改握为扣，让徐明菲的手指与自己的手指十指相扣，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眷恋交缠在一起，你离不开我，我也不离开你。 “我收到信的时候，估计大军已经准备出发了，顶多再过半个月的功夫，我就得启程出发，不然就赶不上大军抵达京城之前与我爹汇合了。”魏玄眼带柔情地看着徐明菲道。 半个月…… 听闻魏玄只能在自己的身边再待半个月，徐明菲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小小地抽了一抽鼻子，翁声道：“那你岂不是过不了多久就要走了……” “嗯。”魏玄点了点头，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地将徐明菲耳边的碎发拢到了耳后，又出声道，“文卿兄也说了，庆王这边的调查进行的速度很快，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突破性的进展，到时候庆王多半不会继续留在信阳府，而是回京像圣上禀告情况。等到了那一天，估计也就离证明你爹和徐大老爷清白的日子不远了。我会留几个侍卫待在你的身边保护你，待到庆王启程回京之时，你就同文卿兄一起跟着回京城，这样路上也会安全一些。” “我知道了。”徐明菲看了魏玄一眼，而后低下了头，整个人都不只有自主地露出了几分沮丧之色， 看着徐明菲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魏玄心里也着实有些不好受，若是可以，他真想把徐明菲藏在自己的怀中，让对方时时刻刻都能呆在他的身边，也免得他每日牵肠挂肚。 只可惜现实残酷的，他要跟着戚远侯魏源一同班师回朝，没有办法带着徐明菲同行，更何况军队中的条件到底要差得多，徐明菲从小就是教养着长大的，他也舍不得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跟着他一起在军队中吃苦。 因此，不管魏玄心中有再多的惦念，他也只能将徐明菲放在信阳府，半个月之后自己启程去与戚远侯魏源汇合。 有了即将到来的离别之事，徐明菲也没了与魏玄斗嘴的心情，难得主动的朝着魏玄靠了靠，放人班地将自己的头靠在了魏玄宽厚结实的肩膀之上。 一时间，小小房间中弥漫出了几分静谧，魏玄带着些许惊喜地看着主动靠近自己的徐明菲，心中柔情再起，也不再开口说话，只安安静静的享受着这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安静。 与情投意合之人在一起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徐明菲靠在魏玄的肩膀上，感觉也没有过多久，心里头不舍也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声响，其中徐大爷的声音尤为清晰，就好像是在给躲在屋中的徐明菲和魏玄提醒一般。 第七百五十九章 确定 来了！ 得到了徐大爷的提醒，徐明菲立时从魏玄的肩膀上抬起头，脖子微微往前探了探，顺着徐大爷之前就调整好窗户角度，朝着窗外看了过去。 肩膀上那让人甜蜜又心疼的重量骤然一轻，虽说知道是今日的正事儿来了，但魏玄嘴上没说，心中却不禁有些遗憾。 徐明菲此时已经将注意力全都放到了窗外不远处的几人身上，丝毫没有察觉到魏玄的那点遗憾。 透过窗户的缝隙，徐明菲便看到徐大爷领着好几个人从不远处走来，而与他并肩而行的人，长了一张难得的俊俏脸蛋，做了一身富家公子哥儿的打扮，正面上带笑地与徐大爷说话，正是阿铭无疑。 几人渐渐靠近了徐明菲躲着的屋子，待一行人走到角度最好，最能让徐明菲从窗户的缝隙看清楚外头的情况那处时，徐大爷又状似不经意地停下了步子。 他这一停，与他同行的其他人自然也跟着停下。 不过这个停顿十分短暂，在没引起阿铭等人的察觉到异样之前，徐大爷对着几人说了几句话，就又重新抬起了脚步，十分自然地路过徐明菲躲着的这间屋子，领着众人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整个过程其实很快，徐明菲也如之前计划的那般顺利地看清楚了阿铭的模样。 只是待到徐大爷等人远去多时，徐明菲也一直愣愣地盯着窗户的缝隙，没有露出其他反应。 魏玄又等了一小会儿，见徐明菲半响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自个儿开口问道：“怎么样，那个阿铭，是白老先生的徒弟吗？” 听到魏玄的问话，这一次怔楞多时的徐明菲终于有了反应，她收回了看向窗户缝隙的视线，回头对上魏玄的眼睛，先是面带些许复杂地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后就皱着眉头肯定道：“与大堂哥并肩走在一起的阿铭，就是白老先生的徒弟。” “你确定？”纵然魏玄心里早已有了一些准备，可听到徐明菲的话，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肯定。”徐明菲叹了一声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屋中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按理来说如此顺利的就确定了阿铭的身份，应该值得高兴才对，可不知道为何，两人并没有生出多少喜悦的感觉，反而在心中生出一些说不出的滋味来。 魏玄还稍微好一些，毕竟他与白老先生和阿铭都不熟，之前大多是时候也只是听徐明菲提起一二罢了，对于白老先生是庆王一事，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是疑惑。 庆王作为先帝的嫡亲弟弟，当今圣上唯一还在世的皇叔，好好的王爷不当，怎么会化身成了四方游走的神医白老先生了？ 想不通庆王的想法，魏玄也没有太过纠结，很快就收起了心中的疑惑，看着徐明菲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咱们是先回去从长计议，还是……” “不回去。”不等魏玄说完，徐明菲便摇了摇头，沉声道，“庆王不愿在信阳府多露面，自打咱们来了这里，别说我们了，就连为他做事的大堂哥都没有见过他，就算是回去从长计议，见不到人也白搭。” “那……”魏玄看了徐明菲一眼，脑子微微一转，开口道，“你是想直接去找阿铭对质？” “嗯。”徐明菲点头，心中做出了决定，原本微蹙的眉头骤然一松，抬头直视着魏玄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见到了阿铭，就没有必要继续拖了。大堂哥这里毕竟还有外人，不是个方便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出去等。” 徐明菲这个决定虽说在魏玄看来稍微有些冲动，可也知道除此之外目前确实暂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加之他不愿意泼徐明菲的冷水，便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好。” 有了魏玄的支持，徐明菲面上的表情也不禁微微一松，她嘴唇微微一动，想要说点感激的话，却又觉得那样显得太过生份，最终还是冲着魏玄甜甜一笑，算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为了方便徐明菲和魏玄行事，徐大爷之前就做了安排，外头基本上没有其他的人。 两人从屋中出来，确定四周无人之后，就顺着之前来的路走出了院子。 为了不引人注意，徐明菲和魏玄并没从正门而入，而是走的后门，正好就与阿铭一行人错开。 侍卫就守在门外隐蔽的地方等着，见两人出来了，便连忙赶着马车迎了上来。 魏玄扶着徐明菲上了马车，也没多言，直接吩咐的侍卫将马车赶到正门附近等着。 徐大爷落脚的这处小院并不在热闹的繁华地段，未免马车太过突兀，侍卫到了正门附近之后，便将马车赶到了一个拐角处停下。 外头日头渐高，所幸这个时节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两人呆在半封闭式的马车中，也只是觉得稍微有些闷而已。 幸运的是，阿铭并没有在徐大爷这边久待的意思，徐明菲和魏玄不过在马车中等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就看到一副富贵公子哥儿打扮的阿铭在徐大爷的陪同下从小院的正门中走了出来。 同时，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车夫，也赶着一辆装饰颇为华丽的，完全符合富贵公子哥儿身份的马车迎了过去。 阿铭与徐大爷说了几句话后，就直接上了马车，待马车一走，徐大爷便转身回了小院。 “跟上去。”听着外头的动静，魏玄开口对着侍卫吩咐道。 赶车的侍卫应了一声，等到阿铭所坐的马车经过后，就马鞭一扬，连忙跟了上去。 徐明菲和魏玄这边要去找人对质，自然是没有遮掩的意思，而阿铭那边护卫也明显是有经验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后面跟着的马车有些不对。 两辆马车就这样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走出了住宅区域，到了一处没有什么人烟的空旷之地后，阿铭坐乘坐的那辆马车就率先停了下来。 在魏玄的吩咐下，赶车的侍卫也没有立刻停下，而是又赶着马车往前走了一小段，直到行到阿铭一行人旁边之时，才拉紧了缰绳。 阿铭那边领头骑在马上，面色严肃打量了一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跟着他们身后的马车，察觉到赶车的侍卫不像是普通人之后，心中不禁提高了几分警惕，一边冲着其他几名护卫打了个眼色，一边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一直跟着我们干什么？” 第七百六十章 委屈 坐在车辕上的侍卫利落地跳下马车，上前一步站定，对着护在阿铭马车周围的众人拱了拱手，按照徐明菲之前吩咐地开口道：“劳烦禀告一声，故人徐三相邀，想请车上的小哥叙一叙旧。” 故人？ 领头的护卫闻言，眉头微蹙，下意识地就朝着身后的马车望了一眼，而后回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马车，确定来人似乎确实没有恶意之后，便点了点头，驱着马儿往阿铭所在的马车而去，凑到车窗外态度恭敬地对着马车内的人低语了几句。 徐明菲和魏玄十分镇定的坐在马车中，并未看到外面的情景，只是两人等了小半会儿的功夫，也没听到外面传来什么动静。 他们这边的侍卫就不提了，阿铭那边领头的护卫明明就对阿铭说明了情况，可阿铭那边却偏偏一点反应也没有，既没有要露面的意思，也没有出言拒绝相邀。 “要不要我出去看看？”魏玄等了一会儿后，瞄了一眼一脸平静的徐明菲，主动开口道。 “不用。”徐明菲摇头，坐在马车中的她挺直的背脊，一改之前在徐大爷落脚处那颇为复杂的情绪，神色淡然地道，“既然阿铭没有一开始就拒绝，那他就一定会来。这会儿迟迟没有动静……多半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比起与阿铭不熟的魏玄，徐明菲对白老先生师徒俩可谓相当的熟悉，阿铭的性子她不能说能够全然摸透，可大致上还是了解的。 果然，徐明菲话音落下没过多久，马车外头就传来了动静，一道透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嗓音道：“敢问车上的故人，可是徐三小姐？” “上车。”听到外头传来的声音，徐明菲双眼微睁十分淡定地开口说了这两个字。 “哎！”马车外的人闻言，这次倒是半点含糊都没有了，当即应了一声，撩起车帘，动作利落地直接上了马车。 一副富家公子哥儿打扮的阿铭一进马车，就看到了的坐在车中的徐明菲和魏玄。 看着愈发气宇轩昂的魏玄，阿铭只是稍稍地顿了一下，就飞快地移开了视线，转而将注意力放到了徐明菲的身上，冲着徐明菲拱了拱手，扬起笑脸，带着几分讨好地道：“徐三小姐，好久不见，进来过得可好？” 不等徐明菲开口回答，阿铭又紧接着道：“前些日子师父特意派人去淮州接你，可是却没有接到人，原本我们还担心你会不会有事，没想到你居然来了信阳府。师父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了，定然十分高兴。” “是吗？”徐明菲听着阿铭这近似于邀功的话，定定地看着对方，扯着嘴角，似笑非笑地道，“多谢你们关心了，只是……我现在该如何称呼您才对呢？铭大人？” “别别别！”阿铭一听到铭大人这三个字，面上顿时露出几分惊恐之色，冲着徐明菲连连摆手告饶道，“徐三小姐你可别这样，怪……怪吓人的。” “我吓人？”徐明菲瞥了阿铭一眼，轻哼一声，道，“你这可就是倒打一耙了，要说被吓到的，应该是我才对。不过一两个月的功夫，我认识的小大夫摇身一变就成了庆王殿下的心腹之人，引得整个信阳府的大小官员风声鹤唳。你说这要是换了你，你会不会吓到？” “我知道徐三小姐一向胆子大……”阿铭嘿嘿一笑，也不回答这个问题，只对着徐明菲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马屁拍的可是啪啪响。 亏得他这会儿是与徐明菲在马车中，没让外头的人看到他此时那谄媚讨好的模样，不然他这段时间作为庆王心腹的高大形象就要荡然无存了。 只可惜阿铭的这个马屁算是拍到了马腿上，徐明菲丝毫不接招不说，还干脆直指中心地问道：“既然你是威风凛凛的铭大人，那白爷爷的真实身份是谁？” “什么真实身份……师父就是师父呗……”面对徐明菲的质问，阿铭眼神不自然地飘忽了一下，打着哈哈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徐明菲瞪了阿铭一眼，不再客气，干脆直接开口道，“白爷爷是不是就是一直没有在信阳府公开露面过的庆王？” “呃……”阿铭顿了一下，有心想要反驳，可看着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徐明菲，那已经到了嘴边的反驳之语便有些说不出口来了。 “是不是？”徐明菲见状，再次追问。 阿铭纠结了一小会儿，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最后好似妥协了一般，飞快地瞄了徐明菲一眼，而后垂着头，低低地应了一声，道：“是……” “我就知道！”听到阿铭这般肯定的回答，徐明菲心中忽地就有了一种更尘埃落定的感觉，不过这个时候她也没工夫细细体会，只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阿铭道，“你们瞒我瞒得好苦，亏得我一直将白爷爷和你当做自己人，我大伯父和我爹出事的事情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居然半点风声都没有透露不说，还干脆从淮州不告而别，害得我担心了那么久……” 说到这里，徐明菲忽地就想起了当初在淮州听闻徐家出事时，自个儿惶惶不安强作镇定的自己，还有被困在范府中，被林栋母子趁机算计的自己，心中不由一酸，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种种的委屈，她并未向旁人过多诉说，可她不说却不代表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过。 想来她自从在徐家出生，从小到大都被家中众人当做掌中宝对待，半点委屈也没有受过，可这次徐家一出事，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她也知道，严格说起来，阿铭和白老先生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向她表明身份。 毕竟白老先生作为王爷，并不是她一个官家千金可以随便攀关系的人。 只是知道归知道，徐明菲想起往日与白老先生一起研究药方，讨论医术时相谈甚欢的模样，涉及到自己的家人，心中难免有些意难平。 坐在旁边的魏玄第一个察觉到徐明菲情绪变动，一看到她这个样子，也不顾马车中还有阿铭在，一把将人揽到自己的怀中，万分心疼地低声安抚道：“明菲莫哭，有我在，有我在这里。” 第七百六十一章 坦白 徐明菲只是一时激动，心绪有些起伏，眼眶发红而已，其实并没有真的哭出来。 可伏在魏玄怀中，听着对方那带着疼惜的安慰声，一向坚强的她不禁难得的露出了几分软弱，将自个儿的头又往对方的胸口深处埋了埋，以此平息自己的情绪。 揽着人的魏玄一开始确实有些着急，不过很快就发现徐明菲并没有真的哭起来后，心中顿时一松，只是眼角瞄到一旁坐着的阿铭之后，心中一转，一边轻抚着徐明菲背部，一边出声安抚道：“明菲别哭了，前些日子你担心家人整夜睡不着觉，本就精神不济合该好好休养才是，若是继续哭下去，别你爹和你大伯父那边没能解决困境，你就先倒下了。你放心，有我在，就算别人不念情分不管徐家，我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阿铭就坐在一边，本来就因为徐明菲疑似哭泣而慌得颇有几分手足无措之感，这会儿又听到魏玄这般夹枪带棒意有所指的话，面上当即就是一急。 未免徐明菲误会了自个儿和庆王，阿铭不由连忙巴巴地出声道：“哎、哎哎，徐三小姐你别哭，别哭啊！师父他老人家瞒着你也是有苦衷的，并不是真的有意让你着急，要真的想要一直瞒着你，后头也不会特意差人去淮州接你了，只是运气不好恰巧跟你错过了……” “苦衷？”徐明菲听到阿铭的话，终于将头从魏玄的怀中抬起了一点点，也不欲多说关于在范家发生的那些糟心事儿，只眼眶微红地道，“你们有什么苦衷？难道你敢说，当初顾善去淮州找白爷爷，不是为了这次的盐政之事？” 若是之前她还不太明白顾善为什么不但是白老先生的故交，还悄悄地隐瞒身份千里迢迢地从京城跑到淮州来找人，可在确定了白老先生的身份之后，她就全都想通了。 顾善的亲娘是大熙的公主，当今圣上的妹妹，虽说两人不是一母同胞，但鉴于这位公主十分会做人，与圣上和穆皇后的关系都十分融洽。 庆王作为当今圣上的亲叔叔，说来也是顾善正经的长辈，论起亲戚辈分来，顾善还该称呼白老先生一声外叔祖。 圣上有意请隐世在外的白老先生出山主理盐政一案，让外人来寻他未免打草惊蛇引人注目，可让沾亲带故的顾善出面，那就方便得多了。 仔细想想，顾善是在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出事之前就抵达的淮州，这样算起来的话，圣上岂不是早就有心查办盐政这一块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徐明菲立时心中一凛，面上不显，飞快地瞄了一眼正一脸着急地望着自己阿铭，而后垂下眼睑，将心中的这点猜测给掩了下去。 阿铭不知徐明菲心中的波动，面对着对方的质问，挠了挠自己的头，想着都已经被人给堵上门了，再多遮掩也没意思，便避开了不能多说的那些部分，挑着能说的地道：“师父早已远离朝堂，本来这一辈子都没打算再回京城的，那顾六爷找上门来的时候，师父一开始就是拒绝的，只是顾六爷太能缠人了，说自个儿身上带着皇命，就死赖着不肯走，后来……后来你们徐家出了事儿，加上还有一些其他的情况，师父瞧着有些不太对，就先跟着顾六爷去查看了一下情况。本来他老人家确实也没想多瞒着你的，想着等了解好情况之后，就跟你通气，谁知道那边的事情有些棘手，师父被缠住了好一阵子，没能及时脱身，等到后来腾出收来了，才知道徐三小姐你就离开淮州了……” 说到这个，阿铭也觉得有些委屈，不过委屈的同时，也确实有些心虚。 不但他心虚，他师父也一样心虚，颇有些不敢面对徐明菲的意思，不然当初就不是差人去淮州接徐明菲，而是让他亲自去了。 毕竟当时确实是他们考虑不周，没有先跟徐明菲留个口信就走了。 后来药铺那边也给他们传了信，说是他们离开淮州没多久，徐明菲那边就好像出了什么事儿，一直差人来寻人，看上去还挺着急的。 这联系时间算一下，徐明菲着急来找他们的时候，不就是淮州传出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出事的那段时间嘛！ 虽说那个时候徐明菲定然想不到他师父就是庆王这件事，但人家那么着急的找人，他们这边却迟迟没有消息，换了谁都肯定会心焦。 徐明菲本身心中有气，可听着阿铭的解释，得知白老先生答应主理盐政一案，竟然还有徐家的因素掺杂其中，纵然知道阿铭定然耍了滑头夸大了事实，可想到庆王自打来了信阳府主理盐政之后，对徐家上下的几番维护，心口憋着的那口气不禁渐渐消退了。 要说白老先生一开始不愿意接手盐政之事，徐明菲是相信的。 就白老先生平日那种不可以常理判断的性子，以及往日对于达官贵人之类的人没什么好脸色的脾气，盐政这种牵扯甚广的麻烦事儿，他肯定是不喜欢的。 至于为什么最后答应接手…… 徐明菲瞥了阿铭一眼，也聪明地没有过多深究，就干脆按照对方的说法，当做白老先生是因为担心徐家才会出手了。 “白爷爷如今在哪里，我想见见他。”徐明菲从魏玄的怀中起来，坐直了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阿铭，大有一番阿铭不老实交代，就不会放过对方的姿态。 阿铭被徐明菲盯得头皮发麻，颇有几分沉受不住的意味儿，也不顾上自个儿的师父了，只得老实道：“师父现在就在城中的一处别院中，徐三小姐你若是方便，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说罢，阿铭还扯着嘴角，带着几分讨好地再一次道：“其实师父他老人家也一直都惦记着徐三小姐你，若是知道你来了信阳府，一定会很高兴地！” “我也一直都惦记着白爷爷，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现在就去找白爷爷好了。”徐明菲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心中一松，当即见好就收，不再多言，只简单地送了阿铭一颗软钉子。 阿铭自知理亏，也不敢多计较，张罗着准备回别院。 他本来想偷偷地差一个护卫提前回去给庆王通风报信一番的，只是在徐明菲那好似看透了一切的目光之下，硬是没找到机会，只得一边老实坐在马车中往别院而去，一边暗暗地祈祷庆王自求多福了。 第七百六十二章 见礼 徐大爷选择的落脚处取的是闹中取静之地，往来的闲杂人等并不多，实际上距离庆王等人所住的别院也并不是很远。 阿铭自知理亏，见找不到机会去给自个儿师父通风报信之后，也没有回自己马车，而是老老实实地与徐明菲和魏玄待在一处。 自打在淮州与徐明菲分开，阿铭与白老先生这边确实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事关朝廷大事，不能说的阿铭不说，徐明菲也聪明的没有问，而能说的阿铭就在去别院的路上挑着说了不少。 听着阿铭说话，徐明菲面上不显，可耳朵却早早地竖起了起来。 就这样，马车一路疾行，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在城东的一处别院停了下来。 信阳府与京城那边的大体规划相似，城东居住的都是城中有身份有名望的贵人，白老先生所住的别院，还是安宁伯的府提供的。 说起这个，又是一个让信阳府众多希望巴结上庆王的人羡慕嫉妒恨的一件事。 信阳府的人都知道，宁安伯府名头上担着个伯府爵位，实际上一家子在朝中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若不是宁安伯和他的几个儿子会经营，向来与人为善，这伯府只怕早就落魄了。 要不然当初汪如玉也不能凭着自个儿晋宁郡王妃的名头，就能给宁安伯府的人难看。 可谁也没有想到，往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宁安伯府居然搭上了被圣上钦点主理盐政一案的庆王，让庆王住进了属于宁安伯府的宅子。 要知道，自打庆王来了信阳府，这信阳府中有幸能见到这尊大佛的人可谓屈指可数，宁安伯府这一手，可是羡煞一干人等。 庆王摆明了专心查案不见其他不相干的闲杂人等，那些想要巴结庆王的人明面上走不通路，背地里掉头使劲儿往宁安伯府身上使劲儿，别的不求，只求宁安伯府的人能够牵一下线，跟庆王搭上点关系。 因此，近来这一两个月，宁安伯府门前可谓车水马龙，平日里亲近不亲近的人家，但凡能说上话的人，全都一股脑儿地跑来凑热闹了，倒是搞得宁安伯府上下颇有应酬不过来的感觉。 徐明菲一行人去往别院之路，正好经过了宁安伯府的大门，目睹了宁安伯府那热闹了场景。 “徐三小姐，到了。”马车一停稳，阿铭便率先下了马车，殷勤地为徐明菲撩起了车帘。 他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更殷勤一点抚徐明菲下马车的，只不过有魏玄这个护花使者在，哪里有他多表现的功夫，连手都还没来得及伸出去，就直接被紧跟着下了马车的魏玄挤到了一边。 看着一身贵气的魏玄将徐明菲小心翼翼地扶下马车，被挤到一边的阿铭龇了龇牙，也不敢吭声，颇有些没趣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转身为二人引路。 负责守门的侍卫都认识阿铭这个庆王身边的第一红人，见阿铭出去一趟居然还带了人回来，虽说心中有些好奇，但都十分有分寸地没有多做询问，干脆利落地给放了行。 既然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出于某种不可说的心态，阿铭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彻底抛开了要去给白老先生通风报信的念头。 一行人走进大门，绕过影壁之后，也没去正堂，由阿铭领着直往书房而去。 这要换了其他人，这么大大咧咧地往庆王的书房去，那是绝对不行的。 可有了阿铭这个总所周知的庆王身边第一红人引路，一行人通往书房的路可谓是畅通无阻。 别说有人上前询问了，就连他们都走到书房门口了，外头候着的侍卫见着阿铭了，居然都没有先往里头通报一声的意思，还十分熟稔地帮着打起了竹帘，方便众人往屋子里走。 看着眼前这一幕，原本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庆王，而稍微有些紧张的徐明菲，突然就放松了一些。 别的不说，阿铭在外头的身份变了，可对方那行事作风，看着还是跟以前一样，唯一的区别，可就是多了个打帘子的侍卫。 “师父，我回来了。”阿铭一走进书房，还没看清楚里的情况，就开始出声喊道。 庆王，也就是白老先生，这会儿正坐在书案之后研究刚从京城那边送来的信件，听到阿铭那熟悉的声音，眉头一皱，眼皮子一撩，就没好气地开口道：“你个臭小子，我不是说了好多遍，在这里不要叫我师父，要叫王……” 后面那个爷字还没能说出口，原本还板着一张脸的庆王看着从阿铭身后走出来的徐明菲，立时惊得一下就从书案后站了起来，猛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磕巴道：“明、明菲丫头，你、你怎么来了？” “臣女徐明菲，拜见王爷。”徐明菲也不回答庆王的话，挺着背脊，错开阿铭，往前一步，作势要给庆王行礼。 庆王看到她这个动作，身子当即一抖，以一种他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少有的速度，一个箭步从书案后头冲了出来，冲着徐明菲大喊道：“打住打住，明菲丫头，你别这样！” 虽说庆王的反应已经够快了，但两人之间到底隔了一个书案，在他冲到徐明菲这边之前，徐明菲就利落地行礼完毕了。 “哎呀，你这丫头，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庆王看着一本正经向着自己行礼的徐明菲，有些牙疼的吸了一口气的，回头看到还傻站在一边的阿铭，当即就甩了对方一记眼刀，火道，“你这小子，平日里就知道耍嘴皮子，这个时候怎么跟个木头桩子一样了，也不知道拦一拦！” 阿铭对上庆王的怒火，缩了缩脖子，呐呐道：“我、我这不是也没来得及嘛……” “动作这么慢，要你这个徒弟何用？”庆王一边伸手将徐明菲拉起来，一边吹胡子瞪眼地对着阿铭道。 “刚才还让我不要叫师父，这会儿又自个儿叫我徒弟了……”阿铭这会儿也不敢太过贫嘴，只能小声地嘟囔道，“自个儿心虚，就火撒到我的头上，真怂……” 第七百六十三章 冰释 阿铭自认为已经说得很小声了，可偏偏庆王耳朵尖，一下就把他那些嘟囔的话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臭小子你说什么？”庆王身子一转，抬手就给了阿铭脑袋一下。 事关自个儿的颜面，怂什么的，不管是作为庆王，还是作为徐明菲的忘年交白老先生，那都是不可能承认的。 “哎哟！”阿铭吃痛一声，捂着自己的额头，带着几分孩子气地嘟了嘟嘴，看着庆王敢怒不敢言，只得愤愤地将头偏到了一边。 “你个不孝徒！”庆王瞪了阿铭一眼，看着已经站在书房中的徐明菲，这会儿可没多少闲工夫跟对方闲扯，再次朝着对方甩去一记眼刀之后，立马就跟变脸似得，对着徐明菲换了一张笑脸，语气亲切地道，“明菲丫头，你我之间的交情，无须那般客套，咱们往日是什么样子，今后还是什么样子就行了。” “那怎么行？”徐明菲虽然顺着庆王的动作重新站直了身子，却依然中规中矩地道，“正所谓礼不可废，王爷身份高贵，臣女不敢妄为。” “什么妄为不妄为的……”庆王看着表明态度要谨守本分的的徐明菲，只觉得自个儿头皮发麻得厉害。 那股从看到徐明菲开始，就从他背脊处冒出的那一丝丝的凉气，不但没有丝毫的消退，反而有几分越来越厉害的迹象。 在这明明已经过了三伏天的日子，着实让他打心底里感受到了一丝异于常态的寒冷。 “明菲丫头……”庆王搓了搓自己的手，先是带着几分小心地看了看徐明菲，而后眼角终于瞄到了紧随着徐明菲身后走进书房的魏玄，不由双眼微微一眯，略显狐疑地看着魏玄道，“这位是？” 魏玄见庆王终于注意到了自己，也没有隐瞒自个儿身份的意思，大方的上前一步，对着庆王行了一礼，道：“戚远侯魏源之子魏玄，拜见王爷。” “戚远侯府的魏玄？”庆王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抬眼将魏玄重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摸着自己的胡子缓缓道，“我记得戚远侯带着自己的儿子去西北那边打仗了，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这里？” “咳！” 庆王这边话音刚落，还不等魏玄回答，站在一旁，刚刚还在生闷气的阿铭立时回过了头，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咳嗽声。 毕竟是做了那么多年的师徒，尽管庆王与阿铭时不时就要斗斗嘴，但默契却是一点都不少的。 听到阿铭这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庆王下意识地就回头朝着对方看了一眼。 结果这一看，就看到阿铭对着他，贼眉鼠眼地朝着徐明菲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庆王年纪不小了，可脑子却不糊涂，不然当即圣上也不会将盐政这样的大案交到他的手中。 看到阿铭这个模样，庆王立时就反应了过来，也不追问魏玄的事情了，只冲着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又将注意力转回了徐明菲的身上。 “明菲丫头，以咱们之间的交情，老头子也不来那些虚的，你有什么不痛快的尽管说，毕竟是老头子我隐瞒再先，不管怎么样老头子都受着。”此时的庆王半点王爷的架子也没有，冲着徐明菲拱了拱手，那模样与当初以医者身份与徐明菲相交的白老先生一般无二。 徐明菲心中的气，其实在阿铭向她讨饶之后已经消了一大半了，之后又在坐着马车来的路上，听着阿铭说了那一大通的话后又消去了几分，待到真的见到庆王之时，平静下来了的她心中已经没多少气了。 毕竟，若是易地而处，她也不见得能将自个儿的身份秘密全都告诉白老先生。 更何况若是不知道白老先生的身份也就罢了，明明知道对方不但是当今辈分最高的王爷，还是掌控盐政一案的主审人员，她于情于理都不应该与对方闹僵的。 因此，见到庆王主动服了软，徐明菲也没有傻乎乎地继续硬顶着，当即就轻哼一声，嗔了请王一彦，福了福身子，顺势道：“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若是再拿乔倒是臣女的不是了。臣女一心将白爷爷当做好友知己，向来对白爷爷以诚相待，不知白爷爷是否也是这样看待臣女的？” “这是自然的！”庆王赶紧点头。 徐明菲抬头瞥了庆王一眼，又道：“敢问王爷是以什么身份回答臣女的，是庆王，还是白爷爷？” “当然是你的白爷爷了！”庆王好不容易才见徐明菲的态度有所松动，当然是不能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连忙又接着道，“明菲丫头，庆王就是你的白爷爷，白爷爷就是庆王，身份称呼不过是个名头，咱们俩的交情可不会因为这个而改变的。” “当真？”徐明菲似有不信地道。 “比珍珠都还真！”庆王连连点头，见徐明菲面带怀疑，立刻指着一旁的阿铭道，“不信你问那小子！” 该问的徐明菲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问清楚了，这会儿自然不会又重复一遍浪费功夫，只直勾勾地看着庆王道：“那就先不提您隐瞒身份一事，就说说您不告而别离开淮州的事情好了。” “这个……”提起这个庆王面上就不禁露出几分心虚，只是心虚归心虚，之前还能找各种借口逃避这一事实，恩，可如今都当着徐明菲的面了，他就是想躲也没有地方，只能干笑了一下，硬着头皮道，“明菲丫头，这件事情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说来也怪顾善那个臭小子，传个消息也没传个实诚的，本来我以为很快就能回淮州，谁知道这一走……就、就被拖住了……” 说罢，庆王又偷偷瞄了徐明菲一眼，见徐明菲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又赶紧道：“不过也还是怪我，没提前给你留个口信，后来药铺那边也给传来了消息，说是你有急事找我，只是等到我收到消息，派人去接你的时候，你已经离开淮州了。明菲丫头，你要相信，撇开隐瞒身份这件事情，其他的我绝对是对你以诚相待的。不但是对你，还有你们徐家，我都是想着的。” 第七百六十四章 剑指 到了这种时候，瞧着庆王都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了，阿铭自然也没有继续傻站着，立刻就顺着庆王的话接口道：“徐三小姐，这点我能保证，你们徐家出了事儿，师父除了差人去淮州接你之外，还一直暗中照顾你们家信阳府这边的宅子，就连锦州那边师父也没忘记。” “锦州？”徐明菲听到这两个字，心中不禁一个咯噔，也不顾上继续假装生气了，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庆王道：“难道我三叔他们出事了儿？” “确实出事了……”庆王顿了一下，见徐明菲面色微变，便赶紧添了一句道，“不过幸亏我派的人去得及时，你三叔那边虽说受了点惊吓，但并没有大碍。” “真的没有大碍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徐明菲听到庆王的话，紧绷的心不由一松，同时心里头也稍稍有些自责。 徐家出事，她偷跑离开淮州，尽管并没有回锦州去找徐三老爷的打算，但心中一直都记挂着那边的，也担心过锦州那边会不会出事。 只想着徐家在锦州经营多年，徐三老爷也是个能顶得住事的人，而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目前也并未被圣上定罪，就算有人想要落井下石，稍微有点脑子的也不会这么着急的下手，估计锦州那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就暂且将心中的担忧压了下去。 毕竟如今这个时候，不管是她还是徐大爷，身边的人手都不太足，着实有些分身乏术。 原本她见徐大爷这几天似乎没有先前那么忙了，琢磨着要跟徐大爷商量一下，要不要悄悄地派人去锦州那边看一下。 没想到她这边还没来得及行动，庆王就先给了她这么个消息。 庆王见徐明菲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在一直揪着他不放，先是不着痕迹的给了一旁的阿铭一个赞赏的眼神的，而后才对着徐明菲回道：“就是前不久的事情，我也是刚刚在你们来之前才得到了这个消息，我派去锦州那边的人已经带着想要谋害你三叔一家的人回信阳府这边了。” 说罢，庆王便简单的将锦州徐家那边发生的事情对着屋中众人叙述了一遍，当然也没有忘记的提到被全嬷嬷和葵儿藏起来的那个匣子。 阿铭今儿一大早就出了门，并未遇上从锦州回来的那些人，听到庆王的话也显得颇为惊讶，摸着自己的下巴，啧啧道：“之前咱们也只是隐隐听到点风声，为了防范于未然才派人去的锦州，没想到那些人胆子居然真的那么大大！师父，那两个准备谋害徐三老爷的人是什么来头，她们俩藏起来的匣子又是个什么东西？” 阿铭问出来的话，正是徐明菲想要知道的。 因此，她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只是眼带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庆王。 “还能是什么东西，自然是用来栽赃陷害徐大和徐二的玩意儿了。”此时庆王也没有与阿铭计较称呼这个问题了，只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视线在屋中几人身上扫了一遍，着重在魏玄身上看了看，这才又继续道，“至于那两个人……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应该是京城那边的人。” 栽赃……京城…… 听到这些字，徐明菲其实并没有太过意外，只是下意识地抿了抿嘴角，面上不显，心中却不禁有些后怕。 徐家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亏得庆王先一步派了人过去，要不然徐家一旦被人栽赃成功，就算有圣上的新人，只怕也会不妙了。 而且朝中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首当其冲锒铛下狱，这背后若是没有人当推手，谁都是不信的。 而能够在这种事情上使上力的，总归是脱不开京城中那些个位高权重之人。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才是这幕后黑手。 这一瞬间，徐明菲的脑海中飞快地浮现出京城中各个权贵之间的关系网，尤其是将与徐家不和的人家上画上了重点。 而这重中之重，就是最与徐大老爷不对盘的张阁老。 自打京中传出徐大老爷可能会接任吏部尚书一职之后，除了没有捞到好处的那些人之外，对此最为不喜的就是张阁老。 想到这里，徐明菲看了庆王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王爷，那您知道，那两人要栽赃我们徐家的人，是谁派来的吗？” “还叫我王爷？”庆王没有回答徐明菲的问话，反而斜着眼睛道。 徐明菲楞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嘴角微微一弯，冲着庆王福了福身子，顺势道：“是我的不是，白爷爷。” “嗯。”重新听到白爷爷这三个字，庆王面上露出了几分舒坦之色，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绕弯子，直接道，“那个全嬷嬷和葵儿，都是京城中一个叫崔立荣的人派去的。” “崔立荣？”徐明菲闻言微微一惊，“崔映红的舅舅？” “没错。”庆王点头，看着徐明菲道，“怎么，你认识？” 徐明菲点点头，轻声道：“崔姨娘虽然是三房的人，但是她从小卖身入我们徐家，伺候我三叔多年，突然冒出了个做官的舅舅，我自然是有关注几分的。当初我在京城的时候，那个崔立荣就时常借着崔姨娘的名头来我们徐家，只是我大伯母不怎么喜欢这个人，除开头几次之后，后面都没有出面接待了，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回想起当初在京城市崔立荣想要跟徐家套近乎的模样，徐明菲面色不禁头难看，想必那个时候崔立荣就居心不良了，指不定来徐府寻亲找映红一事，也是在对方的算计之中的。 “一个小小的指挥使，做出这种事情也定然是受人指使的。”庆王见徐明菲面色不好看，又开口道，“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已经传了信，让京城那边将崔立荣制住，他背后是受谁指使的，审一审就会明白了。” “多谢白爷爷。”徐明菲转过身子，再次冲着庆王正式地行了一礼，语带感激道，“若不是有白爷爷出手相救，我三叔就要遭遇不测，而我们徐家也要被人污蔑了。” “都和你说不要跟我这般见外了。”庆王见状，赶紧伸手将徐明菲给扶了起来，“且不说你我相识一场，你家遭逢大难我既然有能力就不能不出手相助，你大伯父也是简在帝心，向来尽忠职守，忠于朝廷，我身为王爷，说什么也不能看到朝中栋梁被人随意诬陷。” 第七百六十五章 商议 漂亮的场面话谁都会说，可真的将事情落到了实处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庆王对于整个徐家的照顾，徐明菲都是看在眼中的。 若非这次是庆王出面主理盐政一案，就算徐家上下这次能够顺利洗刷冤屈逃过一劫，恐怕也会或多或少出点一些不可避免的乱子。 徐明菲与庆王相交的时日虽说算不上很长，但对于对方的性情却了解颇多。 见庆王都这般说了，也就将内心深处的感激暂且压在了心里，没有继续话挂在嘴边，而是决定将来若是庆王有任何需要她或者他们徐家的地方，她一定会竭尽所能出手相助。 之前徐明菲就从徐大爷口中得知了在京城中被圣上下令关押进大牢的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其实并无大碍，如今又听到庆王亲口肯定徐大老爷简在帝心，深受圣上的信重，着实又让她的心跟着安定了几分。 说完了锦州那边的事情，庆王瞧着徐明菲已经彻底不再提起他隐瞒身份这件事了，心中放松之后，就关心起了徐明菲离开淮州一事。 关于林太太和林栋两人的算计，徐明菲确实觉得恶心，可对方是周氏的亲姐姐和亲外甥，而周氏又是范家的当家主母，就算不念周氏的面子，就冲着极力维护她的范老太爷等人的面子，她也不好将这种丑事告知与众人。、 更何况林太太和林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之前她只是在范府受制于人没工夫腾出手来料理这对母子罢了，待到事情结束，她自然不会放过对方，实在是用不着在庆王面前提起这两个人。 因此，对上庆王的询问，徐明菲也没有说得太过详细，简单地提了几句之后，就一笔带过了。 毕竟比起已经被魏玄派人去教训警告过了的林太太和林栋，还是远在京城的徐家众人更加重要一些。 尤其是在庆王开口询问徐明菲过段时间是否愿意与他一同上京之后，徐明菲更是立刻就将远在淮州的林栋和林太太抛诸脑后。 “回京？”徐明菲双眼微睁，目光紧紧地盯着庆王，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急切开口道，“白爷爷信阳府这边的事情办完了吗？” “嗯。”庆王摸着自己的胡子点了点头，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大致上办得差不多了，大部分人可以先回京城，留下一小部分在这边待命就行。其他该抓的，该找的都弄齐了，还有一些人还没有审完，不过那些人我没打算就在这里审，需要将人押回京城之后再做定夺，毕竟……” 庆王顿了一下，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完。 只不过就算他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完，徐明菲也能够猜到一二。 盐政一案牵连甚广，背后说不定还有朝中重臣的影子，确实是没有办法仅仅是在信阳府就能彻底查清的。 不过瞧着庆王的神色，徐明菲估摸着庆王心里应该有数，而且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能够证明清白的可能性很大大。 虽说碍于某些顾忌，徐明菲不能明着开口询问庆王，但只要想到这个可能，她的心中就不由升起一片火热。 魏玄显然也察觉到了徐明菲此刻的心情，他也没开口说话，只是趁着庆王这阿铭没有注意之时轻轻地拍了拍徐明菲的手，以此表达了自己的安抚之意。 感受到魏玄的用意，徐明菲又想起魏玄即将赶去京城与魏源一同班师回朝的事情。 本来她还想着恐怕这次又要跟魏玄分开一段时间了，可听了庆王的话后，她大概算了一下日子，若是到时候她跟着庆王一同回京城的话，那她与魏玄分开的日子又会大大缩减一节了。 “怎么样，明菲丫头，你到时候要跟我一起回京城吗？”见徐明菲半响没开口回答，庆王又出声问了一遍。 至于坐在徐明菲身边的魏玄，庆王是一个字都没有多问。 他虽然人在信阳府，但朝中的事情也是知道的，戚远侯魏源在西北大胜，即将班师回朝这件事情，早已在朝中上下传遍了。 “若是白爷爷不嫌弃，我自然是愿意的。”徐明菲回神，对着庆王点了点头，而后想了一下，又道，“白爷爷应该也知道，我大堂哥受圣上旨意，也悄悄的来了信阳府，不知到时候，他是跟我们一起回京城，还是继续留在信阳府？” “你大堂哥啊……”庆王摸着胡子的手一顿，面上忽地就露出了一丝小小的尴尬。 徐大爷自打来了信阳府，都是与阿铭接触的，庆王确实知道徐大爷这一号人，只是一直没有见过对方而已。 听到徐明菲突然提起徐大爷，庆王还以为这又是对方要跟他算账的一点，脑子稍稍一转，连忙开口描补道：“你大堂哥不错，年纪轻轻办事利落，我之前帮着其他事情没空，这几天正腾出手来找时间见一见他，不过没想到却是先见到了你。嗯，既然都这样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让人去把你大堂哥叫来好了。” “现在？”徐明菲闻言先是一惊，随后看到庆王那带着几分心虚的神色，心中一动，便了然一笑，点点头道，“我大堂哥倒是一直都想见见庆王殿下，不过若是他知道庆王就是白爷爷，恐怕也要大吃一惊的。” 庆王干笑一声，没有接话，立刻就张罗着让阿铭去请徐大爷过来。 站在一旁的阿铭听到庆王的吩咐，心里也觉得委屈得很，他这才刚从徐大爷那边离开多久啊，就又要掉头回去请人…… 一想到待会儿见到徐大爷之后该如何跟徐大爷解释今天的情况，阿铭就苦了一张脸，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只可惜不管他再怎么头疼的，此刻作为他是师父，庆王不但对他半分怜惜都没有，见他出门的动作慢了点，还瞪着眼睛催促骂了几句。 就这样，等到一头雾水的徐大爷被阿铭急急忙忙地接过来后，看着与庆王坐在一处谈笑风生的徐明菲时，第一个反应不是吃惊，而是用力地捏了自己一把，看看是不是自己最近太累，大白天就做起了梦。 第七百六十六章 圣意 徐大爷自幼接受徐大老爷的亲自教导，人品文采不说，早早的考中进士入朝为官，这几年不说办了什么大事，但阅历的确是比以前丰富了许多。 可饶是如此，在得知庆王竟然是以前与徐明菲有忘年之交的白老先生时，身心还是受到了不少的冲击。 不过待到这份冲击稍微缓过来了之后，他那灵活的脑袋瓜子立刻就联想起了自打庆王主理盐政一案之后，徐家上下受到了种种明里暗里的维护。 之前他还琢磨着是不是圣上暗地里交代的，如今看着与徐明菲坐在一处笑得颇为和善的庆王后，他就明白了。 “大堂哥，白爷爷过段时间就要启程回京城了，我准备跟着他一起回去，你呢？”待到徐大爷的表情终于恢复了平静之后，徐明菲这才忍着笑意问道。 “回京？”徐大爷先是楞了一下，随即立马瞟了一眼坐在上首处的庆王，没有立刻回答。 比起徐明菲，作为这次特意被圣上暗地里派来协助查案的徐大爷对于案情自然知道得更多一些，也明白庆王要准备回京，就意味着盐政一案不说已经查得水落石出，也绝对是已经查出了关键。 如果可以，徐大爷当然是愿意与庆王一同回京的，只是他此次出京，本就是圣上秘密授意，外头的人都以为他一直被关押在京城的大牢之中。 庆王主理盐政一案惹人注目，若是他不小心被人给认出来的话，那…… 徐大爷干笑着扯了扯嘴角，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徐明菲也不过想到事情很快就会结束，心中一时高兴才会问出这句话，待到看到徐大爷面有难色之后，这才想起徐大爷来信阳府一事不宜曝光，面上笑容不由微微一收，心中生出几分对自个儿的懊恼来。 坐在一旁的庆王注意到了身旁这对堂兄妹之间的气氛变化，心思一转，心中顿时敞亮，双眼微微一眯，伸手抚了抚自己已经有些花白了的胡子，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语气随和道：“明菲丫头你莫急，早上的时候我已经接到京城的来信了，圣上有意让你大堂哥先行回京，咱们这边还需要整理一下，恐怕他是等不到我们一起回京的。” “王也是说圣上让微臣提前归京？”徐大爷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微微一惊，面上不禁露出几分紧张之色，也顾不得心头的那点纠结，连忙开口追问道，“可是京城中发生了什么变数？” 不但是徐大爷紧张，旁边的徐明菲听到这里，心也不禁跟着提了起来，扭过头，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庆王。 庆王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一句缓和气氛解围的话就热得两兄妹如此紧张，抚摸胡子的手不由一顿，带着几分尴尬地轻咳一声，这才道：“你们俩别急，京城那边没有发生什么变数，就是小徐你出京已久，这边事情也差不多办完了，为了以防万一，圣上才让你提前归京……” “原来如此。”徐大爷听到庆王的这番解释，心中一松，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既然圣上有命在先，徐大爷就用不着纠结能不能与庆王和徐明菲一同回京之事了。 不过也因为这个，在庆王这边用过午膳之后，惦记着赶紧回京一事的徐大爷也没有多待，向庆王告辞之后便急匆匆地回了之前的落脚处。 徐明菲和魏玄见状，也十分聪明地告辞，一同离开了庆王这边。 对此，庆王也没有强留，叮嘱着徐明菲主意安全之后，就亲自将人送出了府外，随同一起送人的阿铭还不忘让徐明菲收拾好行李之后通知他，他也好出面帮忙搬东西。 有魏玄在，这点小事实际上是用不上阿铭的，只是人家一片心意，徐明菲也没有扫兴地婉拒，只笑着点头应是。 倒是一旁的魏玄，在扶着徐明菲上了马车之后，朝着阿铭投去一记没什么温度的冷眼之后，才身手利落地上了马车。 同时，也不忘将车帘放下，阻挡了马车之外人的视线。 阿铭早在带着两人来见庆王的路上就受到过魏玄不少的冷眼，对于对方这个模样，也不怎么在意，只是没趣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待到徐明菲与魏玄乘坐的马车缓缓离开之后，阿铭打了个呵欠，转身就准备回府。 今个儿一大早就起床，又来回折腾了好几通，饶是他年轻力壮，也觉得有些疲惫了。 可不料他这身子还没转完，一只耳朵便被人给拧住了，不禁发出一声痛呼，扭过脖子冲着始作俑者道：“哎哟！王爷，您老人家这是干什么啊？” “你还有脸问我干什么？”庆王面上那之前对着徐明菲的笑容早已收起了起来，横眉怒眼地看着阿铭，也不管府外门口守着的那些侍卫，毫不客气地道，“你个臭小子，也不打个招呼就将人给带了回来，是不是想看我的笑话？”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阿铭一边捂着自己被拧着的耳朵，眼角瞟着门口那几个面上一派镇定，实际上注意力全都集中过来的侍卫，连忙压低了声音讨饶道，“师父，您老人家好歹给我点面子，这外头那么多人看着呢！我也想提前给师父您通风报信来着，可徐三小姐眼睛多利啊，她一直盯着我不放，我……我就没找到机会。” 说完，阿铭还挺了挺自己的胸膛，表示自己真的十分无辜。 “狡辩！”可惜庆王压根不吃阿铭这一套，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多言，直接拧着阿铭的耳朵往府里走去，一副要好好算账的模样。 阿铭受制于人，痛呼讨饶几声不起作用后，未免继续丢脸，只得苦着一张脸闭上了自己的嘴，掩耳盗铃般地伸出手遮住了自己半张脸。 且不说阿铭被庆王这么算账折腾，接下来的几日，徐明菲等人都进入了忙碌的状态。 徐大爷要回京，魏玄要赶去与班师回朝的戚远侯汇合，徐明菲也要搬到庆王这边暂时住着，以便过段时间一同回京，三人相聚的时间不长，就又到了即将分别的时刻。 第七百六十七章 保管满意 经过几人的商议，魏玄与徐大爷一同从信阳府出发上京，只不过半途中魏玄就要与徐大爷分开，转而去与率领大军班师回朝的戚远侯魏源汇合。 不过在此之前，两人都十分默契地先帮徐明菲整理好，然后帮着搬去了庆王所在的别院中。 待到确定徐明菲在庆王的别院中一切安妥之后，魏玄和徐大爷这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启程回京了。 临行之时，徐明菲特意坐着马车送两人出城。 信阳府收到盐政一案牵扯，城中无论男女老少，相比起往日的悠闲热闹，都变得收敛了不少。 虽说近期庆王已经将这边的情况查得差不多了，并且已经准备回京面圣，但信阳府这边依旧有些紧张，估计得等庆王一行人彻底离开信阳府之后，情况才会有所缓解。 “近来天气开始转凉，你们一路上京，记得添加衣裳，可别再路上病了。”徐明菲交代一声，转头示意红柳将早已准备好的两个小包袱拿出来，分别送到了魏玄和徐大爷的手上，轻声道，“这是我昨天晚上赶制出来的几种药丸，每种上面都写好了应对的症状，若是遇到不舒服的时候，又来不及看大夫，就先吃着缓一缓。” “昨天晚上赶制的？”徐大爷伸手接过小包袱，看着徐明菲略微有些泛青的眼底，眉头微微一皱，颇为不赞同地沉声道，“三妹妹你前几天就已经做了不少让我们带上路的药丸了，怎么大晚上不睡觉还熬夜弄这些？你之前为我与魏兄准备的东西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如此继续费神，合该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站在一旁的魏玄虽然没有说话，但他面上的表情却与徐大爷如出一辙，充分的表达了他此时的态度。 徐明菲见两人这个样子，连忙撒娇讨饶道：“哎呀，我这不是突然想到之前准备的还不够充分，怕你们路上不方便嘛！大堂哥你就别说我了，我自己知道分寸的，而且昨天晚上也没有熬夜，就是比平时稍微睡得晚一些罢了。” “只是晚一些？”徐大爷直直地看着徐明菲那泛青的眼底，明显不怎么相信。 “真的就只是晚了一些……”徐明菲点点头，忍着心虚回道。 “你……”徐大爷还欲再说。 只是这次话刚起了个头，就被魏玄给打断了。 “徐兄，明菲妹妹也是出于关心，你就别再说她了。时辰也不早了，若是在不启程，晚上咱们就到不了投宿的地方了。”向来体贴的魏玄出声道。 见魏玄出面帮自己说话，徐明菲双眼微微一亮，连忙附和道：“就是就是。” “你们……”徐大爷看了一眼冲着自己面露讨饶的徐明菲，又回头看了一眼一本正经帮忙说话的魏玄，最终长叹一声，也懒得再多说了，再一次交代徐明菲好好照顾自己之后，就识相地走到一边，做出一副检查行李马匹的模样。 看着这番动作的徐大爷，徐明菲和魏玄心照不宣地对视一了一眼，各自面上都不禁泛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不过魏玄到底是男人，很快就收起了那点小小的羞涩，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他稍稍往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微微低头，看着徐明菲那长长的睫毛，忍着伸手抚弄一番的冲动，柔声道：“我已经问过王爷了，你们最多再信阳府待半个月就会启程回京，按照我爹那边的时间安排，估计到时候我会比你提前进京。” “嗯，我知道。”徐明菲轻轻地应了一声。 这件事情魏玄其实之前就已经跟她说过一遍了，只是听着对方再说一遍，她也不嫌烦。 魏玄看着徐明菲那乖乖听话的样子，心中微动，眼睛飞快地扫视了周围一圈，重点在徐大爷那边瞄了几眼，确定徐大爷背对着两人这边后，便大着胆子飞快地抓住了徐明菲的手。 至于周围的下人。 嗯，一个个早就十分识趣地低头地低头，看脚尖地看脚尖了，完美地坐到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没有一个傻乎乎的将眼睛放到主子身上的。 “你……”突然被人抓住了小手，徐明菲下意识地低呼一声，而后意识到徐大爷就在不远处，硬生生地将口中剩下的呼声给隐了下去。 照理来说，这光天化日之下，冲着魏玄的这般动作，她应该立刻甩开对方的手才对。 可一想到魏玄马上就要离开信阳府，两人又要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面，徐明菲就不禁心底一软，到底没能硬下心肠，只朝着对方投去一记娇嗔的瞪眼。 接收到徐明菲瞪眼，感受着掌心对方那嫩白的小手，魏玄心中不由一荡，指尖不受控制地捻了捻，使指腹感受到了更多的柔软。 那热热的，暖暖的触感，直接从他的指腹传递进了他的心底，将他的整颗心都给弄软乎了。 “明菲……”魏玄近似于呢喃的轻唤一声。 徐明菲听着耳边那充满了磁性的声音，俏脸微微一红，微微抬头，直视着魏玄道：“干嘛？” “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京之后，你大伯父和你爹那边，我会让我爹出面帮忙的。”魏玄低声道。 “侯爷会答应？”徐明菲歪了歪头，故意问道。 “亲家出事，他怎么会看着不管？”魏玄冲着徐明菲坏坏一笑。 “谁是你亲家！”徐明菲见魏玄的厚脸皮又出来了，红着脸啐了一声，轻哼道，“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情。” “谁说八字没有一撇了？”魏玄好似要证明一般地晃了晃了自己抓着徐明菲的手，带着几分得意地道，“徐佳那边我早早地就打过招呼了，你大堂哥也知道我的心意了，只待回了京城，你大伯父和你爹的事情一结束，我就让我爹上你家提亲，到时候……” “你要怎样？”徐明菲抬头，直视着魏玄。 魏玄嘴角微微一翘，躬着身子，将头凑到徐明菲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地道：“自然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保管让你满意。” 第七百六十八章 开解 魏玄小小地调戏了徐明菲一番，不等她恼羞成怒，就十分机灵地招呼着徐大爷启程，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溜烟地跑了。 自从徐家出事以后，徐明菲的心就一直高高的悬着，没有一刻放松的时候。 幸好后来有魏玄和徐大爷出现，加之看到徐家的事情有了转机，徐大老爷和徐二老大爷在牢中也有人暗中照应，这才让她紧绷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点。 可现在魏玄和徐大爷同时离开，好不容易有了些精神的徐明菲，便肉眼可见的消沉了不少，整个人懒洋洋的，瞧着就没有什么精神。 庆王在信阳府这边的事情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比起前段时间的繁忙，可谓是空闲了不少。 看到徐明菲这焉哒哒的样子，他老人家不习惯之余，也难免再次生出几分心虚来。 想想若不是他先前没能及时给徐明菲通气，这丫头也不至于担惊受怕那么久。 回想起往日在淮州事徐明菲那整天精神头十足的模样，庆王摸了摸自己已经花白的胡子，眼珠子微微一转，心中便有了主意。 正所谓有事弟子服其劳。 庆王有了想法，剩下的事情自然是阿铭这个徒弟去办。 要是往日，阿铭接了任务定然会习惯性的嘟囔几句，可碰上了跟徐明菲有关的事情，作为同样有些心虚的人，他自然是半点不敢有所抱怨，老老实实地接了任务，就去安排了。 阿铭作为庆王身边的红人，尽管来信阳府的日子并不是很长，但想要做点什么事情，有的是人想要前仆后继地来巴结奉承。 于是，在魏玄和徐大爷离开的第三天，庆王便带着徐明菲十分低调地出了别院，坐在马车上径直往城外而去。 “白爷爷，这一大齐清早地，您拉着我这是要去哪里？”徐明菲微微侧身，偷偷车帘的缝隙往外看了一，而后回过头，没什么精神地问道。 “俗话说，一天之计在于晨，让你跟着我一起出门，那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庆王轻哼一声，看着徐明菲颇有些憔悴的脸，不满吹了吹胡子道，“瞧瞧你这两天懒洋洋没精神的模样像个什么样子？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合该是活泼好动才好，整天懒懒散散的待着不动，没病都会给憋出病来。” “白爷爷......”徐明菲被庆王数落了一通，倒也没有生气，只是颇为无奈地道，“您老难道忘了我自己就会医术？” “自己会医术怎么了？难道你没听说过医者不自医？”庆王瞥了徐明菲一眼，一副过来人模样地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们徐家的事情，你个小姑娘就别担心那么多了，自个人过的好好的才是正理，可别到时候别人都没事儿了，你却病倒了。再说了，天大的事情有我老头子在，难道就凭着我俩的交情，我能对你们徐家的事情置之不理？” 庆王的话说得不算客气，可这话中包含着为维护之意确实再明显不过的了。 经历了徐家近来的诸多事情，再听到庆王的这番拳拳爱护之语，原本有些焉焉的徐明菲不由忽地鼻头一酸，泪珠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她这一落泪，可是把旁边的庆王给唬了一跳，连忙哎哎道：“明菲丫头，你别哭，老头子我可最见不得小姑娘流泪！你以前在淮州的时候那个凶悍劲儿，可不是现在这个动不动就落泪的模样。” “白爷爷！”徐明菲正感动得不行，忽地听到庆王这样说，当即忍不住扑哧一笑，嗔道，“我哪有什么凶悍劲儿？” “你还不凶？”庆王回想起在淮州时，他被徐明菲想着方儿压榨的情景，只觉得一阵牙酸，不过念在对方家中骤逢大变，还是妥协地叹息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有了庆王这一番带着安慰的打岔，徐明菲虽说还是有点焉焉的，但总算是比起刚出门的事情稍微打起了一点点精神。 马车出了城门之后，行进的速度变快了不少，驶离了出城大道不久，就开始上坡，往东边一路往上，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在一处位于半山腰的宅院前停了下来。 在前头领路的阿铭翻身下马，手脚利落地来到马车前，将车中的庆王扶了下来。 一直跟在后面的红柳等人也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徐明菲下了马车。 待下了马车站稳后，徐明菲抬眼打量起了眼前的宅院。 这座宅院明显与其他富贵人家的宅院不同，整个宅院依山而建，大致一眼看去，虽然没有寻常宅院的富贵华美，但观其古朴大气，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远山有窑？”徐明菲看着宅院大门的牌匾，不由轻轻念出声，疑惑道，“窑......难道是烧窑的地方？可这......” 徐明菲看着眼前干净净的大门，实在是没办法将这里将印象中灰扑扑到处都有泥土的窑洞联系起来。 庆王见徐明菲眼带疑惑，抚着胡子哈哈一笑，带着几分得意地道：“明菲丫头，这里确实是烧窑的地方没错，但跟一般的窑洞可不一样，你进去看了就知道了。” 说罢，庆王便率先抬脚，往大门而去。 徐明菲被庆王的话勾起了一丝好奇，也没有多问，只乖乖地跟在后面。 挂着“远山有窑”这个牌匾的宅子，显然早已得到了吩咐，早早地就有一个富贵打扮的中年男人在门口恭迎多时，见庆王与徐明菲一行人来了，连上前行礼。 徐明菲在信阳府也待过一段时间，对城中各个有身份地位的人家也有几分了解，只不过她与各府中的女眷交往更多，对于外男见得相对较少。 因此，看到眼前的中年男人，她只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对方。 而这位中年男人倒是十分本分的，上前行礼之后自称姓彭，而后也没有往徐明菲这边多看，就躬着身子引着一行人进了大门。 彭？ 徐明菲回忆了一下信阳府中有没有什么姓彭的富贵人家，却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只是还不等她细想，便被大门后的景色给吸引住了心神。 第七百六十九章 窑窑星光 正如庆王所说的一般，这“远山有窑”确实与普通的宅院有所不同。 与其说着是个宅院，还不如说它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庄子。 徐明菲一行人从大门而入，入眼的便是一条曲径通幽的小道，小道两边精心栽种着花草，虽算不上名贵，但却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盛开的花朵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加上草木特有清新气味，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从小道中走过，就好像给心灵洗涤了一番般，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感，立时就让徐明菲精神一振，隐藏在心底的郁气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小道的尽头就是一座造型简单却又不失精致意味的红砖小宅。 红砖小宅依山而建，显然并不是用来居住的地方，入眼之处摆放着一个简单的**架，上面放着好些造型精美釉色美丽的陶制品。 而**架右侧，又放着好些供人休息的桌椅，尤其是靠近外侧那边，没有高墙遮挡，而是修了个平台，简简单单地围了个防止跌落了栅栏。 缕缕阳光从平台外透进小宅中，平添了几分明媚之意。 现在信阳府这边大多数人家都是建的青砖大宅，很少有人家用红砖修建。 突然看到这种小宅，倒是让徐明菲觉得有些新奇。 “白爷爷，你不是说这里是烧窑的地方吗？怎么没看到窑洞在哪里？”徐明菲收回了看向小宅的视线，带着几分兴致地向庆王问道。 “你这丫头急什么？跟着来便是了！”庆王见徐明菲来了精神，顿时觉得自己今日的这番安排没有白费，心情也跟着愉悦了不少。 倒是阿铭是个藏不住事儿的，立马嘴快道：“徐三小姐，那窑洞就在这小宅后面，过去就能看到了！” 庆王原本还想再吊吊胃口徐明菲的胃口，结果被阿铭这个不争气的先行揭秘，自然盘算落空，只得瞪了自家傻徒弟一眼。 阿铭也是个皮厚的，庆王这一瞪眼对他来说就跟挠痒痒差不多，一改在外人面前的高冷的模样，笑着一张脸，兴致勃勃地领着徐明菲往前走。 事实正如阿铭所说一般，穿过红砖小宅的**架，再往前走一点点，经过一条稍窄的小路之后，就看到了一个空置的窑洞。 这个空置的窑洞并不大，大概高两米左右，呈现一个窄窄的半圆形模样，洞内左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放，右边仅留了一条可供一人行走的小径。 而小径的下方，还有一条更窄的方形小沟，与小径一样，贯穿了整个窑洞。 “这个方形小沟，是放木炭柴料的地方？”徐明菲打量了一下后，开口问道。 “徐三小姐真是聪明！”阿铭点点头，满脸笑容地冲着徐明菲恭维道，“烧制陶器的时候，他们是把做好的胚子放在左边的台子上，然后封闭整个窑洞提，只在这条小沟里加柴火，等到烧好了之后才会重新打开窑洞。听说烧制陶器的时候，整个窑洞的温度高得吓人，稍稍靠近点都容易被烫着。” 徐明菲还是头一次看到窑洞，闻言便点点头，表示明白。 庆王见不得阿铭这般耍宝的模样，白了这个徒弟一眼，便带着徐明菲穿过窑洞的另一头，继续往前走去。 从窄窄的窑洞中穿过，这又是一种颇为新奇的体验，还不等徐明菲细细体味，便觉眼前一亮，一座座土红色的窑洞呈阶梯状出现在她眼前。 与徐明菲之前想象的窑洞那种脏乱的模样不同，眼前的排列错落有序的窑洞显然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看上去整齐干净，丝毫没有脏乱之感。 偶有窑洞门口还摆放着几个未经烧制的土胚，倒是显出了几分朴实有趣的感觉。 顺着窑洞旁边的台阶而下，往左边一拐，又是一座呈长条状小房子出现在眼前。 这座小房子跟之前的红砖小宅一样，并没有太多的墙面，反而有着大大的窗户，以阳光照进屋内，满足室内空间的明亮。 几个打扮整洁的匠人此时早已恭候多时，见客人终于到了，也不敢多言的，低眉顺眼地请安之后，就在陪同的彭老爷的示意下开始制作陶器。 徐明菲好奇地看着匠人们的动作，只见一块看上去十分普通的泥土，被放在一个圆形的转盘上，随着转盘的转动，没过多久就在匠人们的手中慢慢成形，变成一个精致小巧的瓶子。 “明菲丫头，你要不要上手试试？”庆王走到徐明菲身边，笑眯眯地问道。 “我？”徐明菲心中微微一惊，回头一看，才发现这会儿屋内除了的庆王和阿铭，就只剩下她一直注视的那位匠人在，其他外人都已经避嫌地出去了。 “这里名叫‘远山有窑’，其实是信阳府这边一位隐居在此，平日里不爱交际的名士所有，内宅中人对其可能知之甚少，但那些爱好风雅的文人却大多有所耳闻。你别看这里即是宅子又像窑洞的，颇有点四不像的感觉，实际上却是个能让人放松心情的好地方。”庆王束起了自己的衣袖，毫不讲究地往一个空着的圆形转盘前一坐，伸手在手上沾了点水，而后手上一动，圆形转盘的上的一坨泥土，便随着转盘的转动，在庆王的手中渐渐被拉成了一个碗的模样。 照理来说，徐明菲作为官家千金，是不该在外头做出玩泥巴这种事情来的，可看着庆王这潇洒的姿态，徐明菲的心也不由跟着躁动了起来。 加之外人都已经避嫌离开了这里，徐明菲也没有多矫情，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也学着庆王的模样，束起了袖子，坐到了一个空着的圆形转盘面前。 也不需要多吩咐，还呆在屋中的匠人便将泥土胚还有其他东西准备好，一边转动圆形转盘，一边低声地指导起了徐明菲。 原本稍稍有些发干的泥土胚，在徐明菲的沾了水的双手下随着转盘的转动也开始慢慢出现了形状。 柔软的泥土在手底下转动，那种丝滑细腻的感觉，与轻轻抚摸丝绸的感觉相似，可比起丝绸有多了几分与众不同的感觉来。 手底下的东西因她的力道变化，或高或矮，或薄或厚，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她的心意而变，所有的所有，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那种只要她想，只要她愿意，就能达到一切的感觉，好似一道温暖的阳光，直入她的心底，驱散了她近段时间埋藏在心底的那些惊惧，担忧，迷茫，还有那丝丝缕缕久久驱而不散的恐惧。 这一刻，徐明菲明白了庆王特意带她来“远山有窑”的用意。 所有的事情，就跟她手下的泥土胚一样，会随着她的心意而动，只需要耐心下来，不骄不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萦绕徐明菲心头多时的郁气终于散开，脸上不由自主地绽开了笑容，让她原本就精致的容貌更添了几分明艳。 郁气一出，徐明菲立时精神大振，手上的动作也越发得心应手。 尽管一开始还不太熟练，可她本就冰雪聪明，被匠人低声指点了几下后就找到了诀窍，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原本不成形的泥土胚就出了模样，随着她的指腹的力道，慢慢地被拉长，成了庆王同款的瓶子。 只是比起庆王做出来的瓶子，徐明菲手中的这个瓶子明显要小一些，那细细长长的模样，与她往日放在临窗大炕上用来插花的细瓶颇为相似。 庆王一直都有注意着徐明菲这边的情况，看着徐明菲脸上重新露出的笑颜，心中也不由跟着畅快起来。 一老一少就这样安静的拉起了土胚，先后完成了手中的大作。 土胚做好之后并不能马上烧制，还得经过其他的工序，徐明菲和庆王自然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做后面的事情，只能交代彭老爷完成后面的工序，并约定好待陶器烧制好之后，一定要好好地将两人做出来的东西送到京城去。 洗干净了手，徐明菲与庆王又在“远山有窑”中转悠了一圈，欣赏了这边特有的景色，由彭老爷招待用过午膳后就离开了。 原本徐明菲以为该回程了，不料马车却没往回走，而是顺着山路往下，拐进了另外一条路，直接进入了一处山谷中。 有了之前“远山有窑”的经验，待看山谷口立着“萤火谷”的牌子时，徐明菲已经不惊讶了。 萤火谷从名字上就很好理解，重点肯定是在萤火虫上面。 现在还是白天，一行人进入山谷自然是看不到萤火虫的，所幸庆王也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 萤火谷并仅仅是只能晚上看萤火虫而已，它与“远山有窑”一样，是信阳府一位爱好田园风光的乡绅所有。 这谷里修了一座大大的庄园，像农场一样，里面不但栽种了不少新鲜的花果，还养了一些温顺有趣的小动物。 心情大好的徐明菲逗弄了一头可爱的小毛驴，又去果园中摘了不少新鲜瓜果，脸上洋溢着的笑容，那愉悦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都没消散。 用过晚膳之后，自然到了这里的重头戏，去看萤火虫。 其实这会儿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天天开始要慢慢转凉了，萤火谷里的萤火虫也少了很多，可当在一片漆黑的夜里看到空中四散飞舞着的，如同星星一般的点点荧光，那种能让人发自内心的宁静之感，还是久久让人无法忘怀。 徐明菲回到庆王的别院，当天晚上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星光熠熠，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