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拜师离行跪送 这是一部名为《斗天》的玄幻小说。女主林若穿越而来,身具倾城容颜、惊世天资。起初,她为族姐所嫉,遭受陷害,被家族追杀,不得不隐藏了自己的容貌、资质,四处逃亡。 在逃亡路上,她九死一生、历经坎坷,其间也收获了数次机缘,最终几经辗转,拜入龙山宗的门下。入得宗门后,她的资质显露,门外大比时更是大放光彩、一举夺魁,她也因此而进入内门,拜元婴真人为师。三年后内门大比,她又一次脱颖而出,竟然已是筑基修士…… 这部小说,以女主林若的个人经历为主线,几个优秀男子对她的痴心为辅线,描述了一代女修如何从底层爬到顶尖,最后甚至与天而斗的传奇故事。整篇故事中,可称为金手指的机缘无数,可吐槽的雷点遍地,鉴定词确认为玛丽苏万能女主。可尽管如此,云星却看得津津有味,聚精会神地沉溺其中,直到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宿主请注意,传送时间已到。” 眼前一黑,她不自觉地闭上了眼,再睁眼时,周围的景物已是大变。 铺垫着红绸的紫檀榻上,置有一张精雕细刻的玉几,两边各铺设了一绣有龙凤图样的金色绸垫。旁边是一张紫檀木书架,架上罗放了许多书册。初到此地,云星竟没有丝毫不适,她神态如常地随手抽出一本书来,刚翻了几页,就听外面有人战战兢兢地请示:“老祖宗……” “进来吧。” 云星从善如流地吩咐道,她已经十分自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现在,她是俗世林家的创始人林云星,也是林家第一个与迄今为止的唯一一个修至元婴的修士。千年前,她修至元婴以后,将林家迁徙至修真界,随后便音信全无。起初还有人记得她的威名,对林家投鼠忌器,然而几百年过去,连林家自身也以为她已经陨落,眼见其他家族虎视眈眈,林家才不得不放弃灵气充沛的修真地界,迁移回俗世。 脑中快速地整理着新身份的背景,抬眼时,一个缩着身子、紧张不已的中年男子,已经小心翼翼地站到她的跟前,行礼道:“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福如东海……” 云星不想废话,开门见山道:“你是第几代的家主?” “禀老祖宗,子洪是林家第二十四代家主。” 云星淡淡睨他一眼,他浑身一凉,还没来得及害怕,对方已收回视线,他正想暗松口气,就听这位祖宗道:“你资质平庸,筑基已是极限,想来你的同辈也是如此,叫那群小辈们过来吧。” 林子洪不敢怠慢,深俯下身,郑重道:“是!”他匆匆退出门外,又仔细小心地关上房门,随后步伐急促地离开了这所庭院。 直到自身已感应不到那种威压,才大大地呼出一口气来,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暗道:“老祖宗不愧是元婴修士,仅仅是看我一眼,都好像要被她碾碎了一般。幸好我资质平庸,只要作这俗世家主便好,也用不着被她教导,日夜承受那等的威压了……” 想到这里,他又笑了起来,既有些忐忑,又有些希冀,“火儿、兰儿的资质,都是上佳的,若是能跟老祖宗去了修真界,被老祖宗亲自教导一番,想来日后成就不可限量。到时我林家,岂不是会更上一层楼?也怪老祖宗,自己成了元婴,就不管家族了,一弃就是千年,根本靠不住。”林子洪的脸色埋怨起来,可也只是一瞬,他只觉心头一凛,仿佛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一般。他脸色煞白地看了看四周,见周围没人,才微微镇定下来,但也再不敢多做逗留,转眼便匆匆离去。 云星收回神识,嘴边勾起一抹颇具玩味的笑意。 《斗天》世界里的林家,原只是为了将女主原身害死,让穿越女主附身,并逼迫其孤身上路的炮灰家族。这里人人都是虾兵蟹将,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就连那家主口中资质尚佳的“火儿”“兰儿”,也只是为了日后衬托女主的垫脚石。 单看书时,这些炮灰布景都是一笔带过,哪有现实来得饱满有趣?云星放下手里的书,弹指就将书册隔空塞回原处,眉目一垂,眼帘内开启了任务页面。 攻略世界:《斗天》主线任务-掠夺 掠夺对象:林若 机缘(已完成0/100) 爱慕(已完成0/100) 名望(已完成0/100) 地位(已完成0/100) 掠夺目标中一项达到百分之百时,宿主可以放弃任务、更换世界,扣除5积分。 掠夺目标双项达到百分之百时,放弃任务、更换世界不扣除积分。 掠夺目标达到三项百分之百时,可以中止任务、更换世界,奖励3积分。 掠夺目标四项全部达到百分之百,任务成功,奖励10积分,三日内由宿主自主更换世界,开启新任务,三日后系统将自动传送。 掠夺目标没有任何一项达到百分之百时,判定任务失败,宿主将与当前世界绑定,直到死亡。 宿主当前积分:39。卸载所需积分:39/100。“卸载”,即是脱离系统,返回本来世界…… 云星闭了下眼,关掉了任务界面,深眸中波澜不惊。 “老祖宗,这是火儿、兰儿,您看看他们的资质如何?”一群孩子老老实实地站到院中央,唯有当先的两个孩子,被林家主亲自领到云星跟前。 “林雅兰/林雅火拜见老祖宗!” 云星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一眼之下,两个本是满脸兴奋的孩子浑身一僵,脸色惨白下来。 [支线任务提示!炮灰的逆袭!任务目标林雅火、林雅兰,任务内容:助其翻身逆转,摆脱炮灰之身!任务成功奖励2积分、“林家的忠诚”、“林子洪的感激”,失败扣除2积分。是否接受任务?] 云星兴味一笑,毫无犹豫地暗道——拒绝。 漆黑的眼中闪过一抹恶劣的笑意:吾是来掠夺主角拥有的一切的,没错,但吾也从未打算要让炮灰逆袭啊,尤其是,尔等真的不算是讨人喜欢的孩子呀。 林家主并未察觉到自家老祖不怀好意的心思,依然一脸希冀地凝望着对方。云星对其期盼的目光视若无睹,抬手遥遥一指,“你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寻找目标,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身影犹豫了一阵儿,才走出人群,迎着众人嫉妒、不甘、惊奇的视线,稳稳地站定在云星跟前,“第二十五代族孙林若,拜见老祖宗。” 这一瞬,林家主的面色僵硬,林雅火、林雅兰的神色嫉恨,云星却好似全然没有察觉到众人异变的情绪,难得地对女孩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好孩子。你愿不愿拜我为师?”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却在云星的所料之中,女孩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状似沉吟地低下头去,显然是在犹豫、思考。 众人不由一阵气结,砸到天上的馅饼你还在犹豫什么!林家主更是眉头紧蹙,正忍不住想要开口,却听一阵轻笑,惊人的气势刹那间如潮水般倾覆而出。嘭!院中的众人,身不由己地齐齐跪地,只除了始作俑者云星,以及被云星有意避开的林若。 “林若,你资质非凡,可堪为我的子孙。若愿拜我为师,固然最好,若不愿,我也不会强求。至于这些人,谁若敢在我走之后难为你一丝半点,你就摔碎这块红玉,我自会赶来为你主持公道。”云星递给林若一枚棱形红玉,待她怔忪间接过后,素手一翻,白嫩的手掌心又出现了一个金绸所制的储物袋,“这个,你也拿着。” 林若已经回过神来,并没有立即接下。她直直地望向那位年岁上千却貌似少女的林家老祖,触及她那双了然于心又不失温柔的眸子时,终是再难维持面部的平静。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林家禁地的秘密!机缘掠夺成功!当前进度-机缘(已完成5/100)] “好!好徒儿!快起来。” 云星的脸上,露出光彩夺目的笑容,显然是真心实意的高兴,这让林若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也让旁人更为嫉恨,特别是身为家主却被逼下跪的林子洪,和嫡系一脉的林雅兰、林雅火。可是只有云星自己才知道自己到底在高兴什么——原著中林若被林雅兰逼入禁地,无意中激发了林家的远古血脉,开启了观气之眼——只以肉眼,便能观测出人、地、物的宝气、血气、死气、恶气、正气等天下气运。如今林若已拜她为师,自然不会再落得被逼入禁地的窘境,何况她还要带她离开,也就没有了这样的机遇。 就在提示音响起的刹那,云星眼中的景象也在发生变化,人人身上都散发出有色气体,眼前的林若就更是散发着金光闪闪的贵气。 “师父!”林若郑重地接下储物袋,正想行礼,却被云星握住了手。云星低头对她温柔一笑,将她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掌内,抬首时,面上已是一片严肃:“尔等让开。”众人不敢怠慢,纷纷跪行着让到别处。 就见云星的左手微抬,一只庞大的仙鹤突兀地出现在院中。明白过来的林家主不由起身,口中急道:“老祖宗您……” “跪下!”扑天气势劈头盖脸地打来,林家主一个措手不及,整个人都栽倒在地上,下跪变成了五体投地! 林若只觉眼前一花,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被师父牵着,站到了庞大白鹤的身上,俯视院中众人。 “老祖宗您不能就这样走啊……您……”“老祖宗您怎么能对家主……” 云星冷哼一声,众人噤若寒蝉。她冷漠的目光将他们挨个扫了一遍,“若非林家是我亲手所立,就凭尔等薄待过我的徒儿,我今日便能让你们灰飞烟灭!这次离行,你们就都为她跪送吧!” 一时间,偌大的庭院,鸦雀无声。 “师父……”林若动容地望向云星。 云星傲然一笑,眼神却柔和下来,“我林云星的徒弟,岂能被人薄待轻慢?林若,作我的徒弟,无须那诸多规矩,但记此条便罢!” 这霸道温柔的女音还在,就见仙鹤已一飞冲天,遥遥而去。只余那满院子的人,为其气势所慑,久久未能回神。 第2章 [重修]生厌vs钟情 云星带着林若,并未赶回自己的宗门,即原著里林若所在的龙山宗。她看似随意地在俗世与修真界的交界处,从金丹修士的手里,强买下一座中等灵山,与林若定居下来。 林若本来有些疑惑,却被云星告知是为了替她快速地打好基础、提高修为,以免她身为元婴大能的弟子,入得宗门后,却连晚辈都不如。 云星当时是这样说的:“我林云星的弟子,岂能受人轻视?一时半刻,一星半点,都不能!”她的面色虽然柔和,声音也很和蔼,可话中内容的狂傲,却被她如此平白直叙又理所当然地道讲出来。 这样一位高高在上的大能,却独独对自己另眼相看,饶是前世经历诸多,今生冷心冷情的林若,也不由为之动容。 拜云星为师的时候,林若尽管感动、欣喜,但她的心底还是留有疑虑的。她穿越而来时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心知自己的资质惊人,而林家当前的嫡系一脉对自己颇为忌惮。只要她显露丁点的天赋、资质,立即就会招来祸患。所以她一直谨小慎微,倚仗原主已故双亲留下的敛息符遮掩资质,外貌上更是有意地将自己打扮得低俗、平凡,最大限度地缩减他们对自己的注意力。可是纸终是包不住火,她也不可能一直浪费自己的资质,正发愁四面楚歌、无人教导之时,高人中的高人,老祖宗林云星降临。 林云星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救星!不只一眼便看出了自己隐藏的资质,还当众对她示好,发觉众人对她的排挤后,问也不问就帮她出气,更是对她展现了极大的包容与尊重——不勉强她拜师,还给予她帮助。 试问她还有何可疑虑的?正因为没有,她心底才一直隐隐不安! 天底下就有这么好、这么巧的事?这是小说?还是电视剧? 可是这种不安,却随着与林云星的朝夕相处,而逐渐消退。向来多疑多虑的林若,在云星温柔严厉、宠溺仔细的教导下,也投降下来。 数月过去,她对林云星这位送上门来的便宜师父,心中只余四字:心悦诚服。 云星可不知自己不怀好意,打算将主角培养成娇养小姐的举动,竟然把主角变成了自己的脑残粉。她只不过是在林若遭遇不大不小的瓶颈,又或者其他修炼问题时,细心教导,生活上也对林若处处照应罢了。 她的想法是,你林若历经风霜,才能披荆斩棘。我就为你遮风挡雨,让你娇柔脆弱、丧失警惕。你林若谦谨慎重,才能得人赏识爱慕,我就让你骄傲自大,处处高人一等。 只是,几个月过去,云星无奈地发觉,自己几乎是白费心机。 林若身为万能女主当之无愧,聪慧勇敢、勤奋踏实,这文虽然苏了点儿,但到底不是小白文,在云星的高调教导下,林若不只没有浮躁自大,反而更为稳重扎实。每当云星温和地笑道:“我的徒弟自然是最好的。乖徒儿,你当傲则傲,无须顾忌!”林若明亮的双眼,便会充满崇敬地望向云星,答道:“林若定不负师父厚望!”于是她加倍努力,务必让自己有骄傲的资本。 结果短短一年,女主居然在大反派的教导下,达到了练气大圆满、半步筑基期的境界! 林若暗道:我要以此回报恩师的期许!云星暗汗:少女,你不会已经看穿了我的诡计了吧…… 转眼,日子就在云星的心怀鬼胎与林若的一心一意下匆匆流去。如今已过一年。今年,林若9岁,原著中正是她叛逃出林家的年纪。七月,也就是此月,她将在逃亡路上——俗世与修真界的交界处结识一名少年,而这少年将会对她一见钟情。 云星当时没有立即带林若返回宗门,而是定居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这段剧情的结束。如果她当时直接将林若带离俗世,这段剧情就会被系统直接判定为[掠夺成功],因为初入宗门者,三年内是不可下山的,不论是何身份。而一旦系统判定[掠夺成功],以后那少年见到自己,就会转移目标,对自己一见钟情。 联想到那位少年的性格和身份,云星果断地抛弃了四项掠夺目标全部完成的念头,选择静守一年,只为这段剧情能够维持原著。 一般来讲,主角所拥有的“爱慕”,比起名望、地位、机缘,其实是最难掠夺的,通常要真下苦功,切实地勾引爱慕者,达到百分百的好感度,才能掠夺成功。单凭删减剧情,并不能增添对方的好感度。但只有“一见钟情”这种好感来得莫名其妙的剧情,只要剧情改变,系统便会判定掠夺成功。 掠夺目标百分百完成三项,只能拿到3积分,完成四项虽然能得10积分,但一想到女主那发展过旺的桃花,其中还不乏棘手之辈……云星表示,圆满完成任务神马滴果然还是算了吧! 因为担心错过剧情,七月开始,云星天天带着林若下山到附近的城镇中,为其布置了许多刁钻古怪的任务。比如记数这条街里一个时辰内经过多少人,第x人的衣着特征是什么,再比如偷拿武林高手的玉配而不被发现……其实她只是为了给林若一个呆在城镇里与那少年相遇的理由! 林若不知云星的心思,只以为是在锻炼自己,居然还真就严格地将云星的吩咐给一一完成了。起初结果惨不忍睹,可架不住她决心之大、苦功之多,一遍失败,就做两遍,两遍失败,就做三遍……数日下来,林若的记忆力、观察力、追踪力、反追踪逃跑技巧,都得到了全面提升! 对此,云星温柔又自豪地点头笑道:“果然是我林云星的徒弟。” 林若微低下头,让人看不清自己微红的脸,口中答道:“多亏师父的教导。” 她欣喜地暗想:真好,没有让师父失望。 她不知道,自家师父正在内心深处张牙舞爪:果然身为反派就必然要讨厌万能女主啊,怎么做她都会成长,什么难题她都能解决!以后绝逼不给她安排任何任务!!反正刁难神马的最后也会让她获益的吧! 就在师徒俩各怀心思的时候,一声叫喊传出,顿时将处于无比纠结的状态下的云星拯救出来。 “啊!住手!” 剧情君,乃终于开始了! 随着呼喊声越来越近,周围的人们也各自散开,就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狼狈地奔逃过来。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一道悠闲的身影缓步靠近,每走几步,便挥手撇出一抹寒光,那寒光极快,肉眼看不清是何暗器,只是瞬间闪过,前方逃亡的男子身上,便多出一道伤口。 林若漠然地收回视线,望向云星:“师父,接下来我们……”她口中一顿,发现对方正一脸深沉地观察着前方的事态。林若困惑地皱起眉头,奇怪,师父怎么会关心这种事情?她面带疑惑地重新打量起那一逃一追的两人。 逃者是一位年纪略大的中年男子,身无一丝灵气,只是普通的凡人,追者虽然有些能耐,但与前者一样,毫无出奇之处。 “师父,这两人可是有何古怪?”话刚出口,林若就愣在原地,身旁竟已空无一人。 师父哪去了? “莫七!好歹我也曾是你的师父!你真要赶尽杀绝吗?” 林若的注意力被这句话中的“师父”二字拉了过去,她看向已经离她不过三米远的两人。 逃跑的男子踉跄地跌倒在地,他颤巍巍地转过头,愤恨而恐惧地瞪视着缓步而来的青年。 青年一脸邪笑,满眼讥讽。 “师父又如何?你技不如人,还不是输给了我?既然输给了我,你就乖乖受死吧!” “莫七!你是何等的狼心狗肺,我视你如子,真心实意,你……” 青年嘴角的笑意淡去,杀气倾泄而出—— 叮!一枚铜钱与金叶冲撞弹开,咚咚两声,各自落地。 中年男子虚弱地昏迷过去,挂满冷汗的脸上尚留有不可置信的余惊。 被人阻拦,青年也只是面露不悦,他懒懒地看向站在一旁,冷眼漠视自己的女孩,颇有兴味地笑道:“为何阻拦本教主?” 躲在暗处的云星疑惑地皱起了眉,剧情不对啊! 本来应该是林若没有阻拦,自故经过,青年问:“小妹妹,你一点都不怕?”的吧? 不过还好,没有[掠夺成功]的任务提示,那接下来的发展应该没有问题吧……略感不安的云星开启了人物好感度的查询菜单。 哈??? “莫无心”对“林若”,当前好感度:-100(一见生厌)? 云星愕然了一阵儿,随即想道:莫非是要走相爱相杀的路线? 这时,面色冷然的林若转身即走,根本没有回答青年的意思,显然是看自家师父不在,打算先回灵山。 她的后脚还未落地,青年身影一闪,已经挡到了林若的身前。 “不想惹麻烦,就回答我,小妹妹。”青年漫不经心地笑道,眼中却已隐隐带了血光。 这倒是个杀人成瘾的。林若暗想。 她只犹豫了片刻,便利落地抬手一挥,就见她掌中利光一闪,噗!鲜血溅了一地。 嘭!人头落地,激起一片尘土,一把断发也随之散落。 林若淡定地抽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擦去手上的鲜血,边道:“你是禽兽是魔鬼,都与我无关。但是弑杀恩师,却踩中了我的雷点。也不知师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突然离去,是不是因为看见你们想到了什么……” 云星愣了好久,才在林若的自言里回过神来,一种不好的感觉随之浮上心头,她当即看向好感度菜单—— “莫无心”对“林若”,当前好感度:-200(厌恶至极,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碍眼之人?果然还是杀掉为好)。 晕,不好! 当黑影袭来之际,云星堪堪挡在了林若跟前!只差一点,林若就身首异处了! 黑影被云星的护体真气弹飞出去,翻了几个跟头,站定于十米之外。 林若吓了一跳,但马上就镇定下来,“师父!” 云星深吸口气,平复下浑身翻腾的气血,然后才转过身面对林若。她眉头微皱、神色复杂地低头看向眼前这个女孩。 我说,你怎么没按剧本来啊少女?! “师父,您……怎么了?”察觉不对,林若犹疑地开口,却忽然被云星搂入怀中——“乖徒儿,你没事就好。” 林若的身体一僵,忽地全然放松下来,酸涩的情绪如梗在喉,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对不起,师父,让您担心了。 云星抱住怀中的小脑袋,暗松口气,终于可以尽情地扭曲面部了……我说少女你到底在抽什么疯啊我摔!差点死了有没有啊!你死了我就完不成任务要在这里终老了啊!你得罪谁不好得罪那个死变态!!就算不按剧情来个一见钟情,也不用这么生猛地让他厌恶到生出杀意的地步吧!! 不行!既然这家伙已经变成了会危及女主性命的定时炸弹,那还是早点解决的好! 林若感到拥住自己的怀抱瞬间离去,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自家师父身影一闪,刹那便出现在那位黑衣人身前,眨眼之间已经拂去一掌,黑衣人不知怎地毫不抵抗,硬生生地挨下一招,之后便身形破碎,消散成粉。 不对,是傀儡。林若和云星同时皱起了眉。 林若暗道:此人为什么会袭击我?如此强敌在侧,我可不能处处依赖师父,以后要加倍训练了。 云星内心狂吼:晕死,“掠夺目标-爱慕-莫无心的一见钟情”的成功提示是怎么回事!!! 第3章 著vs崩坏 原著中并未讲明莫无心的幼年经历,但他能在三十六路魔门后裔中,脱颖而处,成为魔门少主,显然也是经历过一番生死之斗的。他对女主的一见钟情,就是因为女主漠视人类生死的冷酷,让他闻嗅到同类的气息,而说出的那一番回答就更是深得他心—— “小妹妹,你一点都不怕?” 女孩充耳不闻,脚步不停。莫七挡到她身前,逼她停步,笑道:“不想惹麻烦,就回答我,小妹妹。” 女孩虽然十分不满,但想到自己尚在逃亡的处境,便收回了心中的杀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蝼蚁之争,何谈惧?” …… 近十年来,魔门隐于暗处,将触手伸向俗世,江湖中的诸多门派,以及六国以外的边境小国,大多都已被他们的俗世弟子暗中占领。莫七正是其中一个俗家弟子。以莫无心的地位,自然不会对这么一个小人物过多关注,只是某天例行公事——透过传影石视察了一遍这些俗世弟子的生活后,偶然发现莫七似乎被他的便宜师父所打动,两人间的相处有了几分情意。那画面十分碍眼,让莫无心联想到过去的一些事情,便恶劣地勒令莫七,事成之后一定要亲手弑师,不然就让他永生品尝九火焚魂之痛。 莫七的选择毫无疑问,莫无心从未怀疑,同是魔门中人,他比谁都要了解,魔门人的薄情和冷酷,岂会留恋这薄弱的一丝温暖?提着酒壶斜靠在软榻上,眼见水幕中的中年男子已经被青年逼至绝路,莫无心也分辨不清自己心中复杂的情绪到底是些什么。他百无聊赖地灌了口酒,再抬眼时,却是一怔。 “为何阻拦本教主?” “不想惹麻烦,就回答我,小妹妹。” 鲜血四溅,人头落地。 “你是禽兽是魔鬼,都与我无关。但是弑杀恩师,却踩中了我的雷点。也不知师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突然离去,是不是因为看见你们想到了什么……”女孩干净利落地杀掉莫七,冷酷的面容却并未引起他一丝的共鸣,师徒间的羁绊吗? 呵! 曾经他也一样,真心地相信过自己的师父,可到头来才知,世间唯有自己可靠。 状似冷酷,其实却是全无警惕,真是白费了你的资质啊…… 杀掉吧,省得日后见了心烦。 看到你,我就想起曾经软弱无能的自己,真是厌恶至极啊! 砰!传影石化为的傀儡被人所阻,他心中一跳,不知怎么,看着那道身影,忽然有些移不开眼。 曾经,在他性命危急的时候,他也很渴望,师父或是母亲,能从天而降……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莫无心便被自己的软弱恶心到了。他紧皱双眉,对傀儡下令:待对方攻来时自爆。 莫无心冷笑:就算你是元婴修士,杀是杀不了,可也别想全身而退! 然而,那个人却根本不顾后方虎视眈眈的敌人,将全副的心思倾注在女孩的身上,她难掩颤抖地(被气的)抱住女孩,开口的声音艰涩无比:“乖徒儿,你没事就好。” 他鬼使神差地收回了自爆指令,手中倾斜的酒壶溢出了酒水也不知道,只是双目贪婪地透过傀儡,紧盯住那道纤细却强大的身影。 可随即,那人迅捷无比地跃至傀儡眼前,他还来不及对傀儡下达任何指示,就被对方的强力所灭,唯有她大下杀手时遗留在传影石上的面容,还映照在水幕之上。 莫无心丢掉手中的酒壶,几步上前,探手温柔地抚上水幕。 杨柳弯眉,琼鼻凤眸,肌肤如玉,这美丽温润的面容,因为那人眼里的凛然,而显得高不可攀。 “师徒吗?”他喃喃。 …… 被崩坏的剧情打击到的云星,故作无事地带着林若乘坐仙鹤,飞往宗门,只是由于掩埋于心中的苦逼之情太过严重,居然连面色都显得憔悴了几分。林若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眉头微皱,终是忍不住开口:“师父可是有何心事?” 突然听到女主关心的询问,云星略感诧异,她顿了一瞬,才低头看向林若,抚了抚她的小脑袋,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陈年旧事,若儿不必挂虑。” 林若见她不想细讲,便不再问了,只是抓着她衣角的小手,逐渐紧了几分。 云星却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内心还在发愁要怎么解决那位少年。 两人一路各怀心思,转眼,龙山的踪迹在云层白雾间若隐若现,云星抬手一指,柔声说道:“若儿,你看,那便是我们宗门。” “师父……” 云星将她依恋的目光尽收眼底,柔和的面容上更添了一分和蔼,“你初入宗门,三年内不得下山。若还有什么想办的事,或是想买的东西,我们便先去山门下的城镇。” 林若点了点头,精致的小脸上难掩几分雀跃。刚刚因师父不肯相告心事而产生的郁结,也消散无踪。 她略带忐忑与期待地问:“师父,您能陪我去吃平民百姓的小吃吗?” 前生的林若是孤儿,是杀手,心中一直渴望来自长辈的温情。今生她穿越而来时,父母已故,面对的是空有血缘却犹如仇敌般的亲族。云星的出现,改变了她的内心,也让她的性格逐渐开朗起来。 云星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地笑道:“乖徒儿,当然可以了。” 林若兴高采烈地蹦了起来,元婴师父居然肯陪她去街巷里吃东西诶!这一刻,她的身上终于有些小孩子的活泼了。 “师父您真好!” “傻丫头!” 处于兴奋中的林若没有注意到,师父大人漆黑的眸子中,到底隐藏了怎样的深意—— 吾就是要娇养你的啊!少女。 请尽情索取吧,吾有求必应…… 直到你失去价值的那日! 第4章 强迫收徒 云星陪林若逛完城镇、吃完小吃,就带着林若返回宗门。 宗门内的弟子见到云星,皆是行礼退让,恭恭敬敬,这让跟随一旁的林若深刻地了解到自家师父是怎样一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林若本来的好心情,不知怎地忽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仿佛明媚的阳光,突兀地蒙上了层阴影。她抬眼望向云星的背影,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希望来,这个人不要那么强,不要那么遥远…… 想要超越的心,从未如此的强烈。 “掌门师侄,这是我的徒弟林若。若儿,和你掌门师兄问好。” 林若一个恍神,才发现竟已到了内门正殿。她立刻规矩地向着那位站在师父身边的青年男子行礼:“弟子林若,见过掌门师兄。” “师妹请起,不必多礼。”男子和颜悦色地说道,显然是因为云星的缘故,对她十分随和。 林若顺势起身,这才看清男子的相貌,不由有些诧异——想不到龙山宗的一代掌门,竟然是如此年轻秀美的男子。 让她最为惊讶的并不是对方的姿色,而是对方气质中的阴柔,实在不像是块能当掌门的料。 她掩住心中的情绪,神色如常地站定。 “云星师叔一直没有徒弟,此次终于收了位师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小师妹收下吧。”他递给林若一只储物袋,林若看向云星,见她点了点头,才接了过去,谨慎地行礼道谢:“多谢掌门师兄。” “这点小事无须多礼。”掌门笑道,随即转向云星,“师叔,您回来的正是时候。玉凌有一件私事想与您商量。” 云星眉头一皱,心里感到不妙。一直注意她的林若马上察觉了她的情绪,“师父……” “掌门师侄,请你派人带若儿去领身份玉碟,再将她送到我的清华殿。” “好。”玉凌立即答应,就见他嘴唇动了动,显然是在向门外的弟子传音。以云星的修为,自然听得见他说些什么。 “师父……”林若扯了扯云星的衣袖,这个举动立时引来玉凌的侧目,而更让玉凌瞠目的是,云星居然温柔地摸了摸女孩的脑袋,柔声道:“若儿,你先出去,师父随后就到。” 林若这才点了点头。 一个弟子走入殿中,向掌门、云星行礼,“见过师父,见过云星师祖。” “莫三,这是云星师祖的徒弟林若,刚入宗门不久,你带她去领身份玉碟,再将她送到清华殿。” “是。” 待正殿之内,只剩他们二人时,玉凌的态度,忽然起了些变化,他略带感叹地说道:“想不到云星师叔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云星淡淡笑了一下,却没有接话,开门见山地问:“你有何事?” 熟读原著的云星自然清楚,玉凌,以及他的大弟子莫三,皆是魔门的内应。他突然找上自己,恐怕…… 云星内心海带泪!千万别和莫无心有关啊! 云星表露出来的冷淡态度叫玉凌重新谨慎起来,他恭敬地说道:“是这样的。玉家有一小辈,十分仰慕云星师叔,想拜入师叔门下。他资质尚在玉凌之上,想来不会辱没师叔的门楣……” “不收。” 没有想到对方会拒绝得如此干脆,玉凌微怔了一下,才道:“师叔。那小辈是我玉家嫡系中最受宠的一位。他如今非您门下不入,可愁苦了我玉家一众家长,总不能让他浪费了自己的资质吧?您若不同意,我倒是无所谓,只怕玉家不会善罢甘休。” 云星听罢,当即冷笑道:“北大陆五大家之一的玉家,还会差了教养自家嫡系的师父吗?玉家若不善罢甘休,便让他直接来找本尊!本尊堂堂元后(元婴后期)大修,还怕了他吗?” 当前的北大陆,元后大修不过寥寥数人,五大家也各只有一位元婴初期罢了,如果仅仅是玉家,云星还当真有资格和他叫板,只是玉家早已投诚于魔门,现在是魔门在正道中的内应。魔门内高手如云,仅是元后大修就有三位之多,为了避免正道群起而攻,才没有泄露底牌,只待徐徐图之。 因此,云星的话,在玉凌眼里,未免不够看了。 他面色不改,恳切地劝道:“师叔,玉家毕竟是北陆五大家之一,又是玉凌的家族,如此小事,您就不能给个薄面吗?”见云星依旧一脸的无动于衷,他眸色微凛,声音柔柔地说道:“何况,五大家同气连枝,您得罪一家,就等于得罪五家。五位元初,恐怕也不是好相与的吧。” “掌门是在威胁我吗?”云星冷眸一瞥,厉声问道。 “玉凌不敢。”他姿态谦卑地低下头去,白皙修长的脖颈竟有几分惑人的妩媚之感。 云星哼了一声,厌恶地移开视线。一个大男人,居然对她施展媚术?她暗自冷笑,若不是有观气之术,那大片的紫黑之气忽然转变为粉红,她还真不知道这位掌门人还有这份本领呢。 她看过原著,玉家并入魔门后,便开始修习魔门功法,看来这位玉掌门,似乎和魔门学了不少。也不知掌门之位,是否也是这样得来的? 第5章 玉无心 想到这儿,她声音更冷:“掌门人不必多言,我意已决。若是玉家有何计较,大可直接来找我!本尊奉陪就是!” 没有想到以前无往不利的小动作,不仅没能让她服软,反而让她炸毛了。玉凌抬起头,表情怔忪,“师叔您……” 再怎么样,你也不能真的要和玉家,和他这个掌门撕破脸皮吧? 林云星,你有几条命、几个胆儿?敢这样口出狂言? 北大陆的元后大修,你也不过是最没名、没势、没背景、默默无闻的一个吧! 失踪千年,一年前才冒出来,除了元后大修的身份外,与一介散修又有何不同! 你到底是无知,还是真有本事,有恃无恐? 云星狠话一撂,当即拂袖而去,毫不在乎地与玉掌门不欢而散,然后便向着自己的居所清华殿行进。 沿途遇见她的众修士,都为她强大的威压所拜服,暗自赞叹此乃真大修也,却不知这位“真大修”的心里正在疯狂吐嘈:“这个姓玉的脑袋真是白给的,好歹我也是元后大修,连你那种坑爹的媚术都能坑到我的话不如自挂东南枝了!我单知道原著里玉掌门脑残、玉家全脑残,但就是不知道还可以脑残到这个地步啊!” 玉凌对云星的轻视,云星了然于心,所以她更觉可笑。我一介元后大修,甭管我有名没名,我是元后吧?我是大修吧?有我,你宗门才是顶级大宗,可以与原著里的三宗叫板,没我,龙山宗又算得了什么? 原著里的龙山宗是北大陆的十宗之一,内有四位元婴,五十几位金丹,在十宗内也是数一数二的,但却不能与上三宗相提并论,只因上三宗各有一位元后坐镇。如今云星横空出世,上三宗才变为上四宗。 其实说到底,还是玉凌没有从龙山宗的角度想,太把自己、自己的家族当回事了。别说你玉家不过是一个一流家族,比不得顶尖宗门,就算你投效了魔门,也只是魔门的一条狗,魔门又能为你撑腰到几时?退一万步来讲,魔门当真脑残到愿意为你这么一条狗得罪元后大修的地步——要对付云星这样的元后大修,为求稳妥,肯定要齐聚至少两位元后,魔门总共就只有三位,还都是国宝一般的人物,要请他们一起为了一条狗出马杀人,怎么看都是不科学的。 忆起原著中的内容,云星似笑非笑,也许部分剧情要提前了啊…… 原著内,林若揭穿了玉掌门和玉家的真面孔,至此名扬北大陆,还年纪轻轻就以筑基的修为当上了掌门人,后因为莫三的诬陷,被剥夺掌门之位,打入禁地九幽谷中,却引发了又一番机缘。 那个被诬陷然后打入禁地什么的就免了,不过揭穿玉掌门、玉家的真面目之类的,云星表示:我还是很愿意代劳滴! “师父!” 林若站在清华殿门前,喜悦地唤道。 “若儿。”云星笑应,脚下云朵散去,稳稳飘落至地。 她自然地握住林若的小手,却没有立即与她说话,而是对守在大殿门口当值的两个弟子冷声问:“怎么没有让她进殿?” 两个倒霉催的弟子当即单腿跪地,恭敬地答道:“禀老祖。弟子等再三请师叔进殿,是师叔她执意在此等候老祖的。” “师父,是我自己要在这里等的。” 云星低头看她一眼,肃然的面容忽然柔软下来,“你不必如此,这里是自家的地盘,门前和门内有何区别?下回就在殿内等候。”她牵着林若走进殿中,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做得很好,起来吧。” 虽然人已走远,两个弟子却丝毫不敢怠慢,齐声应道:“是!” 在她们完全离去后,两个弟子面面相觑,一人低声道:“那位小师叔,可真受宠爱啊。” 云星给林若安排好住处,便嘱咐其他弟子带她去熟悉宗内地形,并使又一弟子传她的指令,叫伙食房每日送饭菜给林若。众人将她对林若的宠爱看在眼里,他们对这位新来的小师叔,便半点都不敢失敬。之前林若在林家可是过了好长一段水深火热的日子,对这些宗门内的勾心斗角也了解几分,如今她能这么轻松便易地在宗内行走,她心知这都是仰仗云星的蔽护。 可是,这样的蔽护,却让她更为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对方的强大。原来她们之间的距离,是这样的遥远……林若白嫩地小手紧紧地攥起,暗自呢喃:要变强,变得更强,站在师父的身边,才无愧是师父的弟子! 云星不知道,她刻意娇养的某萌妹子,在她有意地施肥灌溉下,已经脱离了“杂草”变为“娇花”的公式,向着彪悍的霸王花之路前进。 打发走林若后,云星便陷入了与原著剧情的纠结中。 我是要改剧情呢?还是要改剧情呢?还是要改剧情呢? 果然还是要改剧情的吧!既然它已经崩得差不多了。 “老祖宗,殿外有人来访。”纸鹤飞来即落,传音已经进耳。守殿弟子功力不够,做不到这么远的传音,只能依赖于传音鹤,但是云星可不必。她直接传音问:“是谁?” “是……一位脸生的少年,老祖宗可要用传影石?” “恩。” 影像传来的瞬间,云星顿感头大! 怎么会是他? 她紧皱双眉,面露不解。 原著里这位少爷对林若一见钟情后,可是按捺了三年之久,怎么到了她这儿,他这么快就找上门了?难道刚才玉凌所提的玉家后辈……真的与他有关?不会吧。她一开始虽然怀疑过,但过后想想,按照原著的写法,这位少爷应该要先忙完自己的雄图霸业,才会想到自己的钟情对象,玉凌提到的玉家后辈,可能是为了在她身边安插钉子。 影像里的少年,眉目如画,精致似仙,身着一袭矜贵的红缎长衫,行走间露出内搭的白色绸裤。 “晚辈玉家玉无心,求见云星老祖。” 我擦!那个玉家小辈真是你啊!云星顿觉蛋疼。 两个守殿弟子听到“玉家”二字,冷漠的态度立时稍缓,其中一人笑道:“原来是自家人啊。你等等……” “不见。”冷冷的二字传进他二人的耳里,顿时把那人的后话噎回肚中。 上句话还未结束,守殿弟子的态度又是一变,公事公办地说道:“今日云星老祖不见外人,阁下请回吧。” 少年将这突兀的转变看在眼里,凤眸中快速地涌现一道暗色。 正在观影的云星冷哼一声—— “哼!”声霎时笼罩了清华殿,失神的两个守殿弟子只觉脑中一痛,当即回过神来,与次同时,一团肉眼不可见的黑气,由他们的脑部脱离出去,消散无踪。 两个弟子还未反应过来,就见眼前的玉无心优雅地一掀下摆,跪地道:“云星老祖恕罪!无心无意伤人,只为逼老祖现身!” 两个弟子面面相觑,这才明白过来,怒目圆睁道:“玉无心,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清华殿撒野!”想起刚刚的失神,不由冷汗直冒,这要是在外对敌,早不知死上几次了。出于礼貌,两人起初并未探查对方的修为,只以年纪判断应该是炼气或筑基,这下吃了大亏,也顾不得许多,一探之下却更是大惊,这少年的修为竟然探不出来!他们可是筑基后期啊,这少年竟是金丹吗? 玉无心对这二人全不理会,只恭敬地说道:“无心仰慕老祖多时,听闻老祖归山,特来拜会,请老祖不吝一见!” 这少年居然是金丹期的前辈,两个守殿弟子不由无措起来,只觉自己插不上嘴。但是老祖说不见他,这是肯定的,他们只要守好大门便是,他若硬来,老祖自然会出手的,这样一想,两人淡定地装起了雕像。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应,玉无心也不急躁,平静地再次开口道:“实不相瞒,玉无心此次前来,是想自请拜入老祖门下,老祖若不答应,无心便长跪不起。” 第6章 变态 玉无心,不,应该是莫无心本人绝对没有料到,他此时摆低姿态、虔心跪拜的某大修,正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看着自己。 在通过系统再三确认了此人身份后,云星接受不能地眨了眨眼。 莫无心不该是个性残忍、唯我独尊的吗?何时会有这样姿态谦卑地请求他人的时候? 这个大变态爱人的方式也极为不同,起初还给女主林若各种使绊,美其名曰助其成长,后期虽然温和下来,但似乎也是因为女主的实力已经强大,不再是他能轻易使坏的对象,才收敛了不少。由于穿越多世,经历过太多人、事,云星对美色不怎么感冒,可也不至于会抗拒、厌恶,她本来也想四项目标全部掠夺,争取最高积分,但是莫无心这个男配实在是太过变态麻烦,云星不想和他多做牵扯。 如今却是有心不去插柳,柳也自插成荫了! 云星面容严肃地注视着影像中的少年,双眉微微皱起。通过观气之术,她可以看见,少年身体里散发出的黑金之气正稳稳地漂浮于自己的周身,这说明他此时的心意十分坚决,致使浮动的气运都沉稳下来,也就表明,他此刻的言行,居然是…… “……心口一致。” 这世间最惊悚的事莫过于眼见一代终极变态虔心跪拜于地,对象还是自己!默默吐了个嘈,云星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翻身躺倒在玉塌上,一双凤眸也随之闭合。 死变态你慢慢跪!反正吾不可能留颗炸弹在身边。 不过,话说回来…… 居然会有人在一见钟情后想和对方结为师徒的吗?这又是何等变态的心理啊。 林若随着云星差遣的筑基弟子将宗门逛了个大遍,其间“偶遇”了两位万河祖师门下的师兄,那两人是听到云星老祖携徒归来的风声,好奇之下,特意赶来见林若的。不过心知他们并无恶意,林若便也大大方方地与他们攀谈了一路,两人本来因为林若的修为而稍有轻视,识得她的谈吐之后,大为改观,对她心生佩服,也对那位一年前突然冒出来,只闻其声不见其面的云星老祖更为好奇了。 两人将护送林若的筑基弟子打发走,林若心知他们有话要说,也不阻止。这两位师兄都已是金丹修士,真有什么歹意,一个筑基留下也不顶用,何况宗门之内,能出什么事?再不济,她还可以摔碎师父给她的传音玉石,向师父求救。 那筑基弟子一走,张墨海与周霖对视一眼,两人悠悠一笑,张墨海开门见山道:“师妹,实不相瞒,我二人是因为好奇,特地来与你结识的。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林若了然地点了点头,“我确实察觉到了。就是奇怪,你们到底在好奇什么?好奇我吗?还是我师父?” “既好奇你,也好奇你师父。现在与你结识后,对你师父就更加好奇了。”周霖坦率地回答道,眼中还涌动着不加隐藏的向往之情。一年前林云星横空出世,龙山宗也一跃踏入上四宗的行列。以前狗眼看人的上三宗弟子,对他们的态度完全转变,虽然称不上尊重,但却是谨慎不少,再也不敢相欺,若恰巧遇到林姓弟子,甚至还多有避让。 也有人说林云星这个元后,名不副实,无名无势,算不得什么,可他们龙山宗的的确确是因为这个人,而一飞冲天。如今见了林若的风采,只觉徒弟有此,其师何如?向往之情愈深。 林若初入修真界,之前又一直呆在云星身边,对这些局势丝毫不知,不由奇怪,暗道:师父是龙山宗的人,这两位师兄又不是刚刚入门,怎么会不了解我师父呢?难道是因为师父的性情冷漠,不喜见人? “两位师兄都想知道什么?如果不是要紧的事情,我为你们解惑又有何妨?”林若不动声色地说道。 张周二人皆是一愣,同时失笑,张墨海道:“师妹不必担心,我二人绝没有打探什么的心思。只是云星师叔失踪千年,一年前归宗至今,也只是见过画像,还无缘得见真人。” 林若的眼底快速地闪过一道诧异,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师父从未和她提起,不对,师父是不曾和她提过自己的任何私事。 见她的神色依是淡淡,两人以为她还在戒备,不由又是一阵失笑。 “师妹小小年纪,心思倒是不少,这样也好,省得出门吃亏。”周霖半是调侃半是欣赏地说道,抬手便想抚摸她的头,却被林若躲了过去,他也不恼,自然地放下手,道:“小师妹若是不嫌我二人打扰,可否让我们送你回清华殿?我二人实在很想见云星师叔一面。”若不通过林若,自去求见,未免显得莫名其妙了些,毕竟他们可没有什么求见的理由啊,也不知云星师叔的寿辰是哪一日,不然还有机会寿诞时拜访。 第7章 归殿 整座龙山由大小十八峰连绵而成,因形态肖龙,而得名。清华殿是龙山宗内的七殿之首,处于最深处的龙首内峰。而进入龙山宗的大门,则在龙尾三峰中的最外峰,外门弟子生活在龙尾三峰,内门、执法堂、藏经阁、掌门居以及归梦、凝荷、远心三殿则分别处于龙身十峰,龙颈三峰则是意远、力合、玄冷三殿的地盘,至于龙首双峰的外峰,则是宗门圣地药园的所在。药园内种植了种类繁多的奇珍异植,其中不乏千年、万年的上品灵植,而最为贵重的则是药园中心的灵湖,以及池内生长的仙莲。 “前有十六峰挡敌,后有一峰隔险。药园是宗门的重中之重,无论你经过多少次,这里的看守也必然要检查你的身份。师妹既然是清华殿的弟子,切记出入时玉牒要随身携带。”三人走出龙首外峰后,张墨海如此嘱咐道。 林若点了点头,心中一动,问道:“师兄说‘后有一峰隔险’,龙首内峰之后,可是有什么特别?” “不错。龙首双峰过后,便是我宗的禁地九幽谷。谷内妖兽众多,据说还有元婴期的妖修。相传我宗的开宗祖师,之所以将宗门建立在此地,就是为了镇压九幽谷中的众妖,以防它们出谷乱世。”周霖解释道,眼见龙首内峰已至,再行不远就是清华殿,他足下火莲稍停,右手微动,空气中激荡起一阵波动,竟凭空生出一朵白云,林若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他有意放慢的手法,心知他是有意传授,心里的戒备不由去了几分,也多出了些许感激。 随着周霖手上的动作,那白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四,不多时便连出一座云桥,直通前方陆地。 “林师妹,此次我二人就送你到这里吧。这是我的传音鹤,你输入灵力即可与我联络。” 林若接下纸鹤,脸上微露诧异,“两位师兄不是要见我师父?” 张墨海促狭地笑道:“你一路神色淡淡,可见很是不愿。我们是来与你结交,又不是与你结仇的。周霖教你的御云术,你现在的修为还用不上。我就教你个你现在用得上的吧。” 林若来不及开口,张墨海已经手指连动,在空中结了数个手法,林若只好先聚精会神地跟上他的动作。 张墨海是土灵根,先施的是土印,由土生木,木印之后,去掉了其中的几个印基,噗地一声,一张透明的纸鹤出现在他的指尖。他拇指吐出一丝灵力,瞬间划破中指,一滴鲜血植入纸鹤,纸鹤的颜色也随之凝实起来。 这是宗内的独门手法,必须领过身份玉牒后才可以学习,想来林若还不曾学过,张墨海才有此一举。 “给,小师妹,欢迎你随时联络。” 林若接下纸鹤,眼中光芒连闪,抬起头时看向他们就是一笑,在他们惊讶的视线中,双手连动,不多时噗噗两声,生出两只纸鹤,滴血之后分别递与两人,“多谢两位师兄,还请不吝收下。” 两人瞠目结舌,数息后才反应过来,暗道这可真是活生生的鬼才啊! “师妹不愧是云星师叔的高徒。” “有徒如此,想必云星师叔必是大感欣慰了。” 听到这两句话,林若一扫先前的淡漠,清丽的小脸上,难得地浮显出明亮的笑容:“两位师兄性情爽朗,初次见面就对我多方教导,可否让我邀请你们同入清华殿?我将二位师兄引见给师父。” 两人不约而同地面露惊喜之色,张墨海笑道:“那就太好了,多谢师妹!” 周霖收了云桥,三人乘火莲降落地面。距清华殿虽还有一段距离,出于礼貌,却不能直飞到达,步行了约有半刻,视野里终于出现了清华正殿的大门。 却见一位身影纤细的红衣少年,正姿势端正地跪在殿前石阶之上。林若三人不由驻足,周张二人同时看向林若。接收到他们的目光,林若收起心中的疑惑,大方地走上前去。殿门口的两个弟子看到他们,连忙行礼:“林师叔。”又对周张二人行礼道:“两位师叔。”虽然不认识周霖与张墨海,但他们身穿的衣服却是认得的。 “不必多礼。”林若对他们点点头,瞟了眼那下跪的红衣少年,想了想,还是没有多嘴,道:“我想带两位师兄进殿拜见师父,烦劳你向师父通传一声。” 没有想到这位小师叔,年纪虽小,处事却如成人一般有条有理,那弟子愣了一下,才应道:“啊,好,三位师叔稍等。” 云星收到纸鹤,由玉榻上起身,抬首见影像里,那少年的身影依在,不由哼了一声,弹指挥散影像,传音道:“让他们进殿。” 守门弟子对林若三人道:“老祖请三位师叔进殿。” “多谢了。”林若拱了下手,回身笑道:“两位师兄,请。” 十岁左右的女童,如此作派,当真是滑稽好笑,两人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林若疑惑了一瞬,便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尴尬。 周霖不忍心地说道:“别笑了,我们进去吧。”三人这才进殿。林若出于礼貌,有意落在最后,临走前不由回头看了眼那跪地的少年。 这人的气息似乎哪里见过……她暗暗想道,同时收回了视线。 她没有发觉,就在她收回视线的下一刻,少年的眸子微抬,朝着她离去的方向,阴冷望去。 云星似有所感地眨了下眼,翻开系统中的好感度一栏—— “莫无心”对“林若”,当前好感度:-220(厌恶至极,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碍眼之人?果然还是杀掉为好)。 “莫无心”对“云星”,当前好感度:130(深陷其中的爱,无法放手了呀)。 提示:好感度40~59=友人,60~79=喜欢,80~100=爱。-50以下=厌恶,-51~-100=厌恶至极。 云星庐山瀑布汗。她做了这么久的任务以来,只见过百分百的恨和爱,还没遇到过爆表成这样的情绪。 果然是变态所以和正常人不同啊,佩服佩服。 第8章 任务掌门来访 云星来到用于会客的外殿,闪身坐入主位上的玉座,不多时,便听到三人的脚步。 “弟子周霖/张墨海,拜见云星师叔!” 林若上前一步,“师父……” 云星笑睨她一眼,道:“你们起来吧。”声音出乎意料地温和。 周张二人难掩惊讶地抬起头来,就见石阶顶端,玉座之上,那人身穿一袭绛紫色广袖半臂留仙裙,松大的白袖包裹着纤白皓腕,被主人随意地轻抵于扶手之上。未见其颜,已知其神,仙姿玉骨也不过如是,两人心中一动,对其人的姿容已经料想了几分,当完全起身后,目光触及她的容颜时,并没有表露多余的情绪,自然地说道:“多谢师叔!” 云星笑容加深,似是对他二人的表现十分满意,广袖一煽,三人的背后竟各自多出一张蹲椅,“你们都坐下说话。” “是。” 云星和蔼的态度让林若紧绷的心情松弛下来。她擅自带人归来,师父并未不喜,反而还心情很好的样子,是因为师父知道,这两位师兄是她的朋友吗?林若耳里听着云星与张周二人的交谈,眼睛却出神地盯着云星。 自从跟随师父以来,师父就从未对除她以外的何人假以辞色,如今却对两位师兄这般和蔼,尽管可能是因为她的缘故,但不知怎么,她的心底总有几分不适。 林若不知道,此时,云星之所以心情愉悦,是因为—— [支线任务提示!拯救无辜炮灰!任务目标周霖、张墨海,任务内容:助其摆脱为救女主而死的命运。任务成功奖励2积分、“周霖与张墨海的感激”,失败扣除2积分。是否接受任务?]。 原著中周张二人因与女主交好,在宗庆时,卷入女主与玉家的对峙中,被玉掌门害死。两人身为元婴祖师的真传弟子,资质绝佳,性情爽直,作风受其师影响,也极为正派,本是前途无量的人生,却为了女主夭折,难以不谓之憾事。 这么好的两个孩子吾当然要尽心尽力了。云星的笑容加深,暗道:接受。 在云星的刻意而为下,周霖、张墨海两人,对云星敬仰之外,更添亲近。只觉这位云星师叔,不只修为高深、博闻广识,最妙之处,还在于她的性情,强势大气中又有着平易近人的一面,对他们这样的小辈,只见严格,全无轻视,让他们心生叹服。 一直聊到黄昏傍晚,两人才不得不起身告辞,告辞之后却没有即刻离去,而是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开口。 云星见他们一脸难以启齿的犹疑之色,了然笑道:“两位师侄若是闲来无事,就常来吧,省得若儿一人寂寞。” “这……”两人虽然正中下怀,却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的师父万河祖师,是位性情清冷的剑修,对杂学旁门几无涉猎,也不喜使用术法、法宝。他们二人虽然也修剑道,却不似师父那般专攻,关于剑道以外的杂学,只能自行摸索,如今经由云星指点,大感受益匪浅,以后若能时常求教就再好不过了,只是她毕竟不是他们二人的师父,这才难以开口。 “无妨,你们两个不必挂怀,万河师弟还在外未归吧?既如此,你们若有疑问,先来问我,日后替我多照拂若儿一些便是。若儿,送你两位师兄出去吧。” “是,师父。” 话已至此,两人只好感激地应下:“多谢师叔!周霖/墨海没齿难忘!” 他们三人离去后,云星对守殿弟子传音问:“那玉无心还在跪着?” “禀老祖,他还在跪着,已经跪了三个时辰。老祖可要用传影石?” 以云星的神识,清华殿外方圆十里都不在话下。可是大殿外围的建筑,却是由一种专门隔绝神识的稀有石料所筑,殿内她了若指掌,殿外就无能为力,因此殿门处才会专门设置了传影机关。机关开启之后,持有清华玉印者的前方就会浮出影像,影像可以单方面选择关闭。现在并非战时,不需多作浪费,平时便将机关闲置,以免消耗灵石。 “不必。一会儿尔等交班时,告知其余弟子,这人要跪就让他跪着,无须理会。” “是。” 于是众弟子听从云星的吩咐,当真对玉无心视而不见,林若虽然心有好奇,但见师父不想多谈的神色便也没有开口,云星本人就更是将他抛诸脑后了。如此过了三日,玉无心也白白跪了三日。这三日林若的生活与之前并无不同,依然遵循师父的教导修炼,只是伙食有专人准备而更加丰盛、便捷,另外就是龙山宗的灵气充沛,让她半步筑基的修为隐隐有了突破之相。 这日,云星正在内殿的花园里,手把手地指导林若运符之术,一只纸鹤忽地飞来,“老祖,掌门与清远祖师来访。” 云星身形一顿,松开了指导林若的手,传音道:“让他们进来。”又对林若道:“若儿,你自己练习,待我回来考问。” 林若并未应下,而是关切地问:“师父可是出了什么事?” 云星心头微讶,这孩子对自己倒是真心实意。不过,可惜……她温柔地抚上林若的小脑袋,低头笑道:“若儿多虑了,这世上能让你师父出事的又有几人?是掌门来访,要与我谈些宗门琐事罢了。” “师父……” “乖乖修炼,为师回来若见你没有成效,就罚你清扫正殿。” “是,师父。”见云星毫不松口,林若只好放弃。 背过身去的云星双眸冰冷,漆黑的眸子下浮显出惊人的妖邪之气。 玉掌门带着帮手前来,除了莫无心,还能为了什么! 想逼我收下莫无心?不是不行,只是怎么个收法,得我说了算! 第9章 完成隐藏任务 这个变态还真打算和她死杠到底了啊。 云星懒懒地坐于玉座之上,颇有些意兴阑珊。三天过去,玉掌门已经坐不住了,这次登门,他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接受莫无心。 既然你非要到我身边来,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满足你吧!云星嘴角划过一抹恶劣的笑意,神色逐渐转淡,冷然的眸子直直地朝向大门。 两个身影步入正殿,玉凌先行礼道:“师叔。” 另一位男子身形高大、相貌敦厚,顶着云星饱含审视的目光,面色分毫不变,拱手道:“云星师姐,在下顾清远。” 云星的目光淡淡地打量着他们。她并不起身,也不急于作答,顾清远拱起的手始终没能放下,但他却没有显露急躁。玉掌门则有些按捺不住,身形一动就想抬头,云星赶在这个时候勾起嘴角,慢悠悠地说道:“掌门人,清远师弟,不必多礼。” 玉凌心头一闷,面色险些要挂不住,可又想起殿外下跪的少主,不得不忍了回去。抬头时已是一片和色,柔声道:“云星师叔,玉凌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想必师叔也是知道的吧?” 云星凤眸一瞥,斜睨向他,嘴边似笑非笑,“你所为何事?” 玉凌一噎,面容有些呆滞,随即面色顿冷,他魔门的少主可是在外面跪了三天两夜! 这时云星的目光又转向顾清远,轻描淡写地问道:“哦,是来为我引见清远师弟的吗?” 她略带疑惑的神情随意平和,可是顾清远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凛然的压迫感。 赶在玉凌开口前,他率先拱手,谦和地说道:“云星师姐不要误会。是我对师姐仰慕多时,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归宗时听到掌门说要来清华殿拜访,我心血来潮便跟了过来。贸然来访,万望海涵。” “原来是这样。”云星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嘴边的笑容也随之扩大,“既然你与掌门人的来意没什么关系……” 当她的笑容如怒放的花朵完全展开的刹那,一道声音强势地出现在顾清远的脑中,如雷般炸响—— “还不快滚!” 痛!好似万针穿脑!这强烈的疼痛差点逼得他自爆。 仅仅是一瞬。幸好,只是一瞬。 冷汗由顾清远的额前划落,这无关惧怕,纯粹是生理使然。林云星,这个女人他要记一辈子了,这样发自灵魂的痛苦,前所未见,足以让他铭记终生。 是元后都这么恐怖,还是这个女人恐怖? 面色惨白的顾清远挺直脊背,深深地看了云星一眼,敦厚的面容上快速地闪过一丝讥讽。 玉家要招惹这样的人,无异于自寻死路。 既然是马上即要消亡的家族,他也不必再费心拉拢了。 他恭敬至极地行礼道:“清远告退。”随即便快速地转身离去,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玉凌愕然地微张着嘴,扭头看向顾清远离开的背影,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样,“清远师叔……”忽然眼睛一转,他转回头直直地瞪向高高坐于玉座之上的云星,难掩激动地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云星诧异地挑起了眉。 为了顾清远激动到忘记伪装的地步,果然这位玉掌门是个暗恋师叔的gay吧? 隐藏住心中恶意的兴味,她寒意十足地开口:“掌门人是在同本尊讲话?” 元后大修的威压毫不容情地倾覆而出,玉凌直挺挺地暴露在这股强大慑人的威压之下,当他切身地感受到这其间夹杂着的冷酷与杀意,他忽然发觉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单单是他讨厌的女人,更是站在北大陆的巅峰上俯瞰众生的强者,对她而言,他与蝼蚁无异。 颤抖的身躯扑地跪地,玉凌抑制不住地,浑身抖如筛糠。 之前的自己是疯了吗?居然敢和这样的人物叫板! 自从当上了掌门后,权力蒙眼,清远师叔又对他多方照拂,他便忘记了自己曾经挣扎于力量的底层,卑微求生时的处境了啊。 连最基本的危机意识,都遗失了。 真是笨蛋!傻子! [系统提示!完成隐藏任务:治愈脑残!任务奖励:1积分,“玉凌的感激”]。 哈??? 为了确认没有听错,云星一脸囧意地开启好感度查询系统——“玉凌”对“云星”,当前好感度:59。 晕死,之前还是-50,果然这个世界盛产逻辑畸形的变态吗?云星默默吐槽,既然好感度高起来了就利用一下吧!铺天盖地的气势如退潮般收回,云星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瘫软在地的掌门人,直截了当地说道:“本尊可以收下玉无心。” 本已死心的玉凌猛地抬起头来,携带着后怕的双眼,难掩期待地望向云星。 还有机会完成少主的任务吗?真好,不用受刑了。 “不过,这就要看掌门人,还有玉家,舍不舍得了。”云星的嘴角,勾起了一道毫无遮掩的恶意笑容。 …… 两人谈判以后,已经对云星好感度颇高的玉凌,毫不犹豫地交出了龙山宗掌门专用的蛋型黑石。而云星另外索要的两处玉家矿地,也在玉凌与家族通信后获得了许可,只待云星派人接手。 [掌门传承!机缘掠夺成功!当前进度-机缘(已完成10/100)]。 [极品妖灵!机缘掠夺成功!当前进度-机缘(已完成15/100)]。 [九幽世界!机缘掠夺成功!当前进度-机缘(已完成20/100)]。 [玉家矿地,玉灵!机缘掠夺成功!当前进度-机缘(已完成25/100)]。 第10章 少年少女最难搞 原著中,已于宗门内积累了一定名望的林若,在十宗之乱时,挺身而出,揭穿了玉家与魔门的诡计,扬名于北大陆,事情平定之后,便顺理成章地登上了掌门之位。但由于掌门玉凌被当场格杀,事后虽然找到了掌门传承所用的“掌门黑石”,林若也经由传承突破为金丹修士,然而,需由掌门人亲口传告的黑石秘辛,她就毫不知情。 直到莫三陷害她私通魔门,被打入九幽禁地,她九死一生时,黑石破茧而出,原来黑石的内在不是石头,而是一颗灵卵,其外包裹着的才是掌门传承。这颗灵卵来历不凡,上万年来以灵血为食,灵气为饵,只是从没有人能够将它唤醒——它便是传说中的妖灵之祖,混沌。混沌妖祖自成世界,可统御万物,生灭众生,然而千百万年来,它只存在于传说,因为混沌苏醒的条件极为苛刻,不只需要上万年的精心伺候,更是要有一方生机勃勃的世界作为供品。九幽禁地自成一界,却正好满足了这一条件。 于是林若女主机缘之下,不只没有在十死无生的九幽谷丧命,还获得了一只虽然时常处于休眠状态,但是一旦苏醒就近乎无敌的妖灵,以及妖灵体内的九幽世界。不可不说是人品逆天。 而玉家矿地,则是在铲除玉家后,由各宗分配,论功行赏,林若也在当时分得了两座上品矿场,但因为还没有可靠的人手,便只在周边布置了阵法。收获妖灵与九幽世界后,九幽禁地消失,龙山宗的护宗大阵也随之毁于一旦,林若趁此逃了出去,逃往的方向正是那两座自己名下的无人矿地。 为了在元婴期修士的搜捕下更好地隐藏气息,林若不断地深入地底,直入地下数千米,其间又与地底生物相遇,殊死搏斗后陷入包围,为了求生,不得不再次深入地底,最终却寻到一处地底生物不敢靠近的白色岩石层。在那里,她发现了一块几乎就要成灵的宝玉。宝玉专克阴邪污秽之物,成灵以后,更是威力倍增,妖鬼退避。林若在宝玉成灵前一刻滴血结契,收服了玉灵,凭借玉灵的天赋异禀,她终于脱离了地底生物的包围,最终返回地面。 …… 这颗小小的蛋形黑石,是林若一系列逆天机缘的起始。入宗以前的大小经历,完全不能与之相比——只是在林若成长的前期,为她提供了一部隐匿逃遁的精妙功法,另外就是她偶然获得的一枚用途不明的黑金钥匙,会在后期与神相斗时,大派用场。 现在林若才离开林家一年,功法与钥匙的剧情尚未开始。但林若三年不能下山,系统都没有提示“掠夺成功”,显然是必须由林若触发剧情后,自己才能够掠夺。 云星指尖把玩着那颗蛋形黑石,轻浅的目光略有深意—— 妖祖的卵啊,可以吃吗? “玉无心扣见师尊。”少年恭恭敬敬地跪地磕头,再抬首时,晶亮的眼睛定定地望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黑石的云星。 见于少年诚挚的扣见,云星不得不抽空扫了他一眼,触及他炙烫的视线时,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这样明目张胆地表达情感的眼神果然还是太惊悚了!我说,他该不会在计划什么扒之后快的事情吧! 云星垂眸收起手中的黑石,并未叫他起身,任他保持着下跪的姿态,而自己忽由玉座上站起,浑身的气势同时外放,整个人犹如高不可攀的山峰般,死死地压困住阶梯下跪地的少年。 少年精致的面容泛白,额角渗出冷汗,红润的唇色也浅淡了几分。 唯有他晶亮的双眸,还不甘示弱地、定定地望着云星。 “师尊。无心由始至终,都无意冒犯。劳动掌门,只是被逼无奈……”他声音轻缓地开口,语调却因为对方威压的干扰,而略带颤抖。 云星不为所动,“被逼无奈?你目的何在?” 少年毫无迟疑地答道:“您。” 晕,被变态缠上什么的太可怕了有木有! 云星心头发虚,面上却是笑颜微绽,颇感兴趣地问:“哦?你想要本尊的命?” “不,我想要师尊的心。”少年目光灼灼,坦言相告,表情真诚不似作伪。 庐山瀑布汗! 老娘混了这么久的穿越,到现在都米适应言情戏,为毛乃们就说情话说得这么顺? 云星微露诧异后,深眸中恢复平静,目光若有似无地打量着他,忽然笑道:“还道玉家出了个可以见人的后代,原来竟是个癫狂之辈。玉无心,你说你被逼无奈让家族、掌门向我施压,我告诉你,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将你收入门下。今日起你就做我清华殿的弟子,但是……” 她的笑容渐冷,眸中似有寒冰,“我不会教导你一丝一毫,你若不想自毁前途,就趁早另请高明吧。” 云星闪身离开外殿,没有交代值勤的弟子为玉无心安排住处、领取身份,明确地表达了自己对这位新弟子的不喜—— 所以,乃们请不要大意地欺负、剥削、压榨他吧! 一出外殿大门,云星眉头立皱,瞪着那被撞破后低下头,任凭发落的小身影,不可置信地暗自吐槽:为毛我一介元后居然没发现有人偷听!?不过马上她又心虚地想道:少女啊,乃没有听到神马不该听到的东西吧? 她快速地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似乎并没有能够暴露自己的内容。 “若儿?” “师父,我……”林若心虚地抬头望了云星一眼,又立刻低回头去,“我只是好奇。” 幸好自己这次没做什么大手脚。林若的反应让云星松了口气,面色却更加紧绷,她严肃地对林若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罚你闭门思过三日。” “是……师父,请原谅我。” 衣角被一只小手抓住,云星低下头去,肃冷的面容终于染上了一分笑意,“若儿。”不过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话音一顿,她冷淡地开口:“为师闭关去了。”随即径自走开。 林若措手不及地松开手中的衣角,小脸上满是茫然,“师父……” 云星忽然停步,在林若期待的视线里,头也不回地吩咐道:“玉无心若是有事,你先替我处理。办不到的话,再叫他来找我。” “……是,师父。”林若状似乖巧地答道,眼中却是精芒一闪。 神识敏锐地捕捉到一丝阴毒的杀意,云星的脚步忽顿,然后便瞬间消失在原地。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云星仍忍不住透过窗户,以神识望向那隔着内殿、中院,处于外殿之外的小小身影。 好惊人的杀意。 即便摇身一变,成了妙龄少女,到底也改变不了女主上一世的狠辣阴毒。 话说她那邪门的隐匿手段是哪来的? 不用灵力,没有灵力波动,除非有意地以神识探查,否则还真就发现不到。不过谁还能天天没事儿拿神识乱扫自家院子吗? 难怪女主能凭借原著中的隐遁功法,成功逃脱元婴修士的追捕,因为她本就擅长隐匿! 杀手万能女主神马滴果然还是太讨厌了! 第11章 杀心师兄?师弟 不过比起女主太弱、易死,万能神马滴也就没那么天怒人怨啦……云星翻开好感度菜单。 “莫无心”对“林若”,当前好感度:-300(最碍眼之人!此人一日不死,我心一日不快)。 “林若”对“莫无心”,当前好感度:-100(让师父为难的人,还是消失为好)。 面无表情地关掉好感度查阅系统,云星暂时打消了离宗外出的念头。 瞧这两人的好感度和自白语,再考虑到莫无心的强大与女主当前的弱势,云星真的十分庆幸自家的女主既不脑残,也不病鸡,至今都没有给对方下手消灭她的机会。不过如果自己真的借闭关之名跑出宗门勾搭攻略对象,如无意外,回来之后女主的坟前草都要几尺高了。 “要怎样消除莫无心对林若的杀心?”云星苦恼地叹了口气,多当几天保姆没有关系,只是莫无心对林若抱有的杀心太过坚决强烈,其本身又是才智双全的变态,林若的实力尚弱,即便有自己的照拂,也很难万无一失。 在自己还没有将任务目标逐一掠夺成功前,女主林若绝对不能死,否则系统会因女主死亡,故事结束,强制判定任务完结,计算最终的得分结果,到时四项任务没有任何一项达到百分之百,她就只能留在这个世界了。 而杜绝危险的最好方法,就是消除危险。 起初,云星痛下杀手,诛杀了莫无心的傀儡,也的确是抱着这样的念头。 可是现在,云星发现莫无心对自己,并没有如原著中对林若那般极尽阻挠、折辱,反而还在跪了她三天两夜后,将玉家的上好矿地双手奉上。“掠夺目标-爱慕”中,爱慕者如果死亡,已掠夺的爱慕将被收回。如果莫无心不会威胁到自己,相反还能成为她强大助力的话,那在他还没有切实地危害到自己前,云星也不打算轻易地放弃获得最高积分的可能性,也就是四项目标百分百完成。那么,莫无心就不能死,何况他背后的魔门势力雄厚,杀死他也会惹来魔门这一强敌,不利于自己日后的行动。 所以,云星在发现莫无心与林若两人同时对双方抱有强烈的杀意时,首先想到的当然不是为女主除掉威胁,杀死莫无心,而是要改善两人的关系,至少让他们别真的“一见两相杀”。 云星叹了口气,眼皮微耷下去,却在下一秒,蓦地瞪开! 神识快速地扫遍清华殿,云星的身影消失于房间内,再出现时,她已在清华殿外。大殿门口的两个弟子惊讶了一瞬后,向她行礼:“见过老祖。” “玉无心和若儿去哪了?” “回禀老祖,林若师叔带玉师叔去领身份玉牒了。”弟子们并未因云星的态度而对玉无心有一丝不敬,因为玉无心的背后还有玉家,其本身修为更是他们难以企及的高阶金丹。 云星听罢,皱起的眉头微松。 林若素来慎重沉稳,既知与莫无心的实力相差甚大,就一定不会轻举妄动,而莫无心初入师门,应该不会在宗门内明目张胆地大打出手…… 不过,那家伙可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变态啊!她面色微沉,脚下一动,便消失在原地。 两个弟子见怪不怪地低头行礼,以表恭送之意,良久之后,才各自抬头,一人道:“老祖和玉家不合,似乎并非传言。”另一人点了点头,道:“比起林若师叔的受宠,玉师叔的确是受冷落了,不过他执意拜入老祖门下,还不惜让玉掌门连同清远祖师向老祖施压,受此薄待,也是咎由自取吧。” “不知老祖神色匆匆是去往哪里?才刚询问了两位师叔的去向,该不会是担心……” “嘘!”那人急切地打断了对方后,四处望了望,才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此等事情岂能妄议?快噤声吧。” 玉无心在清华殿外下跪的这三日,龙山宗内风声尽出,皆是些云星老祖与玉家不合的传言。尽管现在玉掌门已召告宗门,玉家嫡孙玉无心,拜云星祖师为真传弟子,可眼见云星对玉无心的怠慢,清华殿内的众弟子,也依然不敢上前巴结这位有背景有实力的玉师叔。按云星的想法让他们薄待玉无心是不可能的,但她对玉无心的冷漠,也的确使他们担忧云星的不喜,无胆与对方攀亲带故。 …… 云星离去以后,莫无心站起身来,他的目光刻制不住地,留连在那张空荡荡地玉座之上。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他很难确定,但他的确是忘乎所以地沉溺在她的温暖中——尽管她温暖的对象,不是他。 愈发了解她高高在上的性情,就愈嫉恨,到底那个女孩何德何能,竟然让这样一位人物,为之另眼相待? 林云星的身世成迷,只知她千年前成就元婴,震惊了当时还尚无元婴修士的北大陆,但又如昙花一现般,转眼便消失无踪,几乎沦为传说。直至一年前现世时,她已是元后之姿。 几大元后,最不可探察的就是她。尽管她有名有姓,但只要查探过的人便都知道,那所谓她一手建立的林家,与她的联系寥寥无几。林家本身,对这位自家老祖就更是一无所知。 世上怎会有人将自己的痕迹遮掩得如此干净呢? 也许,林云星其人,千年以来,从未存在! 莫无心大胆地想道,忽然身形一动,转过身去,见到林若也不惊讶,笑道:“林师妹。” 女孩回以一笑,双眸明亮有神,一时间,矮小的身躯竟透露出一股强劲利落的气势。 “前辈抬举了,晚辈怎敢自称为金丹前辈的师妹呢?” 少年快速地眨了下眼,将眼中的情绪尽数掩去,他平淡地解释道:“我已拜入云星师尊门下。” 林若诧异地看向他,又疑惑地皱起眉头,“奇怪,晚辈拜入师门已有一年,一直自诩为大弟子,还不知在我之前,竟已有师兄进门。” 莫无心神情微变,一扫先前的漫不经心,双眸定定地看向林若。林若面不改色地回视他,唇边还带有一抹浅笑。 半晌之后,莫无心平静地改口:“是我叫错了,林师姐。” 林若唇边的笑意扩大,眼神却愈发深邃,“玉师弟客气了。”一转身便向着殿外走去,“我带你去领身份玉牒。经过龙首外峰时须得检查身份,师弟可要跟好了。” 第12章 乃们相爱相杀吧 林若背过身后,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嘴边的笑意同时敛去。 林若冷然的眸中染上一丝苦涩——失控了啊,这样浮躁的作派,一点都不像自己。 她若想与一人为敌,尤其是在该人的实力不容小觑的情况下,她理应是不动声色、韬光养晦的。可她此时却对莫无心按捺不住,张扬地表露出了自己的敌意。 因为师父今天对自己的态度…… 明明已经不生气了,还温和地唤她“若儿。”,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情绪忽然淡了下来,甚至还透出几分疏远。 师父,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酸涩的情绪涌满胸腔,林若一时胸闷得喘不过气来,但她仍挺直了腰板,将思绪滴水不漏地深埋心底。 身后的那个人,虽然不受师父待见,但却可以大胆地向师父坦诚自己的心思。 这样的勇气,是她所没有的,她和那个人不同,她输不起。 莫无心静静地跟在林若身后,如画般精致的明眸若有似无地观察着林若。 那如丝如缕的视线,犹如毒蛇红信,悄然酝酿着恶毒的心思。 两人通过药园的关卡后一路无话,转眼便离开了龙首双峰。就在他们即将进入龙颈三峰的地界时,莫无心的步伐逐渐放慢,眸光闪烁不定,在神识确认了周围无人之后,他停了下来,薄润的唇角微微勾起。 “林若。” 忽然被人叫住,林若极快地收拾好混乱的心思,操纵脚下的飞剑,转过身来。 她平静地看向那位脚踏浮云的少年,才刚压抑下去的情绪,又在对方翩然的身形中,蠢蠢欲动。 这少年面目如画,修为高深。他不需高高在上地俯视她,就已将她比到了泥土里。 师父…… 没关系,师父不喜欢他! “师弟怎么了?”林若笑问,面色平静,没有一丝不耐,只是她刻意地加上的称呼,却暴露了自己浮躁而敌视的心态。 莫无心沉默地盯了她一会儿,忽然失声笑了起来,“哈哈……” 林若察觉不对,御剑就想退后,却被一阵看不见的阻力牢牢定于原处。就听莫无心道:“明明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师尊她到底看中了你哪里?” 他边说,边如闲庭漫步一般地,悠闲地走向林若,脚下浮云也随之步步相移。 他站定于林若身旁,神色淡漠如对空气,探手掐起林若的下巴,观牲口似的轻慢地打量起来。 林若凶狠地瞪向他,平素刻意隐藏的杀气锋芒毕露,夹带着周身的灵力,几乎凝出实质。 好惊人的杀气! 莫无心诧异了一瞬,马上便是一笑,金丹修士的威压轰然释放,将林若的反抗彻底压制。 通常,高阶修士外出行走时会收敛其势,以示礼貌。龙山宗极重礼道,宗内严禁高阶修士大放威压,否则护宗大阵就会发出警告,执法堂的弟子也会赶去。因此之前,云星于宗内行走时,明明收了气势,其本身的威势依然迫人,才会叫众人惊叹其“乃真大修也”。 如今莫无心威压大放,护宗大阵却没有任何反应,显然,卧底莫三,还有掌门玉凌的功劳不小。 少年白皙的手掌,轻松地掐抬起女孩的下巴,时浅时深的眸子,专著地打量着女孩的俏颜,女孩娇嗔地瞪视着少年,身体虽然紧绷,却并未激烈反抗——这一幕深深地打动了匆忙赶来的云星。 啊啊啊!乃们在相爱相杀吗? 云星淡定地隐于暗处,暗地里生出了几分期待。 “爱慕”那一项,她一向是顺其自然,鲜少刻意掠夺,除非是主人公渣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何况,林若对她的心思,也是让她头疼的一点——在她发现林若偷听的同时,查阅了好感度系统,想看看林若是否因为偷听到的内容降低了对她的信赖,没想到居然发现好感度只增不降,一下子达到了“90”,自白语还是:“萌动的感情,露出了真实的面孔,爱在心口难开。” 所以当时,云星落荒而逃。 百合神马的太重口了!果然主人公的吃苦成长阶段最易趁虚而入,但她没想到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啊! 所以说,如果云莫两人变心,看对眼了,云星就算少拿积分,也甘愿鼓掌撒花!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她能说她的恶趣味就是捧爆米花坐板凳看好戏吗? 云星兴味盎然地观看着那一对儿相貌出众的少男童女,脑中浮现起原著里莫无心调戏林若的情节,联想到女主那不卑不亢的回应,云星心中一软。她其实是极为欣赏女主的,从头到尾都很喜欢,所以,对于林若,她未必没有真情实意。如果她真的不喜林若,大可在最初便扶持炮灰逆袭,用不着这样费劲心思地娇养女主。 因为喜爱,所以见不得她为强力所毁。 云星不要原本处处皆胜的林若,处处皆输,她不想就这么冒出来,当着她的面,击败她。 她只想宠她,呵护她,将她养成一个软弱任性的女孩子,让她失去原著里的功成名就,却也不会活得绝望无依。当然,这只是个想法,而不是决定。如果中途相处时林若真的变得自私、无理取闹,云星自己也不确定是否会改变初衷,在后期的计划里,残忍地对待她。 不过眼下,云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喜欢林若的。 女孩前世风霜,今生苦难,遇到云星以后,才逐渐地展露出活泼的一面。这活泼的一面,还仅仅针对云星一人,更显弥足珍贵。 所以,既然已经要掠夺属于她的成就、机缘了,那么爱慕……就都留给她吧。让多一些人爱她,积分不要也罢。 云星自嘲地暗笑:成天装真心实意,最后自己也分不清真假了。 第13章 对不起啊少女 直到女主林若的面色越来越白,额前挂满冷汗之际,云星才意识到不对,原本缠绕着两人的气运,自刚才她来时起,就消失无踪,一时间她还没反应过来。 难怪她离得这么近,都察觉不到两人的举动,真是好高明的匿息阵法,连气运都能遮掩得住。可是这样的阵法,必须接连地气,绝非一日之功,想来是玉掌门、莫三的功劳了,此地与药园相接,除了清华殿弟子几乎无人往来,宵禁之后更是一片无人之地,日后,他们便要以这里作突破口吗? 云星思绪连转,翻开好感度菜单。 “莫无心”对“林若”,当前好感度:-300(最碍眼之人!此人一日不死,我心一日不快)。 “林若”对“莫无心”,当前好感度:-100(让师父为难的人,还是消失为好)。 关掉好感度查询系统,云星汗颜地想道:就算要把“爱慕”如数奉还,也还是不要太想当然得好。 “玉无心,若儿——” 听到云星的唤声,两人的身形都是一滞,玉无心不动声色地收敛起气势,撤掉结界,转身便是一礼:“师尊。” 终于解开禁锢后,林若迟了玉无心半刻,才跟着一礼,道:“师父。”惨白的面容埋入深垂的脑下,不想让云星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云星略显急切地快步上前,径自扳起林若的小脑袋,在对方惊诧的视线里,难得一见地表露出火冒三丈的情绪。 “玉无心!” “师尊,弟子可以解释……” 让你解释才怪吧,这就是个往死里收拾你的好时候啊! 盛怒之下的云星,根本听不进任何言语,抬手便是贯注灵力的狠狠一掌,一分不差地全数拍在玉无心的胸口上,迫得他在空中倒窜五六米,才勉强停下,随即就喷出一口血。 这灵力灼热似火,烧得他胸口更疼,但他并未立即出手缓解自身的伤势,定住身形后,首先便是半跪于云团之上,“师尊息怒。” “玉无心,本尊告诉你,你林师妹若有半点差池,我就遣你入地府向她赔罪。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无论与你有没有关系。” 如此霸道蛮横,不讲道理,玉无心居然没有忿忿之色,虚弱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林……‘师妹’吗?” 不知前因的云星并未察觉到有何不妥,她冷冰冰地点头道:“不错。” 林若狠狠地瞪了玉无心一眼,却又怕师父发觉,不敢太明目张胆。玉无心对她的威胁视而不见,只专著地仰视云星。他凝视对方半晌,见对方的注意力始终只落在林若身上,并不与他对视,他微垂下眼,状似平静地答道:“弟子领命。” 云星这才懒懒地扫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便拉着林若的小手离去,将重伤的玉无心一个人丢在那里。 扯着林若离开的云星,暗自打开好感度一栏—— 莫无心对林若:-300,莫无心对云星:150。 云星微皱起眉。 这样诡异莫测的人,可是比明晃晃的强敌,还要危险…… “师父……” “怎么了?” 感到掌中小手的主人声音虚弱,云星低头看去,却没有想到入目的是一张青白交加的脸。林若浑身的灵气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她的肉身,云星立即抓起她的脉门,向内探入一丝灵力,却发现这狂躁的灵力,怎么也安抚不下来。 其内隐隐散发出一股魔气的味道。 莫无心!云星咬牙切齿,这次是真的怒极生恨了,如果莫无心还在她眼前,她一定会将他大卸八块。 眼见林若的小脸一阵白、一阵青,气息越渐虚弱,神智也几近离失,云星看得心惊胆战,眉目间难掩担忧之色。 到底是相处了一年的娃,还是她极喜欢的,不说她要想完成任务少不了林若,就是不需要她,云星也不想让她枉死啊。 “若儿听好,现在立即凝心静气,不要被疼痛分散了心思,师父这便助你筑基!” “师父……”林若吃力地开口,云星当即制止道:“别答话,好好坐下,来!”她将林若扶坐于乘云之上,又喂她服下筑基丹药,一手搭上林若的背后,协助疏导狂躁的灵力。云星盯着林若的后脑勺,漆黑的眸中一片肃然。 坚持住!少女,乃可是万能女主啊!千万不要放弃! 两人与狂躁的灵气奋斗了足有数个时辰,终于在夕阳尽落前,将情况稳定下来。林若体内的灵力,也由原本的气状,凝实为液体。灵液在体内按周天流转不停,丹田的中间,还有一颗小小的固体若隐若现。 筑基后期,半步金丹! 林若睁开眼睛,惊喜地望向情绪不明的云星:“师父!是您做了什么吗?我怎么会连升三阶……”却发现云星的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微皱的眉下,是一双含忧的眼。 “师父?” 云星站起,抚了抚女孩的头部,淡淡开口:“走吧。” 林若不知所措地跟着站起身来,“师父……” 云星叹了口气,终是牵起对方的小手,交代道:“明日开始,你就闭关稳定境界,不到一年不得出关。今日之事,也不要对任何人谈起。” “是,师父。”林若状似平静地应道,另一只手却紧紧攥起。 到底是怎么了?师父,您就不能告诉我吗? 您为什么总是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 林若没有察觉到自己情绪上的异常,她紧攥的左手,隐约有红色的液体,悄然滴落。 云星蛋疼地斜眼横看那明晃晃的好感度菜单—— “林若”对“云星”,当前好感度:100(如若世上唯有一人不会害我,那人一定是我的师父)。 这样的自白语叫吾情何以堪啊少女! 莫无心的诡计吾明明识破了却只想推波助澜啊! 对不起,少女,离开这个世界前我会保你衣食无忧,爱慕者神马的凭你自己的本事随你招来多少……但你的名望、地位、机缘,我通通志在必得,寸步都不会相让! 云星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她冷淡地想道:莫无心,只要你不害她性命,我都不会出手阻拦。所以,放手去做吧,不要让我失望。 第14章 两年笔友心魔 转眼两年过去,林若十一岁了。 这一年来,她闭门不出,只专著于修炼。最初的一年,还是因为云星的嘱咐,那时她只不出清华殿,也不见外人,可每过几日就会去找云星。但直至去年前开始,她把自己彻底地锁进练功房,完全地与世隔绝,连云星都不见一面。 练功房里,林若盘坐于玉蒲团之上。她面色苍白,双眸紧闭,秀丽的五官因痛苦而微微扭曲。不多时,她蓦地张开双眼,艳红如血的眸子暴露出来,其内涌动出慑人心魂的疯狂。 不对,这样不行,师父,师父…… 冷汗顺着额前滑落,打湿了两边的鬓发,“噗”,林若喷吐出的血水溅染了一地,她猩红的双眼,才终于恢复原色。 虚弱地呼出一口泛着血味的浊气,苦涩之情于林若的脸上一闪而过,她自嘲地哼笑一声,抬手擦去额上的冷汗,忽然她提到半空的胳膊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那抬到半路的手猛然攥拳,“砰!”地狠狠砸进地面,溅出一地的赤色砖沫,她怒视虚空,声声恨极道:“玉、无、心!” 此时玉无心,也就是莫无心,好得不能再好。 他动作轻缓地梳拢着手中的青丝,如玉的容颜微微低垂,散发出恬静安然的气息。他清浅的眸子,不时地偷瞄前方的云星,尽管看不见她的正脸,也能感觉到她慵懒自如的气息,于是他手里的动作更慢,似乎是在享受此刻的静谧。 见自己有意拖慢的举动,并未让云星留意,莫无心的眸色愈沉,眼眸里渗出一道炙热,梳理头发的动作,忽然就暧昧起来。 让我吻一下你的发吧。 只吻一下,轻轻的。 他着魔一般地低垂下头。 云星懒懒地开口:“玉无心。” 停在半路的莫无心镇定地抬回首,恭敬地应道:“师尊有何吩咐?” “你下去吧。” 莫无心气息一滞,立即道:“可是师尊的发还未……” “不必了。”云星冷淡地说道,等了一会儿,见他僵着不动,催道:“下去!” “是。无心告退。”莫无心低垂着头,将自己的表情全数掩埋,朝着面无表情的云星行了一礼,才姗姗离去。 自莫无心拜师入宗以后,他天天都要凑到云星跟前乱晃,打着尊师重道的旗号每日请安,不时地还会拿出些少见的灵果、灵药来进献。人人都以为是玉家在向云星示好,不然新入弟子三年内不得下山,玉无心上哪去收罗这么些产自于天南地北的时鲜灵药?但是云星知道,在玉掌门的掩护下,这位魔门少主可是隔三岔五地溜出宗门,也不知又在布置些什么。 一年前内外门大比,林若想参战为师父一鸣惊人,向云星请示时,云星沉吟不语。林若虽然不解,但并没有放弃的打算,再三请求后,被云星以“根基尚未安稳,若儿再修行一阵儿吧”为由委婉地拒绝,不想,林若竟当场脾气爆发,一掌轰碎了云星房中的白玉八仙桌。 纷飞的碎玉溅落于眼前的瞬间,林若不可置信地跪倒在云星的脚边,她颤抖的双手无意识地紧抓住对方的衣袂,“师父,我……” 那双向来冷静的眼里,首次表露出慌张无措的脆弱。 云星没有责怪她,反而还似是早有预料般地叹了口气,躬身将颤抖的女孩抱进怀里,安慰道:“若儿不要担心,心魔固然难解,但‘事怕有志者’,师父定会想出办法帮你,你自己也要努力。” 林若克制着心中混乱的情绪,将自己深埋进云星的怀中。在那些暴虐的念头充满脑部的瞬间,她的眼前一片空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当那阵空白过去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然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举动。 幸好,师父没有怪罪。 可是…… 恢复理智的林若,仅是稍想了一下,就立刻明白了师父先前吩咐她闭关的用意,也终于发现自己当初跨级进阶的蹊跷。 在那之后,她自请闭关,立誓心魔不除,再不出房门一步。 [大比魁首的荣耀!名望/地位掠夺成功!当前进度-名望(已完成15/100),地位(已完成15/100)]。 …… 莫无心揠苗助长,使林若在短期之内几达金丹之境,不论他如何做到的,这种强行提升修为的方法,只会导致修行者日后的修炼速度下降,并因为境界与修为的差距过大而产生心魔。所以林若突破时才没有经历雷劫,因为境界未至,天道不认可她的突破,于是心劫替换雷劫,炼体变为拷心。 本来心劫一至,修行者便会立即陷入幻象,其内容直指本心,都是你最不愿面对、不愿回想的事情,若你能经住拷问,便能脱离幻象,心境也将大幅度提升,若是经受不住就只能灰飞烟灭,神仙难救。 莫无心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在强行提升了林若的修为后,屏蔽了心劫,虽然让林若暂时逃过危险,可日后心劫成倍爆发,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云星让林若闭关修炼,稳定境界,争取将不稳的心境早日提升上来。 莫无心敢明目张胆地陷害林若,却不怕云星兴师问罪,并不是因为云星手中没有证据,再说她一代元后断言谁有罪又何须证据?而是因为林若当前的情况,极类似两千年前曾出现过的一例食用变质丹药所引发的疾症——灭世。 此症起初并无不妥,只是修行者大幅度提升修为后却没有心雷二劫,可随着时日发展,修行者的脾性会愈渐暴躁,最终人性沦丧,化为食人怪物。成为怪物以后,修为成倍暴涨,不只如此,它食人越多,食下的人修为越高,它自身的修为也会随之增长。据说两千年前的北大陆正是修真繁盛的大时代,与中、南、西、东四大陆来往频繁、关系密切,那时的修真界,元婴修士多如狗,化神、炼虚遍地走,何等繁盛可见一斑。 然而就是因为这位得病的筑基修士——没错,起初,那位仁兄也仅仅只是个小小的筑基初期,成为怪物以后,一夜间吃光了自己的门派,修为暴增。后来它一路吃到其它四大陆,终于引起注意,可惜为时已晚,那时它的修为已经远远超脱修真界的范畴,只因没有心性境界,才滞留凡间,不得飞升。 怪物驱于本能,不停地食人,且只吃修为高深之人。没过多久,五大陆的大乘修士就少了一半。众修士很快意识到,长此以往,大乘灭绝,随后就会轮到合体、炼虚、化神……最终人类灭绝! 为了生存,五大陆的众修士不论境界修为,一同集合至中大陆,由高境界开始聚集,轮番与怪物群战,甚至不惜集体自爆。当年那一战,其情形惨烈惊天动地,活下来的修士寥寥无几,结果也孰胜孰败说法各异。只知道最后,原本由北大陆前往中大陆的数万修士,只有不到百人逃了回来,还都是筑基期以下的低阶修士,他们回来以后就毁掉了通往其它大陆的传送门,至此,北大陆修真界进入没落时代。 要是云星向莫无心对质,闹到宗门那里,以林若现在肖似历史的情况,必然是死路一条。 所以她不动声色地“暗自调查”莫无心,以期寻找到救治林若的方法,就凭林若的“病症”,云星当然不敢找人来为她看病,否则消息走漏,谁都保不了林若——以上,乃是莫无心同学的视角。 至于云星…… 饶是她见多识广,最初也极力避免莫无心的最大理由,就是因为——原著中,莫无心忙于自己的雄图霸业,暂时将女主搁置一旁,偶然一次接收莫三上报的情报时,发现林若竟然也在龙山宗,便问了几句她的情况。听莫三说她过得不错,不只赢了外门大比进入内门,还多了两位疼爱她的师兄,一位照顾她的师父。莫无心顿时心理就不平衡了,叫莫三去给女主下一种“伪药”,让女主呈现出“灭世”的症状,吩咐莫三在女主师父师兄等人决定大义灭亲之时,再解除其药性。 最让云星印象深刻的是,莫无心的心理活动里有这样一句话:“林若,你怎么能辜负我的期待?你要保持冷酷无情、警戒多疑的美德啊!如果你做不到,我便来帮帮你,让你看清那些妄想感化你、让你变得愚昧无知的人,都隐藏着什么样的嘴脸吧,呵!” 好大一只变态呀,呸!云星吐嘈。 原文中林若因为有观气之术,从不靠近黑气缭绕的莫三,对于散发黑气的物体也极为敏感,莫三根本找不到机会下药,最后伪药下到了内门大比第二名的奖品里。当时他身为半步金丹,也算在筑基以内,他认为林若一定打不过自己,不想林若一鸣惊人,居然以筑基初期,越阶而胜。最后那奖品回到了自己手里,莫三不敢上报,莫无心忙于争权夺势,也没有追问结果。 后文中莫无心也用伪药吓过人,打入仙界后,还用它与散仙做了笔无本买卖,女主听说了“灭世”的危害后阻止他,他便暗地里向女主透露了这伪药的真身——其药性就算一直不被解除,中药者忍受三年也会自动好转,当药性散去后,修为下跌至本来境界,浮动易怒的情绪也将回归正常,只是日后的修炼速度将会慢上一倍。另外就是要注意,不要在药性发作期间,引发出真正的心魔。 所以,云星还真就不担心林若的性命,相反,不用寻找理由去阻止林若参加大比神马的真是太欢乐了! 云星的笑容忽然消失,面容也随之平静下来,不多时,就听房外有人敲门,“师叔可在?” “快进来。”云星吩咐道,一人推门而入。 她在莫无心向自己请安时,让他为自己梳发,就是为了拖住他,好让张墨海去他房内一探。 不然她一点动作都没有,莫无心一定会感到奇怪! 而且,她正好以此为线索,将莫无心是魔门中人的消息透露给张墨海、周霖二人的师父,万河祖师。万河祖师必然要顺藤摸瓜,查探玉家,玉家提前暴露,自然也就没有以后林若揭穿玉家的福缘了。 万河祖师性情刚正,心性坚毅忠诚,是极为可靠之人。他是原著里林若的师父,还是龙山宗第一美男子,不过他一心专研剑道,对男女之情从不关心。原著里他与魔门中的一位擅使媚术的元后交战时中招,眼里竟浮出了徒弟林若的身影,至此以后,他见到林若就不自在,因此时常避而不见。在林若突破元婴,成为化神,飞往中大陆之时,他望着消失于天际的女主恍然发觉,自己是动了男女之情,因此还引出了一场顿悟。这一顿悟就是十年,他因为不懂感情而滞塞多年的瓶颈松动以后,厚积薄发之下,一举突破至化神,随后他对宗门交代了几句后,就追随女主而去。 一年多前云星收到了这位师弟的信件,说是谢谢师姐代他教导他的两位弟子。云星盯着张墨海、周霖看了半天,终究还是没问这两人到底怎么与他们那位躲在荒僻之地专研剑道的师父保持联系的,玉掌门都拜托她好几次寻找万河祖师的事情了,宗门内还传出过万河祖师陨落的消息。她查看了万河对自己的好感度,竟然有百分之35,自白语只有简练的一句话:“张墨海、周霖的好师叔。”哟,这俩小子和万河通过不少信了啊。 查看了好感度之后,云星放心大胆地回信道:“万河师弟客气了,张周皆是好孩子,何况你我同门师姐弟,此等小事何须在意?恕师姐冒昧,现有一要紧之事相告,新徒玉无心,乃是魔门中人。9个月前,玉无心上山扣见,执意拜我为师,我虽心有不愿,但碍于掌门颜面便也勉强答应。偶有一日,发现他形迹鬼祟,我好奇之下暗中跟随,至龙首与龙颈的交界,他失去踪影,护宗大阵也无一丝反应。想到护宗大阵在此出现缺漏,若敌来袭,宗门药园竟首当其冲,我甚觉后怕。改阵之法,绝非一日之功,可见宗门内必有他的内应,我不想打草惊蛇,只一直暗中观察,发觉他除了与玉掌门关系密切外,和玉掌门的大弟子莫三也有往来,不过到这时,我还未肯定他是何方势力,直至我徒林若无故受伤,我察觉到一丝魔气,这才肯定下来。当初玉掌门执意要我收徒,清远师弟也从旁游说。放眼宗门之内,我可信之人,竟只有万河师弟了。请师弟在外探查一番,玉家,玉无心,还有莫三的背景。如今多事之秋,师弟切要保重。” 信给张墨海拿去没过两天,立即就有了回信,信中万河无不表示关切之意,他知道云星归宗没有多久,在宗内几乎没有人脉,便写了一份名单,说这些是可靠之人,叫她用人之时尽可吩咐他们,他已经交代过了,玉家、莫三他自会调查。 两人就此开始通信,直至现在,竟已做了一年多的笔友。好感度也由35升到59,自白语变成了:吾之好师姐,周张之好师叔,宗门之贵人。 “师叔,他的房里似乎并无特别,我未曾找到布置阵法的痕迹。” 云星点了点头,“好。待我给你师父写封信。” “是。” 她行至书桌旁,抓起一枚玉片,神识在上面飞快地刻了起来,不过数息就完成了,见身后的张墨海并未跟来,笑道:“还不过来拿?” “啊?是。”张墨海上前接下玉片,却并不立即告退,脸上浮显出一丝犹豫。 “墨海还有何事?” 张墨海迟疑一瞬,眨了眨眼,才担忧地问道:“师叔,林师妹她……” “她无事,只要再过一年就能恢复过来,你放心吧。” “不是的,师叔……”张墨海眉头紧皱,神色十分为难,云星奇怪地看向他,就见他忽然跪地,“师叔恕罪!弟子探查玉无心的寝房后,见时间还早,便擅自去林师妹的练功室,偷瞧了一眼。” 云星失笑,古怪道:“这有何妨,你也是因为关心……”她猛然住口,脸色有些不妙。 如果只是偷瞧一眼,他不说便是,何必一脸为难地特意告诉我呢? “你看到什么了?” 见云星表情严肃,张墨海也不由神色一正,“师妹的情况十分不好,她双眼发红,狠打狠敲,似有疯癫之兆……” 云星当即闪身离去,只留下一句“你先回去。”就消失在原地。 她忽然想到自己忘记了一件事。 原著中莫无心喜欢林若,只肯对她使用“伪药”,如今他对林若杀欲滔天,他又岂会那么简单地放过她? 第15章 这是要黑化的节奏吗? “师父!”一年不见,林若情不自禁地扑上前来,却在距离云星一步远的时候,意识到自身举动的不妥,尴尬间,被云星搂了过去。 云星握住她的双肩,对她上下打量,确定她毫发无伤后,又朝她的体内探入了一丝灵力。 灵力绕了几个周天,竟然没有一点堵塞、迟滞。 云星暗自奇怪,想到张墨海的说辞,她严肃地向林若问道:“若儿,你身体可有什么不妥?” 林若一直乖乖地任她检查身体,嘴边还带有一丝温暖的笑意,显然是感到了被人关心的幸福。 “师父不必担心。我今日上午发了一场大病,许久想不明白的道理,忽然就想明白了,结果竟然因此顿悟,可说是因祸得福。您看,我现在经脉已复,精神饱满,哪还有心魔附体的样子?” 云星沉默不语。 她之前一直笃定林若的身上只有一种“伪药”,是因为药效爆发之后,透过观气之眼,林若周身只呈现出原著里的深黑之气,并没有其他毒物的气息。听到张墨海的上报后,云星才想起林若体内或许还潜伏了其他毒素。 其实她在读原著的时候也曾想过,这种“伪药”除了解药,和等候三年外,应该还有另一种解法,那就是顿悟。让心境瞬间与修为持平,药性所加重的浮躁就可忽略不计了。只是伪药使人心境混乱,难以平静,顿悟神马的根本就是强人所难,才未能列入解法之中吧。 如果林若的周身没有缭绕着比先前更加浓重的黑气,云星瞧她身心俱佳的样子,说不准还真会相信。可是这黑气单一如常,虽然没有其他毒物的气息,但却比一年前加深了一倍。 云星不理解的是,林若顶着这样严重的药性,到底是怎么恢复健康,心绪平静的? 而且,这黑气与林若身上的金贵之气交叠在一起,放眼望去,竟是一片黑金之色,与莫无心惊人的相似。 云星心中一动,脑海里快速地闪过一个念头。她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 “师父您怎么了?”林若笑盈盈地问。 云星掩去心中的心思,绽开一道欣慰的笑容,“看若儿现在的样子,为师总算放心了不少。不过,心魔一事,非同小可。你再观察几日,之后若是无事……” “不,师父,我还想再闭关一年。” “哦?” “去年、今年的内外门大比都没能参加,我想明年宗庆之时,直接报名四宗十门的战道会。” 听到这里,云星本无深意的眼眸,忽然锐利起来,她严肃地说道:“战道会是高阶修士的领域,绝非儿戏。” “届时师父不是也要参加吗?”林若笑容不改地问,隐约露出一点淡淡的挑衅之意。 云星眉头一皱,这口气?林若察觉失言,赶忙道:“师父恕罪,是我急切了。”见云星神色稍缓,她又道:“我与师父共同参与这战道大会,到时您拿元婴第一,风头无两,我再为您夺下金丹魁首,替您争光,这样不好吗?” 这种据理力争的说话方式,简直不像是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林若。将她强势的变化看在眼里,云星的表情滴水不漏。她轻描淡写地说道:“元婴夺天地造化而成,胜败可分,致死奇难。本尊想打败一位元婴,简单,几招之内了结。若想杀死一位元婴?不说毁其肉身之难,单使他元婴脱体,就要费上好一番功夫。何况大多元婴修士,在初出之际,根本不离洞府,直到内腑婴儿重新凝练,这时再要灭其婴魂,没有一个月的炼化是不可能的。因此,战道大会于吾等,是点到为止,不见生死。于金丹,则是分寸难料,动辄伤残。你一年后若能突破金丹,想要参与便参与吧。我不管了。” 云星转身就走。 “师父!”林若立即抓住她的衣角,嗓音里隐隐透出哭意,跪地道:“师父,徒儿可是做错了什么?” 云星疲惫地微闭上眼。 少女啊,我能说我是被你那爆表的好感度和自白语给吓怕了吗? “林若”对“云星”,当前好感度:150(既然无法放手,那就务求到手)。 由于林若有别于前的态度,云星克服了查看少女好感度的心理障碍,惊悚地发现原本百分百的数字,不知何时已经爆表过半,与莫无心并驾齐驱。但最让她感到凶残的还是那神似病娇的自白语…… “你如今心术不正,这一年就好好想想吧!” 云星说着,身影一闪,出现在房门之外,她快速地挥动双手,在此地布了个简易阵法,禁止林若与旁人出入,时效正是一年。 这样就放心多了,不用担心谁来害她,也不用担心她来害我……吾是认真的,这绝对不是吐槽。云星暗暗想道,不由又望向那已紧闭的大门。她犹豫一下,终于还是将神识探了进去。 女孩盯着自己探向前方的手,其内原本抓紧的衣角,已经随着主人的离去而消失。 她的表情平静放松,眼眸清澈明亮,然而那缓缓弯起的唇角,却透出一股冷漠的自嘲之意。 随着那唇角越提越高,明亮的笑容下散发出来的气息反而愈发沉重,衬着她温和的眉眼,渐渐形成一股扭曲诡异的氛围。 整个空间,如同乌云罩顶般压抑。 云星当即收回神识,暗道以后还是少看为妙。 就在她收回神识的下一刻,少女妖艳的笑容上,原本漆黑的眸子一片猩红。 第16章 病态密谋 莫无心回到住处后,略微查看了下,并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但他十分笃定在自己回来之前,一定有人到过这里,并将房中的每一处都仔细地搜查了一遍。不然,岂非辜负了师尊的美意? 确信周围已经无人,他掏出怀中的手帕,小心地捻出其内包裹着的数根青丝,注视了一会儿,便情不自禁地送至鼻间。 仿佛能嗅到那人的气息,有种淡淡的冷意。 他由陶醉中回过神来,伸手向空中一探,由不知名的地方掏出了四块灵石,又随意一丢。灵石朝着四个方向滑去,在空中勾出四道弧线,还未落地,就落入了一阵阵激荡的灵气波纹里。 周围环境瞬时大变。 明亮宽敞的房间,在一浪高于一浪的灵力波动中,一点点地消散成空。如一道风化了的画布。而在它风化之后,它所遮盖的真实原貌,才完整地显现出来。 这是一方没有阳光的寸土。 尽管格局与它的表象相同,它所有见光的地方,却被人以幕帘遮挡起来。棚顶也不再是表象中刻印的“孝经”,而是由灵石布置的阵法。几块夜光石交错在阵法灵石间,泛出清冷的玉白之光,成为这里唯一的光源。 冷光之下,房内的景物清晰可见……摆于正中的白玉八仙桌,千年古木所制的罗汉床,还有那三脚精金龙头熏香炉,无一不与云星的房间摆设相同。但比起那浮于空中的一幅幅画像,这些也实在算不得什么。画像上的女子或坐或立,或仰卧于床榻之上,她总是漫不经心地斜睨着下方,举手投足间,流露出高不可攀的疏冷。 而这些画像,也并非最后的重头好戏。在罗汉床的上方,一米有余的水晶柜悬于其上。透明的晶板内,似乎是一堆零碎且毫无用处的杂物,然而仔细一看……其内有一颗被人咬去半边的灵果,一张沾染灰尘的手帕,一些树胶制成的琥珀,琥珀的中心夹杂了各种细小的物体,有些是发丝,有些是指甲。 如果云星能够亲临现场,想必她第一个举动就是毁掉这里。 不过话说回来,如此之壮举,也未必就是莫无心的本来意愿。 他对云星的好感度,早已超出了正常人所能产生的范畴,且居高不下地持续了相当一段时日。正常人的好感度最高值是百分之百,一旦跨越了这一界限,感情便不再属于常理认知中的任何一种,而是进入了超乎现实的情感领域。 偏执,扭曲,失控……直至将对方当作与食、饮、眠、性、呼吸等相同的生存要素。而生物的本能使然。当感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对方,又或者无论如何也必须得到对方时,种种畸形、变态的行动、举止,也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莫无心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秘密空间,然后才将包着发丝的手帕仔细地放到玉桌上,随即拿出琥珀,开始了新一轮的珍藏工序。 他手里的动作有条不紊,可见已经对这项工艺十分熟悉。由于过度的专注,莫无心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精致的眉眼里,正流露出一种窃喜的情绪,如同一个偷吃糖果的小孩,因为偷吃成功,得意又甜蜜地暗自高兴。 在这他毫无防备的一刻,漆黑的眸色,不知不觉地染上一抹红艳。它如血一般地扩散,最终覆盖了整个瞳孔。 …… 云星离开林若的练功房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不禁思考起林若与莫无心两人身上的共同点,其中最让她在意的,当然是他们对她居高不下的好感度。 以正常人的程度来看,这么久的破格好感度,不仅仅是感情过于执著而导致扭曲的问题,真正有害的地方,还是长期保持兴奋状态的脑部神经,以及体内分泌过多的情感激素,如苯基乙胺,多巴胺等。这里苯基乙胺是最基本的爱情物质,即使你和某人还未曾谋面,只要你的大脑对他产生出足够多的苯基乙胺,你就会表现出爱上他的状态了。 而苯基乙胺会让人生出更多的精力、信心和勇气,同时也变得盲目乐观,失去对事物客观判断的能力,这就是为什么许多跟踪狂都会盲目地认为被跟踪对象也同时爱恋着自己的缘故。另外,情感脑域的过度兴奋,会导致负责记忆、观察(注意力)的脑部机能遭受压抑,于是该人会更加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认知脱离于实际。 如果体内激素符合正常的恋爱值,这无伤大雅,充其量也只是稍稍变笨罢了。但若是发展为长期的破格恋爱值,那这个人的精神、心理,将会逐步脱离正常轨道,步入精神病人的行列。 云星之前以为莫无心本来就是变态,便没有仔细地思考过他好感度超标的问题,何况他对她的态度从无变化,也没有什么精神失常的表现。 她曾想过也许是他的身体极限与普通人不同,因此能经受更多的感情激素。 但现在林若产生的变化,让云星突然想起,其实莫无心的状态也不对劲,他的性格与原著相去甚远,对她的情感表现也压抑得十分自律,没有显露出丁点的失常,而对比那惊人的好感值,这反而是不正常的。 察觉到危险性的云星,终于不再默默吐槽,开始苦思:要怎么把这两人的好感度降回正常值?至少要把林若拉回来才行。 感到映在脸上的绿光,云星由自己的思绪中清醒,她从怀里掏出一枚婴掌大小的方块玉印。玉印的正面刻了“清华”二字,两条神龙环绕其外,正是清华殿殿主所持的清华玉印。 清华玉印散发出一阵阵微烫的热度,莹绿的光芒也随着热度的节奏忽闪忽亮,好像再说:电话来了,请接。 云星这才想起今日的正午之约! 她纤指轻弹,一层薄膜裹住了周围,渗进景物之中消失不见,这层结界是为了避免灵力波及周围,也是为了防止旁人发现她的行踪。随后,她滑破自己的手指,朝玉印滴了滴血,又默念出一道口诀。 哗啦!周围的灵力瞬间旋转起来,很快就产生出一道龙卷风般的气流旋涡。云星淡定地走入其内,呼——,携带着云星的旋涡转眼便消失不见,不知去往了何处。 九幽禁地,铁莲岭,莲洞内。 感受到强烈的灵气波动,墨衣男子转过身来。 高大的身形在矮小的山洞间,难以避免地显出几分憋屈之感,可却无损于他正气凛然、至强至刚的气度。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能让常人生出无限压力。而这样一位令人敬畏的人物,居然长了一张俊美得稍显出奇的脸。 双眉斜飞入鬓,眸眼深邃惑人,鼻梁挺直,唇若涂脂,面如冠玉,此等姿容,喻以“鬼斧神工”也毫不过分。 不愧是龙山宗的第一美男子,比及那个眉目如画的变态也是不遑多让,相反气度上还要更胜一筹。 云星忽然想起原著里出现过的其他美男,好像各个都是世所难见的惊人之姿。 而且,女主林若不也是身具“倾城容貌”的吗? 话说回来,由于女主一直易容,云星也无意点破,到现在她还没有见过林若的真实面孔呢! 万河抱拳朝云星一礼,“师姐。”抬眼间,不着痕迹地将她打量了一番。 他心中对云星的容貌也很惊讶,没想到这位千岁高龄的元后师姐,外表竟然如此年轻貌美。不过那刻意收敛之后,也依然惊人的气势,倒是符合他之前对她的猜想。 云星自持身份,不可能五大三粗地抱拳回礼,点了点头算作行礼,道:“师弟久等了。我因探望小徒,耽误了约定的时辰,对不……” “师姐切勿如此,”万河打断她,肃冷的俊颜上不减一丝认真,可却流露出少许的温和来,“我与师姐虽是初次见面,交情却已有段时日。照师姐先前的话讲——同宗师姐弟,何须如此客气?” 云星想了一下,笑道:“也对。” 两人相视而笑。云星先动了起来,侧身弹指,嗖——,一张光幕显现出来。 光幕上是一张地图。 “昨晚我得到你门下灵兽的情报,夜探掌门居,结果大有收获。就在这里——”她一指掌门居的内院,“此处有一假山藏有机关,开启后,主卧中出现密室,密室的石料隔绝神识,我们才一直没能发现,传送阵正藏于其内。想来莫无心、玉掌门等人,就是从这里出入宗门的。” 万河点了点头,云星又道:“除了这里是机关以外,其余我标注的地方,都是护宗大阵的缺漏之处。师弟,这情报你且收好,待清洗宗门之后,护宗大阵还需重新布置。”她素手一挥,光幕收缩成一个光点,向着万河飘去。 万河将其接下,慎重收好。然后也是大掌一挥,张开了一道光幕,这却是张明显的战略图。 “师姐,四宗密会时你已经听过他们的布置,我便不再赘述。只是这‘瓮中捉鳖’的阵势,对我等十分不利。私以为,上三宗要除的不只是魔门,我龙山宗也在其内。” 云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表情极为严酷,这让万河甚感惊讶,难得地微瞪起眼,“师姐已有所料?” “不错。” 与原著中不同,由于云星的介入,龙山宗并入顶级宗门,上三变为上四,三宗早已将龙山宗视作眼中钉。 一年前云星与万河通信以后,两人便再也不在信中提起任何重要内容,而是暗中以殿主玉印相谈。云星没有想到,这位一年到头不见踪影的万河祖师,居然就在九幽禁地清修。宗门之内,玉印可作为殿主间的通信工具,由于直接依赖于护宗大阵,而不会被任何人察觉,是极为隐蔽实用的通信工具。 万河从不用宗门纸鹤,全因执法堂可凭纸鹤的波动,探查到他的位置与生死,特殊时刻,还有权力破解纸鹤,获取其内信息,所以玉掌门才会一直找不到他。 云星折腾张墨海、周霖一年,总是差遣他们探这探那,送信取件,就是为了麻痹莫无心,让他以为自己不清楚他的身份,只是想要救治林若,才会这样小打小闹地“暗中调查”。 而其实呢?云星不只与万河暗度陈仓,万河也已经查实了莫三的身份,并掌握了玉家投靠魔门的证据。之后,两人又通过万河的友人,联络上几位其它三宗的大修,将玉家与魔门的事情告知,让他们自去探查家门内的奸细。果然,不过几天,三宗回信:愿四宗结盟,共抗魔门。 其中,三宗之一的凤舞宗,调查出一则消息。魔门将在宗庆日,即战道会上大举动作。有原著作弊的云星当即表示消息可靠。 四宗决定密会一聚,共商要事,可是因为对彼此的不信任,密会地点迟迟无法落定。僵持之际,万河的友人,也是那三宗大修的友人——北大陆修真界的大商路金明,向大家提议道:何不购买我路氏出品的梦幽阵? 梦幽阵,即梦中幽会的意思。同时间使用梦幽阵的人,只要在使用前,将阵数调整到同一频道,就会进入同一梦境。 醒来后虽然不记得对方的声音长相,但却能记得相谈的内容。 路金明的提议并未被他们立即采纳,除了云星以外,几乎所有人都抱持着反对意见。只因醒来以后记不住对方的音容,令其疑心梦幽阵是否会改变自己的记忆。 当时云星对于他们的过度谨慎,还曾在心内吐槽:脑电波和脑电波约会,哪有什么容貌!当然记不得了!只能记住怎么相处罢了。而且失了五感,也意识不到自己只是一团脑电波啊。 最后由于云星的大力坚持,当然,也是实在别无他法之下,四宗终于成功地举办了一次“梦里幽会”。 …… 听到云星的回答,万河由衷赞叹:“师姐所擅之广,连兵法战略都涉猎其内,实在令人佩服。”说罢便要收起光幕,却被云星以手制止。 这家伙也太动作利落了点儿吧!云星放开他的手,道:“听我说完。我不懂兵法,也不懂战略上的行阵之法。只是当日密会时,那几人的表现让我生疑。” 听她说得如此笃定,万河心中一动,仔细回想起来—— 那日大家商讨之时,凤舞宗与日月宗吵得不可开交,龙山与四季两宗只能上前劝架,最后四季宗一句:“既然你们各持己见,不如折中而定吧!”定下了行动时间,正是龙山宗的弟子刚刚比斗之后。 后来又谈到出阵人数,凤舞与四季也吵了起来,日月宗一句话:“你们都别吵了,大家都出千人,筑基、金丹、元婴,就各看比例吧。”龙山宗根基尚浅,虽然拿得出千位弟子,但却是动了根本。因此,云星当即拒绝,却被日月宗以“这样吵下去四宗联盟都要散了”为由而挡了回去。 …… 当时万河还不觉得怎样,只觉形势对己方不利,并未留意到另外三方的有意针对,如今受云星提点,登时明白过来,当即怒上心头,恨道:“此等小人,怎堪为宗门领袖!” 云星讥讽一笑,“不错。”她上前一步,指向那张战略要图,“所以,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万河眼睛一亮,“师姐已有打算?” “十宗受上三宗欺压多年,早已经不堪重负,若老天肯给他们一个翻身的机会,你说他们怎会错过呢?” 云星说得信心满满,万河却不由眉头微皱,“上三宗积威已甚,十宗未必有反抗的胆量。” “胆量?”她笑看他一眼。 万河一怔,暗自奇怪,怎么这位师姐突然整个人都亮起来了,好像提到了她极有兴趣的事情。 “上三宗与魔门勾结,意图铲灭十大一等宗门,劝降二等宗门,统御北大陆修真界……”迎着对方目瞪口呆的俊脸,云星又是邪恶一笑,“如此,可还容得他们没有胆量?” 万河简直反应不过来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位师姐的了解,根本是止于浅薄。 一个女子,她怎么敢想、敢说此等荒谬绝伦的事情? 而最让他感到奇异的是,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兴奋? 仿佛,很早以前,他就已经开始期待,某天生命里会出现这样一个人,引领他,引领宗门,踏入新的时代,开创北大陆的空前盛世! 万河沉默了一会儿,莲洞里一时陷入安静,数息过去,他忽然开口:“……你真的要铲除上三宗?” 云星故作诧异地挑了挑眉,“怎么会?” 在他表情微变之时,她恶意满满地笑了起来:“我只是觉得,上三宗的位置也该换换了。凤舞、四季、日月,还是滚去下十宗里呆着吧!” 北大陆日后的风云变幻,就在今日的一席话里,初定! 第17章 挖地潜逃前往浮月 林若静静地盘坐于练功房内。 她双眸闭合,神色安详,深陷漆黑却不觉惧怕,只因那段环绕于脑中的记忆,正泛出淡淡的柔光,照亮了此方天地。 ——遇见您,很幸福。 ——对您,我心悦诚服。 ——萌动的感情,露出了真实的面孔,爱在心口难开。 暖人的柔光并未持续多久,一阵冷风吹来,墨色的天地开始彼此靠拢,压抑感随之而来。 ——如若世上唯有一人不会害我,那人一定是我的师父。 直到光芒重现,那人撑起天地,林若仰头望去,却只能看见她高不可攀的样子。 ——既然无法放手,那就务求到手。 对不起,师父。 林若的双眼忽地睁开,血红的瞳孔在尚未点蜡的漆黑里肖似兽目,散发出道道森冷的厉光。她如血的眸光于房中缓慢地绕转了一圈,那缠绕着整座房屋,丝丝缕缕的灵气,便已然分毫毕现。 这布阵几无破绽,若要强行破阵,必然会惊动对方,果不愧是师父出手。 林若冷哼一声,起身一脚踹开蒲团,露出了那日发狂,被她砸得坑坑洼洼的地面。她随手一道隔音阵法,又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灵剑,这本是她尚未筑基前师父送与的下品灵器,那时她还无力驾驭,只能当作飞行工具,如今这般情景,倒是可以一展其锋了。 她运起灵剑,向地面狠斩,斩入其内后顺势划出一道方形,又使剑尖吐出一道灵气,微一挑剑,一大块地基便被她方方正正地挖托出来。 确认了此法可行后,林若的动作不再迟疑,迅速挥剑再接再厉。 按她的速度,想必今夜之内,就能出去了。 …… 原著中林若受莫三诬陷,身陷九幽禁地,后激发出妖祖混沌,携九幽世界逃离宗门,被宗门追杀。那时她的师父万河祖师,正因与魔修一战后的浮想联翩,而对她避而不见,不知隐居于何处,自家两位师兄也已于宗庆日时陨落,才使她势单力薄,落得那般境地。后来她一路由矿场逃入地底,收服玉灵后再次出现,已是两年之后。 这时万河祖师已经归来,得知林若的事情后,怒斩莫三,与执法堂对峙。龙山宗一时分为两派,一派力挺执法堂,一派力保玄冷殿(万河祖师驻殿),两派水火不容,于龙身十峰的中心处划出一道界线,称其为龙腰线。两派暂以此线为界,各不相干至一月后执法堂堂主胡灵祖师出关,再于此处一较高下。 林若乔装归来时,得知宗门内乱,师父也卷入其内,便打消了暗中远离的念头,着手调查莫三的背景,收集自己清白的证据。最后关头,林若及时赶回宗门,在万河与胡灵对战前,将大部分真相告知全宗,只除了九幽禁地的消失,她推说那是魔门的手笔。 本以为是皆大欢喜的收场,不想同是一等宗门的九宗收到龙山宗内乱的消息,居然趁火打劫,联手围攻龙山。此等宗门危难之时,才显出一代大宗的底蕴。执法堂一马当先,悍不畏死,将敌袭一时阻于龙腰线一侧,其余弟子有条不紊地逃入龙腰内侧,几大元婴祖师连手张开结界,却被敌方元婴所阻,胡灵祖师以身犯险,最后在三位元婴的强攻之下,不惜自爆为同宗争取时间,终于险险保全宗门。 而这时,执法堂弟子已经百不存一,几乎都在此一役中牺牲,剩下的执法堂弟子中,首席弟子白梦秋,是胡灵的外孙女,她向林若道歉,并说姥姥最后不惜身死也要保全宗门,就是为了弥补执法堂的过错,若然当初执法堂没有听信莫三,再详细调查一番,也不会发展到这步田地。 林若经此一役,对宗门的怨气已然平息,反而与宗门的关系更为紧密。她深恨趁火打劫的九宗,一心要将龙腰以北——半个龙身,龙尾夺回。于是,她又一次时任掌门,与师父万河联手,带领门下众人对敌。其中,有过万河率领的诱敌战,也有过林若主持的游击战,大大小小的百次战役,无论损失如何,九宗在与这俩师徒的对阵中,从未讨过便宜,一直为其打压。 直到五年后林若成就元婴之时,惊天雷劫降世,众宗意识到龙山宗内即要诞生至尊,不顾一切地冲破龙腰线,此等时刻,九宗终于团结起来,再不考虑利益得失,一时爆发出几倍的战斗力,龙山宗被打得节节败退。 最终,成功突破至元婴的林若,大显神威,甫一出场,便雷厉风行地击杀三位元婴,正是当初将胡灵祖师逼得自爆的三位。对着那群惊恐万状的九宗弟子,林若还想再下杀手,却被姗姗来迟的上三宗阻止,理由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林若恨极,当初龙山宗险些灭门,他们视若无睹,现在她要秋后算账,反而出面劝戒。但想到龙山宗此时已经经不起折腾,林若忍下了这口气,只向九宗索赔了数百矿场,百万余灵石,以及其它的奇珍异草。第二次十宗之乱,便在这历时五年后的某天,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意外的是,此事成就了林若的威名。北大陆修真界称其为狂澜至尊,取以一力可挽狂澜之意。 …… 云星这么兴奋地想与十宗交手,除了要掠夺林若“破坏魔门大计”、“震慑众宗”、“力挽狂澜”等威名外,也是因为对原著里的众宗反派十分好奇。 第一次十宗之乱,是魔门于暗中挑拨,想在战道大会上,十宗斗得不可开交之时,渔翁得利,将其一网打尽。被林若揭穿后,失了先机,见上三宗已经遣人助阵,便临时取消了行动。虽然没有损失,却暴露了玉家一门。严格来讲,还称不上十宗之乱。 而二次十宗之乱那一段,则是云星反复观看了数遍的情节之一。各宗势力盘根错节,利益倾扎,既要团结一致,又要彼此警戒,怎一个纠结了得。而这些修真界的大人物,更是一个比一个阴险狡诈、重权重利,随着情节的深入,愈发无耻下作。 她当初看原著的时候就想,上三宗明显是收了九宗的好处,才会对龙山宗之危视若无睹,在九宗遇险时又出面劝和。可若是事先便瓦解了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让他们彼此生隙,不知结局又能否逆转? 林若已经没机会尝试了,就让吾来代劳吧。云星对指着战略图侃侃而谈的万河笑道:“师弟。” “师姐有何指教?”万河放下比划作战布阵的手,慎重地看向云星,心道:莫非师姐有了更好的行阵之法? “不必再讲了,我对行军布阵果然一窍不通,你将它收起来吧,以后这方面的事情就交给你。” “……”万河一时语塞,瞪着这位师姐,不知道怎么开口。周霖、张墨海不是说他们这位师叔最擅长杂学阵法一道的吗?怎么把阵法挪用到行人上就一窍不通了? 云星虽然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但是也能看出他脸上的囧意。不过她全不在意。她大致地扫了眼周围的环境,洞内由阵法防护,保持得干燥、温暖,置有基本的桌椅蒲团,壁上还挂了数把木剑,应该是指导周霖、张墨海时所用。云星盯着那面墙壁两秒,随即踏步上前,探掌一拍。 “师姐……”万河惊讶地看着她突来的动作,见壁面大开,传送阵已经显露出来,不由失笑,“你是怎么发现的?” 云星得意地挑了挑眉,一步跨进石室,边道:“走,路上和你说。” “去哪?” “就去离我们最近的十宗——浮月宗。” 两人通过传送阵离开宗门,云星放出仙鹤,与万河坐于其上。万河看了眼足下仙鹤,心中一动,面色有些古怪,云星了然地说道:“这仙鹤已死,我将其炼成了飞行坐骑,并非活物。” 万河点了点头,暗想果然如此。 他好奇地看向云星,“师姐怎么能发现传送阵的位置?” 他不问云星怎知附近设有传送阵的事情。若有人进出九幽禁地,执法堂必然能感知得到。他能悄然无息地于九幽禁地闭关,已然暴露了传送阵的存在。而云星能不露痕迹地进入九幽,也是利用了殿主玉印的传送功能。殿主玉印的确是功能强大,唯一的不便之处,就是只能借助于护宗大阵,一旦失去了护宗大阵,殿主玉印便与废石无异。 云星当然不会告诉他是因为观气之眼了,她敷衍地笑道:“全托福于几个没擦干净的手掌印。不说这个,我们来说说浮月宗吧。” 手掌印?不可能! 万河第一时间就想反驳,深邃的眼睛对上云星的凤眸,忽然意识到对方是在刻意敷衍,不愿作答罢了。 这也许涉及到她的私隐。万河这样一想,便放弃了追问的打算,顺着云星的话,道:“浮月宗一向与上三宗的凤舞宗交好,被凤舞宗视为左膀右臂。师姐想让他们相信凤舞宗与魔门勾结,恐怕要费上一番功夫。” 云星神秘一笑,“我不需让他们相信什么,我只需让他们知道什么。师弟,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嘘!”她以食指比了下唇,叫万河届时不要多嘴。 万河瞧她那副孩子气的样子,无奈之下,不由莞尔。 这位师姐,真是……好难形容。 第18章 浮月一游 浮月宗虽是如今的十宗之一,却是百年内鹊起之门,无论是底蕴还是弟子数量,都不及其它九宗。百年前十宗之一的冠鹤宗,因与魔门勾结,为凤舞宗所灭,凤舞扶持二等宗门浮月上位,才有了今日的“凤月之盟”。 百年来,两宗同进同退,亲如一家。浮月对凤舞之忠心,在整个北大陆都是一道奇景。凤舞有何行动,浮月必紧跟其上,如若事迹败露,也一定是浮月代罪。原著中林若逆袭九宗之时,仅是杀了三位元婴,便即刻被上三宗所阻,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凤舞。如果上三宗当真置身事外,即便是收了九宗的好处,想来也不会介意让林若再多消耗一些九宗的战力,以巩固自身地位。所以,云星觉得,原著中浮月应是受凤舞指使,才会参与“九宗围龙”一事,凤舞急匆匆地跳出来,无非是为了保全浮月,以避免浮月口不择言地供出自己。 而浮月对凤舞如此之忠心,已经并非是好处可以收买的了。冠鹤宗灭门一事的真相暂且不说,只说浮月跟随凤舞百年,做过多少大事,早已计数不清,其中更是不乏诸多不可告人的秘辛。浮月的忠名,也随着这百年光阴,远播于北大陆各地。依云星的眼光来看,这与其说是“忠”,不如说是“惧”,浮月越了解凤舞的手段,越畏惧,越要示以忠诚。可是这种忠诚,却是建立在深深的忌惮之下,犹如悬于头顶的刀剑,时时刻刻如履薄冰。 如此想来,也许浮月,才是十宗里最恨不得凤舞消失的一门。 风清月皎。浮月宗内一片寂静。云星乘鹤落入浮月宗内门之地,才刚将仙鹤收起,一股热风袭来,云星侧身一躲,就见一条来势汹汹的火蛇突袭而至,她定睛望去,竟是一只只浮于半空的火把。显然,她已经身陷阵中。 面对这满载杀机的场景,一身男装的云星,波澜不惊地开口:“吾乃龙山宗清远祖师,有要事求见月宗主。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浮月宗只收月族子弟,因此没有掌门,只称宗主,意为一族之长。与世家不同的是,浮月宗虽然只收月族,但月族之下,异姓众多,并不一定是血脉相连的同姓族人。这种由同族组成的宗门,往往比其他宗门更有凝聚力,一般由宗主独揽大权,另有众长老从旁辅佐。而在龙山宗,掌门只是处理繁杂事物的门面,真正发话的,还是修为高深的祖师。 “何方妖人!夜半深更擅闯我宗门重地!”火把忽地袭来,却止于云星眼前一尺,那人轻“咦”一声,显然是对云星的手段十分惊奇。修真界弱肉强食,强者总有几分特权,发觉云星比料想中强大,那人的语气不由缓和下来,“阁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云星开门见山道:“为与月宗主相商共抗上三宗及魔门一事!” 环绕于云星周身的数十火把迟滞了一瞬,忽然迅猛地移动起来,空间的热度顿时攀高了一截! “哪里来的宵小之徒!满口胡言!胆敢冒充清远祖师!” 火焰的温度上升了百倍不止,饶是元婴之躯,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云星嘴边尽是冷笑,这人根本不打算查实她的身份,分明是想将她冤死于阵中。她身手敏捷地避开火阵的袭击,边道:“月宗主,你会后悔的!”随即,她不躲不闪,欣然迎入一朵火花,只听阵内一声惨叫“啊!”,阵外众弟子面色一肃,心头滋味各异。 一代祖师,就这样陨落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元婴夺天地造化而成,易胜难杀,除了原著里的至尊林若,还真就没有同为元婴,就能瞬间杀死元婴的高人。云星也不例外。 月宗主神色一变,面部隐隐有些抽搐。他状似平静地对众弟子道:“外敌已除,尔等下去吧。”众弟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位金丹长老上前道:“宗主,这人……” “你们先下去,明日我自会与你们说明。” “是。” 待周围人已走净,月宗主才面含忧色地撤去阵法,就见阵内果然躺了一具烧焦的死尸,腰际部位,还留有一抹玉色。 “两位出来吧。” 云星与万河各自露出身形。万河对月宗主抱拳道:“在下龙山宗万河。月宗主,吾等失礼了。” 月宗主瞪着两人,冷冷地问道:“二位为何夜半闯入我宗,杀害我宗弟子?” 为何?万河看向云星。 他刚才完全是听令行事,对具体情况一无所知,直到现在还是云中雾里。 按照云星的交代,在她说出“为与月宗主相商共抗上三宗及魔门一事”时,因吵声聚来的众弟子,必然要陷入震惊,而其中唯有一人,会立刻拿出飞符传信,他只要将这人的飞符拦下,并将人丢入阵中便是。 万河料想这人应该是三宗或魔门的探子,但是云星的动机,他就猜测不出了。 云星故作诧异道:“杀害浮月宗弟子?月宗主真是说笑了,这人于你还说不上是弟子。况且,比起冠鹤宗灭门一事,还有你们百年来,助凤舞宗所做之事,死上一个凤舞宗的探子,又算得了什么?” 一语之下,月宗主、万河的脸上,皆是掠过惊色。 冠鹤宗灭门一事竟然另有隐情?万河按捺住心中的惊疑,不动声色地静观其变。 月宗主面沉如水,本以为这两人只知晓凤舞宗细作一事,插手提醒,是为了与浮月结盟,没想到居然连其他事情都一清二楚。他冷睨了不置一言的万河一眼,便收回视线,阴恻恻地盯向云星。 他忽地笑了起来,“清远祖师还是勿再胡言乱语了,你龙山宗已经自身难保,上三宗……”他突然话音顿住,似是有人暗中传音制止。 万河神色一凛,神识扫向周围,来回几次后眉头微皱,竟是一无所获。 真的无人?他看向云星,却只见云星神色从容,锥形的脸部,在侧面展现出一道美好的弧度。他不由闪了下神。听到月宗主冷哼一声,他转回头来,就见月宗主正恶狠狠地瞪着云星。 这犹如毒针,直刺人心的目光,并未叫云星胆寒,她悠然一笑,“月大宗主。就算你装作不知这死去弟子的身份,将此事如实上报,凤舞宗也必然会担心你因此事生疑而发觉他们在你身边安插探子的事情,为防止你生出异心,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在解决龙山之后,恐怕就轮到浮月了。你与他们共事多年,还不了解他们的手段吗?” “何况,你们百年来为他们坏事做尽,一如先前被灭的冠鹤。冠鹤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凤舞为了保守秘密,对多年来的手下毫不容情,冠鹤宗当年赫赫威名,最后却只落得个身败名裂、全宗灭门的下场。你总不想浮月宗与它一样吧?” 浮月宗为凤舞宗做下那么多大事,掌握了不知多少凤舞宗的秘辛,泄露出任何一件,都会在修真界掀起轩然大波,凤舞宗就是再信任浮月,也必然要在其内安插奸细,不然怎么安心得下。 原著里曾讲,浮月宗铁板一块,上下一心,魔门不得入门之法,第一次十宗之乱时,唯有浮月全宗置身事外。 浮月既能挡得了魔门的挑拨,那自然也能挡得住凤舞的监控,只是为了安其心,而刻意留下了空子罢了。如果让凤舞知道,自己的手下,绝没有自己想得那般单纯,不知道他们还敢不敢,将诸多把柄,交付于对方的掌中呢? 今日,她逼也要将他们逼成同盟! 随着云星的一言一语,月宗主的神色愈发阴沉,目光虽然慑人,却没有一丝杀气,竟然是默认了云星的话。 万河的目光不断徘徊于这对峙的两人之间,面上虽然未曾表露,心中的震惊却实在难以平复,想不到修真界竟有此等隐秘之事,他仿佛今天才看清这个世界,相比凤舞宗的所作所为,那些宗门内的勾心斗角,实在是太不够看了。 就在僵持之间,云星笑道:“如若浮月助我龙山,策反九宗,上四宗之位,自然有浮月一席!” 她的话音刚落不久,月宗主还未来得及作答,一道声音凭空而起:“月寻,带这两位贵客,入室一叙吧。” 想来这声音的主人,就是浮月宗的另一位元婴修士,长老月明了。 …… 两人乘鹤归宗,万河面色肃冷,沉默不语。云星看他一眼,“怎么?受刺激了?” 他身上隐隐透出杀气,显然是心中压抑不住。这杀气犹如实质,很快就在鹤身上划出痕迹,云星故作不满道:“喂,别以为你是剑修,就可以浑身剑气了,快控制一下。” 剑修就是浑身剑气了? 这话逗得万河心情一松,他叹了口气,定定地凝视起云星,“真不敢想像,若没有师姐,我龙山宗将落得如何下场。” 刚才与月明、月寻达成结盟以后,万河才由月寻口中得知,十宗早已收到上三宗的消息,说龙山已与魔门勾结,宗庆日时会大打出手,请众宗助阵,并嘱咐其不得打草惊蛇。 万河现在想来,心头还在后怕。 上四宗内,凤舞若是虎狼,四季、日月,亦可称为猛兽! 只有龙山的作风,太正派了! 云星怔了一下,若没有她,龙山宗也不会一跃并入顶级宗门,成为上三宗、下十宗的眼中钉。 她望着前方显露头角的日初,淡淡一笑,“上三宗对我龙山是忌惮,下十宗对我龙山是嫉恨。但若除掉我们,下十宗并不会得到实质上的好处,三宗不会容忍再多一个‘龙山’。相反,下十宗若帮我们拉三宗下马,自然可以上位。你以为下十宗里就没有谁有这样的打算吗?浮月宗就是一个,他们就等着我们找上门呢。” 万河眨了下眼,经历过昨夜后,已不会再一惊一乍了,他垂眸半晌,仔细回想了下,发觉昨夜的一切,确实过于顺利了。 “浮月多年来与虎谋皮,过的是如履薄冰的日子,这样的机会若是放过,以后就再难翻身了。我本还只是猜测,见到月明就肯定下来。他们不主动找我们,只是为了防止事后败露,可以将一切推托到我们身上。成功了,是大义灭亲,为除魔道而抛却故情,失败了,就是误信谗言,罪魁祸首还是龙山。” “有浮月加盟,策反其余九宗就简单多了。连忠心耿耿的浮月宗都变节了,那必然是滋事体大,九宗会猜疑三宗当真与魔门勾结,意图铲灭众宗。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拉三宗下马,比及除掉龙山宗所得到的利益,要多得多了。” 万河浑身又开始爆发剑气。他望向前方那隐隐透出光亮的天空,问:“他们并不在乎究竟是谁与魔门勾结,对吗?”声音中竟有一丝落寞。 云星心有所感,不由偏头看他,这时一阵风来吹散了两人的长发,使那漆黑的青丝纠缠到了一处。 仙鹤身上的避风阵,该补灵石了。云星想着,抬手抚去刮到脸上的发丝,“不错。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哪个真相能够收获利益。为利而趋,是人之本性。” 万河忽然站起,迎着大风傲然挺立,浑身气势倾出,宛如一座高山。他手中灵气一动,掌中已握住一把灵剑。 “我万河若有一日站于此界之巅,当杀尽道门狡诈之辈,以正我修士清名!” 说着,惊天一剑劈出,夹杂着浓重的杀气与正气,竟然将前方的空气劈出了一个断层。 死物仙鹤,没有任何感觉地继续向前。而云星忍受着无气区域的窒息之感,神色古怪地瞪向万河:老娘也是狡诈之徒中的一个啊! 万河一剑之后,一扫阴郁之色,浑身舒爽了不少,他侧垂下头,见云星神情古怪,深邃的眸光不由一滞,才反应过来地笑道:“师姐是例外。” 云星不辨喜怒地睨他一眼,径自整理起自己的头发,却觉手背一热,竟然被人握住,抬头就见万河莞尔的俊容:“师姐,我来帮你。” 有人伺候,吾为何不用?云星大方地松开手,任他摆弄起自己的长发。 “师姐,你之前说,你不需让他们相信,只需让他们知道,是何意思?” 云星往后瞥了一眼,挑眉笑道:“还不简单?我不需让他们相信‘吾乃正义’,我只要让他们知道‘吾乃利益’,有利可图,就是了。” 第19章 形象崩坏突破在际 两人一路飞驰,直至正午十分,才堪堪抵至龙山附近。 眼见龙山宗近在眼前,万河忽然问道:“师姐之前为何要冒充清远?” 云星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此事,不免迟疑了一下,眨了眨眼,道:“心血来潮罢了。” 我当然不会告诉你,我觉得身为元后居然要亲自出面,这种事实在是太丢我脸了! 万河似乎没有相信她的说辞,他沉默了一瞬,“……我已经查证过了,清远师弟与魔门并无瓜葛,只是与玉掌门私交亲密了些。” 云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指挥仙鹤放慢速度,平稳地缓缓落向地面。 “师姐。”万河又一次开口,云星目不斜视地盯着下方路径,嘴里应道:“怎么?” “此次全仰仗师姐,我才能得知以前从未发觉的事情。宗门有师姐相助,真是龙山之福。” “哦,哪里。” “师姐……” 云星不耐地抬起头,横眼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是否对我有何不满?”万河直白地开口,他目光坦荡地迎对上云星凌厉的视线。 自返程时起,她便不再亲密地称他为“师弟”,言语间虽然随意平和,却总有一种隐忍之感。 云星静默了一会儿,欣然承认:“不错。” “为何?” 为何?是对这个角色期望过高的缘故吧。 她喜欢原著里的“万河祖师”,喜欢那位一身正气、傲然于天地间的美男子。在她的心里,万河是正气凛然,不涉奸邪的,但同时也是坚定果敢、无畏无惧的。他可以对敌人的阴险怒发冲冠,但不能对现实的残酷失落怅然。尽管最后他调整过来,以剑劈空,以证己心。但是在云星的眼前,他也的确表现出了自己略显软弱的一面。 这一面虽然仅仅出现了一时,但也让云星倒尽胃口,再没有心情和他“师姐长、师弟短”了。 按她的心里话讲:我家林若都比你出息呢! 云星微微垂眸,回忆起原著中的“万河祖师”……如果是他的话,在刚刚接触到这些深不见底的阴谋时,想来也会心存震撼,但应该不至于流露出明显的失望之情,他可能在沉默之后,破口大骂,骂这天下间除龙山之外,竟再无修士!然后欣然挺身,以剑劈空,立下“杀尽道门奸狡”的誓言,展现出满腹的豪情、正气。 一如他面对十宗之乱、九宗围龙之时,一如他面对宗门险境、独挑大梁之时。 除了面对突来的感情会无措以外,“万河祖师”,不该是永远的正气凛然、不动如山的吗? 是她与这位角色太过亲近,因而发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吗?还是因为她是他的师姐,让他产生了不可名状的依赖感呢? 云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点开了好久未曾查看过的“万河”的好感度菜单。 “万河”对“云星”,当前好感度:75(宗门之福,吾之导师,深不可测的一代高人)。 晕!吾何时成你导师了!云星反复看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终于不得不败倒在对方的迟钝之下——好感度都75了,自白语里居然还没发觉! “为何吗?”云星掩住心底的复杂,对一脸肃容、静等答案的万河,恶劣地笑道:“不告诉你。” 万河愕然无比,其表情之纠结,简直难以形容。 云星幸灾乐祸地想道:什么‘深不可测的一代高人’?都给老娘崩吧!不让你也尝尝心中偶像毁于一旦的心情,怎能消我心头之怨?还我‘万河祖师’啊! …… 云星通过正门进入宗内,万河依然是由传送阵直接去往九幽禁地。看到记录“在宗”的云星祖师由大门外归来,驻守龙山宗大门的弟子虽然有些惊奇,但心知这些祖师们都有各自的手段,便并未多问,痛快放行。云星顺顺利利地回到了清华殿。 一入清华殿,云星就感到古怪,她驻足看了几眼,才反应过来殿前居然没有守卫弟子。 她神识一放,整座大殿尽收于心。发觉外殿大厅正散发出强烈的灵气波动,她当即前往,几乎瞬间到达,却被眼前的景象一时震在了原地。 一片狼藉。虽然地面毫无血迹,也不见尸身,却尽是散落于各处的弟子衣装、配饰、帽巾、鞋袜等物,还有几只系绑于腰带上的储物袋。 而这偌大的殿厅中,唯一的一个活人,就坐在云星的专座——阶梯顶端的玉座之上。 少年双眸紧闭,浑身汗水,他只着了一身白色里衣,由于汗水浸透了衣料,裹于其内的身体也随之若隐若现。他此刻的气息,隐忍而痛苦,体内散发出的灵气波动不断地攀高,显然是突破在际。 云星镇定下来后,面沉如水,扫了几眼满地的弟子衣物,心中隐隐觉得,这就是那群弟子的遗物了。 这一刻,她对莫无心产生了强烈的危机之感。这预感如同本能,深深地植根于她的灵魂深处,陪伴她经历了数十世界。 她忽然推翻了先前的想法,觉得自己不能再放任莫无心,若是等他突破以后,一切都会难以掌控。 云星一脸复杂地看向对自己的到来一无所知的少年,暗想:这真是个出手的好时机…… 以众弟子失踪为借口,杀了这个变态,阻止他突破为元婴,以免他日后阻挠自己。 她的胳膊轻轻一动,几乎就要出手了却这断孽缘。 可最终,她收起了身上的杀意。 并非为了任务,在任务形势一切大好的情况下,比起让她惴惴不安又深信不已的直觉,多出的那7点积分,还不足以让她改变主意。 她只是想起了与这少年共处的两年光阴。 那些时鲜、珍贵的药草灵果,那不紧不慢的温声软语,还有他抚弄她长发的轻缓的动作,仿佛携带着感激,与深深的情意。 这些打动她了吗? 没有。 但她有自己的原则。 撇开灵魂桎梏于系统的现状,撇开那些让她不胜其烦的积分、任务,云星真的不想在事情还未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时,亲手杀死一位两年来对自己尽心尽力、全心全意的少年。 尽管这位少年心灵扭曲,背景复杂,且实力强劲……有着许许多多的让人头疼之处。 但她还是不打算绝情绝义到毫无原则的地步。在这条漫长遥远、孤独艰难的路上,为了达到终点,动辄取阻路人的性命,也许没有关系,但动辄取有交情之人的性命,就大有问题了。 她可以杀他,但要在他对她产生足够的威胁以后。 云星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这样就能排解掉心中纠结成一团的情绪,她随手扯了张凳子坐下,冷眼旁观起来。 现在,就等这位年轻的未来元婴,在突破以后,向她解释一下这满殿弟子的去向吧! 当然不能忘记,还有他以下犯上,私坐她玉座的事情。 第20章 天相雷劫 云星才刚坐下不久,那位本应专心于突破的少年,居然睁开了眼睛。 他一脸痛苦地张口:“师尊……”由于强制暂停突破,他浑身的经脉都被灵气撑到了极限,细小的表皮血管爆裂,整个人都被染成了红色。 少年的惨样把云星吓了一跳,少年啊,我都已经放过你了,你干吗还要自己作死啊? “想死吗?还不快收敛心神!”云星厉声斥道,却没能阻止少年的不管不顾。 莫无心执著而艰难地看向云星,缓慢却清晰地说道:“无心在突破前,有一事向师尊坦白……无心是魔门中人,但对师尊绝无二心,请师尊,一定要记得此点。” 听到莫无心主动坦白自己的身份,云星还有些不敢相信,纳闷这孩子怎么突然转性,随即,她马上明白了—— 突破之时,魔气必然会泄露出来。这是死到临头,坦白从宽啊! 莫无心体内的灵力波动越攀越高,他周围的灵气也开始颤动起来,这种颤动每分每秒都在加剧,逐渐波及到云星的身边,又蔓延至大厅,覆盖了整座殿宇。 而云星的眼中,视野能及之下,所有的灵力都在向莫无心的体内聚集,环绕着他的黑金气运也因此不住地抖动,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快,直到突破顶点的那一刻,莫无心的体内猛然爆发出强大、浓郁的魔气,直直地冲向殿顶。 云星反应极快,一掌张开结界,迅速地裹住这团魔气。魔气半天冲不出去,只得于殿内显露原形,霎时间,一条通体漆黑、杀气腾腾的魔龙,诞生了! 它游动着狭长的蛇身,狠瞪着一双威武的兽目,行止间散发出慑人的霸气,张嘴便是雷霆般的龙吟。它操纵利爪,想要划开殿顶,“呲”地一声,伴着零星的火花,云星的结界将它勉强拦住,它这才发觉竟有人在阻拦自己。 它是天相,应天而生,只为传告众生“至尊诞世”的讯息。谁的胆子敢这么大?居然拦截天意,还要不要机缘福德? 轰嗒!轰嗒!魔龙愤怒地暴吼,炸雷声不断地响起。 可惜云星对其毫不理会,她自顾自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索—— 是要顺水推舟,把暴露身份的莫无心交给宗门?还是帮他掩住魔气,放任他留于龙山? 她要扮演怎样的角色,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云星思绪急转,不多时便做出决定。 在魔龙气急败坏的怒吼声中,她闲适地把玩起一团灵力,纤白的指头将其灵活地揉捏成蛇形,很快就做出了一条栩栩如生的小龙,不过,这只小龙身上环绕着的,却是正道的灵气。 她对抓狂不已却无可奈何的魔龙笑道:“天相,你应天而生,只为将讯息召告天下,我虽然不能放你出去,但却能用它代你报信。”她丢出掌中的灵龙,灵龙立时狂长,很快就与魔龙的大小不相上下。 大感受辱的魔龙,更加愤怒地大吼,顿时雷声阵阵。这震慑人心的天怒之声,却没有使云星退缩半分。 她望着它的笑容不变,眸中坚定如一。 “隆隆”,魔龙泄气地发出一道闷雷之声,身形消散在空气里。几乎同时,灵龙自动自发地向上冲去,其势之快,差点让云星来不及收回结界,下一刻,清华殿上空白光闪耀,一条威武正气的巨龙,现于天际! 云星现身于殿外,她不需神识大开,已经可以知道,此时宗内各处必定人流窜动,所有人都在赶往此地。 她望着天上畅快嬉戏的灵龙,内心深处不无感慨,何时我也能有这样一日?这感慨未及一瞬,就被她从心中扫去。 多愁善感神马的果然不适合吾,吾还是想想下一步的阴谋诡计吧! 对云星而言,莫无心现在还不宜暴露,不然玉家一门都要提前泄底,魔门于宗庆日的计划也会随之改变,虽然云星能因此提前掠夺到“破坏魔门大计”的声名、地位。但她打算拉三宗下马,而“威震众宗”,在三宗报复时,再“力挽狂澜”的计划,也将付诸东流。 如今的剧情,早已经偏离原著,龙山宗是上四宗之一,林若也不具有足够的威望,无法成为掌门,那接下来,“林若威震众宗”、“林若力挽狂澜”就更不可能发生了,然而系统却并未提示她掠夺成功,就连“少年掌门”这一声名,都还未到手,可见其中还存在着极大的变数。 虽然云星到现在都没搞清楚这个变数到底是什么,但与其面对不可预料的未来,被打个措手不及,不如自造时势,主动出击掠夺声名。等云星亲自“威震众宗”、“力挽狂澜”,林若的变数也就不会存在了。而“少年掌门”?只要林若的少年时期过去,失去时效,那自然就会掠夺成功了。 就如云星现在用得极为顺手的“观气之眼”——由于林若拜师于云星,将要跟随云星离家,而没有了进入林家禁地的机会,才会被云星夺得。林家禁地的开启频率是百年内开启三日,而林若没有理由在离开林家后三日内返回,于是在林若答应云星的那一刻,就证明她失去了“观气之眼”,因为其中已经不再有概率大于0.05的变数,而当结果变数小于0.05时,系统便会判定掠夺成功。 当然,0.05终究不等于0,学术界普遍将发生概率低于0.05的可发生事件,称为“小概率事件”,而“小概率事件”的本意,就是一般不会发生,但也有可能发生的意思。 所以,极少数的情况下,也会出现已经掠夺的机缘,反被人夺走的情况,比如—— “呵,好一个胡作非为的小东西!” 谁!云星脸色立变,神识即刻外放,全力向外扫去。 就听那男声笑道:“哈哈,别白费心思了,我不在此间界。” 云星眉头一皱,天上人? 糟糕,刚才她偷天换日之举,引来仙界的注意了。 那人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不咸不淡地说道:“现在知道怕了吗?你以为仅凭着自己的一双天眼,就能随意地阻换天意?你可知若是你自己出手,要耗损自身的多少福寿?我此次助你一把,也不要你即刻偿还。但未免你这放肆莽撞的性子,再给自己招致灾祸,这双天眼,我就先帮你收着吧!” 云星双眸一痛,视野里顿时陷入漆黑。 尼玛!原著里林若还能逆天改命,到吾这儿就要耗损福寿了? 她内心张牙舞爪,脸上却是面无表情,虽能看出压抑隐忍的愤怒,可也没有歇斯底里。 那人似是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笑道:“放心吧,你的眼睛,三日后就能重新见物了。至于这双天眼,待你飞升的那日,我自会亲自还你!哈哈,小东西,保重……” 保重尼玛,别废话!要滚快滚! 云星虽然生气,但并没有失去理智。听到声音已经消失,她立刻查看起任务进度表,发现机缘进度里果真少了百分之五!观气之眼真的没了。她哼了一声,又打开好感度查询菜单,里面果然多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神子昼”对“云星”,当前好感度:10(呵呵,胆大包天的小东西)。 北神王之子,昼,人称神子昼,居然是他。 现在不是想办法扳回一城的时候,等以后再与他计较! 云星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心中的怨气。头顶越来越沉重的氛围,容不得她再多作思考了。她以神识代眼,看到天空上灵龙已逝,一团团乌黑的雷云,正聚集在清华殿的上空,散发出压抑、恐怖的天威。而已经赶至附近的宗内众人,则于方圆百米外的各处,远远关注着此地。 怀中的清华玉印传来一道男声:“师姐,怎么回事?” 几只仙鹤、玉符也出现在云星的眼前。 云星飞快地撤离清华殿周围,几个闪身,已经遥遥远离劫云。她于空中隐匿身形,以玉印对万河传音道:“无事,别过来。”,然后拆开那几条传信。 玉掌门:“声势如此浩大,是师叔要突破了吗?请师叔务必遣散旁人,叫他们快快撤离,以免受雷劫波及。”这是在担忧莫无心。 清远:“如此惊天动地,可是师姐的雷劫?”拍马屁。 执法堂堂主专用红鹤:“雷劫已至,祖师勿再耽搁!”哦,这位就是传说中铁面无私的胡灵祖师吧,居然看出了不是她的雷劫,要回! 云星回复道:“吾已远离,多谢祖师挂念!” 还有一道玉符:“清远祖师,恭喜恭喜,龙山至尊一诞,上四宗当以龙为首!”竟是浮月宗月明长老。 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真不简单啊,安插眼线还要刻意显摆出来让我知道,这是在警告我,不要背弃盟约吗?云星心头冷笑,措辞激烈地回复道:“长老得信之快,还以为身在龙山呢。昨夜之约,天地为证,岂有背信之理?长老明察秋毫、洞若观火,定不会如某些老眼昏花、小肚鸡肠之辈一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最后得不偿失,弄巧成拙!”发完以后,她心中犹不痛快,又发了一条:“无独有偶,我也要道一句迟来的恭喜给长老,恭喜月长老荣升元后,从此这北大陆的修真界,又多一位元后大修了!”当我昨夜没有发现你已是元后吗?逼我打击你! 往常云星处事也不会这么尖锐,实在是今天被气到了。谁让月明正赶在她气头上呢? 不提月明接到云星的回信之后,气成了什么样子。只说玉掌门没有收到云星的答复,又见她的身影突然消失后,心下焦虑间,突然见到一袭血衣的莫无心走出清华殿,激动之下要去迎接,却发现对方气定神闲地坐在了地面上,摆出一副“我要渡劫”的样子。 啊!是少主!是少主要渡劫?! 啊!是他!是玉无心! 众皆哗然。 第21章 前因连环劫 林若在地底艰难地前行。 由于不知阵法笼罩的范围,她为了避免自己不小心触动阵法,只能越挖越深,挖到最后,土地的质地已经坚硬到了难以入手的地步。她费心费力又挖了几米,便开始横向前进。灵力的过渡损耗,使她的视力有些模糊,娇嫩的双手也早已摩破,将剑柄染得血迹斑斑。 可是很快,她眼中红光一闪,一股热气由丹田涌向四肢和脑部,她顿时精神一震,只觉神清气爽,再无疲惫之感,而双手的伤口,也在转瞬间恢复如初。 但与此同时,她胸中涌动的情绪,更加凶猛强烈了。恍如一阵又一阵的波涛大浪,接连拍来,让她没有喘息的余地。 变强,变强,要变强…… 那个人高高在上,只有更强,才能和她近些,再近些! 林若知道自己的情绪失常了,身体素质的提升也很蹊跷。可那又怎么样,她感受到了这种情绪放大后所产生的力量!那种仿佛可以掌控一切的强大,让她觉得自己似乎下一刻就要成神成魔,而那时无论她想得到什么,都将唾手可得! 师父,你站在高处不寂寞吗?既然你不会走下来,那就让我上去陪你吧。 林若的眼睛,再次被浓郁的血色倾覆。她依从本能,将灵剑收回,裹住灵力的双手,猛地抠挖起前方的岩土。那凶猛野性的动作,让她的双手伤痕累累,血气与土味混杂到一处,在漆黑的地道里,交织出扭曲、疯狂的意味。 血腥味与疼痛,却更加刺激了林若,让她的动作更快,她对自己的双手不管不顾,许多伤口已经深可见骨。可是很快,这些狼藉可怖的伤口便恢复如初,然后又在林若的举动里,重负新伤。 她挖着挖着,神智逐渐模糊,只有本能还在贪婪地享受着这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直到一丝凉意,逼入脑海。她猛地停下,眼中浓郁的鲜红渐渐消去。 这是什么?似乎可以让她平定心神? 她抬头望向不见天日的上方,又低头看向自己染满鲜血却毫发无伤的双手,半晌之后,有些恢复清醒的神智,终于让她重新拿出了灵剑。 她开始向上挖去…… 对于在清华殿执勤的弟子而言,这天的起始一如往常。 两名弟子去大门驻守,替换下先前值夜的弟子,另外八名,则是入殿打扫。 这八名弟子一同进入祖师用以会客的外殿,本应留下一名后再一同穿过外殿,各去不同的地方。可是今日,他们在经过外殿时,齐齐定住脚步。 九层阶梯之上,浑身泥土、狼狈不堪的孩子,呆呆地靠站在那里。她靠着的,正是祖师专用的雕龙玉座。玉座的位置比平时偏移了数尺,仔细一看,那玉座的底部,似乎还沾染了尘土,泛着淡淡的褐色。 其中一人上前几步,看清之后不由惊道:“林若师叔!”这时另外七人才发觉,那孩子竟然是林若。 这可是祖师的心头肉啊! 失声尖叫的那人,小心翼翼地问:“林若师叔,您没事吧?” 林若一动不动,好似没有听到。 八个弟子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听说这位小师叔虽然天赋颇高,但是脾性极暴,一年前,她还未闭死关时,火气上来就对弟子非打即骂,没有人敢在她心情不好时主动搭话。但如今看她的状态这样古怪,他们又不能对她置之不理,不然出了事情,祖师一定会责怪他们。 这八人中到底有位大胆的弟子,他先拱手道:“师叔,请容弟子为您查看一下。”便直直地走上阶梯。 靠近林若以后,这人闻到一股浓郁的血气,他眼中一惊,立刻碰了碰林若,林若却不见醒,他当即叫道:“不好,师叔受伤了!” 众人一听便焦急起来,朝着林若一拥而去。 那人想抱起林若,却发现林若的小手,死死地扣着玉座的扶手,便道:“得罪了,师叔!”猛一使力,将林若扯离了玉座! 几乎同时,林若的双眼睁开! 她顺着那丝若有似无的清神之气,挖出地面,发现散发清气的目标,竟然是师父的玉座。她由玉座下爬出,手抚玉座,想起云星坐于此处的画面,那高高在上的姿态,让她又是一阵心潮起伏。 她抓住玉座,汲取上面的清气,压抑自己趋于疯狂的神智,可同时,她又不断地想起这个帮助自己静心的物品,正是师父平日里高坐其上的用具! 理智,疯狂,理智,疯狂。 低垂的眼帘,遮盖住她由红转黑,又由黑变红的眸子。 直到有人将她拉离的刹那,她的双眼被艳红覆盖。 林若感到周围出现了八块吸引着她的能量本源,这种诱惑,完全抵消了玉座上散发出的清气,让她迫不及待地扑向了其中一块! “林若师叔?您……啊!” “不好!师叔入魔了!快通知祖师!”纸鹤拿出后,却没来得及送出,那小小的人影速度奇快,动作迅猛,一把抓住纸鹤捏成齑粉。随后又是数声尖叫,一声惨过一声。 最后只剩下两人,其中一人被林若掐住脖子,艰难地吼道:“快逃……!去通知祖师……”阵阵灵力由体内流失出去,他如破了洞的气球般,迅速地干瘪、塌陷,风化成灰,最终,消散于无。 衣物、配饰劈里啪啦地掉落在地。 转眼间七人身死,还是死无全尸,最后一人被吓得魂不附体,他激动地大喊:“灭世啊!这是灭世啊!!灭世出现了!!救命!救命!”他向外逃去,却被犹如鬼魅的林若阻于门口,只余一声惨叫:“啊!” 惨叫声让驻守殿门的两位弟子匆忙赶来,却只见得姿态诡异的林若,还有满地的散乱衣物。 “师叔,发生什……”话还未完,林若一手抓住一个,转眼,又是两套衣物洒落地面。 感受到浑身溢满的力量,林若畅快地哈哈大笑。 对,就是这种感觉。强大!强大!!哈哈!! 她转过身,鲜红的眼睛望向九阶之上的玉座。她的身子一跃而起,稳稳地坐入玉座间。 小小的身影,学着平日里云星的样子,慵懒闲适地坐于九阶之上,淡眼俯视着这偌大殿堂。 林若笑道:“师父,我来了。我已经知道怎么变强了。” …… 莫无心如往常一样,在午前去往云星的住处请安,发觉云星不在,便前往外殿,想看看师尊是否正于外殿见客。 莫无心没有想到,这一去,居然会碰到林若。同样,林若也没有想到,这一等,竟然能见到莫无心。 不过,结果,却同时满足了两人的期待。 “居然是你?”林若惊喜道,血红的眸中凝聚出尖锐的光芒,缭绕于周身的血腥魔意也兴奋地节节攀高,冰冷的杀气在其内若隐若现。 她微微一笑,“玉无心,直言告诉你,我想杀你多时了。” 少年漆黑的瞳孔瞬间染红,恬淡沉静的气质也随之消去,精致红润的嘴角上,勾出一道灿烂得近乎妖异的笑容:“很巧,我也正有此意。” …… 莫无心费力地将残破濒死的林若,丢进她挖出的地洞内,然后用身体推挤玉座,将其推回了原先的位置,丢出阵盘将其镇压后,他再也抑制不住体内乱窜的灵力,一下子跌坐到玉座里。 林若之强,远超他的想像。不只是资质,更是体现在意志与手段上。 世人只知“灭世”的药效,却不知“灭世”的根源,灭世不是变质的丹药,而是魔门后裔用以激发血脉本源的魔药!只有具备浓厚强大的魔族血脉之人,才能在服用之后,激发出过人的潜质,而不会为其吞噬。 五岁时,母族将具有上好资质的他,献给了三十六路魔门后裔中的“假智”一门,从此他拜入假智门门主莫妄的门下。 直到他们逼他服下灭世以后…… 他神智尽失,被满门围攻,师父莫妄冷眼旁观的样子,印入了他的心神,使他悲怒到极点。情绪剧烈之下,居然激发出他的后裔血脉,神智归体后,他第一件事就是亲手弑师。 至此,他只要吸人本源,就能增长修为,只是为避免根基不稳,才没有飞速提升。同时,他的体质也变得十分强大,如同真正的魔族一样,只要不被一击致死,都不能对他造成永久的伤害。 而在拜入云星门下后,他有意地压制修为,以免时机一到,无法控制,于宗内突破时泄露自己魔门的身份。 他对林若下药,想让她重现他以前的经历,最好是死在云星的手里。可是云星果然与莫妄不同,并没有因此疏远林若,这让他的心情更加复杂。 不过他一直在等,等林若药性爆发,等宗门发觉,然后处置林若。 等云星找他,质问他,不再暗自调查他,漠视他…… 如今见到已然发狂的林若,他本该把她交给宗门,或者交付云星,可是在面对对方的挑衅时,他终是压抑不住心底酝酿已久的杀意。 虽然,他没能杀死她。 吸食了十个筑基期弟子的修为后,林若达到了金丹中期,体质、修为,都与莫无心相等。而莫无心怎么也没有料到,十岁左右的女童,居然拥有如此娴熟的拼杀技巧,还有这样坚定的意志,两人杀得难舍难分。 最终,莫无心吸收了林若的本源,却惊异的发现自己濒临爆体而亡时,林若的生命力还是没有耗尽。他不得不把奄奄一息的林若丢进地洞,以阵盘封印,以免突破时被其偷袭。 云星的玉座使人凝心静气,正好减弱了莫无心身上的疼痛,他便打消了移动的打算。但他因为担心云星突然而至,见他身上带血会察觉什么,便脱掉外衣,藏进了储物戒中,戒指里虽有换洗的衣物,却都是魔门服饰,他只好就这样身着内衣,盘腿而坐。 这时,云星出现了。 …… 滚滚乌云遮天蔽日,夹带着汹汹气势,翻腾蔓延。“呼呼”,大风刮起,不断翻滚的云层内闪透出几许光亮,而下一刻,一道半米粗的电光猛然降世,瞬间激射出一条蛇行光线,轰嗒!炸响在龙首峰上。 这贯耳雷声,迫得人气血翻腾,几个修为不达的弟子,立时间浑身瘫软,执法堂胡灵祖师张开结界,高声道:“筑基以下弟子,到这儿来!”“谢祖师!”顿时人头攒动。 远远观看的云星,忽想起清华殿中的林若。她见莫无心坐于清华殿外,雷劫并未波及到殿中。而林若身中伪药,不受雷劫,因此不会产生牵连。所以她安下心来,静观天威。 与顺风顺水的主角们不同,云星的元婴之身,的确是历经千险百折而来。她与天威亲密接触的次数,早已经超过个位,在这里无人能及。 所以她渡劫的经验十分丰富。众人都不敢以神识查看,生怕引来雷劫。她却能巧妙地避开天劫,查看到莫无心的情况——莫无心手段丰富,布阵后,又张开了几层灵罩,将自己团团护住,比她想得还要安全。 轰嗒!第二道电光,伴着呼啸的狂风,由天际直击地表,只一刹那,天地间连出一条光线,莫无心的身影完全地淹没在光芒里。 云星眼前又冒出一只纸鹤。 玉掌门:“此雷劫初时便来势汹汹,想来往后更是凶险,可否请师叔出手,助无心一臂之力?” 还真敢想啊,身为魔门卧底,见自家魔门少主在元后大修面前突破,居然毫不心虚?还要叫人去帮你护主?云星好笑地想道,刚想回复,神识瞄到远处清华殿内走出一道身影,她心头一惊,林若!! 林若不受雷劫,是指雷劫不会找她,但她若是自己走入雷劫,那与常人无异,同样不堪一击。 女主林若,绝不能死! 一道纤细的身影不管不顾地穿过众人,闯进雷劫的范围之内,众人惊愕之间,也来不及阻拦,定睛一看,居然是元后大修云星老祖! 玉掌门愕然地张开了嘴,“她怎么就这么进去了?”一时间,心头竟生出些许愧疚。 他只想求她出手帮忙,没想让她以身犯险。 胡灵、清远,还有一位蒙面的男修,这三位元婴祖师曾经亲身经受,最了解元婴劫的恐怖,何况这还是至尊之劫,而元婴被元婴牵连生出的连环劫,就更是不敢想像了,尤其云星还是元后之身。 三人同时面色大变。 一旁的筑基少女白梦秋,察觉到胡灵的情绪,不解地问:“奶奶怎么了?” 胡灵惋惜地叹道:“云星祖师与玉无心,果真师徒情深,竟不惜以身犯险。” 清远也附和道:“云星师姐危矣。” 少女担忧地望向清华殿外。 那位仅凭一己之力,就将龙山宗带入顶级宗门的元后大修,果真会有性命之危吗? “师尊?”莫无心惊讶地看着朝自己冲来的云星,却发现她直直地越过自己,转过头,就见云星一把捞住了一个人。 林若。莫无心嘴中发苦。 云星抱起林若就走,却在飞出十米后脸色一变,天上劫云一分为二,其中一半,正快速地向她飘来。 连环劫! 受人牵连,代人受劫。代劫者除了要经受自己的天劫,还要承受历劫者的一半。就如那世间因果,插手者,除了要承担自己的一份,还要承担原主的一半。这是天威示警,劝人量力而行。 成了,修为心境水涨船高,败了,身死道消遗憾终生。 生死关头,云星心中十分平静。她将林若放下,抚了抚她的头:“若儿,千万不要过来,乖乖在外等候。”一掌将她推了出去,却见她于空中踩了一脚,又转了回来,眼中竟是一片猩红。 她抓住云星的手,“师父,要死一起死!” 第22章 千钧一发前缘 云星终于察觉到林若的异常,不只是她红艳的眸子,还有那一身的血泥。她神识探去,随即心中一沉,林若的衣服上留有明显的与人狠狠搏斗过的痕迹,可她全身上下,却无一丝伤痕。 云星心有所悟,看了眼十米开外的莫无心。一直在关注着她的莫无心,顿时神色一紧。 直到头顶的气压愈发沉重,乌云汇聚,电闪雷鸣一触即发之时,云星收回视线。林若动作奇快地又抓了云星的另一只手。她紧握住她的双腕,猩红的眸子直直地瞪视她的眼睛,一如向人类效忠的野兽,不无凶狠,又不无坚定,“师父,我要陪你一起。” 云星无动于衷,声音冰冷:“林若,我不能答应你。” 林若的血瞳瞬间瞪大,残暴的气息轰然爆发,握抓住她的手掌,几乎陷进了她的血肉。 这疼痛,让云星笑了。 林若。 我一心想把你娇养在温室里细心呵护。可无意间,却已把你害成了这副德性。 如果我今日难逃一劫,我想告诉你。 若有以后,千万不要轻信任何人,不要投入感情。 两辈子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你看清楚这个世界,看清楚我这样的人。 轰隆!闷雷声震响天地,狂风呼啸,云浪沸滚,天色阴霾到了极点,这漆黑的视野,却无法妨碍林若的兽目。 她见到云星的笑容,不由怔住,随即就感到双肩巨痛!她身不由己地被冲力带往后方,一路远离云星,由莫无心头上飞过,最后被狠狠地钉在了清华殿的墙上! 林若虚弱地垂头,就见血流如柱的双肩,贯穿着两把上品灵剑,正是之前师父答应她成就金丹时,将要送她的阴阳双剑。 血味与疼痛,让她体内的兽性几欲发狂,可她却只是失笑,眉目间还显出了一丝柔和。 师父果然不吃亏啊。 我掐你的手腕,你就要穿我的肩膀。 你已经注意到我金丹已成了吗? 林若眸中的颜色愈发红艳,眼底流窜出骇人的疯狂。她望向天际—— 云星的头顶阴云密布,云团翻腾不已,乌色浓郁到了极致,雷劫却迟迟不降。这是最为凶险的征兆,天劫酝酿越久,其后来势越强。 众人心忧到了极点,掌门与三位祖师,以及身旁的众弟子,不约而同地紧望着云星的方向。尽管天威之下,不敢以神识察探,肉眼却始终注视着云星的劫云。 而这期间,莫无心的劫云转淡,威势消了大半,降下的一道雷劫,被他的阵法轻松抵御。 他也在关注着云星的情况。他心中五味繁杂,总想起她刚才看来的那一眼。 了然,愤怒,不屑一顾。 最后是漠然。 如果是对他的漠然,他可以接受,他只担心,那是对已知终局、无力回天的漠然…… 云星安坐在地面上,有条不紊地布阵、开罩、备置丹药,时间已不够她准备更多的防护了。不过防护再多,恐怕也没有用处。她这一劫,不只是至尊元婴牵连出的连环劫,更是她的化神劫! 上个世界里,她已经突破在际,因为自知心境尚未圆满,才刻意地压制下去。到了这一世界,她鲜少大打出手,就是不想引来天劫。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仅在莫无心的雷劫范围内出现数息,就即刻被劫云盯住。 要来了啊,天劫。 云星闭上双眼,平心静气。这是她最后一次的机会了。 无论雷劫有多恐怖,真正的杀招,还是化神劫中的心劫。只要她心境里的那丝残缺不除,心劫附体之下,也只有九死一生,听天由命了。 林若。 我费尽心机,不愿与你为敌,只想以另一种方式完成任务,是因为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我自己。 若我身死,只愿你能如原著一般,一力斗天,斗过这只遮天巨手! 轰嗒!炸雷声响彻天地,云星的阵法,将第一道雷劫牢牢挡住。 …… 此时起,外界的动静,云星一概不闻。她陷入了自己的心境…… 第一次穿越,她没有自主设定身份的权限,甫一睁眼,便是陌生穷困的住处。直到电子音提示后,她拉开系统界面。才终于明白自己竟毫无理由地,被扯进了莫名的任务中。 她没有按照系统的指示执行任务,而是用一年时间,熟悉了当前的世界。在确认这部全息网游文的剧情,的确符合当前世界的进展后,她找上那位有钱有势的男主,开诚布公地讲明了彼此的处境。 “你说,我活在一部书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指的是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小说中的内容会反射到平行世界?” “不是反射,是概率。或者也可说是联系,幽灵般的联系。” 构筑世界最小单位的量子,并非固定的实体。它跳跃的波动,促使它只有在事情发生的一刻才能确定位置。若一定要说它能代表什么,那就是由波动反应出的概率。直白地讲,概率组成了世界,或者更准确地说,组成了宇宙。在量子世界里,一切皆有可能,只是有些可能性大,有些可能性小。事物可以出现在任何位置,没有时间、空间的界限。今天过后,可以是昨天,昨天过后,可以是未来。 一颗量子,携带着它可能承载的所有信息,在事情发生的一刻,确定为某一可能,同时影响与它产生联系却分离在外的另一颗量子,这一颗量子,也会产生变化。两颗量子间毫无瓜葛,却相互影响,被学术界称为“幽灵般的联系”、“幽灵作用”。 通常情况下,人类只具备感知定态事物的能力,所以人类需要“时态”来束缚时间,需要“地点”来限制空间。而在这样的限制束缚下,人类的生活井然有序,他们以量子状态中的某一可能为定态,并活在由无数量子相互影响所诞生出的可能性所组成的“当下”,而量子波动的其他可能性,则被屏蔽在外。 在这包含无尽可能的宇宙中。总会有一个世界,恰恰符合小说的背景。在那个世界里,也总会有一个可能,诞生出符合文中角色设定的人物。在这个有文中角色的可能之下,还有着众多的可能性,而这其中,也一定会有一个完全符合小说剧情的可能性。只因为量子包含了全部的可能,且能彼此影响联系。 尽管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低于0.05或者0.01的可能性,只要大于0,就是可能发生的事件。云星将这种概率极低,却可能存在的世界,称为“小概率世界”。 小说世界,无疑就是小概率世界。 “而在该小说不存在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一颗量子能够接收到它的信息,也就不可能产生有关于它的众多可能性。所以严格意义上讲,你们虽然不是活在故事里,但也的确与故事有关系。” 他沉默不语。她冷静地递给他一张便签,“这里记录了你三年内会发生的所有事情。三年后再来找我。” 两年不到,有钱有势的男主找上门来。她以剧情作为筹码,让他为自己建立了一家研究机构,召集了十余位世界顶尖的科学家,协助她破解身上的系统。 起初进展并不顺利。 科学家为她做了大量的体检与测验,得出的结果毫无异常,甚至一度对她产生怀疑。直到一位物理学家询问她穿越世界的感受后,蒙受启发,不再测量她本人,而是监测她的周身区域。才发觉,但凡是她所在的位置,立方三米内,量子运动总会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规律。 …… 她赌上自己永远滞留于当前世界的可能,耗费百年光阴,终于在男女主老死前,也就是系统判定任务失败前,破解了系统的后门领域,成功地更改了部分初始设定,虽然没能完全脱离系统,却也为自己,争取到了一定程度上的自由。 比如百分百完成两项掠夺目标,就可以不扣积分地脱离当前世界。 比如,十立方米的跨时空储藏空间。 比如,取消任务连续三次不达四项100/100后的“惩罚世界”。 …… 再比如,禁止系统对宿主进行身体改造。不接受身体改造,也就无法通过系统复活、治愈伤口。但她将保有自己的身体,连同其内携带的力量。 在无意中被系统诱拐前,她就是一位隐于都市的修真者,被系统绑定,强制穿越后,炼气期的修为尽失。虽然系统提示可以用积分解锁,这随时都会受制于人的现状,也依然让她如坐针毡、如梗在喉。 所以,她宁愿以一力承担,在这处处危机的宇宙里九死一生,也不愿为了安全,将自己交付于系统手中。 在她成功地与研究团队初步破解了系统之后,她与白发苍苍的男主、女主又做了最后的一笔交易。她留给他们一部修真功法,将他们送到山中隐居,随后便出手摧毁了他们的公司、名誉,完成了“地位”“名声”这两项任务,带着数十年来的研究成果,步入了下一个世界…… 由此,她开始了不断穿越的旅程,并在各个世界里,继续着与系统“争权夺利”、“斗智斗勇”的漫长征途。 辗转至今,她已走往过数十世界。经历了多少风雨,她自己都数不清楚。断肢、毁容……濒临死境,所有的危难艰险都是时常发生的事情。直到她结成元婴的那一刻,肉身重塑,满身的伤疤尽皆消祛,坑坑洼洼的面孔恢复光洁,作为义肢的机器手脚也脱落下来,长出了新的骨肉。 而她也慢慢地破解了更多的系统权限:自主设定身份背景,取消强制支线任务,以及,最最重要的卸载功能——积满百分,宿主可自主选择滞留世界,并脱离系统。 如今,她不再是当初那个除了修行,什么也不懂的无名之徒。 其中最大的成就,不是一身让人欣羡的道行、修为,也不是历经千险积累下的经验、本领,更不是在这五彩斑斓的宇宙里遭遇过的种种感情、回忆,而是她不断加深地对“系统”的了解与研究。 这时候的她,已经触碰到了“系统”的原貌,距离那片神之领域,所差的,只是短短一步! 那是一台驻扎在遥远时空中的机器,它有着最精密牢固的构造,它散发出的信号,超越光速,足以穿梭宇宙。它以某种特征选择下属,派遣他们去往各个“小概率世界”,在他们完成任务脱离世界的瞬间,那些已掠夺的能源,便会延着它发射的信号,跨越时空,传递至它的本体内部,转化为机器的成长养料。 这台机器,用“爱慕”、“声望”、“机缘”、“地位”的量子波动作为发育激素,若它真有生出神智的一天,十有*会成为这宇宙中名声最盛、地位最高,集宇宙机缘于一身的存在……神。 虽然现在,依据她多年的研究判断,它还只是一台没有神智意识的机器。 可如果它真的生出意识…… 由掠夺来的“爱慕”、“机缘”、“声望”、“地位”所浇注而生的它,又真的会是位遵守宇宙规则、庇佑众生的“神”吗? 那掠夺的本性,在它诞生之前就已经渗透骨髓,是它的立身之本。就算它生出的是独立于程序之上的意识,以贯穿整个系统的关键词“掠夺”作为提供养料的胎盘,诞生出来的,也只会是自私自大、无法无天的“魔”吧! 云星正是深知此点,在察觉到系统正逐渐地产生神智以后,才一改往日的自信、傲慢,不再执著地与系统相斗,只想尽快地攒够百分,脱离开它! 不错,她胆怯了! 正是这份胆怯,让她的心境产生了一丝破损。 修真者敢直面天威,她云星,却已经不敢直面系统! 第23章 襄助之心 云星的第一道雷劫过去,阴云越积越厚,压抑沉重的氛围马上笼罩了整座山峰。 几个修为低微的弟子,顿觉心慌意乱,情绪崩溃下竟然大哭起来。众人本就在措手不及间被天威笼罩,突然听到哭声更增焦虑,人群一时乱作一团。 “诸弟子莫慌,随我退!”祖师下令之后,众弟子急退百米,人群终于平静下来。 众人的心中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此等诡秘莫测的天威,何止是前所未见,简直是闻所未闻!玉掌门与几位金丹殿主,不得不出面安抚受惊的弟子,只余几位祖师尚在关注天劫。 朝劫云的方向遥遥望去,胡灵祖师的眉头皱得更深,“这天劫……” 那位蒙面的元婴祖师忽然开口:“是化神劫!” 清远看向他们二人,三位元婴对视一眼,眼里同时生出不可思议的情绪来。自两千年前北大陆修真界没落时起,就再没有人见过化神修士了。如今,却将有一位化神,诞于龙山,就在他们的眼前! 这惊喜转瞬即逝,马上就生出了更深的惋惜与担忧。 连环劫已是九死一生,化神劫的凶险只高不低,云星的处境岂止是堪忧,几乎到了十死无生的地步! 两千年来北大陆仅有的一位化神修士,居然就要这样陨落了! 三人惋惜间,胡灵祖师思索片刻,忽道:“不行,龙山的第一位化神,不能就这么没了。我等当助云尊一臂之力!” …… 张墨海刚离开九幽禁地,就见周霖急匆匆地飞来,“快!快去通知师父!云星师叔有难!” …… 莫无心的天劫,还剩最后的三道。阵法也只被破去了一半。这最后三道雷劫,是最为凶险的关键,可他此时却难以集中精神。他瞪着自己尚在酝酿中的天劫,恨不得让它立时三雷同降! 云星的第一道雷劫已是惊世骇俗,这往后几道还不知要怎生了得。 他此时已是分身乏术,只期望在他赶到前,她能平安无事…… 莫无心望向云星头顶上愈发恐怖的劫云,艳红的眸子里难掩担忧之色。 …… 阴阳双剑将林若牢牢地钉在墙上。她疯狂地扯动身体,想挣开肩上的钳制。在她不管不顾的动作下,双肩的伤口被撕裂得更大,鲜血顺墙流淌,一路染红,在地面积出了一滩暗迹。 血肉撕裂的疼痛,并未使她的动作产生丝毫迟滞,只让她的精神更加疯狂! 师父!师父! 贼老天!你敢夺我师父性命,我将你撕碎!撕裂!! 她瞪着一双血眸,望向天际那即将降下的雷劫—— 阴霾中,乌黑的云层间忽生出大片光亮,半米粗的蛇线猛然击向云星,轰嗒!!天地间霎时一片白芒,阻住了所有的神识、视线。待白芒散去,云星安然无损,只是她头上的阵法,已然消耗殆尽。 云星的身上金光一闪,备好的防罩自动张开。 …… 心境世界中。 云星又经历了一遍过去的事情。 那些往日里最不愿回想的记忆,那些无奈、疼痛、背叛与分离…… 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总会想起一张哭泣女人的脸。 她对那个女人说:“对不起,珍,我……” 这部科幻小说中的主角珍,是难得一见的物理天才。云星为了掌握更多的技术去破解系统,便没有掠夺珍的机缘、声望、地位。因为这些因素,都有助于珍对量子力学、宇宙维度的研究。但她掠夺了属于珍的“爱慕”,以保证她还能以扣除积分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珍真诚地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会怪你,何况你们才是真心相爱。”湿润的眼中,忽然掉下几滴眼泪,她赶忙擦去,脸上显出笑容,“对不起,我失控了,不要介意,祝你们幸福。”那颤抖的声音中,隐藏着锥心的痛苦与失落。 云星在心里轻道,对不起。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的决定依然不会改变。由于没有爱情的牵绊,珍最后取得了旁人难以企及的成就,在那个世界里,为人类建下了不朽的功勋。在她看来,这已是最好的结局。她并非第一次背叛他人,但那些人只被她当作过客。她时常想起珍,并感到愧疚,只因她是给予了她诸多帮助的挚友。 在珍生命的终端,她依旧陪伴着她,珍对她说:“这么些年,我知道你一直因为他的事情,对我怀有歉疚之情。请放开吧。我的朋友,认识你,并有你陪伴,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运。” 她曾在珍拒绝移植机体器官时,想要传授她修真功法,却被她拒绝。她说,她不需要那么长久的生命去感受寂寞。 于是珍活了多少年,云星就陪了她多少年。直到她已经无力钻研学术的晚年,她也始终陪伴在她的身边,在她呼吸停止前说出那一番话的瞬间,云星绷紧的心,终于是松下了。 我用全力,去弥补你生命中的缺憾,对此,我已问心无愧。 眼前浮影尽散,第一道心劫平安度过。 …… 九幽天际一道剑光闪过,直直地冲破禁地结界,朝龙首峰赶来。几位祖师马上心有所感,胡灵祖师诧异道:“是万河,他竟然一直身在九幽。”她当即挥出一只红鹤,红鹤只闪出二十几米,就在天威的压力下显形坠落,竟无法穿过劫云通知万河! 三人面色微变,又忽然神色一松。万河祖师发觉天相有异,正绕过清华殿,向他们这里汇合。极速的剑光之下,他们已能遥遥望见他以身化剑的身影。 剑光一闪,万河站定于三人身前,“三位祖师!云星师姐是何天劫?” 果然是剑修,行事如此利落。清远暗叹,嘴上却毫不耽误地将情势告知。胡灵祖师不满万河避宗不归,那位蒙面祖师则不喜多言,最后也只有他来复述详情,可还未等他将一切讲完—— “三位稍候,我去助师姐一臂之力!”万河脚下生光,已有化剑之相。胡灵这才开口:“清远祖师还未说完!我等已决定以身犯险,共襄云尊晋阶化神!” 万河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云尊”指的就是即将晋为化神的云星。的确,北大陆的第一化神,当得起元婴大修的一声“尊”称! “三位祖师如何打算?” 三人面色肃然,气氛显得有些沉重。到底是事关生死,无论怎么有心,在真下决定时也难以轻言决断。只是这两千年来,北大陆从无化神。若是有生之年,能亲眼见到一位化神诞世,这也就预示着,修真界复苏在际,而他们,飞升有望! 一贯少言的蒙面祖师,率先道:“待玉无心劫数终尽,云尊挺过了连环劫,只余化神劫之时……”他微一停顿,忽然有些无法开口。 胡灵祖师肃声接道:“我等再前去,共分天劫!” 一锤定音之下,已无反悔之余! …… 云星第二道雷劫过去,莫无心也接下了一道雷劫。这元婴劫的最后三道,心劫同降。他本就因为云星而心神不宁,心劫来袭之际,眼前竟出现了云星身死的幻觉。 惊怒立时间充溢胸腔,他眼中火红一片,瞪向天上雷云—— 师尊若丧,我必将这世界闹得天翻地覆! 他浑身气劲节节攀高,竟然又有突破之相。他自己也是心头微讶,林若的本源力量,居然如此强大,突破元婴以后还未用尽,又要助他突破元后。 这时机来得正好,他周身一荡,天威的压力顿时消减不少,外界灵力蜂拥聚来,他趁势在天威中破开一丝裂缝。一股灵力射出,直击清华殿上的林若! 阴阳双剑发出一声悲鸣,忽然间灵性尽失,挣动不已的林若一下子掉落在地,终于重获自由。 就听莫无心喊道:“林若!师尊为你身临劫危,你待如何!” 无须他言。 林若的眼中除了云星,和她头顶的劫云,就再无旁物! 她势如虎狼,猛冲向天。叮叮!阴阳双剑在她的飞速中被其甩落。她重伤的身体一路洒下大片鲜血。血腥气顿时盈满周围,在阴沉的劫云与压抑的天威里,更显出不详之感。 猩红兽目里闪烁着异于人类的疯狂! 纵是天下众生皆为吾食,吾心中也唯有一人,从未湮灭! 第24章 众婴助劫 当云星的第三道雷劫降临之时,林若动作迅猛地冲向劫云,在雷光闪出的刹那,义无反顾地迎撞上去!将瞬间袭来的蛇线,堪堪阻于云星的头顶!这一刻,她大脑麻痹,作不出一丝反应,直直地向下坠落,又被云星的护罩弹击到一旁,摔落至五米开外。 外衣烧毁,焦味与血气萦绕周身,她浑身烧灼麻痛,尚未愈合的肩伤在雷击之下,蔓延出大片的树状纹路。纹路中心的皮肤烧焦脱皮,露出裹于皮下的血肉、筋骨。 在最初的麻痹感过去以后,她马上便收拢伤痕累累的身体,蓄势待发地紧盯住天上的劫云。猩红的兽目中,依然不见一丝的胆怯与畏惧,那直瞪向天的眼神里,充溢着悍不畏死的凶狠残暴! 阴沉厚重的天空,好像随时都会塌陷下来。电光闪耀在乌黑的劫云间,于漆黑中点缀出少许光亮,却也带来无尽的肃杀之气。 林若的动作,在这样的天威下,愈发迟缓。 在她闯入雷劫的那一刻起,散布于周围的天道便将她牢牢锁定。迫人的压抑感,顿时由周身的空气中袭来,随着她对劫云不断上涨的杀意与敌视,笼罩她的天威分分秒秒都在增强。 她像是被人由松至紧地挤握于手掌间,最后,甚至动弹不得。 而与此同时,胸腔内激荡的情绪,脑子里充溢的疯狂,在肉身被压迫束缚到极致的此刻,如沸水一般蒸腾炸裂!浑身的重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林若的耳中仿佛听见灵魂里传来的爆破声响! 继承于远古的强大血脉,那潜伏在细胞中的遗传因子,于此一刻,轰然释放! 噗!噗!噗!……浑身的血肉筋骨,猛然爆裂! 破碎的器官顺着血液流出,洒落一地。 “嗷——————!!” 灵魂与*的双重巨痛,细胞分裂又快速重组的剜骨之疼。在如此的痛苦笼罩之下,林若终是难以忍受地狰狞张口,仰天长啸! 来自于灵魂与*的虎啸之声,瞬时间贯彻天地,无限蔓延,最终穿过劫云,直覆龙山十八峰! 龙山全宗,在这虎哮声里,出现了片刻的迟滞,空气也仿佛停止了流动。 因天威而心神不定的众弟子,正以讲道安抚弟子们的诸金丹殿主、玉掌门,以及那四位元婴大修…… 众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动作,脸上显出刹那的茫然。 这诡异的天相,竟已经影响到九幽禁地内的妖魔了吗? …… 莫无心不可置信地瞪着一身惨状的林若。 她居然以天劫激发了血脉!她居然身赋不逊于他的血统! “灭世”,未能磨灭她的人生,反而成就了她的天资! 早已扎根于心肺的嫉恨,在此刻疯狂生长,几乎充溢了他整个心神!他红眸一扫,却看到闭目静坐的云星,嘴边正流露出一道笑意。 他心中更苦,师尊早有所料了吗? 不。云星只知道林若的血脉不同寻常,原著里才能激发出“观气之眼”。她嘴边的笑意也并非因为林若,而是刚刚渡过心劫,对回忆中的某人所笑。 可是莫无心并不知道。他瞧见云星的笑容,心头的怒火更盛。 师尊疼爱林若!将自身的生死,都能抛诸一旁! 嫉恨之情一时盈满心口,他气血翻涌不停,只觉心劫即要附体,忙深吸了几口气,将翻腾的心绪平复。 他不由又看向林若。 林若的骨骼、血肉快速地重新生长,堪堪显出人形,可是血肉内隐隐散发出的力量,却已经十分惊人。 莫无心终于明白了,自己之所以能成为至尊元婴,竟是因为吸食了林若的本源。 这份认知让他心头的苦涩嫉恨更甚!他心绪起伏之下,再难克制,血瞳中隐现狰狞之色,可这来势汹汹的心劫,却被他心底的戾气,硬生生压制下去! 师尊尚处险境,我岂有闲心计较旁物! 噗! 一口鲜血喷出,他红眸狠瞪,带血的唇上却是一笑。 林若! 既然有我,何须有你? 待师尊平安之后,我一定要杀了你!一定要! 最后的两道雷劫过后,莫无心浑身的气劲攀至极点,体内响起一道破气之声,啪!修为于瞬间水涨船高,体内元婴裹上了一层实色,周身散出的气息更为慑人,元后之身已成!就见头顶,乌云缓缓散去,天际现出一丝光亮,可是下一刻,马上又被云星扩大的劫云所覆。 这时,漆黑的天色里,一道厚重庄严的女声传来:“玉无心,吾等前来襄助云尊渡劫。尔速速退避!” 得知众婴前来助阵,莫无心始终紧绷的心头一松,浑身戾气隐去,回道:“无心元婴已成,愿与各位祖师共助师尊!” 除了万河以外,三婴早有所料,只觉得云星与玉无心师徒情深,如此反应是理所当然。万河想要出言拒绝,却见云星头上酝酿已久的劫云,隐有降雷之相,忙道:“各位勿再多言!快开始吧!” 四道身影转眼落于地面,这才瞧见这里还有一个女孩,竟是云尊的高徒林若。几人不禁露出惊疑之色。 这孩子怎么衣衫褴褛地躺在这里?她刚才身处雷劫之中,居然安然无恙? 值此关头,也没时间一探究竟了!胡灵祖师将昏迷不醒的林若一掌扫出百米之外,至于天劫会不会波及到她,他们已是无暇顾及。 在五人以十米的间距围于云星坐定的刹那,天际劫云扩散成了两半,其中的一半裂成了五块,各向五人的头顶飘去。 一时间,狂风呼啸,雷云翻滚,威势比先前还猛上一倍! 众婴分劫,岂止是分了化神劫?分劫之时,自己的修为劫也夹杂其内,所以称之为连环劫! 继莫无心渡劫之后,百米之内,天地再次被漆黑笼罩,不见一丝光亮!天威压制之下,众人立时感到气血滞塞,不畅之感弥漫周身,让人心绪不宁。 “诸位小心,化神劫的每一道都伴有心劫,切要固守心神!”蒙面男子出言提点,几人心下微惊,清远更是心生悔意。 对于心无漏洞、心志坚定之人,心劫有无并无不同,万河、胡灵都毫无惧色,蒙面男子虽心存忌惮,但也并未显露慌张。只有清远,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知道自己表里不一,最爱拉拢权贵,心中漏洞百出。只是到了这一地步,他已经没有退出的可能。 他只好让自己平心静气,用心凝聚起一道意志,务求凭借这份意志,生生地挺过加上元婴三道的十余道心劫! 两百米外,众弟子深切关注着劫云的方向,心中担忧与激动并存。 众婴助劫,云尊化神! 这历史性的一刻,是成是败,将决定龙山日后的命运!与他们的未来,紧紧相连! 成了,龙山一飞冲天,独领风骚,晋升为北大陆的第一宗门。 败了,龙山的元后大修陨落,几位元婴祖师也可能身受其害,宗门的辉煌不复存在!那时,他们不只要面对众宗的奚落、嘲讽,更甚者,还有灭门之祸! 玉掌门眉头紧皱,担忧不已。这担忧是为少主,还是为云星,他自己也说不清。 而之所以担忧云星,又是在担忧她死,还是她活呢? 云星若是化神成功,龙山就再难掌控了! …… 眼见乌云深处激透出大片电光,雷劫即降,云星的劫云忽然再次扩散,又分散出一块向北飘去,竟直接飘到百米之外,正是林若的方向!几位祖师惊奇地看去。莫无心眼中红光一闪,隐现狰狞之色。就听胡灵叫道:“收心!” 下一秒,当先一道硕大闪电,如惊天巨刃,狠斩向云星的所在!轰嗒!!五道半米粗的蛇线紧随其后,在巨刃的周围接连炸响!轰!轰!轰!…… 百米之外,劫云内闪出一道蛇线,雷电却没有炸响,而是响起了一声虎啸! “嗷——!!” 漆黑笼罩的乌云深处,一只威猛无双、獠牙倒竖的金毛黑斑巨虎,忽然浮显于天际之上! 它瞪着一双金红兽瞳,张着自己的血盆大口,残暴地将雷电吞吃入腹!在它合嘴之后,两颗如短剑倒插一般的獠牙,依然裸露在虎口之外,更显得凶煞惊心。 至尊天相! 远观的弟子们不由欢呼起来,云尊突破成功了! 玉掌们,周霖,张墨海……以及其他几位稍有见识的金丹修士,不喜反惊,流露出明显的困惑不安之色。 如果是云尊突破的天相,这天相内,怎么会充溢着如此残暴的凶煞血气?竟霸道乖戾得连象征天威的天雷都吞吃了! 第25章 劫终 妖煞天虎吞食天雷以后,缭绕在周身的妖气开始剧烈抖动,不多时便又膨胀起来,散发出更为凶煞强悍的威势。 在凡人不可得见的天际,有人目瞪口呆后,仓惶叫道:“是妖尊降世!快!快上报神王!”一道七色彩光转瞬间划过天际,被层层乌云遮盖,让凡人看不见行踪。 在彩光掠过的路上,一道悠闲漫步于云间的身影,忽然停了下来,他由腰间取下一只三寸来长的铜色葫芦。 见铜葫芦挣动不已,他伸指一弹,笑道:“怎么还在挣扎?我既出手帮了小东西,自然要帮她到底。你还是消停些吧!以后,总有你重见天光的一日。” 铜葫芦被弹了一下,似乎老实下来,不再乱动了。 神子昼露出满意的神色,想将它重新收起。这一刻,它却猛然间疯狂窜动!神子昼毫无防备之下,被它窜脱出手。 铜葫芦刚一掉地,啵!葫芦嘴被强猛的气流顶射出去,一缕魔气飞快地冲出葫芦,转眼便消失无踪。 神子昼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魔气前往的方向,略带歉意地苦笑:“对不住了,小东西。” …… 第一道雷劫降临时,众婴心无旁骛,一心抵挡天劫。直到虎啸声响彻天地,始终遍布四周、压抑众人感官的天威,明显地虚弱了几分。他们大松口气后,不由分出心神,趁着劫云酝酿第二道雷劫的空隙,看向百米外吞吃劫雷的天虎。 这天虎为主人吞吃了第一道雷劫之后,却没有驻守于原处,而是气势汹汹地奔向……他们! 诶?! 众婴愕然,心绪浮动的清远禁不住脱口:“这是什么东西!” 胡灵压抑住受惊的心神,刚想答话,见他神色惊慌,已有心劫附体之相,忙道:“清远祖师切勿分心!这天相害不得人,是吾等少见多怪了。” 她也不知这能食天雷、能动己身的天相,到底有没有害处,可眼见清远心神不宁,马上即要心劫附体,她也只好说上一句善意的谎言了。 清远到底是一代元婴,觉察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后,赶忙闭目收心。可是耳间只听到那妖煞天虎奔来的震天脚步,咚!咚!咚!…… 他不由心神更慌,睁眼就见已至头顶的庞大兽影,心中巨颤之下,几乎魂不附体!就在这时,第二波天雷轰然而至! 当先一道巨芒射向云星!轰……未及炸响,就被半路杀出的天虎截吃于腹! 众婴各使花招,抵住新一波的天雷,才发现天虎挡在云星的头顶,而云星身上的护罩分毫未损。 万河肃冷的表情稍缓,一丝笑意浮显嘴角,“云星师姐吉人天相,此番化神有望!” 胡灵也是松了口气,赞叹地笑道:“云尊教徒有方,两位徒弟皆是身带天相。吾等自叹弗如啊!” 蒙面男子赞同地点了点头。 虽不知这天虎之相因何而生,但见它帮助云星渡劫,几人心中大定。 那诞生天虎的方位,正是林若的劫云,大家都知道两者有关,却参悟不透天虎与林若之间的关联。因为他们绝对料想不到,两年前的炼气小修,已然突破金丹。 本来众婴还担心林若分走天劫后,会因修为低微而就此陨落,不想她却是云星能否平安渡劫的关键所在。 众婴笃信云星是位心智奇坚的人物,心劫定然无碍,只担心天雷势大,有损云星的肉身,乃至体内元婴。却不知云星早已放弃防护*,一心以待心劫。 天雷好挡,心劫难渡! 以元婴之身的顽强,雷劫很少能一击致死,修士大多都死于心劫之下。所以云星第一时间屏蔽外界,沉溺心神,只想在最后关头放手一搏,争取在肉身完全被雷劫湮灭前,心劫得渡! 当然,她也并非全无准备。在她的储物空间里,还有一枚构筑精巧的量子重塑仪。它已经将云星肉身的量子信息刻录在内,当云星肉身尽毁时,便会自动脱离空间,助其重塑肉身。 这个装置曾几度帮云星脱离生死之境,是她最大的保命法宝。 这也是为什么她走往了众多世界,见识过如此多的主角、配角,身边始终不乏佼佼者的身影,却独独对挚友珍另眼相待,因为这个救命神物,正是珍所发明。 眼见天虎吞雷,助云星渡劫,万河、胡灵、蒙面男子皆表露出安心之情。唯有一时陷入心劫的清远,还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另外就是沉默不语、神色晦暗的莫无心。 无人留意到,莫无心低垂的眸中,正闪烁出浓郁的杀意与嫉恨。 林若的天相,威猛无双,可吞天雷,救师尊于险境。而我的天相,就只是虚有其表吗?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怒恨滔滔,淹没了他全部的心神,灵魂里的每一个分子都在嘶吼狞叫!附体的心劫不能抵挡这股戾气,被震碎出体!他只觉神智一清,灵魂里突然多出了一丝联系。这丝联系仿佛早已诞生,却一直被不明的力量压制,此刻却因为强烈的怒恨,而突出重围! 一条怒煞汹汹、魔气环绕的巨大黑龙,忽然由云层内飞冲而来。它长健的身躯划破长空,快如闪电,猛然冲向众婴的所在! 霎时间,龙吟贯耳! 两百米外,欢呼雀跃的众弟子目瞪口呆,一时接受不了这不可思议的情景。 直到一位执法堂的金丹修士率先反应过来,叫道:“全体戒严!九幽妖魔出世!执法堂弟子听命……啊!”一只血手穿过他的胸膛,掌心里还抓着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 众人骇然,几个修为低微的弟子不由退步,就见那位金丹修士的尸体被人推倒,一道身影由他身后走出,竟是浑身冷厉、杀气缭绕的玉掌门! 此时,他阴柔的相貌已经不见温和。他扔掉手里的心脏,漫不经心地笑道:“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免得丢了身家性命。” 张墨海、周霖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两人刚要退步,就听背后数声惨叫,几位金丹已经身首异处。众人齐齐回头,后方竟不知何时,到来了一批约莫百人的金丹队伍! 众人的心头齐齐一沉。 大事不好! …… 在魔龙俯冲下来的瞬间,众婴只觉一股魔气扑面,夹着汹汹气势,让他们本就紧绷的精神,更为紧张。清远再次闭目,平复缭乱不已的心绪。莫无心无动于衷。其余三人严阵以待。 胡灵横眼扫向万河,“万河,你冲破九幽结界,该当何罪?” 万河眉头紧皱,盯着天上的魔龙,“九幽结界无损,这不是九幽妖魔,你们看!” 几人抬首望去,就见魔龙甩尾,天虎嘶吼,两大妖魔张牙舞爪地纠缠到了一起!一举一动间,激荡出惊心动魄的煞气!以天崩地裂之势,抵死相斗! “轰嗒——!” “嗷——!” “轰……” 天地间龙吟、虎哮不断! 龙争虎斗! 几人看得目瞪口呆,蒙面男子道:“收心!雷劫来了!” 在雷劫袭向云星的瞬间,原本缠斗不已的龙虎,毫无预料地同时分开身体! 妖煞天虎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尖锐锋利的象白獠牙,杀气腾腾地站定在云星的头顶,只待将自投罗网的天雷,吞吃入腹! 还未等天雷进入它的口中,魔龙突然横插一杠,一声长吟之下,覆满鳞片的巨尾,带着汹汹魔气,迅猛地弹向雷电,瞬间便将其击碎! 天虎愤怒地扑向魔龙,两大妖物再次纠缠到了一处! 各自抵住此轮天雷的众婴,望着头上的激斗,愕然不已。心劫的影响也几乎感知不到了,原本紧绷的气氛,被一阵古怪的荒唐感取代。 一贯少言的蒙面男子也不由张口:“这两只……”他实在不知如何形容! 冷汗涔涔的清远,因为心劫稍缓,终于松了口气,笑道:“真是羡慕云尊,有如此机缘,得两大天相护身。” 胡灵点了点头,“云尊福缘深厚,理应如此。就是不知这魔龙天相来自何方了。” 万河不动声色地扫了眼神色平静的莫无心。 这两大天相,恐怕正来源于云星师姐的两位高徒吧…… 虽然不知莫无心的天相为何降临得如此之晚,但魔龙身上散发出的魔气,却也应和了他的身份。 万河因为来迟,没有见到云星为莫无心打造的虚假天相,反而一下便猜出了真相。 如今的魔龙,因为与莫无心心灵相通,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被云星玩弄于鼓掌间的可怜小龙了,几乎与林若的妖煞天虎势均力敌。不过莫无心知道,这也是因为林若只有金丹期修为的缘故。 想到他终究差了林若一筹,他心中更恨! 莫无心一直是天之骄子,从未尝试过身不如人的感受。云星让他处处碰壁,却对林若厚爱有嘉,这已经让他心恨已久!他陷害林若,不料却激发出她的血脉天赋,让她如此年轻,就有如此成就!更是叫他心生挫败,动摇了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信心。 这难道是命? 命中注定,他莫无心就是不如林若?就要处处差林若一头? 轰哒!雷劫再降,威力已经增长数倍。此时开始,众婴不再开□□谈,各自集中心神严对天劫,陷入自己的识海中去。 一波比一波强猛的雷劫袭来! 一道比一道凶险的心劫降临! 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遮天乌云蔽世,将众生笼于绝望之中! 心绪在这样压抑的氛围里,激荡翻滚,每分每秒,都犹如身在地狱一般,煎熬难耐。 随着一分一秒的时间过去,天劫已近终结。 在龙争虎斗的吟啸中,在乌云遍布的风呼里,云星睁开双眼! 她挂着苦笑的嘴角,静静地流出一道血液。 如今说惧,说退,已然迟了。 那几乎从未失利的未来宇宙之神,尽管还没生出健全的神智,却已经凭借本能,将屡次反抗成功的她,牢牢地盯进眼中了吧? 不然也不会在频繁更新的程序里,修正她辛苦挖出的系统漏洞,极尽所能地对她打压、限制! 它一步一步地完善自己。 她一步一步地陷入网中。 她就算及时回到自己的世界中,恢复自由。这短暂的自由,又能持续多久? 她逃不开的。 天下间,谁能逃开老天的追杀? 宇宙内,又有谁能躲避宇宙神的制裁? 正是因为了解它,才会畏惧它,那般强大无双的存在,还有谁能抵挡住它的脚步? 这一刻,云星心如死灰。 最后的一道心劫,让她的形势,凶险到了极点。 所有的负面情绪聚合到一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仿佛身陷漆黑寂静的空间里,见不得一丝光明,也听不到一声响动。 那冷寂的绝望,淹没了她,叫她几乎失去了生的*。 就这样痛快地死去吧。 总好过身陷他手,求死不得,活生生地遭受奴役□□…… “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道冷厉的女声,响彻天地,瞬间挤进了云星僵硬的脑中! 林若在心境世界里,击破意欲夺走云星性命的天雷,挣脱心劫后,仍然余怒难消,怒吼着飞向天际。天虎感应到她的传唤,吼叫着奔至她的身旁。 “嗷——!!” 师父,我要和你在一起,老天也不能阻挡! 云星混沌的神智一清。 针锋相对一般,不远处,一道清朗的男音不甘落后地响起:“我心由我,不由命!” 林若,就算你命中注定胜我一头,我也偏要打破这命运,让你一败涂地! 你能破天,我就能破命! 师尊绝不会和你在一起! 莫无心张开双眼,挺直的脊梁,散发出傲然的气息。魔龙向下俯冲,于半途中缩小身体,稳稳地落在他的肩膀之上。 这一龙一人,向着天际的一人一虎望去。 四者对视间,火花一片!衬着尚未散尽的乌云,在苍茫的天色下,生出一种宿命之感。 云星漆黑无光的心境世界中,忽然炸响了一片白亮,瞬间笼罩了整座天地! 林若狼狈至此,都能逆天有成。 莫无心明知命数,仍是一意孤行。 当初,她能忤逆系统,另辟蹊径,对这陌生的强权分毫不惧。 如今,她掌握了更多的情报,知己知彼,怎么反而退缩畏怯? 数十世的艰难险阻,都已经坦然走过。 既然她能承受身死的危险与残疾、毁容的痛楚,只为不被系统玩弄于鼓掌,那又怎么不敢赌上一赌—— 她与系统的未来,究竟孰胜孰负! 量子信息包含了全部概率,宇宙容纳了所有可能。 她云星要走的路,就是那条低于0.01的小概率之路! 一百条,或者一千条,甚至是一万条路中,只有其中一条通往的未来,是她云星的“生”与“胜”! 这低于一比一百的胜率,这如此悬殊的一场豪赌…… 她愿以性命、人生为筹,倾注赌资!赌求那永无后患的未来,和没有系统的自由! 云星无悲无喜的目光,在眼前的两人二兽间徘徊,这一刻,除了他们,周围的所有人、物,都成了她眼中的布景。 林若,你斗天。 莫无心,你斗命。 我云星斗的,是那马上即要执掌宇宙权柄、操纵大千世界的系统。 我此举不为道义,不为众生,只为我自己日后的高枕无忧。 我不求打败它,征服它,改造它…… 但求自己的一条自在生途! 第26章 [部分倒叙]龙山之危 三人惋惜间,胡灵祖师思索片刻,忽道:“不行,龙山的第一位化神,不能就这么没了。我等当助云尊一臂之力!”她话刚脱口,又戛然而止。 天劫在上,任是百般伎俩也是有心无力,他们要如何才能助其一臂之力? 难道真要舍生忘死吗? 她胡灵从不贪生怕死,只是事关宗门安危,滋事体大。一个不好,宗门不只折损一位元后,还要陨落一位元婴。眼见一年后即是宗庆战道大会,这等关头,岂能意气用事。 可若要她就这样放置云尊不管,她也无论如何都开不了这个口。 听到胡灵的发话,其他两位祖师同时沉默下来。胡灵能想到的,他们自然也能想到。 人是要救,但不能赔上自己。可是说得轻巧,天威之下除了以身犯险、舍生忘死,哪还有其他办法可循? 就算真的一厢情愿舍己为人,一力承担连环之劫,云尊的生死依然难料,这种牺牲又是否值得? 清远被胡灵的话吓了一跳,见两人再无下文,暗中不屑地冷哼一声,面上却是担忧地问:“那当如何是好?” 他敦厚的脸上,快速地划过一道讥笑。 你胡灵要装好人,我就成全你,且看你如何下台。 胡灵犹豫一瞬,正待开口,一道飞符飘来,直入清远的掌中。出于礼貌,她只得暂且停话。 清远以神识快速一探,数息之间,已将飞符内容尽收于心。他面上担忧一扫,露出大喜之色:“两位祖师,我有办法了!我等前去一同分劫,生还可能当有五五之数!” 蒙面祖师与胡灵对视一眼,眼底都有几分动心。可是两人皆对清远的为人抱持怀疑,不相信他真的会为云尊作想,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即便是五五之数,也不可能。 清远见他们二人皆是犹疑不答,目光一暗,心里更为不屑,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有些着急。 他恳切而激动地说道:“‘一神通天’,这话传了两千多年。北大陆修真界的人都知道,自‘灭世’一役,五大陆的通道被毁,飞升之路封闭。但只要有一位化神出世,其突破时的灵力,便能调动天地灵气,冲破紧闭已久的通路!届时,北大陆飞升有望!” “我等元婴已至,再等,还能等得了多少年?人固有一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在寿元耗尽前,放手一搏,以免错失良机啊!” 两位祖师默声不吭。胡灵的视线一垂,竟是看向了他手中还未收起的飞符。 这两只老狐狸!清远暗恨不已,此时却是赔起笑脸,耐心道:“这是藏经阁顾长老的飞符。他不喜用门中纸鹤,以免执法堂弟子擅阅其中言及的道术,修为不达,就急功近利,反害自身。”先前龙山宗内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顾长老也的确因此而不使纸鹤。 但是胡灵的神色仍然不见松动,蒙面男子也是沉默不语。 清远皱起眉头,气恼道:“两位这是何意?我收到顾长老的来信,告知我等可共分天劫、以助云尊。史册记载中,也有过这样众婴助劫的先例,最后两者均得以生还。得此鼓舞人心的消息,本是大喜一桩,怎么二位如此反应?莫不是贪生怕死?” 被一个贪生怕死之徒,说贪生怕死? 胡灵美眸一瞪,就想张口索要飞符,查看其中内容。蒙面祖师淡定地插言道:“且等莫无心劫数终尽,我等再去吧。” 听到期待已久的答案,清远当即说道:“好!就这么定了!我先去向自己的弟子交代一番!两位祖师也请自便吧!”说罢,转身即走,向着龙身六峰的远心殿行去。 胡灵想要跟上去,却被蒙面祖师出言阻止,“胡灵祖师。” “……祖师为何拦我?你我皆知清远的为人。” “你看。” 胡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玉掌门追上还未全力动身的清远,“清远师叔可要去远心殿?我正好有事交代莫三,待我一同前去。” 胡灵这才安下心来,玉凌是她的徒弟,更是她嫡姐的孩子,她的亲血外甥,断断不会加害她,加害龙山。他同清远一路,清远也就没有机会搞鬼了。 原著中,一代女中豪杰的胡灵祖师,正是因为笃信玉凌,而对揭穿玉凌的林若带有猜疑、偏见,认为玉凌是被林若陷害。所以在莫三陷害林若时,才不作详查,直接将林若扣罪,最终祸及宗门。 …… 刚一脱离众人的视线,玉掌门与清远祖师的气质皆是一变。 两人相视一笑,显出几分臭味相投的气息来。 “掌门师侄,你玉家好大的胃口。让我以身犯险,引众婴离开,是想一力吃下我这偌大的龙山吗?” 玉凌一笑,“玉家不敢,玉凌更不敢。这偌大的龙山基业,皆是为清远祖师所备。” “为我所备?岂不是掌门之位?我堂堂祖师,还不屑去当什么掌门!”清远冷声怒道,眼底却极为平静,显然并非真心动怒,而是想要价码重谈。 玉凌面色不变,“这是自然。此掌门非彼掌门。我等将助您入住药园,届时龙山的所有奇珍异植,皆将纳入祖师的手中。” “哦?”听到这里,他语气中生出几分兴趣,“从此龙山一门,只有我一道声音?” “不错,只有您一道声音!” 清远垂眼掩住心中的情绪,道:“可是龙山宗若只余我一位元婴,上四宗的地位恐将不保……” “呵呵,清远祖师多虑了。若与我魔门共谋大事,别说元婴,便是只有一位金丹,龙山宗的将来,也只会步步高升!”一道娇媚的女声响起。 清远猛然回头,就见身后站了三道身影。他神识一探,这三人的修为深不可测,居然都是元后之身! 刚刚插话的那位,是三人中唯一的女修。她容貌娇艳,姿态妖冶,一身惹眼红衣包裹出玲珑曲线,浑身媚意流转,极尽妩艳之能,但凡是个血性男子,见了她都要魂掉三分。 可是清远此时却无心欣赏,只严阵以待地看向另外两人。 那两人中,一人蒙面,作夜行打扮,不辨面貌年纪,散发出的阴霾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另一人容貌方正,中年上下,一身魔门绸服,隐有几分贵气。三人里,似乎以他为首。 玉凌朝那三人恭敬地行礼,“拜见三位魔祖。” 清远这才恍然大悟,他瞪向玉凌,“你……” “清远小子勿慌!我等对你全无恶意。只要你相助我等,自有你源源不断的好处!”那中年魔修干脆利落地说道,甩手丢来两粒黑物。 清远不敢以肤相触,挽袖而接,对面三人皆是一阵嗤笑。 他心下恼怒,却不敢显露怨恨,极力平静地问:“这是什么?” “这两粒避劫丹,可助你抵挡七成心劫。至于雷劫,想来还难不倒你。” 避劫丹!竟是此等奇珍!清远的眼中闪过惊喜之色,他警惕道:“你们要我做什么?” “有这两颗神丹相助,你挣脱心劫的时间,起码要比他们快上半个时辰。届时……”魔门不敢以身犯险进入化神劫中行事,除了天劫以外,更担心云星的临死反扑,但又不能坐视她化神有成。所以才要拉拢清远,另谋他算。 几人相商以后,同立下一道天地誓约,如有背叛、欺瞒,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 云星淤积甚久的心劫一破,顿觉浑身畅快。下一刻,天地间的灵气蜂拥齐至,其势之大,犹如壮阔波涛,汹涌而来。她耳间甚至能够听到灵气一拥而上的气流声响。 如此剧烈的移波之下,以云星为中心,逐渐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旋涡风眼。 旋涡风眼直通天际,在云层内快速流动,不多时便席卷了整坐北大陆! 与此同时,北大陆荒芜多时的南海岸边,突然爆出四道十米粗的水花。在渔民们的惊骇间,奔涌的水花越喷越高,向天际快速高涨,当涨至距离海岸线三十米远时,四座海上亭台,破水而出! “禀报神王!化神诞世,五大陆通道重启,比命数提前了十年!”在凡人不可得见的地方,又是一道七彩流光,闪电般划过天际。 北大陆的所有修士,先后感到这股扰乱了整座大陆的灵气风暴,有人叫道:“这是什么?” 而聚拢在龙山外的浮月宗众人里,长老月明,面色冷肃道:“她化神已成。”一旁的月寻更添忧色:“我等是否站错了位置?” “此时言悔晚矣!我等此番,定要倾力而为了!” 其余四大陆,各个顶级宗门同时收到消息:“荒芜海岸重现传送亭台!似是通往北大陆!” …… 浑身浸泡在灵气之中,云星只觉得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舒畅不已。同时,度过此番心劫以后,她心境上涨,神识增强。体内的灵婴分解,随着灵气重新凝聚,逐渐化出一道神魂。 她分出神识,探向自己的防罩。罩内置有录影灵石,每当她沉溺心境时,便会将录影灵石留在防护罩上,以此确保醒来后,能及时掌握周边情况。 神识快速地浏览起灵石中的内容,云星的情绪也随之上下浮动,几番动容、惊诧后,终归化为一声叹息。 不论如何,经此一事后,她对林若,是不可能再一心谋算了。 未来的计划也要重作打算。不过,当前最要紧的,还是……云星睁开眼睛,漆黑的眼底泛出掩不住的森寒。 方圆百米内的路面,坑洼一片,皆为天雷所毁。五十米外的清华殿,也在众婴渡劫之下,惨遭牵连。那曾经富丽堂皇的红墙碧瓦,经过天威的锤炼后,残破不堪,破碎狼藉,映入日光中,更显惨烈萧索。 护照金光一闪,已被人收回掌中。云星站起身来,一身气势毕露,乌云散尽后的天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将她完好无损且更为强大的身姿,尽显于天地之间,也让静等已久的两人兴奋不已。 立于云间的林若叫道:“师父!”莫无心不落其后:“师尊!” 往日沉稳内敛、深不可测的两人,此时皆是难掩动容地望着云星。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一场大劫过后,这人,终是平安了。 生离死别,终究与他们无缘。 幸好,幸好。 恶梦从未成为现实。 云星毫无预兆地拔身而起,直直地跃上云端,利落地坐到林若旁边的天虎身上。天虎毫无抗拒,乖乖地任其上坐,目光闪烁间,还隐有几分得意、讨好。它扭过自己凶煞庞大的兽头,朝着云星张口:“呜~”发出一声状似撒娇的兽音。 那两颗露在嘴外的倒插獠牙,在日光里,反射出刺目惊心的利芒。 这是何等伪和的画面啊? 云星差点绷不住脸色,忙一脸严酷地对林若道:“若儿,走,随我御敌。” 林若在云星窜上来时,就开始心潮澎湃,惊喜不已,此时得令,更是乖巧地应道:“是!”嘴边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意。 师父待她的态度,终于又恢复从前了! 见云星对自己视若无睹,被冷落在地面上的莫无心掩住心中的情绪,高声道:“师尊!无心愿一同前往!”他姿态恭敬地深鞠一礼。 云星不为所动,冷声道:“莫无心,魔门还是龙山,你二选其一吧!” 她想到录影石中的内容,神色更冷。 尼玛,竟敢趁老娘渡劫来捣乱! 若不是有魔龙天虎相护,在最后雷劫已尽、众人溺于心劫的关头,恐怕她已经遭了魔门的毒手! 岂有此理,我云星没死于心劫、系统,倒差点死在你们这些名不见经传的龙套手里? 她越想越后怕,惊怒更甚,尤其是胡灵、万河几人还生死不明,不知被魔门带走后经历了什么事情。这几人对她有搭救之恩,虽然没起到什么实质上的作用,但也让她生出了一丝好感。 正思索间,就听一声警告的虎啸:“嗷!”一条黑影窜到云星的身上。 几乎同时,莫无心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师尊恕罪,这逆龙不听指令,无心只能一路跟随了。” 在他突然现身的刹那,林若立即狠瞪向他,黑眸里隐现猩红。莫无心快速地回视了她一眼,眼底透露出淡淡的艳色。 而云星肩上的小龙,不断地扭动袖珍的头部,用犄角轻轻地顶动她的面颊,稚声轻吼:“轰嗒……”她座下的天虎立时转头,金红兽目里的凶光,狠狠地射向小龙。 眼见这两人两兽又要大战一场,云星掩住心底的荒唐之感,冷声打断道:“莫无心,你选好了吗?” 莫无心赶忙表明心迹,恭敬地答道:“师尊在上,于无心而言,‘选择’一说从未有过。单有一心,便是侍奉师尊!” 第27章 少年轻狂“云”筹帷幄 云星凝神看了他一眼,想到他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忽地素手一翻,手中举了把灵剑,剑尖直指其喉。小龙瞬时窜去,云星冷眸一扫,它当即定在半空,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龙眼里溢满乞求之色。 虽然很萌,但是不行,不能破功!云星绷住脸,肃声问:“你可知你这话的意思?” 眼见自己随时都会身首异处,莫无心面色分毫不变,凝视着云星的眼中,眸色清澈,一如既往。仿佛他从不是卧底于龙山的魔门少主,由始至终,都仅仅是她云星的忠心弟子。 前缘尽弃,前身尽毁。 从此这世上,只有云星的门下高徒莫无心,再没有魔门少主莫无心! 背弃玄门,尚有魔门可奔。背弃魔门,由少主变为眼中钉,此后魔门再无他一席之地。而玄门接纳了他,又能有几分诚意? 莫无心选择跟随她,跟随龙山,那就是在选择,一条漫长而坎坷的路! 云星刚刚抛下他,就是在给他制造避开两方的机会,也是在提醒他,不要为了一时的儿女情长,而荒废了王图霸业。 原著中的莫无心深谙此道,所以能在追求感情与营建魔门的两件事中,游刃有余地游走徘徊。尽管他变态,但从未失去理智。所以他能成功地收服三十六路魔门,最终不只坐上凡间界的魔尊宝座,还带领魔门打入仙界,成为女主斗天一举中,不可或缺的盟友。 “无心知道。”莫无心坦然道。 见他回答得如此干脆,云星的神情更加锐冷,“你知道?还敢如此草率?” 少年一怔,眨了眨眼,待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以后,平静的眼眸忽然惊起波澜,“师尊是在担心我?” 未等云星开口,隐忍已久的林若冷嗤道:“自作多情!你伪造身份潜入龙山愚弄师父!师父岂会担心你?” 她偷瞄了云星一眼,见她没有不快之意,又道:“师父,我们快走吧。迟则生变!” 云星听在耳里,并未看向林若,盯着莫无心的眼睛却深沉了几分。莫无心感到不妙,忙道:“事有隐情,无心为入师尊门下,不得不隐藏身份。但无心对师尊从无二心。恕无心轻狂,师尊,无心只信一句话,我心由我,不由命!无论前路如何,玄魔之分,绝不可能妨碍我成为师尊的弟子,我……” 手中长剑收回,云星掌心吐出两道灵力,直逼他体内的紫府与丹田元婴,一下子便封住他所有的行动能力。小龙在主人受制的瞬间,忽地跃上空中,身量猛长,云星抓住它的龙尾,轻轻一抖。它浑身一僵,由半空摔落,长至一米的身躯,掉到了天虎的身上,然后便动弹不得了。 化神之威,岂是一力可撼? 林若见她动手,心下大喜,双眼泛红,几乎杀意立起,天虎更是骚动不已,龇牙咧嘴,尾巴还在后方不住地摆动。 云星瞥了林若一眼,这一眼不带任何情绪。 林若、天虎同时僵住不动。 “莫无心留着还有用处。走吧。”她淡淡地说道,双眼目不斜视,只在心中叹息。 果然指数超标的爱情激素会让人头脑冲动、思维简单吧? 不,莫无心的表现没有冲动,思维也并不简单。应该说得更复杂一点。过度的情感激素,增添了他对情感的需求与渴望,使其为了感情,可以不顾一切。 但是这样的状态,绝非常态,云星深信此点。 少年轻狂,总不懂人世精彩,情非唯一。 如果莫无心没有为她舍生忘死,她还真不会心慈手软,为他的处境、未来考虑。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相信经过时间的消磨,这少年终有一日,会淡忘这份曾莫名让他如痴如狂的情感,到时,他会感激她的。 思索中的云星,没有注意到。林若低垂的眸子里,正泛出一丝淡淡的猩红,又逐渐扩大,覆盖了整双眼眸。她红眸里的兽性,若隐若现。 师父。杀了他吧,好吗? …… 原著里魔门挑唆十宗之乱时,只有浮月宗置身事外。云星知道,这不只是他们上下一心的结果,更大的可能,还是他们早已与魔门勾结到了一起。虽然两次十宗之乱后,林若再没有参与过北大陆的势力更迭,但凭借后期莫无心与林若相遇后的三言两语,可以判断。在后来,魔门统领北陆后,浮月依然如鱼得水,甚至与诞生至尊林若的龙山宗平分秋色。 云星知道浮月表面上是凤舞的爪牙,实际上与魔门渊源颇深,所图甚大,两者不可能仅满足于拉龙山下马。因此她自找上门。让他们察觉到,比起与上三宗、下九宗同分这一尾肥鱼,不若让魔门虚张声势,只损皮毛,而浮月与龙山、九宗联手,打压三宗,在三宗反扑时,魔门再出手相助,耗损九宗与龙山的实力,并落实三宗勾结魔门的名声。三宗为了自保,或者真的投奔魔门,或者就是孤注一掷,力除龙山、十宗。 不论是哪种结果,魔门都可以坐山观虎,最后收复北大陆。 云星的打算是顺水推舟,在三宗的恶名传出时,先魔门一步表态,只要他们愿意退居下十宗,将上三宗的位置让出,就可以不计前嫌,北大陆又是一片和睦。云星身为十宗与龙山联盟里的唯一元后,必然是盟主之位。她的表态浮月宗绝无插手的可能。关键时刻,她还要曝出浮月与魔门的关系,为三宗洗白。三宗虽然不干不净,可到底是北大陆的玄门脊梁,若没有他们对阵魔门,龙山宗将独木难支。 上宗与下宗的位置之所以如此重要,全因这涉及到北大陆的秘地开启时的名额限制,还有北大陆各个圣地所产物资的分配额度。北大陆共有五座圣地,双林,双湖,一座山。这五处圣地中,生有十余种稀世珍宝,在圣地山中,甚至还有仙界才能见到的仙泉。如此奇珍,非一宗一门可以霸占,因而由北大陆的众宗共有,而分配时,则以宗门等级论资排辈。至于上四宗、下十宗的详细顺位排名,则是以宗庆日战道大会上的切磋结果为参考标准。 云星当初的打算,也仅仅只是个打算,而非决定。她随时都会改变主意。 当时她一心掠夺林若的声望、地位、机缘,而可选渠道甚多。如果她觉得帮助龙山太过耗心耗力,或者魔门比她想得难以对付,她中途就可能撒手不管,让龙山直接灭门,这样也就破坏了林若“少年掌门”、“威震众宗”、“力挽狂澜”等等与龙山宗密切相关的威名了。 但是如今在众婴助劫以后,云星对龙山宗已经不能放手了,至少这次不能。因为这次的祸事,绝逼是她惹出来的。 月明长老给她发来的飞符,是种试探,可能是试探她有没有因为莫无心的突破,而察觉他魔门少主的底细。她措词激烈地回复过去,还直接言明发现了对方的修为,对方肯定以为她是在警告自己:本尊火眼金睛,你们搞什么都逃不过我的法眼。他做贼心虚,以为她不只发现了他的修为,可能还发现了莫无心的身份,而质疑他这么快就得知消息一事,也是在试探他是否是由莫三、玉掌门等魔门眼线处得到的情报。他由此判断,云星已经猜出浮月与魔门的关系。 浮月是魔门苦心经营多年的王牌,若是风声走漏,后果不堪设想。正在这时,传来云星渡劫的消息。化神劫一事惊动了三位元后魔祖,再联想到云星可能掌握的情报,对他们已经构成了严重的威胁,魔门上下才一致决定,在如此仓促的准备之下,对龙山快速出手。 不过护宗大阵早已被玉掌门、莫三所破,漏洞甚多,恰逢云星渡劫的关头,宗内也是乱成一片,清远这个真小人,还帮了他们一把,让他们入侵得十分顺利。 只是,真的如此吗? 第28章 [倒叙]舍生求生贪生而死 “三位祖师如何打算?” “……共分天劫!” 万河深邃的眸底微动,半晌未曾答话。这大大出乎清远的预料,他刚才不是还急着去相助他的云星师姐? 清远等了一阵儿,见他还不开口,禁不住道:“既然万河祖师也来了,我等助劫将更有把握!” “且容我想想。”万河沉声道,随即便垂眸不语。蒙面男子、胡灵两位祖师,都在静等他的回答,清远虽然着急,但也不好再开口了。 清远不知,这三人正以殿主、堂主玉印暗中传音。 “两位祖师,此计由谁提议?可是玉掌门?” “并非玉凌,是清远祖师。万河祖师缘何一问?” “两位祖师,我长话短说……”万河将情况三言两语交代清楚,道:“我等若同去助劫,龙山空虚,恐会生变。必要留人在此。” 两人惊疑不定,但心知万河绝不会拿这等大事说笑,再联想到清远那古怪的反应,玉凌紧随其上的举止……心里的惊疑,逐渐被后怕取代。胡灵憋了半晌,忽然厉声道:“此等大事,为何现在才说!”显然气得不轻。 蒙面祖师也不由出言责备:“涉及宗门,滋事体大!你和云尊居然想一力包办!云尊在门内没有人脉势力,不想打草惊蛇,倒也罢了。怎么连你也这样儿戏!” 万河微微皱眉,不好明说是云星的意思,只道:“云星师姐似乎另有打算。此事是我不对。不过我二人,已有安排……” …… “清远提议时确有蹊跷,他与玉凌……”提到自家外甥,胡灵仍有些不信,但还是道:“也在刚刚有过交谈。但既然你与云尊已有安排,情况也未明朗,我们且不妨将计就计。现在助云尊渡劫为第一紧要,她若能一举化神,龙山无论遭遇什么,都能够迎刃而解。” 万河断言拒绝:“不必。两位祖师留下主持大局。我一人去足矣。” 这是抱了必要时刻牺牲自己的念头了。 胡灵一时静默,蒙面男子知道他们俩性格不合,忙道:“万河祖师切勿如此。此等时刻,牺牲一人都会加重宗门的危机。我三人前去,相互照应,也能防止清远在云尊渡劫时从中作梗。” …… 胡灵在明处道:“万河祖师还没考虑好吗?你之前是单枪匹马,如今有我等相助,齐力断金,且还有何犹豫?” 万河点了点头,“好,那便算我一份。” 清远见他们三人良久不语,正心下生疑,忽听到胡灵如此质问万河,不由精神一震,又听万河痛快答应,心中一松,“好!我龙山四婴同助云尊,定会有个好结果的!” 三人沉默,胡灵不经意地开口:“我去向梦秋交代些事情,各位自便吧。” 她快速地转身走向人群里的白梦秋,一手发出数只纸鹤,对驻守各峰的执法殿弟子传信:“开启各殿、堂、阁的独立防阵,警戒敌袭!待我传信。若我传信,昭告全宗,掌门玉凌、祖师清远、掌门首徒莫三皆为宗门叛徒,警戒玉家、魔门……” 其中一只纸鹤,被隐藏在空中的手一把抓住,却“噗”地一声,自燃成灰。没想到龙山纸鹤还有这样的防卫手段,那手的主人哼了一声。 哼,料想他们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他想是这样想,却也不打算再多动作了,以免打草惊蛇。 …… 龙吟贯耳! 在魔龙俯冲下来的瞬间,清远再次闭目,平复缭乱不已的心绪。莫无心无动于衷。其余三人皆是一震,有百余人入侵宗门!云星早在护宗大阵的缺漏处作下手脚,使其与九幽禁地的阵法相通,一旦有人出入,几位祖师都会有所感应,清远也在其内。 见清远的眼皮微动,胡灵横眼扫向万河,“万河,你冲破九幽结界,该当何罪?” 啊,对了,是九幽结界,不是他们。清远略带心虚地想道,这一心虚,心劫更重,他心中又是一阵煎熬,只觉脑中僵硬,思考艰难。却更加不敢懈怠,目光疑神疑鬼地流窜在几人之间。 万河眉头紧皱,要怎么转移清远的注意力?他盯着天上的魔龙,忽道:“九幽结界无损,这不是九幽妖魔,你们看!” 几人抬首望去,胡灵趁机朝地面一丢,一颗玉珠当即碎裂。这玉珠的原料名为麒麟玉,麒玉、麟玉为一对。在其中一颗破碎的刹那,另一颗玉石也将有所感应。云星给林若的红玉,正是麒麟玉的一种。 …… 众人齐齐回头,后方竟不知何时,到来了一批约莫百人的金丹队伍! 众人的心头一沉。 大事不好! 正在这时,龙身中心的执法堂内,一颗玉石散出光芒,又忽地爆碎成渣。堂内的弟子当即放出一只身长五米的巨形纸鹤。纸鹤直飞上空,于高空炸响:“龙山宗上下听令!掌门玉凌、祖师清远、弟子莫三叛出宗门!请诸位弟子速速避入附近的建筑之内!警戒玉家、魔门!听候执法堂弟子号令!” 这声音瞬间覆盖了龙山全宗,只在乌云笼罩的龙首内峰处被天威所阻,因此,清远未能得知自己暴露的消息。 此声一出,全宗哗然!幸而执法堂弟子训练有素,又事先接到传信,早就开启了各建筑物的独立防阵。此时井然有序地迎接在外的弟子归来。 恰巧几个才出殿门、想去一观云尊渡劫的弟子,听到传令后,当即返回。在身体接触防阵的刹那,身份玉碟传震出道道灵波,与防阵的波动产生呼应。身份确认无误,几人平安地进入其内。 龙山上下约有两千弟子,除因执勤、驻外、闭关等事由,未能去清华殿观劫外,也有一些弟子,因为个人事情没能及时赶往,打算稍候前去,却恰好避开此祸。因此,真正到达清华现场的宗门弟子,只占全宗的四分之一。 当传声入耳的刹那,玉凌立感不妙,他发出一道飞符请示,收到回信后,对那百余金丹冷声道:“计划不变,擒下他们!反抗者死!” 原计划是引离众婴以后,将此地聚集的众弟子先行拿下,再将分散于十八峰处的各弟子一一收押。最后由清远擒拿诸婴,兵不血刃地攻占龙山。不说收服龙山后,魔门将在攻袭玄门时获得何等助力。只说魔门对圣地产物垂涎已久,浮月进入上十宗后,已经让他们尝到了甜头,而若能完好无损地收服龙山,龙山就可以暗中代替魔门,拿取上四宗的份额!他们才如此大费周章。 然而云星是个例外,三位元后魔祖一致认定,此人绝不能留! 可他们不敢贸然靠近,不只忌惮云星的修为,连环劫,也担心打草惊蛇,被众婴察觉。若和龙山众婴动起手来,尤其是胡灵、万河二人,据玉凌、莫三所言,很大可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到时仓促准备下,一个失手,被其突出重围,闹出风声,叫众宗知晓,就前功尽弃了! 即便最后能在众宗赶来前灭掉龙山,又能给尚在暗地里发展的魔门带来什么好处?除了大肆劫掠一番,带走有用的物资、灵植外,这龙山十八峰,以及龙山名下的产业,魔门根本不能明目张胆地接手,不然就是在与玄门宣战。最后也只好便宜旁人,空为他人作嫁。 原著里龙山只是十宗之一,从未如此惹眼,玉掌门潜入龙山是为了占得一个十宗掌门的位置,方便宗庆日大举动作。如今的情况却与原著不同,三宗虽然铜墙铁壁,可上四宗的新秀龙山,却成了他们的眼中肥肉。他们打算在宗庆日时详攻众宗,刻意放出消息给凤舞,实际上是想在众宗关注宗庆战道大会时,暗中攻占龙山,重置宗门大阵,待诸婴携精英弟子归来,再将其擒拿,以阵锁众,逼他们叛入魔门。 后来三宗对十宗传信,说龙山与魔门勾结,魔门便暂时收回了蠢蠢欲动的心思,按兵不动,静待时机。而云星找上浮月后,魔门想法转变,打算配合云星。对他们而言,若能拉玄门脊梁三宗下马,比起圣地产物,更是一桩喜事。 可是少主莫无心身份曝露、云星察觉魔门与浮月的关系,最要紧的是,她居然要渡化神之劫,情况就不一样了。魔门临时决定,双计并行!一是攻占龙山,二是继续之前与云星商定的计划。先一后二!这样一切就尽在掌握了。 然而显然,龙山宗远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好吃”! 眼见中心劫云的天雷,皆被天虎阻消,大魔祖莫无天皱眉道:“云星有天虎天相护身,清远未必能够得手。雷劫过后,我等恐要冒险亲走一趟。”身后两人深有同感,正在这时,一声龙吟传来,三人向其望去。三魔祖莫妩奇道:“是少主的天相?”她偷瞄了莫无天一眼,心头涌起一丝兴味。 莫无天想坐魔尊之位已久,少主却在这时突破元婴,还生了至尊天相,嘿嘿,有好戏看了。 三人正观望间,突听一声传令响遍龙山全宗,道破玉凌、莫三、清远的身份。三人皆感心头一惊,不过却并不慌乱。三人自掌门居内的传送阵进入龙山以后,早已将龙山的护宗大阵重置,除了他们以外,任何人都不能向外界传递飞符、纸鹤。 要控制龙山全宗,最好是兵不血刃,全数收服。如若不成,也可以只留下清远及其余归顺弟子。但要在宗庆日前,将精英弟子补全,还要冒充龙山的元婴祖师上阵切磋,以免由上四宗的位置下跌落,白费一番苦心。 收到玉符,回了玉凌的传信后,二魔祖莫道阴森地笑道:“呵呵哈哈!可要让几位师弟妹前来,共赏此劫?” 化神劫千年难见,修真界也常有“观劫悟道”一说。三人不急于动作,除了已经瓮中捉鳖、十拿九稳外,更是为了观看云星的化神劫。莫道提到那几位元婴期的师弟妹,一是想邀他们前来观劫,二就是想让他们助阵。他心底隐约有些不安,总觉得此行没有这么简单。 莫无天眼角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莫妩心中暗笑,这个二道子真没眼色,莫无天要当魔尊,又怎么会想让更多人知道少主不仅突破元婴,还生了至尊天相呢? 她有心逗逗这两人,娇笑道:“嘿嘿,小妹发符一问!”随手甩出一道玉符,另外两人也来不及阻止。 可是出乎三人意料,这玉符居然直直地坠落在地! 诶? 三人神色顿变。莫无天想到了什么,忽然拔身而起,身影消失在原地,数息之后又重新出现。 他面色沉郁地说道:“我等遭了暗算。重置的阵眼位置是假,此时已经触发机关。护宗阵已经变成了一座困阵!” 何人所为?竟早已料到魔门的行动。 三人同时望向百米外的雷云中心,暗道:好一个云星老祖/老太婆! 已知不安为何处来后,二魔祖莫道反而浑身一松,周身缭绕的阴气更甚,就听他阴笑道:“呵呵哈哈!云星老祖作茧自缚。困住我等又怎样?只要杀了她,这牢笼里的小羊羔,还不是任我等鱼肉宰割!” 莫妩亦是不甘落后,媚眼里隐透出肃杀之气,“小妹最恨仗着年龄、修为,欺负人的老太婆了!二位兄长,那位千岁有余的云星老太,就留给小妹吧!” 与这两人相反,大魔祖莫无天一改先前的漫不经心,面色慎重起来。 单是困阵倒也罢了,只怕还有后招! …… “计划不变,擒下他们!反抗者死!” 百余金丹训练有素地散成几队,围拢住五百余人的龙山众弟子。在场的龙山弟子虽多,可全宗上下也仅有五十余位金丹,此时这里也只有二十几位,其中不算玉凌,已经陨落了三位。 这批金丹魔修按照修为从高至低的顺序下手,以灵气入体,制住龙山弟子的丹田、紫府,使其动弹不得。这其中却有几位下流魔修,故意向美貌的低阶女修下手,举止间,极尽揩油之能。有弟子看不过眼,出言反抗,被当场格杀,血溅一地。 周霖、张墨海身为金丹,自然是敌方的首选擒拿对象。就在敌方靠近的瞬间,两人同时出手! 一人隐身而遁,一人拔剑而起! 周霖拔剑之后,剑影迅疾无比地向前攻去!来人慌忙退后,却不及剑影快速,叮地一声,被另外一人以剑相阻,这人笑问:“龙山剑修,你想死吗?”忽然闷哼一声,脖颈喷出一道血线。 “废话真多!”周霖收回短刃。原来那竟不是一把长剑,而是一只迷惑人心的短匕,近可刺敌,远可投掷。 这么阴险的东西,当然不是万河的手笔。除了云星,还能有谁? 就在他出手的瞬间,早已蓄势待发的几个龙山弟子,先后发难!其中数人当场身死,但却让所有的龙山弟子骚动起来。 “大家一起上!冲出去!冲啊!” “冲啊!” “冲!!” “救命!!!” “快逃!他们要杀人了!” …… 五百余人一拥而上,百余金丹一时竟控制不住场面! 玉凌的面色当即一沉,这等差事还办不好的话,要他何用? 他严厉地高声道:“逃跑反抗者,杀无赦!!”可这声音被淹没在众人的喊叫里,根本撼不住人心。 转眼龙山众弟子已经死了小半,众人却还是不知畏惧地发足狂奔。 眼见已有零星几人马上就逃出包围圈了,玉凌戾气陡生,猛然冲进人群,一连揪起几个跑到外围的炼气、筑基,抛向各个方向,就听嘭!嘭!嘭!……数声过去,漫天血雨碎肉散落!温液撒了众人一脸。 众人心里一寒,立时愣在当场。 “逃跑者!此下场!”玉凌狠瞪着一双阴霾的眼睛,他冷厉的声音,犹如阎王,字字摄人心魂! 众人望着他阴戾的俊容,只觉被死神握在了掌中。这一刻,绝望的气息,无声地蔓延,淹没了在场每一人的心头。 明明没有乌云罩顶,却依稀觉得,眼前如墨,无光无亮。 蓦然,一道嘹亮的声音打破了这样的僵局! “叛宗者!此下场!” 空中一只手率先出现,随即就见到他手中的漆色长剑。长剑直斩玉凌头颅!其势如电,迅捷无比! 危机关头,玉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硬生生地扭开身子,避开了致命一击,却是肩胛巨痛,一条血淋淋的胳膊飞了出去! 一击之后,张墨海现出身形,抵挡住几个金丹魔修的围攻,跳出包围圈,“金丹弟子随我断后,同护宗门晚辈避难!” 白梦秋落后一步,现身道:“筑基弟子随我结阵同行!先护炼气晚辈避难!” 周霖当仁不让地紧接着叫道:“炼气弟子不要回头,只向前冲!!冲进药园!独立护阵已经启动,但凡佩带我宗门玉牒者,皆可入内!” 众人顿时有了主心骨,立时间人头攒动,分成三股人流,齐向三个方向聚合! 身受重伤的玉凌,怒恨已极,哑声大喊:“给我杀!!杀无赦!!” 远处劫雷滚滚,此间杀声一片。数十位炼气期弟子直向药园冲去,耳间不断响起倒地、痛呼、厮杀的声音,他们的衣服被溅染上大量的热液,不知是敌人,还是同宗前辈。 此刻,往日里的勾心斗角、营营算计,在这样的场面下,尽皆忘却。那点对宗门微不足道的不满,也在众前辈的舍生忘死下,消散于无。 的确,在阶级分明的龙山宗内,晚辈应该对前辈言听计从,而值此危时,前辈也必然会身先士卒。 他们还有何怨言? 几个炼气期弟子脚下动作不停,却已经泪流满面。 得入龙门,何其有幸! 逃至药园附近时,几个执法堂弟子即刻出来迎接,将疲惫不堪的众弟子火速迎入其内。 就这样,在龙山弟子悍不畏死的猛冲下,百余人的金丹魔修折损至六十余人。而龙山宗的炼气弟子逃走五成,筑基弟子逃走三成,金丹修士…… 只剩下五人!其中就有浑身浴血的周霖、张墨海,除这五人外的金丹修士,尽已战死! 百余金丹都是废物!!玉凌气到极点,却反而冷静下来。 他灵机一动,“摆困阵阻路!以困为主!杀为辅!” 困阵刚显雏形,果然效果立显,众人横冲直撞,却穿不透对方的人墙! 眼见余留下的众炼气、筑基弟子,已显出脱力之相,再拖下去,恐将无力逃生。而困阵完成以后,大家皆将沦为鱼肉。白梦秋心下决断,高声叫道:“执法堂弟子开路退敌!其余弟子即刻逃往药园!” 现场的执法堂弟子只余筑基,凭何退敌? 周霖、张墨海心感不妙,同时叫道:“且慢!” 执法堂众弟子哀叫道:“梦秋不要!” 就见少女白梦秋一马当先,咬牙接下所有的攻击阻挡,直直地冲进金丹魔修的困阵雏形间,纤瘦的身体瞬间鼓胀!如同撑起的气球!皮肤下透出迸裂的线光! “快躲开!她要自爆!” “我艹他奶奶的!龙山宗都是疯子!” “……” 嘭————!! 漫天血雨下灵力爆破,将困阵炸出了一道缺口。 众人为了不辜负她的牺牲,只得含着眼泪向其冲去,破口而出! 每当前方缺口被填补上时,执法堂的弟子又会冲上前,嘭——!以自身性命为刃,攻向敌方,杀出一条血路! 血路,这当真是一条以血肉铺就的逃生之路! 旁人根本无从阻止,如果浪费时间插言,就是在辜负他们的牺牲! 百余金丹,如今可以战斗的,竟然只剩五十余人!玉凌气得大失理智,“杀阵!!杀!给我杀!全杀光!在他们自爆前给我杀!不就是弟子吗!本掌门要多少有多少!” …… 轰哒!雷劫再降,威力已经增长数倍。此时开始,众婴不再开□□谈,各自集中心神严对天劫。 蒙面祖师暗中传音:“两位注意,清远可能要有所动作。” 三人除了凝心对劫外,还另外分出一道心神关注清远。 就见面色苍白的清远,睁开眼睛,从怀中掏出两颗丹药,送到嘴边,却在张口之前收了回去。还未等到他下一步动作,一道心劫袭来,三人不得不沉于心境。待冲破心劫后,三人又马上看去,发现清远还在重复着刚才的举止,将丹药送到嘴边,又不舍地收回,送到嘴边,又…… 噗——!一口鲜血喷出,一代元婴祖师清远,双眼翻白,气息全无了! 荒天下之大唐!他居然死于心劫! 在心劫加重,他感到不支之时,拿出了那两颗丹药。可是拿到眼前,又不舍得吃下,只觉得自己可以挺过当前此关,而这样的珍品,应该留在真正要紧的关头使用,比如化神劫,或者合体劫、炼虚劫……甚至是最后大乘飞升时! 魔门三祖决计料想不到。这两颗丹药不只没能保住清远的性命,助他心劫得渡。反而让他身陷于贪心不可自拔,在心劫加身下,成了他的催命之符! 第29章 [倒叙]乱局 祖师清远费尽心机谋利图权,甚至不惜以身犯险、背叛宗门。想不到他机关算尽,最终却命丧于天劫之手。三婴亲眼见证了这一过程,只觉荒唐讽刺、戏如人生。 天道难求,修行路艰。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清远之死,让三婴重新对天道生出了又一番认识—— 天威劫数下众生平等,元婴、化神,概莫例外! 五道疾光轰然砸下,霹雳响雷震耳欲聋!这一道雷电来势汹汹,三婴同时开启已经备好的防罩。清远已死,防罩无人开启,布阵不堪一击,电光破阵而入!噗地一声,尸身燃烧起来,在乌云笼罩的阴冷漆黑里,劈啪作响,摇曳出炙热的明亮火光。 即便是从头到尾都与他离心离德的三婴,此时也不免在心中生出兔死狐悲的嘘唏。 魂灭于心,身燃于雷,命死于天! 一代元婴清远,就这样亡故了。 修士执著追寻的天道,苦求巴望的通天之路,其坎坷艰险,不外如是! 他们也不能心存侥幸,如今天劫在顶,理应一心求渡!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三婴再没有任何交流。当清远尸身燃尽,他头顶的劫云消散的那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地沉入心境间。同时,余下的数道劫云,几不可见地扩大了一分。 而谁都没有注意到,尸身手中的丹药正逐渐在灼热的环境里溶解成渣,挥发出阵阵气体,向四周扩散开去。 这气体蔓延至几人的周围,被云星的防罩隔绝在外。但除了惯于行走在各个世界、应对各种情况的她以外,在场几人都没有设置可以过滤气体的护罩。气体被他们吸入体内。 莫无心蓦地睁眼,眼中一片血红,鼻间发出压抑的痛吟,几息之后,嘴角流出少许的黑血,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对体内细胞充溢着“灭世”之毒的他而言,天下间任何的魔蛊巫毒,都不值一提。 …… 身受重伤的玉凌大喊:“给我杀!!杀无赦!!” 由于大魔祖叮嘱要尽力收服龙山弟子,众魔修虽然对玉凌的吩咐不至于置若罔闻,但面对龙山弟子时也依然束手束脚,不敢放开杀戮。 直到被不知不觉地磨死了十几个兄弟,而因重伤失去战力的人数也达到了三十有余,眼见他们再用自爆这种不要脸的方式攻击自己等人,被这陆续扑面而来的血肉渣滓搞得灰头土脸、气血上涌的众魔修,终是憋到了极点! “杀阵!!杀!给我杀!全杀光!在他们自爆前给我杀!不就是弟子吗!本掌门要多少有多少!” 玉凌的指令,割断了那条绷紧已久的弦! 吾等杀人,岂用布置杀阵? “啊!”“啊!”“呃!”…… 人群内瞬时惨叫不断,众魔修再也不止于防守。五十余人杀气腾腾地冲进人群,如狼入羊圈,转眼便是数十条人命! 刚刚逃走的不过百人,龙山弟子也已经牺牲了一百多人,如今的人数不足三百,而其中金丹只有五人,且各个浑身是伤、严重脱力、已近崩溃。在这五十余金丹魔修的放手围杀之下,龙山弟子分秒都招架不住,不过数息便死去大半!耳间只听得刀剑声中,尸身不断落地的声响,还有众人临死时的惨嚎。 张墨海、周霖,以及其余三位金丹,几乎同时停止动作。 其中一人深深地看了他们四人一眼,惨白的面色下隐现决意。四人嘴唇微动,神色隐忍至极,却终是没有阻止。就见他撑着重伤之躯,一跃上空,在空中叫道:“尔等魔狗,可敢与我上空一战!” 一石激起千层浪! “龙猪,看宰!!” “呸!老子来灭你!” “爷爷来也!” …… 众魔修当即向其聚拢,最近的六人拔身而起,直冲上天! 趁着众魔注意力都在上空的时刻,下方的张墨海等四位金丹,快速地将先后丢与各处的灵石连接到一起,联手布下防护大阵。 玉凌急道:“回来!是陷阱!” 嘭!!————— 漫天血雨夹着金丹碎片,带着滚滚气浪四散开去!灵爆余波直覆方圆近百米! 当先六人首当其冲,被强猛的气流轰碎成渣,血肉飞溅散出十几米远。未及张开防罩的众人,在气浪的席卷下,或死或伤。这其中不只有魔修,也有来不及逃入阵中的龙山弟子。 金丹自爆,威力非比寻常!在张墨海四人仓促布下的防护阵内,龙山弟子虽然没有大碍,但也遭受到不小的冲击,多数被气浪的余力击倒在地。 周霖四人早有准备,在事发后的第一时间出手,手起刀落,迅速地清理掉遗留在防阵内的二三魔修。 这次金丹自爆,让毫无准备的魔门众修死伤过半,包括之前受伤的昏迷者也被波及在内,在昏睡中不明不白地死去。余下的近三十人里,也没有一个完好无损。 而龙山众弟子,还剩下一百五十余活人! 面对这样生途在即的局面,众人却无法心喜,只呆呆地望着那葬送了一代金丹修士性命的苍茫天际—— 一代金丹,数百年苦修成空!落得个粉身碎骨、死无全尸的下场!这仅仅是为了他们! 前所未有的悲愤,涌上了每一位龙山弟子的心头! 有人哭嚎:“前辈走好!!” 众人随道:“前辈走好!!” 远处的雷鸣风呼、龙吟虎啸,仿佛是对那位金丹前辈的悼念之曲,在此时此刻,弥漫于众人耳间。 悲怆的气氛一时席卷了龙山众人,可敌方却不给他们哀悼的时间! 眼见自己一伙转眼死伤大半,魔门修士各个目眦欲裂,首领玉凌更是完全失去了理智,面部扭曲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百余魔修伤亡过半,这是多大的责任? 先前真正死亡的也只有十余人,多数都只是受伤昏迷,如今却是真的折损!这要他如何向魔祖交代? 如果说之前他不向魔祖传信,是不想显示自己的无能。那现在他不向魔祖传信,就是不想死得太早! 就算要死,他也要拉着这些人陪葬! 玉凌歇斯底里地吼道:“给我杀!!杀了这群自找死路的臭爬虫!!不留活口!!” 此令正合众魔心意,齐声应道:“杀!!——” 霎时,杀声震天,肃杀之气夹带着咸腥血味缭绕在天地之间,衬着远处的惊雷声响、龙吟虎啸,犹如鬼魅之军进袭! 此时此刻,对阵两方,已然不死不休! 仓促而建的防阵在抵挡一次金丹自爆后,再经不起几次猛击,四人身上的灵石,也几乎消耗殆尽,就算还有,时间也不够他们再重新布置。而近三十位怒恨已极的金丹魔修杀心大起,一百五十余弟子,还不够其痛杀数息。 怎么办?分散于阵中各处的四人遥遥对望。 张墨海、周霖对视一眼,张墨海对那两人道:“我和周霖二人出去引开他们的注意,你们趁机从后方进出,携弟子出逃。药园若有金丹驻守,叫他们也来携运弟子!不用着急,一人一次提两个,切勿弄出动静!”他们这些金丹,除了少数几人外,相互间都不甚熟悉,没有交换几个纸鹤,不然现在就可以发鹤一问,看看都有谁在药园。 “就这样!各自行动吧!”周霖对众人狡黠一笑,朝嘴里塞入大把丹药,身影瞬时消失于阵内! 本来精神萎靡的众人,立时兴奋不已。这两位金丹前辈简直是天才! 紧绷的气氛为之一松,冲淡了刚刚弥漫于众人间的悲怆之感。几人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 “大家一起破阵!杀了这帮龙猪!” 众魔气势汹汹,法宝尽出! 就在这时,天际现出一道威势生猛的巨形剑影!直直地斩向众魔,逼得他们不得不后退避走。 连让了几个大步后,众魔各出奇招,刀光剑影、各色灵气,诸般法术、法宝,同时袭向剑影!就见那剑影猛然缩至一寸,让所有的攻击落空打偏,同时疾驰而出,快如闪电,直穿其中一人的丹田。那人闷哼一声,丹田内金丹破碎,顿时倒地昏迷不醒。 众魔大怒! 就在这时,天际又袭来一道巨大剑影!其势如雷,其速如电,众魔心生戾气,各出绝招,刹那间天地里火光一片!尽是术法倒影!可是那剑影却毫无影响。这次无人敢再掉以轻心,全神贯注地紧盯着剑刃,看它在何时袭人。就见剑柄猛地爆出千万道针影,众人张罩一挡,却是一愣,竟是幻象。有人收回防罩,嗖——,一道寸影穿脑,那人当即倒地。 好个阴险诡诈的刺客! 这次众魔反应极快,立刻朝寸影袭来的方向投掷攻击,隐约数声闷哼,浑身浴血的周霖显出身形! 甫一现身,周霖便咬牙接下数道攻击,毫不犹豫地直跃上空,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线,地面洒下大把鲜血。可他却面色不改,对疼痛恍若未觉,在远远地凌于众魔之上的天际,狡黠笑道:“尔等魔狗,可敢与我上空一战?” 我艹! 众魔又惊又怒!只觉心头滴血!不久前才因为龙山的金丹自爆而吃了大亏,此亏堪为平生最大最恶之耻!他们连一刻都不愿意回想! 这道伤疤尚为愈合,如今就被他血淋淋地揭了出来。但在惊痛、震怒的同时,心底也隐隐生出一种畏惧。 龙山宗都是疯子!谁知道眼前这人会不会真的自爆? 众魔迟疑着不敢上天,但又不甘就这么放他不管。 玉凌也是这样迟疑又不甘的一人,他想了半晌,都想不到要怎么收拾对方。最后,他神色狰狞道:“周霖!交出张墨海,我饶你一命!”他肩伤尚在作痛,见到周霖后,心中怒恨交加,更忆起当时情景!周霖还未答话,他忽然想到这两人不同凡响的隐匿之术,痛怒的情绪不由微顿,疑中带讥道:“你们不是正道剑万河的弟子吗?怎么出手如此狡诈阴险!” 莫非这两人也是暗桩? 在玉凌让他交出张墨海时,周霖本想讥他几句,这时听他这样问后,不由嗤笑,傲然道:“狡诈阴险?这话你玉凌还有资格脱口?对付尔等焉能只用正道!不要忘了,我等不只是正道剑万河的徒弟,亦是北陆第一化神——云尊的师侄!” 众魔听到这句话,神色都是一肃! 云星老祖在尚无元婴的千年前,就是北陆诞生的第一位元婴。 而今,又是独领风骚,成为两千年来唯一的一位即要突破化神的修士!听三位魔祖说,云星老祖擅使谋略、敏锐异常,鲜有弱点,是个难得的敌手。 这人若是云星的师侄,那断断不能以常理相待! 与魔门众人蓄势待发的反应不同,玉凌听到云星的名字后,心里的怒恨、杀意反而略微淡去。 对于云星,他心存好感。 他不知道云星是为了林若赴劫,只以为是自己的原因。 是他让她身受连环劫、化神之劫,九死一生,又招致魔门追杀,断绝了一线生机! 想到这些,玉凌没有几分人情的心里,居然生出了一丝隐含愧疚的惋叹。 如今,他率众失利,折损了大批魔门弟子,三位魔祖必定不会饶他。 他可要为她做些什么? …… 玉凌心中百转千回,只觉断臂处也不那么疼了,沉声对众魔道:“暂且不要对他动手!” 众魔微一迟疑,竟隐隐想要赞同。周霖见他们想放弃对自己攻击,心中一急,无赖地笑道:“你们不动手,小爷我动口!呸!呸!呸!呸!……”连吐七八口口水,夹裹在灵力中间,直直地向着下方的魔门众人射去。 众魔立刻慌成一团,比刚刚面对巨形剑影时还要慌乱!还真有倒霉蛋中了一招,脸上挨了一记口水,他顿时仰天大骂:“艹!” 你到底是不是以礼闻名、极重礼道的龙山宗人!你和你的同门怎么能差距这么大!众魔不可置信地瞪着天上的周霖,心里除非了愤怒外,更感荒唐滑稽! 这次敌袭释放了周霖不按常理出牌的痞性一面。他原来就是一个活泼、好动的人,只是因为拜入万河门下,才不得不规规矩矩。后来认识云星以后,稍有放松,但在万河面前他决计不敢如此,在云星面前倒是马马虎虎。 玉凌微一皱眉,心下决断,当即发出一道玉符。 他看了周霖一眼,冷声道:“无论是阵内之人,还是这只泼皮无赖,你们都不要再动手了!别忘了魔祖只想收服他们!此次是我冲动行事了,但我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你们也先等等,勿再意气用事!我已将情况上报,魔祖即刻前来。如果魔祖不来,若想搏命,且再动手,以免白丢性命!”恰逢两百米外的天劫降临,数声惊雷传至耳间。 大家都知道我们的目的只在收服,还不是你自己沉不住气杀人!你若上报,魔祖怎会不来?还有什么……‘丢掉性命’?我一众魔门金丹还抵不过那些虾兵蟹将?这话说得稀奇古怪,可魔门众修却无一人料到此间真意,只以为是玉凌不会说话,心下对他更为不满。 周霖忽然敛去脸上的无赖笑容,眯着眼睛看向玉凌。 他是在暗示…… 只要他们暂且虚与委蛇,拖延时间,等到云星师叔化神归来,就可以逃出生天。而如果师叔渡劫失败,再不妨搏命一拼吗? 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一直隐于暗处、只待现身的张墨海,当即退回阵中,向已经带着四个弟子潜向药园的两位金丹发出纸鹤,告诉他们魔门元后即至,切勿回返!又对众弟子道:“一会儿魔门元后到场,大家小心行事,千万不要反抗!” …… 三位魔祖正在观劫悟道,静等劫数终尽。二魔祖身前忽然出现一只飞符。他轻指一点,就浑身一僵,蒙着黑布的脸上虽然看不出神色,周身的气息却是起伏不定。 大魔祖并不催促,只等他将详情转告,三魔祖却是等不急了,娇嗔道:“莫二哥这是怎么了?还让不让人听消息了?” “呵呵哈哈!玉小子犯了大错!我五十余弟子陨落!!二十余弟子重伤!只有不到三十的弟子,实力尚在!” 此话一出,三人静默。 大魔祖面沉如水。三魔祖娇笑不止,眼底隐现贪婪:“呵呵……玉小子媚骨天成,这就要便宜小妹了!想来发生这样的事情,玉家也没借口不从我了!” 她觊觎玉凌的根骨已久,初见时便想抽骨炼器,只因为玉家还有用处,她才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云星初见玉凌时见到的粉红之气并非魔门媚术,而是他低头行礼时,露出的脖颈里的脊椎——媚骨所发出的宝气。 其实说它媚骨,并不恰当,其本身也没有什么媚惑人的功能。只是会散发出平和温润的气息,易让旁人对其产生好感,所以又称桃花骨。 “呵呵哈哈!小妩要失望了!玉小子说,他愿意将功赎罪、戴罪立功,让龙山众人心甘情愿地归顺魔门。” 莫妩柳眉一竖,忽又笑了起来,“哪有那么简单?五百个虾兵蟹将就把他搞得手忙脚乱。这龙山宗了不起得很啊,各个悍不畏死!在这里都能隐约听到那面的自爆声呢……”他们中间,可是隔了一个天劫啊! 既然听到了,怎么不提醒! 大魔祖冷瞥她一眼。她面色立变,当即禁声不语。 三位魔祖中,莫无天、莫道都很谨慎,天劫之下不敢放开神识,只有莫妩天不怕地不怕,神识乱放,因此早就察觉到那面的响动。 她不出声,只是想等玉凌酿成大错,让她有理由抽掉那根眼红已久的桃花骨罢了! 莫道见气氛一时凝滞,插言道:“我去给玉小子助阵!”耳听数声惊雷炸响,他不无遗憾地叹道:“天劫终了,唉,那云星老祖,就交给两位吧!呵呵哈哈!” …… 如今,他率众失利,折损了大批魔门弟子,三位魔祖必定不会饶他。 他可要为她做些什么? 不!云星已经是个死人,他不该再为死人费心!为今之计,应是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 若继续率众杀人,也只是空泄怨恨,不只不能救自己,还会将情况演变得更糟。 既然龙山众人悍不畏死,那便只可智取,不能力敌。 玉凌心中百转千回,再开口时,已经戾气全无,语意含糊不明。 我暂且稳住这些人,待魔祖前来,再行打算! 想起云星时所浮显的那一丝愧疚,不只没有让玉凌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怀疑,反而让他冷静下来,重作谋算。 也许对大多数人而言,愧疚能促使他们改变自己的道路,作出更加正面的决定。但对玉凌这样的人来讲,不必要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就被抛诸脑后。 …… 两位魔祖隐匿身形,进入尚未消散的乌云中心。却见这里只有四人,竟是不见清远的身影!细瞧之下,发现这本该是四婴围云的阵形,而其中应该是人的位置,有一处烧得看不清原形的灰堆。二人当即明白了这就是清远的残骸,惊讶之下不由暗道可惜,只觉白费了那两粒药丸。 如今天雷已逝,魔龙、天虎两大天相,还是守卫在云星的身旁。莫妩酸酸地哼了一声,看向莫无天,莫无天手势一摆,决定先擒下三婴。 两人齐向三婴射出数道灵力。布阵、防罩已经在天雷的摧残下摇摇欲坠,如此一击之下,立时消弭无形。灵力再接再厉,直逼三人的紫府、丹田。 万河蓦地睁眼,嘴中一吐,一口剑气吹散了袭至眼前的灵力。他望向天际:“何人作怪!” 胡灵、蒙面男子也是先后出手,将灵气一一打散。 眼见这些本该沉溺心劫的人,居然同时提前醒来,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清气。两位魔祖不惊反喜,大魔祖笑道:“哈哈,天助我也!昏!” 三人忽觉头晕,身不由己地昏迷过去。 莫妩降落一旁,本想去看看云星,见天虎龇牙,魔龙甩尾,便哼了一声,转而看向胡灵。 三人身上的气息,正来自他们送与清远的两颗魔药。两颗魔药的确是避劫丹的一种,但却算不得什么神丹。而是一种名为破心丹的魔药,专用以破人心魂,束缚人心。因为破心而没有心劫,也因为束心,而几无自我,堪称傀儡! 他们的确没有欺瞒清远,这确是能助他渡过心劫的丹药,只是副作用大了些而已!他成为他们的傀儡,必然会为他们重用,将来坐上龙山宗的宗主宝座,统领北陆玄门,正如他们所承诺中的一样。 元婴期的神魂强大,破心丹恐怕难起作用,他们才会给清远两粒,为了药效立显。 如今被三婴分吃,虽然效果大减,却也十分有用! 莫妩抓着胡灵的脸,打量了一番后,不屑道:“上四宗的五大美女?哼,远不及我!”一声冷哼打断了她的自恋,她身体一僵,这才办起正事,手中射出两道灵力,锁住胡灵的丹田、紫府,回身就见大魔祖莫无天已将另外两人料理好了。 “这三人心智坚定,只用了二分之一的破心丹,就能提前堪破心劫。破心丹的药效恐怕束缚不了他们多久,所以一定要先行制服他们。你下次不可再贪玩分心!” 贪玩?老娘又不是你家小孩!莫妩心下不满,却是滴水不漏,只娇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小妹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时又听莫无天吩咐道:“你去缠住天虎魔龙。我来除掉云星!” 莫妩当即皱眉,老娘就算只位列老三,也是魔祖之一!何况云星老太婆到底长什么样,少主的魔龙又为什么会保护她,她实在是十分好奇!之前也说她要下手,怎么这个无法无天的老魔子就听不懂人语?! “无天大哥受累了,不如让小妹下手?” 莫无天无动于衷地看了她一眼,道:“灭婴雷只有一颗,如有差池,可没有补救的办法!”元婴杀元婴,至少要炼化一月有余,何况是云星这样修为深厚的元后?这颗灭婴丹在如今尚无化神修士的修真界,可说是稀世奇珍。 你爷爷的!你下手就万无一失,我下手就一定出事? 莫妩柳眉倒竖,正要开口,却见莫无天浑身隐现戾气,忙乖乖收回怒意,笑道:“小妹去也,大哥受累!”随即一飞冲天,顿时一阵虎啸龙吟。 莫无天动作极快,直破云星护罩,却惊讶地发现对方的护罩超乎预想的坚固,全力三击之后也只是微微破损,这时天上传来莫妩的催促:“大哥快些!这对虎龙见你破罩,正不要命地冲过去啊,好难缠。” 莫无心眼见防罩难毁,便在它裂出一道缝隙后,弹出一道灵力,透缝而过,直入云星的丹田内,一入丹田,那灵力散开,露出了其间包裹的黑丹。 “爆!” 噗!云星体内的元婴破碎成一滩血肉。修士本源已毁,肉身便不再坚固,莫无天手中放出一道灵火,也是透过缝隙射入罩内,瞬间就将云星的身体烧毁成灰!如此之后,仍不放心,一掌灵力透缝而去,将黑灰吹散,消弭于护罩之内。 “嗷!!!!————” “轰嗒!!!!————” 天虎狂啸,魔龙疯吟。两大天相挣开莫妩,一路俯冲向下!其来势汹汹,隐有天崩地裂之感。 莫无天对天相全无了解,不知道它们有什么弱点,一把捞起万河与蒙面男子,道:“带上胡灵,走!” 而同时,若有所感的林若、莫无心,也陷入了最后一道心劫! 师父,不要死! 师尊,不要为了林若而死!不要和她在一起! 就在两位魔祖离开以后,龙虎依旧吟吼不已,想要唤醒各自的主人。可是突然,这声音一顿,两大妖魔齐齐窜到云星的上空。 破开一道缝隙的防罩之内,一只精巧的椭圆铁球凭空出现。铁球的中心有一颗光洞,此时,光洞中正散发出柔和的蓝光,照射着已经空无一物的防罩内的地面。 在光的照射下,量子信息不断地分裂、重组,排列出新的物质能源。肉眼可见,一双交叉盘起的脚,如粒子拼图一般,一点一点地堆积出来。光洁的皮肤外,逐渐地覆盖上一双白袜、鞋子。然后,盘坐脚上的双腿逐渐生出…… 在云星的身体完全恢复的那一刻,两兽的心头大松,林若与莫无心也在感应之下,冲破心劫! 云星睁开双眼! 第30章 化神归来护我龙山 二魔祖到来时,玉凌面色一紧,连忙垂头行礼。其余众魔也弯腰施礼:“拜见二魔祖!” 莫道一身阴气缭绕,脸面遮挡在黑巾之下,他不言不语地紧盯玉凌,叫玉凌头顶冷汗直冒。 大魔祖为人谨慎,必要亲眼见到云星身死。所以先命弟子去收服龙山众人,自己几人则一直静等劫终。不只如此,他还想让清远擒拿众婴与云星,以此确认云星是否深陷心劫,而非化神已成。后来见龙虎护云,清远一人恐怕无法得手,才冒险上前。 率领弟子收服龙山的人选,本该是既熟知宗门,又手段高明的莫三,但想到他与莫无心的主从关系,大魔祖有些犹豫。二魔祖提议改选玉凌。三魔祖心知玉凌的禀性,料定他无法胜任,为了借机满足自己的私欲,因而大力支持。 如此才搞出这么一摊乌龙。 “呵呵哈哈!百余金丹还打不过五百虾兵,折损六十余人!玉小子了不起啊!” 不只玉凌,众魔也羞愧得抬不起头。 原计划是擒下这里的五百人后,再由尚未暴露底细的玉凌带领,悄无声息地攻占龙山十八峰。可不知哪一步出现差错,执法堂提前得到消息,向全宗传信示警。但计划也没有因此改变,待料理好这里以后,他们还要去攻占十八峰。虽然龙山弟子已有戒备,想来也只是会比预料中多花些时间。 不想这么长时间过去,天劫已尽,他们不只没能攻占龙山的一峰一殿,连眼前这五百人都未能解决,自己一伙还折损过半。 听到二魔祖的阴笑,玉凌汗如雨下,声音不稳地说道:“玉凌献计一则,愿以此将功赎罪、戴罪立功……” “哦?” 他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咬牙道:“……请魔祖擒下他们,用以胁迫全宗弟子。” 不好!张墨海、周霖在心中叫道。原来玉凌刚才语意不明,是缓兵之计,想先稳住他们。 众人舍生忘死,是凭着一腔热血。若然魔祖元后在场,威压之下,哪还有自爆的机会? 两人当即动作! “呵呵哈哈……”二魔祖被逗得狂笑不止。 这个玉凌真是个天才! 如此也叫献计?在初见龙山众人悍不畏死、仅凭金丹震不住场时,就该想到此点!还托大、妄想以一力制敌! 众魔心中暗笑,只觉得他今日必死无疑,可想到自己等人的处境也不大妙,顿觉哑口无言。 二魔祖冷哼一声,凭空一指。出乎众魔意料,玉掌门毫发无损,倒是他身边显出一道身影,正是潜行的周霖! 他刚一露面就陷落在莫道的威压中,动弹不得。莫道看着他,忽然瞥向后方。一道灵气射出,防阵晃了几下,终是不堪抵挡,碎成了片片灵丝。阵中的龙山众人现形。处于后方的张墨海,正双手提了两个弟子,怀中勉强抱了两个,背上还背了一个,显然是想要带人出逃。 元后在场,别说护不住这些弟子,就是周张二人自己,也搞不出什么花招。为免多两个金丹身陷敌手用以威胁同宗,他们二人才决心潜逃。张墨海不忍这诸多弟子落难,还是扯了五人挂在身上。 莫道没有给他们惊慌的时间,元后威压一放,众人砰砰跪地,一动都不能动。他伸手丢出一面黑旗,旗帜飘到空中,越变越大,不多时便拢住了这一百五十余人。他一跃站到旗上,隔着旗布,踩着这些龙山弟子的脑袋,笑道:“呵呵哈哈!你们还不上来?” 众魔修兴奋地踩站上去,郁闷的心情立刻消去大半。魔祖这是在给他们出气啊! 见玉凌忐忑地不敢上前,莫道哼了一声,“玉小子不是要将功赎罪吗?上来带路!去执法堂。” 玉凌心中一喜,当即跳上旗去,一指南面:“魔祖,在龙身第五峰。” 遮天大旗快速地穿梭于云际。旗上的魔门修士扬眉吐气,心中郁气尽扫,品鉴起这一路的龙山美景,边还意气风发地说这一切马上尽要属于魔门、属于他们。旗下的龙山弟子以下跪之姿,被人脚踩头顶,耳间听着这些只言片语,心情可想而知。许多弟子已经气得涕泪纵横,咬牙切齿得几乎要咬烂自己的嘴,心底却更加绝望无力。 天劫终尽,为何祖师们还不归来? 答案,他们不敢想! 执法殿一到,玉凌急于戴罪立功,获得莫道的首肯后,当即放声:“各位龙山弟子!魔门老祖已至。他老人家对你们绝无敌意,只想与你们交个朋友!我玉家和魔门,也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你们何必这样严阵以待?不如放我们进去,咱们好好聊聊!” 有过刚刚的惨痛教训后,这一次他决定温言相劝。 可这谈判技巧实在是粗浅了些,众魔都听得不忍直视,目光齐齐望向莫道,二魔祖为何不制止他? 执法殿中没有回音。玉凌心下一怒,道:“那就别怪我们破阵而入了!魔祖……”他求助地望向莫道。莫道看了眼执法殿外的防阵,觉得这阵法的布置,肖似那个伪装成阵眼、让他们上当的困阵机关。 他心中一凛,决定暂且不动,笑道:“呵呵哈哈!龙山弟子,且看看你们的同门师兄弟?”脚下黑旗劈里啪啦地下起一阵“人雨”,之前擒获的一百五十余龙山弟子身不由己地坠落在地。 这些弟子身为修士,有灵气护体,虽不至于摔死,但也因此受了不少的皮肉之伤,可比起身上的疼,让他们更难受的还是犹如凌迟的受辱之痛! 众弟子瞪着上空,几乎目眦欲裂,恨不得立刻集体自爆,与敌人同归于尽! 执法堂内的弟子终究忍不住了,怒声传来:“玉凌,你勾结魔门!迫害、羞辱本门弟子!你不得好死!” 玉凌正忧虑自己因办不好差事而性命难保一事,听到这样的诅咒,心中戾气陡生,冷笑道:“我怎么样还不知道。但你们若是不归顺的话,这些弟子个个都要不得好死!” 他见莫道没有阻止,一跃跳到地面,用仅剩的右手,揪起让他心恨已久的张墨海,“你们归不归顺!不归顺我现在就挖了他的眼,剥了他的皮!” 执法堂中的声音静默一阵,再开口时更加愤怒:“玉凌你个卑鄙无耻的畜生!你绝不会有好下场!墨海兄弟!对不起!我等以后必定为你报仇!” 玉凌听得气怒不已,刚要开口,就听空中一道庄严低沉的男声。 “一个金丹不能让尔等归顺,三个元婴可否?”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天际云端站了一男一女。他们手中,正绑着龙山宗的三位元婴。 “拜见大魔祖、三魔祖!”魔门众人向两人行礼。 “三位老祖!”看清楚被绑何人后,执法堂内的众人齐声脱口。 地面上的一百五十余弟子,心下猛沉,只觉胸口闷得透不过来气。如今三婴被擒,云尊想必也已遭不测。还有谁会来救他们?顿感眼前漆黑,心如死灰。 而执法堂内的众人,在失措、忧虑的同时,更感为难。 那可是宗门三婴啊!是宗门的顶梁之柱,在宗门大义面前,他们可以不管任何人,但撑起宗门的三婴呢?他们还能不管吗? 焦虑、痛苦、无力、不知所措……这些负面的情绪袭卷了在场的龙山每一人! 要怎样才能摆脱困境?难道今日,就是我龙山的终局?绝望笼罩了所有的龙山弟子,让他们隐隐觉得,眼前活路已尽,龙山再无生机! 就在龙山弟子心境脆弱的此时,莫妩柔声蛊惑道:“各位何必这样紧张呢?我魔门可不是来屠宗的,而是想与龙山宗,商量一些事关我等未来的大事!我们也无意加害龙山的三位祖师。待各位的情绪稳定下来,能与我们好好说话的时候,我们便会将他们完好无损地还给各位!” “呵呵,龙山宗身为上四宗之一,却一直处处受同等级的上三宗所轻视。你们难道不觉得委屈吗?你们不委屈,我都要替你们委屈了。我魔门也是一样啊,被他们欺压了近千年。所以我们之间,并没有那么多不可融合的分歧,何必非要敌对呢?” “我莫妩最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快放下武器,把这防阵撤掉,让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随着她的一言一语,龙山宗众弟子逐渐陷入迷茫。 一直双眸紧闭的万河,猛然睁眼,叫道:“别听她的!千万别出防阵!噗……”他修为比另外两人深厚,最先醒来,如今强行开口,遭到灵力反噬受了内伤,嘴中血流如柱。 莫无天冷瞥了他一眼。 轰!天地间的灵气毫无征兆地涌窜起来,声势壮阔如汹涌波涛。这打断了众人的交谈,也让龙山众弟子的神智一清! 这是? 众人不知这莫名的灵力风暴来源于何因,可是见多识广的莫无天再是知晓不过了。他也是修为高绝的半步化神之体,这等灵力风暴,非化神突破莫属! 云星! 虽然有些不可置信,但他为人谨慎,一击袭向防阵!化神一出,无人敢试其锋,如果云星当真死而复生,他手中的筹码当然越多越好。到时以龙山弟子相胁,再不济也能逃生!他没有详看阵法,莫道也没来得及阻止。一击之后,神识里忽然冒出众多气息强大的灵识,而防阵毫发未损。 这些灵识是……? 三位魔祖面色立变,四下张望,蓦地注意到地面上的龙山弟子正在逐渐变得透明,而他们的胸袋、腰囊等处,正隐隐发出绿光,那是他们的身份玉牒!噗!噗!……眼见他们一个个消失不见,三位魔祖立时感到不妙,匆忙出手,却根本来不及阻止。 消失的龙山弟子,已经被身份玉牒传送至附近的防阵之中,这就是云星与万河的“安排”。 云星不想打草惊蛇,也就不能填补宗门大阵的缺漏,但又不能全无防范。因而设制了这样的机关。只要宗门各处的独立防阵遭到攻击,支撑九幽结界的灵力,将会立刻转至刻录众弟子玉牒气息的传送阵内。到时,佩带玉牒的弟子便会被传送到防阵之中。而九幽结界丧失灵气供给后,九幽妖魔出世。若有人动过伪阵眼,整座龙山又会是一座困阵。届时,单凭九幽妖魔,也能为龙山阻挡敌袭! 远处传来数声奇异的兽鸣,不好的预感袭上魔门众人的心头。莫无天立刻道:“走,我们破阵出去!”莫妩、莫道不知云星可能没死,也许还化神归来,只觉得莫无天小题大做。虽然现在情况诡异似有不妙,但还不值得逃走。 “无天老大……”莫妩的话还未完。已经被传送到防护阵内的周霖,开口:“爆!” 嘭!血肉漫天!三十余魔门弟子,一下子死了八人,皆是爆体而死!这些人正是无意中沾过周霖口水的魔修。 魔门众人慌作一团,不知敌袭来源于何处。爆声响起的刹那,三位魔祖的神识几乎同时扫去,仔细检查起他们的周身。 一只手凭空出现在三婴的身旁,趁着莫无天与莫妩关注众魔的当口,猛地抓起万河! “黄口小儿!”莫无天一把揪住来人,张墨海现出身形!在场众人立刻佩服起他的胆量来,居然敢在元后修士的眼皮底下耍花招。 万河急得瞪眼,胡灵与蒙面男子也醒了过来。三人见到张墨海的处境,心中焦急不已。 莫无天冷眸中滑过一道狠戾,心知自己那八个弟子爆体与他不无关联,“既然你喜欢这种死法,那就亲身试试吧!” “墨海!”周霖叫道。 “张师兄!”“前辈!”龙山众人惊声叫道。 张墨海被丢到空中,浑身经脉爆起,身躯快速地鼓成了球状。 他本来已经被安全地送进防阵,为了救师父出来冒险一搏,才会落到这般境地,但是他并不后悔。 师恩难报,唯一己之身可付! 只可惜死前未能见到宗门脱险…… 就在他浑身胀痛,只觉即要爆成碎片的刹那,忽感到胳膊被人轻轻握住,一道灵力入体,他浑身一舒,鼓胀的身体立时收了回去。 耳间只听一道沉稳的女声:“本尊的师侄,岂能被迫致死。还死无全尸,粉身碎骨?” 师叔!张墨海激动得几乎要流出眼泪!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云星浑身的威势散开,堪比天威的压力袭来!除了早有准备的莫无天,抓着三婴及时地避到一旁外。莫道、莫妩以及众金丹魔修,先后坠落下去,身不由己地朝着执法堂,双膝跪地! “执法堂弟子。本尊归宗不久还不知道,擅侵我龙门的罪人,该以何罪论处!” 云尊! 是云尊!! 众人望着那道傲立于云端的身影,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眼前的只是幻觉。 掌门、祖师叛宗,同门兄弟惨死,众元婴老祖被擒…… 这一桩桩、一件件,莫不是让他们神经紧绷到极点的恶梦! 短短的惊魂一日,已经让他们感受了一遍前所未有的恐惧、死亡,与绝望! 这个他们深恶痛绝的恶梦,还以为永远不会终结了! 无论男女等级。无论是弟子,还是祖师。此时的龙山众人,心潮澎湃,几乎被惊喜之情淹没,眼中涌现泪光! 云尊,出现了!终于出现了! 有些弟子已经泪流满面! 这份对家园被毁的忐忑,对龙山灭门的担忧,对兄弟姐妹身死的无奈与痛恨,这恐惧,这无力,这压抑在心的迷茫无助! 终于可以在此刻,毫无负担地表露出来。 因为能阻止这一切的人,归来了!! 未等执法堂弟子答话,那些经历过围捕、困杀、跪地踩脑之辱的弟子,首先爆发! “云尊!杀了这帮艰险小人!!” “云尊!弟子等想生吞仇人血肉!以慰我龙山兄弟姐妹的在天之灵!!” “云尊!云尊!……” “云尊!!为我等报仇啊!!”一个弟子忽然号啕大哭,打断了众人的声音,他哭道:“眼见那么多前辈为了保护我们,战死、自爆,死无全尸,兄弟姐妹的血液溅我们一身!可我们却毫无办法!云尊!!您一定要杀了他们!不,一定要把他们交给我等,让我等杀了他们!” 第31章 绝代师徒 这一刻,龙山全宗众望所归,云星的威望上升到极点!此后的岁月里,无论宗门里又诞生出多少的至尊、化神,甚至是大乘飞升,也绝不会再有人能达到她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 魔门围龙,众婴遇险,众弟子身受性命之危,眼见延续了两千年传承的龙山宗即要毁于一旦!云星甫一出场,即擒下双祖众魔,使之跪于执法堂前,听候宗门罪处,彻底逆转了龙山宗的险局! 这不只震撼了心神紧绷到极限、已尽崩溃的众弟子,也让三位祖师热泪盈眶,心生刻骨感激! 毫无疑问,今日起,云尊,即成了龙山宗的神话!再无人能出其左右!她将是实至名归的龙山第一至尊!绝无其二! [龙山宗-力挽狂澜!名望/地位掠夺成功!+10,当前进度-名望(已完成25/100),地位(已完成25/100)]。 [龙山宗-众望所归!名望/地位掠夺成功!+10,当前进度-名望(已完成35/100),地位(已完成35/100)]。 [龙山宗-第一至尊!名望/地位掠夺成功!当前进度+10,名望(已完成45/100),地位(已完成45/100)]。 耳听众弟子的哭诉,云星的面容更冷,眼中一片肃然。她美眸一扫,凌厉地瞪向紧抓三婴的莫无天,又瞥了眼地上的众魔修:“且以此堆浑物,祭我龙山弟子的英灵,何如!” 众弟子心潮澎湃,扬眉吐气:“但凭云尊!” 当云星冷眸望来的瞬间,莫无天立即缩起身体,躲到了三婴的躯体后。 见他那毫无魔祖之风的孬样,云星冷笑一声,忽地一甩手,关闭了执法堂的防阵,“你们还不出来教训仇人?堂前跪地者,皆为龙山罪人,可唾可杀,全凭尔等心意!” 众弟子脸带泪痕,欢呼着一拥而上! 他们对动弹不得的两位魔祖、众魔修拳打脚踢,踩脑踹胸,撕杀打虐,极进侮辱所能!这些人侵略他们的家园,围攻他们的宗门,杀害他们的同宗,还妄想霸占龙山!龙山弟子心底里积压的怒恨,可见一斑。 唯有周霖、张墨海与两个执法堂的金丹弟子担忧道:“云尊……”望向紧抓三婴不放的莫无天。 莫无天忐忑至极,被这几人一望,更是难掩慌张。他狰狞道:“云星老祖!你放我离开!不然他们都要给我陪葬!”话落,他掏出手中三只灵婴,张口吞入体内!勉强容纳下不属于自己的元婴,莫无天痛得浑身抽搐。龙山三婴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心神相通的本源灵婴与其他元婴挤在一起,只觉难受至极。 他虽然一时杀不了他们,但体内装着三人的灵婴,云星若出手杀他,那三人的灵婴也会受损! 在周张等人担忧的视线中,云星傲然一笑:“本尊的师侄有胆量在你面前耍花样,你说他黄口小儿。如今你敢在本尊面前耍花招,又该算作什么?”她哼了一声,精密的神识顺着这道哼声直入莫无天的耳中,进入他的大脑,瞬间就将他的紫府绞碎!让他一下子跌落下去。 同时,失去掌控的灵婴由莫无天的体内飞出,窜回龙门三婴的丹田。下坠的三婴即刻于空中稳住身形,齐齐向云星行礼:“谢云尊!” 痴傻无神的莫无天跌进愤怒的人群里,下场不必赘述。 远处数声兽鸣响起,越靠越近,三婴对视一眼,万河肃冷道:“九幽结界已毁,云尊,我等需立刻将妖魔收服,以免为害宗门。” 他深邃的眸子望向云星,见她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样子,只觉两人的距离愈发遥远,心下居然有些难受。 这是为什么? 他眉头几不可见的皱起,眼底闪过迷茫之色,可是转瞬间又被他掩盖下去。 宗门大义为先,儿女情长在后! 胡灵是第一次与云星近身相见。只觉她尊贵无双、气宇轩昂,就算天下间最美的女子、最俊的男子在她身边,也不能消减她的半分光彩! 不知是否搀杂了被云星拯救的主观情绪,但胡灵祖师的确认为,云星无愧为北陆的第一化神,称为世间第一女修也不为过! 这样想着,她望着她的视线,不由有些直了…… “别急,看!”云星神秘一笑,一指北方。就听一声虎啸,林若乘着天虎狂奔而来,妖煞之气流转一路,划出一条长线。天虎身后,群妖乱舞,蛇鸟狼豹齐飞,兽声纷纭! 眼见众妖魔以天虎为尊的样子,竟是已被林若收服! 众婴不喜反惊。渡劫时还没有想起,如今见了这番情景,恍然明悟,“林若竟是妖族?” 万河、胡灵皆是皱眉,蒙面男子的表情不明,但周身的气氛却是一滞。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即便她有恩于龙山,宗门也不能容她了。 三人偷瞄向云星,眼里都带了几分心虚。云尊有多宝贝林若,龙山上下无人不晓。得想个办法才行…… [名望/地位掠夺成功!当前进度+55,名望(已完成100/100),地位(已完成100/100)]。 [两项目标完成,进入冷却阶段]。 [开启放弃任务、更换世界选项,积分扣除0]。 我晕!这也可以? 云星面无表情,心中愕然至极,然后便是苦笑。 先前她机关算尽,营营算计,也只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如今没了这样的心思,反倒出乎意料的顺利,居然一蹴而就! 可马上她就想明白了。 原著里林若并未激发自身的妖族血脉,以人族之身飞升斗天,获得的声望、地位,都由人族而来。如今却成了妖族领袖,走上了与原著全然不同的道路。 云星看着林若意气风发、乘虎率领众妖而来的样子,难得地心生佩服。 女主林若,不仅仅是玛丽苏文中、身赋金手指的万能女主,更是世所罕见的一代奇女!她头脑冷静、禀性坚毅,骨子里就带着能够让她走向成功的因素,即便没有原著里的金手指,她也会战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就如此刻! “师父!”距离云星十米时,林若已经等不及地抛下天虎,飞身而来! 女孩的俏容,不如原著里写得那般美丽,却让千帆阅尽的云星,心生惊艳之感。 她知道,林若在血脉激发、肉身重塑的那一刻,抛弃了一直隐藏的惊世容颜,而彻底地生长成如今的模样。这也表示,她在重塑脸面时,要忍受更多的锥骨修容之痛。 不为过人的外在所惑,这位少女从来都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而她正在向自己奔来,如孩童一般,笑得明媚真诚。 “若儿!”云星动容地回道。 第32章 云心似铁? 宗门险情已过,各峰各殿的弟子出来团员。团员之下,有人欢喜,有人悲,此一役龙山牺牲了约有三百多人,其中不乏众弟子的亲血、挚交,许多人都为此痛哭流涕,但在宗门脱险的大局衬托下,这份悲伤,也显得不那么沉重了。 三婴与各自的弟子交涉过后,重聚到云星的身边。祖师胡灵闷闷不乐,显然已得知亲孙战死的消息。但她还是打起精神,看向云星:“云尊。如今魔门危机已除。是不是该撤掉困阵,重设护宗大阵?”困阵虽然也保护了宗门,但是禁止出入,极为不便,飞符纸鹤等传信工具也不能传递出去。 云星嘴边的笑容忽然转淡,眸中隐透出肃杀之气,“三位祖师,我们还得再走一趟。” 三婴神色微变,难道? 云星对身旁的林若道:“若儿,我们走。”见她没有动作,忙交代了句:“带上莫无心。”三婴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天虎身上,还躺了个昏迷不醒的人,而他身边僵着一条通体漆黑的龙。 林若乖巧地听从了云星,唤来天虎,可是转身的时候,盯着莫无心的泛红眸中,杀意若隐若现。 云星看向那一众魔修,此时已经死了大半,剩下的也是奄奄一息。唯有两位魔祖虽然外观凄惨,倒还中气十足,元婴之体终究没那么脆弱。 云星放出坐骑仙鹤,与三婴同立其上,又出手将两位魔祖抓到自己脚边,对众弟子道:“这魔门二祖,且让我用以杀鸡儆猴。” 三婴一惊,众弟子中也有几人明白过来,敌袭未除?迎着众人惊疑的视线,云星敛起周身的肃冷,状似随意道:“众宗围龙,我且要问问他们此番出手的道理!尔等若然无事,可来闲观一场,全作消遣!”说罢,仙鹤起飞,天虎随行,众妖紧跟天虎其后。霎时间,天空一片阴暗,如团团乌云过境。 云尊出手,岂有消遣之理?众弟子迫不及待地向龙尾峰行去。 云星等人一路直出宗门,顺手将困阵破出一道缺口,以便弟子前来观战。 刚出宗门,这万人围宗的场景,就让三婴暗暗心惊。林若更是兽心大起,浑身杀气翻腾,只想扑进人群里,咬他个三天三夜。天虎与林若心神相通,“嗷——!!”一声虎啸震耳,身后众妖紧随其后,齐齐鸣叫、嘶吼! 九幽妖魔天赋异禀,随便一个都是元婴之境,此时争相齐鸣,竟将那众宗万修的气势打压下去!在这样的声势里,下十宗、上三宗,没有一个敢先开口! 云星笑问:“尔等所为何来?” 众宗见她身在可敌万修的众妖之间,气势却不掩分毫,甚至还凌驾其上,顿时明白了,她便是已然化神成功的云星老祖! 十宗不便先于三宗开口,三宗不敢开口,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浮月宗的两位元婴。 掌门月寻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云星老祖,恕我等失礼。众宗得信,龙山宗已为魔门所占,才……” 云星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可有证据?” 长老月明扯出一具死尸,竟是魔门内奸莫三,“此人是魔门细作,已潜伏龙山宗多年!我等正是在他口中,得知此事。” 饶是料事如神的云星,也不由心头微讶。浮月此举,竟是叛出魔门,真的想自立门户了。 他们趁魔门与龙山相斗之时,勾结众宗围龙,既想分一碗龙肉,又想铲除以前的顶头上司,这恐怕也和月明晋阶元后有关。他大概认为,龙山一灭,已诞元后的浮月宗,完全可以取而代之,晋升为新的上四宗,何必再听命于魔门?而知道浮月与魔门内情的人,多半已死,或者濒死,就如莫三、三大魔祖。 她瞥了眼浑身气怒难掩的两大魔祖,淡淡道:“魔门之危已除。” 众宗在见到她的一刻,已经想到了,只是就这么离开,心中难免不甘。尤其是浮月宗,更怕被大难不死的魔门报复,月明道:“恕吾等失礼,魔门余孽,可有尽皆铲除?” 胡灵娇咤:“怎么?尔等还要疑心我龙山与魔门私通!”初见到众宗之时,三婴就已经明白了。一向眼里不揉沙的胡灵,眼见众宗的厚颜无耻,此时终于按捺不住。 万河先前与云星浮月一行,已有心理准备,倒没有那么大的反应,只是周身的肃冷之气更重。 蒙面男子不无感慨地看了眼云星,暗叹若是没有此人,龙山危矣!即便能抗得过魔门三祖,也难抵得住众宗围龙!眼前形势比原著还要凶险,不是九宗围龙,而是连同上三宗的众宗,同对龙山! 见到云星健在,上三宗本已心生退意,耳听胡灵的呵斥,早已忐忑的心中,又不由生出猜疑。难道云星不打算放过他们?那不如先下手为强!如若两方相争,至少也要造出众宗乃玄门正道、龙山为魔门余孽的声势!如此龙山人人喊打,空有化神也是邪门歪道! “哼!胡灵祖师反应如此之大,莫非是恼羞成怒?”凤舞宗的一位祖师出言。 云星岂会不知他们的心思,脚下一动,竟是一人独自跃到对阵两方的中间。她独对万余修士,背朝九幽众妖,夹在两方的声势里,巍然不动。她身姿纤细,却隐有与天比高之感,众人不由为之屏息心撼,还未回神,砰砰几声,三人跌到她的脚边。 “魔门二祖,魔门少主,皆在此地。其余魔门子弟全灭。诸位可还有何话说?” 不等对方回答,云星先声夺人,提起魔门二祖就朝众宗的头顶一丢,嘭!嘭!两声,爆出两朵肉色烟花,顿时叫众宗骇得说不出话来。 这可不是大白菜,是元后大修啊!在化神的手里,居然如此脆弱! 众宗反抗的念头,立刻烟消云散。月明心怀鬼胎,反而生出一丝勇气,他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云星老祖,如何处置这魔门少主?” 见他那副贪生怕死的孬样,云星讥冷一笑,提起莫无心。就见莫无心已经醒来,正双眸深深地看着自己。 她分辨不清其内的情感,但她隐约觉得,这少年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她是真的要出手夺取他的性命,且让他尸骨无存、粉身碎骨。不然,他怎么还会用这样不含一丝怒恨的眼神,凝视她呢? 那双眼眸清澈如一,眼底的情绪,清晰地显露着对她的倾慕之心。 他强行开口,身受反噬,嘴中喷出大量血液:“……师尊,我不后悔,下一世,我还要遇到你……”眸中水意涌动,几乎下一秒就要流出热液,却硬是被主人生生地忍于眶内。 云星的杀意微顿,忽又浮起一道笑容,残忍地轻声说道:“莫无心,下一世,不要再这样轻易地付出感情。本尊,从未对你留情!”她冷酷地将他掷进空中,眼见他爆成一滩血雨,感觉到身后众妖的杀气微减,林若心障已除,不由松了口气。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是更加冷厉,她美眸一抬,直对众宗! 众人心道不好,头领之一的凤舞宗率先请辞道:“既然老祖已将余孽铲除,我等……” 云星冷笑一声,“我龙山就那么好欺?魔门敢侵,诸宗敢围。真当我龙山无人了吗?今日一事,我不为难众宗,单取尔等领门之辈的项上人头——” 话未说完,当先的二十余位元婴、元后,同时跪地! “——以儆效尤!”此四字道尽的刹那,众婴的脑部同时爆开,鲜血脑浆炸裂出团团血花,绽放瞬时后稍纵即逝。 北大陆的居民,称今日为龙飞日。只因今日起,北大陆除龙山宗外,再无旁门!众宗皆归附属,龙山一门独大! 而云星的威名,也就此响彻北陆!北陆修真界称其为云星大神尊。每年的宗庆日,各个宗门的领袖,都要去龙山朝拜,以显尽忠龙山之心。 除此之外,龙山宗内流传出许多的龙门英雄事迹。舍身报宗的元婴亲孙白梦秋,狡诈机敏的金丹刺客周霖,胆大心仁的金丹剑修张墨海,以身犯险、同助云尊的龙门三婴…… 就连北大陆极为普通的平民百姓,也对这些龙门英雄耳熟能详。甚至江湖人在外行走,双方夸赞时,都要称其为‘龙门之后’,方能彰显出自己对对方的认同之情,承认了对方的英雄气概。 而失去魔祖、少主的魔门,就此销声匿迹。 …… 深夜,荒芜海岸。一颗构筑精致的小球散发出蔚蓝的光芒。在光芒之中,三颗量子,快速地分裂、成长,逐渐聚合出三具躯体。 莫无心,莫妩,莫道。 在他们肉身塑成的那一刻,云星隔绝了莫无心的神识。 莫妩、莫道同时睁眼,起身后见到云星,都是一愣,不知如何反应。 我们还没有死吗? 云星开口:“我不杀你们。因为你们一个间接救了我,一个间接地救了龙山。” 两人一喜,原来自己真的没有死!听到云星的话,又都有些惊疑不定。 云星看向莫妩:“你为了防止莫无天借机伤害你的少主,详装不敌魔龙天虎,使莫无天快速地离开,给了我重塑肉身的机会。” 又看向莫道:“你为了耗损莫无天的手下势力,鼓动玉凌带队。他办事不力,拖延的时间,恰好让我及时地赶来救援,免去龙门大劫。在魔门众修杀意抵天的时候,你又以跪地踩头之辱,缓其杀心,保全了我一百五十余龙山弟子的性命,虽然你可能只是想寻机,让他们再多消耗一些莫无天的手下。” “众宗围龙,想来也是你们的手笔。估计是想浑水摸鱼,除掉莫无天。却未曾料到浮月变节,杀了你们的少主半身莫三,阻断了莫无心的第二条性命。” 两人愕然地狠瞪着云星,心中震撼至极,一时居然无法开口。世上竟有这等能人,不只修为高深,心思更是机敏! 莫道惊色难掩,犹有余悸地问:“云星老祖……怎么知道?” 云星淡淡道:“我破掉莫无天的紫府时,收获了他的部分记忆。” 仅是一些零碎的记忆,就已几乎窜连出了事实的真相!两人不由心生佩服,对云星的忌惮更深!只是莫妩想到少主,不禁哼道:“有一件事,云星老祖还是料错了!众宗围龙不是我等的意思,是少主心忧你发觉他的身份后会赶他离开,在渡劫前发符,遣浮月鼓动众宗围龙,届时龙山大敌当前,你便不会放他这个元婴战力出走了!莫无天得知你化神一事,才匆匆前来。我们便打算在他除掉你以后,黄雀在后。既能不着痕迹地清理掉你这一大祸水,又能为少主扫除掉统领魔门的阻碍!”她越说越激动,心底的畏惧竟然去了大半。 她愤然不平道:“云星老祖,我敬你是个人物。可我直话直说,我家少主自从遇了你,心神就皆系于你,魔门大计都再也不顾了。可你却如此铁石心肠,如此无动于衷吗?” “两年来的侍立在旁,尽心尽力,你都忘了吗?” “我从未敢忘片刻。”云星一笑,在两人惊疑的目光中,娓娓道来:“正因未忘,才不能受。” “少年情事总轻狂,两位想来也是过来人,怎会不知?与我在一起,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只会妨害他。我不可能追随他到魔门,他若因我入了玄门,更是前途难测。此间界,天上尚且仙魔两分,通者为罪。我二人皆为俗世至尊,一时似是无甚大碍,可二位统领魔门大局数百年,也该知道,长期如此,各不服输的三十六路魔门必将造反,旧少主不作为,他们一定会选出一个新少主取而代之。届时,莫无心为魔道所不容,玄道也不敢纳,只有投奔于我。然而,把自己的全部,牵系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这种事,二位行走江湖多年,还不知道其中所含的危险,与变数吗?” 两人半晌无言,震惊的目光,不断地流转在云星的身上,似是生平首次认识她一般。 当他们还在为莫无心设想下一步的时候,她却已经为他想了那么远。原来她并不是心如玄铁,她有情有义。只是她的情义,隐藏得这样不着痕迹,直到此一刻,才显现出来! 若然刚刚两人只是为她的机敏生出几分佩服,如今却不得不敬佩起她这个人了!同为女子的莫妩,更是动容,但想到自家的少主,又犹有不甘,问:“云星老祖,这样一位优秀的男子,对你如痴如狂到这种地步,你就一点都不动心吗?他为了能接近你,下跪三日,为了能讨好你,尽心二年,更为了不被发觉他身份的你赶出宗门,而烽火戏诸侯,惹来杀身之祸。你……” 云星兴味一笑,似有嘲意,却并不尖刻,“我就要为此以身相许吗?” 莫妩哑口无言。 也许在包含了无限可能的量子宇宙中,有一个世界里的云星,会真的为少年心动也说不定。 云星漫不经心地想着,却已经不愿再多作口舌了,只道:“你们丧生后,众宗清理魔门残余,三十六路魔门已经暗中潜逃至中大陆。你们二位也带他去吧。今日一别,望日后还能再见。而再见时,希望莫无心已经统领魔门上下,你们二位也已风光无限。” 第33章 打算 诸事已了,龙山宗进入复原阶段。清华殿因雷劫而破损,云星拒绝了众婴的安排,坚持在修缮期间依然宿于清华殿。失踪的十个驻殿弟子,也由云星授意,记录在魔门一役牺牲的弟子名册中,新的驻殿弟子被云星婉拒,她打算安排好林若后再作打算。 明日即是云星的化神大典,林若在旁,为她挑选大典时的衣装、首饰。 夜光石荧荧的冷光下,女孩专著地挑选着箱中的头钗,她挺直的身躯虽然娇小,可不经意间,就能透露出利落强势的气质。 云星坐在水镜前,任她往自己的头上摆弄折腾,思绪已经飘摇到远处。 现在两项目标都已完成,她可以随时离开这个世界了。可她还是打算再等五年。 云星破了自己的心劫后,终于面对现实。在第一次不去听从系统的指令开始,她与系统就已经泾渭分明地走向对立,而在她执著不懈、锲而不舍的破解、钻研下,它与她,也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这个宇宙里,除了系统的制造者,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它。 系统有精密、完善的逻辑能力,云星一系列的动作早已让系统判定,她是宇宙中的威胁之一,是不断毁损、修改它的侵入者。对于没有感情的系统而言,云星其人,不是活生生的人类,不是为了自己的自由而敢于争取、拼搏的积极型人才。她只是“错误代码”,“病毒”,是需要删除或者格式化的对象,一旦落到系统的手中,她的下场可以想见,非死即残。就算她成功地卸载了系统,待系统诞生神智,精密的思维逻辑,也一定会驱使它,除掉任何有可能威胁到它的存在,长期与它作对的云星,自然位列其中。 在上一个世界时,云星发觉系统虽然越来越强,但距离生出完善的神智还尚有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就是她翻转命运的唯一机会。如果她能更加精确地掌握这段时间的情报,在与系统抗争的路上,她将握有更多的主动权。 所以她要留在这个世界,等到五年后,去中大陆拜访一个人。那个人或许能为她提供帮助。 《斗天》一书中,林若是璀璨星光中最亮的一颗明星,在后来,甚至颠覆昼夜,以星为日,最终坐上了天界的至高宝座。但在这之前,本还有一轮可与其争辉的冷月。他为了林若堕天,才导致了林若的举世无双。 他法号阿弥,是此方世界里的唯一佛修,身具洞察外宇三千界的菩提心,还有一双与之伴生的因果眼。云星在他方世界中,也曾与佛修打过交道,佛门因果论与量子力学的“幽灵联系”同气连枝。她在某一世还被其道破真身:“非我界中人,然一力抵天,前途凶险。”还被其警告:“眠虎终有醒。”那时她刚接触系统不久,心性境界还有所欠缺,对那位佛修的箴言,毫不理会。如今她对天道、宇宙的了解越多,对佛道也就愈发地深以为然了。 阿弥是《斗天》里唯一看破林若底细的神佛。他初见林若时就说:“此子生于外界,降于此间,亦人亦鬼亦妖,飞升以后,非仙非魔,是为灭旧造新而来。”他一心劝渡林若,最终却为其所惑,陷入情障,而动摇了自己的菩提心,因此又失去了因果眼。在林若身陷死劫时,他生嗔生恨,在林若为他人所救时,又习得嫉、恶,最终堕天。堕天时连屠十城,改号恶神阿弥大魔,以世间恶念为力。此后,世间恶念不尽,阿弥寿、力不竭,遂道:恶法无边。 林若与阿弥的相遇是在十年后,那时林若突破化神,前往中陆一游。现在云星先于原著中的林若十年,正好能赶上五年后的“阿弥临世”。以她现在的修为,和身上携带的设备,她可以将禁锢她灵魂的系统,显给阿弥一观,他的菩提心与因果眼,或许可以勘破量子信息中的因果反应,观测到未来的某些事情,至少能告诉她,系统的神智完全诞生的时间! 这就是云星的打算,与其碰运气一般地前往未知的下个世界,不如就留在这个世界里赌上一把!就赌神佛阿弥,能够一窥系统真面! 同时,她也可以在这五年内,尽可能地寻找这个世界里的坚固物质。其实她已经制造出穿越时空的机体蓝本,只是实验发现,穿越物质承受不住超越光速的位面迁移,只有找到能够承受这种速度的物质,才有可能制造出成功的穿越设备。系统的原身,显然就是用这种物质所造。 云星如今化神有成,在这个充满灵力的修真世界中,更加如虎添翼。她如果在此时拼着一身修为,借助这个世界的天道,或许真的能震开系统扎根于灵魂内的量子触手。可她还需要系统的大量情报,目前也还未制造出成功的穿越设备。 不过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她不可能再给系统提供优厚的养料,至多就是为了能够穿越到下一世界,完成一项或两项的任务。并且,她一定会在声望、地位、爱慕三项中挑选,而可以增强系统能量的“机缘”绝对一分不碰。 主意已定,云星又关注起眼前的事情。她偏过头,拉过林若的一双小手,将她手中的饰物放置一边,“若儿。” 林若身体一僵,低头不语。 云星并未因她的反应而迟疑,“我有话要对你说。” 林若忽然抬头,平静地问:“师父有喜欢的人吗?” 这突来的话题,没有让云星生出任何情绪。她同样平静地答道:“没有。” “师父喜欢林若吗?” 云星松开了她的一只手,抚上她的头,柔声道:“作为长辈,我欣赏你,喜欢你。” 兽性觉醒后,林若的性情比先前更为直白利落。但云星相信,这不会成为她的弱点,在真正需要遮掩的时刻,她也能做到滴水不漏。 这样的话已是拒绝了,林若执著地问道:“是因为性别?还是年龄?” 云星叹了口气,放下手,站起身,移步至窗前。 “若儿,你看。” 林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见天色如墨,明月高挂,闪烁繁星布满天际。 “天有多高,地有多广,人有几多?” “人眼见己,仙眼见世,天观万物。你可还记得?” 林若看了云星一眼,闷声道:“师父曾经讲过,人眼只见自己,仙眼只见俗世。唯天眼,可观万物众生。师父现在说起这句话,是在提醒我,不要只着眼于当前的感情吗?” “不只。更是叫你,不要这样看重个人的情感。我不是叫你无情无义,我是叫你慎之又慎。君子之交点到即止,过度的情感,只会伤人害己。” “师父此话,可是因为感情而受过伤?”林若敏锐地问道。 晕,把自己绕进去了。云星暗汗,淡淡道:“未曾。倒是见过不少为情所困,而葬送大好前途的例子。”这样一说,她还真的想起过往的经历中,亲眼见证过的诸多憾事,不由有感而发:“我等修行者一心求道,悟天而行,一路上总有千般万种的诱惑。堪破即进,不破即败,可谓步步凶险。我也是这样一路走来的。” “而走到现在,前方的路,依旧这样漫长、遥远,荆棘满布,难题层出不穷。又岂可闲心溺于旁物?”的确,她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所行所走的,莫不是陡峭之路、崎岖之路,未曾行过一条坦途,何况是将要面对系统的险路! 林若,虽然你的命运已经脱离原著,但以你的心性、天资,将来也会大有成就。 我对你寄予厚望,因为我们都是一样,一力抵天,只求自掌命途。 我真的不想见你深陷儿女情长,甚至不惜为此荒废己身。 云星背过身子,不愿见少女的表情,严厉道:“你妖族血脉已显,不能再留于宗门。宗门的修炼功法也不再适合你。通往四陆的传送亭台已经恢复,南大陆聚集了众多妖族,还有妖修宗门,你当去那里,开辟自己的一片天地!” 她忽觉腰身一紧,竟被林若抱住,背后似有湿意,只听林若闷声道:“师父竟然要赶我走吗?”她忽地杀气腾腾起来,兽性汹汹道:“是那三个老家伙对你说了什么吧!我这就去吃了他们!” 云星蓦地转身,浑身气势外放,顿时将林若压得动弹不得。 “那三位祖师是你的宗门前辈,你岂能这样失礼!林若,你是在逼我将你逐出师门!” 林若的杀气立时烟消云散,云星见她冷静下来,才收回气势。 林若失魂落魄地跪到地上,艰涩地开口:“师父在上,如若林若外出修行,有成归来,届时可否留在师父的身边?” 等你有成,吾已远去。少女,对不住了。 不过,等你有成的时候,你的心境上涨,这段莫名奇妙的感情,自然也消磨成无了吧。 云星点头,神色依是淡淡,“自然。” 第34章 神女夜大典前夕 待林若离去后,云星大大地松了口气,只觉得房间里的空气都通畅了不少,再没有先前的压抑、凝滞之感。 “来人!”云星想遣人收起这堆衣物、首饰,这些都是胡灵为她准备的。她话一出口,才想起来,清华殿已经没有了驻殿弟子。 不知道是被莫无心还是林若给吃了,连尸首都没留一具。现在林若还没走,不便重选招选弟子,不然再被兽性大发的林若吃掉怎么办?这回可没有‘魔门围龙’来掩盖弟子失踪了。 她叹了口气,就打算将东西收进自己的储物空间里。本来这些物品,都该由专门的弟子保管,而云星隆重场合的穿衣打扮,也该由那位弟子为她负责到底。 “云星。”一道清冷、动听的女声传来。 云星立刻转身,心底不无惊意,可她于瞬间便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滴水不漏地看向来人。 这是一位年纪轻轻、身着金色宫装的美丽女子。她白若玉盘的脸上,嵌着一双明亮如晶的银眸,一头直顺的银发高高绾起,衬得她通身如玉,贵气天成。此女子,如月如星,高不可攀,浑身缭绕着极为纯正的仙气,可见她不只是仙界中人,还身赋着仙界正统的皇族血脉。 她难道是…… “阁下何人?”云星不动声色地开启系统的已识人物栏,果然见到“神子昼”的名字变成了“神女夜”。 冷玉公主神女夜! 神女夜与她的同胞兄弟神子昼一身双魂,白日是男子,名为昼,夜晚是女子,名为夜。都是北陆仙界的嫡系皇族,是北神王的双生子女。 这两人的魂有多近,心就有多远。女夜厌恶男昼的肆意妄为,男昼反感女夜的冷酷无情。 云星暗叫不好,神子昼一时兴起,帮她阻换天相,神女夜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吗? “我是……”神女夜迟疑一下,道:“沈夜,你可直呼我名。” 云星心下诧异,没有料到她居然会遮掩自己的身份,不过这也说明她此行没有敌意。云星微感放松,但还是慎重地笑道:“沈夜仙人所为何来?” 寻常修士见了真仙无不是下跪行礼,云星连最基本的作揖都没有,已经是十分失仪了。但她自认被人擅入私宅,无须那般客气,何况对方待她,并没有居高临下,她又何必自降身价? 这样想着,她点开神女夜的好感度菜单。 “神女夜”对“云星”,当前好感度:40(难得一见的奇女子,破解命局之人,想结交)。 虽然惊讶,但云星马上就理解了这40的好感度从何而来了。 严厉冷漠的神女夜,却有一位挚交好友,是五大陆的陆地成灵而得道飞升的五陆之神。自从五大陆通道阻塞后,灵气不畅了两千多年,五陆神为了维持俗世灵气的正常运转,用自身的仙气反哺五大陆。林若突破化神时,正是他濒于油尽灯枯时,林若成就化神,一下子吸取了他大量灵气,导致他身死道消、魂飞魄散,都来不及等到五大陆的通道开启。不然通道开启后,他还可以重归五大陆的本体内,以畅通无阻的灵气反过来滋养自身。原著中,神女夜虽知命定如此,却还是在五陆神死后对林若心生怨恨,并处处与其作对,最终演变成不死不休的死敌。 云星化神一事,破解了五陆神十年后的死局,这才让神女夜对她青眼有加。 “我……”神女夜犹豫一瞬,终是没有说出五陆神的事情,她似乎也不太习惯主动向人表示善意,只拿出了三颗七彩琉璃石,递给云星。 云星并未接下,静静地等她解释。 被人如此冷待,脾气不好的冷玉公主却难得地没有生气,她收回三颗琉璃石,道:“这是天界的传信琉璃石。这三颗里的信息,正分别说你们师徒化神、成尊一事。你的两位徒弟皆为妖魔至尊,北天庭由我人族所辖,不可能放任他们滞留在此,与他们牵扯过多的人,多半也会驱逐出境。我见你已经遣他们离开,此后,你若还想留在北陆,就不要再和他们扯上关系。” 云星诧异,却不是因为她口中的内容,而是:“沈夜仙人拦截了北天界的传信?” 不,那时还是青天白日,应该是神子昼的动作才对。 神女夜却没有否认,只道:“这三道传信,将在明日深夜时送至北神王府。这之前,你定要让你的徒弟,先行离去。” 云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她和林若本就打算在化神大典后分别,神女夜的嘱咐也是好意。只是她还有一事不明,“我那两个徒弟的确特别了点。但我化神一事,正大光明,为何要遮遮掩掩?” 神女夜思索片刻,只含糊不清地说:“命数一变,有人欢喜,有人愁。我恰巧是欢喜的那方,才会来帮你罢了。你……你以后自会清楚的。” 她说得模糊,云星却听得明白。她这才想起,原著里,仙界中有不少人为了达到目的而迎合命数,预先绸缪了许多事情。若然得知她正在化神一事,为了不白费功夫,恐怕都要打着替天行道、顺天而行的旗号,赶来阻挠她的破命一举。那时,可就真凶险万分了。 云星抬手作揖,难得地郑重道:“大恩不言谢!” 如今她化神已成,命局已破,仙者又不可随意犯俗,危机自然就解除了。不过她想了想,却不知道该谢夜女昼男中的哪一个。传信在白天,必然是神子昼拦下的。而夜晚降临后,神女夜明知此事,却默许做了帮凶,不只如此,还特地来向她示警。 这两人也许是第一次在某件事情上达成共识,并为之合作的吧?熟知原著的云星,忍不住在暗中偷笑。而想到神子昼,云星先前对他的怒气也不由消去大半。观气之眼是机缘的一种,给他总好过交付系统。 却见神女夜听了云星的道谢后,俏脸一红,微微偏过头去,竟是害羞了。 晕,这也可以?云星隐藏住诧异的情绪,想为她缓解尴尬,便道:“多谢沈夜仙人的好心相助。既然夜已深了,清华殿大难一场,还未清理,我也不便再留仙人……” 神女夜微微一怔,眉眼低垂,竟显出一副失落的样子。云星暗道这绝逼是我的错觉,就听神女夜极力平静地问:“云星,你可愿陪我喝一杯酒?” 云星虽然惊讶,但想了想后,利落地给出答案,笑道:“有何不可?” 神女夜见她痛快答应,不由也露出一道笑容,周身的寒意立时消减了半分。 “我们去哪喝?” 云星兴之所至,也不再客套,豪迈地笑道:“饮酒当对月,走!我们去外面!”她没有调动化神的本领,只是一跃从窗中飞了出去,身姿在夜色下划出一条长影。 神女夜望着她翩若惊鸿、豪情四射的样子,顿感心满意足。 五陆神尚在疗伤沉睡,她有些寂寞,才会想与这位心生好感的俗世云尊结交一番,想不到竟是如此地合她心意。 “云星,等等我!”神女夜学着她,也不调动自己的仙力,只以仙体的本能,翱翔在夜色之中。 深夜里,两大神女、至尊在空中乱舞,若有路人得见,不知是会当作仙女下凡,还是当成女鬼索命呢? 两人当空高坐,头顶明月繁星,举杯对饮,气氛出乎意料的和谐。 云星品了口神女夜提供的仙酿,顿感一股澎湃的灵气滑下喉咙,直入肺腑,渗进心脾,浑身的每个细胞,都是一阵舒爽。她看向神女夜,笑道:“仙酿难得,多谢仙人款待!” 神女夜讶道:“你就这样喝下一口,居然无事?” 仙酿中饱含仙气,就算是化神修士,也需要将其小心翼翼地转化为灵气入体,否则就有爆体的危险。 见她难得吃惊的样子,云星神秘一笑:“仙人不知,云星修为粗浅,唯有皮糙肉厚,筋骨还算强健。”她的身体细胞经过数次的生物改造,已经与灵气达到了近乎百分百的亲和状态。即便一时消化不了,灵气也能服服帖帖地滞留在她体内,而不会产生暴动。 云星也由储物空间里拿出一壶酒来,递给神女夜,“沈夜仙人如不嫌弃,也可一试。” 神女夜接下酒壶,撇首望向头顶明月,揭开壶嘴送至嘴边。就在啜饮之前,她状若无意地开口:“你可直呼我名。” 姑娘你真不是一般的害羞啊。 眼见她面色微红,却非要硬装平静,云星险些失笑。她静了半晌,才忍下心内的躁动,把笑意压了下去,在神女夜的气息完全冷下来前,道:“好!沈夜!” 神女夜偏头看她,云星并不闪躲,两人在月下对视,不约而同地露出一道笑容。 一段友谊,悄然而生。 …… 一大清早,龙山宗就上上下下地忙碌一片。弟子们不只要布置举行典礼、宴请外宾的龙身第九峰,还要将宾客一路经过的龙尾三峰、龙身第十峰装扮得庄严、喜气。除外,各宾客的来访名册、来访时间,以及来访人数,还有他们之间的利害关系,都要掌握得清楚明白,这样才能不出差错地置备坐席。弟子们虽然忙成了一群无头苍蝇,却甘之如饴。如今龙山一门独大,各方来朝,他们只要尽力不出差错,不给宗门丢脸就好,而对将要与宗门大佬们打交道的事情,却一点都不担心,一句话:头顶云尊,万事大吉! 相较于龙山弟子们的忙碌镇定,正由各地赶来的北陆众宗,可就是忐忑惊心了。 云星当着万余修士的面,一击除掉二十几位元婴、元后,眨眼间灭去北陆近八成的元婴修士,那血腥骇人的一幕,至今都徘徊在他们的脑海,让他们铭记终身,此生此世都再难忘怀! 于是他们战战兢兢,一大早就排站在龙山宗外等候通传。片刻都不敢延迟。几个互不顺眼的宗门,也相安无事地挤在同一场地,彼此视若无睹,不敢惹出一点事端,生怕一个不好,就惹祸上身。 他们这一等,就等了两个时辰,直到预定的时间到了,龙山宗的弟子们才迎客入门,他们却一句怨言都不敢有,只老老实实地赔着笑脸,顺着龙山弟子的指引,一路行至龙身第九峰。 第35章 大典悼日分别 此时,龙身第九峰内,北陆众宗,上三宗,下十宗,还有其下的大小三百宗门,金丹以上修士无不到场!在场者人山人海,却井然有序,没有一人敢私自妄动,皆是听从龙山弟子的安排,或排站稍待,或随令入座。而众宗来使内,也是表情各异。曾与龙山宗交好的几个二等宗门,扬眉吐气,喜色难掩。而往日耀武扬威的上三下十,这十三个一等、顶级宗门,则因参与众宗围龙一事,内心七上八下,面显忧色。 众宗各怀心思,几乎无人注意到,这龙山第九峰内的布置,与他们刚刚一路走来的地方,大相径庭。龙山大门、龙尾三峰、龙身第十峰,布置摆设皆是大红大金,喜庆庄严。然而此地却是清肃简单,桌以俗世白玉,不带半分灵气,椅用凡木,朴素洁净。放眼一观,这偌大场地内,竟没有一丝半点的亮色,也不含半分的喜意。 正午十分,五千来使一一入座。座上五人一席,共有一千来桌。在这布成“三字”形状的一千桌前,有一处百米宽的百阶玄石高台,顶层设有一米余宽的金席玉椅。十阶之下,三张灵玉宝座间隔十米而分置。在这三张玉座的五十阶下,又有十张金椅,间隔十米而设。龙山宗的主次、等级,在这玄石高台上,一目了然。 午时一刻,十位金丹飞入高台的第四十阶,其中有三位是龙山七殿的金丹殿主,其余七人,则是宗内颇具声望的金丹前辈,张墨海、周霖亦在其内。 即便只是龙山宗的金丹修士,众宗来使也不敢怠慢,热情道:“见过十位道友!”“十位道友安好!”“诸位道友好!”……诸宗呼声大同小异,就连北陆众宗仅余的五位元修也不敢闭口不言,更不敢自称前辈,问好时还将龙山十金称为“道友”。 十金反应不一,有回应,有漠然,周霖嬉笑,张墨海不语,待问声渐渐退去,龙身九峰内又是一片肃静。 午时二刻,三婴先后到场,各坐于九十阶的玉座之上。 左位,一容貌出众、气质严冷的美男子,挺身正坐。右位,一庄重矜贵、貌美高洁的肃容女子,威严端坐。中位则是一相貌不明、年纪不清的长身男子,他以特制的薄纱蒙面,阻断了各方神识,让人无法一探究竟。 龙门三婴出场,龙身九峰立时热火朝天,众人齐齐作揖,深行躬礼,“三位祖师万安!”“拜见三位祖师!”,甚至还有人磕头见礼,“扣见三位祖师!”……眼见五千余人争相讨好、马屁声接连不断,场面之滑稽可笑,直让三婴感到荒唐无语。待呼声渐息时,胡灵肃容稳重道:“各位多礼了。”万河皱眉冷声:“不必如此……”后办句的“阿谀”却是省略了。蒙面男子不言不语。 众宗不动声色地悄悄对望,皆为无法与三婴搭话而感到忐忑、不安。 午时三刻,天际现出一道白影,一阵威压扑面而来,五千修士心神具颤,齐声暗道:化神云星!就见来人身姿纤细,却势如惊雷,行于空中矫若游龙,眨眼之间,落坐于百阶顶层。 一米余宽的金席玉椅,玉上雕龙,席上画凤,在座上之人到来后,众人得见其人的风采,顿觉这座席仍然不够尊贵,不足以配称她的身份! 那人黑发高绾,凤眸琼鼻,肤白貌美,然这一切,都不能攀比她的风姿!于观者而言,此人美貌尚在其次,真正慑人心魄的,还是那周身难掩的气质! 不拘于天地所缚,行止坐立,自在无声,不须高高在上,已然在上高高! 她只要举手投足,就能产生出难言的美感,符合天道的韵律。 这就是化神之境吗? 众人心撼不已,久久未能回神,直到那人的美目一扫,眸中冷光射来,才先后恢复神智,齐齐跪地磕头:“参见化神云星老祖。”“扣见化神云尊。”“扣见云星神尊……”众人情急之下,也忘记要统一口令,只好一通乱叫,让龙山宗侍立在旁的弟子们,忍俊不禁,憋笑不已。 云星凌厉的目光,流转在北陆众宗之间,犹以当先的十三宗为最! 十三宗的宗门元婴,皆在不久前的众宗围龙时被云星处死,这些宗门的来使却不敢披麻带孝,为了应和云星的化神大典,一个比一个打扮得珠光宝气、喜意洋洋,简直成了移动珠宝囊。 云星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一冷,厉声道:“今日,既是本尊的化神大典,也是魔门一役中,我龙山英灵的悼日!诸宗来使却着装如此喜庆,是何用意?” 众人大惊失色,这才注意到,龙身第九峰内,不见一点喜色,而龙山众人,亦是素衣简装!那高高在上的化神云星,更是一身白衣,脸面脂粉不施。 众人立时惶恐不已! 当日北陆众宗明知魔门奸计,不只视若无睹,对龙山见死不救,还怀揣私心围攻龙山,敢捋虎须,触怒云星。虽然罪魁祸首已然尽皆诛灭,可众宗势力犹在,根基无损。云星又岂会那么简单地放过他们? 料想龙山宗也不可能轻易地撂下此事,十三宗临行前都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见云星突然发难,原本侍立在旁的龙山弟子也退后一步,他们立时就明白了,这是龙山有意出给北陆众宗的难题!不只是针对北陆领袖十三宗,更是责问那些往日与龙山交好,却在众宗围龙时闭门不出的其余诸宗! 若北陆众宗能圆满地对答此题,示出云尊与龙山想要的答案,这如今的北陆巨头,或许就能不计前嫌、既往不咎地容下自己等人。若是不能,宗门来使孤身陷死尚不算什么,一个不好,全宗上下都被拿去,当作初登大宝的帝宗龙山,用以警戒众臣宗的道具!那时,就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在云星一人的目光下,跪地不起的五千修士冷汗涔涔、恐慌不止。忽然一人急中生智,高声道:“晚辈对云星大神尊心怀敬仰,先恭贺大神尊化神有成!恭贺已了……”他忽然以灵力震碎外衣,露出白色的内衬,哭道:“在下可心无挂碍地为龙山的诸英灵哀悼了!龙山英灵们,你们死得何其惨烈啊!那可恶的魔门,竟就这样残忍地生生夺走了你们的性命!这让我等情何以堪、情归何处、何以止哀啊!你们慢走,慢走啊……”他痛哭流涕,声嘶力竭,面色一片驼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此计可行!五千余修士心中一喜,马上跟着或扯、或收、或毁地去掉外衣,露出里面的白衬,号啕大哭起来。 这没脸没皮的哭声,叠交在一起,淹没了偌大的龙身第九峰。 龙山众人目瞪口呆,云星、三婴也不例外。云星只想借机狠狠讹诈众宗一笔,让他们上交一批灵植、灵宝、灵石,以充裕龙山库存,还真没想过杀人见血。她实在没有料到,在自己的威吓之下,这众宗来使,居然会生出这样的反应。 她不知道,她当日的“一击灭众婴”,给北陆十三宗留下了怎样不可磨灭的阴影,而这名声传出之后,又让其余诸宗对她产生了如何的敬畏、忌惮! 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开口了。云星掩下心底的荒唐之感,不咸不淡道:“行了,都别哭了。十三宗,尔等自己掂量,要上交给我龙山多少产业、灵物、矿产,以作赔礼。其余诸宗,我此次不罚尔等,尔等却要小心了,若让我日后抓到把柄,那便连同这回欠下的,一并追讨!” 众人惊喜不已,就听一声:“是,大神尊!”又是那个带头起哭之人最先应答。他称云星为大神尊后,众人也学他,道:“是,大神尊!” 云星的“北陆大神尊”之名,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传遍至整座北大陆。 “尔等起来入座。” 云星的一语吩咐之后,众宗来使才敢起身入席。龙山众弟子也开始向桌上置放酒食瓜果。可是众宗入席以后,依然不敢松懈半分,各个正襟危坐、谨言慎行。眼见这些往日耀武扬威的宗门大佬,在云星面前就跟孙子一样,龙山众弟子既感好笑,又感骄傲,除此之外,更觉安心! 龙门有神,天下太平!云尊在世,保我安宁! 他们不由看向那百阶高台的顶层。 被众人瞩目的云星纤手轻拂,旁边出现了一桌灵果仙酿,再向下一挥手,十阶下的三婴身旁,也多出了同样的三桌酒食。 三婴正诧异间,就听她道:“这酒水切勿牛饮,轻舔为宜。”神女夜所赠的天庭仙酿,富含极浓极纯的仙灵之气,凡间修士不能多饮,不然便会有爆体的危险。 “谢云尊!”三人抬首,各自朝云星一礼。 五十阶下,几个筑基期的龙山弟子,御剑而上,为十位金丹前辈布置酒食。 就在酒食、瓜果尽已备好的下一刻,云星举杯。一直在关注她的众人,也立时停止动作,纷纷举杯。 “第一杯,敬我龙山烈士英灵!”哗啦啦,她将酒倒入脚下。 三婴、十金先后随行,道:“敬我龙山烈士英灵!” 众宗来使学着他们的样子,也将酒倒到地上,“敬龙山烈士!” 北陆第一化神,北陆元婴,北陆众宗领袖,皆在此地,他们同时向龙山的故去弟子敬酒。这一幕,深深地震撼了在场随侍的龙山众弟子,让他们的心潮起伏,眼中湿润,几乎不能自制。 兄弟姐妹们,看到了吗?这些呼风唤雨的大人物,都在悼念你们呢! 你们没有白死。云尊记得你们,三位祖师记得你们,就连这北大陆的众宗领袖,也都记得你们啊! 走好!一路走好!下一世,还要做我龙门弟子! 云端处,一少女坐于猛虎背上,遥见云星所为后,也随之举起一杯酒水,敬向天际,又倒洒出去。 几滴酒水随风刮走,溅在了数位修士的脸上,他们虽感奇怪,却无心深究,只一门心思地关注云星。 “第二杯,敬我龙山的历代英豪!” “敬龙山英豪!” “第三杯,敬龙山各位弟子、祖师。多谢各位,在龙山危难之时,不离不弃,同舟共济。”云星说完后,饮下了手中酒。 “敬龙山各位弟子、祖师!”众宗来使随同敬酒后,才发现高台上的十金、三婴都没有动作,而是先后望向云星。胡灵道:“就让我等,代全宗弟子敬云尊!” “代全宗弟子敬云尊!” 众宗来使赶忙饮下先前那杯酒,动作迅速地倒满后,随声道:“敬云尊!” 云中的少女也抬起手中杯酒,道:“敬师父。”她目光悠悠,眸色深邃,声音里隐含着一丝沉郁。她的眉头微皱,始终不曾放松,在这无人可见的天际,她毫无顾忌地显露出自己的情绪。整个人如同一只落败负伤的豹子,既失落,又散发出危险的意味。 她哼了一声,抬首饮下杯中酒水,喝下之后犹感不快,直提酒壶猛灌数口,几抹酒液由嘴边滑落,顺颈入领。她浑不在乎,以手擦了擦嘴,又忽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溢了恶意的讥讽,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在耻笑自己此时的无能与软弱! “师父,你我之间,绝不会这样了结!” 她眸底泛红,浑身爆出一道戾气,整个人因心底的极度渴望而紧绷起来,不能控制地紧盯住高台上的那人,下一刻,却毫无预兆地起身离去! “天虎,跟上!” 不与你道别,就不会不舍得分离。师父,我们一定还会再见! 你的心思与用意,我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只是我现在还不敌你,才不能撕开这最后的假面。 林若身如闪电,在空中不断地穿行,天虎紧随其后,划出两道迅影。 那双猩红的兽目里,伪装的人性逐一揭去,最后,唯有那凶悍强猛的兽意,昭然若揭地显现眼中! 待我强过这世上的任何一人,师父,且看你还有何能耐,辜负我这一片心意! 云星似有所感地望向天际,眉头一皱后,又是一松。 走了吗? 她想起储物空间内的蛋型黑石,她本打算将妖灵混沌,和禁地内的九幽众妖,在临别前尽皆送与林若,如今却是不用了。 不过,如果是林若的话,应该也用不着这些东西吧。 云星欣慰一笑,只觉自己的徒弟优秀省心,十全十美,唯一的缺点就是莫名其妙地对她产生了感情,现在,连这最后的缺点也快要没有了。想到这里,云星更是高兴,兴致一起,又向众人敬起酒来,“诸位,请!” 大典过去,云星独自返回清华。 她一路向龙首峰飞去,并不打算停留片刻,甄选新任掌门的事情已经交给三婴,清华殿的驻殿弟子也会在稍侯前来。 云星半路经过掌门居时,忽听一阵吵声,好奇之下不由停了下来。就见地面上三五弟子闹成一团,中间一个瘦弱的独臂弟子,被几个健壮弟子推推攘攘。 云星眉头一皱,有心阻止,这时那独臂弟子无意识地抬起头来,恰好与天上的云星双目对视! 那是一张坑洼不平的鬼面,脸上的伤疤纵横交错,密密麻麻,深可见骨,已经完全地覆盖了其人的原貌,就算是他的父母在场,恐怕也分辨不出他的本来身份。 而让云星在意的却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眼,那双眼里,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气,几如行尸走肉。 “住手!” 几个弟子忽听呵斥,惊吓一般地收回手去,抬头就见云尊在顶,更是骇然失色,先后跪地,半声都不敢乱吭。 云星直落地面,扯住那独臂弟子的肩膀,让他无神的双眸对向自己,“你可有事?” 他迷茫地眨了眨眼,视线才恍惚地聚焦起来,见到云星,他不由愣住,以嘶哑的嗓音脱口:“云星老祖……” 第36章 云冷 耳听他沙哑的嗓音,云星目光深悠,神识一扫,将他那一身狼狈不着痕迹地尽收眼底。右臂缺残,齐根而断,伤口平整,显然是被一剑劈落,足见剑势之快,可以料想当时的凶险。断臂处的血迹深黑,且没有经过任何处理,液迹一路下滑染至腰间,勾抹出数道干涸的暗印。 这独臂弟子的着装也不曾替换,却没有外服,只着内衣,此时白色的内衣被尘泥、暗血污得斑驳灰黑。再见他那张惊世骇俗的鬼面,更显其犹如恶怪临世,人见生厌。再探其修为,仅是筑基初期。云星眉头微皱,又探视丹田,果然发现暗伤遍布,他显然跌过境界。 这样时日未久的伤势,只能是在魔门一役中所负。而魔门修士尽已伏诛,余下的只会是龙山弟子。 云星收回神识,看向他微微生出几分神智的双眼,心下已有决断,道:“你为宗门落到此番境地,我绝不会让你受人欺凌。” 为宗门落到此番境地…… 绝不会让你受人欺凌…… 那人蓦地落下泪来。鬼脸上的一双黑瞳,瞬间翻涌出复杂至极、酸涩至极的强烈情绪。 云星却没有注意他的眼神,只冷瞥那几个跪地待命的龙山弟子,厉声道:“尔等欺辱宗门同胞,可有辩词?” 几人冷汗狂冒,眼神漂浮不定,不敢直视云星。其中一人咬了咬牙,终究不甘认罪受罚,左思右想之下,忽然瞄到独臂弟子的衣装,顿时目光一亮,茅塞顿开道:“禀云尊!弟子等以为,此人并非是宗门弟子。他既没有宗门玉牒,也未着龙山道服!” 云星听此,声音更冷:“不是本门弟子,就可以恃强凌弱、以多欺少?若尔等这般的弟子,本尊可不敢收归门下,没得污了我龙山的声名!”她一甩广袖,将几个弟子煽倒在地,神识瞬间扫遍他们的全身,将几枚贴身放置的宗门玉牒搜罗出来。绿幽幽的龙形玉牒,齐齐飘到云星的眼前,映着日光的照射,浮显出透绿灵润的光泽。 在云星神识的操纵下,数枚玉牒不停地抖动,其上的字迹形似书页,迅速揭过,很快就将几位弟子的师从、身份、入宗日期等等信息,一展无遗。 云星哼了一声,噗,数枚玉牒同时爆碎,碎玉四溅,却都止于她身前三寸掉落。数道微弱的神识气息释放出来,辨识一般地在空中转了半圈,朝着那群弟子飞冲而去,钻回他们的脑部紫府,各归其位。 几个弟子面色惨白,还有几分不可置信,这是真的要将他们扫地出门了?可却不敢辩驳一句! 云尊之举,谁敢违逆? 云星终究没有绝了他们的后路,携着独臂弟子上空后,并未立即离去,冷眸扫向下方,淡淡道:“尔等若有悔改之心,就去执法堂自陈己过。不然,便自请出宗,就说是我云星之意!” 天际艳阳高照,云中也十分炎热。修士不惧寒暑,只是日光刺目,经由日下时,均会以灵气遮眼。独臂弟子一身暗伤,灵气可能也无法动用,他紧皱着眉头,双眸眯起。一道灵气忽然递去,挡在了他的额前,云星不经意地问:“你的宗门玉牒在何处?” 宗门玉牒? 这真是个好问题啊! 让他落得这番境地的是它!保他一命的,也是它! 独臂人的眼中情绪翻涌,直朝天际的目光,也深幽无底,闪烁不定…… 当日莫无天攻击防阵,触动传送机关,宗门玉牒将他与龙山弟子一并带入阵内!他孤身陷入敌营,惊骇不已,却不敢乱动,只掩住面部,躲藏于人群之内。所幸他衣着染血,一时看不出异样,龙山弟子也多有伤处,衣装不整,他夹在其间默声不吭,毫不起眼。直到云星归来,擒魔开阵,眼见事败后众魔的下场,他迫于情势,扯掉可以辨识自己的外衣,埋首提刀…… 疼痛紧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涌出的热液染满了脸和双手,阻碍了视线,在一片血蒙蒙的雾光中,他的动作却愈发狠戾、急切! 要割,还要割,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他不要就这么死!就这样带着失败,带着无能的结局而死! 他要成就一番事业!他要称霸一方领土! 玉家,龙山,魔门,都不是他的阻碍! …… 再抬头时,狼藉的鬼面并未引起人群的注意,龙山弟子忙于虐打众魔,发泄心中怒恨。他想趁乱溜出,却有人注意到他的伤势,关切道:“前辈如此重伤,晚辈帮您包扎一下吧。”他恍然想起,龙山宗内只有五十余金丹,各个记名在册,这样出去定会引来注意,便心下一狠,以灵力震碎了丹田! 巨痛由腹部蔓及全身,袭向灵魂,痛吟几乎要窜出口鼻!却被他求生的意志硬生生地吞回喉咙! “你看错了,我不是前辈。”他僵着疼痛不已的身躯,冷声说道,嘴里尽是咬破口腔的血气。那人一愣,立时为自己的走眼感到丢脸,又见他态度冷漠,关切之心大减,只是听到他的嗓音,忽觉耳熟,奇道:“你的声音,怎么听着……” 他做贼心虚,慌乱之下用灵力震伤喉咙,沙哑的声音脱口:“耳熟吗?” 喉间的疼痛,比起丹田、面部、肩膀,又算得了什么! 如此难听的声音一出,那人立刻一脸厌恶地躲开,只觉这人个性恶劣、浑身缺陷,再也生不出相帮的念头。 在云星前去对阵众宗时,他混于龙山弟子中一路相随。然而众宗围龙,没有给他趁乱出逃的机会。眼见云星一击灭杀群婴,也让他失去了此时出走的胆量。 他想,待诸事一了,龙山宗自然会放松戒备。 他没有想错。傍晚时,他再次来到龙山大门,驻守弟子也只是让他拿出身份玉牒,记录气息。可是这如此简单的一步,却将他难倒了。 晋阶金丹多年,时日已久,叫他忘记了自己此时的修为。他丢给那弟子一袋灵石,冷声道:“玉牒在战时摔毁,我现在却要即刻归家。这些给你。”那弟子见他只是筑基初期,就敢如此做派,加上魔门一役让这弟子失去了最亲密的亲血、挚交,怒哀在心,此时被他这么一激,立刻爆发。不只出手将他好一顿暴打,还夺去了他身上的储物灵戒,道:“待你肯好好出示自己的宗门玉牒,这些东西,再物归原主!” 他认清形势,出声辩解:“与魔门对战时我弄碎了啊。如今着急归家,以告平安,我现在身负重伤,也无法分出神识,去造新的玉牒……” 驻守弟子气怒未消,拒绝到底:“不行,无论什么理由,我只按规矩办事。” 他流浪在偌大的龙山宗里,无处可归,又生怕露出马脚,不敢接近龙山宗内的任何一人,只能躲在山林中,与野兽作伴。今日云星化神大典,他想趁机潜入掌门居内,使用其中的传送阵,却被几个弟子嬉闹阻拦,争闹中,一枚玉牒跌掉出去。他生怕被人阅览其内的信息,重伤的身躯爆发出一股强力,拼了命地想要夺回玉牒,几人措手不及下被他挣开,有人还摔了一跤,其中一人心生戾气,猛然上前,一脚踩碎玉牒! 噗!玉碎成空! 他愣在当场,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只有他的玉牒,才能开启掌门居内的传送阵啊!! 霎时,胸口沉痛,远痛过浑身遍布的伤口!那无边无际的绝望,瞬间倾覆而出,将他深淹于底!两日来的经历,不断重现脑海。 断臂,毁容,自灭金丹…… 他怎么会把自己逼到了如此惨烈,又如此进退不得的地步? 魔门灭,玉家毁,孤身遗落世间,为了苟且偷生,把自己弄成了这副鬼样,几个筑基中阶,都能将他任意羞辱…… 推推攘攘中,他抬眼望天,蓦地与一双冷眸相对,就见那人从天而降,一抓他的肩膀,“你可有事?” 他呆滞地脱口:“云星老祖……” 还未完全回神,又听她道:“你为宗门落到此番境地,我绝不会让你受人欺凌。” 为宗门落到此番境地…… 绝不会让你受人欺凌…… 讽刺,懊悔,感激,心酸,千般万种的情绪同时间袭上心头! 穷途末路,一双援手携光而来,在这森冷绝望的窒息里,破开一道充溢希望的缺口。 他能走进去吗? 这伸出援手的人,是她。 而理由,更是他愧对、背弃的龙山! 他为什么要叛门?又为什么要害她? 热泪染面,过往的一切犹在眼前,那一道道狂妄自大、刚愎自用的身影,那一句句残忍无情、自私自利的心声! 那是曾经的他啊! 野心满腹,却志大才疏的他!不择手段,又乖戾阴险的他! 往日里纠结不清、缭乱不明的心绪,忽然间破碎沉淀,重新整合!过去他视若无睹的诸般人事,此时尽皆浮显于脑海,在他昏沉的脑子里,破开一片清明! 这一刻,他成熟了。他终于认清了自己一直以来的面孔,也终于明白了在此方天地间,他所扮演的角色。 独臂弟子用自己沙哑的嗓音,低声道:“弟子于战时弄碎了玉牒,现今伤重,无法分出神识重制,请云尊作主。” 云星并未立即答应,又问:“你的师从,姓名?” “弟子师从叛徒玉凌,是他的第七弟子……云冷。”他镇定地答道。他前几日的确新收了一位弟子,在战时为他亲手所杀,已经爆成了万千血肉,可却不叫云冷。但是玉牒已碎,名字信息也无法究查,这弟子又是他刚领入门,玉牒还是他亲手所制,宗内几乎无人知其姓名、身份。 云星点了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皆是宗内之事,只有龙山宗的弟子,才能对答如流。 云冷都将其一一答出,且答得详细、完善。 云星的表情这才柔和下来,道:“玉掌门已死,你既已无归处,便来我清华殿驻守。” “是,谢云尊。” 见他浑身的死气尽去,已然恢复了心智,云星心中一定,忽然加快速度,携着他返回龙首峰。 眼见天边烈日下,龙首双峰隐约可见,青葱草木点缀药园,光秃山岩围笼清华,这两厢鲜明的对比,如此融洽地并于一处。 云星也不由陷入自己的思绪…… 如果这个独臂弟子,没有身残、面毁,她也只会对闹事的几人出言训斥,决不可能热心地亲自探看。 遥想当年当日,她也曾如他这般面毁、身残。 数十世的颠沛流离,不断穿梭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遭遇过的危险数不胜数,其中更是不乏让她连想都不愿回想的恶梦。在修成元婴、重塑肉身以前,她还未遇到过珍,还没能到达那个生物科技繁盛的时代。她顶着满脸的伤疤,踏着腿部的假肢,行走在旁人异样的目光中,我行我素。 她内心的意志,因此而动摇了吗?没有。 虽然一开始,她的确情绪低落了阵儿,但她恢复得很快,因为现实没能给她自怨自艾的时间。在这条不断穿越、与系统斗争的漫漫长路上,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她正是深知此点,才不敢放松片刻。 她只是深深记得,那时的她,曾有过怎样的艰难,顶着一副人嫌鬼厌的脸,一瘸一拐地行步,连外出上街,都是一种对人对己的不便。那段时间,毫无疑问,于她是一项巨大的考验。考验她的内心是否足够强大,也拷问了她的耐性,能否忍得住各色人类的嘴脸。 时至今日,事实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经受住了考验,且蜕变得更加强大,在各个世界的磨砺中,茁壮成长。才以这平庸无奇的资质,成就元婴化神,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如果说,林若让她看到了现在、未来那个豪情满腹、敢与天争的自己。 眼前这个弟子,就让她看到了过去那个挣扎于各个世界、拼搏奋斗、艰难孤苦的自己。 帮他,已是理所当然。 第37章 隔海北望斗己斗心 中大陆荒芜海岸。 少年迎着海风,立于礁石之上。海浪拍石,击出阵阵水打之声。他遥望北方,但见海天相连一线,海面遥遥,天际远远,想要看到的那人,却望不透,也望不见。 他心头一郁,忽感喉口腥甜,不由咳了一声,咳出一道鲜血。 “少主,您重伤未愈……” “无妨。”他冷漠道,只觉胸腔闷痛,可却痛不过焦灼在心的思念。 那日,她终究没有真下杀手。 她无情的话语尚萦耳间,出手的狠绝,也只是让他伤心难过,却从未能叫他,反省起自己的痴心错付。死前的刹那,他的心中还在自责,他所表露出的情感究竟沉重到了什么地步,才会逼得她,用如此绝然的方式,断除他们之间的牵扯? 直到死而复生,他方知晓她的用意。 她是在逼他走出这段失智的情感,专心营谋自己的基业。也是在警告他,此次围龙一事既往不咎,全当还了他两年来的痴心错付,但却不会再有下次。 她的确是为他着想,不愿他泥足深陷,耽误一生。 然情若可控,天下间,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为情所困、不可自拔之人? 醒来后,他不顾魔门二祖的反对,执意返回北陆,却在到达北陆的瞬间,遭遇北天庭的严厉阻拦。 他奋起反抗,死不从命,因而深受重伤,被魔门二祖救回中陆。 “少主,三十六路门主尽已到达,您可要前去一见?” 莫无心眼中一沉,收回视线,精致如玉的脸上,显出一丝严酷的情绪,周身散发出阴冷的肃杀之意。 人魔之分? 呵,若只有站于天顶,方能追随于你,那便顺你的心意,造起这魔门霸业!凝我一力破局,逆命叛天,颠倒天庭,以全我心之所系! 等我! 请保重自己,等我! …… 云星携云冷降于清华殿时,已有十位弟子静守于门前等候。十人中五男五女,女修面容姣好,男修着装精细,见了云星,齐齐半跪行礼,道:“见过云尊。”他们动作整齐,举止得体,更显得英姿飒爽,风采过人。 云星对三婴的安排心中有数。这十人与先前的驻殿弟子不同,皆是年纪轻轻,却修为高深的筑基后期,距离突破金丹只差一线。三婴此举,既是给她白送门生,为她拣选可用之人,也是全了这十人的一番苦心,盼她指点他们成就金丹。 “你们起来吧。”云星一拂广袖,跪地十人只觉一道风力扶体,便身不由己地站起身来。 “谢云尊。”十人齐道,态度尊敬,却无谄媚之色,显然皆是可造之才。云星见他们并未对一旁的云冷表露出特殊的情绪,仿佛没看到他布满伤疤的鬼脸,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道:“如何分工,你们自己拿定主意,再各归其位吧。” “是。” 十个弟子似乎早有计划,云星指令一出,两个高大男子便走了出来,一左一右,端庄威武地伫于大殿门前,另外八人则朝云星一礼,行止谨慎地走入殿中。云星看向云冷,问:“你想在我清华殿,司何职?” 从见到这十人的那一刻起,云冷的气息就开始起伏不定。他表情不变,鬼脸微垂,双眼中无波无澜。可云星却能敏锐地察觉得到,在他看似如常的身形中,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紧绷。 “弟子任凭吩咐。” 云星一笑,半真半假道:“我便吩咐你,管理这十人可好?“ 云冷双眼蓦地抬起,看向她不含一丝笑意的黑眸。他眼中一亮,却又立刻黯去。他身体残缺,修为下跌,不知何日才能恢复,又重伤在身,灵气都不能动用,还顶着一副人嫌鬼厌的样子,凭何统领这才貌双全、前途无量的十位弟子? 云星对他的心结了然于心,见他那毫无自信的失落神情,不由暗中叹了口气。她能帮他一时,却不能帮他一世,终究,他只能靠他自己。 一枚玉物猛然袭去,云冷下意识地接了下来,看清手中之物后,不可置信地脱口:“清华玉印?” “不错。”云星笑答,忽然笑容一敛,严肃道:“凭此印,除我寝房,清华殿任何一处,你皆可入得。凭此印,除我之外,清华殿上下,你皆可号令。”她神识一动,就见云冷手中的玉印霍地飞冲出去,重回她的掌中。 “只是,这担子,你愿不愿要,又能不能承,却要由你自己来告诉我!”云星转身,径自向殿中走去,对守在门前的两位弟子嘱道:“他若来见我,随时让他来见!他若要住处,便为他安排空房。他要什么,尽量满足。” 两个弟子面面相觑,眼底惊色难掩,不明白云尊为何会对这丑陋的独臂弟子,如此另眼相待。 就是因为他为宗门负伤至此? “云尊……”云冷动容道,余下的话语却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他想说的话来。 魔门一役,不只让他失去一切,也让他看清了自己! 他从来不是什么前辈高人,也从没有什么惊世之才! 他,他只是…… 耳听他沙哑病态的嗓音,云星暗叹口气,终是停下步来,却没有回头,只道:“我曾有两位弟子。一人虽是幼龄少女,却敢于天劫中,斗天逆世。一人虽是魔门少主,却也是心坚志定、惊才绝艳之辈。他们说过极为相似,又不尽相同的两句话。”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心由我,不由命。云冷,你自去想想吧。” 云冷凝望着那道逐渐消失的身影,只觉胸口酸热,竟盖过了浑身的疼痛。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进入清华殿,找一间空房,要一堆伤药,整理自己的一身狼藉,可不知怎么,他并不想就这样走进去。 胸中的心脏,剧烈地跳动,有什么事物,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胸而出! 他恍惚地转身,与清华殿背道而去,不知不觉地走下峰顶,进入林中。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心由我,不由命。 这两句话,不过四字可概——斗天,斗命。 可是…… 斗天? 天未招我,惹我。 修行一路顺遂,风雨无阻,少有坎坷。 斗命? 命未负我,欠我。 生来富贵人家,因是庶出,也曾伏低作小、挣扎求生,但媚骨天成,易得人缘,而颇受长辈怜爱、赏识,因而步步高升。又入龙门,与胡灵祖师相认,其间阻碍、波折从未有过,水到渠成,拜入亲姨胡灵门下。未过几年,荣登掌门之位,一时风头无两,玉家尽在掌中。 细数过往,或命或天,皆不曾薄待于我…… 云冷眸色忽深,眼中泛起波澜。他猛一抖袖,以指为剑,拔身而起,当空而武! 若要说斗,也唯有一物可斗…… 他浑身气劲四射,身若游龙,指如摆尾,演武于林间,行止自如,若行云流水,一臂虽残,却不见势弱之感! 草木枝叶,在他肆意狂猛的动作里离枝纷起,仿佛有了生命般,纵情天地,放肆飘摇,狂飞乱卷! 无数林叶环绕在他的周身上下,以飞舞的姿态,展现着缭乱的动态美感,陪伴他每一下发乎于心的舞动!在他的动作里,随波逐流!甘心作衬! 在这万千林叶的笼罩下,云冷的动作越来越快,眼中情绪也已积累至极处,在爆发的临界点翻滚沸腾!鬼面上的道道疤痕,亦随之抖动不停! 若要斗!就斗那个—— 让我为世所厌,蒙人所弃,深陷穷途末路而绝处无生的自己! 斗那个—— 鼠目寸光,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无情无义,眼高手低的自己! 斗那个—— 跳梁小丑,夜郎自大,井底之蛙,卑鄙无耻的自己! 斗…… 往事不堪回首,疮痍满目,甫一作想,便觉心口钝痛。这自白中的每一句,都是一把扎向他心口的刀子,又狠又厉,叫他生疼难忍却又无药可医!那些困扰着他的记忆,不堪、羞惭、脸面无光,却也铸就了一个完整的他! 天下人,千般过错,又有几人能承得起这拷问己心、否定自身的痛!敢不为曾经的失败找寻借口,贪图那一时片刻的安宁? 可他云冷,却偏要以这样决然的方式,直面自己深植于内在的诸多缺陷!然后,再将这些曾属于他,占满他人生中的东西,一一拣出,生生地,狠狠地,一丝不落地,割除、撇去! 吾名云冷。 但为那头顶孤云,冷却我一番心火!冷却我半生执愚!冷却我偏激自负! 尔若斗天、斗命,吾便斗己斗心! 第38章 云间相赌 天际云卷云舒,如棉絮,时叠时散。一道身影凌空站于其间,她身着一袭素色广袖流仙裙,裙袂在空中飘飘欲飞,更显气质脱俗,身在云中,几如神仙下凡。 不是云星是谁? 她遥遥下望。但见那林中之人,纵情演武,一举一动间,有千万绿叶相随,他每一下动作里,都不夹带分毫灵气,发散出的是纯粹的劲力,却能凭此带动天地间的灵气流动。以云星如今的化神境界,自然能看出云冷的行止,暗合天道,已有了几分出神入化的意境。 她正看得满意,忽听一道男声:“此子可教。” 云星掩住心中的惊意,不着痕迹地横了左方一眼,就见那里已然多了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此客一袭金色四爪蟒袍,勾勒出矫健高大的身形。一双深邃的金眸盈满笑意,挺鼻阔嘴,褐色肌肤,直显出十足的阳刚之气。他金发高高盘于头顶,俊美的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周身环绕着与神女夜不相上下的正统仙气,举手投足间,携带出一股养尊处优的矜贵之感。 神女夜银发银眸,这男子却是金发金眼,两人的外表不尽相同,气息、气质倒是惊人的相似。 云星笑讥道:“阁下不请自来,懂礼得很。”神子昼以性情随和出名,在天界就鲜少大打出手,更惶论夺人性命。何况仙不犯凡,他更是没有出手的道理了。云星一点都不怕他。 这家伙先前让她吃亏,但她之后也承了他的恩情,心中的计较虽然一笔勾销,可也不能毫不表示,不置一词吧? 神子昼心下诧异,对云星的态度既感意外,又似乎早有预见。 他的衣装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任何人见了他,都能认出他是北天庭的神太子,云星想来也不会例外。他料定她胆大包天,连天相都敢出手阻换,必定不会如常人一样对他敬畏有加,却没有料到竟是这样地浑不在意,恍若未觉,还敢出言相讽。 他不知道,云星有原著作弊,对他了如指掌,有心欺负他性格温和,不拘小节。在神女夜面前,她就不会这么放肆了。 神子昼想了想,就要开口,云星却瞅准时机,在这时对他道:“大恩不言谢!”他又是一愣。就见她嘴边笑意真挚,目光坦诚,显然是真心之举,立时就明白了,刚刚的那句讥讽,只是对他失礼之举的一个小小抗议。 这胆大妄为的小东西真是出人意料。不过,显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他不由一笑,道:“小……” “这称呼还请太子殿下换一换吧。沈夜仙人称我为云星,您何妨也称我为云星呢?” 神子昼有心不理,可听到她提到神女夜,又觉麻烦。神女夜的确会为了这种小事,和他理论计较,规劝他言行应以皇家为准,不能任意妄为。 但要他就这么直白答应,未免太掉面子。他目光一转,看向下方那林间之人,道:“此子虽然不错,然资质所限,日后成就,恐怕难及你那两位高徒。” 他神色间隐有思量之意,似是想起了曾经发生的事情。 云星心中一动,“神太子和那两人交过手?” 神子昼也不打算隐瞒,颔首承认,忽又显出一道促狭的笑意,深深看她,“今日一早,我在荒芜海岸阻拦了一伙魔人。嘿嘿!那痴情小子可不简单,身为凡间界的魔族至尊,竟不顾人魔之分,对某人一往情深。为了能回北陆来见某人,自家性命都不要了!”他虽是有意暗刺云星,可语气里也不掩激赏之意。 云星何人?几十世修来的老油条,脸厚防高,这点小阵仗不在话下,浑若未觉道:“哦?原来是这样。多谢神太子手下留情。” 神子昼见她那副雷打不动的模样,顿感憋闷,原本要说的话也无心继续了。可就这么被她再次占了上风,心底不甘,笑问:“你怎知我没大下杀手?” “神太子宅心仁厚,早有善名。想来不会与一个魔族小辈计较。”云星用夸赞回了他这一击。 碰了一只软绵绵的钉子,神子昼既感到尴尬,又有些高兴。不由想到,自己当真善名广布吗? 他负手而立,却是不好再出言相刺了。 天际云间,俊男美女齐齐下望,看向那道演武于林中,被群叶环绕的身影。 云星忽道:“我与神太子的想法略有不同。” 他知她说的是这林中之人,“你另有高见?” 云星坦率地点了下头,“在我看来,他的将来,更加不可限量。” “何出此言?”神子昼既感困惑,又觉好奇,不由转首看她。 就见她但笑不语,眸若潋滟,波光闪动,深邃的寓意,暗藏其间。 天生神体、生于天界的神仙不会知道。于凡间修士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资质,而在心境。云冷历经挫折,蒙身残面毁之难,心境由弱至坚。又以‘斗己’入道,破茧重生,他走的是一条无止境之路。因己身不定,而蜕变常在,这便有了无限的可能。 林若、莫无心,资质心性皆佳,但却从未体会过身为弱者时的处境。于心境上差了一截。何况,这两人是凭着一腔戾气、一股凶狠的不服输精神,以“斗天”、“斗命”入道。看似大气豪迈,却也止于限界。天若斗翻,命若斗成,又该走向何处?将来,他们或许会止步于此,或许也能另辟蹊径,几经周转波折后,找出新的道路。 可是这些道理,她却无法与神子昼说明。他是此方世界里的仙神,眼界同样仅止于此,而不知天外苍穹妙宇,怎么会理解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论呢? 避过他的问题,云星笑道:“神太子可敢打一个赌?” 神子昼也笑,一双金眸熠熠生辉,豪迈道:“有何不可!” “好,今日我与神太子就以这天地为证,只赌此子的日后……”云星素手一番,掌心出现一只寸大的白卵,竟是去了黑皮的妖祖混沌。神子昼的注意力,立时被它吸引去了,讶道:“这是?” “龙山的镇宗之宝,妖祖混沌。我便以它为筹码,与神太子一分高下。” 神子昼惊愕不已,金眸险些瞪出眶来,“混沌妖灵失踪上万余年,竟是流落在你人间界!还就在我北天庭的眼皮底下……”此物的风声一旦流出,何止北天庭,东西南中的天界都要大乱。他深知云星不会不知这东西的价值,如此行事,足见她十分看重那林中的弟子。或者,也是对他的赌注,有所期许? 他也正色起来,“这等的至宝,却要我以何物相称?” 云星五年后即要离去,无法亲自等到结果,便道:“我不要神器仙宝,只求北天庭日后的一道赦令,赦仙魔相爱的死罪。” 神子昼挑眉,不无惊讶之意,促狭地笑道:“你那徒弟落花有意,你也并非流水无情嘛……”他以为云星此举,是在为她与莫无心的未来打算。 原著中,林若与人仙杨千敏交好。她斗天一举的起因,就是杨千敏。杨千敏身为天神,却与天魔相恋,被揭发后,捆于倚天峰的抵天石上,天雷加身,处以极刑,因而香消玉殒。天魔为了救她,劫持法场,同样身陷死地。这是《斗天》一书中,最让人嘘唏不已的爱情。 云星不只想救下这对苦命鸳鸯,更想避免日后林若与北天庭的势不两立。男昼女夜,皆对她有搭救之恩,林若也是她十分欣赏的后辈。即便是在她走后,她也不希望两方敌视,甚至不死不休。 听到神子昼的话,云星立刻明白了他心中的猜想,忍不住皱眉,白了他一眼,“我此举自有用意,与旁人无关。神太子切勿妄加臆测!” 神子昼见她有些动怒,心知自己的想法可能冒犯到她了,不由讪讪一笑。半点不觉自己受了凡人制肘,全然没有想找回场子的意识。 他扫扫鼻间,道:“你既给得起我妖祖混沌,我自然也给得起天庭赦令。”想到自家的那群高高在上的神仙,他又是一笑:“嘿嘿,这东西拿回去,他们非争抢疯了不可。要他们做什么,恐怕都会答应。你可千万要将它收好,切勿让旁人看到。” 云星听此也收回怒意,眼前这位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天界的神太子,她态度缓和道:“那便劳烦太子爷了。” “诶!慢着,赌约尚在哦。” 云星一笑,“自然。绝不敢忘!” 一只铜色大手,一只纤白素手,相迎对击,拍出一声“啪”响。 “天地为证!以此子将来作赌,以赦令、妖祖为筹,较我二人长短!” “天地为证!以此子将来作赌,以赦令、妖祖为筹,较我二人长短!” 男声女音交响同鸣,联名立下了一道天地誓约。 这一刻,不只改变了北天庭日后的走向,也改变了他们二人,还有那林中之人的未来。 第39章 无题 云星与神子昼的赌约,多半是一时兴起,妖祖混沌是系统任务中的机缘之一,离开此世时会自动传送给系统,她当然不会将其留在身边。她先前打算交还给林若,林若却是不告而别,错过了此番机缘。既如此,又何妨将它送予神子昼,全当还了他对自己的救助之恩。如若赌胜,那就更两全其美了,在她走后,还能圆满几桩当前世界的憾事。 不过,恩是恩,仇是仇。她云星从来不吃亏。 “啪!” 双掌相击而离的瞬间,云星大胆地揪住他的袖口,微一使力,揪下了一只袖扣,笑吟吟道:“恕我失礼!神太子夺我一双天眼,我便取太子殿下的一只纽扣。以解我心下积郁。” 神子昼愣了一下,才如梦初醒般,难以置信地提起手腕送到自己眼前。 北天庭的太子御袍,以仙蛛丝制锦成衣,仙星石为扣饰,再辅以阵法、刻印禁制。便是大罗金仙的全力一击,都可防护八成有余。何时脆弱到连一位凡间修士,都能将其分解、破坏的地步了?即便只是一颗纽扣,也不可能!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是他从不认为,自己一个仙王境的人物在此,她还能做出什么古怪来。 云星的确不能。 她仰仗的是一枚精致娇小的模拟穿越仪。云星用它去探测物质的坚固程度,偶尔会将它当作攻击道具。神子昼对她不设防备,才会被她轻易得手,在得手之后,她将它迅速地收回了储物空间,才未被神子昼发觉。不过她没有想到,那纽扣居然在模拟仪的照射下,完好无损,可见其坚硬程度,几乎符合了穿越标准,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神子昼困惑不解地瞪向云星,体内的仙威亦随之起伏不停,隐有外散之势。云星在他视线与威势的双重压力下,泰然自若,嘴边的笑意都未曾减少半分。 神子昼瞪了半晌,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好!好!破命化神,能人所不能,无中生有,化不能为能!”他豪迈笑道,笑了足有数息,云星在他的笑声中宠辱不惊,面色不变。就听他忽又叹息:“唉,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和你相赌了。有你这样的人物在侧,那林中的弟子,十有□□,当真能大乘飞升。” 云星听他语气落寞,似在遗憾与至宝失之交臂,暗中也佩服起他的君子坦荡来,这人竟从未想过以强权相夺。她神秘一笑,心下已有决断,道:“神太子,云星先行告退。您请自便吧。” “诶?” 云星纵身,朝云中一跃,身如浮云流水,转瞬融于天地。临消失前,她向后丢出一颗白物,头也不回道:“此物就交由神太子。无论输赢,皆归于您!” 神子昼虽然惊愕,但反应极快,接下来后立即问道:“你不后悔?” “哈哈,此物本就不归俗世,我云星和龙山都不需要。何况大恩难谢,便以此物相酬吧!” 直到她已完全走远,神子昼的一双仙眼,依旧透过层层云雾,遥看着她。良久之后,才收回视线。 他手握白卵,心绪难平。既觉震撼,又感钦佩,得到此物的欣喜,反而弱去大半。 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冷若冰霜的神女夜,会独独对这胆大包天的小东西另眼相看,这绝不仅是因为她对五路神的救命之恩。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恩怨分明?的确。 睚眦必报?似有一点,可也只是警告居多,并未真的报复回来。 心胸宽广?能将这等至宝随手予人,就这一点,他神子昼就不如她! …… 千番头绪,最终只让他叹出一句:“凡世凡人,亦不伐风流人物。云星无愧为俗世至尊!” …… 云星归殿后直入寝房,神识笼罩了整座殿宇,如今这隔绝神识的建材,已经不能再阻挡她了。她便将神识穿透清华,向外散出数十米,守株待兔,只待那独臂弟子的归来。 她有意在人前表露出对云冷的特别,不仅仅是为帮助云冷,更是在考验那驻殿十人。 既然要她云星出言指点,至少也要让她知道,尔等皆为何人吧?十个弟子都是可造之才,然千人千心,个性不同。她虽嘱咐云冷若来找她,随时放行,可这十个弟子,未必就真的会听她的话,即便听了,细节之处,也会微有不同。 如果这十人,真的如仆人奴隶般地完全照了她的话去做,她反倒要质疑起三婴的眼光了。 第40章 云冷入林周张出逃 独臂人一身狼藉而归,一如他走前的模样,浑身血污泥泞,不见一丝整洁。可是他刚一露面,驻守大门的两位弟子,便立刻察觉到了他的不同。他不再垂首低眉,他的脊梁挺直,下巴平台,目不斜视,双眼坚定有力。 两人眉头微皱,心中却对他生出了一丝好感。他落到此番境地,还能重整心境,即便不看资质修为,也能勉强算作一位人物。 云冷行至两人身前,并未停步,直向殿中行去。那二人对视一眼,各自上前,伸臂将他拦了下来,其中一人道:“这位……”话到半途,却不知如何称呼,按修为应当唤其“师弟”,可是云尊的旨意尚在耳间,他们也不敢妄自托大。 “云冷。” “好,云冷,待我二人向云尊通传,你再进去如何?” 云冷微偏过头,深眸看向此人,以沙哑之声道:“云尊之令犹在,你们可要违逆?”两人心头一震,不由僵在原地,却仍是寸步不让。 他们从未打算阳奉阴违,只是不愿被一个无名小卒踩在头顶,要让他们甘心人下,须先让他们心服口服! 这如今的驻殿十人,与过去的驻殿弟子不同,无不是三婴精挑细选出的良苗,各个资质、心性过人,一旦突破金丹,立刻便是宗门砥柱。才子多傲,这十人皆是心高气傲之辈,肯来侍奉云星,也是因为云星的威望从古至今,无人能及,堪称两千年来的北陆第一人!敬仰盖过自尊,才会有此一举。 “我等从不会违逆云尊的意思!”一道女声传来,就见殿中走出一位美貌女修。她面若桃李,水眸含情,身形纤细,一副弱不禁风的蒲柳之姿,可是嘴中话语却是强势果决,她身后跟着另外七人。见他们前来,门前二人精神一震,十人顺理成章地聚至一处。 十人皆是半步金丹的俊男美女,各个人中龙凤,不需释放威压,已然气势惊人。 而在这群心高气傲的弟子中,竟隐隐以那女修为首! 面对如此阵仗,云冷眼眸眯起,表情微变,满面脏红伤疤也随之蠕动不停,乍看下去,十分恶心骇人,这十位弟子,却无一人色变! “云冷,你为宗门伤重至此,我等皆对你心怀敬意,但却不能任你踩在我等头上。云尊让你管理我等,你先前拒绝倒也罢了,如今你既决定接下这份重担,我等便与你一同前去,向云尊上报我等的心思。” 云冷静默一瞬,表情却重归平静,他早就心有预见,料想这十人就不会乖乖服管,他哑声问:“你待如何?” 那女修眼中精光四射,柔润的水眸里,竟崩出了一丝英气:“能者居上,一较短长!” 云冷鬼面一扯,冷笑一声,讥道:“现在?” 他的身体并未动弹分毫,可当前十人,却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扫向他的残臂、鬼面、一身狼藉。其中几人不由脸面泛红,只觉自己等人欺负一个伤重后辈,确实不太像话,可除了心虚之外,也不禁生出几分气闷,他们看起来就那么卑鄙无耻吗?欺负他一个残疾后辈就算了,还要趁人之危? “当然不是现在。你且先安心疗伤,待痊愈之后,我等再以公平的方式,一决高下,绝不以修为、体况、人数相欺!”那女修肃声坦荡道,原本柔弱的气质扫去大半,竟凝出了一股强硬之感。 她说完不久,另一位女修便自发上前。但见她双手一动,凭空取出一只二尺来长的灵木药箱。箱盖一开,其内瓶罐相间,红白褐黑色彩一片,药石丹粉一应具全。 那女修伸手想为云冷治伤,却被他侧身避过。 他扫了一眼药箱,鬼面伤疤微颤,防备道:“你们到底想怎样?” “云冷。你如今有伤在身,重任难当,未经比试,也难以服众。而现在不论比试什么,你与我等的较量都不公平,结果皆难作准。何不等伤好以后,再一同面见云尊,请云尊主持比试,裁定输胜?” 原来是这么个打算。 缓兵之计,徐徐以图。 这是要他打消即刻去见云尊的念头,专心疗伤。而在他养伤的时日里,他们自可向云尊进言,以求其改变主意。即便此举不成,按照约定,两方对阵,他们这十位人中龙凤,也不惧与他较量一二。与此同时,还避免了与云尊的正面冲突。 云冷心下了然,鬼面上的黑瞳,泛出清浅的厉色,一一扫过他们的脸面,仿佛要看穿他们的皮肉,直透灵魂一般。 在他平静锐利的目光下,有三四人心虚地避开视线,以那女修为首的余下几人,却是不动声色,恍若未觉。气氛一时僵持不下,逐渐多出了一丝紧绷,空气好似要凝为固体。 云冷忽地一笑:“好。”一扯身旁女修的手中药箱,劈手将它夺了过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道:“此物借我一用。”竟是转身,直向峰下的林中走去。 但见他身形消瘦,浑身伤血狼藉,步伐却是稳健踏实,走得十分果决、坚定!再没有半点丧家之犬的样子! 众人面面相觑,他这是要去哪里?那领头的女修眉头一皱,“不行,我们得让他回来,他若不归,云尊那里无法交代……”她话音未尽,就见天际掉下一抹沉甸甸的黄物,直砸云冷的头顶。 云冷反应极快,瞬间丢下药箱,孤掌将其接下。他收手送至眼前,定睛一瞅,竟是只被塞得鼓鼓囊囊的金绸储物袋。 他略有费力地单手拆开一看,就见里面装备了满满的干粮、衣物、灵石、灵丹等等的日常修行用品,无所不包,一应俱全。其间,一颗碧绿透亮的刻龙玉印,尤其扎眼。不是清华玉印,又是何物? 他喉咙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林中修行注意安全,若遇危险,可摔其中红玉。”沉稳厚重的女声一出,门前的十人立时大惊失色,慌张不已,先后跪地。 云冷朝天跪拜,以沙哑病态的嗓音,极尽所能地喊道:“云尊大恩,云冷永生不忘!”他望向天际,云中不见人影,可他的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浮显出一双漆黑的冷眸。 …… 看了一出好戏,云星于心中暗自赞叹。 这十位才子心高气傲,胆大妄为,却也不是奸佞邪恶之辈。相反,齐心协力,同进同退,让她印象深刻,尤其是那位为首的女子。 云星掩住心底的笑意,声色冷厉道:“你们擅离职守,可有话说?” 十人静默,为首的女修咬了咬唇,终究没有做声。 他们听说清华殿的建材特殊,可以隔绝神识,才会想在殿外与云冷达成协议,而不被云尊发觉。未料云尊化神有成,法力通天,此等建材已经不能束缚她了,这才被她逮了个正着。 见这十人无言以对,云星哼了一声,忽听一位男弟子道:“云尊。弟子知错。弟子以大欺小,不服管教,请云尊责罚。”他的声音一出,就有四个弟子紧跟开口,话中内容大同小异。 云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横眼看向那不言不语的几人,“怎么?你们就无话可说?” “云尊恕罪。”柔和的女声响起,正是那为首的女子,她一双水眸柔柔地望向云星,“弟子不甘屈居人下,才有此妄举,请云尊责罚。” “哦?你为何不甘?” “弟子……心有不服。不因云冷身残面毁或是修为低下,相反,他为宗门献身至此,弟子等人皆是由衷佩服。只是弟子尚未领教他的才能,不知他的为人,不愿就这样受其摆布。云尊在上,我十人皆是龙山七殿里小有声名的俊才,云冷无名小卒,若是不与我等较量一番,就让他管理我等,我等怎能心服口服?”她此话一出,那一直静默的几人也随之表态,纷纷表示赞同。 云星心里暗笑,面上却不露分毫,淡淡道:“那就如尔等所愿,让你九人与他较量一番。而你,自有其他去处。”她看向那为首的女修,眸色冷漠,却无厉意:“你的名字?” 众人神色齐变,这是要罚她一人了? 那女修呼吸一滞,面显苍白,急急答道:“弟子谢婉。但求云尊网开一面,不要将弟子逐出清华……” “云尊,弟子十人同犯大错,若要怪罪,也应十人同惩!”“云尊恕罪,弟子等同为此错,不应只罚一人。”……九人跪在云星的面前,先后为她开口求情。这等关头,他们毫无犹豫,不计得失,言词凿凿,据理力争,虽有怯意,但更见勇胆! 云星蓦地甩袖,劲风一出,将这跪地十人扶了起来,但见她面上冷色尽去,满意一笑:“尔等皆为我龙山栋梁,可堪为本尊门生!” 众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谢婉的心情更是大起大落,震惊得几乎无法言语。 “谢婉,你不要怕,我对你十分赏识。我认为比起清华殿,宗内还有一个位置,更适合你!” …… 掌门居内,三婴会聚一堂。 万河看着手中玉信,面色冷厉,怒气难掩。他看到后来,愈发不可容忍,一把将玉信丢到地上,骂道:“孽徒!” 胡灵哼了一声,责道:“早说为人师表,万河祖师,这二人胆敢离宗潜逃,分明是在模仿其师、邯郸学步!” 万河冷眸扫去,剑意涌动!胡灵美眸一抬,不退反迎! 两人横眉冷对,气氛一触即发,眼看就要真的动起手来。蒙面男子出言劝道:“两位别再生气了。既然张墨海与周霖,都不愿当这掌门,我们再行拣选就是。” 三人问及宗内弟子,哪位金丹前辈最得人心,弟子多数言答周张二人,三婴便决定在这二人内挑选掌门。今日便是考核二人,确定最终人选之日,而掌门任免仪式,就定在了明日,已经通告众宗。 眼见明日即是掌门任免大典,这个节骨眼上,周张二人居然留书出逃了! 想想蒙面男子都觉得好笑,这两个小家伙天马行空、不拘一格。他暗中瞥了万河一眼,只觉这两个孩子不只像其师,更像云尊? 云尊从不按牌理出牌,宗门危事一了,她就做了甩手掌柜,诸事不闻不问。他们作主送去十位颇具天资的后生晚辈,除了是在送她门生以外,也有让她出力指点宗门的精英弟子,多少分担一些事务的意思。 特别是龙山统御北陆以后,上门拜访的客人络绎不绝,十三宗又送产业、灵物作赔,其中不乏稀世难见的奇珍异宝,只能由龙山高层亲自受领。三婴不只要派弟子外出交接产业,偶尔还要亲自出面应酬。而且龙山称帝,一门独大,俗世的帝王、霸主还要前来朝拜,这些事宜都需要龙山弟子的直接参与。 此外,传送亭台出世以后,中、西、南、东四大陆的顶级宗门,也已经先后送来拜帖,求见化神云尊。他们自然要在上禀云尊以前,将那四大陆的顶级宗门考察一番,让云星对各大宗门的情况、人员了解几分,以免会面时有所疏漏。 总而言之,没有掌门的龙山,直让三婴忙得焦头烂额,□□乏术。 噗!噗!噗! 就在僵持间,三人同时接到了一只纸鹤。就听里面传来云星的声音:“三位祖师,掌门人选是否已经定下?” 三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万河沉郁地回信道:“云尊,我等本已将周霖、张墨海定为掌门人选,只是孽徒顽劣,已经双双留书出走……我,是我管教无方……” “哈哈!好个周霖、张墨海!”云星喷笑回道,却让万河更加尴尬,但见她话里并无责怪之意,心中也是一松,可马上又发愁起来,明日要如何是好?难道真要推迟大典吗?他看向胡灵、蒙面男子,这两人也是一样,愁眉不展。 大典推迟事小,通知众宗事大!每次与众宗通传些什么,都要与他们应酬一番,即便是让弟子传信,那群人也能想方设法地找寻各种借口,向他们回复信息。化神大典过后,三婴的纸鹤已经迫不得已地交给了众宗领袖,他们可以不回,但却无法不收!想到要应付那些人的阿谀、拍马,三人立感头大如斗,恨不得将那两个出逃的泼皮懒货立刻抓捕归案,好好一顿暴揍! 就在三婴深感为难之时,云星又传来三只纸鹤,道:“这俩小子逃得正好,我正想和你们说呢!你们送来的十人中,有一位名唤谢婉的女修,颇有见识、才干,性情秉直,且手腕灵活。不妨让她一试吧。” 第41章 双云夜会一年之后 夜如冷墨,林若画景,放眼望去,一片浓淡漆色,绵延起伏。在这漆冷沉黑间,却有一汪灼火,轻摇微曳,于伸手不见五指的林中,点缀出些许光亮。枯枝在火里噼啪作响,一人于火前半米,半裸着身躯,席地而坐。橘光映在他的身上,将他的一身血疤、疮痍,照显在夜光交汇的阴影中。 血腥、酸腐的味道散发出去,吸引来数只体型庞大的肉食野兽,它们踏着轻巧的步伐,潜行而来,却在靠近目标的途中,意外地撞上了一层透明而坚固的薄膜。它们穷抓猛啃了许久,效果不佳,只得摇晃着长长的尾巴,失望地离去。 猛兽遭遇了挫折,火光下的这人也在艰难奋斗。他伸直胳膊,向后背抓了许久,却始终够不到腰间的纱布,他刚要泄气地放下胳膊,蓦地小臂一紧,竟是被人一把握住!他浑身紧绷,正要回头,却发现来人动作轻柔地,拿起他腰背处的白纱,向上拉起延展,裹住了他的后背,于他的腋下穿过,绕回肩膀…… 他心口一热,热度直窜喉间,眼底湿润起来。就听那人娓娓道:“我曾说,‘你为宗门落到此番境地,我绝不会让你受人欺凌’。如今,却任你流落野林,你可有怨言?” 她的声音缓慢、清幽,在这静谧的林间夜色下,衬着枯木燃烧的响声,隐现出一种悠远深邃的含义。 他感受着自己翻涌沸滚的心绪,和胸腔里快要窜脱的心跳,却对此只字不提,只压抑住喉间的酸热,极力平静地说道:“云尊允诺的,尽已达成。弟子孤身在林,也并非‘流落’,而是弟子的选择。那十人皆是宗门栋梁,虽然心高气傲,却并不是以大欺小的恶人。是弟子技不如人,难以服众。” 云星动作一顿,将布条缠出个结,又拿起旁边的一条,重新包扎起来,轻声问道:“我挑起他们与你的争端,却又放手不管。你就没有话说?” 他背身离去,向林中行进的身影,坚定坦然,果决坚毅,却也让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那一瞬间,她心中闪过一丝后悔。也许她不该这样逼他,也许他未必要如她一样坚强,也许,他可以在平复创伤后,过得平淡美好,却不需要有更加波澜壮阔的未来,不需要如她一般,历经无数,成就非凡,却也走得疲累艰难。 云冷仿佛听出了她矛盾的情绪,却又仿佛没有。他只是简简单单地轻声答道:“若是云尊出面为云冷撑腰,只会让云冷陷入更加尴尬的处境,激起那十个弟子的叛逆之心,使他们和云冷势不两立。云尊将玉印交给云冷,就是在向云冷表示,您最大的信任与支持。而云冷,也不会辜负云尊的期望,一定要亲手降服那十个弟子!与他们一同,为云尊管理清华,排忧解难。” 这时,云星包扎好他的后背,绕到他的身前站定。火光夜色交汇,两人一坐一站,林木枝叶遮掩在顶,将月光分解得支离破碎,却有零星半点的余亮,照泄在两人的身上。 他浑身狼藉,仍掩不住一身的坚定坦然。尽管身形消瘦,却不显半分柔弱。他坐在地上,望着她,目光真诚崇敬,赤子之心清晰可见。 云星俯视着他,不含轻慢之意,眸眼深幽,既像在透过他,遥看某个记忆中的人,又像在审视他,与那记忆中的人,有着多少的不同之处。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又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十人里已经去了一人,加上你正好十人。我空荡荡的清华殿,哪有什么好管?你们十人,却是我日后留给龙山的一张王牌。在我走之后,代我守护龙山。因此,你们不只要能人所不能,敢人所不敢,还要齐心协力,同进同退,不忠于任何人,只忠于龙山。” “若这是云尊的意愿,云冷定会视如己身信仰,一心……” 云星见他这样认真,迟疑一瞬,还是道:“这十人中,只有你云冷,或许会有更加远大的未来。你切勿为了我的一番嘱托,将自己的道路止于龙山。我不单希望你能飞升成神,还……” 希望你能冲破此方世界。在将来的某日,于外宇的某处,与我再次相见!而这,就是我对你最大的期望! 云星止住几欲脱口的心声,看着眼前这个与她过去如出一辙的弟子,不着痕迹地深吸口气,撇开视线,终是冷却了自己波动不已的心绪,将一切的祝愿、关心深深埋藏在心底。 数十世的奔波游窜,并未抹去她的人性、情感,只是让她懂得收敛,懂得取舍,更懂得如何点到即止。她可以为了旅程中的美景赞叹、感动,却不能为之流连忘返。因为她的未来,还那样漫长、遥远,而她的终局,又是那样的凶险难测。 她脚下的,是一条不归之路,多作牵扯,只会徒增怅然。 “云星说的不错,她对你何止是怀有希望,简直是迫切盼望!竟然不惜以举世难见的至宝,与天界的神仙相赌,只赌你无名小卒云冷,日后的一番惊世成就!”冷冰冰的女声蓦地响起,三言两语,便表露出自己的不满,也将云星的所为一分不落地道讲出来。 云星皱了下眉,面上显现出不妙之色,可望过去时,却已经换成了笑容,“沈夜。” 层层叠叠的林叶间,一道美丽的倩影破降而出,神女夜身姿轻巧地落于地面。她一身金色宫装不染纤尘,银发高盘,银眸如星,通身气息贵不可言,高不可攀。只有气质、阅历得天独厚的云星,才能在她面前一争长短,而不为之黯然失色。 云冷却无心留意这一幕足以让人神魂颠倒的仙女下凡,他全副心神,都落在了那番话上—— 她对你何止是怀有希望,简直是迫切盼望!竟然不惜以举世难见的至宝,与天界的神仙相赌,只赌你无名小卒云冷,日后的一番惊世成就! 他眼眶泛红,喉咙酸热,胸口火烫。他湿润的黑眸,定定地望着云星,哑声道:“云冷不知,云冷何德何能,让云尊这样厚待……” “哼,我也想知道!”神女夜银眸一厉,瞪向云冷。不善的目光,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一番。越看,眼中越奇,她神色微变,犹疑地看向云星,传音道:“你这弟子是不简单,周身灵气不畅,却与天道相融,可见感悟良多。不过,你那赌约,依是鲁莽了!” 云星一笑,劝道:“管他那些作甚?神太子与你有恩于我,送他即是送你,有何不妥?你何必这样气闷。” 神女夜也不惊奇她已知自己的身份,她能对神子昼道谢,就说明她知道了两人的关系,救她的既是昼男也是夜女。可听她这样浑不在乎的说法,神女夜更是为她着急,道:“你当那妖祖混沌是大白菜吗?说送人就送人!你想要天庭赦令,自可与我说明,我替你想办法便是。” “沈夜,你我相交一场,我云星给的是真心实意,才不会计较这些外物。你也不要再耿耿于怀了。”云星传音答道,神女夜心中一震,不由怔住。 就见云星看向云冷,缓慢而清晰地说道:“我记得自己曾经的难,对你,才无法视而不见。你若能有所成就,便是大遂我愿。但你终究是你,如何前进,全在你自己的决定,切勿搀杂旁人的期许。” 清幽的声音,响于阴冷的夜林间,映衬火光,带出点滴的温暖。不只温暖了云冷被自己与现实伤得千疮百孔的心,也让旁观的神女夜心生动容。 她看着云星,恍然发觉,这是个有情有义,却又分得清你我之限的女子。 她生平头一次,与神子昼一样,在同一天内,对一位凡人,心生不如之感。 …… 一年后。 “众宗来使一入龙身第九峰,但见那百米高台顶,坐了一人,其势攀天,其威撼地,怎是一了得可言!五千金丹以上修士,无人胆敢擅自乱动,只听那人一声冷哼,便要丢了魂似的心惊胆战。无须多言,诸位已然猜中了吧?这便是那鼎鼎大名、威震四方的云星大神尊!大神尊神眼一瞪,五千余人就吓得号啕大哭,大神尊眉头一皱,众宗来使便慌得六神无主,齐撕外服!有诗云——” “云尊一怒天地抖,众宗来使齐哭吼!五千修士撕外服,只求一人心展舒!” “原来这名声响彻五大陆的云星大神尊,却有一怪癖,喜欢看人撕衣!这五千余人把衣一撕,大神尊就和颜悦色了!” 噗! 一口热茶身不由己地喷了出来,一位男子慌忙捂嘴,不敢再露出半分笑意,斜眼偷瞄身旁的女子。那女子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淡淡道:“云尊岂是那等怪诞之人?我自不会与这没有见识的小民计较。” 第42章 茶肆牌九林家 这是一家简陋的凡俗茶肆。由几块巨型粗木,草草搭制而成,既不遮风,也不挡雨,只有四面通风的五十平米的大厅。简单布置,粗陋装修,其间摆了十几张木桌、条凳,供客使用。瓜果酒茶亦是廉价粗糙之物,却比别家的茶楼贵上两倍有余。然虽如此,却终日宾客云集,座无虚席。全因这家茶肆里长驻的一位说书先生,说得一手好书,而远近闻名。 “……这清华十英,各个人中龙凤,在被大神尊发掘以前,便已是龙山七殿里小有声名的人物!后来蒙大神尊的赏识,入驻清华,成为云星大神尊亲手栽培的门生,更是在几日前的战道会上大显身手,才有了‘清华十英’的名号!” 听他终于说得靠谱了几分,神经紧张的青衣男子暗松口气。他瞄了眼身旁戴着斗笠纱帽的女子,见她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便大感放心地重新拿起茶杯,送至嘴边…… “这清华十英啊,由大神尊亲手栽培,怎叫一个不同凡响!尤以其中的领头人,云冷金丹为最!据说他身高八尺,面如冠玉,气质高洁,几如天人,全因其相貌过于俊美,而不得不终日蒙面,以阻桃花缠身!” 噗! 第二次了,青衣男子又是身不由己地喷出一口热茶,他瞪着一双虎目,不可置信地看着台上衣冠楚楚、一本正经的说书先生。 就听他侃侃而谈:“此等举世无双的美男子,奈何偏偏生就独臂,身有残缺!也许上天为了弥补他的身残之憾,不只让威震四方的云星大神尊,对他极为赏识、宠爱,还让他的身边红袖添香,聚满了各式各样的优秀女子。” “就如这龙山宗的现任掌门谢婉!据说,她因感念大神尊的知遇之恩,时常前往清华殿扣见问安。可其实呢?大神尊与谢掌门同为女子,却有什么好见?这见神尊是假,见情郎是真!清华殿里除了大神尊,就只有清华十英,而十英里除了奇男子云冷,还有谁当得起掌门谢婉的一番痴缠!” 青衣男子的圆眼,因这说书先生的一言一语,愈渐扩大,最后目眦欲裂,险些脱眶而出!他甚至不敢转头看那斗笠女子的反应。 掌门谢婉识大体、顾全局,多谋善断,性情秉直,已是龙山全宗人所共知的事情。可她却有一处死穴,那就是云星大神尊。谁要是在她面前,道讲一句云尊的是非,小惩大戒尚算轻的,无限期遣至宗外驻守,永不归宗,都是极有可能的结果。而这,还仅仅只是‘是非’,如果是‘恶言’、‘冷语’,那就再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而今,不只听人编排了她心目中至高无上的云星大神尊,还连她自己都被编排进去,将她的一番崇敬之心,贬低成了儿女私情! “掌门人,我们此行只为视察宗门各处的驻地、产业,临行前胡灵祖师已经交代,不能与平民多作牵扯,惹是生非……” 斗笠女子哼了一声,隔着纱幕,不满之情也清晰可见,道:“你多虑了!我岂会为了一时意气,和一个弄舌弄嘴的俗客计较?我们走。” …… 云星可不知自己被凡世俗人说成了什么样子,她此时正坐于云椅之上,悠闲地与三位神仙打着牌九。 她对面端坐着一位温润如玉的墨衣男子,却是已经痊愈、精神饱满的五陆神,陆五。右面,坐了一俊美尊贵的金发男子,不用多说,正是神子昼。左边,直立着一面高约二米的水镜,正对着神子昼的方向,照射出的身影却不是他,而是一位矜贵无双、高不可攀的美丽女子,不是神女夜是谁? 太阳的光线被几位神仙的术法隔离,透射出些许温和的光亮,既不刺目,也不灼烫,照在身上舒服得很。 云星忽然笑道:“嘿嘿,对不住了,三位,至尊宝,通吃!”随手一摊,翻开两张牌面,一张红六,一张红三。 陆五毫不介意,伸手帮她拾掇起赢走的骨牌,将桌面的牌全推到她那里,笑道:“云星的运气真好,这么会儿功夫,仙星石都赢走十来颗了。”他看了神子昼一眼,输给云星最多的就是他和神女夜,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 神子昼输牌,故作沮丧地叹了口气,眼角却偷瞄云星,见她面显愉悦地数弄着到手的仙星石,金眸里暗芒一闪。再分牌时,依是下了一道神力,暗中操纵着牌位。 神女夜注意到这一幕,却也不去制止,反而乐见其成。云星送他们二人的妖祖混沌,远远大过仙星石的价值,可她却对自己需要仙星石的事情只字不提,只在牌九上大作文章,一门心思想多赢几颗。两人见此便顺水推舟,刻意成全。 云星怎么会察觉不到?她只是不了解仙星石的价值,不好开口直言索要,而手边也几乎没有了可作交换的物品。初步破解系统以后,得到的储物空间只有十立方米,其中还不能存放储物袋之类的空间道具。这十立方米的空间内,已经全部塞满了她的必备仪器、保命法宝,还有各方世界收集来的消耗用品,几乎都是她必不可少的用具、仪器。可有可无的东西不是没有,例如占不了多少位置的美酒,少许可作货币的金银珠宝,但这些都不够贵重,不能与仙物交换。 云星对昼男夜女的所作所为,故作不知,却是暗暗记在了心里。 她抓了张牌,若无其事道:“听说前几日南大陆有一位妖修,突破了化神。” 原著里林若突破化神以后,五陆通道大开,灵气充盈畅通,其余大陆的英雄人物也在不久之后,先后晋阶化神。现在她把通道开启的时日提早了十年,有修士跟着她提前化神,也不足为奇。 陆五出手跟了副对牌,答道:“是南陆的顶级宗门,彩羽宗的颖悟老祖。”他的本体是占据凡间七成空间的五大陆,因此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但凡是发生在陆地上的事情,不用仙术遮挡,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神女夜看向云星,道:“这个颖悟,去年,不是还悄悄来拜见过你?” 没有想到神女夜居然知晓此事,云星奇道:“你既然知情,还任他一个妖修来往于北陆?”她想到什么,不由促狭笑道:“北天庭的太子太女,都是这么不务正业?” 神女夜横了她一眼,倒也没有真的动怒,道:“北天庭哪会管得那么宽?他只是普通凡修,仙不犯凡,只要不是大股入侵,我们都不会管。你那两位高徒,身赋天相,日后必是妖魔至尊,这却是北天庭所不能容的。” 云星又问:“那先前扎根于北陆的三十六路魔门呢?” “那三十六路魔门,都是人魔混血,鲜有纯魔后代。何况仙不犯凡,在他们没有飞升天魔以前,北天庭无法出面抹杀,只能驱赶。当时五大陆通道闭塞,赶又能赶到哪里?便索性视而不见了。” 云星听此,不由问道:“哦?那我要是不与林若、莫无心同时渡劫,没有及时地突破化神,破开五陆通道,你们又要如何处置那两位妖魔至尊?” 神女夜正费力地以神识破镜,移动骨牌,没能立即回答,神子昼便道:“大概会囚禁了之,或是与中、南天庭谈判,分别交给中、南天庭。云星知道吧?中天庭由天魔掌管,南天庭由天妖掌舵。” “自然。”云星笑答,她早已将原著刻进神识,想忘都忘记不掉,她一一补充道:“北神王,中魔皇,南妖帝,西王母,东阎君。这五路神帝仙皇,分别统领五大天庭。其中北神王与西王母,都是人类,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神族。神族与人族不尽相同,人族可以通过苦修飞升成神,而你们却是天生的神。”她语气轻描淡写,别无他意,可听她话里的内容,神子昼、神女夜,一时竟无法接口。 陆五见气氛古怪,插言:“哎,云星,我可不是他们,我也是苦修成灵,飞升成神的。” “哈哈,我自然不会忘记。你是异物成灵,不属于任何一座天庭,直归天道所管。”云星开朗地笑道,三人见她神色间并无不妥,气氛为之一松,云星这才察觉到昼男夜女的古怪,微微思索了下,深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她看了看神子昼,又看了看神女夜,道:“万事万物自有其合理之处,你们生来便是高人一等,这其中,必定有你们的因果道理。我不会嫉妒,也不会怀揣异心地看待你们。而你们,”她迟疑了一下,笑道:“想来也不会嫌弃我一介凡胎吧?” 两人紧绷的心情一松,同时脱口:“当然不会!”这急切激动的声音一出,立时消散在空气里。两大贵女尊男,皆为自己的表现害臊起来。陆五则是陷入了吃惊的情绪中。云星不忍开口让他们更尴尬。结果,四人竟齐齐被静默的气氛包围了。 可这突来的静默并没有持续多久,云星便若无其事地摊开骨牌,得意地笑道:“双天,我最大!又是我赢!” 云星带着五十余颗仙星石满载而归,她由天空降落,正落在清华殿中,却恰好与刚从院里走出的某人相遇。 那人一身蓝衣,身带残疾,单有一只独臂,面貌遮掩在特制的白色面具下,只露出一双坚毅的眼睛。他见到云星,先是一慌,退了两步,才半跪在地,道:“见过云尊。” 云星眉头微皱,“你这么慌是作什么?”见他眼底犹有余惊,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一般,不由望向他刚才走出的地方,竟是原先莫无心的住处。 难道那里有什么东西?云星之前才从未亲自来过,她对莫无心毫不关心,现在见云冷这样反应,心里不由生出好奇。 却在这时,一只纸鹤飞来,云星将其点开,胡灵的声音响起:“云尊。林家求见,已经到了宗门。” 林家?云星恍然想起,自己在降临这个世界时,可是设定了身份背景。而她现在,正是林家的老祖。 第43章 信仰 云星虽然把林家忘得一干二净。但行事周密的胡灵祖师,和对云星抱有崇敬之心的掌门谢婉,却始终没有忘记林家。在云星举行化神大典后的不久,胡灵就作主将林家接到了修真界,并遣了几位俗家弟子,驻守于林家旧地,为其守护祖址。还让谢婉选了一处十三宗赔礼的风水宝地,将其妥善地安置下来。期间也曾上禀过云星,却在云星的漫不经心里,被其抛诸脑后,根本没留下丝毫的印象。 直到收到这只纸鹤,云星才恍然想起。她看了看云冷,又瞥了他身后的院落一眼,暂时收回了心底的好奇,道:“我去掌门居一趟。” “恭送云尊。”云冷跪地垂首,直到那人远去,才抬起头来。他看着她离去的地方,深沉的眼底浮显出复杂的情绪。他蓦地站起来,转身,快步走进莫无心的故居。 这是一方没有阳光的寸土。 阵法因日久失修,灵石耗尽,而将深藏于表象下的真实暴露出来。 在这里,所有的外光,都被厚重的幕帘遮挡起来。只有棚顶上的夜光石,泛出清冷的玉色,成为这里的唯一光源。 冷光之下,房内的景物清晰可见。 白玉八仙桌,古木罗汉床,三脚精金龙头熏香炉……在这些散落于屋中各处的摆设上方,却悬浮着一幅幅女子的画像。画像上的女子或坐或立,或仰卧于床榻之上。她时常漫不经心地斜睨着下方,举手投足间,流露出高不可攀的疏冷。 云冷穿行于占满房间的画海之中,每一步都走得分外沉重。刚才,他正是因发现了此方秘地,才会惊慌地奔出门外。却在遇到云星后,冷静下来。眼见云星对此生出了好奇,也许随后便会前来查探,他心中突然就生出了不忍。 不忍这里,还有这里的东西,就此消弭于世。 云冷深吸口气,扫视周围。他仿佛能透过这些摆设、画卷,闻嗅到房间主人的强烈情感。 那样深沉,厚重,带着喘息不能、求而不得的绝望。 和他的感情如此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他仰视着她,崇敬着她,爱慕着她,感激着她,这复杂而激烈的情感,交汇在一起,编织出他的新生,让他能够坚定信念,在这一无所有的现实里,也能坦然坚强地行走下去,无论艰难困苦。 而这间房中,无一处不展现着莫无心的渴望,和那悄悄放纵渴望的甜蜜,以及那压抑渴望的痛苦。 莫无心的感情,缭绕着疯狂而克制的气息,散发着绝望与迷乱的味道。 而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被主人锁在了此方寸土里,在不见光的暗处,自顾自地发酵、腐朽。 云冷缓慢地走到罗汉床的前方。 一米有余的水晶柜悬于罗汉床上,透过晶壁可见,一堆零碎且毫无用处的杂物,被人精细用心地妥善安置在内。 云冷眉头一紧,不可置信地审视起那些杂物,却在看清了的瞬间,胸口一沉,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那蓦然上涌的情感,逼得他无法克制地心绪起伏,让他难以控制地心脏狂跳。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无望而卑微的爱? 让人窒息,痛苦,心碎难忍,却又无论如何,都放不开那双紧抓对方的手。 就像他一样…… 不。他与莫无心,并不一样! 云冷蓦地睁眼,深邃的眸底,只有一片坚毅坦然。 她于他而言,不只是深爱而感激的人,更是他的神,与信仰。 只要是她的期望,他都会为她达成,不论要他付出什么,即便是割舍自己。 他能为她,舍弃一直执著的野心梦想,也能为她,不断地否定自己,忍受着痛苦,成长,进步,成为更好更强的存在。 也许有人因为心慕某人,想要变强,却是为了占有。也许有人因为心恋某人,想要变强,却是为了追随。而他想要变强,却只是单纯地想要实现她的期望,让她的心中一片安宁,不含零星半点的惋惜惆怅。他不想再见到她那样复杂难言的目光,不想再见到她似是怀念、又隐约懊恼的神情。 他不知她过去经历了什么,让她说出无法对他坐视不管的话来。但他仿佛能在这条痛苦而漫长的蜕变之路上,闻嗅到她的气息,感触到她的步伐,好像她也曾如他一样,步履维艰地蹒跚而来,每一步,都是一道鲜血淋淋的伤口。一想到这些,至今都在他心底盘旋不去的生疼里,便会蔓延出一种苦涩的喜悦来,好像他与她,因这贯穿灵魂的蜕变之痛,产生了一丝旁人难及的联系。 他扫视屋中的一切,心里的情绪却不再激荡,而是重归平静。他对莫无心,同情,可怜,却不再为之感到共鸣,也不再因此而绝望、难过。因为他的感情与这房间的主人截然不同。他的感情,更多的是感激、崇敬、信奉,在他的心里,她高山仰止,是他仰视的神明。由始至终,他都深知这一点,而从未想过越雷池于一步。他不需压抑自己的感情,只需放任自己,向爱着信仰一样爱她,像望着神明一样,望她。 当穷途末路中,他绝望地抬头望天,望到了那双冷眸。当身陷死路时,一双温暖的援手破开黑暗,拉扯住他的肩膀。 所有的一切,在那一刻,便已然注定。 他是她的信徒,忠于她,爱慕她。却绝不会为了一腔私欲,勉强她。 第44章 “后继无人” 前方的女子身姿纤细,步履轻盈,行止得体,气息温婉。青衣男子望着她窈窕动人的背影,虎目中浮显出深深的忌惮。 谢婉的确没有亲自出面与凡人相争,但她却出手阻断了那位说书先生的生计。不只掷重金,买通了附近的所有茶楼、酒馆,令其禁止再行招揽此人。还亲自撰写了数篇为云尊歌功颂德的台本,又暗中视察了几位颇有声名的说书大家,挑选出三位言语留德、形象雅观的说书人,将自己撰写的台本留给他们,并提及,可定期前往龙山驻地,索取新的台本。 不只如此,她还让驻地的弟子警告外界,若再有人擅自编撰龙山宗的人物、故事,将视其影响、程度,问罪论处。同时,她还给其他驻地的弟子发鹤传信,交代了例如此事的处理方式,并将自己撰写的台本传去了几份。 短短半天不到,她就在兵不血刃的情况下达成了目的,还没有闹出半点风浪! 青衣男子暗自赞叹:掌门人外表娇柔温婉,可她的手段,却是如此雷厉风行。 …… “云尊。” “扣见老祖!” 云星的身影刚一出现,房间里立时跪了一片。只有祖师胡灵俯身行礼,被云星以灵力阻于半路。云星见这屋中场景,对胡灵暗中传音:“胡灵祖师,这是怎么回事?” “云尊,我也是一头雾水。” 房中跪地的约有十人,皆身着锦衣绸服,扮相富贵,显然都是林家的来客。当先的家主,和他身后的一双少年男女,鹤立鸡群,跪于人群前方。其后众人,高举着双手,捧着一张张长宽两尺的方形木盘。木盘上铺垫红绸,摆置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仔细一看,还都是些颇上档次的灵物。 云星眉头微皱,却又马上松开,她掩去心中的情绪,问:“你们所为何来?” 林家主听她语气温和,并无冷意,心下的忐忑不由去了大半,他难掩激动地抬头。这可是两千年来的第一位化神!还是他们林家的老祖!无意中对视上云星的眸子,其间的深意让他心中一颤,再不敢胡思乱想,赶忙道:“老祖。晚辈等此次前来,是为了向老祖献礼,恭祝老祖化神有成。去年家族还没搬来修真界,未能及时地前来参加老祖的大典,请老祖恕罪!”他此话一了,其余林家众人,也跟着道:“请老祖恕罪!” 林家进入修真界时,云星的化神大典的确已经过去,当初还是胡灵亲自下令,由掌门谢婉着手,龙山弟子出面,将他们迁离俗世,并妥善安顿下来。但他们到达这里已近一年之久,这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哪天不能来龙山拜见,为何偏偏等到今日?这借口未免太牵强了。 胡灵听得眉头直皱,心底还生出几分讶然。云尊何等人物,后代竟是这样见风使舵、油嘴滑舌的小人!不由暗叹其后继无人。惊才绝艳的妖尊林若,虽也是林家所出,但妖修的身份曝露以后,三婴便料定她绝非纯粹的林家血脉,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胡灵都已是这样的想法了,云星就更是不吃这一套。她沉吟着不作言语,只目光深幽地看着那些人手捧的献礼。林家此行不会毫无目的,这些贵物,单凭林家也决计拿不出来。 林家主也知道自己的理由经不起推敲,脱口不久后,见云星神色不豫,隐有发作之相,马上转移话题,道:“老祖。您看,晚辈身后的这两个孩子,是林家新生一代中天姿最好的,三年前,您见他们时,还只是炼气修士,如今,却已经双双筑基了!” “林雅火/林雅兰扣见老祖!”少年少女乖巧地向云星扣头。 对这三人的表现,云星毫无表示,视若无睹,充耳不闻。三人正忐忑间,忽见她动了一下,心里一喜,却发现她竟是漫不经心地,踱步至跪地的几人中间,摆弄起林家人高捧的献礼。 林家主见此,咬了咬牙,大胆地进言:“听说林若失踪已久,老祖何妨收下他们?” 云星挑了挑眉,手里一松,东西掉了回去,心里明白了几分。 林家起初不知林若已经离去,怕贸然来龙山拜见,恐会被林若寻机刁难、报复,徒惹云星不满。现在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得知林若已经消失,正巧这两个孩子筑基有成,便找上门来。 但是这些颇有价值的献礼,却是从何处而来?她脑中灵光一闪,蓦地睨向跪地的林家主,肃声问道:“除了此事,你就没有其他要提?” 林家人此次再见云星,却与三年前的表现大相径庭,虽仍是心存胆怯,但不再战战兢兢,惊恐万状。 自打他们搬来修真界以后,何止是眼界拓宽,更是身受众宗、四大家族的追捧!玉家灭门,正好让林家承继了玉家的地位,与北陆修真界的另外四大家族,并称为北陆五大家。林家虽是势弱底薄,但由于云星的缘故,被破格尊为五家之首,平日里不知享受了多少小宗小门的供奉。且各大宗门一直争相拜访,仅仅一年,就让他们收礼收得双手发软,各个身价倍增,见识猛涨。 而除龙山三婴外,北陆仅余的五位元婴大修,也早在林家初至修真界时,就已经先后造访过了,且一直与林家保持着友好的书信往来。 这一年里,林家与各大宗门领袖、北陆顶尖人物频繁相交,让他们见识、眼光大大提升,可谓是脱胎换骨。再见云星时,才得以如此镇定地答话,而不会吓得失仪、失态。 真应了那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近距离直对云星冷然的视线,林家主吓得心惊胆战,浑身颤抖。他不由暗暗后悔,却知后悔无用,咽了咽口水,极力平静地挤出个笑脸,道:“呵呵,老祖真是慧眼如珠。是这样,四季宗的元婴祖师年富,求见老祖多时,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晚辈与其私交甚好,便想帮个小忙……” 林家一直收受众宗的重礼,其中也不乏欺骗的成分,时常答应将众宗的请求上禀给云星,却对结果不作保证。众宗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与云星竟是从无联络!第一次与云星不欢而散后,林家主就一直对云星心存畏惧,更担心林若会对她讲述自己等人的恶行,再见时会惩戒自己等人,哪敢上门求见? 直到前日,四季宗的年富老祖亲自找上门来,不惜重礼,只为求见云星一面!元婴大修可不是寻常修士,哪有那么好糊弄的?这次他们就不敢只收礼,而不出力了。不然被人发现林家之前一直在欺骗众宗,云星对林家其实也并不看重,那林家的下场不堪设想。 而既然难得上门一趟,又听说林若已经失踪多时,不如就顺带为林家的嫡系小辈搏个前程,林家主才会携着林雅火与林雅兰一同前来。 听到林家主的话,云星眉头微皱,看向胡灵,胡灵却更是一脸迷茫,一头雾水。 四季宗的元祖上门求见多时,还不得其门而入? 胡灵想了想,对云星传音道:“云尊。一年前掌门谢婉上任以后,我三人就再不接收外界的纸鹤,先后闭关苦修,宗内事务一律交给谢婉。几日前我才出关,代谢婉主持大局,这事,恐怕是谢婉所为。” 云星点了点头,朝林家主道:“年富元祖现在何处?” “就在龙山宗外。” “好,让他进来。” 林家主听此,却面显尴尬,以为云星是在有意为难他,心中惧意更生,恐慌道:“老祖,晚辈错了,再不敢如此行事。”其余林家人见此,也慌得六神无主,纷纷颤抖着出声求绕,有两人还险些失手摔落托盘。 眼见这一屋子的孬货,还都是自己明面上的后人,云星心中的不快成倍上涨,几乎就要开口训斥。但她忽然想起,年富老祖求见多时,却不得其门而入,必然是谢婉有所交代,龙山弟子才不对其放行。她只叫年富进来,却不派人接他,他又如何能进得来?仗着元婴修为倒是可以打进来,但他敢吗? 胡灵显然也想到此点,她当即出手发出数只纸鹤,道:“云尊放心,我已遣执法堂的弟子前去接应。”她语气平静镇定,对云星尊敬有加,眉目中却隐现肃意,可见对此事也是狐疑、震怒在心,只是碍于云星在此,不方便表露出来。尤其,谢婉还是云星的半个门生。 云星怎会不知她的想法?对她传音安抚道:“祖师放心,我绝不会在宗门大事上徇私。只是,谢婉所为,想来也不会没有因由。你我何妨暂放宽心,听听此事的始末,再作计较?”胡灵恭敬地点了点头。 两人想到谢婉,都是一阵暗叹。谢婉胆大包天,竟敢瞒着三祖、云星,私自阻挠元婴大修的求见。 云星心中感触更深,谢婉在离开宗门前,还曾上清华殿扣见过她,表现得滴水不漏,毫无心虚。无论她动机如何,这心理素质是真的可圈可点。 这样想着,再瞧这满屋子的筛糠人,云星只觉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初为什么要把身份设定成林家老祖呢? 第45章 年富上门 年富元祖到来以前,云星本想就地等候,并不打算避讳林家众人。可眼见他们一副恐慌得快要晕厥过去的样子,云星怒其不争,不由狠瞥了他们一眼。这一眼之下,竟有两人果真一翻白眼,晕了过去!手中托盘也随之跌掉在地。 见此,林家人更是惊惧交加,各个抖如筛糠,林家主冒出一身冷汗,惨白着脸道:“老祖饶命!”有几人结结巴巴地随道:“老老祖饶……饶命!”余下人等浑身剧烈地颤抖,嘴都无法张开,吓得口不能言。 胡灵愕然地望向云星。云星眉头微皱,面无表情,并未显露出太多情绪,心中却已经郁闷到了极点。她暗叹口气,实在不想为这帮丢脸到家的“后人”费神,便道:“胡灵祖师,我二人去你执法堂见客。” “云尊,那他们……” 云星有心锻炼一下他们的胆子,冷哼一声,道:“且让他们留在这里,待我稍候处置!”一听“处置”二字,砰砰两道倒地之声,竟又有两人吓晕过去。 胡灵立即低头垂目,完全不敢去看云星的表情,既是怕泄露自己的心绪,冒犯到云星,也是不想让云星尴尬、羞恼。可饶是如此,她心中生出的惊愕、荒唐、不可置信的情绪,也一直激荡不已,良久都未能平复。 云尊何等人物?北陆第一化神、第一女修、第一至尊,威风八面、四方来朝,就是在另外四大陆内,也是声名远播,堪称俗世凡修中的第一人!她修为高深,心智机敏,门下二徒,皆是妖魔至尊,又有门生清华十英,各个人中龙凤,其中的领袖云冷,更是深得真传,本领不凡,仅以金丹中期的修为,便能越阶挑战元婴,且战而胜之!在前几日的战道大会上,大显身手,为宗门争得了极大的荣光! 原想云尊此生再不会有何可诟之处,没料到,她的后人,竟是这般的上不得台面!简直让她胡灵不忍直视! 将胡灵的反应看在眼里,云星不着痕迹地掩住心底的尴尬,再也不敢多看那群人一眼,不然再吓死人了可怎么办?她略有急促地说道:“胡灵祖师,我们走吧。”说罢,就率先离开了此地,胡灵落后一步,也即刻跟了上去。离开前她心中还在惋叹:林若脱籍,林家无人,云尊无后矣! 云星、胡灵都不知道,增长了一年的见识后,林家人早已不像以前那般胆小如鼠,只是云星的威名太盛,他们又做贼心虚,才会禁不住惊吓,反应激烈了些。林家一直打着云星的旗号在外招摇撞骗,若是被云星和众宗知晓,即便云星什么也不做,众宗也会扒了他们的皮!这一次来访,林家自认为是顶着攸关性命的风险前来,内心深处始终忐忑不已,因此云星稍有色变,他们便草木皆兵、风声鹤唳,身不由己地惊慌失措,最终造成了这样丢人现眼的乱局。 云星二人刚到执法殿的门口,恰好见到那遥遥赶来的客人。两个执法堂弟子在前面开路,腾云驾雾,疾驰而来,那云雾中心,却是一位身着白袍、体形修长的清瘦老者。但见他白眉银发,面颊容长,眼狭而有神,一举一动间,威风十足,一派大修风范,却在望到云星的那一刻,立即降于地面,气势尽敛,不敢显出丝毫的骄矜之感。他以步行的方式,走完了余下全程。而云上的两个弟子,也在老者收云落地的瞬间,接到了胡灵的指示,远远朝胡灵与云星行礼后,便双双御剑离去,重回驻岗。 “拜见大神尊!”刚到云星身前,老者立刻下拜,半点都不含糊,实实在在地跪了下去,一道灵气将他阻于半路,云星淡淡道:“如此场合,年富祖师不必这样隆重,免了吧。”一抬手,年富老祖便身不由己地平起身来。 “谢神尊!”年富感激不尽地答道,看到一旁的胡灵,又作揖道:“见过胡灵祖师。”胡灵俯身回礼,道:“年富祖师好。”年富微笑地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云星,崇敬无比地说:“大神尊的风采真是一如往日啊!年富刚才遥看的时候,险些以为是撞见了天人………” 这阿谀之词真是好久不见了。胡灵撇开视线。云星倒是兴味一笑,没有泼他冷水,反而收回了几分冷淡。就凭他被阻于龙门外多时,态度却还是这样热情谦卑,把自己的心思遮掩得滴水不漏,云星就要高看他一眼。她开门见山地问:“祖师为何想要见我?” 年富苦笑了下,原本威严精明的脸上,竟显出了几分不好意思,道:“大神尊,实不相瞒,年富有事相求。” “哦?” 云星神色不明,毫无表示,胡灵却是眉头皱起,美眸中隐现锐意。 年富蓦然跪地,这次,云星却没有拦他,深眸一瞥,就见他跪在自己脚下,望着自己,恳切道:“大神尊。年富眼见千岁有余,至今尚未晋升元中(元婴中期),寿元恐已难以延续,只希望孙子年华,能好好活着,让我年富后继有人。”他狭眸中隐现湿意,稍微一顿,眨去眼里的水润。急切道:“小孙年华重病在身,需用圣地的仙泉续命,眼看今年的圣地产物,就在十日之后出世!年富恳求大神尊,救我孙子一条命啊!” 胡灵眨了眨眼,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圣地产物又和云尊有何关联?就听云星肃声问道:“何人说我龙山会独占圣地物资?” 胡灵恍然大悟!这年富找上门来,却是为了圣地产物的分额一事! 年富眼底暗光一闪,快得几乎看不到痕迹,他惊疑道:“大神尊不知道吗?半年前,谢掌门已经通告众宗,圣地物资均由龙门统一采集,再论功行赏,以奖惩制度,分配诸宗……”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两人的神色。就见胡灵双眉紧皱,眼中狐疑,隐约带有几分惊怒。而云星…… 滴水不漏! 她神色淡淡地俯视着他,让他心里一凉,顿觉她仿佛已经洞悉了一切,包括他的心思! 他慌忙改口,哀声道:“这本也无可厚非,我等对龙门忠心耿耿,岂会因为这等小事生隙?只是小孙年华的病情久托不起,今年得不到仙泉水,就会有性命之危。而若论功行赏,我四季宗也只有当年的围龙之过,而无救龙之功,又哪里轮得到我等?求大神尊网开一面!”说着,垂首下拜,磕了个响头! 这一磕之后,他却是再不抬头了,只等云星的开口。 而云星情绪尚不明显,胡灵却已经惊怒不已。圣地物资多大的事情,何止是事关龙山,更是会影响到北陆修真界的形势!多少宗门战争就起源于此,一个小小的金丹谢婉,居然还想一力操持,一手遮天!简直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这等荒唐行径,严惩!必须严惩!胡灵眸中怒色难掩,几乎就要破口大骂,耳间却忽地响起云星的传音,就听她缓慢而清晰地说道:“应该找谢婉谈一谈了。但我不建议过分地惩罚她。她提出‘论功行赏’,以奖惩分配,便是有赏有罚,可见还是记恨众宗围龙,对我龙山落井下石一事。此举,意在惩戒上三下十那十三宗门。” 胡灵看向云星,想要开口,却听她又道:“谢婉是个难得的人才,有勇有谋,敢想敢做,只是阅历不够,眼界未免浅薄了些。而且,你可还记得,当初魔门一役,她也是侥幸生还的那一百五十余弟子中的一个,眼见宗门弟子惨死,身受惊惧、耻辱之苦。最后发现,北陆各个巨头,不只毫无作为,还想落井下石。她对此怀恨在心,失去理智,想来,也不是毫无情理的。” 听到这里,胡灵溢满怒意的面色,终于逐渐地缓和下来。她的眼底,缓慢地浮涌出一道道强烈,却又压抑至深的情感。那是她深埋于心的沉痛。她的孙女白梦秋,也是在那一役中牺牲的,最后甚至尸骨无存,连一个念想都没留给她。 但是…… 身为掌门,谢婉应该记住过去,却不能记恨过去! 如今的北陆帝宗龙山,每年都要接受众宗的朝拜,收受供物,享有众宗的尊敬、遵从。可是圣地能一样吗?那是北陆圣地,号称不属于一门一派,只属于天下苍生的圣地!那里所产的物资,举世无双,珍奇无比!远胜凡间俗物,非仙界不能比拟!这等重要的地方,岂是一人一门所能霸占!谢婉竟想凭云尊一人之威,让龙山独掌其权,简直是天方夜谈! 如此作为,日久众宗必反,何况继云尊之后,各大陆的化神修士也在陆续出现,龙山即便有云尊坐阵,也不可能独对四大陆的所有宗门。一旦外陆敌袭,化神来犯,龙山若想立于不败之地,北陆众宗的扶持必不可少!而若是将众宗逼急造反,联合外陆同对龙山,那时,双拳难敌四手,饶是云尊三头六臂,也难以再救龙山于水火,挺过这第二次的危机啊! 胡灵这样一想,心中更是后怕,但是却没有之前那样的气怒了。她冷静地传音答道:“谢婉身为掌门,却没有应有的大局观,行事如此鲁莽、狭隘,我身为执法堂的堂主,必要惩戒她一二!不过,云尊放心,我不会废了她的掌门之位。她的确是个可造之才。” 听到胡灵的言词十分冷静、有度,云星点了点头。总算这位大公无私的铁娘子,还没有失去理智,真的要废掉那一大良才。她传音道:“好。既如此,这位年富元祖就交给我吧。祖师可自去安排谢婉的事情了。” “谢云尊!胡灵告退。” 胡灵的气息刚一消失,保持跪地扣首之姿的年富,便按捺不住地动了一下身子,却又马上僵硬住了,因为他感到一道凌厉的视线,直射在自己的头顶! 第46章 骇人听闻年华 胡灵离去以后,云星一扫先前的平静,气息立时锐利起来,漆黑的深眸爆发出一阵凛冽,直直地瞪向年富!年富察觉不对,慌忙抬头,却感一阵威压罩顶,其势如涛,其威似浪,己身的修为根本无法抗拒!他身不由己地趴倒在地,背后压力重重,直让他呼吸不畅、胸闷难受。他半刻都不敢停顿,立即开口,狼狈地求道:“大神尊饶命!” 他生怕迟了半秒,便要化作一滩血雨,或是脑颅爆洒,就此失去身家性命!遥想龙飞当日,云星是何等的杀伐决断,甫一出手,便是直取人命,干净利落地一击灭掉二十几人,而这些人,还都是声名赫赫的元婴大修! 于北陆众宗而言,龙飞日,不只是龙飞日,更是二十余位元婴修士的忌日!那天的恶梦,犹在眼前,即便年富没有亲临现场,也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想像得到。威名如此,莫怪林家众人在云星面前胆小如鼠,就是他元婴大修年富,此时也是一脸惨白、惧色难掩! “饶命?”云星眼中锐芒连闪,如刀似剑,杀气毫不遮掩,只听她森冷地笑道:“依本尊之见,你却是不怎么想要自家的性命!否则怎敢在本尊眼下大耍花招?” 听此,年富立即激动地叫屈:“大神尊何出此言!年富与四季宗,从来都是兢兢业业,对大神尊和龙山宗,一片赤诚,从无二心!” “一片赤诚,从无二心?哈哈!”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云星放声大笑,周身的杀气也随着笑声起伏不定。同时,她释放的威压携着气劲,笼罩天地,隐约生出一种遮天蔽日之感!年富这才意识到,她竟是在周围设下了结界,让旁人无法看到,也无法听见。 她这是何意?当真要大下杀手吗? 年富梗着脖子,惊惧交加地望向云星,就见云星敛起笑容,神情虽淡,却是冰冷无比。她不紧不慢地说道:“谢婉半年前下达此令,众宗本应哗声一片,谢婉观其形势,又怎会一意孤行?诸宗之所以毫无反应,必然是你拉帮结派,于私下里安抚诸宗,愿以四季之名,代诸宗出头,与我龙山盘旋,他们才会忍气吞声,按兵不动。此举,既为你四季博得了美名,也让谢婉失察,龙山失心!” “谢婉以为只有你四季宗一门反对,只阻你一门便可,所以你三番两次的求见,却仍然被阻于门外。这半年间,你若是真的着急,早该求助林家,可你却从未这样做过。显然你只是在给诸宗做戏,让诸宗以为我龙山固执己见,没有协商的余地。而你当初的意图,怕也是想要策反诸宗吧?” “也许你本来已经快要成功了。经过了这半年的时间消磨,眼见圣地开启在际,龙山却毫无改令的动静,众宗难免蠢蠢欲动。可惜,几日前的战道大会上,我龙山弟子大显身手,何止龙门三婴,更有清华十英,皆是以一敌百、悍不畏死之人,甚至有人还能越阶胜敌!这才让众宗心生畏惧,彻底打消了与你同流合污的念头。转而打算十日后圣地开启,掌门谢婉亲自到访时,再一同向谢婉进言吧?” “可这样一来,你的苦心便会付诸东流!所以你又生一计,想借谢婉离宗的时机,离间我等与掌门谢婉的关系,让我等在盛怒之下,严惩谢婉,通告众宗谢婉之令绝非龙山之命,除掉我龙山的一大人才,也让我龙山因‘朝令夕改'而威望受损。我龙山本就因出了个掌门叛徒而被众宗耻笑在心,这次谢婉的落马,更会证明我等的‘治下不严’。而这桩桩件件,都可为你日后的叛龙一举,提供正当的因由!” “你为何需要这‘正当因由’?简单,能让你胆大包天地与我相抗,除了有另一位化神撑腰,再无其他可能!南大陆的颖悟老祖,一年前来访时就已是半步化神之体,几日前突破成功。你的计划,便是伙同北陆众宗、南陆妖修,寻机围剿龙山,让那位颖悟化神与我相斗,你们几个元婴,则一同围攻我龙门三祖。其余弟子在你们眼中,皆不作数。” “可惜战道大会上,我龙门弟子大显身手,让摇摆不定的众宗彻底打消了叛龙的念头。这也证明他们还不知道你勾结了外陆妖修,不相信有人能拖延住我,因此对你的计划不抱希望,而你又不敢在计划成功、覆水难收前直言相告,毕竟私通妖魔可是北陆的重罪,你并没有足够的把握确认他们与你同心同德。可是,拉拢不到北陆众宗入伙,你四季也就不能与他们同承后责。这样一来,若是没有‘正当因由’,四季宗勾结外陆妖修,袭我北陆帝宗龙山,那即便是胜了,也只会被诟为人族的败类、北陆的叛徒,成为北陆修士的眼中钉!” 随着云星的一言一语,年富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他浑身血液飞速地流动,冷汗顺着额线不断滑落。听到最后,他全身麻痹,只觉感知不到躯体的存在,唯有恐惧、惊骇,徘徊在灵魂、体内,交错并行,叫他做不出丝毫的反应! 何谓恐怖? 这就是恐怖!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云星,有人说她强大、貌美、气宇不凡,有人说她心思机敏、智勇双全,可这样浅显明了的溢美之词,仍是不足以形容她的全部!唯有用那‘恐怖’二字,才能将他此时的心情,道讲一二! 这位女子,岂止是修为盖世?其心机头脑,简直骇人听闻! 世间怎会有这等可怕的存在? 年富竭尽所能地克制住自己惊骇不已的情绪,身体却还是因为惯性而僵硬无比。他不再梗脖上望,而是垂首避开了云星的视线。就听他艰涩地开口,干巴巴地说道:“大神尊此言差矣,年富怎知谢掌门的指令,并非三祖与云尊之命?更何谈离间之举?”即便死局已定,凶多吉少,他也不甘就此坐以待毙…… 见他死到临头还在挣扎,云星也懒于精心辩驳了,只讥笑道:“这等稚嫩鲁莽的行事,怎可能是我等的下令?你一介元修,统领宗门几百年,还敢在我面前装糊涂?” 不等年富开口,她又道:“我现在若将一切与诸宗说明,何止你一人身死,四季全宗都将不保!” 年富蓦地梗起脖子,抬眼望她,哭求道:“求大神尊高抬贵手,年富一人之过,且勿连累旁人!”却是间接地承认下来。 云星眉头一皱,不喜他两眼翻白的样子,一甩广袖,将他煽了起来,跪坐在地。 迎着他惊讶中隐隐生出一丝希望的目光,云星淡淡道:“此事尚未落实,龙山也并无实损,我可以破例网开一面。但却要你发誓永不与龙山为敌,而四季宗,在我龙山不先与之为敌的情况下,也万不能对龙山出手!” …… “就是这样,大神尊。”年富恭敬地说道,将自己与妖修颖悟的计划,以及对其所知的情报,一一告知给了云星。 经此一事后,他对云星心服口服,再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不只如此,他也不再看好妖修颖悟,颖悟虽有妖体,天赋异禀,战力强于人类,但是,却未必会强于眼前这位女子! 年富自负心术诡诈,料事如神。当年他能在众宗围龙时,察觉到一丝不对,而自请驻守宗门,避开掉一次死劫,足以见得,他的确是位心智不凡的人物。他至今为止,还从未对何人产生过佩服的念头,如今见识到云星的本领,再不敢心生骄傲,只余满心敬服! 云星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微皱的眉间却隐现出一丝担忧。张墨海、周霖那两个家伙,到处奔波冒险,这次竟跑去了南大陆,还被化神颖悟给盯上了。听年富话中的意思,颖悟打算在与她对战前,擒下周张二人,留作底牌,用以威胁。幸运的是,他不知那两人从不与宗门联系,以为他们三天两头就要与宗门通信一次,而未免因断失信息而打草惊蛇,他暂时还不会对那两人出手。 这个颖悟,野心勃勃,竟是想以妖修之身,一统五陆!他对各陆天庭毫无敬畏,分明是仗着‘仙不犯凡’的天规,肆意妄为。真不知道他以后若是飞升天妖,除南天庭以外的各陆神仙,是否会联手对他赶尽杀绝? 云星冷漠地想着,想着想着又觉好笑,自己竟成了别人实现野心的绊脚石,而本来自己什么心思也没有。 既然你自找上门,那我……她脑中灵光一闪,忽地想起了一个人。 那人此时也在南陆,虽不知成长得如何,想来应是不弱,尤其还有天虎傍身,再不济也能自保逃生。 林若…… 云星心思一转,又想到了林家。她不由微皱起眉,不经意间瞄到跪在地上、静等吩咐的年富,心中一动,当即展颜道:“年富,听说你们四季宗教徒有方,你更是其中的好手,可否帮我管教一批人?” 教徒有方?其中好手?这一听就是胡扯瞎编,年富却面色不变地笑应道:“大神尊有命,年富怎敢推辞?” 等的就是这句话,云星笑道:“好,林家就交给你了!” 年富一怔,没想到要管教之人,竟是大神尊的本家,这却要询问清楚了。他谨慎而温和地问:“大神尊可有特别的吩咐?是否要注意什么?” “无须,只要不出人命,全都随你!让他们吃些苦头!好好锻炼一下胆子、心性!” 年富心生惊奇,不由古怪地看向云星。林家不是与大神尊极为亲密的吗?怎么会…… 感觉到他的视线,云星心生尴尬,面上却极为平静,淡淡道:“我和他们三年未见,联络也不曾有过,今日一见,让我大失所望,也无心亲自料理,就麻烦你代为管教了。” 三年未见,联络也不曾有过!年富的狭眸,因惊愕而瞪大,却于瞬间便隐藏起来,滴水不露地说道:“没问题,大神尊,就交给年富吧。”他垂头行礼,遮住眼中阴森的笑意。 好一个林家! 一年来的众宗捧林,一年来的重礼、问候,一年来的平等相待,竟全是作了无用之功! 想那林家主,区区一个再无晋阶可能的老筑基,居然敢托大与他称兄道弟!岂有此理! “好。你去掌门居接人吧。就说是我云星之令,无人敢阻拦你。” “是,大神尊。”他起身行礼,却在闪身前,听到她说:“哦,对了,忘记说了,你年纪轻轻的,不要再装成老人了。”他僵硬地停步,就见云星的身影已经消失,只有空气中,留下一句话来。 “年富想来已故,你就是其孙年华吧。” 年华老脸通红,只觉害臊无比。这次一行,不只没有谋算成功,反而还被人看穿了老底。想到刚刚还在云星面前为自己哭求,年华顿感心惊肉跳,佩服起自己的胆量来! 他刚才居然在这样的人物面前…… 真是,太丢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又晚更新了! 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47章 问答飞符 龙山十八峰,北起龙首,南至龙尾。绵延起伏,巍峨壮丽,景致各不相同。执法堂设在龙身第五峰,是全宗海拔最高的地方,那里常年白雪皑皑,气候寒冷。宗门药园所在的龙首外峰,则是四季如春,常年翠绿。而清华殿驻扎的龙首内峰,山岩险峻,三面悬崖……在这大小十八峰的连脊上,植被铺设大地,森林点缀山腰,峭壁生满青苔,湖水、山泉穿插其内。纵观全景,纵横绵延,郁郁苍苍。 龙身第五峰的上空,云星负手而立,俯瞰这龙山全景。 一人站于她的身后,透过面具上的洞孔,静静地凝望着她。 两人虽然沉默,气氛却并不尴尬,淡淡的默契,盘旋在他们之间,营造出安定的氛围。 直到她头也不回地问:“你可有疑问?” 在云冷到来的那一刻,云星不动声色地将其裹入结界。那套详细的长篇大论,多半是在为他解惑。这一年来,云星利用各种机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教导、栽培他。云冷也早已熟悉她的行止,知道她每一步都有她的用意,在被裹进结界的刹那,便保持静默,无声地看了一场好戏。 云冷粗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年华勾结妖魔,对龙山、云尊皆不怀好意,云尊为何还要留他性命?” “我很爱杀人吗?”她没有回头,声音里却有一丝笑意,并无不悦之感。 云冷停住不答。他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往日杀伐决断,对待居心叵测之人,从未手软,就如龙飞当日…… 仿佛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云星道:“当日处死十三宗的元婴领袖,不只是为了杀鸡儆猴,更是为了以绝后患。十三宗往日享尽荣耀,执掌北陆大权,作威作福已久。其宗门领袖更是常年浸淫权术,已经食古不化,几无归顺的可能,即便迫于形势一时降服,日久也必会生出祸乱。因此我处死这些宗门领袖,让十三宗群龙无首,金丹期上位掌舵,使之矮人一头,即便他们根基无损,势大底厚,也难以再咸鱼翻身,妨害龙山。”当日不在现场的五位元修,仅一位是顶级宗门四季宗的“年富”老祖,余下四位皆是二等宗门的祖师,不值留意。只有“年富”一人,被云星暗记在心。云冷也深知此事。 云冷似有所悟,忽道:“独木难成舟?”十三宗同气连枝,元婴繁盛,共同构成北大陆的天,而今只余年华一人,气候难成,不足为惧。 “不只,更是此一时彼一时。当日我考虑的只是北陆的形势,为龙山称帝扫除阻碍。如今五陆通道开启已过一年,各方势力碰撞不断,北陆有我坐镇,才没有涉陷其中。我当日的一杀,使北陆的元婴大减,若是没有化神坐镇,恐会沦为势力最弱的大陆。我不杀他,便是为北陆保留一丝实力,为龙山,留存一位盟友。” 听此,云冷敏锐地问:“云尊要去哪里?” 云星停顿一瞬,没有直言相答,却也没有否认,只道:“年华此番勾结外敌,敌对龙山,无非是想恢复以往的地位,至少能一宗之下,万宗之上,不至于处处受龙山压制。”她忽然叹了口气,半是惋惜半是欣赏地笑道:“谢婉记恨十三宗的围龙一事,出任掌门以来,利用职务之便,对其处处打压、限制。以前的十三宗高人一头,颐指气使,现在的他们四处碰壁,授人以柄。这鲜明的对比,又让他们如何按捺得住?四季宗外,另十二宗之所以没有动作,也只是因为缺少主持大局的元祖,没有反抗的胆量与魄力罢了。”谢婉小姑娘魄力十足,敢想敢做,只可惜阅历不达,才会在与年华的交锋中失手落败。 云冷见她避而不答,目光幽深,却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问道:“云尊打算如何处置谢婉?” 出乎云冷意料,云星竟毫无犹豫地说道:“不处置,她很好。她历经一年才有此一错,已经非常优秀了。”云冷眨了下眼,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在云星的眼里,他和谢婉都是有待成长的幼苗,错处、疏漏,是必然是事情。她只看那些潜力与亮点,却不会过于计较其中的败笔。 他心中一热,胸腔里情绪上涌,他不着痕迹地深吸口气,转移话题道:“云尊为何要支走胡灵祖师?”话一脱口,他顿感后悔,这问题几乎没有必要。 果然,云星古怪地看他一眼,促狭笑道:“这还要我为你解答?”却没有多做指责,道:“胡灵祖师铁面无私、正直刚强,极适合执法一事,却不擅权术阴谋,因此与万河说教时,总是直言相斥,而不懂迂回劝戒。宗门里需要这样的人来指引大局,可是细节的落实,还是得由谢婉那样的人去操持。” 她无意识地回眸一笑,却让云冷陷入了深深的动容中。 眼见白茫茫的天空,作为布景,衬托着她纤细柔美的身姿、面貌。可是这如此美好的外在,却还是不如她的所作所为。她的手腕纤细,却能以一力挺起这偌大宗门。她看似漫不经心,却事事都有其深意。她诸事不问不管,却在不经意间,担当了每一步的关键所在。 龙山宗内,大多人只记得她龙飞当日的英勇。可他云冷,看见的却是她考验、栽培弟子的耐心,她关怀、教育他们的仔细,还有她对他们的包容与期许。 她费劲心力,无非是为了龙山宗的未来。 云冷有感而发,毫无征兆地问:“您为何会为龙山宗设想到这般地步?” 她为龙山设想,却不喜揽权夺利,也从未擅用宗门的资源、配给。他能感到,这里只是她的经路,而非终点。就如她话中透露出的信息,她终会离去,只是时日早晚。 既然如此,又为何还要尽心尽力呢? 为何? 云星的眼中泛起波澜。 她俯望着龙山全景,由北至南,一条巨大、苍郁、气势巍峨的山龙尽收眼底。 这里,是她突破化神、正视心劫的地方。这里的人,也曾因她而蒙难陷死,还对她有过搭救之恩。 她不会为此驻足止步,却也不会漠视、遗忘。 投桃报李,她能为龙山宗做的,除了给它一段辉煌的历史,便只是尽力安排好它的未来。 文有掌门谢婉,武有清华十英。她又已将龙山至宝妖祖混沌,赠给北天庭的太子太女,使龙山与其结下一道善缘。昼男夜女顾及妖祖混沌的价值,在她走后,必然会想方设法地回报,绝不会坐视龙山蒙难。 很好,此一世,已经无愧无憾。 “只为问心无愧。” 清幽的女声,响于空中,转瞬即逝,却已经深深地刻意在云冷的心底。 …… 噗! 大厅中红芒一闪,几人定睛一看,竟是胡灵祖师专用的红鹤,正落在掌门谢婉的身前。 谢婉点开后,神情微变,面色隐隐泛白,几乎不能控制情绪,但她还是强打精神,出手回了一道纸鹤。几人想要相问,却听她道:“我身体不适,先回房了。”说罢,转身离去。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青衣男子望着谢婉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房门一关,谢婉立刻滑倒在地。身边无人,她不再克制遮掩,周身散发出失落、低沉的气息。 一年来夜以继日、操心劳力,北陆帝宗的重担,几乎全数落在了她的肩上。三位祖师闭关静修,云尊诸事不理。这与玉掌门在任的时期不同。此时的龙山,已经不再是顶级、一等宗门中的一员,而是一门独大的众宗之王!所要操持、管理的事情遍及北大陆的方方面面。她不敢有片刻的掉以轻心,一直战战兢兢,忙中有序,处理事务由生到熟,几乎没有一天休息的时候。可饶是如此,也还是败在了自己的见识浅薄、盲目自大上,本想在不打扰三祖、云尊的情况下,办妥此事,反倒中了小人的圈套,差点让龙山在北陆失心失德、众叛亲离。 她自责、懊恼、失落、焦虑,更感委屈难过。辛苦一年,不但无功,反而有过!胡灵祖师的红鹤一开,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斥,句句剜心,字字入肉,让她难受至极,却又无从反驳。她知道胡灵祖师惊怒在心,才会有此一举,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可是自尊受挫,满腹委屈无人可诉,积压了一年的疲惫涌上心头,无力感席卷全身,让她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消极的情绪中。 谁都知道她谢婉执掌龙山,统筹全局,理应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可谁又记得她年纪轻轻,阅历有限?她出身寒门,走到如今这步,靠的只是真才实学,背后没有靠山,也没有师长,无人能为她指点迷津! 想到此,谢婉的眼前更是灰暗一片。她从未如此的无力、孤独,可她却只能竭尽所能地压抑、忍受。她还要为自己的失误料理善后,没有时间…… 噗!一只飞符近在眼前。 依稀能猜到飞符来自何处,谢婉嘴中发苦。 她崇敬云星,不只是魔门一役中,被她救了性命。更是因她对她的赏识、照顾,让她得以一展抱负! 可正因如此,她更怕辜负云星的期待!更怕面对云星的指责! 她唇边勾起一抹讥笑,自嘲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自食其果。” 她闭了闭眼,面色惨白,浑身发冷,却还是强迫自己伸手,拿起那枚飞符! 沉稳平和的女声响于耳间,没有愤怒的指责、警告,也没有冷漠的规劝、批评。飞符的主人平静地说明了当前的局势、事情的进展,还有她的想法,并告诉她,这些情况不需让胡灵祖师知晓。 谢婉紧绷的心,随着飞符中的一言一语,逐渐地放松平缓,就听那飞符中的声音继续道:“……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你也不要过于焦心自责。十三宗豺狼虎豹,本就不是好相与的。你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现在,你只要去想如何补救,既不能让龙山‘朝令夕改’,也不能真的不顾众宗利益。我相信你能做到这点。至于其他事情,年富已经全心归顺,誓约在此,量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样。而那位化神妖修,我已经心中有数,兵来将挡便是。谢婉,这一年来辛苦你了,龙山称帝不久,时局未稳,你处处都要操持、布置。有挫折,有疏忽,都是必然的事情,切勿因此而丧失信心,怀疑自己。我云星看中的人,岂会是泛泛之辈?” 积压一年的委屈、辛苦轰然爆发,谢婉泪流满面,捧着飞符的手颤抖不停。 这世上,终有那人,站在她的身后,救她于水火,指引她前进! …… 天际的问答仍在继续,却也已经濒于完结。 “云尊为何将林家交给……” “林家交给你们,你们敢管吗?年华连我都敢耍,胆子足够大。何况我让他吃了一亏,总得给他发泄的渠道吧。”云星似笑非笑道,话里的意味十足,既有讥讽,也有赏识。她顿了一下,又道:“这倒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他伪装成自己的祖父几百年,竟然无人发现。若非我事先调查过他,也难以看出他是何方神圣。哦,对了,你之前怎么慌慌张张的?” 云冷呼吸一滞,不由扫了眼自己腰间的储物袋,幸好云星背身而立,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就听他静默半晌,谨慎地开口道:“弟子当时,只是想起一些事情。恕弟子失仪。” 云星明知他是托词,却并不打算深究。清华殿内能有什么事情?也许是他不小心看到了清华九英间的私情?这样一想,云星兴味一笑,道:“无碍。你为何来此?” 为何? 云冷望着她纤细的背影,眼中情绪翻腾。他只是情由心生,忽然想要见见她罢了。 他垂下眼帘,道:“弟子听说林家来访,心生好奇,想要一见,正巧路过此地。” 云星眉头一挑,利落地拒绝道:“那些人你不见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很感谢大家的评论与支持^^ 希望大家能陪我到底,也希望大家看文愉快。 心情稍受影响,没有及时更文,不好意思了。 第48章 埋伏 夜冷如霜。在这荒芜海岸的滩涂上,红树林大片生长,枝繁叶茂。夜色下隐隐可见,树影林立,棵棵高大挺拔,根系外露,盘根错节,革质绿叶在月光下映出淡淡光泽。有三人隐于林间树后,躲藏在阵法之中,正是云星、云冷,和年华。 周张二人尚处险境,云星当然不会置之不理。但贸然通知容易打草惊蛇,深入敌营又有些鲁莽不智。索性将计就计,让年华以‘共商大计’为由,邀颖悟前来,擒贼擒王,再令南陆开门放人便是。 妖修颖悟本体为鹫,飞速极快,目光敏锐,两千米外的蚊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一年前他曾来北陆拜见云星,那时就已是极擅比斗,且争强好胜、好勇斗狠。见到云星后,不只没有被她的气势所慑,反而激起了熊熊战欲,以仰慕为由,要求切磋比斗。却为三婴所阻,他以一力抵了三婴的围攻,最后虽然平局,但云星看得出来,他是有意留了后手。如今他化神有成,不知又会怎生厉害。云星虽然不惧,但却觉得没有必要同他大打出手,只以仙星石设下困、护、杀三阵,投机取巧,以擒为主。 她悠闲自在地布设阵法,云冷间隔一步,沉稳地站定在后。年华就不如他们那般淡然了。马上即要与化神妖修交手,他难免忐忑、紧张,但更多的却是兴奋。两大化神狭路相逢,无论结果怎样,这都是一场盛举!大神尊机智无双,有勇有谋。妖修颖悟凶强好斗,勇武非凡!想到这一场惊世之战即要发生在他的眼前,年华只觉气血上涌,心绪沸腾。可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云星有条不紊地布设出威力远超元婴境界的大阵,依稀预感到这场战争多半没有他料想得那般精彩、持久,很有可能会高下立见。 他原本就认为云星会胜,因为她以有备对无防,且占了熟悉地域的优势,可他没有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手。他面色古怪地盯着云星看了半晌,忽然觉得自己在她手里吃亏其实还不算什么,如今,连那位鼎鼎大名的化神妖修颖悟,不也马上即要在她的阵下束手就擒了吗? 这样想来,他隐隐又有些高兴。如今他全心归顺云星,云星也答应龙山与四季为盟,不再刻意针对,那么云星越强,对他就越有利处。 当约定时间到来的那一刻,噗!人影不见,来的却是一只飞符! 年华点开以后,愕然地抬头看向云星,道:“大神尊……” 云星立刻接道:“他叫你去南陆见他。”她冷笑一声,“这个颖悟还不算笨。” “大神尊,这……”年华犹疑道。 “你露马脚了。他定然已经埋伏好,只待我们前去了。” 年华陷入思索。云冷忽道:“云尊,他会不会只是出于谨慎?” “若是出于谨慎,他大可一开始就直言拒绝。同意在北陆相见,只是缓兵之计,好趁着这个时间,在南陆大大布置一番。如若起初就定于南陆,我们去得早,恐会打断他的布置。” 云冷依是有些不解:“可他就不怕我们不去,白费他一番辛苦?” “不去?”云星挑了挑眉,笑睨了他一眼,略带促狭,却并不尖刻,转而对年华道:“你且回他‘不去’看看。” 云冷若有所思。年华却依稀明白过来,立即回了一道飞符,噗!几乎就在下一刻,一枚飞符出现在他的眼前,显然这枚答复他的飞符,早就被对方准备妥当,恭候多时了!年华点开后面色立变,看向云星:“大神尊,他说……” 云星神色冷然,淡淡道:“不去就杀了周霖、张墨海。他已将他们抓起来了。” 年华既尴尬又佩服,不由思量起到底是自己的哪一步露出了马脚。却听云星道:“你不用想了。妖修天赋禀异,最擅侦察情报。一只蜜蜂,一只小鸟,都可能是他们的耳目。何况你离开龙山时,带走林家那么些人,目标甚大,他们见了,再想想我能将林家交给你,就知我们的关系不同寻常了。” 年华也有这个想法,却不能自己先说出来,不然就是在为自己寻找办事不力的借口。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那大神尊,我们是去还是……?” 云星纤掌一摊,将空中布置的仙星石一一收回掌内,丢进储物空间,听他这样问道,不由瞥了他一眼,笑问:“你说呢?”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以无防对有备,胜算太小,当然是不去!年华虽然这样想,却没有这样说。他眼珠转了转,试探着道:“大神尊不必为两个金丹弟子以身犯险,不如我先回符拖他一阵儿,您再叫几个帮手过来?” 几个帮手?化神之战无人可以插手!唯有元婴或可滥竽充数。而这北陆的元婴早已被她杀去八成,除了龙门三婴,和那四位二等宗门的元初,还哪里有什么帮手?年华的意思,其实就是那前半句话,让她从长计议,不要鲁莽犯险,尤其,还是为了两个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金丹弟子。 云星露出一抹微笑,年华见此心下大安,却听她道:“走。”竟是一跃朝那海面上的传送亭台飞去,云冷毫无犹豫,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后。 周霖、张墨海这两个小家伙和她颇有交情,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何况她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过,说起来,她云星走过的路,莫不是险路、凶途,还会怕区区一个化神妖修? 无意争斗,可不是不敢争斗! “哎?”年华先是惊讶,随后着急起来,皱眉阻拦道:“大神尊,您怎能鲁莽行……” 云星置若罔闻。云冷蓦地回头,白色面具下的一双黑眸,警告地瞪视着他,让他不自觉地闭上了嘴。 云冷毫不客气地斥道:“同级修士战斗,还要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是谨慎小心,还是窝囊废!”他嗓音病态、粗哑,更显内容难听! 年华被一个金丹晚辈如此责骂,顿时气得浑身颤抖,脸色驼红,可他两眼瞪了半天,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眼前这位,可是能越阶胜婴的修士!他说此言,却是再有资格不过了。 云星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只凌空站于传送亭台前,微微一笑,拈指朝其内弹去一颗仙星石!下一秒,其内散出几股烟气、水雾。云星抓着云冷进入其内。 …… 南大陆。 就在灵力波动由传送亭台荡起的瞬间,三十余元婴妖修齐齐出手,全力一击!三十余股灵波瞬间袭去,汇聚一处,威势滔天,几乎可与化神媲美!轰隆!海面上炸起大片的烟雾、浪潮。烟雾还未散尽,就听里面的人道:“不错的表演,多谢款待。” 他们再想锁定目标,却发现来者的气息已经融入天地。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是缺觉的缘故,精神老集中不了 - 今天一定要早点睡了。 对不起了各位,更新的这么少= = 下回绝对不喝太多浓茶,两天没睡着了。 第49章 言斗众妖林若现身 云星携着云冷,没能隐藏多久。两道利光直射而去,霍地将云星二人击露在外。云星立即抬头,但见天上飞着一只遮天大鸟,身长十米,褐色羽毛,体大雄壮,尖嘴弯勾,一双鹫眸阴狠非常,威风煞煞!袭击他们的那两道利光,正是它的眼芒! 二人的身形一露,众妖的杀气立时锁定在他们身上。云冷气势猛涨,身在这二神众婴的对峙中,却是半点不落人后,腰板挺直,一身坦荡! 眼见形势一触即发,却听一道女声淡定地响起:“恭喜颖悟老祖化神有成。诸位且先别忙着动武,暂听我一言何如?”云星说得悠闲自在,众妖婴却听得气血上涌、浑身难受。这声音里隐含威压,立时打乱了他们的气息,生生地将那份汇聚一处、动地撼天的声势打了个折扣! 几位稍有心智的妖婴,瞬间便反应过来,望着凌空立于海上的女子,敌视中隐生出一丝佩服。 两千年来的首位化神,号称北陆大神尊,其拿得出手的又何止是盖世修为?她不需动武,谈笑间,即可樯橹灰飞,逆境反转! 众妖婴悍不畏死,兽性难改,却绝非疯傻、狂妄之辈。他们胆敢齐集全力攻击一位化神,凭的是一腔热血、一种精神。如若对方毫不客气地强力回击,又或者出言相讽,他们自然会遇强愈强、愈演愈烈!可若是对方轻描淡写、好商好量,这心劲一散,气势折半,攻势也就大不如前了。 云冷默默地站在云星的身后,目光深邃难言。一年前他若有这等心智,又岂会落到那般地步? 不过,这样也好。 身处这千钧一发的气氛中,云冷嘴角微勾,却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人无信仰便如行尸走肉,如今,他已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得以结识她,为她所救,重塑己心,他云冷此生已经再无缺憾! 眼见云星一言,就打乱了众妖的阵脚,颖悟对云星忌惮更生!他与年华数次相交,知其狡诈如狐、滑不溜手,无论怎么胁迫恐吓,年华也总能插科打诨、三言两语地蒙混过关。他怕逼急了,损了这颗攻占北陆的重要棋子,因而只能以合作的形式,平等相待。不想年华单只见了云星一面,就被云星收拾得服服帖帖,居然还敢帮她反过来对付他!足见云星的心智手段! 颖悟忌惮云星,没有再急着出手,道:“云星老祖有何话讲?”阴森低沉的男声响起,巨鸟冷冷地俯视着海面上的云星。 云星抬首上望,却不见势弱之感,她平静地问道:“颖悟老祖想要一统凡间五陆,不知想没想过四大天庭的看法?” 还以为她会说些什么,说的竟是这种陈腔烂调,颖悟心生轻视,不屑地哼道:“哼!仙不犯凡,能耐我何!”话语中夹带着滔天威势,如大浪惊涛,向云星袭去!云星动也不动,淡定地广袖一扫,将其打散。她不经意地瞥了身旁的云冷一眼,见他身形晃了几下,虽摇摇欲坠,却依是腰板挺直,没有畏缩半步,暗中点了点头。 云星不急不徐地说道:“仙虽不能犯凡,却不代表凡也不能犯凡。颖悟老祖擅袭四陆,对四大天庭毫无敬畏之心,四大天庭若是提前得知,又怎能放任自流,必然会鼓动四陆的凡间修士齐攻南陆,四陆就算是为了自保,也会与你抗争到底。届时,南陆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云星此话一出,颖悟处于鸟身状态,不辨面貌表情,可是那站于海岸上的三十余妖婴,却是脸色齐变、面面相觑!原本严阵以待的气氛,也变得怪异、静默。 “那又如何?米粒之珠,岂可同日月争辉?” 云星听他这样傲慢,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考虑其他三陆受袭,必然会向我求救,而若四陆联盟,我也定会被选为盟主,这才先来攻击北陆,想先下手为强,将我除掉。却忘了,你我之间孰胜孰负尚不好说,即便你除掉了我,你我对战的消息一旦传出,你的野心昭然若揭,四大天庭绝不会放任你一统五陆,即便不能亲自出手,也定会想尽办法阻挠于你!你这一役若无法尽快结束,待四大陆的英雄人物先后突破化神,对你群起而攻,只怕你与南陆的下场堪忧!说白了,你颖悟想以一力一统五陆,也只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她句句诛心,言词刻薄,将颖悟激得恼羞成怒,几乎就在她话音落尽的同时,颖悟杀气大放!众妖婴迟疑一瞬,也纷纷锁定住云星、云冷,声势却已经大不如前。 颖悟的化神之威下,云冷身不由己地退后一步,脚下不稳,几乎就要掉进海里。 云星赶在这个时候道:“但是,如果你不与我为敌,而是结盟。结果,就大不一样了。” 这反转之突兀,让众妖一时僵在原地,威势也随之散去大半。 却听她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我相争,必有一伤,即便你胜了,也是惨胜!你养伤恢复的这段时间,也许已经有一位化神,于其他大陆诞生,成为你新的阻碍。你何妨要与我过不去呢?不如这样,我不参与你的野心,却也不出手阻挡。你攻占中、东、西哪三陆都好,我云星坐视不管,我北陆视而不见!没有我与北陆的插手,你自可趁着三大天庭、三陆修士还未得到消息以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攻占。又何必与我斗得你死我活,徒费时间?届时,即便三大天庭再有意见,也已是无力回天,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而你统一四陆,威风八面,为你妖族争光,这与统一五陆,又有何不同?总比一事无成,或者是事败身死的好,你意下如何?” 云冷跟着云星一年,受了良久的熏陶,几乎立刻就猜中了她的意图。她不与颖悟相争,并非怕事,也不只是顾及周张二人。而是想挑起南陆与三陆的战争,让北陆置身事外,借此消减四陆的实力,为北陆争取休养生息的时间! 云星话里说得轻巧。颖悟凭借化神修为,没有她的插手,确实能以突袭的战略,横扫某一大陆。而碍于仙不犯凡的天规,几大天庭不经商议,也一定不会出手阻拦。可是这一大陆攻占以后,消息四散,另外两陆又怎会不作防备,三大天庭又怎会坐视不管?不论三大天庭经过商议后,决定用何手段,颖悟想再一鼓作气地攻下另外两陆,却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了。而且,只要被攻占的大陆没有被其赶尽杀绝,那随后的反扑,都是必然的事情。 他这么一闹,四大陆战火焚天,北陆成了一方乐土。即便开战之后,颖悟发觉云星的计谋,担忧腹背受敌,也不可能再找北陆的麻烦。三陆也会是同样的心思。不只如此,他们还要大力讨好北陆,以免北陆加入敌营,不利己方。北陆不只可以借机大捞一笔,狠狠压榨其余四陆,主要还是能够趁此休养生息,让百姓安居乐业,修真界风平浪静。此消彼长之下,北陆的综合实力很快就会与四陆达成一致,而云星离开与否,也都没有大碍了。即便她在北陆尚未与其他大陆的实力水准一致前离去,四大陆忙于彼此间的战争,也不会骚扰北陆。身为北陆帝宗的龙山,自然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就是云星的作风。 打打杀杀,呈一时英雄,图一时之快,又有什么用处?她每次出手,必有深意,绝不做无用之功! 颖悟可没有料到这些,听了云星的话后,他沉默半晌,众妖忐忑地望着他,暗暗希望他能松口同意。就听他忽然说道:“好,你我立誓!”他并未听进云星的话,只觉得与她暂定盟约,稳住她以后,待他攻下另外三大陆,再无后患时,再来除掉她,岂非更加简单?就见他身影一闪,翅膀缓缓消失,身躯渐渐直立,不过数息,一位身着黑衣、英武高大的俊男显出身形。云星满意一笑,正要答应,却听天际一声虎啸! “嗷!——” 众人立即望去,就见天边月色下,一只凶煞的天虎狂奔而来,其上的身影隐约可见,竟是一英姿飒爽的……少女?! “师父!” 没有想到会遇到林若,云星正感诧异,就见她纵身一跃,跳离天虎,身如光电,弹射而出,速度奇快! 可她却没有向着云星,而是朝那颖悟袭去! “胆敢对我师父不敬,我取你鸟头!” 眼见她杀意滔天,浑身王气毕露,仅以元婴的修为,竟将那堂堂的化神颖悟压得动弹不得!那三十余妖婴也是身不由己地退后三步!云星立刻就明白了,林若血脉尊贵,天生就能压制众妖。 她身形一闪,出现在颖悟的身前,正对上林若挥到眼前的虎型手掌!林若仓皇地收回攻势,退后一步,却听云星道:“若儿,你怎会来此?” 林若于空中站定,与云星间隔一米。她的身姿比一年前拔高了不少,隐隐只差了云星的半头。她迫切地深深凝望着云星,内心情绪翻腾,几乎就要上前,却在踏出半步后,听到云星的话,立时敛住一切心绪,垂头闷声道:“我路遇一位神仙,他说你受众妖围攻蒙难,我才赶来救援。”边说,周身的杀气若隐若现。颖悟与众妖在她的杀气里痛苦难耐,却不敢出言抗议,颖悟知她是在有意教训自己等人,强挺着不适之感,恭身道:“妖尊恕罪!我等不知云星大神尊竟是您的师父。” 那三十余妖婴也道:“求妖尊恕罪!” 林若一年前来到南陆后,马上便加入了颖悟的宗门,也就是南陆的顶级宗门彩羽宗,被邀请为其内的客座长老。她一直闭关修炼,鲜少外出,对宗内诸事不理,不为外人所识,因此才不知道颖悟一统五陆的计划。南陆修真界内,也只有南陆的领袖阶层,才对她略有耳闻,知道她是一代妖皇,生来便能压制众妖。 众妖的求饶,她置若罔闻,冷眸一瞥,却是看向下方海面上的云冷! 这人是谁?为何会跟在师父身侧? 云冷身形瘦削,却腰身笔直,一身坚毅坦然。他遥望着云星的方向,见林若的目光瞥向自己,眨了下眼,平静地移眸,回看向她。 两人的目光于空中交汇,却是一触即离! 此人了得!二人的心中同时生出深深的忌惮。 林若惊心云冷不为外物所扰的气势,云冷则是惊讶林若成长的速度。 这两人暗中较量之时,云星却是眉头微皱,疑道:“神仙?” 她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妙。这不妙之感何其熟悉,就如那日清华殿中,眼见莫无心即将突破元婴之时! 那次化神劫,让她九死一生,所幸运气够好,才得以死里逃生。 却不知这次,又会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50章 云星其人 心中的不详之感愈发强烈,云星双眉紧皱,面色严酷。她身后的颖悟默声不语,而那海岸上的众妖也只恭身低头,不敢妄动半步。林若对他们毫不理会,她收回与云冷相对的视线,看向云星,刚想出言叙旧,却见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而是深陷思绪中,面显沉郁之色。 没料到云星竟将她忽视了个彻底,林若顿觉一盆冷水扑面,满腹的话语也不由卡回了肚中。 她眼底泛红,却又在瞬间止于漆黑。如今的她,已经适应了血脉中的兽性,即便情绪激动,也能滴水不露地内敛遮掩。 她目光深幽地打量着云星,从她高高盘起的黑发,到她不染纤尘的鞋面。 一年不见。 你依安好,我已成长。 一年不见。 你如常地度过每一天。 我却要压抑情感,忍耐孤独、思念,度日如年。 一年不见,再见时。 你情绪平淡,无甚愉悦。 而我激动不已,心潮澎湃,欢喜得几乎不能自制。 …… 林若的双手缓缓握紧,胸口微微起伏,心中的情绪翻腾沸滚,却又被她不着痕迹地压抑下去。她极力平静地出声问道:“师父想如何处置他们?” 少女的话,打断了云星的思绪。云星回过神来,眉目间尚余有几分肃色,她看了眼林若,又看向身后的颖悟与海岸上的众妖。众妖立时露出惶恐、惊慌的表情,神态欲言又止,隐有求饶之意。而颖悟则是…… 他恭身垂首,面无表情,眉眼低敛,神色不辨! 云星心中一凛,忽然想到,颖悟老祖统领南陆近千年,又岂是鲁莽无谋之辈,他此次想要一统五陆,为何竟不顾虑几大天庭的反应? 仙不犯凡,唯至尊例外,那也需先警告、阻拦,而不能轻易杀戮。颖悟只是普通凡修,仙神更是不能直接对其出手。可这其中空子甚多,凡人绝对斗不过仙神,他又是凭何底气十足? 除非…… 云星面沉如水,一个难以置信的答案呼之欲出! “处置?林若,你身为妖族至尊,竟要为了一个人族,与你的同胞刀刃相见!”一道冷厉的男声响于天际,携着仙神威压直袭而来!早有所料的云星,立刻扯着林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堪堪闪到一旁,边道:“仙不犯凡!天妖大人可要违反天规!”轰!强劲的气流毫无预兆地四散开来,将云星与林若弹飞出去,两人如风中纸屑,身不由己地翻了几个跟头,姿态不雅地于空中险险站定。云星好久都未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了,但到底躲开了来人的一击。那人不由奇了一声,没有想到凡间还有这等能人,当然,也是他没有认真,放了大半的水。 云星望向头顶。就见天际处坐着一位年轻俊美、眸发艳红的男子,他身下是一张术法所造的云椅。他姿态雍容地坐于高处,外表似是极为年轻,可不经意间散发出的气场却是十分惊人。若说神女夜的气质让人高不可攀,这男子就是更上一层,即便是他随意至极的姿态,也会叫人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 林若盯着云星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再看向她仰视天际、严肃冷厉的侧脸,心中压抑沸腾的情绪,顿时被另一种心情所取代。 那是一种极其酸涩,又极其感动,复杂至极,而无从道讲的情感。 她对她的关心,不着痕迹,却总是显现在关键时刻。就如当日,她愿为她身临劫危。就如当日,她挡在她的身前,阻挡住傀儡的致命一击。 在这冷漠残酷的世界里,所有的人、事、物都是灰白无色,唯有她,携带着暖意,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为她冷如寒霜的心,添抹上一笔热度。 你是我黑暗生命中的光芒,你的出现,让我不再孤单寂寞,不再茫然,不再无人可以信赖! 你对我意义重大,不可代替。因此,我绝不放手,也绝不妥协! 对不起,师父! 林若抽出被云星抓住的胳膊,反手握住她的手腕,云星无心理会这些事情,也没有刻意挣脱。她严肃地遥望天际,暗中以神识留意着海面上的动静,发现云冷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顿时微微松了口气。 云冷与天道相融,隐遁后,只要不动灵力,几乎无人可以察觉,就算是神女夜、神子昼等仙神,想找到他,也要费上好一阵儿功夫。 众妖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唯有化神颖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恭敬地说道:“拜见妖太子。”众妖的反应始料未及,他却是早有所料! 是了,南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又岂是一介凡修的区区野心?他背后必有南天庭撑腰,南天庭会这样做也只有一种可能—— 意染四天,一统仙凡双界! 就如原著中的林若,先灭北天,后收四天,荣登五天神帝之位,取代天道代言者!从此一言话事,各方来朝!可是天道代言者那等强大,唯有天命不能阻拦、反抗,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无法直接插手,没能在半路阻碍林若,最终为林若所灭。林若逆天,灭旧造新,这原本就是命数注定的事情,唯有可与她一争光辉的阿弥,曾有过改变一切的机会! 而如今这南天庭野心勃勃、胆大妄为,想来也绝非狂妄自大、不计得失,而是天道代言者因为某种原因,失去了对他们的约束能力,并为他们所知! 天道代言者,唯命数不可阻拦。南天庭此举,恐怕是顺应天命,灭旧造新,继林若命途更变后,生出的新一轮天数! 云星眉目冷厉,神色肃然,仰视那头顶的男子,毫无惧意!她厉声责问道:“仙不犯凡,妖太子此举何意!” 没有想到云星竟是不露一丝胆怯,还敢义正言辞地同他理论,妖太子诧异了一瞬,颇有些欣赏地打量了她一阵儿,笑道:“仙不犯凡,至尊例外。本太子罚那吃里爬外的林若,却是不小心连累了她身旁的你,你又能怎样?” 云星、林若心中一凛—— 这一刻,两人的脑中涌出千头万绪! 云星立刻想到了,林若被莫名其妙地引来此地,绝非巧合。林若身在俗世时,就能凭借天赋本能统领众妖,那她一旦飞升天界,想来也是天妖之王。妖太子日后荣登大宝,一山不容二虎,二人将来势必要有一番龙争虎斗。妖太子现在不对她出手,也只是碍于仙不犯凡的天道法规,可若是有这私通外族的理由,他就能破例将其斩杀,永除后患!因此他借着云星到来之际,有意将林若引来这里!他心知两人交情匪浅,林若必然不会对云星坐视不管!恰好此时五大天庭的监视官,即天道代言人,对南天庭的约束力大减,他行此一计,想来也不会暴露真相! 云星想到的,林若也几乎想到了,她下意识地狠抓云星的手腕,望向云星的眸子蓦地泛红—— 师父,不要再把我推开!不要再孤身陷险! 这千般思绪不过转瞬,云星冷笑:“人妖殊途,妖太子可要看好了,我和这林若没有半分关系!是她自己恬不知耻罢了!”她动作奇快,毫无犹豫,几乎就在瞬间,掌中凝出一把灵剑,狠狠地捅进林若的胸膛!一脚将她踹进海里,噗地浪花四起,海水里蔓出大片的血色。 众妖的目光,立时不善地瞪向云星。林若对她一片赤诚,她却是无情无义、冷酷自私!仅是怕被连累受害,就将林若重伤,又踹进了海中! 在场之人无不是元婴以上修为,皆看出了她使出的是何手法。以强大的化神灵力破脉入体,林若只是元婴,根本承受不住,她不只动弹不得,伤口更是无法愈合,如果她一直不出海面,迟早会血液流光而死! 众妖原本对林若还颇有微词,如今却是对她心生同情,为她打抱不平! 是了,她只是被狡猾的人族蒙蔽罢了!她却是个好的!敢爱敢恨,重情重义,集我妖族美德于一身,无愧为我妖族至尊! 所有的杀气齐齐锁定云星,群情激分,声势之大,远超先前!颖悟、众妖,皆是怒恨不已地死瞪着她!这等声威之下,饶是云星,也不由感到气血翻腾、浑身不适,可她却是神色平静地压抑住身体的反应,将一切隐藏得滴水不漏! 而在这杀意滔天的氛围中,唯有那天上一人,双眉微皱,俯视着云星的红眸里,赞、憾各半,既有无奈,也有欣赏。 云星其人,堪称当今世间第一奇修毫不过分! 自混沌妖祖堕天,创立俗世。天分五庭,同管凡间。千百万年来,化神修士浑不起眼,其上的分神、炼虚、大乘亦是多如牛毛、如过江之卿。神仙与天地同寿,曾见过的英雄人物数以万计。可这其中,却无一人,能一力破命,化不能为能,无中生有,变转定数! 云星先于命数十年,突破化神,还可说是运气、机缘。 可如今她仅以一言一举,就破解了林若的死局,足见她的心智手段! 她这一言,为林若解围,让他失去处死林若的理由。她这一举,使众妖心变,不再敌视林若,即便他不顾仙神风度,对云星的话语充耳不闻,非陷林若于死地,众妖也绝不会视若无睹,定会为林若求情请命。而他碍于名声也不能做得太过,若被别人得知他有意加害同族至尊,何止天道饶不了他,就连他那帝父,也容不得他! 云星下得了狠手,心中却难免担忧,她见众妖的心思都在自己身上,冷笑道:“尔等瞪我作甚?不需多时,林若身死……”她望向天际那人,似是谄媚地说道:“想来,妖太子殿下就不会难为我了吧?” 众妖心中一凛,对云星心生不屑的同时,更是想要立刻出手救援,却忽然记起妖太子才刚刚教训林若,林若尚算戴罪之人,不由纷纷望向闲坐于天际的妖太子。 颖悟迟疑道:“妖太子,妖尊她……” 妖太子心中一叹,深深地看了云星一眼,道:“将她救上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或者晚上还有一章^^ 各位端午快乐,算是端午节福利,哈哈! 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51章 [端午福利]暗藏杀机 妖太子话一出口,几个妖婴立即自发下海,其余众妖气势汹汹地怒视云星,颖悟肃声请示道:“妖太子,小人等想要杀了此人!”这么多双仇视的目光直瞪在云星的身上,锁定她的杀气亦是愈演愈烈,铺天盖地,竟几乎盖过了化神之威!她浑身气血翻腾,不适之感亦随之成倍增长。在这等撼天声势中,她腰身挺直,依是巍然不动。而眼见林若已经得救,虽然面色惨白,动弹不得,却是气息尚在,她心中的紧绷立即松去不少。 云星抬头,神色从容地望向那位天上来客。 她如今生死一线,但凭他一声号令! 妖太子坐于天际,耳听颖悟的恳请,却没有即刻言语。他俯视云星,艳眸潋滟,幽光闪烁,寓意暗藏。既像是不舍这一良材,又像是有着其他深意。 生死执掌人手,吾平生最大恶矣…… 云星对着妖太子,勾起一道明媚且傲然的笑容,笑中的挑衅之意毫不遮掩!妖太子一怔,但见她广袖一扫,衣袂欲飞,纤姿绷紧,周身威势猛增,爆发出几缕灵气,在这遮天蔽月、层层叠叠的杀气中,以雷霆之势,破出了数道空隙! 她双眸幽深,神色凛然,那冷厉肃杀的面容上,却挂着一道无畏无惧、战意昂然的笑意! 不能智平,就以力斗! 我云星一路走来,坎坷经得,艰难受得,强权斗得,踏过的危机,数不胜数,或许比食过的盐巴还多! 又岂会怕了尔等这一界妖魔! 数道气劲先声夺人,赶在妖太子下令之前先行袭出!在夜色下划出道道气线,其势迅急,堪比光速,瞬间便击向众妖、颖悟,妖太子! 众人未料到敌方仙神在场,云星还敢这样造次,并以少敌多,连仙神都敢一同击袭!众妖婴狼狈躲闪,颖悟从旁阻拦,妖太子微一弹指,即刻解决掉袭向自己的一击,虽无大碍,却是心生撼动,他又惊又叹地望向云星,红眸里惊奇满满。 此胆色,堪称天下第一胆也不为过! 众妖围拢,一神在上,她还敢这样作为,其胆大包天,简直闻所未闻,前所未见! 颖悟吼道:“云星!你胆敢不敬仙神!!”他暴跳如雷,恼怒至极。众妖亦觉脸上无光,各个气得脸色驼红! 这里高手云集,齐攻一人,上有化神、神仙在场,下有众婴同心协力,可却是被这仅仅一人,搞得手忙脚乱、无所适从! 众妖敌视、恼恨中,却也生出一丝敬意,他们不得不承认,若要让他们与她的位置调换,他们也绝对无胆做出此等事来! 不论云星品性如何,他们也必须认可,天下第一修士,非此人莫属,非此人难当! 独受瞩目,孤对众怒,云星神色不变,浅笑道:“凭何不敢?有言仙不犯凡,却无言凡不犯仙!”说话间,纤手微抬,猛击数下,又是毫不客气的几道灵光!依是袭向众妖、颖悟、妖太子。在场众人,一个不落!众妖更怒,躲闪、阻挡间,纷纷对妖太子言词恳切地求道:“妖太子,快下令让小人等手刃此人哪!”“妖太子!!此等刁女应当立刻斩首!”“妖太子……” 同为化神的颖悟,被云星如此制肘,更是心生狂怒,愤恨难掩地恳求道:“求妖太子速速下令!!颖悟求您!” 妖太子专著地盯了云星几眼,忽然笑道:“好。尔等各凭本事,全随心意!”先前他是小瞧她了,不想众人围攻,害她陷死,坏了他的大计。可现在看来,她有勇有谋,刚强无畏,自也没那么容易陷死! 此令一出,霎时,天地间灵光闪动!众妖各施奇技,齐攻那海上女子!妖修颖悟更是一马当先,纵身高跃,瞬间化形,巨鸟遮天!它眼芒为主,声啼为辅,攻其体,震其心,身魂皆袭,让人防不胜防!值此关头,云星临危不惧,镇定地连接数击,啼鸣窜耳,直袭神识,疼痛不止,神经紧绷!她却是面色不变,动作流畅,不曾有片刻迟滞,她身形窜海入天,时躲时定,在这场危机盛宴中,游刃有余地东躲西藏,声东击西!尽管有颖悟相护,云星招数诡诈,几次偷袭之下,三十余妖婴转眼便死去半数!余下的妖婴却是怒恨更生,攻势毫无消减! 在这一片纷乱中,云星眸中幽光隐现,深意呼之欲出! 云冷,不要让我失望。 此刻,妖太子、众妖、颖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她的身上,正是云冷脱身的大好时机!南陆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在这里,防守必然空虚,周张二人既不在此地,必然在南陆诸宗中的某一处,其中彩羽宗的可能性最大,云冷一人潜入,足以协助周张二人逃生! 如今情况比她想得还要凶险,已经不再是几个大陆、几场战争的事情,而是牵扯到仙凡两界、五天五陆,关乎此世未来走向的革命之争!时局颠覆乃是历史必然,其风浪势潮足以席卷众生,无一人可以避过! 这样大的事情,绝非她一人一言能够左右! 为今之计,她唯有想方设法地保下自己一伙,在接踵而来的乱局中,竭尽所能,于仅剩的四年内,帮助她有心相护的众人,于覆巢之下的历史洪流中,辟出一方存有完卵的净土! 她一路行来,过客无数,从未止步驻足,却也行止坦荡,拿人物,予人报。力求无愧于心。 五年之期未至,眼前状况陡生,她不会畏难而退,既决心相护,只要她在,必是相护到底! 云星的黑眸坚定无波,身体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中,逐渐染红。她浑身作痛,脑中却冷静无比,思绪不断。 刚才,这一众妖修对她杀气腾腾,妖太子本人竟是迟迟不肯下令,她便立刻想到,妖太子既知她与林若的关系,恐也知道她与神女夜之间的交情!她当日化神一事,隔了一日一夜,信息才由神女夜传至北天王府,但凡稍有留心的人,便能顺藤摸瓜,查到她们之间的往来! 以颖悟自己的本事,断不会这么快就得知年华已经归顺于她,即便怀疑,也会先行发符试探,而不会直接认定。一定是妖太子从旁协助。那么今日引她前来的计划,也必是妖太子所为。他此计的目的不只是林若,更是神女夜! 他迟迟不下指令,就是在等她向神女夜联络求救,将她引来此地! 妖太子决计料想不到,云星竟仅凭他的露面、插手,就断定南天庭已有了征伐世界之心,不只如此,她甚至连这其中的命数天道间的关联,都猜个*不离十。他本以为,她与神女夜私交甚好,若遇仙神为难,心生惶恐,必会唤神女夜前来搭救说合,却没想到,她有如此的胆色,竟敢独揽其险、独对其危,完全不把他这一大神子当一回事。更不会料到,云星单凭他的言行,就已经推测出他的谋算! 此地的布置耗时良久,云星打斗至今都未见成效,原因绝不是他们小打小闹、偷工减料。而是这里暗藏的杀机,本就不是为她云星所备,而是为了招待北天庭的太子太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支持! 哈哈,因为先前的留言不多,还以为米有感情戏大家就不爱看了。 现在见到大家的评论,心中大定! 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我! 哦,对了,也推荐一个新的贴吧,叫:掉坑里的读者伤不起 我妹妹说看到有人推荐我的文,还把帖子发给我,我一去,诶,竟然是落落同学的贴吧,虽然没有什么人气,但挺可爱的,推荐的都是好坑^^ 第52章 三人入虎口 眼见群妖凶猛,势如狂风暴雨,云星孤身奋战,看似游刃有余,实则险象环生。隐于暗处的云冷,双拳狠握,牙关咬紧,犹豫一瞬,终是没有冲动现身。他知道,云星行止如对弈,步步皆棋,绝不做无用之功。她如此鲁莽行事,以言行激怒众妖,甚至不计后果,连妖太子都要招惹,必有其深意所在。 云冷不是天生的聪明人,可他历经劫难,斗己斗心,已经深刻地反省了自己,又接受云星一年的栽培、教导,已然脱胎换骨,眼光与从前大不一样。只是此时,眼见云星蒙难受险,他心慌意乱,一时竟是毫无头绪。正焦虑间,他无意识地抬首望天。 夜如浓墨,渲染出一幅深黑幕布,在此布之下,凡人的肉眼不可得见,却不能影响修士的视力。云冷这一望,正望见坐于天际的妖太子。妖太子极其专著地俯视着云星,血瞳中情绪深幽,隐隐有些走神的迹象。云冷脑中一亮,忽然明白了。云星此举,意在吸引众人的注意,为他云冷,制造脱身而离的时机! 云冷当即动作,利落且小心地向岸上行去。他轻手轻脚地离开海面,一举一动间暗合天道,不露半分生息。与此同时,他竭尽所能地提高速度,不敢耽误片刻的功夫! 今夜一行,是为营救周张二人。一旦得手,他自可发信通知云星。以云星的作风,必然不会再做无谓的争斗,到时定能寻机脱身,逃之夭夭。 他越早救出周霖、张墨海,云星也就能越早脱离险境! 云冷谨慎而缓慢地离开现场两百余米,才猛然提速,身形在夜色下划出一道瞬影,很快就消失在原地。他一路奔南,穿过大片野林,脑中思绪疯狂流转。他不熟南陆地形,只有闷头前进,为今之计,当尽快找寻南陆诸宗的弟子,打探周张二人的下落! 他直入南陆四千余米,途经山河湖林,城镇乡村,街巷酒肆,矿地郊野……却还未见得任何一所宗门、灵山。他心生焦虑,脚下隐有迟疑,就听一声惊天虎啸!遥遥可见,漆黑天际处灵光闪动,战声不断,正来自于前方五十米远! 遇到修士就是遇到情报!云冷立刻疾行前进,纵身一跃,踏上云端,但见一只威势汹汹、煞气缭绕的巨虎,张开血盆大嘴,不等云冷阻止,一口咬掉两个身穿彩羽道袍之人的脑袋,只余两声惨叫! “啊!”“啊!” 血水喷溅,腥味四散,无头身躯顺着引力坠落下去,很快就摔在地上,发出砰砰两声。云冷眼见这一幕,只恨自己的手脚不够快捷,没能及时阻拦!他瞪了天虎一眼,疑惑它刚刚还在林若身侧,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地,但更对它拖后腿的行为感到气闷。他心知没有浪费时间的余地,立即抬步,打算继续前行。 “嗷!” 前方气流猛窜,天虎毫无预兆地疾挡在云冷的身前!血腥味徘徊于空气,缓慢扩散,紧绷的气氛逐渐流转在一人一虎的周围。 以天虎的视角而言,云冷是敌非友。 在妖太子到来的那一刻,它本能地感到危险,立即遁入天道,隐匿身形。它身为天相,不属凡间,凡人无法对其产生伤害,唯有仙神可以将其灭杀。妖太子若想下手杀它,轻而易举,且还不算违反天规。 林若重伤落海的那一刻,它几乎就要现身救主,但因与林若心灵相通,而获知了云星的用意,才一直隐匿下去。后见林若陷海,无人出手援救,形势危急。它虽不敢现身,却想到了平日里与林若交好,在南陆一直有所往来的周张二人。这二人是它除林若、云星以外,唯一算得上有些交情的人类。它立刻动身前去寻求援助。 身为天相,天虎的速度远远快过云冷,它到了周张二人的地盘,却发现那里已被妖族弟子占领。它探查了妖族弟子的记忆,获知周张二人的下落,立即赶往此地。那二人就被囚禁在附近的一座灵山之中,只是不知具体的位置所在。它一到这里,见到彩羽宗的弟子,便立刻咬掉他们的脑袋,只为阅览其中的记忆,解救周张二人。 直到云冷现身,天虎心生歹意。 它与林若心灵相通,深知林若对此人的忌惮、敌意,云星不在,时机正好,它何妨为林若,除掉她心中的隐性威胁! 云冷见它杀气腾腾,凶意毕露,周身煞气抵天,声势惊人。面对此等凶物,他却是浑然不惧,唯有气息转冷,眼底厉色隐现,猛一抬手,手中凝出一把灵剑! “我可没有时间与你浪费!”刃光忽闪! “剑下留虎!”一道沉稳的男声急急传来,云冷心中一动,张墨海?他动作微顿,就听又一道痞性十足的男声响起:“天虎老弟!嘴下留情啊!”不是周霖是谁? 夜色天边,有两人疾飞而来。云冷当即收剑,毫不拖泥带水,脚下一动,直向那两人飞迎而去。天虎见他说走就走,不甘地叫了一声,倒是没再纠缠,也向那两人奔去。它虽比云冷慢了一步,但天赋异秉,只是瞬息,便到了两人的身前,一下子被周霖抱住大腿。 “天虎老弟,可想死我了!”“嗷!”一人一虎闹成一团。 云冷与张墨海相迎而进,间隔一米时,停步站定。 张墨海抱拳问道:“这位同门可是清华十英中的云冷兄弟?”他见云冷身着龙山道服,且身有残疾,脸遮面具,立刻便猜中了他的身份。 云冷以独臂抬手回礼,干脆地说道:“是我。我受云尊之令,前来助二位脱身。二位是怎么自行逃出的?”他不动声色地将两人仔细打量了一番,一年不见,这两人气息又强大、沉稳了不少,皆已到了半步元婴的限界,距突破元婴只差一线! 张墨海一笑,并不介意他的质问,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遍。 原来,白日两人受擒时,有众婴化神在场,他们心知反抗已是无效,便有意示弱,韬光养晦,迷惑众妖,让其放松戒备。果然,夜间只有金丹弟子驻守,看管极为松懈,两人便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地逃了出来。 云冷听此,扫除疑惑的同时,不由心生叹息。 一年前,这两人在那等劣势下,都能将他逼入困境。想来这次的危机,也同样难不倒他们…… 再见张墨海、周霖,云冷虽心有怅然,但情绪却极为平静。 看过去,如看前世。 他云冷已然重生,何必再执著过往? 云冷一扫心头乱绪,出手向云星发出一道纸鹤,告知她周张脱险一事。同时说道:“二位本事过人,云冷佩服!只是现在……”他三言两语地将情况说明清楚,说的时候,周霖也停止了与天虎的嬉闹,专著地听他讲述,二人一虎安静地站在他的身边。他说完后,又道:“为今之计,你们当暂寻一处秘地,躲藏一段时间。等待我或云尊的通信,再前往荒芜海岸,返回北陆。”他递给两人几张纸鹤,又伸手索要。 此时荒芜海岸战声一片,众婴、化神皆在,肯定不能跨过他们返回北陆。云冷虽知云星自有脱身之法,但仍然无法安心,必要亲自前往查看一番。所幸,他与天道相融,轻易不会被人发现踪迹。可周张二人虽有云星教导,匿技过人,但贸然前去还是太过冒险,云冷不打算带他们一同前往。 张墨海接下纸鹤,又递去几张,却是沉吟不语。周霖也接过纸鹤,递去纸鹤的同时,笑道:“云冷兄弟莫要小气!化神之战千年难遇,神仙之容更是世所难见。我等怎能错过,自当前去一观!” 云冷立即就想出言拒绝,却听张墨海道:“既有元婴敢助颖悟,围攻我等师叔,我等自也敢助师叔,反击化神颖悟!”云星化神有成后,万河就不再称云星为师姐了,可周张二人因与云星关系亲近,仍是如此称呼。 云冷见这两人如此胆大,不知好歹,不由带了几分斥意,道:“你们当这是过家家吗?化神之战,旁人无从插手。我自有奇技可保性命,才敢前去一探。你们才刚脱离险境,若再涉险,岂非辜负了云尊的一番辛苦?”他统领清华九英一年,曾经还是龙山掌门,发话之时,自有一番领导者的气势。他脱口之后,隐隐有些后悔,这两人并非他的手下,如此直言并不合适。 二人听此,微微一怔,随即竟是不怒反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张墨海道:“多谢云冷兄弟的一番苦心和忠告。可是我二人自有己道。我是勇道,他是险道。我一身是胆,他不畏艰险。何况,我二人,也并非全无倚仗。”他看向周霖,周霖狡黠一笑,唤道:“天虎老弟,张嘴!你那好主人林若虽不用救了,可我等的师叔还生死一线呢!” 天虎不满地叫了几声,出乎云冷意料,它竟然真的变大了躯体,蹲□子,张开约有十平米的巨嘴。霎时一股血腥之气四散开来,满口利牙尽皆暴露,两根倒岔匕牙最为显眼,其上隐带着暗红的色彩。 此时,天虎已由云冷的话中得知,林若被人打捞上岸,顺利脱险,因而心情大好,倒也不那么凶煞烦闷了。它阴冷地睨了云冷一眼,目光瞟了瞟周张二人,暂时熄了与他动手的心思。 周张二人大大方方地走进天虎的口中,对那口中的异味毫不介意,进入以后,见云冷没有动作,还双双回头看他。 云冷皱眉道:“你们……” 两个金丹后期,半步元婴,就敢信誓旦旦地说要插手化神之战。未免太过荒唐、鲁莽。 他云冷身怀奇技,又与云星羁绊至深,宁愿为其豁出性命,才会想要插手一二。可他们…… “天虎为天相所化,气息与天道相融,神仙也无从发现。我等先去看看情况,如果能帮助师叔就再好不过了,若是无从插手,我们也不会妄自动作。云冷兄弟,你也是有勇有谋之辈,同为金丹,你能越阶战胜元婴,却为何要劝我等作那缩头乌龟呢?” 见云冷还要开口,张墨海又道:“我等皆受过师叔的教导,云冷兄弟还不明白吗?” 醍醐灌顶一般,云冷精神一震,黑眸中精光连闪。 但凡是云星身边的人,无一不是胆大包天、本领过人之辈。 魔门一役,周霖敢孤身犯陷,独对三十余金丹魔修,张墨海为救师父万河,更是在元后大修面前大耍花招。 更有那敢斗天劫的林若,敢逆命数的莫无心,敢自下主张、打压众宗的谢婉,还有,还有他……敢否定自身,重塑己心的自己! 真正的强者,不只是其自身智勇双全、心志坚韧,更是能影响到身边的每一个人! 毫无疑问,云星就是那真正的强者。她胆大包天、有勇有谋,连神仙都敢出手相抗,他们身为他的弟子、门生、师侄,又岂能用常理相度?那才是作茧自缚! 病态沙哑的男声,带着一丝笑意响起:“好。我等且去一观,若有可能,再寻机插手助阵!但绝不能轻举妄动,反送性命。” 周张二人笑答:“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更新速度是有些缓慢- - 因为写到了关键剧情,总要仔细调整线索,梳理剧情。请各位谅解。 ^^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我!下周可能会入v,和大家提前说一声。 第53章 天罗地 南大陆,荒芜海岸。 天地间轰声不断,响动不停!海面上灵光四闪,目不暇接! 但见巨鸟遮天,啼鸣不止,声波携着阵阵气浪,袭向天空、海水各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一道残影左闪右躲,时上时下,如行云流水,若雷光闪电,动作迅捷,行止自如,在这泼天攻势中,游刃有余地躲避、反击。海岸上,仅余的十位妖婴已经后继无力,气喘吁吁地瘫软在地,其中几位还时不时地强作精神,朝残影射去一两道的攻击,不为伤人,只为扰敌。 噗!纸鹤现形!得知三人已经脱险,云星眸光一动,纵身迎向巨鸟。颖悟正为云星的东奔西窜而脑恨不已,忽见她自找上门,虽然诧异,但更是心生惊喜。 妖体远强人身,云星是在自速其死! 一人一妖相迎对冲,就在他们即将相撞的刹那,妖太子眉头一紧,众妖神情期许,却听一道沉稳的女声响起:“你们听好,妖太子高高在上,看戏良久,却不为你们发威作主,可知其因?”这声音携着神识之力,瞬间袭进他们的脑部神经!距离最近的颖悟更是首当其冲!就听他痛呼一声,瞬间向下坠去。砰!海面一声巨响,十米长的巨鸟跌进海中,击起大片的海浪、水花。 众妖还没反应过来,云星又道:“虽说仙不犯凡,不能取我性命,然仙威一放,众生皆伏,哪里轮得到凡修撒野?谁都知道我云星一击灭掉二十余北陆元婴,凭的是神识之威,刚刚你们千请万求,妖太子却是迟迟不肯下令,让你们无从动手,分明是在给我制造灭杀你们的机会!”云星斗法只算好手,神识才是看家本领。曾经,她只以元后之身,就能让祖师清远饱受万针穿脑的魂痛。而化神之后,面对魔祖莫无天挟持三婴的险境,她也只在瞬间便以神识毁其紫府,破解危局。众宗围龙,她更是仅用神识一击,就同时爆掉了二十余元婴、元后的脑颅,从此名扬天下!只需稍作调查,就可以得知她云星的事迹。 众妖听此,还未仔细思考,就要出声反驳,微一张口,却感神识巨痛。云星刚才的那一击,已经伤了他们的根本,让他们一时缓不过来,微有动作,就巨痛难忍。 云星也无意听取他们的回答,只抬首望向那天际之人。 妖太子依然安坐在云椅之上,乍眼一看与先前别无二致。可云星却能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表情不再漫不经心,身体的曲线里亦多了一丝紧绷。他俯视着云星的视线,不再如看客一般置身事外,而是带了几分警意十足的冷厉。 此刻,云星浑身浴血,立于海天之间。一头黑发于打斗中散落,披于脑后,延展至腰际。她面无表情,脸色泛白,光洁的皮肤上溅了数滴干涸的红液,虽然外观狼狈,却并不折损那一身豪迈肃杀的气势。 “荒谬!本太子有何理由诛亲护敌?你莫要挑拨离间、危言耸听!你们凡世间的争斗,本太子不好插手罢了!生死由天,非我天界人所能干涉。” 这人竟直到现在还在提醒她,他不会干涉,让她放手去做。云星冷冷一笑,道:“好,妖太子既不干涉。我云星走也!”说着,就向传送亭台飞去,却感一阵天威袭来,瞬间将她锁困于原地,让她身不由己地定立空中。 妖太子厉声道:“你敢走,我就让人杀了你那两个师侄!” 虽说仙不犯凡,可这其中空子甚多。妖太子只以威压逼迫,让她动弹不得,无损于性命,也没有伤害到她,并不算违反天规。但他可以趁她受仙威所制时,令凡修代为下手加害。所以说,凡人无论如何也斗不过仙神,没有‘凡不犯仙’,却有‘凡不斗仙’。此世的神仙中,恐怕也唯有那不拘小节、磊落坦荡的神子昼,才会真的遵守“仙不犯凡”的天规,不与凡人计较吧。 妖太子此话一出,四周立即静谧一片。气氛诡异僵硬,几乎凝为固体。 直到云星哼了一声,朝着那海岸上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众妖,淡淡道:“你们还不明白吗?从头到尾,他就不打算让你们活着离开。他所求的,只是一段录影石的影像。其内容,就是我北陆至尊云星,身在南陆,大杀四方,杀尽南陆妖婴,又要杀南陆化神,逼得他不顾仙凡之别,出手制止。却于此时,北神女现身相阻。这便可以证明,我云星夜探南陆,杀尽南陆领袖,野心勃勃,意图一统五陆。而如此狼子野心、胆大妄为,全因有北天庭在背后撑腰,北天庭亦是野心昭然。这便让南天庭师出有名,既可绑了北神女,发起讨伐北天庭的战役,又可让三大天庭与北天庭离心离德,生出戒备之意。无论另三大天庭,是否会加入南天庭一伙同对北天,也都不会阻止南天对北天的侵袭!总之一句,你南陆,便是他南天的跳板。你南陆的牺牲,自可成就他南天的图谋!” 先前妖太子迟迟不应众妖,并非是在等她与神女夜传信。既然林若都能不经她手,被他引来此地,神女夜想来也不会例外。何况时间过去已久,她与神女夜毫无联络,他也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显然一切仍在计划之中。云星刚才已经想清楚了,他不出手,起初也不允众妖出手,便是为了给她先下手为强的机会,让她能占尽优势,大杀四方。后见她气势威猛,不只擅用神识,斗法也不在话下,性命已然无忧,便放言让众妖进攻,如此一来,战局便显得更为惨烈、真实。 云星此话一出,顿时让众妖惊疑不定,想要出言反驳,却是张口无声,不由纷纷望向天际,希望听到否定的答案。云星所言,他们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可隐隐又觉得,这就是真实。 云星被锁定身子,无法移转头部,看不到妖太子的表情,只听他静默半晌,没有直言否认,只道:“哼!你现在说这些已然无用,若想要你那两个弟子性命平安,还是乖乖听话的好。”这声音看似底气十足,却隐有几分干涩,带着一种余悸之感,显然是被云星的料事如神吓了一跳。 他虽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答案已是心照不宣。众妖心下猛沉,立时陷入惊恐交加的情绪中,其间更是隐夹怒恨,却不敢将怒恨显露在外,只瞪着眼睛,对妖太子道:“妖太子饶命啊!”“妖太子留情!我等对南天庭忠心耿耿,岂能作此无谓牺牲!”“妖太子……” 耳听众妖的讨饶,妖太子无动于衷,云星忽然笑道:“你若不贸然现身,我虽未必会遂你的意愿,杀尽这与我为敌、妨害北陆的妖修。但却绝对发觉不到你的意图。可惜,全因你的贪婪,让你不只想行此大计,还想借机除掉林若。这才让我察觉到古怪。”她忽然提起此事,并非无的放矢。一会儿神仙相斗,其战况非比寻常,恐会牵连无辜。她自顾不暇,难以保证林若的安全。妖太子巴不得林若身死,又怎会注意她是否陷险? 凡间妖修只是为云星准备的牺牲品,马上即要陷入死境,妖太子却还是在云星那一言一举后,放弃了对林若下手,可见天上还隐藏着其他仙神,且地位崇高,足以给他施加压力。她这样说破,妖太子必然会为了证明自己的坦荡,而保护林若不受牵连。 妖太子立刻反驳道:“胡说八道!本太子岂会对林若心生歹意!她既是我妖族至尊,我自当爱护赏识!岂能与这些凡修相提并论!”他出手甩出一道仙气,将林若拖到天上,送至百米外的云层间,边道:“也罢,既是本太子害她受你重伤,就由本太子护她到底,待今日大事一了,自会为她治伤!”后面这句话如同汇报,分明是在向他人说明解释。 云星知道今日不能善了,妖太子无论如何,都会逼她杀了眼前这十位妖婴,如此才能证明南陆确实已被逼至绝境,他妖太子不得不出手干涉。神女夜也会在此后出现。如果说她云星是代表北陆侵占南陆,那神女夜就是代表北天庭为她,也就是为北陆撑腰。这便是妖太子想要的影像证据。 云星眸若潋滟,深意涌动,她道:“我若杀了这些人,妖太子可保证我性命无忧?” 妖太子听她松口,立刻道:“自然。凡间之事本太子怎好插手?你怎么做,我都不会管,更何况是取你性命。” 云星只觉浑身一松,神威束缚已然消去。她望了妖太子一眼,见他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神态,不由心中冷笑。 你当然不会对我动手,但更不可能放我一个知情人活在世上,终会有其他人代你出手。 迎着众妖惶恐的视线,云星面无表情地离开海面,凌空走向海岸,边走边发出一枚飞符。飞符向天飞出十米,突遇阻力,跌掉进海中。云星步伐不停,暗道:果然。 妖太子布下天罗,在此地阻挡天凡两界的通信,以防她向神女夜传信示警,并在神女夜到来后,制止她向北天庭发信求救。由于妖太子等人还要在凡间界相互联络,才没有同时设下地网,阻拦凡间界的信息,不然云星也就收不到云冷的纸鹤了。 云星行至海岸,降落在气氛低沉、浑身紧绷的众妖面前,目光平静地扫视他们。 这些往日里叱咤一方的领袖大修,此刻却是一脸将死的模样,眼眶泛红,神色间难掩绝望、悲伤,眼底带着怒恨、怨悔、懊恼等等的复杂之情。他们深知,事已至此,再求也是无用,只恨自己当初为何要参与颖悟的野心,为何不好好考虑清楚,为何没有于第一时间,发觉这其中的古怪与危机……死虽不惧,也不需怨恨,可这却是毫无意义的枉死!还是为他们的亲族神仙所叛! 云星静静地看了众妖一阵儿,既像在分辨他们的情绪,又像在思虑自己的事情。数息之后,她深吸口气,猛然出手! 一道灵波蓦地袭进海中。哗啦!一把青色长剑破海而出,正是那捅进林若胸膛的灵剑!它甫一出海,便疾冲而起,延着某种既定的路线迅猛向前,其间经过云星站过的位置,经过妖婴死去的尸体,经过海水、海岸。在它的路线上,仙星石的气息扩散开来,绵延出一片充溢灵气、威力十足的领域。这其中,有云星的灵血,也有妖婴的灵血,随着飞剑愈发靠近云星,这片由灵血、星石结合出的阵域,也就愈显结实、牢固。 一切行止快如闪电,眨眼之间,灵剑即要飞回云星手中,大阵即将完成。妖太子察觉不对,仙威直射而出!未完成的大阵堪堪将其阻挡!却也只挡下了八成威力,另有两成透阵而入,将灵剑滞于空中半途。 云星身为阵眼,阵不完成,身不得动。她厉声喊道:“颖悟,别让我白留你一条性命!” 几乎同时,一黑衣男子破海而出,仰起脖颈,发出一声长鸣!天地间群鸟齐鸣,直向那青剑而去,云星大开方便,放它们进入阵中。数以万计的鸟类齐聚此地,奋不顾身地用身体顶撞剑柄,在撞上去的一刻,烂成了摊摊血泥,夹带羽毛跌进海里。转眼,海面上飘荡了不下千余的鸟尸,灵剑终于突破仙威的影响,冲破禁锢,直入云星的掌中! 妖太子蓦地站起,气得浑身发抖。大阵阻挡了他的八成威压,余下的两成全聚在了灵剑之上,群鸟肆无忌惮地在他的威压下活动自如,最后还成功地突破了他的神威,简直是在打他耳光! 颖悟越级使用术法,遭受反噬,连吐数口鲜血,面色惨然地坠入海面。云星手中一动,以大阵将他接了回来。 众妖不可思议地瞪着云星,眼球险些脱眶而出。 她竟然…… 她竟然在化神、众婴、仙神的眼皮底下,应对狂风暴雨般围攻的同时,于暗中独自布置了一座威力抵天、可阻仙神的大阵? 若说以前的众妖,还只是对云星高看一眼,认为她堪为凡间第一修士。那如今的众妖,就不得不远远地仰望于她了! 云星本领,远超此界凡修! 无意理会众妖的反应,云星透过半透明的防阵,遥遥上看。但见那妖太子站于天际,遥遥下望,血红瞳孔中惊怒难掩。 她平静肃冷的视线,毫无退缩地迎上他怒火中烧的目光! 既知你不能放我离去,又知我无力与你硬抗,那便唯有出此下策。 她云星所为,步步皆棋,弃神识、言语而不用,以力对力,不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助云冷脱身,更是为了发挥另一项所长。 周霖、张墨海、林若、万河…… 龙山众人皆知,她云星所擅之最,非阵道莫属! 你布天罗阻敌,我设地网卫己!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一入v,入v的时候会有三章存稿的^^ 不过各位要记好看到了哪章哦,可能会有倒v。 希望各位能继续支持我! 其实我真的没有想到,能有这么多亲喜欢这篇文。呵呵,很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54章 云星之道 浪花击岸,海风呼啸! 此时此刻,原本战声不断、响动不停的局面,尽皆消散,只余一片静谧无声的氛围。在这寒夜下的海岸,浪声、风啸回响于耳间,在场者没有一位发出声响。空气僵持、凝滞,犹如固体,时间的脚步蓦然定格,恍惚间,营造出一股微妙的宿命之感。 云星立于地面,脊背挺直,脖颈高抬。妖太子站于天际,俯瞰下方,眸光犀利。二者遥遥相望,敌意分明,寸步不让! 所有的景物、声响,在这历史性的一刻前,皆沦为淡化、渺小的布景,屈居二者身后! 自古以来—— 仙者,集天地清气所造,执世间牛耳,呼风唤雨,法力无边,不可侵犯。是为天也。 凡者,聚阴阳双力而生,体含清浊二气,卑若草芥,弱如蝼蚁,随波逐流,微不足道。是为地也。 地不盖天,凡不斗仙,仙凡殊途,一贵一贱! 这是此方世界的真理、铁律,为此界众生所共知!无人敢逆,或者说,无人可逆! 悍不畏死的众妖婴,同心协力、齐力断金,敢于挑战威名远播、杀伐决断的北陆大神尊,却不敢反抗一位碍于天规,而不能直接加害于他们的仙神!听得妖太子的计划,众妖明知自己命在旦夕,即要无辜枉死,可也只是心生绝望、怨怼,却不曾有过一丝逃跑、反抗的念头! 于此界凡者而言,这份深入骨髓的尊卑与畏惧,早已积累了千百万年,承继于祖先,烙印在灵魂之上,扎根于他们的意识深处。让他们认为,天不可斗,仙不能胜,唯仰视、从命一途,再无他路! 而今,却有一人,敢捋虎须,逆神叛仙,且巧施奇技,真的阻挡了仙神的威压,扳回一局! 何止是在场众妖不敢相信,就连那天上的当事者——妖太子,都隐隐有些回不过神来。 妖太子俯视着下方女子,但见她神色从容、气息平静,迎对着自己的双眸里,波澜不惊,且带着绝不退让的坚韧之意。在她针锋相对的目光下,他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却有一种更为严厉、阴狠的情绪代之而起。 而在这股情绪的深处,还隐藏着他从未对凡人产生过的忌惮与惊惧。 这位凡间女子,何止能变转命数,化不能为能,更是心智机敏,胆大包天,她于死中求生,以一力破局!身为凡人,竟能与神仙对峙! 凡间界,居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存在! 妖太子血眸眯起,心中杀意大起,他厉声问:“云星!你如此作为,是不想救你那两个弟子了吗!”此语夹带神威,句句撼天,势若惊涛,直袭海岸众人!却在上空十米处的半途,被生生阻于阵外,仅余略微震耳的声波传入其内。 这声波效果虽小,却也足以惊醒陷入呆滞的众妖。众妖回过神来,看向天际的妖太子,又看了看身前的云星,目瞪口呆的同时,又深感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仙神在上,却不为救死扶伤,而是阴险算计。敌人在侧,却没有你死我活,而是手下留情,让他们死里逃生。 情况简直不能再戏剧了! 众妖感到尴尬、荒唐的同时,又不禁暗觉庆幸,偷瞄向云星的眼里,既有佩服、敬畏,又有惭愧、恼恨,情绪怎是一个复杂了得? 云星对众妖视若无睹,只脖颈高仰,目不斜视,朝妖太子挑衅一笑:“妖太子想做什么,尽可一试。” 妖太子眉头微皱,目光冷厉,正想开口,却忽然明白了什么,立刻发出一道飞符。接到回信后,他身形僵住,一把将飞符撇了出去!他的一双血眸狠狠地瞪向云星,凛厉的男声夹着浓浓杀气:“好一个北陆大神尊!”妖太子已经想起,云星发难前,曾接到一枚凡间界的传信。他那时并不放在心上,也不想惊动她,被她察觉到什么,便也没有出手阻拦。而今才知,那条信息,必然告知了她龙山弟子脱险一事,让她再无后顾之忧。 令妖太子吃了一鳖,云星心中却没有半分的轻松。她平静的表情下暗藏着高度的警惕之心,浑身的神经,也一直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 一方仙神,绝非虾兵蟹将。妖太子此计不成,必有后招。今夜不论他计成计败,他与她之间,已然无法善了! 妖太子目光闪动,忽然怒色一扫,对大阵内的众人笑道:“南陆孩儿们!你们不是想要我改变主意吗?” 云星眸光凛然,众妖神色微变,齐看向他,就听他道:“只要你们杀了云星,本太子就保你们性命平安,前途无忧!还可助你们飞升仙界!” 真不要脸! 何止云星,众妖都不由心生羞耻,这竟是他们南天庭的仙神!可是羞耻的情绪过后,众妖的眼底又不由隐现犹疑。云星毕竟是人族,人妖相敌。有史以来,南北大陆碰撞、摩擦不断,敌视、仇恨已久,这类种族间的隔阂,不可能因为某人的一次善举就一笔勾销。而妖太子是妖族仙神,图谋的是南天庭的大计,长远来看,有益于全体妖族,即便方法残忍、阴险,甚至陷害同族凡修…… 云星冷哼一声,讥笑道:“妖太子,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心思,即便有,单凭这群残兵败将,又能奈我何?”她周身气势蓦地爆发,阵阵气劲散射而出。顿时让众妖面色齐白,心生退缩。他们险些忘记,眼前这位,不只是高高在上的化神至尊,还是当今凡世的第一修士,更是能与仙神交锋的奇人!岂是他们能够相杀相抗的? “他们不能,我能!”此声一出,云星当即回首。就见原本昏迷不醒的黑衣男子,立身站在她的身后。她这一回头,正与他的视线相对,一双灰眸,一对黑瞳,四目相接。 云星眉头皱紧,就要张口。 却见他望向天际,高声道:“太子殿下,请容小人为您排忧解难!” 妖太子微感诧异。云星刚才道破他的谋算,已将颖悟策反,使其配合她同设大阵。而今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又将他策反回来。妖太子虽感惊讶,却并无太大怀疑。这才是真正凡修该有的模样,仙令一出,莫敢不从,尤其是对同族仙神。云星是例外中的例外,可说是前无古人。 “好!你若功成,我恕你今日反叛之罪,南天称帝以后,还可助你一统五陆!众妖听好,你们当助颖悟一臂之力!我主意已改,你们今日都可免去一死,只要云星身死!”云星死而众妖活,虽与原计划有些出入,单凭影像证据难以再取信于人,但他可以掀出一颗隐棋,作为人证,弥补影像的不足。这虽然打乱了他接下来的布置,但事有轻重缓急,云星的危险性实在太大,未免夜长梦多,理应斩草除根。 众妖不喜反惊,面面相觑。在妖太子仙令初下时,他们的确想过恩将仇报,加害云星,可这也仅仅是个想法。要让他们立刻动手,毫无犹豫地围攻自己的恩人,这却是万不可能的事情! 这就是南陆与北陆的不同。南陆妖修好勇斗狠,悍不畏死,嗜杀喜战,却也有情有义,恩怨分明!正因这样的性格特点,才使他们空前团结,成为五陆中最一致对外的大陆。云星知此,才没有对其赶尽杀绝,何况他们还是林若日后的手下班底。 而颖悟身为其首,又岂是另类之人?他深受妖太子的蛊惑、欺骗,听信其令,连累南陆妖婴大半陷死,差点让南陆领袖全军覆没,已然是恨极了自己,恨极了妖太子,也恨极了南天庭。所以才会在云星出声求援后,毫无犹豫地破海而出,挺着神识重伤,强使术法,助其完设大阵。 他又怎会真的出卖云星,去讨好让他恨透的妖太子呢? 云星读懂了他决然而复杂的眼神,迟疑片刻,终是嘴唇微合,收回了即将脱口的话。 轰隆! 海岸上爆出大片的火光、浓烟,妖太子立感视线受阻,神识又因大阵之隔,而不得入内探查,不由皱起眉头。但见烟雾滚滚,灵光飞闪,战声四响。蓦地,一只十米身长的巨鸟冲出烟雾,脱离大阵,纵身飞向天际,朝着妖太子而去,边道:“太子殿下,小人已将云星处死!” 听此,妖太子眉头一松,看向海岸。透过半透明的大阵可以得见,那里依然浓烟滚滚,不辨局面,难以作出结论。 他眉头重又皱起,眼底暗生狐疑,血瞳专著地审视起海岸上的情况。 颖悟飞冲而来,巨大的翅膀呼扇作响,几息间便到达了妖太子的身前,以鸟身朝他行礼道:“太子殿下。”颖悟的到来,并未让妖太子的视线挪动分毫,他的反应极为冷淡。 颖悟礼行一半,猛然抬头,鹫眸狠戾地看向妖太子,恨声道:“我等对你南天忠心耿耿,却要遭此枉死!天理何在!尔等丧尽天良,终有不得好死的一日!我颖悟一人的愚笨,却要连累南陆逢此大劫,我死不足惜!诸位老祖听好,云尊堪为我南陆之友,望尔等与她同心协力,共渡此劫!”巨鸟浑身胀起,十米的身子立时庞大了一半!羽毛间迸出丝丝线光,威势瞬间提升了十倍!灵力波动四散开去,氛围风雨欲来,一触即发! 发觉他要自爆,妖太子终于转首看他,神情却并不惧怕,眸色冷淡。 “竖子大任难堪,死都如此幼稚!”蓦地,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响起。但见一只十米来宽的大手凭空出现,一把抓住巨鸟!这手的主人,下手分寸十足,不伤筋骨、神魂,霎时将球状的鸟身,握回了原形! 却见光亮一闪,模拟穿越仪的气息忽现,大手的主人闷哼一声,迸出一条血线。他身不由己地松开巨手,颖悟掉了下去!妖太子双眸眯起,立刻用神威击向巨鸟!就见巨鸟的翅膀上,显出一道纤细的身形! 正是云星! 颖悟大惊失色,“云尊你……”他万没有想到,云星居然隐匿身形,随他一同出阵,他刚刚还险些自爆,差点就连累于她! 云星没空理他,就在大手松开的瞬间,她的神识疯狂动作,将到手的神血,画于仙星石上。当神威袭来的刹那,她刚好画完了最后一笔! “岂有此理,小小凡人居然敢攻击仙神!太子殿下,老臣要亲自处置她!” “谁处置谁还不一定呢!”冷厉的女声猛然响起! 仙星石的气息四散开来,神血的味道夹杂其内。妖太子神色一变,立即感到禁锢云星、颖悟的神威遭到压制。他血瞳微闪,就见一条威势汹汹、仙气缭绕的阵线,以仙星石相连,由海岸上的大阵,延展到天空,一直连到此地,正是颖悟一路飞来的踪迹。 此迹在云星的操纵下,逐渐凝虚为实,与原本的防阵相合,生成出一股更为强大的威势。防阵之相,也在这股威势的加盟下,隐生转变,朝着攻防双阵的趋势而去! 不好! 妖太子与那暗中的老者,齐齐出手,神威同射,直袭云星!云星身为阵眼,本就精力分散,此时更是压力倍增! 她浑身作痛,神识濒临枯竭,只觉下一秒,肉身、灵魂即要崩溃坍塌。噗、噗……几处身体要穴同时爆开,射出数道血线!她身形不稳,摇摇欲坠,面色惨白,表情,却是波澜不惊! 颖悟梗着鸟颈,震撼难掩地望着她。 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刚强,落到这等惨状,眉头都不皱分毫! 妖太子一伙更是心生焦急,却也无从动手,仙不犯凡,唯神威或可一用,而今神威也不管用,又当如何? 云星的阵道,此间界从未见过,可仅从雏形的威势,就能察觉到此阵的威力。如果让她布设成功,妖太子一伙身为仙神,虽不会败走、陷死,但却可能在与此阵交锋时,闹出极大的动静,引来其他天界之人。到时计划胎死腹中,另作图谋尚算好说,只怕事情败露,南天庭成为众矢之的。 妖太子冷声道:“云星,你还不收手?这样下去,你唯有死路一条!” 死路一条? 云星神情冷厉,浑身浴血,眸中精光连闪,情绪翻腾沸滚,嘴边忽显一笑。 我云星走的,从来都是死路! 斗天,斗命,斗己,斗心,斗什么都好,但有何物阻挠我的生途,我便斗何物。 若要以“斗”为名,那便是斗死!若要以“求”为称,那便是求生! 我一路行来,历经无数,从未向危险低头,也从未给艰难让步!我云星,行的是小概率之路,把不可能,变为可能,于绝境、困境中,破出一条生路! 无中生有,死路活行,便是我的——斗无求生之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可能有点无聊,更新晚了,大家,不好意思- - 都怪我太龟毛的缘故…… 第55章 一心设阵 妖太子出言相激以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原本险象环生、已近崩溃的云星,居然瞬间稳住了即要崩散的神识。天道的痕迹一闪而过,她紊乱的气息立刻平复下来。此时云星的状况虽然依旧惨淡,但崩溃的可能性却已经大大降低。 好一个北陆大神尊! 眼见云星因自己的一语感悟天道,脱离危险,妖太子心中的憋闷、气愤可想而知。他血眸狠狠地瞪向云星,眼底暗藏着深深的忌惮之意。此女逆势求生,在与他短短相交的几个时辰里,已经数次逆转死局,破解绝境!难以不让他心生惊意。他深吸口气,不着痕迹地遮掩住自己的心绪,神威牢牢锁定在她的身上,他阴沉地笑道:“云星,我虽暂时拿你无可奈何,但你以凡斗仙,以卵击石,下场绝难与‘好’字搭边。”言语间不无胁迫、恐吓之意。 云星淡淡一笑,波澜不惊,布阵的动作不停,反唇相讥道:“我如何下场,还轮不到你来道讲。” 那暗处的老者哼了一声,“你这小小凡修有何能耐!敢在仙神面前说出这等话来。” 尔等还敢自称仙神?行止猥琐,卑鄙无耻,不择手段。 云星暗道,却只是冷冷一笑,再不吭一声。她承着二神之威,挺着身魂的巨痛,强作精神,凝聚神识,布设大阵。在她全神贯注的专著下,身上的阻力渐渐淡化,慢慢可以忽略不计,痛感亦是稍有减缓。而随着她的操纵、布置,连接海岸防阵的阵线愈发坚固,清晰地显露出攻阵雏形,散发出的威势成倍增长。同时,在她超负荷的灵力运转下,身上的大穴再次爆开!喷出道道鲜红血线!耳间几乎能听到汩汩的声响。 她对这一切尽皆不理,眼含坚毅,平静无波! 今日就算不能一劳永逸,也必须要全身而退!只要将南天庭的野心泄露出去,自有其他势力会搅得他不得安宁,轮不到她来浪费时间,与其纠缠不清。 “云尊,您为何跟着出阵?我……”忽然听到颖悟的疑问,云星不着痕迹地抬眼,却见妖太子一脸气闷,狠瞪着自己,除此之外,却也别无情绪,显然并没有听到这声传音。云星立刻明白了这是大阵雏形的作用。她回道:“我知你自爆一举的用意,可我更清楚,妖太子绝不会任你妄为。我正好借你作掩护,寻机偷取神血,布置可敌仙神的攻阵。防阵只能拖延一时,无法真正地解决危机,妖太子不可能让我们长时间地躲于其内。”而一会儿神女夜到来,必然涉险,她又怎能袖手旁观?何况还有龙山。万一他们反应过来,暗中去北陆抓人,以此要挟,她又能如何?只守不攻,绝非良策! 血腥味萦满鼻间,颖悟梗着鸟颈,向上回望。但见云星站在他的身上,血液延着她的身躯下滑,一直流落在她的脚下,浸透进他的翅羽,让他感触到鲜血的湿热与粘稠。 他望着她不露一丝痛苦的苍白面容,不由思绪恍然。 他知道云星布设防阵,是以自己作为阵眼,使妖太子碍于‘仙不犯凡’的铁律,不能出手破阵,以免伤及到她,引来天罚。可这却也不是长久之计。南天庭的图谋非同小可,涉及五天五陆、仙凡两界,妖太子等人绝不会留下得知此事的活口。云星刻意道破给他们,而后才设阵相救,便是为了化敌为友,逼他们与她同生共死,就算是为了避免被人灭口的厄运,他们也不得不与她同仇敌忾! 于云星而言,死敌,不如活友! 所以她手下留情,不曾赶尽杀绝。颖悟对她此举不无感激,但更多的却是对其心智手段的忌惮与心惊! 这位女子,每一步都暗藏深意! 他甘拜下风,再也生不出乱七八糟的心思。他愿意牺牲自己自爆,也不只是出于激愤、愧疚,更多的还是考虑到当前的形势。防阵拖延不了多久,逼急妖太子,只会牵累到他们的宗门。而若听信妖太子所言,围杀云星,那更是自寻死路。不提云星绝非凡夫俗子,即便他们真能将她杀死,可她一死,防阵立破,妖太子神威大放,众妖立时沦为鱼肉。妖太子虽不能亲自动手加害,却可将他们丢进危机四伏的各处禁地,以此灭口。 为了解除南陆彻底衰败的危机,让众妖得以生还,颖悟不惜牺牲自己,想以化神自爆之威,引起凡间天兵的注意。 这些平日里视察凡间动向的天兵,并非由各个天庭管制,而是直属于天道代言者。他们将凡间各陆发生的要事,如云星的化神劫,林若、莫无心的至尊劫,上报给各陆天庭,由该天庭负责处理。但如果是有关于天界仙神的大事,不需多言,天兵一定会跨过五大天庭,直接上禀天道。 而他泄愤一般的遗言,也不只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情绪,更是为了点醒众妖。让众妖明白当前的局势,与云星抱成一团,千万不能听信妖太子的哄骗。 他本以为云星没有拦他,便是默许了他的牺牲。没有想到她竟然一同出阵涉险,这既让他惊诧,也让他生出了一丝真正的感激。 云星的出现,再次变转了局势,也许不需谁死,就能成功地渡过此劫! 想到这里,他忽然回过神来。闻嗅到鼻间的血味,感受到翅间的湿热,他心中一沉,不行,云星绝不能死!他看向下方众妖,叫道:“诸位老祖愣着作甚!还不出手助阵!”他与云星一同身陷神威,所幸有她正在布设的大阵抵挡,稍能动弹。他心下一横,强行催发灵力,鸟身上爆出数道血线,啼鸣声响,直冲云霄! 这鸣音刺耳震魂,正朝着云星头顶的妖太子袭去。妖太子眉头紧皱,躲都不躲,直接挨下,虽然毫无影响,情绪却更加暴躁,今日到底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敢以凡犯仙!他血眸凶狠地瞪向颖悟,险些要控制不住自己,出手杀人。却听暗处的老者传音道:“殿下少安毋躁!且先引北神女前来,北神女陷险,云星阵脚必乱!云星化神之时,受北神女掩护搭救,欠其一恩,还能对其坐视不管吗?” 妖太子皱起的眉头微松,他知此法可行,却不由感到荒唐可笑。本想以云星为饵,诱北神女前来,如今却要反过来,用北神女作筹码,除掉云星这个祸患。 他迟疑一下,道:“可这影像……”影像中南陆众妖当死于云星之手,他再现身制止云星,被北神女所阻。这样才能证明云星侵占南陆,且是受北神女指使。云星布下防阵后,他诱劝众妖与其相杀,期间,录影仍在继续。因为不论孰死孰生,他都可以凭这影像证明云星夜探南陆,并与南陆众妖发生殊死搏斗。只是云星若死,错过与神女夜的相见,确证神女夜与其相关的证据就没有了。他便需要曝露一人,作为人证,助他落实此说,使大计得以继续。 “已经够了。之前的战斗不是录下来了吗?只需将这些人灭口便是,就说他们同归于尽。再抓到北神女,让那位出面作证,这便可以了。” 灭口…… 妖太子红眸一黯,隐生出一种失落的气息。 有一点颖悟想错了,妖太子真的想留他们一命,只要他们与他同心同德,一口咬定是云星侵犯南陆,那他们还可出面作证,帮他欺骗几大天庭。在他进攻北天之时,他们也可以随攻北陆…… 老者看穿了他的想法,对他道:“南陆领袖不死光,四大天庭绝不会相信我等的说法。我们只有借着悲痛欲绝的名义,才可侵犯北天庭而不遭人诟病。他们也绝对料想不到我们能如此狠心。殿下,为了大计,当断则断!” 听此,妖太子神色一冷,干脆利落地发出一道飞符。 …… 另一边,众妖听到颖悟的叫喊,却是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迟疑不定。 同族仙神与人族争斗,他们若出手相助人族,岂非亲疏不分,背亲叛族? 而如果漠视不管,不只是有违道义,更重要的是,云星一死,他们就只能乖乖受伏,很大可能会被妖太子一伙灭口! 为难的气氛笼罩了大阵空间,众妖思绪不断,沉吟不语,决定迟迟难以作出。 僵持间,一道娇柔婉约的嗓音忽然出声道:“我等理应出手相助!此乃仙凡之争,两界之战,无关种族!千百万年来,我等凡者无一不饱受仙神的奴役、压迫,为他们命令、驱使,对他们忠心耿耿,崇敬有加。可他们却只会高高在上,享受我等的尊崇、供奉,睥睨我等,奴役我等,而今还想牺牲我等,用我等的生命、鲜血,成就他们的狼子野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三章感觉写的有点无聊,好忐忑的说。 刚入v就写糟了? 第56章 众妖入虎口林若打太子 “值此关头,凡世间终于出现一位堪与仙争的人物,此时不助更待何时!”但见她秀美的脸上,长有胡须、绒毛,头顶一双尖耳,双眸清亮有神。如此魄力十足的发言,竟来自一位婀娜多姿的女性狐妖。 她此话一出,众妖面显悲愤,眼中的愤怒、怨恨,清晰可见。 她句句一针见血,直说到众妖的心坎。何止是多年的压迫,今日若非侥幸得知南天庭的计划,他们岂不是也要与那些已死的兄弟一般,不明不白地枉死!想起那丢了性命的二十余妖婴同伴,南陆仅余的十位妖婴,不约而同地生出一股兔死狐悲的哀叹。 南天庭,实在是太令他们伤心、失望了! 这时,一位猫妖迟疑道:“可是,云星也杀了我们的同族……” 众妖纷纷转首看向她,各个的表情晦涩,隐隐有些复杂难堪。一位狼妖咬了咬牙,坦率道:“不说我等先行围攻相袭,云星有自保反击的理由。只说谁害我等落到这个地步,又是谁一直在阴谋陷害?更是谁直到现在,都不曾有一丝的悔意,没有半点诚心,哄骗我等与云星相杀,让我等为其白付性命!” 众妖心中一震,顿生共鸣之感,有几位还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又听一熊妖粗声粗气地说道:“不错。应该先算大仇,再计小恨。我们暂且与云星同仇敌忾,共渡此劫。若仍有怨,事了之后,再行计较!” 话已至此,众妖再无异议。 南陆十五宗,同心同德,同进同退,鲜有勾心斗角、利益倾扎,是真正的铁板一块。其团结一致,值此危时,可见一斑! …… 林若平躺于云间,双眸上望。但见乌色遮天,暗云蔽月。一片漆黑中,夜风徐徐,吹来的不只是凉意,更是百米外的血腥气味。她大口地呼吸着这些空气,仿佛这样就能平复心中的慌乱。 那人情况凶险,命悬一线!她必须尽快挣脱束缚,赶去救援! 林若双拳紧握,浑身不停颤动,体内灵气疯狂涌动,几乎就要冲坏自己的身体。她不管不顾,只一心炼化那些禁锢着她的化神灵力。 想到那人可能会死,她就克制不住地心生惧意,眼眶也不由湿润起来。 初入此世,懵懂茫然,虎狼环伺。唯有那人甫一现身,即改变了她四面楚歌的境地!为她解气,助她修行,处处关心照料。她二世为人,从未感受过如此的温暖,也从未被人这样尽心的栽培、教导。更遑论还被那人不计得失、生死不顾地数次相救! 但有一人,逢我危时,无不出现! 心中情绪翻滚至极处,林若周身气势难掩,伤处爆出汩汩鲜血,她浑然不故,面容狰狞,聚集浑身灵力,直冲禁锢! 体内灵气疾速流动,血管不堪其速,发出噗噗地声响,陆续开裂。撕裂之痛遍布身体各处,染红全身皮肤。这些伤口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却又很快,就在她的强悍体质下恢复如初。而她承受着这样的疼痛,操纵灵气的举动却没有迟滞片刻,毫无停顿! 在她激进的操纵下,灵气疯狂运转,浑身血肉爆裂不停,又愈合不断。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经脉逐渐拓宽,灵气更为澎湃,体内残留的化神灵力,也被其逐一炼化,渐渐融为一体…… 噗!胸膛的剑伤里喷出大量的鲜红热血,溅满了她的大半身躯。林若猛然坐起!喷血的伤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未等完全恢复,她已经身如闪电,疾射而出!残影中甩出大量血滴,好似下了一阵小面积的血雨。 一双艳红至极的血眸,在夜色下张扬亮起,昭然显露。 但有一人,逢其危时,我必现身相互,不计生死代价! …… 妖太子的飞符刚发不久,海岸上的众妖齐齐发难,由地面袭来数道攻击,被他不痛不痒地生生接下。他此时已经连气都懒得生了。现在,他只与那位隐匿身形的老者,一心将神威锁于云星,极力减慢她成阵的速度,同时加重她的负担,暗暗期望她能因此而神识崩溃,自断生机。 众妖遥遥上望,但见妖太子竟是毫无反应,连眼神都懒于一递。众妖的心中不由生出被人小瞧的郁火,气势猛增,更加卖力地攻击起来! 颖悟见众妖相助,精神一震,发出的啼鸣更加猛烈、迅速。妖太子不由皱眉,只觉这群苍蝇烦不胜烦,他狠瞥了下方海岸一眼,却没有再多做动作。 俗世凡修,唯有云星一人堪为大患,其余众生皆为鼠辈,微不足道,不值一虑。 最后料理便是! …… 由海至岸,一座方圆五十余米的防阵构筑其上。透过薄膜,隐隐可见,十位妖婴各施奇技,直朝那天际一人袭击不停。但见天地间火光闪耀,响动不止。然攻势看似凶猛,实则毫无效果。十妖心知肚明,不由暗生气馁。正在这时,忽听有人于阵外出声道:“几位前辈。大阵相阻,距离又远,前辈们不能放手进击。可敢随我等冒险上前,共助我等师叔对敌?” 十妖先后停止动作,不可思议地看向阵外。就见两道虚影显露出来,于瞬间露出脸面,又猛然隐匿起来!不露半分声息!竟是那两个白日所绑的龙山宗弟子。 他们逃出来了? 狐妖率先反应过来,几乎立刻想到,这两个弟子先前表现得那般无能、怯懦,必是韬光养晦,有意为之。她仅仅思绪片刻,便道:“好!”或许是眼见云星大显神威、屡创奇迹的缘故,这两个金丹小家伙脱口就是对抗仙神,她居然半点不觉得异想天开。 云星的所为,像是替他们打开了一扇角度奇特的窗户,展露出与众不同的风景,而在此之前,他们一直以为这扇窗户只是墙壁的一部分,从没加以留意,也未曾想过改变。而今眼见了云星的行止作风、所作所为后,狐妖心中撼动的同时,更是不禁生出向往与豪情。听到邀请的瞬间,她不由自主地脱口答应,转而想到:仙不犯凡,自己一行人暂时已立于不死之地,又何妨大胆一试? 这却是她以往,从不敢想的。 狐妖的“好”字脱口后,众妖陆续表态,竟都表示愿意冒险上前。 阵外,空气里一阵波动,一抹湿润的浅红□出来,逐渐扩大,搀杂着些许骨白,最后,竟显现出一张巨大凶煞的兽口!但见它牙光闪闪,利齿如刀,暗红隐现,口水横流,腥臭缭绕。众妖目瞪口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两个站于其内的龙山宗弟子,对他们从容说道:“前辈请进。” 龙山宗的人都这么……出人意料吗? 十妖面色古怪,狐妖带头跨入其内,众妖迟疑一瞬,也利落地跟了进去。待他们进入后,兽口合紧,空间封闭起来,不见一丝光亮。龙山弟子弹了个响指,半空中浮出一张一米长宽的水幕,幕上显现出外面的景象,是传影石。众妖见他们身在十位元婴长辈中,行止自若,没有丝毫的畏缩之感,不由暗道先前看走了眼。想想又觉可笑,今日的经历,如梦似幻,犹同戏剧。谁能想到自己一伙竟会被同族神仙相害,为敌人所救,而今居然还身在兽口,与两个金丹小辈共谋抗神一举,还要给敌人助阵? 这时,其中一个龙山弟子出声道:“几位前辈,一会儿请先听我指挥。我们一齐发力,一击就跑。让他抓不着,寻不到。嘿嘿。”他狡黠一笑,话中痞气十足,与正气凛然的龙山宗大相径庭。 众妖虽有诧异,却并未对他们擅自安排自己一伙而产生不满,只觉这两人既是云星的师侄,必然不同凡响,有过人之处,便各自点了点头。狐妖问道:“你们二人的名字?” “周霖。”“张墨海。” 狐妖一笑,道:“你们不错。我是……” 嗷!—— 只听外面一声虎啸,整个空间猛然震动起来,众人措手不及,立时东倒西歪! …… 师傅! 遥遥见得云星虽然浑身是血,面色惨白,却是平安无事,林若心中大松。 她纵身一跃,速度奇快!猩红的眼睛,直直地瞪向正以神威压制云星的妖太子! 林若的速度虽然不能持久,但全力爆发时甚至还要强过天虎,因此她每每见到云星,总是等不及地脱离天虎,独自先行。 这一刻,她同样将她的速度爆发到极致!就在妖太子专著地以神威锁定云星,疏忽大意之时,林若蓦地显出身形,飞窜到他的身后,掌成虎爪,力掏其心!妖太子毫无防备,只觉后背一疼,但他神体坚固,并未遭受伤害,却被林若的大力击出半米。他一惊之后,回过神来,虽没有真的受伤,却觉耻辱至极。转身一看,竟是想杀已久的林若,他顿时心绪难掩,血眸中显露出腾腾的杀气! 作者有话要说:= =赶脚这三章写的不够精彩。跪求诸位看官包容……555 第57章 蝼蚁翻身林若陷险 “林若,你若想死,本太子成全你!”他咬牙切齿道。 林若亦是红眸相对,杀气缭绕,煞气萦身,冷笑道:“呵!我看是你想死!敢害我师父,我取你狗命!”她对妖太子毫无恐惧,双手成爪,猛然上前! 隐于暗处的老者道:“殿下,收心!” 妖太子挨了一下不要紧,他无意识地撤掉压制云星的神威,只余那老者一人扼制云星。云星顿觉浑身一松,立刻加快动作,眼见阵线分支出十几条长线,连接海岸防阵,逐渐构成了一块幕布。此时也仅剩五分之二的进度,即可大功告成。看到林若贸然出现,她不由眉头微皱,但一想到有那老者在场,妖太子必然不会毫无顾忌地大下杀手,心底的担忧便也消去了几分。 只听妖太子哼了一声,再次将神威射向云星,云星的动作不由又缓慢起来。 他神威射去,自己却是只身迎向林若,避开她的攻击,毫不客气地一拳打出! 仙神一击非同小可,即便只用躯体的力量,也是不堪设想。如果林若不是至尊,而是普通凡修,妖太子还真不敢这么出手,很容易就会引来天罚。 砰地一声!肉沫横飞,鲜血四溅。林若挨此一击,身不由己地飞了出去,她左侧颧骨皮肉尽皆破烂,露出其内的残破白骨,所幸体质特殊,几乎就在受伤的同时,伤处已经开始愈合。妖太子见此忌惮更深,杀气更盛,心底的歹意蠢蠢欲动。云星察觉到这股变质的气息,眉头皱起,目光连闪,忙高声道:“若儿!躲进海岸防阵!” 几乎同时,那隐于暗处的老者也道:“殿下手下留情!至尊难得!” 妖太子的眼睛鲜红欲滴,憋屈已久的暴躁轰然爆发,他不管不顾地冲向林若。而林若亦是无畏无惧地对迎上前! 海风仿佛配合着两人的对峙,狂飞乱卷,二人的衣袂翩翩起舞,气氛一触即发,凶险的气息弥漫在空中。 “师父不要担心!”林若对云星道,纵身向前,毫无迟疑! 狭路相逢勇者胜!斗天之道岂能畏缩不前!她周身迸出一股天道气息,让满腹杀意的妖太子微微一怔。 就在这时,嗷!—— 虎啸声响!一只凶煞威猛的巨虎,带着阵阵刚猛的凶煞之气,猛然现出身形!它牢牢地挡在林若身前,抬起巨掌,夹着虎狼之势,携着阵阵烈风,威势汹汹,直朝那妖太子扫去!妖太子惊讶一瞬,避开攻击,眼中却是一喜,杀气渐消,不怒反笑道:“竟然是天相神兽!”这一年来,他不是没有暗中监视过林若,只是每当他一出现,妖煞天虎必会有所感应,总能及时地隐匿逃遁。他虽听说林若身旁有只巨虎,却从未想过会是天相神兽。 他立刻双手连动,挥出道道仙法,直束其身,却分寸十足,不伤其骨。妖煞天虎身不由己地定在原地,逐渐变小,慢慢地飞进他的掌中! 妖太子高兴地捧起天虎,得此一宝,不由有些得意忘形!他不只无意识地收会了神威,还把林若忘得一干二净!林若见此,冷冷一笑,身形气息隐于空气,在靠近的刹那,猛然现身,凶猛地扑了过去,双掌直抓其颈! “殿下!”暗处的老者惊叫。 天龙一脉未成年前,脖颈是其弱点,逆鳞藏于其内,抓之即会虚弱!因而天龙族中,明律规定,逆鳞不可相触,触之即要处死。一旦妖太子被林若抓到脖颈,必会导致体虚身弱,若再受其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老者一急,立刻收回锁定云星神威,直袭林若,将她堪堪阻于妖太子的身前三寸! 二神的威压同时消失,云星当即浑身一松,尽管神识、身躯依旧疼痛,却一扫先前受制于人的憋屈、苦闷,只觉畅快无比!她立刻马不停蹄、疯狂动作!蜗牛一般的进展顿时火速提升!一双阵线生三线,三线生四线,转眼覆一片! 妖太子竟对擦肩而过的危机浑然未觉,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身后立定的林若。他如获至宝地近距离打量着天虎,只觉它出乎意料地可爱、乖顺,无一不美。他道:“先生别急。误不了大事,我这就……” 说着,他依依不舍地缓慢放下天虎,这时,一直安安静静地天虎,毫无预兆地张开小口—— 妖太子浑身一僵,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蓦然显现!怎么回事?他困惑不解。 “诸位前辈,全力进攻,直击脖颈!” 虎口内,十妖、二人同时发起攻击,汇聚出一道五彩光波,带着破天碎地惊涛之势,瞬间袭出,破空而去! “啊!”就听一声短促的惨叫,妖太子被击得跌倒在地,在他跌倒的刹那,血沫横飞!腥味扩散于空中,夹杂着天龙血脉的味道。妖太子倒在云间,颈处血肉模糊,一片狼藉,透过那残破的碎肉,泛红的森森颈骨隐隐可见。他下意识地想要痛吟,却因声道被毁,喉咙里只能发出嗡嗡的声响。红艳的眼中涌起湿意,面色惨白,显得痛苦不堪,他虚弱憔悴地躺在云间,完全丧失了先前睥睨众生的气势。他忍着巨痛,不可置信地看向天虎,比起这颈项的疼痛,真正让他难受的,还是心中遭受到的打击。 只觉今夜的一切都不真实,如同恶梦一般!从遇到云星开始,一切就都不对劲。不只被她救下林若,识破大计,更是处处受她一个凡人压制,几次交锋无不败下阵来,他憋屈无比,但她远非普通凡修,倒也罢了。而今,而今……妖太子血瞳瞪大,不可置信! 是那群蝼蚁,竟然是那群蝼蚁!他们就藏在虎口之中!趁他不曾留意之时,照着他的弱点,出手偷袭! 他竟然被他从未放于心上的蝼蚁,搞成了这副惨样! 这帮卑鄙无耻的小人! 妖太子先是惨淡痛苦,精神近乎呆滞,反应过来后,胸腔中情绪翻滚,怒恨已极!可他逆鳞受创,却是虚弱无比,他嘶哑着狂叫,却只能发出嗡嗡的声响。 他从未如此狼狈,更从未如此无能! 云星,都是你,都是你的错!你这样的异类,为何要存在于凡间!你该死!我一定要除掉你!他猩红的眼睛瞪向云星,忍着疼痛站起身来,想要上前,却感大脑一沉,不由昏迷过去。他的身形还未倒地,就被一条凭空出现的胳膊抱进空气,消散无踪。 而虎口内的众人却是齐声叫好,欢欣鼓舞!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他们击伤了一位仙神!那可是一位仙神啊! 以蝼蚁之身,行此壮举!凡身犯仙,反击相抗,成功地扳回一局! 狐妖看着畅快大笑的众妖,还有那周张二人,眼前却浮出一位女子的身影。 是她,若没有她,他们不会有这样做的机会,更不会有这样做的勇气! 她嘴边浸着一抹苦笑,不甘,却又不得不承认地想道:云星其人,何止是北陆大神尊,也许还是五陆大神尊! “大胆孽畜!”凭空出现一只巨手,猛然击向天虎,其攻势凶猛,毫无留手!携带着滚滚仙威!众人身在虎身之内,不由心头一惊,眼见天虎即要命丧黄泉,一道连通天地的阵线巧妙地勾住天虎的小腿,瞬间将其拽了过去,在空中划出一缕气线。就听一道沉稳地女声响起:“好笑!这世间最大胆的野心家,却有资格斥责旁人大胆?”就见浑身浴血的云星,腰身笔直,傲然立于天际!她虽一脸苍白,身姿纤细,可那缭绕于周身的肃杀、坚毅,却是分毫不减。 在她的脚下,鸟身颖悟忠实地滞飞在原处,任她踩于自己的背上。这一人一妖,一上一下,二者的姿态是那样和谐,和谐到了让众妖恍神的地步。 历经一劫,从死到生,由不敢反抗的蝼蚁,到敢于袭仙的英雄,众妖的心中感触众多,各不相同。但有一点,却是大同小异。他们看着眼前这一人一妖的模样,依稀觉得,种族隔阂似乎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若是这样的一位人物,作为凡间界的第一至尊,统领全局,即便让他们略屈人后,做那第二把手,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那隐于暗处的老者,注意到的却不是这点,而是由云星所站的位置起,直到海岸处的防阵,这两点之间,原本密密麻麻布满天空的阵线,已经全部消失不见,空气里仿佛空无一物。可他却能敏锐地察觉,这里面暗藏着重重杀机,且诡诈难料,凶险莫测。 毫无疑问,攻阵已成! 就在云星眼前,一只大手忽然再次出现,手里抓着一位伤痕累累的少女,不是林若是谁? 就听那老者道:“云星,你想不想她死?” 他话音刚落,就听林若虚弱地冷哼一声:“师父,不必管我。”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不重复了,我就觉得我这三章写的不够好- - 各种不自信。 第58章 南帝现神女来诸事了 “嗷!”天虎跳到云星的肩上,虎尾猛甩,散发出焦躁、凶煞的气息。云星深幽的目光,流转在林若与大手之间,仔细地打量着她那一身的狼藉、伤处。越看,眼角绷得越紧,严酷之意淡淡地流泻而出。 她还未开口,天虎口中的众人已经跳了出来。周霖、张墨海极有默契地站定于她的身侧,当然,并没有踩到颖悟的身上。而十位妖修则纷纷落矮一头,齐聚巨鸟颖悟的身旁。 “林若……”周张二人担忧地看向林若。自打相识以来,三人的感情一直十分要好,离开北陆以后,因同出龙门,且都受过云星的教导,而深感共鸣,互为至交。二人敬佩林若的才干、心性,并对她的成长速度欣羡、叹服。林若元婴有成后,他们虽不再叫她师妹,但三人仍是平辈相处。 “妖尊!”众妖担忧地唤道。面对仙神,他们已不再畏缩、恭敬,而是浑身紧绷,面色肃冷,时刻准备出手击袭! 这纵观历史、遍寻古今,也难以得见一回的‘仙凡对峙’,竟于一日之内再次发生了!此时此刻,敢捋虎须的,已不再仅是云星一人,而是人妖两族同心同德,共拭其锋! 深感此幕刺眼的暗处老者,冷哼一声,大手微动,竟是在缓缓握拢。桎梏掌内的林若面部泛红,血色上涌,五脏六腑挤成一团,定是难受至极,可她却是半声不吭。 老者讥道:“一帮吃里爬外的牲畜!我南天庭在此,汝辈却要与人族为盟?” 众妖听此更怒,煞气节节攀高,颖悟冷声斥道:“尔等算是什么天庭仙神!行止作风之卑鄙无耻,举世难闻!虎毒尚且不食子,我等皆为尔等后代,却为尔等利用、陷害!如今连我妖族的至尊都不放过,毫无半丝道义、原则!我妖族善战、刚猛,凶名在外,却也以团结一致、上下一心而美名广播,如今,此名却要毁在尔等的手里!南天庭若是皆如尔等之流,龌龊阴险,鬼祟下作,不如我南陆自立为政,再与南天无尤!” “我南天庭自不是这般藏污纳垢之地!汝言之甚过,然发乎于心,情有可原。朕恕你今日无罪,往后言语,切记慎为!”一道厚重、庄严的男声响起,立刻吸引了在场者的注意。但见云层之上,九条神龙相环互绕,并成一把滕椅,龙头露显各处,威风煞煞,王气毕露。九龙椅之上,一位巨人端坐其内,他面貌俊美,高鼻深目,威势撼天动地。他王气胜过林若,贵气胜于夜女,尊气远超昼男,不需睥睨众生,已然凌驾万物! 就连见多识广的云星,见此,也不由心生赞叹:南帝不愧为一方主宰,其威罕见!连她也要高看一眼了。想是这样想,云星却毫无紧张。而她身旁的众人则有些心生恐惧,但并未退缩半步,仅是迟疑一瞬,便同时亮出武器,蓄势待发起来,心中不约而同地生出一股豪情! 今日即便一死,也已然无憾了!不只见识了云星这等能一力抗神、逆转危局的人物,更是亲历了蝼蚁翻身一战,深感不枉此生!众妖表情决然,眼中却隐有欣慰之色,看了看云星、颖悟、周张二人,又望向云上来者,瞬间有所明悟。 天道的气息一闪而过! 见此,妖帝眸光一亮,面显惊奇,正待开口,却听一道担忧难掩的女声:“云星!”神女夜腾云驾雾,急急赶来,速度之快,直让站在她仙云上的云冷挺不起身,不得不弯腰而立。 原来,云冷三人乘坐天虎到来后,眼见云星与众妖为盟,敌对仙神,立即发觉此事非同小可,远不是凡修能够解决,必须尽快联络天界,便就此兵行两路。云冷虽是*凡胎,但因与天道相融,可借天道进入仙界,便趁乱潜回北陆,去往北天。而这一年来,男昼女夜因收下云星的至宝妖祖,深觉亏欠云星、龙山,便想方设法地弥补、偿还,时常将凡修可用的仙物赐给云冷、九英,还有谢婉等人。 所以这几人的修为才会增长得那样迅速,且功力深厚,以一敌十、敌百,这其中不只有他们本身的优秀、云星的教导之功,更少不了这些仙物奇珍的帮助。云星初听年富的所言,便立即判断出谢婉的打算。谢婉见惯了仙家之物,龙山宗的仓库里还藏纳着不少神女夜所赐的仙品,又岂会将那圣地物资当一回事? 云冷携着神女夜所赠之物,远走北天庭,以物为信,求见神女夜,终于在神女夜被妖太子独自引来前,将此事告知。然此事涉及南天,且发生在南天的辖地,神女夜不能擅自动作,便立即以北天太女的身份,联络南天庭,这才与南帝先后赶至此地。 终于见到云星,神女夜激动地抓住她的双臂,上下打量,冰冷的神情一去无踪,只有满满的担忧与庆幸! 云冷气喘吁吁地行礼道:“云……云尊。” 云星点了点头,轻轻拂开神女夜的双手,笑道:“小伤无碍。你到来得十分及时。” “哪里及时!你这一身……” 云星打断神女夜,肃声道:“还有一事尚未解决,稍候再说吧。”她冷眸直直地对向那只巨手。在南天妖帝到来的刹那,这只巨手就一动不动,老者的声音也沉默起来,足见其心虚畏惧! 神女夜被人打断,却未有丝毫不快之色,只顺着云星的目光看向那只巨手,见到鲜血淋淋的林若,眼中一冷,厉声道:“何人胆敢在南帝陛下与本太女面前作怪!还敢伤及妖族至尊!” 南天帝早就想出声了,只是神女夜到来后,与云星的一番交流,让他暗生惊奇,一时才没有动作。他实在没有料到,个性冰冷、极重礼法的北天神女,竟会与一位凡修交好,且还如此情深义厚,平等互重! “汝为何人?胆敢蛊惑我儿,挑拨南北之争,绑我妖族至尊!汝若从实招来,朕赐汝痛快一死!”神帝之威覆笼一方,犹如天塌地陷,立时让人心惊胆战、寒毛直立。神女夜马上以神威相互,众人这才得以喘息。云星此刻重伤,正是身魂皆弱的时候,之前能强打精神,与妖太子斗法,和巨手对峙,也只是凭着一腔心力。刚才南帝的神威一放,她摇摇欲坠,险些躺倒在颖悟的身上。 南帝的神威直袭巨手,旁边众人只是沾了零星半点的余威,就已是难受不已了,想来巨手的主人更是如此。一声苍老的痛哼响起,就见巨手身不由己地渐渐张开,眼见林若即要脱离危险,却见那只巨手猛地狠掐回去! “哼!”南帝冷哼。一道光波瞬间袭去,就听一声惨叫:“啊!”巨大的断手带着淋淋鲜血飞落出来,直坠地面。 天虎纵身一跃,接住同坠而下的林若。林若已经重伤昏迷,正紧闭双眸,侧躺到天虎的背上。 心中仅剩的牵挂一了,云星积压已久的疲惫、疼痛立刻涌了上来,她身体一软,差点倒了下去。神女夜不动声色地扶住她,却没有转头看她,显然并不想将她难得的脆弱,暴露给周边众人。 云星心中一暖,有感而发地想到:此世没有白走,交了这么一位至交好友。 “汝还不快快现身受伏?非要朕亲自动手不成!”南帝此话一出,就见天边黑影闪过,阴森鬼气浮涌而出。神女夜皱眉,云星挑眉,众妖惊讶,周张仅是金丹,见识不够,一头雾水。 最终,南帝一口道破:“原来如此,汝果真非我族类,而是东天的败类!” 这老者竟是位天鬼!必是东阎君掌管的东天庭之神! 众妖恍然大悟:难怪他一直不曾现身,原来他根本就不是妖族神仙! 就听那天鬼老者阴森森地说道:“南帝老儿,且先别忙着教训老朽,可知太子殿下现在何处?” 出乎意料,南帝竟是毫无犹豫道:“我儿受汝鼓惑,残害我族同胞,若是陷死,也是咎由自取。朕绝不会为他姑息于汝!”他干脆利落地出手,就见金光闪耀,仙气四起,一条金龙直冲云间,威势凶猛,杀气滔滔! “啊!别!放开……”一团黑气被金龙缠于其内。 南帝并不急于料理它,而是看向云星等人。他面上厉色微收,显出一丝和蔼,道:“尔等共抗仙神,拯救我南陆于水火,堪为南陆英雄!颖悟化神,朕赐你打鬼金棍,*天下恶鬼!”颖悟激动地望向南帝,只觉今日的经历如梦似幻,从未有过的惊奇、戏剧!本以为南帝现身,众人必死无疑,不想竟是柳暗花明,守得云开见明月!他犹豫一瞬,不知是否要变回人身行礼,云星还站在他的身上。 却见南帝伸手一指,一金色长棍弹射而出,直朝颖悟而去。颖悟张嘴将其叼下,并道:“谢主龙恩!”他双翅向前合拢,鸟首扣上,鸟爪微弯,勉强以鸟身行了个磕头跪拜之礼。 南帝又道:“众妖婴,朕赐尔等仙丹各一颗,助尔等早日化神!还有……”他郑重地看向云星,眼角留意着神女夜的神色,见她面色泛冷,隐隐有些不满,似乎是在责怪他用以仙对凡的姿态,高高在上地对待云星,不由心生好笑。他咳了一声,掩去心中的情绪,友善地说道:“北陆大神尊云星,你所作所为,机智、勇敢,又手下留情相救我南陆子弟,不乏仁义之举,更于今夜,挽救了我南陆的险局,且避免了南北双天的误解、争斗。功劳之大,难作奖赏。朕……呃,我便特许你免去仙凡尊卑之礼,连同我在内,南天仙神,皆与你平等相交。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为感谢各位的支持厚爱^^我决定明日,后日,大后日……除今天以外,这一周都是一日双更! 清音亲的两颗地雷,算是两章加更(分别是明天、后天),而另外四天,则来源于各位的订阅,新章的点击大概是40,也就是大约有四十位亲在看v文,每十位亲,我回报一章^^ 而涔涔亲的地雷,会在下周回报^^ 谢谢各位的厚爱、支持!希望各位能一直陪我走下去! 第59章 诸事已了? 云星一笑,不卑不亢道:“谢南帝!”她神情自若,滴水不漏,虽无失礼之处,却也毫无激动之感。南帝眼底微亮,笑容愈发真诚,不由赞许着点了点头。众妖眼见这一幕,心中情绪翻腾,只觉比得知自己将受赏仙丹还要兴奋。 千百万年来的仙凡尊卑、云泥之别,终于在今日,有了一丝转变! 此刻的云星,已经不只代表人族,更是代表了凡间界的所有凡修。她与南天仙神平起平坐的关系,开创了凡间修士自强自立、与仙争锋的不同于以往的道路。 她做了千百万年来,从无一人敢做,也无人能做的事情。其意义之大,影响之深,远不是三言两语所能道讲清楚。今日的事情一旦传出,她云星的立场,就不再仅是龙山,更不仅是北陆,而是象征了凡间界千万众生修士的脸面,集万众期待于一身,成为一面不畏强权、不畏天威、不惧仙神的旗帜,树立起旁人难及的榜样。即便在她离去以后的未来,于此界凡修追求平等、自由的漫长征途上,她依将作为一座意义深远的里程碑,为历史所铭记。 这便是一人强世! 一人的影响,遍及周围,远至后世,奠定历史! 凡间第一至尊,云星当之无愧! 众妖心悦诚服,对南帝此举没有一丝不满,同时齐声叫道:“谢主龙恩!”他们磕头跪拜,眼中隐有水光。 这一夜,跌宕起伏,辗转波折,仿若梦境一般!由死到生,与敌为盟,怎是一戏剧了得!他们硬着头皮,忍着惊恐,叛神抗仙,淋漓尽致地体验了一把、以前从未敢想像过的经历!而结果,却是那样出人意料,振奋人心!众妖心生感触,天道的气息发乎于心,弥漫在他们的周身各处。见此,南帝微微一怔,笑道:“尔等经此一难,心境上涨,也许用不着这仙丹相助,不日即会突破化神。也罢,朕便再赐予尔等渡劫神丹,于化神劫时,助尔等一臂之力!愿尔等得道有成!” …… 诸事已了。林若重伤,昏迷不醒。天鬼在林若体内留下了凶毒的仙阴之气,南帝决定将其带往天界疗伤,善加调养。同时,南帝也向云星表示,南天庭将会给予林若妖族独有的仙家教导,算作她共抗仙神、挽救南陆一役的特赏。 南帝与神女夜、云星略作寒暄之后,在众妖的跪拜中,携天虎、林若先行离去。而今,在场者只余云星、神女夜等人,和南陆众妖。 神女夜身份尊贵,且神情冰冷,面容严肃,除云星以外,众人在她面前难免有些拘谨,一时不敢动作,尤其是众妖。直到云星开口道:“今日诸事已了,诸位就此道别吧。”她看了周张、云冷与众妖一眼,见他们动作迟疑,知道他们之间必还有话说,便道:“若还有什么话讲,尽可一言。北神女大人当然不会急于这一时了。”她促狭的目光,瞥向神女夜。神女夜眉头微皱,不赞同地扫了眼她那一身的血色。 云星伤的岂止是肉身,更是神识大损,如不尽早治疗,很有可能伤及根本。想是这样想,她也没有驳了云星的面子,只是面显冷淡的沉默下来。 众妖犹疑地看了看神女夜,又看了眼云星,终于,周张二人率先走向云冷,众妖也跟着一同上前,朝周张行去。经此一役,他们之间的交情已经大不同以往。先前众妖还曾失礼于周张,如今肯定要有所表示,寒暄一番。 已经化为人身的颖悟,走向云星,作揖行礼,道:“云尊之恩,南陆与颖悟,皆是无以为报!”他迟疑一瞬,咬了咬牙,将脸撇到一边,羞赧道:“若蒙云尊不弃,颖悟愿为云尊的坐骑,侍奉终生。” 听此,云星既觉惊讶,又感荒唐,表情虽然平静,一时却没有作声。神女夜倒是冷意微扫,挑剔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勉强点了点头,对云星道:“妖鹫飞速还算可以,在仙品中,与巨鹏和今已灭绝的仙鹤并列第三,仅次于第一的神鸟凤凰,与第二的九头鬼鸟。”见云星神色淡淡,并无兴趣,她怕云星不解其中的价值,不由补充道:“那凤凰一族本是万年前的南天皇族,与天龙一族相持不下,后因意图统一五天而犯了众怒,遭到四天追杀,最后不知逃至何处。如今在世的也只有当年被西王母收服的那一只,据说曾经还是公主之身,现在却已给西王母当了万年的坐骑。九头鬼鸟只存在于鬼界,是一种鬼妖,来无影去无踪,有千年不曾现世了,不知还存在与否。这只妖鹫,已算是……” 云星笑着打断:“有点意思,一会和我多讲讲。”她不等神女夜开口,严肃地看向颖悟,道:“颖悟老祖。我云星所为,主要不是为了救你南陆,而是为了护我北地,更是出于自救之心。你的感激,我收下了。但什么‘侍奉永生’的话,切勿再提,也不要再想给我当什么坐骑。” 对着颖悟的灰眸,云星微微一顿,不欲再多言语,可见他神情尴尬、羞惭不安的样子,终是苦口婆心地开口道:“今日你与我共抗仙神、同生共死,我云星便与你有了一份交情,容我多嘴说上一句。经此一役,你应该已经明白了自尊自重、不失自我的道理。仙神在上,尽享凡修的崇拜、供奉,凡修也对其言听计从,然实际上,并不是所有仙神,都值得凡修如此相待。凡修为何还要将自己置于任其剥削的境地?力量是一方面,但更要有独立自主的意识与勇气!我此语绝非劝你不敬仙神,而是该敬则敬,却也止于尊敬。就如你对我尊敬、佩服,我都可以欣然接受。但不该丧失自我,盲目跟从。而且,你身为南陆领袖颖悟,更应以身作则,若连你自己都自甘为奴,那又将南陆妖族置于何种境地?” 如果她今日答应颖悟,将其收作奴仆。不提她早晚要离开此世的事情,只说凡间妖修的老大成为她的坐骑,将不可避免地引出一股人族盖过妖族的风势浪潮,如此,便已不再是一人一门的事情,而是扩大到了种族之争。云星走过的世界何其多,经历过的历史大事数不胜数。其中不伐因种族歧视、种族纠纷而产生的旷日持久、危害世界的血腥大战。她云星一人,还不打算承担这份不属于她的因果。 颖悟听到云星的话后,心中一震,只觉脑中固有的信念一击破碎!这些碎片重新整合,逐渐凝聚出新的事物……他仅仅皱眉苦思了片刻,便立即抬起头来,灰眸中已再没有多余的情绪,只余敬意、叹服,还有感激。这丝感激是那样真诚,再不夹杂丝毫的功利、计算之心。 他会自甘为奴,也是担忧云星会记恨自己等人,于事后报复南陆。他深知,云星之前会救下他们,也是觉得死敌不如活友,出于自救之心。而今,连南天庭都要与云星平起平坐,这代表了云星在南陆堪比仙神,任何人都不能冒犯。他们先前的不敬,完全可能在她伤愈之后,被其追讨回去。而且,再亲眼见识过云星的心智手段后,他已再难以生出对抗之心,再加上她那远超凡修的战力,直让他心怀不安,忐忑不已。 他深感她心术深沉、滴水不漏,觉得她如今对他们平和友善,未必不是因为仙神尚在的缘故。他左思右想,只觉除了自甘为奴,似乎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让南陆躲开云星的报复。颖悟常年总揽南陆大局,心中思虑过多,反倒不如众妖来得干脆利落,而且他自己就是瑕疵必报之人,以己度人,难免心生惶恐。因此才没能有所感悟。而云星一语打消了他的疑虑,在他的眼前开辟了一扇明窗。他忽然明白过来,云星不只记得他们与她的争斗,更记得他们对她的出手相助。 他恍然想到,众生无本而不立。面对强权、强敌,应当先坚持自我,大胆反抗,而不应未战先退,丧失勇气,苟且偷生!更何况还是假想出来的敌人?云星从来就不是他的敌人!他一直在唱独角戏罢了。 而今他醒悟了此点,并不算晚。从今以后,南天庭如何对待云星,他南陆亦如何对待云星!南天庭敬她为上宾,他南陆也尊她为佳客。他们敬她,尊她,感激她,感念她的大恩,在她求援时会出手相助,但却不会伏低作小,为奴为婢! 而众生凡修也是一样,对这位凡间第一至尊,可以是敬仰、钦佩、崇拜,却不能是主仆、手下、盲目尊崇。就如她传播给他们的精神,不畏强权,不畏天威,不惧仙神!她既是他们的启明者,自然不会是又一强权的崛起! 神女夜诧异地看着颖悟突来的顿悟,感到那股生机勃勃的天道,不由看向云星。她这位好友,总是能深深地影响到旁人。 云星回以一笑,面色虽然苍白,却无碍于那抹平和的神情。 神女夜也不由一笑。 这两位贵女都没有想到,后世者将今夜称为启明夜,与龙飞日异曲同工,并称为北昼南夜。意为今夜起,将凡世众生桎梏于黑暗中的强权、天威的乌云,被一道云中的星光,破开了一道缝隙,启明于众生,使众生正式开始了翻身作主的征途! …… 一番话别后,周张二人改变了主意,打算在南陆再多呆些时日。神女夜、云星、云冷三人返回北陆, 三人腾云驾雾,速度却是奇慢无比,全因顾及到云星的伤势。云冷背转身体,盘腿静坐。神女夜一边驾云,一边分神为云星包扎伤口。越包,她眼中的情绪越是翻腾。难以想像,云星独自一人与仙神、众妖婴、化神颖悟周旋,既要对敌,又要布阵,还要将一切遮掩得滴水不漏。其艰辛、疲惫暂且不提,只说她这一身的满目疮痍,居然直到现在,她的表情都不显一丝痛意,面部平静无波,除了脸色苍白,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她竟是受了此等重伤。 “你若是反水,助他们将我诱来,想必也能置身事外。即便不这样做,你防阵设下,待我被诱去以后,他们将注意力集中到我的身上,你自可寻机脱逃,趁此通知北天……”神女夜干涩地轻声道。 她说得不错,如此,的确可以揭破妖太子的阴谋,并使南北双天重归于好。但她神女夜却会因此身陷险境。 云星促狭一笑,“冷玉公主是要多愁善感了吗?” “不是,我……”我将你牵连到此等大事里,深感歉疚。正因为与我的友谊,你才会身受其害。对此,我难以不为你遭受到的痛苦、艰辛,伤心难过。在你命悬一线时,我也没有于第一时间赶到,反而选择了循规蹈矩,我…… 她的肺腑之言就卡在喉中,却怎么也难以道讲出来。揪着纱布的手,也不由顿住,虚搭在云星的肩上。 云星抬手,覆住她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道:“友之一字,何须多做解释?你若想代北天庭对我说声谢谢,我便无愧地接下。但你神女夜,却不用对我再说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谢各位亲的支持!谢谢Estella亲,和几时重光亲的地雷,哈哈,真的很高兴!按照约定,下周依旧加更^^ 晚上还有一章,大概10点到11点间发布^^请各位亲不要着急。 第60章 诸事未完 从得知云星陷险的那一刻起,神女夜一直紧紧绷起的心,忽然就松了下来。 她看着云星,心中百感交集,恍然发觉,这世上也许再没有人,能比她更值一交了。 两人的眸光相对片刻,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 她沉默地为云星包扎伤口,云冷静静地盘坐于一侧,在她的术法下,他没有听到任何一句话语。这三人虽然沉默,气氛却并不尴尬,一种淡淡的默契,盘旋于空气里,显出一丝安逸祥和的气息。云冷早已习惯神女夜到来时,独自告退,或者静守一旁,这两位仙凡贵女间的相处,他还没有参与的资格。 云星忽然问:“执掌天道者究竟发生了何事?” 神女夜诧异地抬眼,正迎上她平静、了然的目光。她迟疑一瞬,这本是不该对凡人道讲的秘密,然而此时的云星,也实在算不得普通凡人。她道:“天道代言人闭关不出,只言灭旧造新的时机已至,而掌舵者的方位,就在北方、南方、中部的任何一处,还让我等于未来的几年内,都不必再拜访于她。这就让某些人的心思浮动了。”说到这里,她清冷的银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胆敢谋算她北天庭、北太女,其心可诛!还敢连累她的至交好友,更是其行可憎! 一丝杀气倾泻而出。 云星浑若未觉,只不紧不慢地轻声说道:“既然三大天庭皆有可能成为那灭旧造新、一统天下的一方,那另外两天必然不甘坐以待毙。东阎君会派天鬼鼓惑妖太子,也的确是不无可能。如此引起南北战争,消磨两方实力,待两方酣战已久,力有不逮之时,再让天鬼戳穿妖太子的阴谋,打起正义的旗帜与西天联盟,号称支援北天,趁机吞并南天,事了再反袭北天,统战南北二天后,西东双天再予以平分。那时中天孤立无援,落网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云星遭遇埋伏时情势危急,她也没有来得及多作思考,只以为南太子的计谋便是南天庭的诡计。直到南天帝出现后,她才反应过来,这等人物设下的陷阱,必是天衣无缝、雷厉风行,要么不出手,出手必是雷霆一击,让人没有招架之力,绝不会这样拖泥带水,留下诸多的变数、空隙,让她得以翻盘。而且,若真是由南天庭布下的陷阱,那天上的罗网,又岂会那样简单,绝不可能只有一位不敢现身的老者,和一位尚未成年的太子。 听到云星开口,神女夜立刻冷静下来。她收敛住自己的杀气,点头道:“不错,极有可能。不过,计划败露以后,那人竟如此轻易地暴露出自己的天鬼之身,未免太过鲁莽了些。总让我有种古怪之感。” 神女夜所说,云星也深有同感,她略微思考了一下,忽然眸光一闪,断言道:“如果不是东天,就是中天。别无他选。” 听此,神女夜不由奇道:“何出此言?” “中、南、北三天是灭旧造新的候选势力,而东、西双天则注定为人鱼肉。如果事情真如所见的那般简单,天鬼的背后就是东天无疑。而如果是他人有意造出的连环计,既想挑拨我南北双天,又想在事败后栽赃给东天。如此作为,受益者也只会是中天。因为去掉南、北、东这三个受害者,只剩中、西两天。西天绝不会傻到自毁盟友的地步,面对席卷此界众生的历史洪流,它唯有与东天抱成一团,才有可能违抗命数,搏出一线生机。” 听了云星的解释,神女夜大感佩服,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却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神色一冷,眼中浮显厉色,嘴边却是一笑,道:“我们且去问问真正的知情者,看看这个答案是否正确?” 她这样没头没尾,云星却是毫无困惑,当即了然一笑,“好。”她顿了顿,又促狭道:“不过,你可得保住我的性命。仙神对战,请勿波及伤患。” 难得见云星这副样子,冷冰冰的神女夜也不由失笑,“仙不犯凡,又能耐你何?” “我只怕他狗急跳墙,不管不顾。”云星此语不无深意,想到那人的所作所为,她难免心生厌恶。严格算来,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神女夜更是他多年的至交,居然能如此轻易背叛。 神女夜美眸倒竖,厉声道:“他若敢狗急跳墙,本太女就敢活烹急狗!” 两大贵女默契十足地阴森一笑,不约而同地泄露出一丝淡而凛然的肃杀之气。 “我加快速度,你伤势……” “无碍。正事要紧。”云星让神女夜撤掉隔声的术法,对那一旁的男子道:“云冷,你且先自行回龙山宗吧。” 云冷站起来转过身,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是,云尊。” …… 一位气质温润、相貌俊俏的褐衣男子,来回踱步于房间之内。这里是北太女府的一处客厅。他已在这里久侯多时,可是神女夜却一直不曾出现。先前他曾发飞符,约她共去南陆一游,欣赏百年难见的流星美景,却听她说有政务处理,需滞留于北神王府半个时辰,让他暂且在她府上等候。而今,半个时辰早已过去,他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她的身影。 太女府的建材隔绝灵识,他收不到凡间界的动向,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正着急间,突听背后一阵气流响动,陆五暗松口气,转身笑道:“阿夜你来的太晚了,我们快走吧,迟了就……”笑容于瞬间僵在脸上,他呆滞地看着一身纱布、气息虚弱的云星,不敢相信她竟会出现在这里。随即,他强自镇定地按捺住这股震惊,勉强恢复自然的神情,轻声道:“云星也来了啊。” 神女夜面无表情,一双银眸冷冷地看着他。让他不寒而栗,冷汗狂冒。 云星倒是平和多了,她现在身受重伤,不易站立,自己走到旁边的椅子旁,优雅地坐了上去,边道:“承蒙关照,尚留一命。” 陆五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两人显然知道了他的事情,此刻出现,正是为了兴师问罪。想到北天庭的刑法,他心中一寒,立刻求救般地望向神女夜,神情之迫切,毫不遮掩自己的期待。他期待在那张冷酷美丽的脸上,寻找到一丝一毫的不忍之色,可是他努力半晌,神女夜都没有给他半点回应,只是淡而冷然地回视着他,既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又像在观赏一名跳梁小丑。 片刻过后,陆五终于明白,也终于承认了,神女夜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他浑身一松,气息消沉,难掩绝望,他沉声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神女夜没有回答,倒是云星开了这个口:“你身为五陆之神,本体为凡世之基,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南陆众妖的动作,你怎会不知?却不对我作丝毫提醒。我被众妖围攻时,就暗觉不对,还以为是你觉得他们不值一提。而后妖太子出现,我孤身陷险,他们布置的仙法,也只覆盖了天空,而不包含地面,能够于陆地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你,却迟迟都不出现,我就已然肯定了。” “而且,唯一能将神女夜,毫无防备地引至他方大陆的人选,除了我云星,世上也只有你了。” “妖太子的计划,似乎也需要人证,去证实他的说法,你与神女夜交好几千年,交情有目共睹,你说她做了什么,她就是做了什么。” 听到云星随随便便就说出了如此多的漏洞,陆五自嘲地笑道:“原来如此。追根究底,就是我陆五是个笨蛋。”他看向神女夜,咽了下口水,心中仍有侥幸,他神情恳切地求道:“阿夜,你听我说,我……” 神女夜忽然开口,冷冰冰地打断他:“我只问你一句。我与你几千年的交情,竟不抵那征伐天地的野心?” 这也是她云星要问的!云星冷眸扫向陆五。原著中,神女夜为了他陆五之死,记恨林若,在林若飞升后,处处与其作对,导致其悲惨的终局。而今,这幸免一死的陆五,居然出卖了神女夜,也出卖了她! 我云星破命化神,可没想过要救如你一般的小人! 眼见二人的视线同时落在自己身上,且都带着明显的厌恶、轻蔑之情,他心中压抑的恐惧、焦虑猛然爆发,吼道:“你们这些自由身怎么会理解我!我苦修千万载,历经了多少岁月光阴,才终于飞升成神!可思可动,可听可看,可以走往各处,可以口述语言!这对你们来说稀松平常,这于我而言却是如获至宝!我陆五的身体孕育了凡间有史以来的芸芸众生!可我这条得来不易的性命,却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命数,被天道、被众生弃之不顾!那时我就想,若我侥幸逃得一死,我必要逆天叛命,颠覆这天地铁律,重制世间真理,造福我异物之灵!” 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诸位! 下次双更是一起更好,还是这样分着更好? 第61章 陆五死心绪藏 他声嘶力竭的喊道。那带着颤抖的嗓音,悲哀、绝望,充溢着难掩的揪心、痛楚! 这是他沉压了两千多年的苦心剖白! 自五陆通道封闭,他奉天承命,以仙气反哺五陆,耗损己身,维持这偌大凡间的灵气运转。他不可避免地日益虚弱,衰竭,逐渐地踏上死亡的道路。眼见自己一天天的枯萎、凋零,而陆地上的众生却依旧生机勃勃。他不由想到,他身为孕育凡俗生命基石的陆地,经千百万年难以计数的光阴,在日月照射,风吹雨打,时局变迁的无数磨砺中,才得以修成正果。那等艰难的诞生之路,都没能阻挡住他的生命,而今,却要叫这轻易来临的死亡之旅,所终结! 为何?但为命数,天道,众生。 众生!我孕育尔等,却为尔等剥削、压榨,难道还要平白为尔等赴死吗! 他陆五不服!他一定要逆天改命!他知道北大陆的第一位人族化神诞世之时,即是他陆五的终结之期。他暗中扶持了一伙遗留在北陆的魔族凡修,交给他们一颗可灭元婴的仙界毒丹,并令其以誓相诺:不惜代价,不计后果,拼死灭杀北陆第一位化神渡劫之人!以还他陆五的栽培、扶持之恩。 然而,救了他的却不是那颗毒丹,而是横空出世的云星。云星先于命数十年化神,解除了他的困局。他对她不无感激,但也不无嫉妒。他不只嫉妒她,更嫉妒这世间所有的自由生灵! 侥幸逃得一死,他决心再不受命于天,再不受令于命!无论代价,无论道德,不计底线、原则,只为达成目的! 陆五眼眶泛红,面部狰狞,浑身散发出悲壮、癫狂的气息。 耳听他近乎歇斯底里的悲鸣,云星神情不变,神女夜却是眉间微皱,银眸闪烁,隐现动容之意。她与他相交数千年,从不知道他心中竟积压着这么多的苦涩、怨恨。他背叛她,终究不是毫无因由。 几千年的相处往来,交情深厚,非一日一事所能抹杀,她…… 神女夜的冷意,不知不觉地淡去,她几乎就要上前,扶住他颤抖得如风中孤叶的身躯。 在这股复杂、悲伤的氛围中,清幽的女声缓缓响起,娓娓道来:“你的经历、处境,的确让人同情、怜悯。却不能成为你背叛亲友的理由。你可以斗争,反抗,与我们交涉、求助。但你却从未开口道讲过你的苦恼。你想颠覆这天地铁律,重制世间真理,随你。可你竟选择了一种对你来说简单,却最最可鄙的方式。你利用自己与北天女的深情厚谊,将她陷于死地。也不顾我予你的破命之恩,对我的生死置之不理。”说到这里,云星冷冷一笑,口气忽变,厉声道:“陆五,你的本体五陆孕育众生,功劳无人可敌,然你这诞于五陆的神灵,却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小人!”她一语撕开了布满感情的幕帘,揭开了事实真相,将神女夜拉回现实,也激怒了歇斯底里的陆五! 他凶狠地对云星吼道:“你一个小小凡修,凭何资格来指责我,你又算是什么!”他激动地冲了上去,眼前一花,就见神女夜傲然立于二人中间,银眸冷冷地斜睨着他。 她冷笑道:“凭本太女在此!”此时此刻,神女夜脸上的动容尽去,只有一片冷厉肃然,心中也再没有一丝柔软。云星的话语,扫除了她最后的迷茫,而陆五的反应,则坚定了她的决心。 此人不堪为友,数千年的交情,说舍即舍,养不熟,握不暖。对待救命之恩的云星,也是说翻脸就翻脸,记仇忘恩,无情无义! 陆五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仿佛遭受到巨大的打击。他难以置信道:“阿夜,你刚刚明明已经理解了我。现在,却要因为一个说胡话的凡人,与我反目?” 她淡淡答道:“你还不是为了你的野心,与我为敌。” “那不一样!”陆五接受不了地大喊,瞪向她身后的云星,“仙凡殊途,岂能相提并论?” “哈!”神女夜怒极反笑,“你后半句说得不错。这世间最值相交的就是云星,她与你这样的奸佞小人,又岂能相提并论!”说到这里,她再没有与他理论的耐心,神威一扫,直罩其身!陆五身不由己地跪地,就听她道:“陆五,你告诉我,你与何方势力结盟,你和那天鬼的背后,到底是谁?” 此时此刻,两人间的身份,已经不同以往。神女夜不再以一位好友的身份质问他,而是以她北天庭太女的身份,审问他! 意识到这一点,陆五缓缓抬头,在她冷酷的目光里,忽然笑了起来,心驰神往地说道:“待不久的将来,翻天覆地,颠倒错乱,正反相换,我等异灵统御天界,你就知道了。”他猛一抖身,脖颈微颤,眼中光芒一闪,即刻黯淡下去。神女夜、云星神色一变,同时看去,就见他丧失生息的躯体,瘫软在地,仅是维持了一瞬,便散成点点的齑粉,消失于空气之中。 仙神自刎,随风而散! 他破灭的仙体,化为齑粉,重归天地。在他尸身消散的刹那,周围立刻被突来的仙气胀满,数息之后,才扩散出去。 一代仙神,就这样消逝了。 神女夜看着他消失的地方,银色的眸子中情绪翻腾,复杂难言。 她从未想要他死。无论如何,数千年来的深情厚谊,绝非一日一事所能抹杀、剔除。 两人沉默,气氛静谧中隐现一丝伤感。 云星开口,打破此刻的沉默,轻声道:“他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不顾你们之间的情义,却也不顾自己的生死,落得如此下场……这已经不能再说是一种‘野心’,而应说是‘理想’了。”她叹了口气,不无惋惜道:“能将理想执著到这个地步,他也算是一位人物,只可惜误入歧途。” 神女夜点了点头,神色中不无遗憾,她正要开口,噗!眼前出现一枚红色的妖族仙王符,正是南帝之信。她与云星对视一眼,点开后,面色立变,道:“天鬼也自刎了!”银眸中忌惮横生,隐现不安,边道:“到底是何方势力,竟让他们甘于以死相付?” 云星双眸眯起,眉间微皱,脑中闪过一道思绪,她恍然大悟,脱口道:“我们错了。敌人不是五大天庭,正如陆五所说,他的理想是异灵统治天界,脱离天道制约。五大天庭虽然不属天道,可也是一方权威。他又怎会投奔五天?他的背后势力,不属五天,而是来自于五天外的诸多异灵、神怪!那位天鬼,恐怕也不是真正的天鬼。” 天道命数于仙界广为流传,五大天庭往来敏感,形势一触即发。异灵若能从中作梗,挑起五天战乱,他们自然可以寻机反叛,攻占天界! 神女夜蓦地看向云星,眼中震惊难掩,她眉头紧皱,思虑片刻,虽想反驳,却不由心生同感。 如果真相真是这样,那情况,就更为凶险复杂了!五大天庭里,司要职的异灵不乏其多,而流落在外,隐匿凡间的更是数不胜数! 神女夜想了一瞬,立刻发出几道仙符,并道:“此事非同小可,必要上禀我父,让五大天庭共商一番。我去安排、布置一下。云星你……” “我回凡间。我一介凡修,对天界的事情无从插手,力有不逮。阿夜,你自己保重。”云星立刻起身,准备告辞。 神女夜迟疑一瞬,终是不忍将她扯进风险之中,便道:“好,我让人送你。” 云星没有拒绝,云冷可以仙凡两界自行往来,她却不行,只有仙神带领,才能穿梭两界。 …… 仙女在前,引领方向。但见她身姿袅袅,步履翩然,这里距离仙宫太近,按例不能飞行。只有走过这一段路,才能腾云驾雾。云星想着心中的事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就听前方的仙女道:“大神尊可有一位姓云的徒弟?” 云星诧异,抬眼看她,“不错。仙女阁下有何想问?” “他几个时辰前来到北天,求见太女殿下,中途迷路,险些掉入禁地。我想问问,他伤势如何,可有恶化?” 云星听她声音娇羞,隐有少女之情,严肃了一天的心境不由生出一丝轻松,笑道:“无碍。小徒依旧生龙活虎。”这个云冷,桃花运极旺。明明他与龙山宗的蒙面祖师,都是不露相貌,可众人却会不约而同地认定,他就生得俊美如天人。龙山外界不只有他的传言,还有许多对他倾心相许的少女,风头甚至盖过了龙山宗的第一美男子万河。 如今连这天上的仙女,都难逃其魅力。 云星莞尔一笑,忽又不无叹息地想道:或许是破茧重生,让他心境大变,从而增强了他先前的天赋吧。 她望向漫无边际的远方,深眸如墨,心绪暗藏。 这是她一直视若无睹的秘密,也是胡灵祖师唯一不可告人的污点。胡灵祖师一生大公无私、光明磊落,只有一次,她不忍失散多年、终于寻回的亲血外甥陷死,而欺骗二婴、云星,隐瞒某人失踪一事,转而公布死讯,使众人皆以为某人身死。 云星起初,的确不知道云冷的真身。系统按照原著,以气息、面貌、性别、修为等各种条件,识别人身。云冷面毁身残、神识受损,又修为下跌,成功地逃过了系统,却没能躲过云星的敏锐。当云冷恢复伤势后,制作出纸鹤,递给她的刹那,她几乎立刻就发现纸鹤的气息似曾相识。 她没有戳穿他。 既是感念他的一番艰辛转变,也是顾及到那位大公无私,却已经再无亲人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12点之前还有一章^^估计是十点以后更新! ^^真心感谢诸位亲的支持!希望诸位能一直陪我走下去! 第62章 异灵要挟 云星回归凡间时,已是黎明,天色灰蒙,隐见日亮。 她没有立刻前往龙山,而是勉强动用虚弱的神识,探查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以后,她布下结界,脱掉绷带,拿出量子重塑仪。重塑仪定期记录她身体的量子信息,包含她当时所穿的衣物。沾染血迹的绷带如果不拿掉,只会被其销毁,而她并不打算让别人发现,她的伤势竟可以痊愈得如此迅速。 淡淡的蓝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将她那满身疮痍逐一抹去。她忽然想到身残面毁的云冷。 离开珍的世界时,云星携带走大量的科学仪器,由于空间不足的缘故,她筛选一番后,剔除了所有的医疗设备,因为有万能的量子重塑仪。然而这量子重塑仪,也只有在记录信息以后,才能将人恢复到先前记录的状态。云冷的信息不曾留存,她爱莫能助。只有等他突破元婴时,重塑肉身,才有可能身体痊愈。而今,他距离突破,也只差一线了。 只是不知,他会不会选择恢复自己的外貌。云星漫不经心地想着,收回掌心内的小球。身体已经完全治愈,只有头部依然虚弱乏力。神识之伤只能慢慢调养。她给自己重新系上绷带,整理好衣装,撤掉结界,起程归宗。 …… 终于回到自己的寝房,云星放松下来,仰躺到床榻之上。这一日一夜,出了太多事情,让她难得地生出疲惫之感。毫无疑问,天界即将大乱。所幸,目前的情况,还不会波及到凡间。南陆也已经与北陆化敌为友。二陆为盟,不只代表了南北双陆,更代表了当今仅有的两位化神的态度。两大化神同进同退,已然是凡间界的巨无霸,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招惹? 只要战争止于天界,不会席卷凡间,那龙山宗便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高枕无忧。而昼男夜女身为北天庭的太子、太女,自有人悉心保护,拼力守卫。何况经昨晚一事,他们必然会更加警惕、戒备,再难让人有机可乘。而最重要,也是最现实的一点,她云星一介凡人,对于天界的战争,实在是爱莫能助,唯有祝愿一途了。 这样想来,她似乎可以风平浪静地度过这余下四年。 云星放松地闭上双眼。 “北陆大神尊云星。”阴森森的男声蓦然响起! 云星猛地睁眼,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惊讶、愕然,而是‘果然如此’。刚才她理智思考的同时,却也隐隐感觉到一丝隐患,好像天界的战争,终究会波及到凡间,不,更准确地说,是波及到她自身! 她迅速冷静地起身,冷眸扫向不见来者的房间,“哪位大仙光临?” 房内忽然阴风阵阵,顿生出一股森冷的气息。一道黑影毫无预兆地现身,如同破空而出的黑暗,霎时赶走了由窗外照进的日初光芒。来者一身黑袍,由头至脚,不见一丝皮肤,通身阴森、漆黑,阴气缭绕,泛出寒冷之意,犹同来自地狱冰山的幽魂。 云星视若无睹。 别说此方世界里没有地狱,就是真正的地狱,她也曾亲身走过,又岂会被这等声势吓倒? 她神色从容地看向这位来者,目光平静,波澜不惊,道:“这位大仙,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她平淡的神情,似乎让来人十分满意,就见他收敛起笼罩在周身各处的阴森气息,逐渐地露出了自己的面孔。 那是一张有别于人类的脸!它灰暗,干枯,毫无生气!如同干瘪的素描画像,但依然能隐隐见得它的轮廓。高鼻狭眸,让云星生出一种面熟之感。 他没有回答云星的第二道问题,而是接着她第一句话,道:“我是哪位大仙,依你之见呢?”每字每词中,都带出道道的森冷气息。不只如此,他的声音凄冷、尖细,几如恶鬼。而他那黯淡无光的灰眸,也在若有似无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听此,云星竟对他一身的恐怖视若无睹,只毫不客气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眼前这位男子,若只看阴森的气息时,还勉强可以算作一位天鬼。但她在化神以后,曾接见过东大陆的鬼修,深知鬼修的面貌特征。这位仙神,不同于鬼族,虽有阴力,却似乎……没有象征生机的清气!没有清气,即意味着永远不能由正途飞升,不可能获得天界的肯定。这却有些异物成灵的意味了。 千百万年来,凡世间成灵的异物不伐其多,可真正能够飞升成神的却寥寥无几,大多是因为体内无法产生清气的缘故,因而不被天道接纳,不被允许进入天界。然而他们滞留于凡间,虽不是正经的仙神,却也背负着正经的天规。在仙气贫乏的凡间生活,还不能大举妄动凡间界的人、事、物,可谓是最憋屈、无能的仙神。 “阁下是异灵仙神?” “既对且错。你可知鬼族的由来?”他干瘪的眸子,定定地射向她的眼睛。既像在压迫她,又像在考验她。 她毫不退缩地迎视回去,沉稳地答道:“并未听说过。但我猜测,阴阳双力不全,即表示不能繁衍后代。鬼族,也许正是来源于人族的死亡?” 没有想到云星竟会一语中的,那干瘪黯淡的灰眸显出一抹红光,他赞赏道:“不错!你猜对了。这是仙凡两界隐藏了上万年的隐秘!鬼族,即是死去的人族魂魄,升天以后,经由阎君设下的奈何桥,沾染上一道清气,而降世诞生!然诞生之后,却会抹杀掉原有的记忆、神智,如婴儿一般,重新成长。” 云星见他似有未尽之意,便只安静地听他道讲。 他又问:“你可知人死后,会怎样?” 云星沉默一瞬,道:“缺失清气,而没有神智,只余本能?” 他无神的眸子,上下移动,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不无惊奇地赞叹道:“你真是大大的不错!人死之后,脱离肉身,阳力尽失,阴力滋长,清气消散,唯有浊气留存,便只依本能行事!大多人的本能,只是升天轮回。而……”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阴如恶鬼的尖声,竟然变得更加森冷,“有一些人,因其执念过重,反而出现了奇迹,得以滞留凡间。但因只剩下对执念的本能,而没有神智、记忆。” “而阁下,便是这其中一位?”云星轻声说道。 他蓦地抬眼瞪她,灰眸中情绪翻腾,阴森气息肆意缭绕。云星波澜不惊,神情不变分毫。就听他重新开口:“你又对了。我死后,心中牵挂自己的孙子,一直滞留凡间,跟随在他的左右。本来,时间一久,我即会消散成无。却偏偏,偶然卷入他的雷劫之中……”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更加尖锐、阴森,凄凉恐怖,“由死到生,从无到有。那是一个超乎你想像地残酷、痛苦的过程。雷劫直击灵魂,重塑躯体,却因为缺乏阳力,而干枯、干瘪,没有生机。我在毫无神智的情况下,在那等漫长、彻骨的疼痛中死而复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那孙子的眼前。这本来未必是一种不幸。直到他因为恐惧,而抗拒我因痛苦、迷茫向他伸出的双手,在他逃离我的瞬间,这钞死命’的复生,就成了一种纯粹的折磨。” 云星心中一动,当即道:“阁下是年华的祖父?” “不错。” “那之后,阁下可曾再见过他?‘ “不曾。” 云星立刻明悟,道:“他一直假冒阁下,却是因为愧疚,想要见阁下一面吧。” “可我却不再想见他!” “那阁下为何而来?”云星面上滴水不漏,心中却警惕横生。 她自知敌强我弱,不便妄自动作,才一直与他周旋至此。 而今,却要图穷匕首现了! 他忽然放柔了嗓音,用那等恐怖的鬼声,极力温和地说道:“北陆大神尊云星,经我考察,你的确是位了不得的人物!你智勇双全,胆大包天,能谋善断!不只如此,你还不畏强权,不惧仙神,不恐天威!与此同时,你破命化神,有过逆天而行的经验!既然你能拒绝妖鹫的自甘为奴,想来也是心怀公正之人。我等异灵,命途惨淡,不属凡间,不在凡人之列,却又为天界、天道所不容!而天道有命,还不得不去奉命。不瞒你说,我异灵,便是那仙神中,最无自由、最受压迫的存在!而今,换天的时机已至,我等所图甚大,却也别无所求!若单以一言相告,便是——颠倒天庭、天道,还世间清明、正义,重制公道、真理,建立清平无冤的盛世!你是如此难得的一位人物,我等自然不想放过……” 他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却被云星淡淡的声音打断:“如果我不答应呢?” 他蓦地顿住,看向云星,干瘪的灰眸中不见一丝光亮。云星平静地回视他。半晌之后,他忽然一笑,露出灰暗恐怖的枯牙,道:“那我就让你苦心栽培的门生、弟子,如我一般尝尽由死到生的折磨、痛苦!将他们变成如我一样的存在。届时,你云星,可会重新作想,选择正确的一方?” 作者有话要说:略微更新晚了,请各位不要介意!! 大谢各位的热情支持!!!! 还有雨后亲的地雷! 明天依旧双更,不要错过,哈哈^^ 第63章 双莫之情云星狡诈 这是一处雅致、清静的修士书房。有休憩所用的木榻,旁置衣架。也有画案、桌椅、书柜、文房四宝。这其中,夹带着不少散发出浓郁灵气的脱俗之物。如白玉八仙桌,古木罗汉床,三脚精金龙头熏香炉…… 但见一面如冠玉的俊美少年,立于画案前,执着一只毛笔,仔细、专著地勾画着一位女子的肖像。他举止自然,动作轻缓,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神往,一举一动,轻盈、优雅,透出如诗如画的视觉美感。 他恐怕不知,他自己,已然成了一幅画像。 窗外忽有女声响起:“少主,今日一早,南大陆的颖悟老祖公告天下。承认北陆大神尊云星,为凡间第一修士,尊其为五陆大神尊。并代表南陆及彩羽宗,愿与北陆和龙山宗,永结友帮之谊。” 少年的身形微顿,清浅的眸色波澜横生,他只静了片刻,就重又落笔画了起来,道:“其他大陆是何反应?” “暂无回应。” 他似是早有所料,又执笔蘸了些墨,道:“通告天下,我中大陆顺应势潮,同奉北陆大神尊,为五陆大神尊。一会儿,你备置些贺礼,遣人送往北陆龙山。”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画中女子,神色间,也随之有了一丝苦涩。他微微闭眼,平复下心中的情绪,道:“再去查查,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颖悟的态度怎么就突然变了。你退下吧。” “是。莫妩告退。”她离开之后,即刻出手发符,一边走向魔门大堂,意与诸门主例行公事地商讨一番,忽听一声:“呵呵哈哈,莫妩。” 她不由回头。就见一位阴气缭绕、通身遮掩在黑布下的男子,站于她后方五米,正是莫道。 他直接问道:“今日你可有劝戒少主?”劝戒他不要再空怀思念,日日作画,沉溺于儿女私情。 “没有。”莫妩坦然地答道,毫不心虚地迎上他的视线。但见他双眼无波,神色难辨。她目光幽深,缓声开口:“莫二哥。感情一事,你我皆知,旁人根本无从插手。”对着他的双眸,她眼光闪动,似有千言万语,嘴唇微启,几乎就要张口道讲,却在他看似无动于衷的目光下,终是合口不言,话尽于此。 此时,这里只有他们二人独处,气氛欲言难道,竟隐隐生出了一丝暧昧、缠绵之感。 莫道避开她的视线,嘴里发出:“呵呵哈哈。” 犹记当年—— 莫道、莫妩,青梅竹马,一同成长。成长以后,也是金童玉女,如胶似漆,情深义厚。 直到一次意外,他孤身陷死,将她遗留人世。她没有选择相忘,他亦是没有选择相离。 一人一魂,在这漫长的寂寞、孤独中,终于等来了奇迹。 一个偶然,他痛苦、艰难,而又惊悚、恐怖地,重生在她的视线里。 她片刻不离,浑然不惧,牢牢回握住他那双因无助、茫然,而伸来的干枯、焦黑的手,回视着他那张狰狞、可怕的脸,竭尽所能地,分担了他的苦痛! 本以为这是一场天赐的幸福。 然而重生后的他,却已经不再是世间可见的任何一种生物。他没有生机,阴气缭绕,声音恐怖尖细,不同于凡间众生!为了掩盖这一点,莫妩为他遍寻方法,终于找到一种道具,塞入他的嗓内,让他得以自然地开口讲话。但那道具在喉,却也时常使他喉痒难耐,发出‘呵呵哈哈’的笑声。 同甘共苦千余年,历经万险,他们对彼此抱有深深的感情。却只碍于他那诡异、丑陋、毫无生机,且无法带给她任何回应的躯体,他便坚定地站于原地,抗拒同她,跨越那道阻拦着两人的——最后的沟渠。 正因为爱,才不愿与她一起。人鬼殊途,何况他还是不人不鬼的怪物。 正因为爱,才一直坚定守候。无论结局,这与之相伴的过程,就如偷来的光阴,已然让她心怀感激。 …… 云星忽然一笑,不无挑衅地问道:“仙不犯凡。阁下又能如何?”她眸中隐有嘲意,却也并不尖刻。 对她近乎无礼的表现,年富毫无怒色,只眼中爆出一缕深幽的红光,“我自有方式、方法,你恐是防不胜防!” 听此,云星皱眉,故作不解地说道:“阁下作为异灵,想也不过数百余年,却已然得道有成,晋为仙神。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为何非要与凡人过不去呢?” “凡人?”年富不由诧异地重复,鬼眼将云星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阴森鬼笑蓦然响起,“哈哈哈哈……你云星算是哪门子的凡人!” 云星懒于辩驳,挑眉道:“那我的弟子、门生,就不是凡人了吗?” 他身形微顿,无神的眸子深深看她:“你是在劝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沉甸甸的压迫感立时袭来,云星身陷其中,却是波澜不惊。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轻声道:“用阁下的话讲,既对且错。” “哦?此语何来?” 漆黑的深眸,扫了扫他那一身的森森鬼气,云星的嘴边,忽然浸染上一抹怀念的笑意。就听她道:“我曾见过一男一女。那位男修,与阁下如出一辙,鬼气森森,通身不露,有别于凡世众生。然虽如此,他却保有着十分的人性,行事与常人无异,而且,并不寂寞、孤单。在他的身边,红袖添香,总有一位女修作伴。两人之间,虽然并无私情,却是情深义厚,生死都可相许。”破掉莫无天紫府的瞬间,云星也接收了他的部分记忆,对莫道、莫妩的感情略晓一二。虽然莫无天未能看穿莫道的真身,但云星见多识广,还亲自复原过他的躯体,又岂会察觉不到这其中的古怪? 她只是无意探人*罢了。 年富静静地听她讲完,竟然毫无预兆地陷入沉默,良久都不曾开口。气氛凝滞数息之后,才听那尖细可怖的嗓音重新响起:“你说的可是真的?” “只真不假,毫无虚言。” “他现在何处?” 云星垂眸迟疑片刻,想到遭遇同类仙神,得其指点,也未必不是莫道的机缘,便道:“想来应在中陆。” 年富沉吟不语,似乎在思考什么,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 这次仅是一瞬,他就反应过来,凌厉而敏锐地问道:“你以为你说了这些,我就会放过你的弟子、门生?”他干瘪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不。我想说的是,即便他们变得如阁下一般,也未必会沦陷不幸。” 他心有触动,下意识地脱口:“你是在说我不幸?”他更加仔细地审视起云星的眼睛,仿佛要看破她眼中深沉的思绪,那其中是否有着同情、怜悯,又或者是轻蔑、嘲弄。 就见她神色平和,滴水不漏,只冷静地轻声作答:“阁下幸与不幸,非我一人所不能评说。但我却有一建议,阁下何妨见年华一面?” 森森鬼气猛然爆发,漫天狂舞,肆意缭绕!压迫感遮天蔽日,顿时将云星锁于原地!年富激动地说道:“你又知道什么!”他毫不客气地神威大放,禁锢住云星的身躯,想以此逼迫她,让她平静的面孔裂出一道缝隙,让他得以窥见,她的真实想法! 这个小小的凡修,这位举世无双的神尊,这既渺小又高大的存在,可是在质疑他,否定他? 在这一触即发、千钧一发的紧张气氛中,云星却是波澜不惊,不只如此,她的嘴边缓缓勾起一抹浅笑,得意地说道:“我只知道,阁下若是再不离去。北天庭仙兵一到,阁下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她作为神女夜的至交好友,而今又是多事之秋,神女夜岂会不给她求救、示警的道具?那是一颗凝入掌心的仙石,只要她有意地导入灵力,神女夜即会有所感应,正与凡间界的麒麟玉异曲同工。不只如此,她身上的衣服,亦是神女夜所赠,可以抵挡住土仙的全部神威,金仙的六成神威,上仙的三成仙威。足以帮助她逃脱因‘仙不犯凡’,而不能直接出手的低阶仙神。甚至,还有反击制敌的可能。 她一直与他拖延、周旋,直到现在才出言提醒,便只是为了等到这一刻罢了! 云星不想卷入天界的战争。不只是这场战争于她一过客而言,全无意义。更是因她在此方世界里并非孤身一人,在她的背后,还有着偌大的龙山宗,还有着龙山宗千千万万的弟子。她不想将他们卷入天界的纷乱,遭受池鱼之殃。 因此,云星无意将年富捉拿给北天庭,却也不想让他继续困扰她。而今,她却要逼他作出一个承诺! 她忽然挣脱神威,起身站定至他的面前,一扫先前的温和、从容,咄咄逼人道:“阁下若是不愿我将阁下的底细,告知给北天庭,却要保证,你们异灵一伙,再不能骚扰于我!更不能威胁到龙山宗!” 在她先前的一语中,年富已经反应过来,他望向窗外,鬼眼透过那层层白云,遥望于三千米外。但见那里的天际金关闪耀,隐有仙气浮动,正以疾速向此地赶来! 他立时心中大骇。 他今日现身到此,逼云星结盟,想以这龙山的弟子相挟,却忘记她与神女夜相交至深,绝非普通凡修,身怀仙家器具,又岂是单凭三言两语、简简单单地就能将其收服的?眼见她竟可以挣脱自己的神威,他立刻便明白了自己的疏漏。可是现在悔之已晚,他底细已露,若不答应她,在他逃走以后,她便要将他的底细泄露给北天庭!他一人陷险,不足为惧,可是他的孙子年华,以及宗门四季,却要为北天所忌,从此前途黯淡了。 想到这里,年富的气息上下涌动,森森鬼气直冲屋顶,无神的双眼红光连闪。 这个云星!她中途毫不表示,情绪滴水不漏,让他麻痹大意,错失抓人要挟的良机,如今却又以此相逼,让他不得不应! 他神威一收,又敬又憎地说道:“好一个北陆大神尊!你云星狡诈,当数凡间之最!我今日便应了你!” 他瞬间转身离去,身形融于空气,只余一道森森的鬼声:“但你可要记得,这却有一个前提!前提便是,你云星不能卷入天界之争!若你介入,我异灵一伙必不放过于你,更不会放过你身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 -各位亲对不起,我睡过头了!!只来得及更新这一章了! 明天必然双更! 三更不太可能- -但也尽力一试,补偿今日的失信!! 希望各位看文愉快!! 第64章 受封于天 年富一走,云星立刻给神子昼发去一道仙符。普通飞符穿梭不了仙凡两界。仙符本是仙家所用,十分耗损凡人的精气,云星神识过人,体质经过改造,补充灵气迅速,才能勉强动用,但一天也只能发出三回,再多便会有崩溃的危险。 现在天光大亮,神女夜已经不在,神子昼现身接手,继续处理、布置天界的事务,正是忙乱、用人之时。既然危机已除,云星便发符相告,使仙兵得以及时折返,以免耽误时间、浪费人手,除此之外,还将异灵作怪一事一并说予,只略去年富的底细不提。 神子昼不多时便发来回信,有趣的是,竟然并非言语,而是以神识刻写成的信件。洋洋洒洒数百余字,字里行间,充满了感激、庆幸,还有祝愿之情。总之一句:感谢你云星代我与夜女蒙难,能与你云星为友,我和夜女皆是庆幸、感激,请万万保重自己!昨夜一役,云星的作用至关重要。若不是她,神女夜遇难,南北敌对,仙凡两界陷入大乱。她孤身犯险,以凡抗仙,以卵击石,挽救了南北双陆的没落之势,解除了南北双天的战火之险,更是延缓了天界的纷乱之局!神子昼深知于此。 云星仿佛能透过这遒劲有力的字迹,看到他那双饱含着真情实意的金眸。 她莞尔一笑。 这位昼神子和他的双生姐妹,性格迥异,南辕北辙,两人只要相见,便会发生争执,只有在一同面对她时,才会难得地生出一种共识。这一年来,他们与云星往来频繁,彼此间的关系,似乎也因此有所缓和,不再如以前那般针锋相对。而昨夜神女夜险些蒙难,让神子昼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位双生姐妹,对自己而言,是何其的珍贵、重要,往日里的那些分歧、争吵,在此刻看来,已经微不足道。 云星通过他的来信,读懂了他发生改变的心声。此时此刻,他心中对神女夜最后的那点隔阂、厌恶,也已因为昨夜的凶险,而彻底地消弭无踪。男昼终于意识到,他与夜女即便不能理解彼此,却也不能失去彼此,虽不相知、相懂,却是相交、相连。 这对在《斗天》一书中,最亲密也是最疏远的同身龙凤,终是在面临天界大乱的凶险关头,冰释前嫌,化解了过往的恩恩怨怨。 云星收起仙符时,嘴边尚余有一丝浅笑。她略微叹了口气,就想重新躺回榻上,修养自己虚弱的神识…… 噗!一只红鹤现形。 “云尊。今日一早,南陆的颖悟老祖公告天下。承认云尊为凡间第一修士,五陆神尊。还代表南陆及彩羽,愿与我北陆和龙山,永结友帮之谊。云尊以为,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我龙山又该如何回应?”胡灵祖师庄重的声音传来,语气中不无狐疑、困惑,她曾亲眼见过颖悟其人,深知对方桀骜不驯的性情。云星回复道:“无碍。是我昨夜去南陆逛了一圈,顺道与颖悟老祖切磋比斗了一场,他此番作为出自真心,并无他想,你与谢婉酌情处理吧。” 噗!不多时,又是一只纸鹤现形,却是来自云冷。 “云尊,年华求见。” 年华并未直接登门,而是事先联络了云冷。他知道昨夜一事,云星并不想让众人知晓。而云冷驻守清华,随侍于云星左右,是最佳的通信之人。这种精巧的细节,正能显现出他年华的心机。 收到云冷的来信,云星想都不想,就知年华求见的用意。年华昨夜并未随行至南陆,一直于北陆留守,静等结局,而今听说颖悟的举动后,立刻便明白了是云星大获全胜。现在求见,便是为了负荆请罪,请云星饶恕他昨夜的临阵脱逃、不战先退。 她当即回道:“让他不必来见,我不会计较他昨夜的贪生怕死。但也要告他一言,修行路途坎坷艰难,切忌胆小怕事。不然错过的,又岂止是死而复生的亲人,和举世难见的机缘?” …… 颖悟一令,掀起轩然大波。 中大陆紧随其后,颁布随同之意,西、东两陆沉默不语。南陆修真界一片哗然,大批修士前往彩羽求见,恳请颖悟老祖收回成命。在这一片反对的哀求声中,帝宗彩羽一意孤行,其下,南陆另外十四个一等宗门,也是三缄其口,不闻不问。而在彩羽宗外求见的群众里,却有数名散修的地位崇高,联名出手,向诸宗发符寻问,诸宗不得不给予回应,可回应的却是‘默许’一词! 众修更是难以置信! 在最初的愕然、惊讶过后,随之而起的,却是无尽的遐想与反弹!他们以为,诸位领袖如此作为,必是授人以柄,迫不得已,而威胁者,必然来自于难以抗衡的强权势力。而这世间,足以威胁到他们的强权,除了北陆大神尊外还能有谁!到此,南陆修真界的一众妖修,心生仇恨、怨愤,矛头直指人族云星! 就在群情激奋的当口,天界传令毫无预兆地响起,广布凡世五陆,遍及众生耳间! “奉五天神帝口谕,昭告天下众生。天界蒙难在即,暗有异灵作祟……”随着天界传令的一言一语,众生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愕然、慌乱的情绪之中。当它提及昨夜南陆的战况时,众生,尤其是南陆修真界的众妖修,更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深感置身于梦境,尚未得醒! 而这时,在凡间五陆的各处,但凡灵气聚拢之地,每百里地的中心,同时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在众人无措、茫然的视线中,蓦然生出成千上万的水幕!水幕中放映着昨夜一役的录影。其中,不只有一力抗敌、数次翻转危局的云星。更有那围攻云星的众妖、颖悟,以及那以神威相压于凡修的仙神!原来那位老者不只将云星、众妖的战斗,录影于石内,更没有放过参与其中的妖太子。想来他一直不曾现身,却也不是为了隐藏身份,而是为了避免自己出现在这段影像内。 “南天庭太子龙明,虽为异灵鼓惑,然叛天之举确凿,在此通告众生,废其太子之身,贬为天界叛徒。若有得见踪影,可敲天钟示警!” “北陆大神尊云星,胆识过人,力挽狂澜,巧施奇计,救众生、天界于水火,封,凡间五陆大神尊!” “南陆妖鹫颖悟,顾全大局,不计生死,不吝援手,号召众妖助阵于五陆大神尊,同心协力,封,南陆大神尊!” “南陆十妖,同心同德,齐力断金,助阵有功,特封为南陆十英!愿尔等再接再厉,造福凡间众生!” “妖族至尊林若,悍不畏死,以弱击强,携神兽天虎助阵有功,破例封为妖族太女,继任南天东宫之位!” “北陆云冷,周霖,张墨海……” 耳听这句句的天界传令,众生险些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可是马上,他们就不觉得传令夸张了。眼见水幕中上演的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画面。他们目瞪口呆,再无思考的能力,只余满心的震撼、愕然,和不可思议! 威严庄重的男声,吐字清晰地一一说道,将众生笼罩在措手不及的震惊当中,而在他们反应过来时,听见的却是最后一句: “天界乱局在即,为免波及凡间无辜,今日起,关闭仙凡通道,为期十年!若有大事,可敲天钟示警!愿凡世太平,众生安宁!” 举世哗然! 与此同时,一直缄默无声、闭门不出的十妖婴、颖悟,也先后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公开地对昨夜一役加以补充、说明。之前他们一直沉默不语,也是顾及到天界的反应,不敢擅自泄露仙家的丑闻。而今,既然天界主动开诚布公地言及此事,他们自然就没有了后顾之忧,纷纷畅所欲言,大谈特谈。 随着此事的曝光,众生对云星的崇拜上升到了极点,满腔敬仰无以复加,甚至跨越了种族之隔!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东、西双陆不得不出声表态,尊云星为五陆大神尊,敬其为凡间第一修士! 在众生震撼的敬叹、崇拜中,不知是谁,率先开口喊道:“五陆大神尊万岁!” 众生先后同喊:“五陆大神尊万岁!!”此声遍及五陆,此起彼伏,响彻天地,远至上界天宫,久久都未能消散。 就在这举世的哗声里,云星的五陆大神尊之名,响彻五天五陆、仙凡双界。由此,奠定了她在此方世界的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偌大声名! 而龙山宗,也在云星再度扩散的威望中,迎来了又一次的忙碌与热闹,布置起新一番的庆祝大典。庆贺云星,受封于天,荣登五陆神尊之位! 胡灵祖师再次陷入犹如无头苍蝇般的繁忙之中,而云冷与清华九英亦不能幸免于难,万河与蒙面祖师尚在闭关,倒是因此而躲过一劫。掌门谢婉不得不于中途归宗,免去圣地开启之日的行程。同时,她趁着云星受封于天的时机,通告北陆众宗——云尊上位大赦天下,免去诸宗以往之过,今年的圣地物资,依旧按照诸宗的人数、修为等比例,公平分配!并言及,往后如无意外,亦是如此! 南天庭的少女,坐于天际,遥看那凡间五陆。 中大陆的少年,立于海岸,远望那北陆龙山。 男声女音,在此方世界的不同角落,交叠而起:“恭喜师父/师尊,荣登五陆神尊之位……”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章^^大概在10点左右! 请各位亲不要着急。 希望诸位多多支持!!^^哈哈。 第65章 临别在即 耳听众生的欢呼雀跃,云星本人却是走出房间,遥望天际,深幽的黑眸中,浮涌出隐晦的深意。她知道,仙凡通道关闭,意在阻挡隐于凡世的异灵仙神,趁此肃清天界的内部隐患,避免被异灵里应外合、两厢夹击。而一场腥风血雨,即要在天界上演,昼男夜女,亦是深陷其中。 背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云星头也不回,问道:“云冷?” “是弟子。” “你有何事?” 他恭敬地朝着她的背影跪地行礼,答道:“弟子来恭喜云尊,荣登五陆神尊之位。” 云星哼笑一声,声音里情绪不明,转首斜睨了云冷一眼。 以云冷的角度,正看见她快速转回的黑眸,水光潋滟,深幽无底。 他眼睛一眨,不由脱口:“云尊并不感到高兴?” 云星没有直言相答,只背对着他道:“你起来吧。” 他乖乖起身。 耳听他起身动作的声音,她不紧不慢地问道:“你可知天界,为何要行此一举?” “不是因为您的功劳,世所罕见吗?” “论功劳,五陆神陆五,其本体孕育众生千百万年,诞生的生灵数不胜数。而两千年前,五陆通道封闭,仙神不得直接插手干预,眼见俗世灵力即将凝滞,他又以己身反哺,维持俗世灵力的正常运转。拯救的生灵亦是不可计数。与他相比,我又算得了什么?”云星淡淡自嘲道。不等云冷插言,她又道:“他如今身死,天界却只字不提。反而对我等大加封赏。你以为这其中就没有深意?天界会封我云星为五陆大神尊,又论功行赏,赐封你们众人,未必就没有安抚众生的用意。以免众生受异灵仙神挑唆,改投其营。” 云冷诧异道:“天界竟如此看重我等凡人?” “问得好。”云星回头,笑睨了他一眼,“当然不会。正因不会,才只给予我等虚名,而无实质赏赐。不过。若是我昨日不曾展现出与妖太子周旋的战力,众妖与周张二人也没有成功地反击制敌。或许天界连虚名都不会给予我等。” 她顿了顿,又道:“经昨夜一役,他们见识到凡修在危急关头所爆发出的潜力,虽对我等,仍是漫不经心,但也隐隐感到不可放任不管。今日才会牺牲已与废棋无异的妖太子,曝光昨夜之事,以此拉拢众生。既丑化异灵仙神的形象,让众生先入为主地认为,异灵仙神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反抗天庭,是为一己之私,绝非正义之士。又得以表现出,他天界的大公无私,赏罚分明,即便我等小小凡人反抗、冒犯了他们,但因我等理由充分,他们亦不会与我等计较,更不会遮遮掩掩,而是敢于公之于众,大行封赏之举!让凡世众生,自觉地成为天界的耳目,监视凡间动向,及时地举报异灵仙神。” 云冷听此,不确定地问道:“……这是否表示,他们对凡修,虽无看重,但却已经不再轻视了?” “不再轻视?”云星嘴边涌出一丝苦笑,望向高高在上的天际。 若是真的不再轻视,又怎会放任她集结威望,又怎么敢将那段影像公之于众,大加赞赏着‘凡人抗仙’的场面过程,还敢给他们论功行赏?这未必,不是另一种讽刺,与警告!如果凡世众生真的晕头转向,盲目自大起来,再出现类似于此的事情,迎来的,只会是天界的迎头痛击! 就如昨夜的南帝之举。他并未实实在在地赏赐于她,只是以一看似无比贵重,实则毫无用处的虚礼,褒奖于她,免她尊卑之礼。这其中,既有顾及北天女态度的原因,却也不无捧杀之意。另外,也是正值多事之秋,不愿再多动干戈,耗时耗力。但要问他,他有否记恨妖太子陷险受伤一事? 必然是有的。即便他可以为了天庭大事,决然地舍弃自己的子嗣,却不可能不想报复以仙犯凡、胆敢出手伤害他子嗣的凡修。众妖与林若是妖族,倒还能免去一劫,周张二人微不足道,或许也可幸免于难,而云星是人族第一修士,想当然地承担了他全部的记恨。他有意在众妖面前,对其青眼有加,另眼相待,还让她与他平起平坐。此举,极有可能是想引起众妖嫉恨,为云星于南陆树敌,更是想刻意放纵,让她心生大意,行止作风无法无天! 只要她云星心生骄傲,在南陆横行霸道,日久积恨,他自然可以师出有名,替天行道,而不会被人诟病! 千般思绪转于一瞬,云星叹了口气,只道:“此世的天界仙神,手段之高明,远胜俗世凡修。”年华之流与其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她转过身,正看见云冷一双疑惑、求解的眼睛,她嘴边染上一抹浅笑,道:“以后,你自会懂得。” 现在的云冷还如此渺小、荏弱,根本经不起来自天界的轻轻一击。她只需让他对天界生出戒心,却不能让他对天界生出敌意。以卵击石的事情,终究是凶险而艰难的。即便是原著中的林若,也并非是于一开始就敌视天界。天界才会放任她成长到那般地步。 云星悠闲地踱步离去,任云冷怔在原地。待她走远以后,他才反应过来,回首遥看她清闲自在的背影。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为他指点迷津。 …… 云星独自离开清华,走下峰顶,前往林间闲逛,中途,她再次收到一枚仙符,正是神子昼,话虽不多,但感情极重:“仙凡通道今夜关闭,保重!”她没有回复,因为神识虚弱,不宜再动。她叹了一声,心中暗道:“愿你们平安无事。”复又走了起来,边走边道:“若儿。出来吧。” “果然瞒不住师父!” 林若赞道,蓦然现出身形。但见她一袭金色四爪蟒袍,通身王气毕露,有增无减。虽然气息仍然有些虚弱,面色略显苍白,但看其精神饱满,状态显然不错。她竟是借着北天庭忙于备战之时,于暗中潜入北陆,在仙凡通道关闭前,最后来见云星一面! 云星仔细地打量着她,看着她有别于一年前的面貌、身高,笑道:“这一年,过得还好吗?”而今,她们师徒俩,终于有时间叙叙旧了。只是这短暂的相聚之后,马上又是一场阔别十年的分离……那是在林若的眼中。 而在她云星这里,今日之后,就是永别。 她纤手一挥,扔出两张玉凳,这是她腰间储物袋里的东西,其内放置的是龙山宗的配给,或者是他人专门进献给她的灵物。只是在她看来,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平时放于腰间,随手赏赐他人。 林若没有想到云星的态度,竟会如此温和,还显出了几分与她重逢的喜悦,让她不由心生惊喜。她乖巧地随同云星,一起坐到玉凳之上,答道:“很好,只是时常会想念师父。” 云星听此一笑,却没有再直言教育她,临别在即,她实在无意与她争执。 她转开话题,问道:“你进驻南天庭,免去飞升一途,直接晋为后备仙神,但你的修为摆在那里,可有谁对你不恭敬吗?” “有倒是有,但师父不必担心,不需多久,我就会将他们全部击败!” 云星看着她刚猛、自信的样子,忽然问:“林若。你可怨过龙山?”她眸色平静地紧盯住林若的双眼,林若不由垂下眼帘,沉默了片刻,才闷声开口:“怨过。” “怨龙山赶你出宗?” “怨龙山,阻挠我与师父一起。” 云星不怒反笑,无奈道:“你倒是坦率。” “我对师父,几乎从不藏私。” 云星挑眉,嘴边浮显浅笑,显出一丝愉悦之感,道:“哦?几乎?这么说,你林若也有秘密了。”想起林若穿越一事,云星实在是有些好奇,林若会不会,又敢不敢,将此事告知于她。 林若蓦然抬眸,直直地看向云星,“不错。想来人人都有秘密。师父,就没有吗?”这一瞬间,她的眸光直透云星眼底,让饱经风险的云星,下意识地生出戒备,身体的曲线中,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气氛,竟莫名其妙地诡异起来。 直到云星波澜不惊地笑道:“有啊。” “那师父可愿与我道讲?” 云星但笑不语,回视着她深沉中隐有一丝锐利的目光,数息之后,才垂了下眼帘,再抬眼时,柔声说道:“若儿,临别在即,你就想这样与我针锋相对吗?” 眼见她难得的柔和之色,林若心生动容,眸光连闪,终是静静地叹了口气,道:“对不起,师父。只是师父从不提自己的事情,让我对师父无从了解,难免有些……不舒服。” 云星神色古怪地挑眉看她,奇道:“你还要如何了解我?我与你相处了几年,我的喜好,作风,你是最懂不过的。” 林若立刻急迫地说道:“可是我不知师父的师门在何处,师父失踪千年的去向,还有师父以前的事迹……” 云星失笑。这位少女,好爱追根究底。 她嘴边浸着一丝温和的浅笑,双眸却是深深看她,道:“树可遮风挡雨,为何还要深究其根?” “我只是……” “若儿。人当以自己的事情为重。且不要把目光,过分地放在旁人的身上。” 林若还想开口,就听那清幽的女声道:“于人于己,都是负累。”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大家都没有留言,是因为不喜欢吗?^^ 明天停电,但我尽力抱笔记本去母上大人家更新^^应该不会耽误的。 如无意外,仍是两更。依然感谢各位亲的支持! 第66章 离别小仙 负累吗? 云星此话一出,林若当即低头,遮掩住自己起伏不定的心绪。脑中回荡着云星的话语,林若只感到胸口紧得发疼,让那本就尚未复原的伤势,更平添了几分难言的痛楚。 她曾说,感情会伤人伤己,而今,她又说,对旁人的关注,是一种负累。 她这话,是在后悔吗? 后悔与她林若相交至今,频繁地受其拖累,身陷险境!也后悔与她产生牵扯,演变出如今难断,又时常给她带来麻烦的师徒羁绊?抑或是,她对她行止言语间毫不遮掩的情感,感到厌烦,这是在提醒她,让她适可而止吗? 心中的情绪相交滚动,沸腾不已,直让林若的胸口发酸,难以作答。在她的沉默中,气氛诡异,尴尬横生,明亮无云的天空,也仿佛现出阴霾,笼罩了此方天地,带出无尽的压抑之感。 这时的林若忽然想到,逃避绝非她林若的作风!是非曲直,嫌恶、憎恶,她都要问个清楚明白! 她猛然抬首!却又立刻怔住。 迎着云星深邃的眸子,她这才察觉,那印象中高高在上、强大、智慧的女子,正以着怎样平静、温和的目光,深深看她。一如当日的初见,她来到她的身前,她的表情也是这样,了然于心,而又不吝温暖。 这一刹那,林若明白了。 此时的云星从未后悔,未来的云星也不会后悔。 她云星从不在乎为她林若陷险,那于她漫长、遥远的路途而言,只是一道小小的浪花,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全不影响她古井不波的心境,也并不加重她旅程的负担。她云星也从未厌烦她林若的情感。因为她始终坚信,这莫名其妙的感情,终有一日,将会随着林若的醒悟,而随风消散!而她对她的所说所言,更是完完全全出于真心,那字字句句的苦口婆心,正来自她那历经世事,而丰富、厚重的经验之谈! 这一刻,天不怕地不怕,敢于逆天而行的林若,竟在感受到云星那明明对一切了然于心,却仍是充溢着温暖,坚信她能有一番作为,终究会挣脱感情困扰的祝福下…… 难以克制地心生震撼! 而与此同时,一直深深沉淀在林若的心底,那执著、牢固,坚如磐石的信念,头一次,颠簸,摇晃,隐现出动摇、退缩的坍塌之兆! 这样一位女子,她要如何强占?她强占得起吗? 即便她能胜过天劫,斗过天界,翻天覆地。但她又能斗过自己对她的至深情感,斗过她对自己的深恩厚义,斗过自己那颗隐隐作痛、暗暗嘶吼的良心吗? 这世上,再无人能如云星一般待她了! 她咬着牙,极力平静地回视云星,在那状似自然的表情下,隐藏着快要承受不起、倾泄而出的痛苦与艰涩。 你于我而言至关重要,我不能放手,也不愿放手! 但我,但我……但我更不想辜负你的信任与期许! 对你残忍,就是对我自己残忍! 让你失望,就是让我自己失望! 与你的牵扯,交织着我生命里最温暖美好的记忆!它奠定了我的存在意义,助我走上了不畏生死的“斗天”之道,我……我…… 林若蓦地收敛起心中再难压抑的纷乱之情,不着痕迹的深吸口气,忽然起身行礼道:“师父保重,若儿先行告退了!”不等云星开口,她立刻转身,一跃而起!身形快速地一飞冲天,犹如一只展翅高飞的幼鸟,终于离开了依靠的父母,正式开始了自己孤独、精彩,却也艰难险阻的生命之旅。 云星情不自禁地起身,脱口:“若儿!” 她记得她的乖巧懂事、谦谨稳重,她记得她的坚毅执著、一腔孤勇。她更记得,她挣开双剑,不顾重伤,一路洒下大片鲜血,堪堪阻挡住她头顶的天劫时,那义无反顾、舍生忘死的情景! 今日一别,别后,再难相见! 少女于半空中回转身体,一身的金袍在风里猎猎作响。她依是有些矮小、纤细的身躯,在这偌大天地的背景衬托下,虽显得孤单飘摇、荏弱纤细,却也隐现着一丝坚韧不拔的生机。在她转过头的瞬间,云星收敛起心中的情绪,语气平和地嘱咐道:“天界即将大乱,覆巢之下,难有完卵。你且要小心行事,保全自己!” 她平静地凝望着空中的林若。那一双无波的深眸中,隐藏了所有的情感与关心,将一切的心绪起伏,尽皆收敛,滴水不露。 林若的目光,迎对着她的视线,而后,流连到她的身上,俯看着她傲立林间、行止自若的身影。她犹豫片刻,终是收回了喉咙口的千言万语,只道:“师父保重!”抬手作揖后,身形弹射,片刻不停地闪身离去。 云星深吸口气,缓慢地坐回玉凳之上,遥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天际,久久没有动作。 周围的林木,静静地伸展着枝桠,无声地陪伴着,这位孤坐于林间的女子。 从孤身踏上这条漫漫征途开始,她所经历的离别,已经积累了太多太多。每一次面对这些擦肩而过,却又格外美好的景色,她提步离去的动作,虽没有一丝犹豫、迟疑,可那古井不波的心中,依然会生出道道清浅、微漾的波澜。 但很快,这波澜,就会消失在她满载祝福的心声里。 林若,我相信,未来的你,必能有一番惊世成就。 如果我的终局,也能侥幸得生,那我必会在外宇的某处,等候与你的再次相遇。 愿你平安,无忧。 保重! …… 云星起身收回玉凳,浑身却猛然一僵。 一日一夜内,数度被神威相压,即便是云星也不耐烦了。她皱眉问:“是哪一位仙神大驾光临?” “哼,本大仙是谁,岂是你一个小小凡人可以相问的!”这声音稚嫩、中性,一时竟然听不出性别,但那语气之轻佻、浮夸,颇有一种故作老成的小孩儿之感。 云星心生诧异,面上却不露分毫,问:“那大仙所为何来?” “你那能抵挡妖太子的阵法,是怎么回事?” 云星眸光微亮,几乎立刻便明白了此时的局面。原本微起警戒的心境,也松懈下来,变得轻松、随意,她笑道:“大仙若想学,就让我来教你吧?” “好!”话一脱口,气氛当即凝滞,那暗处的来者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答得过快,有*份,咳了几声,道:“只要你教得好。本大仙免你一死。” 听此,云星嘴角一勾,饱含深意地笑道:“大仙请放心。我必会让你深深地体会到,这阵法的精妙之处。”她素手连抬,朝空中丢出一颗颗充溢着仙灵之气的仙星石,那暗处的来者愕然道:“诶?你怎么能挣脱我的神威?”云星提醒道:“大仙凝神!切勿错过阵法的步骤!”那暗处的来者便不做声了。 随着云星素白纤细的双手,一颗颗仙气腾腾的仙星石,在空中逐一相连,渐渐凝聚出坚稳的阵基,暗处的来者不由出声赞道:“妙啊!妙!” 云星傲然一笑,鼓惑道:“大仙何不凑近看看?”暗处的声音没有回答,数息之后,忽听一声闷哼!云星立刻动作,马不停蹄,丢出手中把握许久的最后布置,就见一座以大片林木为阵眼,相连而成的困阵显露出来! 那阵中,一名扎着角髻,约有七八岁大的男孩,困于其内。他虽是一身仙气缭绕的衣装打扮,但看其式样,并不尊贵、华丽,可见只是普通的下阶仙神。发觉自己上了云星的当,他愤怒地抬头,一双圆圆的明亮眸子,故作凶煞地狠瞪云星。 “你胆敢不敬仙神!” 云星笑道:“堂堂南天庭的妖太子,我都斗得,还怕你这个孤陋寡闻的小家伙吗?” “你,你说谁孤陋寡闻?” 云星毫不客气地说道:“当然是你。但凡稍有见识的仙神,哪个会瞧得上我的阵法?早就看出我的阵法虽然精妙,但并无超乎寻常地特别之处,无非是布阵的材料贵重了些,才能堪堪抵挡住仙神的威势。但即便如此,却也抵挡不了仙神的攻击。昨夜一役,不过是以我自身为阵眼,借助‘仙不犯凡’的法则,才得以逼退仙神罢了。” 男孩听此,圆眼眨了又眨,却是不怒反喜,立刻出手攻击大阵!“啊!”他毫无预兆地惨叫一声,满脸煞白地摔倒在地。他心有余悸地看向云星,圆眸中满是困惑不解。这攻击他的,明明就是天罚,可是,怎么会? 就在他失措、迷茫之时,云星火上浇油地笑道:“这困住你的大阵,虽不是以我自身为阵眼,却是以这大片生机勃勃的林木为阵眼。此处的林木,浸染灵气几千年,已经隐隐有了诞于生命的意识。你攻击大阵,即是攻击它们,自然为天道所不容。” “你!”男孩暴跳如雷地站起身体,快步冲到大阵边缘,双手抵在透明的阵膜之上,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将云星暴打一顿! 感到这位仙神明晃晃的敌视、怒恨,云星却是毫不担心,更不会收敛,她不只收回了脸上笑意,还不无挑衅地淡淡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我的阵法,那你就在里面,好好地享受、体会一番吧!” 她毫无迟疑地转身离去!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放本大仙出去啊!” 云星头也不回。 “喂!!放我出去!!我知道错了!!” “啊啊啊!我要在今夜前回到天界啊!不然就回不去了!” 云星蓦然驻足,在他盈满期盼的视线里,回首笑道:“好,本尊就邀请你,在我五陆大神尊掌管的凡间界,坐客十年!本尊必会好生招待!” 这单纯可爱的小小仙神,如何能应付那天界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 不如就呆在这里,躲过一劫吧。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停电没有更新- -对不起各位! 晚上还有一更!请大家继续支持我! 我尽力保持双更的节奏,以回报大家的支持!但偶尔的确力不从心的时候,也希望大家能多多包容^^ 第67章 云冷渡劫无心上门 距云星受封为五陆神尊,转眼已经过去一年。这一年里,龙山宗鸡飞狗跳,热闹非凡。五陆虽然没有正式统一,但云星身为五陆大神尊,有执掌凡间之权,尽管她本人无意于此,但她名声之大,不只是几大陆的顶级、一等宗门四方来朝,就连那些普普通通的散修,甚至是没有灵根的凡人、妖、鬼、魔各族,都不远万里,前来朝拜。只为在有生之年,得见云星一面。这也不难想见。云星的所作所为,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自她开始,凡间众生终于醒悟到‘不畏强权’、‘凡可斗仙’的自由、平等的启蒙思想。她的确当得起众生的崇拜与敬仰。 北大陆因为云星,一时繁盛无两,各族齐聚,但彼此却又相安无事,人人相互礼让,心平气和,不敢在北陆为非作歹,唯恐对云星产生丝毫的不敬。龙山宗的山门,更是险些被众生踏平。众生争相拜访,但求一见,甚至还有人宁愿为此倾家荡产。不过这种势头也没有持续多久,云星便亲自出面,制止了这种风潮,并承诺每年宗庆日的战道大会上,都会出席,一览众生风采。而现在的战道大会,也与以往大不相同,不再是一陆之会,而是五陆总会! 五陆总会上,不只有云星亲自坐镇,还有南陆大神尊颖悟、中陆大神尊莫无心、西陆大神尊丛莲、东陆大神尊墨安,五陆神尊将会齐齐到场。后三位神尊,皆是由云星作主,颖悟从旁附和,而定下的声名。这也是为了平衡种族的落差,避免种族纠纷。在云星刚刚受封于天时,还曾有凡人肆无忌惮地挑衅各族,被云星极为严厉地狠狠惩戒了一番,甚至还处死了数名罪情严重者!从那天起,各族对云星就再没有其他想法,完完全全地尊其为凡间五陆的第一领袖! “禀报云尊,云冷大哥要突破了!”耳听清华九英中一位弟子的禀报,云星点了点头,闪身出现在清华殿外。但见云冷一人,孤身坐于百米外的悬崖之上。他的气息,时隐时现,明明人就在眼前,可是神识却难以将他的存在精准捕捉。云星知道,这是他与天道相融的程度,又增强了。 天威的肃杀之气,由空中扩散开来。团团云雾聚拢在云冷的头顶,逐渐变深,加重,慢慢凝成灰色。这灰云翻滚沸腾,彼此交叠、靠拢,很快就转成了墨色,墨云酝酿沉淀,辗转徘徊,逐一跨入漆黑…… 一片暗沉中,云冷望向云星。他的眸中无波无澜,只有自‘斗己’的那日起,便一直深植在他眼底的‘坚定’、‘坦然’! 云星严肃地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无声的鼓励。 清华九英站于云星旁边,对云冷喊道:“云冷大哥加油!”“云师兄!你一定可以!”…… 就在雷劫即要降临之际,云冷的周身,忽然迸出一丝天道的气息,这气息愈演愈烈,极快地扩散出来。随后,一飞冲天!在乌云遍布的天际,如烟花一般爆开!就见那乌云的深处,一位通身金点铜斑、交杂而成的巨人,蓦然现出身形!那巨人不言不语,坦然挺立,浑身遮掩在金点铜斑的表皮之下,面貌不清,但他那双坚毅的眸子,却是与云冷如出一辙。这巨人立于劫云中,既不凶煞,也无魔性,只有满满的天道气息!它淡定地站在云冷的头顶,时而出手,扣挖一下己身上的铜斑,好似在不断地修缮、补完着自己! 至尊天相! 九英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纸鹤连发,相告各方! 云星也是愕然了一会,才欣慰地笑道:“他真是苦尽甘来,脱胎换骨了。” 远处、近处的龙山各峰,人头攒动,齐向龙首双峰聚合。胡灵祖师最先到达,与云星站到一处,兴奋而佩服地赞道:“云尊真是教徒有方!您门下已经出了三位至尊了!总算我人族,也即将诞出一位。” 云星笑笑,正想答话,噗!一枚纸鹤飞到胡灵眼前。胡灵看向云星,云星道:“祖师请便。”胡灵这才点开,点开之后,眉头紧皱,竟然面显迟疑。她看了看云星,停顿一瞬,才开口道:“云尊,莫无心在宗外求见。” “他又来了?”云星淡淡道。 自仙凡通道关闭以后,再没有仙神管理凡间事务。莫无心身为至尊,频繁往来于北陆,却不再有仙神相阻,那时起,他便总找机会求见云星。起初,云星的确见了他几面,但无一不是为了凡间五陆的事务。比如封他为中陆神尊一事,比如制定五陆战道总会的流程与场所一事。但他每次的到来,都不受龙山众人的待见。龙山弟子对当年一事,记恨至今,深恶痛绝,碍于五陆的和平,才没有群起而攻,但仍是冷脸相待,不愿与他搭话。云星个人,倒是对他没那么反感,只因再次相见,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心境似乎也有所进步,半年前,更是一举突破化神,坐上了凡间的第三把交椅。面对她时,也没有如以前一样,表现得那样压抑、克制,让她感到沉重、不适。 其实云星也一直在奇怪,为什么当年的林若和莫无心,会同时对她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情感,且还先后质变?这其中可是有什么鬼祟?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她扫除脑海。她实在不认为,这个世界里能有什么奇异的术法,可以使人对旁人莫名钟情,甚至钟情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当然,这种方法不是没有,在她经历过的生物科技发达的世界中,的确有一种药剂,能够促进人脑的爱情激素,从而产生出强烈的情感,但那也需要催眠疗程的配合,才能将这种爱情激素的作用,固定到某一对象身上,而不会造成服药者的滥情。 “云尊可要见他?”胡灵出声问道。这一年来,龙山宗的事务成倍增多,她不得不出面,与谢婉分担事务。而由于谢婉曾经的糊涂,胡灵便主动揽下了‘来客拜访’的所有事宜,以免再生事端。而万河与蒙面祖师依在闭关,虽然错过了万宗来朝、四陆齐拜的风光之景,但也因此而躲过了忙碌、繁杂的事务,真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 “请祖师问他有何事情。”云星礼貌地吩咐道。 五陆总会即要在下月召开,也许是为了总会一事而来? “是。”胡灵发出一枚纸鹤,让那守门弟子,询问莫无心。不多时,即来了回信,胡灵却是面色微变,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弟子,狐疑地传音道:“云尊。他说,来和您商量异灵阴谋一事。”异灵和他们这些正途修士有什么关系?凡修异灵不属正途,它们的境界以元婴为终,突破即为仙神,没有化神,更没有之上的分神、炼虚等境界,走的不是正经的通天之道,除了少数几位得以飞升的异仙外,连天劫都没有。所以说,在世的异灵,不是仙不犯凡的仙神,就是境界只达元婴的凡修,又能闹出什么阴谋? 也不怪此方世界的异灵大抱不平。身为凡修时,只能达到元婴,打不过各族元婴以上的凡修。突破元婴、升为仙神后,如果不是本体特殊,也没有机缘,那又不能正常飞升,为天道、天界所不容,只可滞留凡世。而碍于仙不犯凡的天规,又束手束脚,几乎没有可以畅快行动的空间。 胡灵觉得莫无心只是托词,云星必然不会放在心上,然而出乎她的意料,云星听此却是立刻道:“让他在宗外等候,我去一见。”莫无心每回进入龙山,宗内弟子都是大摆苦脸,欲言又止。云星不想让他们失望,这才约在外面。她闪身离开时,不由想道,还是把自己的飞符交给莫无心吧,若有事情,也不至于非要经由龙山,再让自家的弟子犯难。 就在云星闪身离开的瞬间,一声惊雷炸响!云冷的渡劫正式开始。 …… 自仙凡通道关闭后,云星一直留意着凡间五陆的动向。她深知异灵一伙对逆天一举的执著,绝不会任天界的诡计得逞。可是这一年内,凡间界风平浪静,除了北陆热闹一些,几乎没有任何奇异之处。 直到南陆的天钟率先敲响,东陆、西陆、中陆的天钟,也在随后,依次被人敲动。可是天界却毫无反应。云星暗中遣人探查是何人的动作,然而根本找寻不到蛛丝马迹。 天钟是凡间向天界发射求助信号的道具,只有在特殊时刻,才会由各方天庭,出面布设在自己所辖的大陆。而今,还没有敲动过的天钟,只有北陆的一座了。云星派人日夜看守,还亲自在那里设下了一道大阵,不只如此,她还以阵道之法作为交换,派遣那位可爱单纯的小仙神——无名,去天钟附近驻守,还给他一批龙山的精英弟子陪他。 这位名为无名的小仙,生于天界,是天生的仙灵,但他不知父母是谁,出生后即被抛弃于北天界的野林中。因而他独自成长,不解术法常识,在天界也是备受冷落、苛待,没有朋友。有些知识,连龙山弟子都不如。云星便让他们互惠互利,由龙山弟子给他恶补常识,他则为龙山弟子讲解他身为仙神,所感悟到的天道。在云星身边呆的这一年,他倍感旁人的友善、宠爱,深觉凡间远胜天界,早已经乐不思蜀,再也不想返回天界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献上!!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天好热啊^^ 第68章 阴谋劫终机会 云星站于龙山宗外的天际,并未现身,纤指弹出一道灵气,直击候于山门处的少年。少年有所感应,当即抬首望天,随后闪身离去。再出现时,已经站到云星的身前,道:“恭喜师尊,龙山又出了一位至尊。”他俯身行礼,姿态一如既往地恭敬,却已没有了以往的压抑、克制之感。 云星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礼毕起身,才道:“我已经说过,你不必再叫我‘师尊’。我与你,本就没有师徒之实。”这个莫无心,竟然对当年一事毫不在乎,直到现在还是这样叫她。反观北陆众宗,封莫无心为中陆神尊、通传天下的时候,他们得知他诈死复出的消息,哗声一片,议论纷纷,险些没有将云星吵死。只说养虎为患,让她不能放任。直到年富出言提点:莫无心一人死里逃生也就罢了,连莫妩、莫道都逃出生天。大神尊手眼通天,又岂会犯这等错误?众宗这才反应过来,再不敢多说一句。 而龙山众人,在获知莫无心三人假死一事后,反弹极大,疑声不断。直到云星出面,公开说明莫妩、莫道在当年一役中起到的间接作用。而这三人,也的确没有出手残害过龙山弟子。龙山众人的情绪才渐渐缓和下来,但仍是对中陆魔门没有好脸。为此,莫无心数次代表魔门,向龙山进献厚礼,以尽补偿之心。 耳听云星的劝告,莫无心清眸微垂,掩下眼底的异色,却还是对称呼一事避而不谈,道:“无心此次前来,是为与师尊商量异灵作祟一事。”他的语气、姿态中,依旧带了一丝谦恭,一如先前,从未改变。 见他不愿改口,云星也懒于纠缠,只问:“你有何发现?” “师尊可知,除师尊所辖的北陆以外,四大陆的天钟,皆已先后被人敲响数次?” 云星表情平静,眸底闪过一道暗光,既不肯定,也不否认,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觉得这其中有何古怪吗?”这件事情她当然知道,还暗中遣人调查了数次,只因不想造成凡间众生的恐慌,才没有公开此事。她不愿参与天界的战争,但更要防止遭到战争的波及。其他大陆她没有插手的余地,但是北陆的天钟,她必要妥善看管,绝不能让人钻了空子。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仙凡通道关闭以后,天钟就是唯一可以进入天界的渠道! 四大陆天钟敲响的瞬间,也许,正是四天庭遭遇入侵的时刻! 她云星一介凡人,深有自知之明,不敢托大插手天界的战乱。但她自会为她的好友昼男、夜女,牢牢守护下界的地盘!只要她还在此方世界一刻,无论何方神圣,都别想轻而易举地跨过她,经由北陆,入侵上界,偷袭北天! “正是。”莫无心抬眸,正迎上她漆黑的双眼,他的眸中波光闪动,隐有一丝深意酝酿其间。他轻声开口道:“师尊可记得,当年您曾教过无心一种阵法……” 云星眉头微皱,快速地眨了下眼,又立刻恢复平静,滴水不漏道:“你继续说。” “此阵以四方灵气为基,布成之后,视其阵材档次,可以有通天彻地的威力。我想四陆天钟敲响一事,恐怕与此有关。按照阵法推演,西、东、南三陆的天钟,已经敲动两次,只有我中陆还只敲了一次。明日即是月圆,十有*,会有人去敲那最后一次。若这是异灵仙神对付天界的招数倒也罢了,可如今仙凡通道紧闭,无的怎能放矢?此举,只怕是意在凡间……无心深感不安,恳请师尊出手相助。” 他表情平和、谦恭,眼底却隐藏着一丝迫切,他紧紧盯视着云星的双眼,好像在引她,注意自己的目光。云星淡淡一笑,略微重声道:“你放心。”马上,她又故作沉吟,道:“这样吧,我明日去你中陆,亲守天钟一夜!” “无心谢过师尊!”莫无心立刻恭身行礼,抬首的一瞬,他清浅的眸子,定定地深望向她。而她,从容地回应了他的视线。这一刹那,莫无心紧绷的心绪,终于彻彻底底地放松下来。 他看懂了她的眼神。那里面正含着淡淡的笑意,和肃杀之气。 “若再没有其他事情,你告辞吧。” “无心告辞。” 两人没有再多言语,此时也实在不是叙旧的时机。在他们动身分开的时刻,龙山宗内,雷声远远传来。在如此威猛声响的衬托之下,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夹杂着严酷的肃杀之意,于两人背身相离的瞬间,一闪即逝。 就如云星所言,她与莫无心虽有师徒之名,却无师徒之实。她从未教导过莫无心任何本领。而他口中的阵法,乍一听似是而非,但听在阵道宗师云星的耳里,几乎立刻就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云星当时就明白了,他这样说,只是在告知她,暗处有防不胜防的眼睛监视。而监视她的原因,无非也只有一点——北陆天钟! 她在北天钟周围布下的大阵,不只以仙星石为阵材,更是专门移植了大片的灵木,作为阵眼,专门阻挡仙神的靠近! 莫无心邀她明日前往中陆,就是在告诉她,明日千万不要离开北陆!那隐于暗中的势力,明日必有动作! 而他的消息来源,恐怕正是经由半鬼莫道,从年富那里得来! …… 当最后一道劫雷击下,天上乌云渐渐散去。天地间的灵气激涌澎湃,疯狂流动!齐聚云冷一人。而天道的气息,更是弥漫在空气之中,由云冷为中心,扩散开去。围观的众人,先后席地而坐,感悟这难得一遇的天道盛宴。 化神劫之所以能破开封闭了两千余年的五陆通道,其实并非来自于灵气的运转,而是劫数终尽时,散发出的天道气息,起到了关键作用。云星的化神劫,过于凶猛彪悍,龙山众人没能在近处观赏,后来又遭遇魔门一役,更是未有所得。而今,云冷的元婴劫,却给他们带来了惊喜,他虽然只是突破元婴,天道气息却是格外浓厚。 旁观的周霖,半侃半叹道:“这个云冷,真是天道的亲儿子!” 张墨海却是微微皱眉,沉吟片刻,忽道:“你觉不觉得,云冷的身影,有些像一个人?”此时的云冷,已经恢复了残臂。他虽然仍是脸戴面具,不露相貌,可那健全的身形,却让张墨海,生出了一种熟悉之感。 周霖诧异地看他一眼,挑了挑眉,笑道:“怎么?你想说像你的梦中情人?”他与张墨海焦孟不离,关系甚好,彼此有什么心事,无有不言。去年开始,张墨海就时常和他提起,自己总是梦到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 张墨海瞪了他一眼,正想开口,就听一道端庄严肃的女声责道:“安静!你们二人刚刚突破元婴,自己不急悟道,却可有留意到你们周围的师弟师妹?” 周张二人面色一变,回头一看,正是祖师胡灵,忙鞠躬道:“弟子知错。”两人虽然已经突破元婴,但对她仍是十分尊敬。 “还不快快离去?” “是!” 两人走后,胡灵暗暗松了口气。她眸光艰涩地望向盘坐于悬崖处的身影,纤细的柳眉紧紧皱起。若是之前她只是有所怀疑,那如今,却已然可以断定了。 云冷,就是…… “祖师。” 毫无准备之下,突听云星的声音,胡灵不由慌张看去,面色隐现出一丝苍白与无措。 她看着云星,眼中的惊吓难以遮掩。 我胡灵一生坦荡,从不做亏心之事,只有那次……那次…… “云,云尊……”她结巴道。 话一出口,她就心生不妙,恨不得立刻咬掉自己的舌头!云尊何等人物,岂会看不出她的状态古怪,听不出她的语气心虚?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她要怎么办?她不怕自己遭受惩罚,只是不想那个历经一切,也曾犯下大错,但最终浪子回头、脱胎换骨,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的孩子,于这得以新生的时刻,再次陷入人生中的又一番苦难啊…… 眼见胡灵惊慌失措、张口结舌,云星视若无睹,只温和地开口:“祖师。”她的声音清幽平静,带着一丝淡淡暖意,逐渐抚平了胡灵剧烈震动的心脏。就听这道平和的女声,继续说道:“云冷是个好孩子。”胡灵才刚落下的心,蓦然提起!她低头不语,不敢看云星的眼睛。 直到她说:“不瞒祖师。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他是一位人才,极为地欣赏他,才会独独对他大加栽培。这其中,也不无私心,我想将他留给龙山,在我走之后,也能为龙山排忧解难。万河不喜俗务,那位蒙面祖师也时常闭关不出,只有胡灵祖师一人。独担大任,以后,希望云冷,能帮到祖师的忙,为祖师分担一些事务,不至于让祖师疲惫至此。” 胡灵猛然抬头,她震惊、愕然地看向云星,正望进她了然、平和的眸光之中。这一瞬间,胡灵明白了。原来云星早就知道了一切!但她不曾揭露,也不想揭露!她默许了此事,甚至是促成了此事! 她给予的,不只是云冷改过自新的机会,更是她胡灵失而复得的机会! “云尊……”此时此刻,这位从未示弱于人的铁娘子,也不由眼眶泛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只有这一更了,明日双更!^^ 请大家多多支持- -让我知道大家的感想什么的…… 第69章 新生所谓追随 云星制止了她即将脱口的话,一指前方,道:“他出定了。”胡灵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见云冷已经起身,正跨过席地而坐的众人,快步走来。他的残臂已经复原,身形虽然消瘦,却隐有一丝矫健,相貌依旧遮掩在面具之下。而那双黑黝黝的眸子,正透过面具上的两道小孔,迫切地紧望着云星,脚下的步伐急促,好似恨不得即刻走到她的身前,偏偏为了礼貌,又不能动用术法。 见此,云星朝他回以一笑,转头看向胡灵。 云冷脚步一顿,终于注意到云星的身边还有一人,而那人的眼睛,正深深地望着自己。他心下一震,不由驻足,与那人遥遥相望。这时,周围响动四起,龙山众人一一出定。恭贺声接连不断:“恭喜云师叔!”“恭喜云冷前辈!”“恭喜云大哥!”“错了错了!是云冷祖师!” 一道沉稳的女声突然响起,瞬间打散众人的哄闹:“今日机遇难得,诸弟子托云冷之福,心境增长。不若再接再厉,一鼓作气,都随我去讲堂一聚,由我为尔等讲道吧!”众人一看,说话的竟是云星,立感到无比惊喜,纷纷激动地行礼,“谢云尊!”论世上教徒有方之人,云星若是第二,那无人敢称第一!试问还有谁能于数年内一连教导出三位至尊? 云星一语之下,人群如退潮之水,转瞬即逝。眼见她落在人群之后,即要闪身离去,胡灵、云冷不由张口,就听一道传音,同时响于二人耳间:“你们好好叙叙旧吧。”不等二人反应,身形融入空气,不见踪影。 云冷一惊,心绪蓦然翻滚!可没过一会儿,这纷乱的心情就松缓下来。一直盘旋于他心底的疑问,终于可以放下了。她知道他的身份,她知道!但她仍愿意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云冷闭了下眼,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提起勇气面对过去,猛一抬头,看向胡灵,“我……”胡灵抬手阻止了他,她闪身来到他的跟前,摘下他的面具,眼见那是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孔。胡灵知道,他在重塑肉身之时,稍稍作了一丝改动,这张面孔,虽仍像过去清俊如书生的他,却也已经多了一丝粗犷、沧桑。 他成熟了,改变了,再不同于以往。 胡灵专著地凝视他的双眼,美眸中饱含着至深的情感,片刻之后,她半是惆怅、半是欣慰地笑道:“云冷,从今天开始,你就只是云冷,是云尊的门生。与我胡灵,再没有半分的血缘瓜葛。”她毫不迟疑地收回视线,转身离去,不带零星半点的留恋或不舍。 两人若是相认,纸终包不住火,日后又当如何? 云尊不是儿女情长的人,她胡灵又岂是拖泥带水之辈?这孩子想要的既是新生,那她就给他一个完完全全的新生! 今日起,她胡灵再无亲人!只有弟子! 眼睁睁地看着胡灵离去,云冷始终不置一词,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才缓慢地呼出口气。 轻声喃道:“对不起……还有,谢谢。” …… 莫无心刚一离开北陆,就感一阵神威袭体,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他猛然抬头,清浅的明眸中凝出一道厉光,“何方神圣!”但见空中爆出一缕阴黑之色,瞬间扩散,森冷的温度紧随其后,迅速地环笼了此方天地。 在这漫天缭绕的森森鬼气里,一道身披长袍、通体不露的身影,凭空而出! 尖细恐怖的鬼声蓦然响起:“莫无心!你这是自寻死路,自作聪明!” 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没有吓到莫无心,反而让他状似安心地松了口气,道:“原来是年富阁下。”随即,他眉头皱起,神情困惑不解,隐带着一丝不满,问:“我已依照阁下的吩咐,将云星明日引离北陆。阁下为何还要这样待我?” “哼,你当我是傻子吗?”年富怒道,尖细的鬼声直冲耳膜,森森鬼气肆意飘舞,“你中途对云星的提示,那样明显,即便我不擅阵道,单从你的表情,也能猜测得到!” 听此,莫无心缄口不语,精致如玉的俊俏容颜上,没有一丝表情。 年富不由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闷。 莫无心是年富的同族莫道的少主,不知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居然毛遂自荐,主动联系上年富。只说若有相关北陆的大事,尽可吩咐,因为他不满云星罔顾他的一片痴心,想要寻机报复。恰好他们异灵一伙,正在琢磨如何将狡诈如狐的云星,引出北陆一事。只要云星能够离开,余下众生不足为惧,他们自然可以大举动作,想办法敲响天钟。只要不发生正面冲突,就不算是招惹云星,或者是招惹龙山,因此,并不算违背誓约。 莫无心自找上门,解决了一大难题,年富虽然高兴,但是出于谨慎,也曾专门调查过他与云星之间的过往。了解以后,更是笃信不已。他实在不认为这世上会有那般不要脸的男人,被人甩成这样,还愿意为对方着想,还想要一心追随…… 想到这里,年富怒火更盛,搞了半天莫无心接近他们异灵,还是为了那个云星! “莫无心!你说你过去只想追随于她,但她连让你追随都不愿意!你明知道这点,怎么现在还是这样执迷不悟!”年富的神威,狠狠地击打在莫无心的身上,想以此动摇他的心神,在他的心灵里,烙印上一丝退缩、畏惧的痕迹! 如果他不是莫道的少主,就凭他如此心怀不轨,年富早就出手了结他了!他现在以言相警,便是想要做最后的努力,尽可能地不与莫道为敌。以莫道对莫无心的忠诚,绝不可能倒戈相对。而莫无心若能归顺,那便是最好不过,而若不能,他也要好好整顿一下他的脑子!否则他当真一心追随云星,不管不顾的话,他们日后,十有*会刀剑相向! 不论年富如何以神威相压,如何苦口婆心,莫无心都不为所动,只冷静地答道:“我过去,是一心追随,是真的执迷不悟。而现在,还是一心追随。但却不再执著于表象,而不懂体会她的立场。” 听他说得这样坚定,年富竟然怒色渐去,漫天狂舞的鬼气也平息下来。深有所感的莫无心,不只没有放松,眸中的冷色,反而更加强烈。他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一丝若隐若现的杀气,由年富的身上爆发出来,一直蔓延到自己的周身各处。 就听年富问道:“这么说,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追随云星了?” 至尊不属凡间,是半神之体,如若理由充分,可打可杀! 现在仙凡通道关闭,天界不管世间,他就算没有缘由地将他杀死,也不会引来天罚! 这句问话,便是他莫无心最后的机会! 年富的话音刚落,那一丝杀气,猛然扩散,倾泄而出,铺天盖地!顿时席卷了莫无心的全身! 深陷于猛烈强势的杀气中,少年清润的声音,却是平稳地响起:“我不只不会放弃,还要将它贯彻到底!过去,我只追随她,却不懂得她。现在,我不再仅仅追随她本人,更是追随她的意志,她的期许,她的所作所为……她要这世界太平,我就让这世界太平!她要这天下众生平等,我就让这天下众生平等!她要我成就一番事业,我就成就一番事业!而今,她想要守好她的北陆天钟,防止你们对北天的入侵、偷袭,那我就帮她,阻挡你们,不计代价、得失!今日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后悔!至少,我已经追随了她的意志,也终是助了她一臂之力!” 肆意狂猛的杀气猛然一滞,莫无心惊世骇俗的宣言,震惊了年富,让他愕然无比,可谓是大开眼界!他这一惊之下,缭绕于周身的杀气,也不由出现了片刻的停顿,因此而挥散少许。 就听那森森的鬼声中,带着难以遮掩的愕然,不可置信道:“你疯了!你还有没有自我!你是为她而活的吗?” “正因我有极强的自我,才会有胆量,坚定地将另一个人,作为我生命的掌舵者!我莫无心,自出生以来,遍尝世间冷暖,大起大落。所见所闻,莫不是骨肉相残,师徒反目!说来可笑,直到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我才知道,我期盼的本就不是冷酷无情的同类,而是一位能推翻我的观点,在我黑暗的生命中,破开一缕光明的启明者!” “启明者?”年富想到云星的事迹,荒唐感立时扫去大半,心里也不由生出了一丝认同。但他曾经在云星手里吃亏,难免不甘,他故作不屑道:“她云星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般痴迷?” 莫无心轻轻地瞥了他一眼,顿时让年富生出心虚之感。就听他道:“在她的身上,的确有许多足以让人爱慕的优点。但我看到的,也从来不是她的那些优点,无关她的美貌、修为、智慧、地位……”他的神色柔和下来,清浅的眸中一片柔软,表情怀念地轻声说道:“我看到的,是她为人师表的所作所为,是她身为领袖的行止作风,是她对敌对友的恩怨分明。我莫无心向往的,从来只是这样一位存在。你也许不会理解,我也不需要你的理解,但我却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年富哑口无言,心中虽不可置信,却也隐隐生出一丝佩服。能爱到莫无心这样的程度,不得不说这已经到了可敬可叹的地步。年富正想开口,就听莫无心语气一变,猛然强硬起来,眸中迸出一丝厉光,“你别想吓倒我,更别想改变我!只要我在,就不可能任你们谋算她!” 这一瞬间,莫无心思绪万千。 这场无望而没有终点的爱情,在他的不愿割舍、不能放手下,不知何时,变质、升华,已经完完全全地改变了他!因为爱她,所以追随于她。她的眼睛看到哪里,他就也看到哪里,她的脚步走到哪里,他便也走到哪里。渐渐地,他的视野愈发宽广,他的心境越渐博大,他仿佛在透过爱她的窗口,重新审视起这个世界。而这样崭新、奇异的视野,竟带给他于生命、于修行、于自己,更加深刻不凡的见解! …… 没想到莫无心竟然这样不识好歹,年富怒极反笑,阴森森的杀气,直冲云霄! “你这么说,就是在逼我出手杀你!好,我便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和诸位说声对不起,今晚不一定会有二更。因为剧情又到了复杂阶段= =需要梳理线索。如果今天没有二更,明天一定会有!(因为今晚会先写一章的,但不一定会发出来,为了梳理线索的缘故)。 承诺的双更天数虽然会延后,但绝对不会减少!^^希望各位能理解我,不要生气哦。 也希望各位不会觉得这章过于肉麻! 第70章 年富死众神离 年富杀气腾腾地瞪视着莫无心,那双毫无生气、阴冷狠戾的枯眼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惋惜。他并不想杀眼前这位惊才绝艳的痴心少年,只是革命之路艰难险阻,成王败寇绝非一人之事,多一分变数就是多一分危险。云星是个始料不及的例外,此后,却再不能有任何例外! 他心中一定,强烈的杀气汇聚一处。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年富的注意力全数集中在少年的身上,他忽感一股大力袭来,身不由己地被人推了出去!与莫无心直直地撞到一起! 莫无心当即抓住他,清浅的眸子明亮有神,满意地笑道:“我只是为了这一刻。”他浑身快速胀起,点滴光亮透肤而出!半神之体的威势成倍增涨! 轰隆!—— …… “噗!”少年蓦地吐了口血,正溅在他笔下的画卷上,立刻将那画中的女子,喷染得血迹斑斑。 “少主,您歇歇吧。”莫妩关切地劝道。 他放下画笔,扯走了那副半毁的画作,却并不将其扔掉,只放到一旁,重新铺起宣纸。 莫妩见他充耳不闻,不由又道:“您这次舍的不是如莫三一样的半身,也不是普通傀儡,而是您凝练两年的体外化身,相当于您的半条性命。就算是我魔族体质强健,也禁不起如此折腾啊。” “莫妩。”莫无心忽然开口,下笔的动作仍旧不停,清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虚弱,“我让莫道去的地方,十分凶险。也许这一次,就是你们的生离死别。你可有怨言?” 莫妩陷入沉默。 她看着背对她执笔作画的少年,这少年的动作行云流水,美好,优雅。可他的背影,竟是这样孤独、寂寞,却也隐带着一丝甘心于此的执著。她仿佛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直追逐着莫道的自己。就如少年在这场无望的爱情中,成熟,升华,如获新生一般。她也在与莫道咫尺天涯的对望中,懂得了放手,学会了豁达,更是加深了,对爱,与生死的感悟。 相爱未必要相守,生死,也未必是永别。 莫妩深吸口气,平复掉胸腔里蓦然上涌的酸热,轻声道:“莫二哥顶着那样的身躯,重生于世,忍受多年,早已疲惫不堪。我觉得,他……只是为了我和少主,才一直勉强自己活着罢了。少主派他去那里也好。若他此次陷险,便是全了他的所愿,我祝他下世幸福。若是功成归来,他历经一番苦难,或许也能有所感悟……”感悟到此情此缘的珍贵,而不会再执著于表象,将她远远推置一旁。 …… 当自爆的余波散尽,海面上,漂浮着四散于各处的零碎黑布。其间,一具狼藉、坑洼的枯躯沉浮于水中,若隐若现,起伏不定。就见枯躯僵硬地翻了个身,哗啦啦,带起一阵水花。一双毫无湿意的瘪眼显露出来。正是年富! 年富僵硬地伸出干枯的手掌,因为身受重伤而动作不便。他打算联络其他的异灵仙神。但是他马上想到,他们应该正在赶来的路上。半神之体自爆,威力非同小可,凡间五陆的仙神都会有所感应。年富孤身前来,出现这样的动静,众神必然会来此查看一番。 他放下辛苦动作的手,静静地等人前来,眼前一花,就见一道黑影凌空而立。定睛一看,来者的衣着打扮、气息气质,竟然与他年富如出一辙!就连境界,也是相差无几。只是因为刚刚晋阶的缘故,而略有虚浮不足之感。 “莫道?”年富惊道,虚弱地眯起双眼,枯目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你晋为仙神了?” “不错。”莫道开口,嗓音尖细如恶鬼,再不复以往的正常、自然,竟是与年富一模一样!不等年富说话,他又道:“对不起。”干净利落地击出一道神力,将这水里的杂物,包括重伤虚弱的年富,全部撵碎成沫! 年富到死都没有明白,自己一心照顾的同族后辈,为何会这样忘恩负义,出手竟是毫无余地? 莫道看着已经空无一物的海面,仿佛还能听到年富叫屈的心声。 他叹了口气。 于他莫道而言,他从不是一位异灵,从来,都只是魔门子弟! 就在莫道杀人灭口之后,没过多久,十几道身影凭空现形,“年富,怎么回事?”他话一说完,忽然奇怪地盯住莫道,“你气息怎么这样虚浮?” 莫道冷静地答道:“刚刚出手击退了一位仙兵,我自己也受了些伤。先不说这个。北陆有仙兵埋伏,那北天钟外的大阵,正是为我等而设,我等当另寻他处前往天界!” 众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那人问:“那莫无心呢?你刚刚不是跟他前来,说有些古怪吗?” “正是如此,我尾随至此地,发现他竟然与仙兵接应,约好明日在北天钟处,伏杀我等!我一怒之下,已经将他杀死!”莫道不愿与他们纠缠这个话题,马上道:“为今之计,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应当快快前往上界!仙兵会在北天钟处设伏,未必不是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我们越早上去,就越能及时地掌握情况!” 众人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因为信任年富,便也没有生出太多猜疑,犹豫片刻,道:“好,那我们就按最开始的计划,由中陆进入中天吧!” “好!” 他们是凡间仅余的一批异灵仙神,本只打算按照天界守卫的时间规律,由中陆进入中天,并不想招惹云星掌管的北陆,以免节外生枝。何况和云星还有互不干预的誓约在前。后来出于战略考虑,才会将主意打到北天钟上,但也在发愁如何在不违背誓约的同时,绕过云星,前往北天。恰好这时莫无心毛遂自荐,自愿将云星引离北陆,与异灵仙神一拍即合。如此一来,他们只需解决那座大阵,再暗中潜入便可以了。 眼见异灵仙神齐聚北陆,只待明日动身,莫无心上门求见云星,其实不是为了通风报信,而是为了将年富引离众神! 只要年富发觉莫无心的古怪,必然会独自前来,他会警告他,劝戒他,却不会立刻将实情告予旁人。因为顾及莫道,他总要给莫无心留些情面,不需多作手脚,他就会自动自发地避开其他仙神。那便是莫道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 这就是莫无心的最终目的——与其费劲心力地阻敌于北陆之外,不如祸水东引,让他们于别处前往上界。 由此,使北陆、北天,如云星所期望的那般,独善其身,完卵于覆巢之下! 少年突然停笔,静静地望着笔下的女子。这两年来,他一直以融于天道、气息不露的天相魔龙,搜集着她的讯息。他追随着她每一道目光,也追随着她每一步的行止。渐渐地,他开始思考,她为何要这样做,她这样做的目的。在这样的思考中,他越来越懂她,也越来越强大。透过她的眼睛,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另一种角度。就像是禁锢思维的枷锁,忽然打开,释放了他的大脑,让他产生了极为不同的体会。 人人都说他痴心错付。可是这些人又是否懂得,正因他的这份痴心与执著,他才有机会,读懂那样一位人物,使自己深受影响,而变得更好、更强呢? …… 讲道中的云星,忽然一顿,在众弟子期待的目光中,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日后若有机会,再为尔等开讲。”众弟子虽然面显失望,但并未再作纠缠,齐齐行礼道:“谢云尊。弟子等告退!”一时间人头攒动,纷纷起身离开。不多时,偌大的讲堂内,就只剩下云星一人。 静谧的空间中,忽然爆出一缕魔气,就见一条漆色的小龙现出身形!云星毫不惊讶,表情平静地任它动作,就见它张口吐出一块玉信。云星将其接了下来,神识一扫,内容瞬间尽收脑海。下一秒,那隐于她身体深处的紧绷感,蓦然消散,她完完全全地放松下来。 直到这一刻,云星终于可以确定了。那些隐于暗处、虎视眈眈的异灵仙神,已经全数离去。 她看向浮于一旁的漆黑小龙,见它那副乖巧、安静的样子,再联想到它那位主人,不由心生好笑。她阻拦它降世之时,可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竟是这条龙,与它的主人,帮她解决了心头大患。 云星想了想,笑道:“替我向你主人问句话。”这句话,她一直没有问出口,并非是有愧而不敢面对,只是从来都觉得事不关己,而无意深究。 如今,却忽然有些好奇了。 他莫无心脾气就那么好?既不记恨她两年的苛待,也不记恨她曾经的无情,直到现在,还这样为她着想? …… “可恨当年?”少年呢喃着重复道。他放下画笔,直起身,踱步远离了画案。他在房间中盘旋了一阵,只觉脑中思绪混乱、纷杂,不知从何说起。最后,他闭上双眼,决定言简意赅,道:“不恨,只恨当年自己幼稚,不顾大局,为她,增添了许多麻烦。” “若能重来,我……”话至嘴边,他突然顿住,冷声道:“这句不用了。” 最初的两年,他侍立在侧,却是执迷不悟,除了感情,什么也不作想。而最近的两年,他日夜追随,观察研磨,这让他充分地了解到,她到底是一位怎样的人物。 她云星,从不需要旁人的爱慕,也不需要这些动情的话语。 他仍旧爱她,却不需再说予她。 那只会让她徒生反感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最近大家都没有怎么留言,- -我开始反省起是否是自己写的无聊…… 哈哈!! 晚上还有一章!! 第71章 战道大会胡安 今日是五陆战道总会的首日,五陆诸宗齐聚中陆平原。 凡间界,只有中大陆的地势平坦,适用于大量的人员聚集。其中还有一处方圆百米的地区,充裕灵气,极适合修士比斗,犹同为战道总会量身定做的场所。 龙山宗是五大帝宗之一,一大早便身先士卒,于第一时间到达场地。谢婉身为掌门,更是身肩重任,忙碌应酬着随后到场的北陆诸宗,同时,她指挥弟子布置驻扎区域、分配坐席,还要负责与另外四大陆的帝宗交接。只是很快,她就发现,这最后一项任务几乎不用操心了。 她望向南面,但见周霖与彩羽宗的掌门勾肩搭背。再看东面,张墨海与东陆帝宗晔泓的掌门相谈甚欢。这两人云游四海,交际甚广,就连突破元婴都是在东大陆的鬼谷里,事后才返回龙山,那还是为了重制玉牒信息。 真是两个十足十的游子,与万河祖师如出一辙。 谢婉莞尔一笑,向西面走去,却又于半途止步。此时,西陆帝宗娥丹的女掌门,并不空闲,她正与一位相貌姣美、身姿妩媚的女子对谈,正是魔门莫妩。 谢婉不愿与莫妩搭话,犹豫一瞬,便决定不去应酬了,转身就走,却又忽然愣住,“云尊,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她问完以后,才注意到,云星的肩上还挂了名男孩。男孩的两只小手,牢牢地把着云星的肩部,可爱童稚的小脸,也搭在他自己的双手上,样子毫不费力,正是小神仙无名。 “我们来布设观众场的防阵。” 谢婉柳眉一皱,面色立变,忙道:“这怎么能劳动云尊呢,有……”就见云星快速地瞥了小男孩一眼,示意她不要再提。谢婉立刻明白了。是小无名学习了阵道后,急于实践,云星才不得不从旁监督。 这个小无名,虽然喜爱阵道,其阵道天赋却是难以想像地糟糕。十次里有九次会将大阵布毁不说,那最后的一次,还经常起到反作用,要么爆炸,要么延时爆炸,怎是一危险可言?其过往之劣迹斑斑,只听那句龙山弟子口耳相传的俗语:“宁可陷入云尊的攻阵,也绝不踏入无名的防阵”就可以想见了。 眼见云星略带纵容、无可奈何的表情,谢婉心中好笑,道:“好,那就劳烦云尊与无名大仙了。” “你放心吧,包在本大仙的身上!云大恶人,我们快走!”自从云星以阵法将他困于凡间之后,他就一直这样称呼云星,云星也纠正过几次,后来见没有效果,就懒于计较了。而每回听他这样叫她,龙山众弟子总是一脸痛苦,忍俊不禁,憋笑不已。此时的谢婉也是一样。她努力严肃地板起脸,不露丝毫笑意,心中感慨地想道:这天下,大概也只有这个小家伙,敢如此称呼云尊了。 “谢婉,我们这就去布置了。你和其他大陆知会一声,不需再派人手协助设阵。”潜台词就是:不需再派人来一同涉险了。 “是。”谢婉立刻低头鞠躬,掩住自己忍俊不禁的笑容。 “对!对!大大的不需!有本大仙在此!岂需要他们碍手碍脚?”他话一说完,却感到有些心虚,不由看了云星一眼,道:“当然,还有云大恶人!” 谢婉的头低得更深了。 云星默默深吸口气,立刻携着无名,闪身离去,边道:“看你一直贫嘴,还布不布阵?” “布啊!还不是你……” 二人离去以后,谢婉抬起头来,脸上仍然带着一丝浅笑,心情却已经大不一样。她望向西面,见那位女掌门还在与莫妩交谈,她迟疑一瞬,却没有再如以往一般,转身离去,反而提步走向她们。 走到一半,忽听有人唤道:“掌门人。” 她停步看去。 就见一位相貌英气、眼大眉黑的男子,缓步走来。他身穿青衣,正是那位于茶肆里数次喷茶、挨她冷眼的青衣男子。他名唤胡安,修为也是金丹,比她稍有不如,可不知怎地,她心中总觉得,这人有些摸不透深浅。 而且,谢婉也能察觉到他对自己怀有好感,归宗之后,就刻意疏远他了。 “胡安,你有何事?” “掌门人。”胡安略有几分殷勤的说道,他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谢婉,其中的情意,若隐若现,“您要是不愿与魔门交接,就不要去了。魔门没落在际,我龙山不必费心应酬。” 谢婉听此,不喜反惊,俏眉皱起,“你此话从何而来?” 胡安顿了一瞬,似在犹豫迟疑,随即看了看四周,见周围众人皆在忙于布置,并未注意到自己二人,才悄声道:“我告诉您一个确实的消息,您听了不要震惊,估计一会儿,此事就会公开的。魔门少主莫无心,一个月前就已经……” “少主到场了!拜见少主!”“拜见少主!”问候声在东北面响起,此起彼伏,经久不散,众人不由望去,就见一位身着蓝衣的如玉少年,翩然落地。他却是不故众人的行礼问候,只低声叫他们起身,便匆匆行至北东两面的交界处,恭敬地行礼作揖道:“拜见师尊!”众人这才注意到,一位女子正站在那里,她旁边还有个动作不停、上蹿下跳的小男孩。他们眯起眼睛,仔细一看,立即面露惊色,慌忙放下手里的事情,齐声跪地道:“参见五陆大神尊!”“拜见云尊!” 云星到场时,有意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只找上谢婉,嘱咐她一些事情。其余众人忙于做事,才没有注意到她。现在却因为莫无心的缘故,而曝露在众人眼前。云星看了莫无心一眼,倒也不怪他,只道:“都起来各归其位吧。诸位可别耽误了手里的事情,大会还要在午时准时开始。” “是。”龙山弟子听此,立刻起身各归其位。而其余众人见她无意叙话,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敢纠缠,只能起身继续做事了。可注意力却已经难以集中,他们不由自主地观察起这位凡间第一人。 试问,如此一位活传奇近在眼前,要他们如何视而不见呢? 无名的小小身影,游走在空中、地上各处,动作不断。云星的视线,紧盯着他,嘴上却道:“你为何要如此招摇?”这声音清幽、平静,透着一丝疏冷之意,传进莫无心的耳里,却只觉得娓娓动听。 真是让他怀念至极啊。 莫无心也同样平静地答道:“只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我莫无心,极为地尊敬师尊,始终自诩为师尊的弟子。” 云星快速地瞥了他一眼,想了想,却也没有开口。她虽然不懂他的执念,但也无意为这么一件小事纠缠到底。 她道:“上次多谢你,也谢谢你的魔龙,若不是它,恐怕你也难以得到这么多情报吧。” 不只有它,还有晋阶为神后,更加神出鬼没的莫道。师尊你明明知道,才会特意遣人调查了莫道的去向。现在故作不知,也只是因为你无意揭露与你无关的事情吧? 莫无心几乎立刻就解读出云星的内心想法,他没有否认,只道:“不错。不过,师尊也不必谢我与那魔龙。当初,也是您分担了我的元婴劫,而魔龙,正是在那时诞世的。如此说来,它的诞生,也有您的一份功劳。” 听此,云星不由眨了下眼,心中生出一股滑稽之感,她暗暗想道:那条龙就没有告诉过你,曾经百般阻挠它诞世的就是我吗? 这边,他们二人相安无事,对谈如流。 而谢婉面前的胡安,却陷入了呆滞状态。从莫无心出现在这里开始,他就一直在不可置信地死瞪着对方。 莫无心竟然没死! 他怎么会没死? 除非,年富叛变! 对,只有这个答案。 可若是年富叛变了,那,那…… 那他的同伴,岂不是被骗去了中天! 当日年富的说辞十分古怪。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他根本没有杀死莫无心。而莫无心,或许是天界的爪牙,才能威逼利诱,将年富策反。年富变换说辞,鼓动众神放弃北上战略,引他们进入中天,恐怕,也是天界在中天早有埋伏。 而他们此行,必是九死一生了! 胡安想的都是有关天界的大事,因此他决计料想不到。这一切的起因其实远没有那般复杂,不过是云星想要守护好自家的地盘,而莫无心帮她一劳永逸罢了。这其中,从未牵扯到天界的势力。 想到自己一伙可能已经全军覆没,胡安面沉如水,虎眸中森冷一片,气息也阴霾、恐怖起来。见此,谢婉的水眸严肃,神情慎重。在莫无心出现的刹那,谢婉立刻注意到胡安古怪的反应。她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如今见他状态如此异常,浑身散发出十分危险的气息,心下当即生出戒备,问道:“胡安,你怎么了?” 胡安转头地看向她,眼神里充溢着冰冷、阴霾,并未有丝毫的收敛。 谢婉眸光一厉,就见胡安大手一伸,快速地抓向她!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献上! 明天看看,争取双更^^ 佛小哥要出场了哦。哈哈! 感谢诸位的支持!! 第72章 谢婉失踪 中陆平原幅员辽阔,一望无际,土地肥沃,适于农耕。然其中穿插沼泽,又有猛兽环伺,让平民百姓望而却步,因此荒芜人烟。那中心一带的灵气之地,更有众多魔兽妖禽深居其内,金丹以下修士,鲜有人胆敢孤身前来。而此时,云星眼见这里秩序井然,没有一丝危机之感,荒原被整理得干干净净,场地十分整洁,野兽不见一只。如此浩大工程,足以见得中大陆的待客之道,或者是莫无心的用心良苦。 云星的视线紧随着小无名的身影,上下移动,也借此将这一带观赏了个彻底,不由赞道:“这里整理得不错,是你特意吩咐的?” “师尊所料甚是,我的确有意嘱咐过。但也多亏了我魔门子弟的半年辛苦。”莫无心随着云星的目光,看向无名,见他不过是在布阵,且还布得不怎么好,便就此收回视线,重又看向云星。 时隔两年,再次立于这位女子的身侧,他的心情,依旧充满渴望,但却不再觉得难耐煎熬。 因为,他正以另一种方式,更深层次地接近她,触摸她。他不再局限于肢体的渴求,而是感受她的思想,描绘她的行止。 他不着痕迹地深吸口气,胸腔中的情绪酸楚、热烫,却也已经不再压抑、绝望。 他清浅的明眸,深深看着身旁的女子。 你带来了光明,也带来了希望。让我发现,强者注定众叛亲离的命运,不过是一个弥天大谎。虽然你从未有意助我,但我的确是深受你的影响,才能走上这条不畏坎坷的‘破命’之道…… 这时,云星忽然问:“你给这里起名字了吗?”此地原本一片荒芜,被人称为中陆荒原,是中大陆的十大险地之一。现在被改造成了这番模样,名字也当换一换了。 “尚未。”莫无心轻声回答,又立刻提起音量,略带期盼道:“师尊若不嫌弃……” 他此话还未说完,云星抬手打断他,蓦然回身,朝那正在走来的一伙元婴修士道:“你们有何事?”这伙元修约有十一二位,人、妖、魔、鬼都在其列,五陆修士云集。他们见云星突然回头,吓了一跳,但马上就反应过来,齐齐半跪行礼,道:“拜见五陆大神尊!”“拜见云尊!”又看向随云星一同转身的莫无心,道:“拜见中陆大神尊!”“拜见少主!” 当先的一位魔修道:“我等前来设阵,但是不知那位……”他迟疑片刻,一时想不出如何称呼无名,虽然琢磨不透无名的境界,但他的外表是那般幼小。见这魔修迟迟无法继续,他身后的一位人修接口道:“不知那位高人打算如何布置,我等想来与他商量一番,再分工行事,以免浪费人力、时间。” 云星听此,不由心生诧异,面上却滴水不漏,只问:“谢婉没有和你们说吗?”她神识一扫四周,竟发现这群人里已经没有了谢婉的气息,当即出手发出一枚纸鹤。 众人听她提到谢婉,先是一怔,显出不解之色,随即面面相觑,还是那当先的魔修率先开口:“禀大神尊,我等自到达以后,就一直没有见到谢掌门,还暗自纳闷……” 眼见纸鹤没有回复,云星眉头微皱,脸色严肃起来。她看向莫无心,这里是他的地盘,她的人失踪了,他得负责到底。谢婉性格认真负责,极顾大局,绝不可能做出这种无故缺席的荒唐之举。莫名失踪,必有其因! 莫无心也明白了此时的情况,眼见云星肃冷的目光扫向自己,心中一急,就想开口解释,却听她道:“你们先去布阵吧。那位高人的阵道技巧生疏,还需你们多多教导,切勿造成人员伤亡。” 人员伤亡?众人面显古怪,只感荒唐滑稽,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死人吧。只有那位龙山宗的弟子立刻应道:“是,云尊。我等告退。”听他此话一出,余下众人也纷纷行礼起身,走向在不远处折腾的无名小孩。 待他们走后,云星才重新看向莫无心,道:“谢婉于此地失踪,你可有解释?”此事起因结果尚未查清核实,不宜让五陆众修知晓,以免闹得沸沸扬扬,造成恐慌。而且战道大会开启在即,风浪波折越少越好。想到这里,云星又发出一枚纸鹤通知云冷,叫他速速来此主持大局,以代谢婉之职。 莫无心一脸郑重地看着她,清浅的眸中溢满认真,真诚地说道:“师尊,请您相信,我对您、对龙山、对北陆,全无加害之心。谢婉于此地失踪,绝非我的手脚,但我必要负责到底,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他动手就要发符遣人前来,云星抬手阻止了他,就见她眉间隐现一抹慎重,“此事不宜张扬,以免被有心人利用。如今时局未稳,五陆和平只在表面,只怕此事一曝,有人煽风点火,一旦惹起事来,五陆众修厮杀混战,足有十万余人,你我即便是化神修士,也难免力有不逮,无从插手制止。”让云星深感忌惮的是,谢婉竟是在两大化神、数十元修的眼皮底下,消失无踪。莫无心借助场地,事先有所准备,还有可能行此一举,但若不是他…… 云星想到的,莫无心也想到了,他脱口道:“莫非是异灵?” “你的魔龙可有感觉?” 莫无心眼中浮显后悔,“我今日遣它去了其他地方,如今并未在此。” “无妨。”云星素手一翻,掌中现出一枚纸鹤。她动作一顿,忽然想到对方悄然绑走谢婉,不让众人知晓,而又不逼迫谢婉制止通信,不由冷笑:“这是想引我孤身前去吧?”她纸鹤一弹,身形迅速消失在空气里。莫无心也立刻跟上。龙山宗纸鹤可以寻人踪迹,是人所共知的事情,而为免在特殊时刻,被人追踪,因此还有一项废旧制新的功能,即废弃以往纸鹤上的灵魂烙印,再以另一种手法,新制纸鹤。这便是万河、周张二人能够时常逃宗在外的原因。也是三婴闭关后,得以断绝众宗纸鹤往来的窍门。 云星一路紧追纸鹤,很快就远离人群。出乎意料,路程并未进行多远,神识中就出现了谢婉的气息。就见她被人抱在怀里,与那人一同坐于地面。而将她抱在怀里的,是一位面貌清俊的青衣男子。那男子竟然不是异灵仙神,不是化神修士,甚至连元婴都不是,而是一名金丹初期!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云星落到地面,眼见那只纸鹤飘到谢婉的身前,而谢婉昏迷不醒。云星看向抱着她的胡安,眼底闪过一丝异光,这人竟是龙山弟子。她掩住心中的惊讶,滴水不漏地问:“你二人为何在此,她又为何昏迷?” 胡安面无表情地眨了下眼,他眉头紧皱,一脸不善。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谢婉,抬眼冷声道:“云大神尊,你今日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一个金丹,居然敢如此和化神说话。 云星并未心生不屑,只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几眼,心中忌惮更深。此人看似平凡无奇,却隐隐让她有种摸不透深浅的感觉。 她不动声色地问:“何事?” “如你所知,我异灵一伙,逆天行事,只愿还世间公道、公理,而如今,我的同伴,恐怕已经全军覆没!”他表情冷肃地说道,声音中难掩沉痛。他以为年富叛变,引众神进入中天,必然是天界之举,意在伏杀众神。而若天界已对他们了解到了这一地步,其他同伴必然已经遭遇不测。眼见叛天之举功败垂成,他不由心生绝望,更是愤怨难平,这积累了两千余年的仇恨、怒火,竟然再无倾诉、报复的机会了吗? 云星眯起眼睛,“原来你竟是位异灵。”她心中警戒更生,面上却不露分毫,只道,“天界之事,我无从插手。” “你必须插手!我要你代我,颠倒天庭、天界!还世间公理、正义!” 云星冷笑:“笑话!什么是公理正义?我一介凡人又如何颠倒天庭!” “公理正义不会漠视凡间众生的性命!公理正义不会陷害我,害我落到这步田地!公理正义更不会施展阴谋诡计,只为维护自己的权柄!”他激动地站起身,抱着怀中谢婉,一步步走向云星,就在这一刹那,莫无心于他背后现身,却见他气势猛然上涨,浑身威力狂增,体内流泻出的气劲,将他与谢婉的长发刮起,四散飘舞,也立时将背后的莫无心弹飞出去! “云星,你可知道我是谁!你可知道我的过去!” 就在他显出修为的一刻,天色猛然变暗,云团快速聚笼,天威的压抑感遍布此方天地,其声势浩大,远胜云星当年的化神之劫! 而在云星的眼中,此时的胡安,面目狰狞,双眸泛红,杀气、煞气、妖气、魔气……所有的负面气息,缭绕在他的周身各处,让他本来清俊的面孔,变得恐怖、疯狂,近乎脱离人性! 这样的场面,于云星而言并不新鲜,可说是记忆犹新,极为熟悉。原因不只是印象深刻,更是距离那时,也还未过去多久。 两年前,身中“灭世”之毒的林若,正是如此相貌,如此表情!就连气息,都是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双更! 望各位看文愉快! 明天佛小哥出场咯!哈哈哈~ 第73章 天罚胁迫 看着眼前这位气息疯狂、面貌狰狞的男子,迎着他无可阻挡的气势,顶着头上沉重、压抑的天威,云星表情波澜不惊,心中却生出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她微眯起眼,问道:“你就是那位两千年前身中‘灭世’之毒,为害凡间众生,使五陆通道闭合,令修真界人才凋零、衰落至今的罪魁祸首?” 云星说得干脆直接,话不留情。她此话一出,胡安竟是不怒反笑,反而收回气势,修为直降,回归金丹初期。然而酝酿在头顶的乌云,却并未因此撤离,依旧不断地聚集、叠笼,杀机暗藏,将此方天地遮盖得灰蒙无亮。 在这山雨欲来的气氛里,飒飒风声不绝于耳,紧张氛围愈演愈烈。 胡安缓慢地坐回地面,怀里仍旧抱着谢婉。他惨然一笑,道:“你说的不错。当年的罪魁祸首,就是我。我屠戮众生无数,杀孽堆积如山,可谓是罪大恶极,死不足惜!然而有此等罪孽者,却并非仅我一人!”他猛然抬头,死死地瞪向天际,双眸艳红如血,眼底情绪翻腾,恨意滔天,触目惊心! “天道代言者知其命数即至,去旧生新,唯恐己身地位不保,偏又不能出手阻拦,便将这消息下放给五大天庭!五大天庭担忧权柄旁落,丧失往日荣耀,以为换天者出于凡世,便一心捣毁凡间,这才导演出两千年前的惊天惨剧!”他说到这里,艳眸中水花一片,血泪横流染面,在这暗淡的天色下,只显得悲伤、绝望,更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恐怖、凄然。 他顶着满脸血泪,悲怆难掩地说道:“‘灭世’,从不是凡间药物!而是天魔、天妖用以激发血脉神力的神丹,他们有意丢予凡间,让我等争抢、误食!而食用者或死或残,百不存一,最终,只有我一人成功留存,却也已经心智全失,只知杀戮吞噬!” “我一介无名小卒,从未梦想成为这天下第一人,却不想,倒成了这天下第一罪人!”这最后一句,他克制不住地仰天嘶吼,声音震天,直冲云霄。 那压抑至深的仇恨、愤怨,感染了周围的气氛,衬着这阴云密布的天空,更显得悲壮、决然,携带出无尽的凄凉之感。 原来,这就是当年‘灭世’一役,凡间蒙难,遭遇大劫,而天界却作壁上观,置之不理的隐秘。云星对此事始终抱有疑问,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昼男夜女,那时见他们言语闪躲,不想深言,她便没有刨根问底。而今,却意外地得到答案了。 云星掩住心中的波澜,平静地看向他,轻声问道:“那最后,又是谁出手制止了你?” 这是两千年来的不解之迷。直到现在都还无人知晓,当年的灭世大劫,到底是如何平息,才保住了这凡间的最后一线生机。 头顶乌云越积越浓,天威之势沉重如山。耳听那天际隐隐作响的闷雷之声,胡安没有急于开口,云星也不急于催促。两人一坐一站,一人满脸血泪、绝望惨然,一人平静镇定、无波无澜。好似同时将那紧悬于头顶的危机,忘得一干二净。 胡安一笑,满脸血泪随之抖动,更显得面部诡异、悚然。云星神色平静,视若无睹。就见他眼中生出了一丝感念,道:“阻止我的这位人物,你云星也并不陌生。便是此界之母,混沌妖祖。而凡间界,正是它的本体!它的堕天,诞生了凡间,却也耗损了它近乎全部的生命精气,致使它沉睡了上百万年。直到五陆众修齐聚中陆,与我殊死搏斗,它再次挺身而出!我那时理智全无,不管不顾,在与它的对战中毫不留手,将这一界之母击成重伤!因此而引来天罚,致使天雷加身!然而雷击之下,我却意外恢复了神智!” “混沌妖祖见我神智复原,并未赶尽杀绝,反而帮我压抑修为,助我躲过天罚。又指挥我携着它,逃到北陆,来到适于它修养的龙山,并将天界的阴谋一并告知于我。”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沉重。他不由深吸口气,停顿下来。似是想起了刚刚得知天界阴谋的时候,他是如何的失措、慌乱,如何地绝望、痛心。 那些高高在上、举世敬仰的仙神啊…… 他再次开口:“当时的龙山十八峰,妖魔遍地,是凶险之所。混沌妖祖将龙山的妖魔收复,另辟九幽空间为居,便就此陷入沉睡。我建了龙山宗后,犹豫良久,还是没有放任它居于九幽空间,而是将它锁入掌门传承中,想将这份机缘,留给后人。” “本以为一切会就此重归平静。不想这‘灭世’之毒,依旧深植于我的血肉之中。每当我恢复一分修为,理智便也会丧失一分。而我的脑海深处,更是时常想起那些修士惨死在我手掌间的记忆!为此,我日夜煎熬,愈发疯狂,不得不死遁离宗,外出游走四方,遍寻方法压抑修为。这期间,我遇到了异灵一伙,因志同道合而加入其内。而我也一直费尽心力地压抑不断恢复的修为,虽然不能完全遏止,却也让恢复的速度大为减慢,而今,才仅仅到了金丹初期。” 一直静静听他道讲、若有所思的云星,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打断他道:“原来如此。”她看向那阴森漆黑的天际,了然道:“你刚刚爆出了自己的全部修为,让当年没有完成的天罚,再次盯住了你。而这一回,没有混沌妖祖的帮助,你恐是在劫难逃。” “不错。”胡安坦荡地承认下来,顶着满脸几近干涸的血泪,看向云星,惨然笑道:“而我也已经不想再逃了。” “两千年了,这沉甸甸的良心担子,压得我几近崩溃,让我痛不欲生!我苦熬了这么久,撑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过只是想见到旧天湮灭,公平、正义再度临世的那天,才会一直苟活于世罢了!云星,你是我近三千年来的人生历程中,遇到的最让我感到无可估量的人物!若是连我那些异灵同伴都不能战胜他们……再问这凡世间,还有谁有本领颠覆天界、重制真理,我想,答案,也只有你了!” “我此次潜回龙山,其实就是为了你!为了见一见,能够打破命数,破命化神,逆天而行的你!” 云星神色冷淡,不置可否。她正要开口,忽然心有所感,眉头一皱,当即抬头。 就见天际阴云罩顶,漆黑如夜,劫云已经酝酿至极点,肃杀的氛围流转于空气间,紧迫感无以复加,雷劫即至!云星立刻看向胡安,厉声道:“你天罚已至,还不快放开谢婉!” 胡安一笑,衬着脸上半干的血泪,只显狰狞、悚然。他蓦地站了起来,抱着谢婉连退几步,更加远离云星,道:“让我放开不是不行,除非你以誓相应!在你有生之年,必要与天界为敌到底!直到新天覆旧的功成那日!” 云星还未答话,就见胡安身侧涌出一阵气流,良久不出的莫无心现出身形!他一把揪起谢婉,转瞬脱离胡安,边道:“和本尊的师尊谈条件,尔一罪人资格未够!”他带着谢婉一路急退,眼见就要退到云星身旁,忽感背部遭到重击!五脏六腑立时巨痛。噗!他身不由己地喷出血来,遍洒周身,一月前半身自爆,一直重伤未愈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的重击。 逢此一击,莫无心陷入半昏状态,他无意识地松开谢婉,向下跌去。一道鬼魅的身影自他身后现形,抱起坠落的谢婉,正是一脸狰狞、修为再现的胡安! 云星身形一闪,跃至半空,接住即将落地的莫无心。但见少年脸色惨白、神情虚弱、双眼无神,足见其伤势之重! 云星蓦地抬眼,凌厉地瞪向立于半空中的胡安,眸光冷然,如刀似剑! “胡安。你造孽之甚,死有余辜!如今还要拖累旁人吗?我同情你的遭遇,却不能容你将自己的遭遇当作你任意妄为的筹码!我云星的行止,轮不到旁人来安排、操纵!更容不得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来要挟、威逼!谢婉不只是龙山宗的掌门,更是龙山宗的栋梁之才!你可以不顾自己对她所怀抱的情感,却要连自己建下的宗门,都不顾了吗!” 云星所言,句句诛心,直让胡安心绪不宁,情绪翻腾,他脑中一片纷乱、繁杂,只觉焦躁至极,濒临崩溃。他表情狰狞地摇晃脑袋,大吼:“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今日一定要你应我!!就算让众生陪葬,我也甘愿!!”灭世之毒,让他杀心大起,理智渐失,几乎就要忘记本心,更是接受不了一丝半毫的刺激。 云星见此,却是无惊无惧,只哼了一声,冷眸中隐现决然。 她云星自有己道,岂容得旁人插手、干涉!更不可能妥协于威逼、胁迫! “师尊……”感到云星隐隐透出决意的气息,莫无心恍惚间回过神来,虚弱地轻声唤道,他望着云星,眉目间显出担忧之情。云星瞥了他一眼,随即一掌把他扫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长影,将他远远掷离此地。 轰隆!头顶闷雷声响!眼见雷劫即要降临,形势危急,一触即发!胡安忽然敛起疯狂,极力冷静地问道:“云星。我最后问你,你应不应我!” “应你?”云星冷笑,忽然面无表情地厉声道:“逾我之界,恕难从命!”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佛修小哥应该能出场^^ 第74章 胡安逝阿弥诞 胡安锲而不舍,厉声再问:“你真的不应吗!”他抓起谢婉的衣领,置于身前,摇晃数下,再无怜香惜玉之举! 云星的一双深眸,静静地看着他,见他那样对待谢婉,却是不惊反喜。一直盘旋于她心底的猜测,终于在他的举动里,得以确认了。她心中大定,脸上冷色尽去。 云星眸若潋滟,惋惜之色若隐若现,她望着他,幽声道:“胡安,你何必再做戏逼迫我。你有意离开人群,不就是怕天罚加身,连累他人吗?” “你喜欢谢婉,又真能忍心伤害她吗?” “你刚刚不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莫无心手下留情吗?” 这清幽的女声,一句句地快速响起,一针见血,立时让胡安动作一顿!他表情怔忪,眉目间显出一抹苦色,缭绕于周身的负面气息也不由散去大半。他提着谢婉的衣领,只觉浑身僵硬,再难动作,他呆呆地望着云星。 是的。你说对了。 自从他胡安恢复神智的那一瞬开始,他就深陷在了无边无际的悔恨与自责当中!这两千年来的骂名,他背得!这凡世众生的仇恨,他受得!他唯一不能承担的,只是那无数的日夜里,于脑海中无端回想起的惨叫,与那一张张绝望、恐惧的脸! 他胡安自那时起便已经下定决心,但有一日在世,便绝不出手杀生! 他创立龙山,制定了苛刻、自律的门规,不允以大欺小,不允舍弃晚辈、独自逃生,不允恃强凌弱,不允妄动杀念……龙山宗作为北大陆唯一以门风清肃而闻名的宗门,一支独秀,混迹于权欲熏心的北陆诸宗之间两千余年,却始终出淤泥而不染,不得不说身为创始者的胡安居功至伟! 他又岂会真的是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小人? 这时,天光忽然亮起,二人抬头,就见惊天巨电蓦然击下!与惯常天劫大相径庭,只杀意滔天,竟是全无考验之意! 胡安大手一甩,抛出谢婉,叹道:“保重!”他纵身一跃,朝着巨电迎身而去!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欣然! 这一瞬间,胡安的心中千头万绪。其中,有始终徘徊于他噩梦深处的众生幽魂,有与他畅谈理想、共商大计的异灵仙神,有他创立的龙山宗,有救他一命,也阻他一孽的妖祖混沌,有以智慧击败他的大神尊云星……最后的最后,所有的画面,都通通定格在一道戴着斗笠、袅袅前行的身影上。 喜欢上谢婉,大概是他两千年多来,唯一的一次放纵吧。 “轰嗒!” …… 云星接下谢婉,身形急退,望着那道迎向天雷的身影,心中不无敬意。此人罪孽深重,却是君子坦荡,从未有遮掩、推托的念头,更没有生出愤世嫉俗之心。她心中一动,蓦然喊道:“胡安,你且放心!既然命中注定灭旧造新,那时日早晚终会实现!此方世界,绝不会一成不变!” 胡安没有答话,不知听没听见。云星脚步不停,一退退出二百余米,就见远处又降下一道霹雳闪电,随即一声“轰嗒!”响起。 “师尊……”莫无心撑着身体,虚弱地来到云星的身边,云星制止他行礼,道:“你应当立刻前去休息,今日一事,切勿告予旁人。”她想了想,同时发出数道飞符、纸鹤,不说天罚一事,只说此地有人渡劫,严令众生不得靠近,以免牵累其中。 “请师尊放心,今日之事,我必会紧守口风。”他只应下此事,却不提休息的话茬,又问:“谢婉可有事?” 云星瞥了他一眼,见他虽然不愿休息,面色虚弱,但似乎已服用伤药,不再那么没有精神了,便也罢口不提,只看向怀中谢婉,“应该无事……”她言语忽然一顿,神情慎重起来。 莫无心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过去,奇道:“这是……” 就见谢婉面色忽红忽白,气息起伏不定,隐隐散发出一丝魔意。有些像灭世之毒,又有些似是而非。 胡安不可能出手加害谢婉。云星眉头皱起,眼中隐有疑惑。 难道是他无意中,将自己体内的毒素,传染给谢婉了? 灭世之毒,会传染吗? “不可能的,灭世不会传染。”云星想到的,莫无心也想到了,他立刻否定道。 云星点点头,虽然心底焦急担忧,但她知道现在不是耽误于此的时候,战道总会还需人去主持。她掩住心中的情绪,道:“我们先回去吧。” “好,师尊。” ……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自三年前战道大会那日起,掌门谢婉便开始闭关,由云冷作为代理掌门,接管龙山宗大小事务。龙山高层皆知,谢婉闭关,只是对外的说辞。自三年前起,她便一直昏迷不醒。据小神无名所说,谢婉于昏迷中,遭受天罚之威压迫,又经神王一般人物的威势,偶然中惊去了体内清气,生机渐逝,才会陷入昏迷。 那阴沉的气息也不是魔气,而是浊气,即死气。 此方世界中的人类,依阴阳双力、清(生)浊(死)二气而生,脱离浊气,即飞升成神,脱离清气,即丧失生机,陷入死地。鬼族体内,只有阴力与清浊二气,飞升以后,成为天鬼,体内就只有阴力与清气。他们阴阳双力不全,因而不能自行繁衍后代。妖族、魔族,则是比人类多了煞气与魔气。 这三年来,云星与无名联手为谢婉调理身体,几乎将男昼女夜赐给龙山的仙物库存,全部用到了谢婉的身上,只为维持她体内的那丝清气。投入巨大,效果亦是显著。眼见谢婉痊愈在即,体内生机逐一复原。遗憾的是,云星却等不到那日了。 而今,阿弥降世的时日已至,她不得不抽身,准备离去。 云星对龙山众人说自己这两日闭关,并没有与何人提起离开一事。她只打算在脱离这个世界时,再以飞符、纸鹤与众人道别,并不想面对面地说明。她自己虽然习惯了离别,却也知道他们这些人可未必习惯了‘再见’,届时徒增事端,又是何必?她不想再横生枝节。 然而谢婉,却是这些人中的例外,谢婉昏迷不醒,不可能有所反应。 云星一早,就来到谢婉的床前,看着她白皙的脸,缓慢地轻声道:“我明日要去见一个人。见过之后,可能就会离开。这个‘离开’,也不是一时。”她顿了顿,继续道:“谢婉,你是个好孩子,我对你很满意。愿你能早日痊愈。”她本想留一封信给谢婉,又怕无名来治疗谢婉时会发现,提前曝露她即将离去的事情,便就此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深深看了昏迷不醒的谢婉几眼,心中闪过她机智、有礼的一幕幕身影,静默片刻后,云星叹了口气,终是闪身离去。 启程在即,分别只是早晚,何苦流连一时? …… 中大陆的南侧,有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其中,有一处险峻、巍峨的高峰,号称凡世第一峰,海拔八千余米。那里长年积雪,冰川林立,温度寒冷,风暴时起,绝非常人可居之地。又有冰系灵兽遍布其内,且多是狡诈、嗜杀、性情残暴的族群,无论是对凡人,还是凡修,这里都是当之无愧的险地。因此而得名,险峰,也叫寒峰。只是这两个名称,却会在今日之后,湮没于历史,再不会被人提起。 只因,阿弥降世,普度众生! 原著中,阿弥降世以后,此峰被称为佛峰,皈依佛门者年年前来朝拜,不畏艰难险阻。直到阿弥堕天为恶,此峰便改为恶念峰,也叫大魔峰,为世人避而远之。 阿弥堕天一举,始终是云星心中的一大遗憾。如今林若命数已变,不知阿弥的情劫,是否也可以就此避过了? 她孤立于冰天雪地中,迎着卷携雪花的大风,静静作想。 她漫无边际地望着前方,视线所及,一片雪白。让人难以克制地生出孤寂之感。而这种孤寂,却是她历经数十世的生涯中,早已经习以为常的。也许曾经,她确实有过为此迷茫的阶段。然而走到现在,这种远离尘嚣、举目无亲的孤独感,却已经再不能影响她一丝半毫。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口气还未叹完,忽见天际金光闪耀,一抹极明极亮的光线,出现在峰顶高空的中心。云星望向它,就见它猛然扩散开去,直冲天地四方,转眼覆盖一片,又向远处散去,以云星的神识,竟然跟不上它的速度。云星立刻明白了,这光芒,要遍洒凡间各处,以证神佛诞世! 冰天雪地中,百兽齐鸣,生机忽现,圣洁的气息遍染寒峰各处,积雪在这嘈杂声中,却是不落半点,仿佛有一种法则,在阻挡着它们的倾塌。 云星的心中难得地生出了一丝激动。 神佛阿弥,携因果眼、菩提心诞世,为普度众生、解众生之惑而来,他身具盖世法力,举世无双,必然不会令她失望! 云星情不自禁地合掌道:“阿弥陀佛。”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天际金光猛然降地,直落于云星身前。云星抬眼,就见这圣洁、温润的金光中,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形,逐渐显露出来!他身披金条红布袈裟,左手持握并蒂雪莲,右手立起,持着一串佛珠,作佛礼之姿。当金光完全散去,云星终于看清了他的面貌,但见他面如冠玉,眉清目秀,目含慈祥,温润之意通身毕露,圣洁气息显而易见。 “吾名阿弥。但谢尔赐名之恩。” 作者有话要说:水舞亲说得对^^胡安身为龙山宗的祖宗,肿么可能真的是坏银?哈哈。我喜欢翻转剧情,大家都知道,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哈! 第75章 因果大恩云星精神 就在他一语之后,天地间响起一阵阵悦耳、轻润的佛音,那佛音气势恢弘,充溢着正气与慈悲,顿时让云星脑中一凉,只觉清气入体,直感到浑身说不出来的舒畅。而此音一响,寒峰上的生灵齐聚而来。它们不分强弱,不争不闹,直至二人的十米开外,才不约而同地趴伏下拜。眼见白狼与冰兔并列而立,雪鸟同寒虫共处一地……这些自然界的天敌们彼此视若无睹,相安无事。云星不由心生感慨: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应天而诞,生来不凡! 阿弥朝云星微笑,道:“待我与它们说上一句。”他转过身,面向围拢他的众生。如春风般柔和的视线,一一拂过它们,就听他道:“诸生求度,其心可悯。这点智慧,便赠与你们吧!”他左掌轻挥,手中的并蒂雪莲脱手升空,于空中散出片片雪瓣,迎着狂风暴雪,直入在场众生的体内。众生福至心灵,立即自发入定。四周围再次陷入安静,除了雪花簌簌,就是狂风呼呼。 “他们这一悟,恐要十年。”阿弥看向云星,神色平和,道:“而你予我的善因,十年时间,却远不够我来回报。”说到这里,他饱含慈悲的眼中,涌动出鲜明的善意与感激。 云星心下诧异,想到他刚刚说的‘赐名之恩’,顿感荒唐无语,立刻就要开口解释。就听他娓娓道来:“我的降生,集天地灵气,人间正气。在我诞生之前,有一道五行缺一的险劫,它对应我后来的情劫,将会使我佛心不稳。而你,恰恰化解了我这五行缺一的佛心不稳之险。” 想到阿弥有因果眼相助,绝不会无的放矢,云星并未立刻出声否认。她思索一阵,还是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与他的诞生有关,她道:“此事我全无印象,阿弥阁下……” “你唤我阿弥便是。众生本就平等,何况你于我有大恩。”他笑道,收起手中雪莲,再一翻手掌,竟出现五块颜色不一的宝玉,直递到云星眼前。云星知他此举必有深意,细细地打量起来,见那五块玉石质地极品,灵性十足,隐有成灵之兆。她脑中灵光一闪,蓦地抬眼,看向阿弥,道:“所谓的人间正气,便是这极品宝玉吧?五大陆各产一颗五行宝玉,分别聚集了五大陆的五行与人间正气,而正是它们,成就了你阿弥的诞生!”原著中林若深入地底逃亡,取得一块即将成灵的宝玉,后来诞出一位正气凛然的玉灵,一度助她斩妖除魔,威风至极。却原来,竟是夺于诞生阿弥的五行正气! 而她抢了林若的玉灵机缘,后来决定与系统作对,又将玉家矿地送给了龙山宗,断绝了与它相连的因果线。这才导致玉灵既没有被系统回收,也没有落入林若的手中,机缘巧合之下,助阿弥逃过一劫。 云星一通百通,立刻想道:难怪原著中的阿弥,那般容易遭受诱惑,甚至最后堕天成魔!只因他五行缺一,佛心不稳! “正是如此。”阿弥含笑点头,笑容里有一股如沐春风的从容之感,在这冰天雪地里,更显得圣洁、温暖。他继续道:“这北大陆的宝玉,属性为金。正气凛然,可挡妖魔蛊惑,抗拒凡俗欲心。如果缺失了它,我恐怕难以抵御未来的情劫,而不能顺利地晋为此世的佛祖,更不可能,为众生传道解惑,助他们离苦得乐。”说到这里,他郑重地面向云星,收起玉石,双掌合并,向云星行了个正式的佛礼,道:“你此举,救的不只是我,更是此世的芸芸众生。这份善因,必有善果。阿弥陀佛。” 云星听此,并未生出多余的情绪,她冷静地扶起阿弥,“你不必如此,我其实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等阿弥开口,她开门见山道:“但我的确有一事相求。” 阿弥起身,迎入云星坚毅中隐有一丝决然的眸光。就见那双漆黑的眼睛,情绪凝结,几如硬石,不见一丝波澜。这样坚不可摧的坚然,不动如山,隐现沧桑之感,如非经年累月,绝无出现的可能。 见此,阿弥的笑意不变,只是温和的眉眼中,平添了一抹肃然。 “但有所求,无不竭力以助。” 云星淡淡一笑,“无须竭力。你若是能帮我一把,我便感激不尽。”她不着痕迹地深吸口气,蓦地素手一翻,就见一架高约两米、宽有两尺、三面成壁的门形仪器,出现在雪地之中。云星走入其内,站在三面合拢的仪器之下,转身,看向阿弥,道:“你对这东西可有疑问?” 阿弥也是一笑,道:“你不说,我便不问。” “好!”云星赞道,脸上绽出粲然明亮的笑容,可阿弥却能敏锐地察觉到,那笑容里,正隐现着一丝决意,“这接下来出现的东西,恐怕会让你大吃一惊。堂堂神佛,可千万不要被它吓到。” 阿弥双手合十,神情自若,从容开口:“阿弥陀佛。”声音镇定、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云星再无犹豫,神识探出,摁下仪器外侧的量子共振按钮,连接体内电源,开启了量子观测仪。她只觉浑身一痛,但痛感也只持续了一瞬。这是仪器由系统取电时,产生的不可避免的副作用。所幸仪器的发电装置,都是量子发电,即接触电源后,达到共震点,就可以脱离电源,自行产生电力。观测仪逐渐亮起,以阿弥的角度,就见云星所在的门型盒子中,快速地生成出一层层长方形的白色光幕,数息之间,就已将云星的身体逐一覆盖,不过多时,光幕填满箱盒,将她完完全全地罩于其内! 而下一刻,超乎世人想像的画面,蓦然登场! 那不知由何处延展而来的巨大绳索,从头到脚地缠绕着那位纤细的女子,将她的灵魂紧紧捆缚在自己的掌握之下。一道光波般地绳线,直穿她的背部,透入她的体内,不断地涌出、流入着光电般的信号,这是在传递指令、接收信息。而在她的胸口中央,那道深插体内的光线透体而出,爆射成无数细线,远远扩延至此方世界的各个角落。 那是她掠夺来的威望、声名等物。在她离开这个世界时,系统将会通过这些由她体内扩散出去的因果线,将它们一一携走。而那些掠夺而来的机缘,即便她没有拿到她的身旁,只要标记所属的因果线成立,在脱离世界之时,也不能逃过系统的网罗。 而林若的‘观气之眼’,之所以会立刻作用到她的身上,也是因为林家禁地的开启时日只有三天,若是错过这三天时间,因果线即要断掉,机缘也将失去。系统的逻辑判定出这样的结果,才会耗损己身能源,延着她的因果线,将‘观气之眼’提前夺来,存放到她的身上。她事先将自己的身份设定成林家老祖,也是为了掠夺这个‘观气之眼’,因为它只有林家血脉才能够继承。而云星设定身份后,系统便会替她伪造出所属身份的气息,骗过此方世界的天道。 这也是为什么‘仙不犯凡’的神子昼,可以出手,夺去她天眼的缘故。因为那双眼睛,本就不属于她,只是虚浮地与她的身体相连。神子昼堂堂一位仙王境的人物,又岂会看不出来? 云星面色惨白,额角渗出点点冷汗,道:“可否帮我看一看,这东西与我的未来?最好,能够告诉我,它的成灵时间。”她极力说得平静、从容,可那不断震荡在灵魂中的疼痛,仍是叫她的言语,有些断续、艰难。 将那隐于暗物质深处的囚锁,强行暴露到明物质的世界当中,这已然激法了系统的自卫程序。而每一回,她与系统的抗争,毫不夸张的说,都是一场精力与体力,还有忍耐力的决斗。 她云星的资质平凡无奇,但为什么神识却偏偏可以高人一等? 这强大的神识,不只来自于她的阅历积累,更是出自那数不胜数的灵魂战役,是经受考验、打磨,由痛入骨髓的磨砺,艰难换取来的战利品!就像是一道道象征功勋的伤疤,积累得越多,功勋便愈发卓著。她的神识,便如那份功勋,在一次次的灵魂战役中,为她记录下无数道不留痕迹的疤痕,而不断地成长、增强。 自系统的锁链显露出来的刹那,阿弥镇定平和的眼中,便不可抑制地涌出波澜。他情不自禁地快步上前,堪堪站定在仪器之外! 在他的因果眼中,快速地闪现着这位身姿纤细的女子,如何执著而坎坷地,同这桎梏着她的强权锁链抗争、战斗的一幕幕场景。 她一路走来,何其艰难,如同无中生有,死路求活一般! 在她的前方,没有任何身影可以借鉴,在她的背后,也没有任何来者可以求助。她独行在这条险象环生的漫漫长路上,独自承受着难以想像的莫大压力!她并非无知而无畏,相反,她深知自己的终点将会面对怎样的敌人,她也曾为此畏缩、止步,然而最后,她终是选择了欣然向前! 就如这数十世的历程中,她对待路上的所有拦路之阻一样,不退缩,不胆怯! 无中生有,死路活行! 阿弥神情动容地紧紧看着云星,心中震撼地想道: 这世上,竟会有这样一种精神—— 敢以蝼蚁之身,挑战天地之权!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章!昨天实在卡得有点严重= =对着屏幕半天继续不了……(难道是啤酒喝多了?) 表示对不起各位! 第76章 系统真身等候机缘 阿弥再度双掌合十,微微垂首,清眸中隐现出怜悯之色,叹道:“阿弥陀佛。”随即,他不无佩服地看向云星,满面严肃地问道:“让我助你脱离它,如何?” 云星苍白的脸上显出苦笑,就听她声音虚弱地缓慢开口:“这东西深植于我体内,妨害我多年。我将体质改造得与灵气相融,我吃下不可计数的仙丹灵药,我尝试了诸多神器术法。然而,这些作用于我身体或灵魂的力量,不只没有使我壮大,助我挣脱枷锁,反而还会被这东西吸收夺走……我的修为、灵魂,没有一丝外力相助,全是自然成长,由我的心境带动。别人能凭借饱和的灵力,或是灵丹妙药的助力,强行突破修为,而我却只能够水到渠成,等待心境圆满,顺应时机,没有一处捷径可走。” 她话锋一转,又道:“但如今我化神有成,想要挣脱,也不是没有可能。以我一己之身,奋力一搏,或许还可以拼着这一身修为,填补它的饕餮之口,为我争得一丝喘息的空隙,寻得逃离的机会。然而现在,我却并不打算这样做。” 阿弥立刻问道:“为何?”他看着她苍白的面色,还有她额间的冷汗,清眸中闪过不解之色。他已经看到了她的过去,对她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他不认为,若是能够挣脱那道强权锁链的操控,她还会不舍得这一身的修为。 为何? 云星移开迎对阿弥的视线,望向他背后的冰天雪地。就见那一望无际的高空上,正飘舞着纷纷扬扬的漫天白雪,在这严酷的寒冷之地,点缀出唯美、浪漫的动人景致。 她清浅的眸光,流连在那片片雪花之上,仿佛一时受到了蛊惑一般,但马上,她又看向那覆裹着皑皑积雪的山峰,感受着此方世界的残酷冰冷,缓慢地轻声说道:“自我与它作对开始,这份注定为敌的因果,便已然生成。躲,恐怕也躲不过。阿弥,你何苦再安慰我。” 阿弥不由垂首,藏住眼中浮显的不忍之色,耳听她平静无波的话语,心中既感佩服,又觉心痛。这到底是一位怎样的女子,面对自己必死的终局,居然毫不逃避,迎身而上。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她的未来,一片黑暗,死气萦绕,而生机全无! 他只想帮助她,在那惨败的终局来临前,得到这片刻的轻松、自由,享受人世繁华,了结未了的心愿。 可她,竟是对这种自欺欺人的善意,全不接受! 她宁可撕开这平静、美好的假相,也偏要直面那沉重无望的前路! 阿弥一时没有开口,气氛陷入静谧。云星忽然笑道:“你只要告诉我,它还有多久生出灵智,而我,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备战,就算是帮助我了。”听此,阿弥再度看向她,就见她的面色仍是苍白,额间冷汗依在,但那双深眸中遍布的坦荡与平静,却将那一身的虚弱遮掩下去,生出一种坚韧不拔之感。 在冰天雪地的衬托下,在众生入定的静谧中,她仿佛成了此方布景中,唯一的一抹勃勃生机。 阿弥不由脱口:“明知死路,何必前行?”他知道她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与苦难,他更知道她若是继续前行,必将要遭遇更多的坎坷与波折。而这所有的辛苦、劳碌,和艰难,在面对十死无生的终局时,只显得如此毫无意义!既然死局已定,何苦徒作挣扎,再去承受那些莫名的苦累与凶险!何不畅快一些,舒舒服服地过完余下的岁月?何况她若是留在这里,他,还有她在此世的人脉、亲信,在她终局来临之际,或许还能助她奋力一搏! 听他这样问道,云星虚弱的脸上,缓慢地浮现出一抹傲然的笑意,携着强烈的坚韧之感。就听她掷地有声地答道:“死路活走,无中生有,便是我云星之道!”因果线连接的未来,看似注定,却也在注定中,夹带着不同的结果。这世上,从无铁板钉钉的事情。即便是0.99的概率,也终有那0.01的生机! 她云星之道,从来都是夹缝求生,由那一片漆黑、四面围堵的死路中,破出一缕光亮,走出一条生途! 天道的气息穿过光幕笼罩的仪器,四散开来,那道道余波淹没了阿弥,让他深陷在这颗强烈的道心之中。他感受着云星的道心,只觉得它历尽沧桑,饱经风霜,让他见识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厚重,与坚强。就好像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够让她畏惧、退缩、心生动摇。即便凌驾于她的存在,数不胜数。即便她依然只是宇宙中一颗微不足道的尘粒,一只渺不可见的蝼蚁。 阿弥叹息着闭上双眼,双掌合十,“阿弥陀佛。”他掩去心中翻腾的情绪,睁开眼睛,看向云星,吐字清晰地肃声问道:“你可是非要行此死路?你可知前方凶险难测,祸福难料?” “我知。” “那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宁可颠覆你可以选择的平静生活,倾覆你重享自由的短暂幸福,只为垂死挣扎于注定无生的结局?” 云星的眼中快速地划过一抹自嘲。 “悬顶之剑,如梗在喉。恕我难以视若无睹。”她淡淡答道,眸若潋滟,深意隐现,嘴边的笑容隐有自讥之意,却不显一丝苦涩遗憾,坦然道:“而我从未平静,又何来颠覆?”她顿了顿,继续道:“也从未幸福,更遑论倾覆。” 不等阿弥开口,她又道:“修士之途,从无平坦大道,只有坎坷、艰辛。我辈逆水行舟,唯愿得道长生。自踏上这条征途开始,我便已经做好了迎接任何一种终局的心理准备。即便此世徒劳,空虚一场,我也不会后悔。因为我贯彻己道,一走到底,已然问心无愧!” 耳听这掷地有声的剖白自诉,阿弥的心中不无撼动。这一刻起,云星不再只是他的恩人,更是影响他,震撼他,让他深感佩服的一位人物! 阿弥轻轻地叹了口气,终是伸出了自己的手,进入那仪器之中,抚上云星身上的锁链,道:“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的灵魂……” 云星笑答:“小痛无碍。” “阿弥陀佛。”阿弥话音刚落,一阵气流从两人之间激荡而出!云星顿感巨痛无比,神识濒临崩溃!而阿弥双眼紧闭,在这一瞬间,他的因果眼,跨越万千光年,穿梭宇宙维度,途经岁月变迁。他快速地扫过那些无边无际的海量信息,竭尽所能地寻找着目标的所在,终于!他的视线定格在一处偌大、虚无、星石满布的宇宙空间。 那里有一颗人造的金属星球,恒久伫立。它散发出强大、坚固的信号,连接着宇宙中的各个平面。在它的本体上,行走着大批衣着古怪的人类,这些人类统治着它,过着养尊处优、平静无忧的日子。然而,他们却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脚下踏着的庞然大物,正在逐渐地诞生出自我的意识。 阿弥不由心生震惊,忍不住想再仔细看看,他的因果眼刚一凑近,就见那颗星球的中心,蓦然生出一只硕大的眼睛! 那只眼睛,冷冰冰地瞪视着他! 他只觉双眼一痛,身不由己地弹了回来!睁眼就见云星面色煞白,浑身冷汗,抖动不停。 眼见阿弥已经睁开眼睛,云星立刻关闭量子监测仪,将那一身的锁链掩回暗处。她走出仪器,顶着满身冷汗与无可掩藏的虚弱,直接问道:“如何?”她盯着阿弥的眼中,不无迫切之意。 她滞留在这个世界五年,就是想得到自己将会何时面对系统的关键情报! 而今,答案近在眼前! 阿弥没有让她失望,答道:“短则一百五十年,长则两百年。它灵智必开!而它的位置所在,还有一些其他信息,我都已给你记录在此。”他左掌一动,一片雪莲花瓣显现出来,他递给云星。 “好!”云星精神一振,伸手接下,举止间难得地显出一丝激动,她笑道:“谢谢你!阿弥。” 她对系统的了解,终于又近了一步! 阿弥忽然道:“云星,你先别急着离开此世。这个世界,还有一些有关于你的机缘未尽。或许,在以后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这也是为什么他想劝她留于此世的原因,他觉得,她留在这个世界,凭借着那些机缘与福德,或许还可保下一命。 虽然,这种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但他愿意为她祈福,尽心,以尝五行齐全的降生之恩,还有她无意中的赐名之举。 云星摇摇头,就要拒绝,就听阿弥道:“这机缘十年内必现,绝不会拖你太长时间。而且,你可是还没有找到,能禁得起空间穿越的坚硬物质?”他看到了她的过去,知道她一直在苦恼什么。果然,他此话一出,云星立刻看向他,手中出现一颗仙星石,“不错。我的确还未找到。此方世界的仙星石虽然也很坚硬,能经得起模拟穿越仪的数息照射,起初还让我惊喜一番,但后来多番实验,它还是不够坚硬。”说到这里,她又不由一叹:“即便找到了足够坚硬的物质,我也没有趁手的仪器,恐怕难以将它制成我需要的样子。看来这系统,我还要背上一段时间了。” 阿弥听此,眼中一亮,道:“你制作出穿越仪后,就打算脱离开它吗?”那样的东西,还是尽早脱离开好!即便修为尽毁,她心境仍在,再以仙丹灵药辅助修回便是! “不错。既然你连它的位置所在,还有成灵时间,这些情报都提供给我了……”说到这里,云星挑了挑眉,不无自嘲地笑道:“我为何还要与它‘亲密接触’?” 阿弥立刻断言道:“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留在此地,等候机缘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上一章大家的留言,表示很欣慰,我一直以为大家不喜欢这么严肃的文风,各种纠结和没有自信= =(泪) 谢谢大家!有大家的支持!非常感动和开心! 第77章 为何而来? 云星蓦地看向阿弥,她平静的眸光中,隐生出一丝期盼,问:“此语何来?”阿弥一笑,就要张口作答,他刚一启齿,却又忽然停住,清俊从容的脸上,浮显出一丝迷茫之色。他眉头微皱,道:“少等。”便眯起双眼,再度进入因果线索的世界当中。 就见他瞳色黯淡,双眸无神,眼中毫无焦距。 云星知他正在使用因果眼探查过去、未来,便只静静地等待,并不出声催促。 不过多时,阿弥双眼一眨,终于回过神来,他略带歉意地看向云星,轻声开口:“这机缘的因果,已经有了我的一份。而我此刻已然深陷局中,无法再将它看清楚了。只有等我晋阶佛祖之后,才可能有所堪破……”他顿了顿,不等云星反应,又立刻快速地说道:“不过你放心,云星。在我刚刚诞生,得见你的刹那,我的因果眼,就隐约看到了你滞留在此方世界的未来。虽然我没有刻意留意,也不曾细心查看。但我的菩提心过目不忘,它深深记得,十年内的此方世界中,的确有一份有关于你的莫大机缘。而这份机缘,必会对你将来的图谋,大有助力!”他定定地看向云星,眉目中不无迫切之意,在那张神色温和的俊容上,正透露出毫不遮掩的关切之情。 他关心她的生死、未来,怜悯她的坎坷过去,他对她心怀祝愿,不只是出于他本身的善念、良知,意图回报她无意中的大恩。更是不愿见到这样一位虽然存在渺小,却心境高大的人物,真如命数因果所注定的那般,陷入十死无生的终局…… 他希望她能相信他,滞留在此方世界十年,不要错过这份难得的机缘。尽管他说不出这份机缘的具体细节,但他的预感,必然不会让她失望! 耳听阿弥的所言,云星既没有显露动心之意,却也没有即刻出声拒绝。 她只默声,沉吟不语。 十年时间,与她云星走过的千年岁月相比,如同白驹过隙,眨眼即逝,不值一提。但对于此刻时间紧迫,仅有至多二百年光阴可作准备的她而言,却是一种可谓奢侈的投资。她不得不仔细地思考、打算一番。 然而云星也并没有思考多久,决定便已然作出! 五年前的她,敢一赌阿弥的盖世法力,比过她无头苍蝇般地奔赴下世! 如今的她,也同样敢一赌阿弥有的放矢的预言,比过她漫无目的地脱离此界! “好,那我便再等这十年!”云星利落地说道,她郑重地看向阿弥,笑道:“谢谢你,阿弥。”那双潋滟的深眸,坚如磐石,昭示着她不动如山的信念。而她对他的感谢,就夹杂其间,衬着那份饱经风霜的坚毅、果决,更显出难得的柔软、温暖。 在这冰天雪地的寒冷中,阿弥忽感心中一跳,血气上涌,胸腔里莫名涌动出一股酸热的沸腾之感。他立时垂首,掩下这份隐约失控的心情,道:“阿弥陀佛。”他双掌合十,微微闭上双眼,又轻轻睁开,却没有抬眼,只低垂着自己明亮的目光,任睫毛在眼下映出淡淡的剪影。就听他浅笑道:“何须道谢?你刚才让我不必如此,说你也没有做过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而我,并无不同。” 并不无同?并不一样!我是无意,你是有心。 大恩不言谢! 云星一笑,却不打算再与他争辩,她无声地看向他。他心有所感,不由抬眼回视,触及她的笑容,他心中一动,也笑了起来。 这一男一女,一道一僧,立于雪中峰顶,相视而笑的画面,永恒镌刻在此方世界的历史深处。天知地知,他知她知。 …… 神佛诞世!天降祥瑞之兆,金光广照凡间,佛音仙乐四起!就在这佛乐响起之前,金光闪耀之时,众生的耳内,同时传入一道清幽的女声:“阿弥陀佛。”随即,一道慈悲、温和的男声紧随其后,庄严回应:“吾名阿弥。但谢尔赐名之恩。” 阿弥神佛! 一些早有佛缘的生灵,立即心有所感,不约而同地即刻动身,前往中大陆的寒峰朝拜。其余众生不明就里,或因好事而行,或驻守观望,直到一则消息不胫而走:那道女声,不正是五陆大神尊云星吗!此信一出,凡间界掀起轩然大波,虽没有争相前往寒峰求证,然而飞符漫天,消息遍走,谣言四起。而云星这位凡间界的领头人物,在阔别四年之久后,再一次成为了五陆众生津津乐道的热门话题! 曾经让众生不厌其烦大提特提的,也不只是她云星本人极富传奇色彩的惊天事迹。还有她门下一个赛过一个的弟子、门生,如清华十英、周张双婴……他们一个个出类拔萃,有勇有谋,以一敌十。其中,更有那妖、魔、人三位天相至尊!这三位至尊,惊才绝艳,前途无量,皆有可能成为未来的神帝仙王!而今,却又有一位身份不明的神佛,应天诞世,显现祥瑞之兆,居然也和那五陆大神尊云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云星不知凡间界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她与阿弥相视而笑后,就打算先行告辞离去,却听一声龙吟,“轰嗒”!甫一转头,就见一道疾行的蛇影踏云而来,在白茫茫的天际,拉出一道转眼即逝的长影。遥遥可见,一位身姿优雅的如玉少年,坐于蛇背之上,紧紧地望向这里,正是莫无心!他座下的天相魔龙,速度快捷,同林若的妖煞天虎难分高下,短短数息之间,已经带他赶至百余米外,转眼即要到达此地。 云星眸中光芒连闪,几乎立刻便明白了他所为何来。中大陆有神佛诞世,他身为中陆之主,自然要前来探查一番。却不知为何会这般着急?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早已在祥瑞金光中,传遍凡间五陆,莫无心又对她的每一处特征都记忆犹新,怎会听不出是她?他匆匆赶至,便是为了在她离开以前,借着探查神佛之名,前来见她一面! 师尊! 他遥望着那道直立于冰天雪地中的身影,眼见着自己与她的距离愈发靠近,心中升起的激动、澎湃,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深吸口气,平复下沸腾不已的心绪,将那至深至浓的情感,埋藏进心底深处,不露一丝痕迹! 因为她,他学会了克制。因为她,他学会了煎熬。曾经他为此绝望疯狂,然而事到如今,他也懂得了疏解,懂得了远望,与遥想…… 而今,他终于可以怀抱着这样浓烈的情感,一直站在远处,默然注视着她。 而不再压抑,阴沉,让她心生厌恶…… 如玉少年降于雪地之间,举止优雅,气度不凡,他精致的容颜,衬着冰雪的布景,如诗如画,超凡脱俗。他看向站于一米之外的云星,清浅的眸底深处,隐藏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情感,他行礼道:“见过师尊。” “起来吧。”云星点了下头,明知故问道:“你所为何来?”顿时阻断了他接下来想说的叙旧之言。眼见这许久未见的面貌,莫无心几乎不能移动视线。他微一垂眸,暗暗叹了口气,“我为天降祥瑞而来。师尊又为何在此?” 云星避而不答,神色平静地指向旁边的阿弥,道:“这位是神佛阿弥,金光祥瑞便是他的诞生天相。” 莫无心掩住心中的失落,终是移转目光,看向阿弥,笑问:“阁下便是新诞神佛阿弥?”他清浅的眼眸里,似是染上了一抹笑意,直显得知礼、友善,竟是将自己的心绪,收敛得滴水不漏。 云星眸光一闪,暗中点了点头。 阿弥明亮的清目,温和地回视着他,微一颔首,答道:“阿弥陀佛。我正是阿弥。”他话至此处,却不再言语,甚至没有出声询问对方的姓名。 莫无心宠辱不惊,鞠躬行礼,道:“在下莫无心,忝为中大陆的领头人。获知神佛于此地诞世,特地前来拜会一番。” 阿弥的脸上显出一道笑容,顿时间暖意毕露,携带出阵阵圣洁的气息,就听他柔声开口道:“中陆大神尊莫无心,你不必苦心说明。我自然知道,你为何而来。请起身吧。”他的眼角,缓慢地瞥向云星,又快速地收了回去。云星立感不妙,马上说道:“阿弥,既然我的事情已经告于段落,那我就先告辞了。这是我的飞符。”她取出一把飞符递给他。 忽听此语,正在起身途中的莫无心,不由身形一僵,却马上就恢复过来,他若无其事地站直身体,眼角瞥向云星。 阿弥并不急于接下飞符,他笑眼一瞥,睨向云星,眸中虽无讥讽,却也显出了一分打趣的意味。在他洞若观火的目光下,饶是云星脸厚防高,也不由生出几分尴尬。这位阿弥神佛,身具洞察人间世事、过去未来的因果眼与菩提心,此方世界里,还真难有什么事情,能够骗过他。 他并不点破云星的心思,只接下飞符,又递给她一把雪莲花瓣,道:“这些东西,或许并无用处,只是为防万一。”他看着云星的眼中,深意隐现。云星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她若有难,或者需要他的时候,他的因果眼、菩提心,自然会让他知晓。但这其中,却也不无意外的可能。 云星默默地收下花瓣,抬眼看他,却没有再将‘谢’字提于口上,只笑道:“今日就此告辞,再会!”她看向欲言又止的莫无心,先他一步,快速地说道:“莫无心,许久不见,此番不是叙旧的时机,日后再谈吧。你多保重!”她身形一闪,拔身而起!快速地遁入空中,融于天地! 见她不留一丝机会,莫无心只好说道:“恭送师尊!”他望着她疾速离去的身影,眼中隐现失落,却又即刻消失无踪。在她的身形完全遁去以后,他转首收回视线,面对阿弥,道:“神佛说知道我所为何来?” 阿弥点了点头,眸中一片柔和,“你为情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双更! 感谢诸位的支持! 第78章 地震金点 云星回到龙山宗时,宗内正吵得沸沸扬扬。她本想直奔自己的清华殿,但见众弟子议论纷纷的模样,不由心生好奇,听起了墙脚。这一听之下,才知道自己又一次上了‘新闻头条’。云星顿感哭笑不得,这帮小家伙热爱八卦,各种猜测五花八门,居然还有人说她是天道执掌者的转世,专为挑选人才,培育至尊而来。还给她编了则浑语:一云出三尊,人妖魔并世,天外飞一佛,同往云下站! 云星无奈地笑了笑,便独自返回了清华殿。 一入清华殿,耳间立刻响起云冷的问候:“云尊。”就见他俯身向下,即要施半跪之礼,云星广袖忙挥,击出一道灵力,阻断了他的举动,道:“我已经说过多次,你元婴有成,不必再行此大礼。”她无意与他争辩,不等他开口,又道:“你站在这里,可是在等我?” “是。弟子想问今日祥瑞一事,和云尊……” “祥瑞是神佛诞世,与我并无关联。”云星说着,提步向大殿中走去,她想去看看正在殿中休养的谢婉,此时无名应该还在为她调理身体。自从无名来到清华殿后,清华殿就变得鸡飞狗跳、热闹非凡。无名成日上窜下跳,神出鬼没,与清华九英玩闹嬉戏,扰得云星烦不胜烦。为此,清华殿多出了一条新规——非有要事,无论何人,于清华殿内,皆不许动用术法移动!云星身为一殿之主,自然要以身作则,只有在身旁无人的情况下,才会偶尔于私下动用。 云星此语一出,云冷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道:“那我龙山可要出面辟谣?” 云星脚步不停,道:“本来无谣,何须去辟?”声音中隐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云冷目光一震,不由抚上自己顶着面具的脸。他的面貌,已经大不一样。而行止作风,心智手段,更是早就脱胎换骨,与曾经的自己大相径庭。那一身的气息、气度,也已经截然转变,与过去的自己天差地别。而那损毁的嗓音,在重塑肉身之时,也变成了低沉、稳重的男声,有别于过往曾经。如今,无论是内在,还是外形,他整个人,都已与从前的玉凌,几无相似之处。可他的心中,却始终存有一种不明所以的心虚,让他一直没能摘下这遮掩自己的面具。 而今,云星一言,让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话来—— 若是问心无愧,怎惧千夫所指? 云星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脚步一顿,转身面向云冷,问:“云冷,你听过‘佛’吗?” 她实在有些好奇,此方从无神佛的世界,会怎样理解阿弥的诞世? 见她毫无预兆地转身,云冷不着痕迹地放下脸上的左手,点头道:“据说佛是另一种修行方法,也有人说是一类种族。弟子只在传言中有所耳闻。”他说完后,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够完全,不由补充道:“不只是弟子,这世间众生,皆不曾见识过‘佛’的真面。直到今日,佛音响起,您道了那声‘阿弥陀佛’,弟子才似有所悟,只觉这就是‘佛’。想来,其他人的感觉也是大同小异。” 云星了然地点了点头。神佛一诞,众生皆有所感。这就是天赋使命、生就不凡! 眼见云星转身就走,却是再无吩咐,云冷立即跟了上去,随侍左右。见她所走的方向,似是通往谢婉的住所,他反应过来,想起了一件事情,忙道:“云尊。无名大仙已经离宗外出了,似是奔祥瑞而去。” 云星驻足停步,诧异地挑了下眉,却没有责怪之意。无名小家伙性情活泼,天马行空,必定是心生好奇,才会去见阿弥。这样也好,或许他还能因此获益,得到阿弥指点。她问:“他今日可有去见谢婉?” “见了,无名大仙说情况良好,再有半月,谢婉多半就能醒来。” 云星心中一松,只觉自己在此方世界中仅余的未了之事,也已经濒临完结,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她满意地笑道:“那就好。”如此一来,她也不急于去见谢婉了。她道:“云冷,你若无事,就退下吧。”云冷是代理掌门,若要动用龙山库存内的贵重丹药,需先同他打声招呼。因此她刚刚没有命他即刻离去,便是让他随行等候的意思,若是谢婉还需仙药灵丹,也好直接同他说明。 而今听到无名的所言,云星心中大松,只打算去休息一番,调养自己微受创伤,略有虚弱的神识。然后再好好研究一下,阿弥给她的系统情报。 耳听云星的吩咐,云冷并不惊讶,他已经心有所料,只躬身行礼,道:“是。那云冷就告……”他此话还未说完,只觉脚下地面大力一颠,让他险些摔倒。云星反应极快,扯住他浮于半空。立时间,地动山摇!就听外面山石滚动、林木塌陷,纷乱响声此起彼伏!清华殿亦不由随之晃动,所幸建材稳固,未有坍倒之兆。其内摆放的物品,却不可避免地东倒西歪,摔洒一地。 竟是地震! 云星神情严酷,松开云冷,肃声道:“快去宗内主持大局!”她当即身形一闪,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至谢婉床前,正巧一阵剧烈震动,床上之人被身不由己地甩飞出来! 云星的身影及时出现,一把接住即要跌掉在地的谢婉! “云尊!”清华九英匆匆现身,齐齐聚在云星的身旁。 这时,执法堂传令响彻龙山十八峰:“请赋闲弟子火速前往外门,协同执法堂,营救外门弟子!诸外门弟子勿慌勿跑,听从执法堂弟子安排,就地结阵!若有落单,立刻发信求救!我等即刻前往!” 外门弟子皆是筑基以下修为,炼气顶阶前甚至不能御剑飞行,逢此大劫,必是惊慌失措。云星立刻道:“走!随我去外门救援!”她一马当先,携着谢婉,疾速前往龙尾三峰。清华九英毫不迟疑,紧随其后!然而,二者的距离还是在云星的速度下瞬间拉开! 她向着龙尾峰疾速前行,就见一路上地动山摇,响动不停,强烈的地震风暴,席卷了整座北大陆! 轰隆隆!又是一阵塌陷之声,就听清华殿方向传来阵阵兽吼、鸟啼,嘈杂纷纭! 九幽界破,妖魔出世! 眼见龙尾三峰近在眼前,云星眉头微皱,她仅是迟疑一瞬,便猛然回身,疾速折返!途中遇到犹豫着不知是退是前的清华九英,她身形不停,只留下一道声音:“你们去外门救援,九幽有我!”她一路马不停蹄,中途一只红鹤飞至眼前,她将其快速点开,就听胡灵问道:“九幽妖魔可否交给云尊?” 云星挥手发鹤,言简意赅地回道:“交给我。”她脚步一顿,定于药园上空,素手猛挥,直射出数道灵波!灵波于天际划出道道气线,瞬间击向飞跃清华殿,向此而来的数只妖魔! 刹那间,将它们直挺挺地打飞回去! “呜!”“嗷!”顿时间,惨叫、痛吟不绝于耳。 执法堂传令再度响起:“九幽界破!妖魔出世!诸弟子听候执法堂传令!危令不除,切勿乱跑!” 云星一击之后,身形急闪,携着谢婉,速度分毫不减,迅猛快捷地跨越药园,现身于清华上空。她傲立于天际站定,阻隔在九幽界口。视野中黑压压一片,天上百鸟,地上群兽,各个修为高绝,几乎都是元婴境界! 云星眸光冷然,威压猛然释放,覆笼此方空间! 她严厉地警告道:“尔等若能自觉回返,本尊不计前嫌!”她不喜锁困生灵,先前还想将它们送予林若。后来听胡安之语,只觉混沌妖祖把它们囚于此地,必有深意,何况九幽界内的灵气极为浓郁,万河与那位蒙面祖师,都是在九幽界内闭关。而九幽妖魔之所以修为高绝,原因也在于此。它们受困九幽,未尝不是一种锤炼。 云星的气势一出,众妖魔为之一震,谁也不敢率先上前。但仍是寸步不让,虎视眈眈!云星见此,冷冷一笑,道:“一会儿,可勿要叫疼讨饶!”漆黑的深眸中,猛然爆出一缕精光! …… 干净利落地收拾了众妖魔后,眼见这一地动弹不得的半残禽兽,云星漫不经心地纤手一挥,煽出一阵大风,直将这一众残兵败,全数扫回进九幽界内。而北大陆的地震仍在持续,龙山十八峰也不能幸免于难。所幸,九幽空间内毫无影响,两位闭关苦修的祖师,也没有受到打扰。云星给胡灵递去道纸鹤,说明此处的危机已除,胡灵很快就发来了回信,“云尊,外门这里也已经得到控制。并无太大伤亡。” 云星心中一松,出手丢出一只仙鹤,它在空气里迅速扩大,很快就长成了十米巨鸟。其实,这只是一架飞行仪器,自带模拟外形功能,便于云星在任何世界使用。如今妖魔危机已除,她终于可以放下谢婉了。她将谢婉置于其上,地面仍在剧烈震动。她来到九幽界壁前,仔细研究起来。上一次只是移换灵力供给,促使结界自行关闭,并未破坏阵壁,而今壁面遭受破坏,她得想想怎么修补才好。 眼见这偌大的透明屏障上,大小缺口足有百余来道,最大的三四米,最小的如沙砾。云星面色平静,并不感到为难。她耐心地研究了一阵儿,便出手动作起来。 点点亮光闪现在她的手掌间,道道灵丝气线黏附在阵壁的漏洞上……半个时辰之后,肉眼可见,灵壁的缝隙、孔洞,渐渐地紧缩归位,缺口的部位逐一合拢,马上即要完全恢复。一直劳作的云星,忽感神识虚弱,不由动作一顿,想要稍作休息。这时,一粒气息全无的金点,随着一阵突来的大风,极为偶然地卷入其内。云星眸光一厉,神识成线,直击在金点之上!刹那间,将其缠拢拽回! 金点猛然爆起!爆出万丈光芒!一时刺目至极,几如太阳降世! 云星立即闭目偏首,躲开这刺眼的光芒,神识却是毫不松懈,将金点牢牢锁于其内!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章^^ 感谢诸位的支持!! 第79章 钟灵罪孽 正僵持间,那刺目的光芒突然黯去!云星有所感应,立即转回头,就见那颗微小的金点摇摇欲坠,时亮时灭,似乎是虚弱至极。一道气急败坏的尖细嗓音蓦然响起:“你云星还有功夫抓我!你还不知道自己就要大难临头了吗!” 突听这样危言耸听的警告,云星毫无惊色,表情严酷至极,她厉声开口:“你是何人?胆敢擅闯我龙山!还想溜进九幽禁地!”此语一出,金点顿时静默下来,如同从未出声过一般。 眼见这金点默声不吭,云星冷冷一哼,神识一动,缠绕着金点的神识线条,霎时间挤压到一起!就听一阵惨叫,“啊啊,我说我说!”在这尖叫声中,一道金色的虚影,延着金点,缓慢地浮显出来。就见一张虚幻的人面,逐渐勾勒成形。这张人面呈现出淡淡的金色,五官面貌一片模糊,男女不辨,细节之处也是若隐若现,毫不精确,而气息更是十分不稳,足见它当前状态的虚弱。 “云大神尊,您就行行好吧!我已经要被你害死了。”它似是愁眉苦脸地说道,神情虽然模糊不清,然而那对夸张皱起的眉毛,却是清晰可见,直显得滑稽可笑。 云星眉头微皱,面色一沉,表情颇不耐烦。那虚影人脸心有所感,立即恐慌地开口:“我说我说!别伤害我!我是天钟成灵!将人间异灵送往天界的就是我!天界不知我已成灵,对我毫无防备!直到今日神佛诞世,祥瑞金光遍染凡间,这本也不会被天界发觉,偏偏你与那个神佛在祥瑞中说话,声音与祥瑞一同传遍凡间,金光被阻于凡世,可声音却顺着我本体大开的通道,直入天界!致使天界仙神察觉到我的不对劲来!” 说到这里,它顿了一下,话语中忽然多了一丝隐含抱怨的哭音:“我为保性命,不得不炸毁本体,以此金蝉脱壳,阻断仙凡两界的通道!最终我成功地逃出天界,却也因此而身受重伤,只余下这么一点点的灵识!” 眼见云星神情平静,并无责怪之意。他一扫先前的恐慌,得寸进尺起来,情不自禁地气急败坏道:“你还好意思来抓我!先前你教出两位至尊,还以仙犯凡,带头击伤南天庭的妖太子,别说是在这灭旧造新的换天时局了,就是在太平年代,你的所作所为,也要被天界所忌,必会遭到他们的报复!若不是我等异灵作乱,让天界没法抽出时间来收拾你,你怎能偷得这浮生半日闲?而今他们知道堪比仙神的神佛诞世,竟还是与你云星有关!你说他们还会不会放过你?我告诉你,一旦我们异灵事败,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云星蓦然抬眼,冷眸直射人脸!那张人脸几不可见地微微一抖,就听云星夹带怒意地沉声问道:“这地震,可是你炸毁本体的杰作?” 人脸的表情登时大变,饶是线条模糊,也能够看出它的恐慌、心虚,“我,我……”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云星眯起眼睛,又问:“你为何想要潜入这九幽禁地?” 感到云星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天钟之灵再不敢废话,就听那声音小心翼翼地答道:“因为这里不露气息,能够挡住仙神的探查。我也是在它的结界破损后,才发现的。” 云星心中一动,想到混沌妖祖的手段,立刻明白过来。她不动声色地问:“你炸毁本体,可是只有北陆发生地震?” 钟灵听此,心下一喜,立刻讨好地笑道:“大神尊放心,我本体是五陆天钟,炸毁以后,又岂会厚此薄彼?必然是五陆皆震!绝不会只损你一陆的实力……啊!”它惨叫一声,金点已经被云星死死地抓到手里,浮于空中的人面也不由弹了回去。就听云星恶狠狠地笑道:“好啊!原来不只有我龙山弟子,我北陆居民,更有那五陆众生,都已为你这莫名其妙、贪生怕死的鬼祟小人陪葬了!为免他们黄泉路上找不到债主,你还是先下去吧!”她手掌一紧,就听那天钟之灵惨叫道:“大神尊饶命!” 云星置之不理,冷哼一声,神识、手掌同时用力!噗地一声!光点爆碎成沫!云星深吸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怒火。随即纵身一跃,跳到一旁的仙鹤背上,低头见谢婉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却是并无不妥。便放心地收回视线,驾驭仙鹤向龙尾三峰行去,边给云冷、胡灵发鹤,告知九幽结界补完一事。此时,地震的余波已经逐渐消退,只剩下微不可察的余震。 一路上,龙山十八峰景象狼藉、不堪,草木掀翻,山塌地陷,兽尸血迹漫山遍野,更有一两所建筑因为地表坍塌,而深陷地缝之中。所幸陷险弟子已经被人搜救出来,这其中不无死伤,几具尸体罗列在一起,余下弟子皆在忙于整理环境,挖掘物品,治疗伤患,他们间的气氛虽然低沉、哀伤,却也有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见此,云星便没有在中途落地,插手其内,而是一路向前,直至龙尾三峰。 龙尾一到,目之所及,景象更是惨烈!伤患之多,竟远胜魔门一役!云星神识一扫,即发现地表坍塌,裂出数道地缝,多个建筑塌毁散落,血腥味四处弥漫。一部分弟子在救治伤患,另一部分弟子则在挖掘塌毁的建筑物,动作间却不再着急,可见搜救行动已经结束,这是在清点物品。数百具尸身罗列在一旁,散发出浓重的血腥之气。云星驾鹤落地,庞然大物到场,竟然没有一人发现。直到云星出声叫住一个弟子,那个弟子愣了数息,才猛然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行礼道:“拜见云尊!”众人听此先后抬头一望,见是云星,忙道:“拜见云尊!”就要起身行礼,云星立刻制止,道:“无妨,正事要紧!胡灵祖师现在何处?” “地缝中还陷落了十余位弟子,胡灵祖师身先士卒,正在地底搜救!” “代掌门云冷呢?” “云掌门领着一批弟子,去救助附近城镇的平民百姓了!” 云星点了点头,暗想难怪他们没有回信,必是在忙于救人而无暇回复。她将仙鹤飞行仪收起,把谢婉交给众弟子,道:“谢掌门受伤昏迷,大约半月以后才会醒来。你们好好照顾她。我去地下一探!” 众弟子不由一征,心中愕然,凡间第一人的云尊,竟要亲自入地救援?他们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心中想道:也就是我龙门领袖,才会如此做事了。 就在云星即要入地之时,一位身着龙山祖师道服的端庄女子突然跃出地缝,随即,她脚下的腾云慢慢浮起,将二十余位弟子安稳地带了出来,其中一半是搜救队中的执法堂弟子,另一半则是被救援的外门弟子。而这里面,竟有五六人,已是气息全无的死尸。众人皆是灰头土脸。 胡灵见到云星,面露一丝惊讶,随即俯身行礼道:“云尊,我正要给您回信!”她动了动身体,难得地显出一分不自在来。此时她满身灰尘,实在是不适合面见云尊。这样想着,她的身体俯得更深了。 云星立刻伸手扶起她,并未使用灵力,大大方方地握住她的小臂,对她满身的灰尘只作不见,道:“无妨,此等关头何须解释?”说着,她扫了眼胡灵身后的众弟子,见他们已经各归其为,或在整理场地,或在处理死者,或是统计人数…… 她问:“如今可还有陷险弟子?” “已经没有了。”胡灵答道,随即顿了顿,面上显出一丝沉重,语气间透出伤感的情绪,道:“或死或伤,皆在此地。” 见她的气息虽然平静,却也不无悲痛之意,云星神识一扫,瞬间将在场局面尽收眼底,心中立时对此次地震的死伤人数,有了一个大概的估量。她轻声安慰道:“天灾*,生死由命。我们已经尽力了。而且,此番大劫的死伤人数,其实还并不算多。祖师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云尊过誉了。”胡灵摇头谦虚道,随即又点点头,“云尊说得不错,生死由命,我也知道。可是云尊,我担忧的不只是龙山宗,”她眉目间显出一丝担忧,叹道:“我担忧的是,此番北陆遭劫,我北陆,恐怕又要沦为最弱的大陆了……” 云星听此却是嘴角抿起,隐隐现出一丝怒意,却被她立刻压抑回去,轻声开口道:“此番地震遍及五陆,遭此大劫的不只是我北陆。” 胡灵对云星毫不怀疑,但她听到此语,却是不喜反惊!她先是柳眉紧皱,还没有意识到此话的意思,随即反应过来,双眼瞪圆,美眸险些脱眶而出,她震惊道:“怎会这样?”凡间五陆同时发生如此大规模的地震,死伤人数必是数不胜数!这样的劫难,修真界尚且多有伤亡,普通俗世就更是惨烈难言。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寒,恍然明悟!原来,就在刚刚那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这遍及五陆的凡间众生,十有*已经死伤一片,幸存者恐怕半数难及! 她看向云星,迫切地想问她是否知道原因,却见她眸光深幽,遥望远方天际,神色平静中,隐透出一分肃杀之感,那是一种严阵以待的严峻气息,仿佛在等待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胡灵心中不由一沉,就听云星幽声道:“众生死伤无数。此番罪孽,天地难容。”她深沉的眼眸,直透天际云间!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卡文,所以更新晚了= = 希望诸位不要介意! 请记得15字以上送积分哟^^ 第80章 矛头对弈 五陆震灾死伤无数,尸横遍野。凡间界临此大劫,哀声一片。恸哭声遍及五大陆的每一处角落。血泪交加,染红了这孕育凡间众生的五座疆土。而伫于每个大陆中心的天钟同时消失不见,众生值此关头,却是无暇注意,也无心深究。他们只会记得,今日是有史以来、屈指可数的五陆同灾之日!是众生陷险,亿万生灵告别人世的惨痛之日!并且,它亦是—— 神佛阿弥的诞辰之日! “阿弥甫一诞世,大劫立至!他的盖世法力,却是来源于何处?我凡间众生,可是在为他赴死?” “我等从未听说过‘佛’!佛是恶,是善,是邪,是正……我等一概不知!但我知道,他阿弥一诞,我凡间五陆,便遭遇了两千年来前所未有的大劫!” …… 家园尽毁,亲朋好友生离死别,众生悲痛无以复加,在有心人的挑拨下,众生群情激愤,矛头直指阿弥! 而有趣的是,先前被众生与阿弥诞世联想到一起的云星,却在这阿弥诞世被千夫所指的一刻,为众生心照不宣地闭口不谈,甚至是有心模糊,刻意遗忘!不只是因为云星的往日威望仍在,也是她执掌凡间权柄的几年内行事作风有口皆碑,以她为首的龙山宗,更是门风清肃,让人心生敬佩,形成了‘龙门之下皆英雄’的固有印象。因此,若非有实质证据,五陆众生几乎不可能将云星联想成罪孽深重的灭世魔头。 但是这样过于一致的声音,却也透露出一点!挑唆者有意引导众生,让他们忽略了云星与阿弥的关系!云星曾有以凡抗仙,阻止异灵阴谋,免去仙凡两界无端战火的救世之功!她受封为五陆神尊之后,更是主张众生平等,打压种族偏见之潮,创建清平盛世,使五陆众生前所未有的一团和气!这些事迹有目共睹,毋庸置疑。若是贸然将她与阿弥联系到一起,指其为五陆震灾的罪魁祸首,不只不会为众生所信服,无法拉她与阿弥下马,还有可能让众生自行寻找起发泄途径,衍生出更多不可操控的猜测与舆论! 然而,即便众生矛头所对的并非是她云星,她在此时,却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得起来! …… 龙山宗,掌门居内。 众人正在商讨震灾之后的重建事宜。龙山宗作为北陆帝宗,不只要对损失过大的北陆宗门伸出援手,值此大劫之后,还应该在北陆修真界集结人手,相助于俗世帝王,安抚北陆众生,扶持平民百姓重建北陆家园。这其中必然要涉及到人力、物力等等问题。云冷作为龙山宗的代掌门,又是清华十英之一,身兼数职,自然走不开。此时,他便与胡灵、五位龙山殿主,以及北陆十三宗的领袖人物,同在会议当中。 噗!一枚纸鹤凭空显现,直落在胡灵眼前!众人谈得热火朝天,并未注意。胡灵不动声色地默然点开,面色微变,朝云冷暗中传音道:“宗门外聚集了各陆的大批人马,联名求见云尊。我先去应付一番。” 云冷正在与旁人讲话,突听此信,他话语不由一顿,随即,又极为自然地继续道讲起来。他的面具还未摘下,却正好遮掩住他脸上突生的严峻之意。 云尊果然没有料错。 众生果真来求见她了! 他们此番前来,便是要叫她这凡间第一人出面,代他们凡世众生,向阿弥讨要说法! …… 在震灾结束之后,龙山宗的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云星交代了云冷、胡灵几句,便即刻动身前往了中大陆。 这一路上,尸横遍野,景象惨不忍睹。就连平原之地都不能幸免于难,地缝丛生,草木塌陷。幸存者悲声一片,死寂萦绕,而哀意漫天,每一处的气氛都是颓废至极。云星虽然早有所料,仍是忍不住叹息连连。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明白了胡安对天界,甚至是对自己的憎恨。 当年的灭世之劫,其惨烈程度,犹同今日。只是今日蒙难的,普遍都是凡人,而当年的陷死者,全数皆为修士。然除此差别外,当年一劫,可能还要甚过今日。修真界由盛转衰,高阶修士全数陨灭,对凡间界的影响深远,两千年来都没有一位化神以上修士!而胡安不只是那灭世大劫中的一员,更是亲手促成此劫的道具!足以想见他心中纷涌而出的情绪,到底有多么复杂难言了! 想到胡安经历至此后,仍然能端正心术,建立出门风清肃的龙山宗,云星心中对他的敬意,不由更添了几分。 她身形不停,直向寒峰而去,深幽的双眸却是望向天际。 …… 云星到得寒峰下的雪域山脉时,正见到两伙人马相持不下。其中一伙是为朝拜而来的向佛之士,另一伙无须多言,自是为讨伐阿弥而来的暴民。这两伙人马中,既有修士,也有普通凡人,而讨伐者人数虽多,平均实力却不及对方。向佛者不愿杀生动武,只守卫圣地,禁止暴民进前一步。眼见这二者一时半刻还动不起手来,云星快速地掠过他们,一路直上寒峰。 却见这一路,冰川林立,积雪遍布,竟与她先前到来时并无不同。震灾对此地,竟是毫无影响!云星心中一动,立刻猜到这是阿弥的杰作。此灾遍及凡间五陆,绝不会偏袒任何一处。阿弥尚未晋阶佛祖,行此一举,也不知要耗损多少的法力与精气。但他此举,却是大功一件!寒峰雪域上的生灵不可计数,一旦塌陷,不只是死伤无数,更有大量的积雪、冰川倾泄于中陆平原,必然会影响到中大陆的生态气候! 云星到达峰顶时,身形不由一顿,她没有想到,那位少年竟然还未离去。 “师尊。”少年见她出现,眸光一亮,俯身行了一礼,声音里隐有笑意,竟是对她的出现毫不惊讶,显然是早有所料,不,应说是恭候已久!云星看了看他那一身的积雪,不动声色地问:“你身为中陆之主,此时怎未在魔门主持大局?” 少年一笑,道:“师尊身为五陆神尊与北陆之主,此时不也是……” 云星打断道:“那不一样。”她避开他,自去寻找阿弥的身影,却见周围只有入定悟佛的寒峰众生,在呼啸的寒风与簌簌的积雪中,安然静坐,此外,却是再无旁人。她正疑惑间,就听莫无心清润的嗓音,从容响起:“阿弥神佛为保雪域而法力反噬,已经重伤昏迷。” 云星心中一动,偏首瞥向他,眸中隐现厉色:“你将他送到哪里了?”她问这一句时,气息平稳,表情平静,动作间没有丝毫敌意。但莫无心研磨多年,几乎对她了若指掌,马上便察觉到她的身体中,已然多了一丝紧绷感。一旦他的答案不能让她满意,那她看似漫不经心、随意站定的身躯,就会当即发难,爆发出让他防不胜防的攻击。 他微微一笑,并不直接作答,只道:“师尊可否陪我下一盘棋?” 云星神色冷淡,眼中深意涌动,并不开口应话。 见此,莫无心垂下眼帘,轻声道:“这么多年,我从未想过加害师尊,师尊应是心知肚明。我过去幼稚,作事才会不计后果。而今却已与以往大不一样。不论是异灵作乱之时,还是胡安天罚一事,我与师尊一同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这几年,我表现如何,师尊也该是心中有数。”他虽语气平静、表情温和,可是在这雪白的背景下,衬着他那一身的积雪,只显得他更加落寞、可怜。 云星眸光微闪,面上依然冷淡,神情滴水不漏。但她心中却是重重一叹。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少年孤立于雪中的身影孤寂至极。但她认为,既然不能回应,就该冷拒到底,不应再给他任何幻想的机会。他对她的帮助与用心,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底,但正因如此,她就更不能作出或许会让他产生希望的友善之举。她冷着他,凉着他,也只是想让他冷却掉这份莫名执著的痴愚罢了! 云星掩住心中的情绪,淡淡道:“好。” 莫无心惊喜地抬眸,就见云星的神色依旧冷淡,然尽管如此,他仍是十分高兴。他挥袖置出一张棋桌,浮于半空,又丢出两张玉凳,设在两旁。黑白双棋的棋盒,就放在棋桌之上。 “师尊,请!” 云星闪身入座,莫无心紧随其后。他道:“师尊用何子?” “白子。”云星答道,递去一道灵力,将白棋的棋盒移到自己的身前,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棋局已经开始,你可否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莫无心也将黑棋移到自己一边,捻了一颗,“啪”地一声,直取棋局正中心的天元,在这冰天雪地的风呼雪落中,击出一道分外不同的声响。 他轻声问道:“师尊可否先告知我,您打算如何去做?” 他此话一出,云星蓦地抬眼,直直地看向他。 正如他的棋子直取天元,他的问题,也是正中靶心! 他到底知道多少? 云星掩住心下的惊意,神色淡然,她平静地看着他,手中落下一颗白子,道:“你为何这样问?”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更新这么晚,不好意思啊各位!! 明天争取双更! 第81章 雪中相谈天界谋算 雪花簌簌,漫天飘舞,直落在对弈中的二人身上,也飘洒进空荡荡的棋局内,抢先占领了大片领土。那纷落不止的雪花,在纵横十九线交错并行的三百余方格中,横插一足,让本来只有黑白二子而略显空旷的棋盘上,霎时变得拥挤、繁复,形势不明起来。 就如当前的此方世界! 云星广袖一挥,掀去这一桌的冰雪,纤指轻弹,在自己二人的头顶,支出一张若隐若现的灵罩,遮挡住簌簌掉落的白雪。莫无心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浑然不顾自己身上的落雪,只是伸手,在重归空旷的棋盘上,落下了一颗黑子。 他眉目低垂,精致如玉的面庞,在冰天雪地的背景中,更显美好脱俗。他轻声说道:“因为,我只有知道师尊的打算,才能出手布置下一番的动作。” 在他说话的同时,一只纤纤玉手,蓦然探入棋局,在棋盘上快速地摁下一颗白子,动作之干脆利落,仿佛都不曾仔细地思考过。就听云星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如何动作,与我并无关联,随你自己的心意。”不等他开口,她又问:“阿弥在何处?”她现在单刀直入,便是表明拒绝他想要参与此事的意思。之前同意与他下棋,也是见他似有话讲,感念他这几年来的真心相待。而今,听了他的话后,知道他不过是想再作一回护花使者,她自然不可能浪费时间,继续同他周旋了。当然,她也无意当那支受人保护的花。 云星突如其来的举动,并未让莫无心惊讶,他似是早有所料,只淡定地捻起一颗黑子,也是快速落下,道:“师尊想问的,究竟是阿弥神佛,还是……”他话及此处,忽然一顿,抬眼看去。就见云星的脸上平静无波,漆黑的深眸中目光坦然,正静静地等他继续道讲。 莫无心心中微讶,自己都已经说到了这一地步,她竟然还能敛得住心绪,完完全全地滴水不漏。 他不由暗叹:不愧是师尊。 这样想着,莫无心轻声道出了后半句话:“……还是小仙无名?” 云星回视着他明镜一般的目光,表情平静,眼底深沉。 她早该想到,莫道作为他的眼线,入得天界后若是没死,在天钟炸毁前,或许已经得到消息,又怎会不发信通知他?而且,莫道混入异灵一伙,由天钟之路升天,必然早就知晓无名的身份。想来,他也已经告知给莫无心了。 云星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如今,无论是莫无心还是林若,都还处于羽翼未丰的阶段,此时此刻,实在不宜与天界翻脸。而她云星,更是无意卷入这场本就与她无关的换天之举!当年在北天庭时,眼见好友神女夜的欲言又止,她仍是毫不犹豫地起身告辞。而后面对异灵年富的威逼恐吓,她也仍旧坚守己道,不置一词!三年前,孤注一掷的胡安,以谢婉、天罚与当年的真相,且求且逼,眼见天雷即至,她也还是毫不妥协,全无介入其中的心思! 此方世界的天界,是正义还是邪恶,是公正廉明,还是罪大恶极,终究与她毫无关联,她云星不过是一名过客! 然而现在,虽然非她所愿,她却已然被卷入其内,深陷此局! 她静静地看着莫无心,半晌之后,忽然道:“时局凶险难测,你羽翼未丰,最好不要参与。”她垂眸看向棋局,以神识掷出一颗棋子,道:“把无名交给我吧。” 他既然能问出这句话,那此时重伤状态下的无名,必然是落在了他的手中。 莫无心也以神识丢出一颗黑子,目光动也不动,只深深回视云星,他执著地追问道:“您到底要如何做?”不等云星开口,他忽然一指天空,满不在乎地笑道:“是要顺它,还是逆它?”他此话一出,周身气势猛增,仿佛有一种肉眼不可见的力量,刹那迸发,天道的气息深藏其内,一闪而过。 云星神情不变,淡淡道:“与我无关,何来顺、逆?” 莫无心眉头微皱,有些不敢相信,他眯起双眼,沉声问:“您真是如此作想?” 云星没有作答,她垂眸看向棋局,伸手取出一颗白子,轻轻地摁在棋盘上。 见此,莫无心严肃起来,面无表情地开口:“您可知道,这凡间大劫,正是天界人的手笔?” “知道。” “您与神佛阿弥在祥瑞中的对话,顺着天钟,传入天界。让天界众神忌惮在心!也让他们察觉到天钟成灵一事!” “嗯。” “于是他们炸毁天钟,既彻底阻断了仙凡通道,断绝异灵的后路,也让凡间动荡,耗损我凡间实力。而在炸毁之前,他们更是交代了凡间界的走狗,于灾劫之后,导引舆论,使矛头直指神佛阿弥!让凡间众生与其为敌!而下一步,恐怕就是您!”他说到这里,语气中显出一丝激动。他紧紧地看着云星,眸中不无迫切之意,他实在不能相信,这位有勇有谋、心智机敏的女子,竟是到现在都没有看清现今的局势! 这场扭转乾坤、翻天覆地的战役,是置身其中,还是置身事外,早已由不得她! 云星抬眼看他,眼中波澜不惊,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语,只淡淡地提醒道:“该你走了。”莫无心眨了下眼,微微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他仔细地看了她几眼,见她仍是一副从容、平和的样子,心中一动,忽然似有所悟。 他敛起波动的情绪,重归平静,伸手捻起一颗棋子,落于棋桌之上。 就听一道清幽的女声,漫不经心地说道:“天界炸毁天钟,不只是为了断绝异灵后路,耗损凡间实力,让我等焦头烂额,让众生敌对阿弥。也同时给我出了一道难题。意图借我之手,彻底地铲灭凡间界的异灵势力,也就是异灵凡修。” 莫无心心中一惊,立刻看向她,问:“师尊何出此言?” “在地震之时,有一位仙神的灵识,以术法伪装成天钟之灵,同我打了招呼。它话里话外,自曝其短,无不刻意显露出奸诈卑鄙的性情,让人心生厌恶。并将天钟炸毁一事,说成了为躲避天界追兵,而金蝉脱壳的自爆。将这滔天大罪,推脱到天钟异灵的身上。”说到这里,云星一顿,脸上浮出一丝不无讥讽的笑意。莫无心听此,也是一愣,眼中掠过一丝荒唐、好笑。 伪装谁不好,竟然伪装天钟?但他想到天界仙神此举的深意,又不由严肃起来,认真地等待云星的下文。 云星神情平静地继续说道:“我如果上当,必然会仇视异灵,并将此事公之于众。届时以我为首,异灵于凡间千夫所指,众生齐心协力,抓捕异灵、屠杀异灵,久而久之,异灵与我凡间众生,形成不共戴天的仇恨,他们便不会再想着反抗天庭,而只会想要报复凡间众生了。而若是我想置身事外,又或者没有上当,这舆论的矛头,便会指向阿弥,让他千夫所指,陷入众矢之的。如此一来,异灵与阿弥,就看我如何选择。即便我默声不吭,时日一久,我的威望大跌,必然会被众生诟病。我被众生诟病还不算什么,恐怕还会连累龙山宗,地位一落千丈,陷入众叛亲离的处境。” 听此,莫无心心惊之下,不由脱口:“他们真是好深的算计!”他猛然抬头,清浅的眸中,迸发出阵阵厉光,直射天际! 云星对他的反应视若无睹,只轻描淡写地继续说道:“天界炸毁天钟使凡间蒙难,自己却是于几年前就公开关闭了仙凡通道,这便有了一个精妙的‘不在场证明’。让人绝难想到,他们会是这灾劫的罪魁祸首。而且,他们特意在阿弥的诞世之日作下此事,让人对阿弥的诞世猜忌不已。而后,又趁机导引舆论,让这样的猜忌,在众口铄金的声势中,成为事实。将本该接受众生敬仰的阿弥,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 “这样一来,即便不能真正地除掉他,也至少能阻断他一时的发展,让他于短期内,无法在凡间畅行,更可以打乱他的心境,让他的境界停滞不前,甚至是因而生怨,入魔堕世,从此,再无晋阶佛祖,逆天换世的可能。而最后,他们又送了一道虚假的信息,给我这个凡间第一人,迷惑我的视线,将我的注意力导引到异灵的身上。” 莫无心低垂着眼睛,压抑着心中的情绪,静静地听她道讲。这时听她忽然顿住,不由抬眼看她,就见她沉吟着捻起一颗棋子,在棋盘上徘徊一阵,犹豫片刻,蓦地摁下! “啪!” 莫无心心中一动,看向棋局。就见棋盘上虽只有寥寥数子,可是白棋的疆土雏形,却已然显露出来! “不论最后我如何去做,他们都有后招,解决异灵、阿弥,还有我,这处于凡间的三大隐患。”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最近都不评论,让我好没动力…… 这几章不好看吗? 第82章 不逆不顺方为生路 她每一步的行止,都有深意,可谓是步步皆棋! 莫无心由白子精妙的布局中回过神来。 他看向云星,明眸中显出一丝兴奋与坚定,道:“如此说来,师尊便唯有逆天一途了。”说着,他出手执起一颗黑子,毫不犹豫地落到白子的“口中”,只待她封住他最后的一口生息。 生与死,在己身的信仰与理想面前,不值一提! 他莫无心的理想,便是追随这个女人到底!无论她要走怎样的艰路、险路,无论她前方的敌人是天地还是命运,他都浑然不惧,勇往直前!甚至是心怀期待,兴奋满腹! 他人生的意义,早已不在雄图霸业,而是在于怎样实现自己与这个女人之间的羁绊!他用这种牵扯,来慰藉自己只能深埋于心中、求而不得的痴恋!填补自己体内,因这无望之爱,而凭空生出的无尽的空虚之感! 与莫无心难以遮掩的兴奋相比,云星却是近乎冷淡的冷静。她没有回视莫无心的目光,更没有立刻出声回应。 逆天? 她回想着莫无心的话,嘴边浮显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众神执掌天界权柄百万余年,何止是法力高强,其博闻广识,经历丰富,更是老谋深算。远非凡间众生可以相提并论。她云星一介凡人,又要凭何逆天?原著中的林若、莫无心,顺应时势,灭旧造新,却也是在飞升以后,营建了一定的势力,增长了大量见闻,且自身实力水涨船高,才得以行此大举。就如高楼建筑,绝非平地而起,皆是一步一个脚印,先建地基,再建底楼,层层加盖,从无一蹴而就。 现在要她逆天,岂不是叫她送死? 她虽不畏强权,不惧死路,却也不会去做有勇无谋的蠢事! 云星伸手捻起白子,落到棋盘上的另一处位置,姿态从容,并无异常,可竟是对莫无心白送上门的黑子视而不见。她问:“逆天?你觉得我能怎么逆?” 见云星不吃自己的黑子,莫无心动作一顿,垂下眸子,掩住心底的失落。又听她这样发问,他抬起眼帘,说道:“集结凡间众生,与异灵一伙,以人海战术,同天界相拼。师尊布下‘仙不犯凡’的大阵,使众神神威失效,却又不能出手破阵。众神虽法力高强,然‘仙不犯凡’,不能出手相击,又能耐我何?我等再于阵中进攻,步步紧逼,又或是布下陷阱,诱敌落难。直到天界闻风丧胆,无意再与您为敌,我们再签订盟约,制定让双方满意的新规矩。” “呵。”云星听此,不由失笑。她看向莫无心,脸上难得地显出一抹柔色。她看着他精致如玉的脸,只觉这少年虽谋勇双全,又已是中陆神尊、魔门少主,但说到底,也还是个有待成长的孩子罢了。 见她不带冷意地看向自己,莫无心不由一怔。再仔细一看,发现她脸上,竟显露出罕见的柔和之色。他更是不敢相信,不禁眨了眨眼。 就听她不无促狭地笑道:“你当那帮手段层出、阴谋不穷的仙神,都是布景、摆设吗?” 莫无心又是一怔,却不觉羞赧、恼火,反而心生欢喜。他从未听过她这样亲近的语气!更不曾受过她的指点、教育! 他无意识地咽了下喉咙,不着痕迹地深吸口气。他瞥开视线,不敢直视云星。生怕一不小心泄露出自己胸腔中,澎湃汹涌得濒临爆发的感情。 云星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略有异常的反应,继续道:“当年妖太子与我一役,多半是输在轻敌之上。何况他本就不是天界中排得上号的人物。天界众神法力高强,智谋超群的能者亦是不乏其多。我云星凭何与其为敌?凭凡间吗?不说凡间众生会有多少反对的声音。只说若是两界为敌,天界又岂会给我们提前布置阵法、充分准备的时间?再退一万步来讲,假设天界真的没有在事前得到任何消息,给足我凡界时间,让我们准备充分,建立起足以保卫众生的布置,可这种布置,却也只能解决一时,而绝非长久之计。因为各方仙神,自有过人本领,有些奇技甚至超乎想像,让人防不胜防。区区几道阵法,又怎能难得倒他们?何况,我们凡人的攻击,在他们看来,也只是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云星所言,莫无心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他认为,这些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他觉得,以云星的智谋,还有她当年能让仙神受伤流血的莫名招数(穿越模拟仪),逆天之举,并非不可实现。而他们,也不是没有取胜的可能。 见莫无心张嘴,想要开口,云星几乎立刻就猜出了他即将脱口的内容,她率先说道:“而再退一万步来讲。若是我们真的成功地抵御了众神的威胁,甚至还发展到了足以与他们分庭抗礼的地步。那时候……”她微微一顿,神色间隐现出一丝如临大敌的肃然。莫无心不由闭上口,静静地听她道讲。 就听云星清幽的嗓音,呢喃一般地说道:“就是轮到天界不顾一切的时候了。” 轮到天界不顾一切的时候了…… 莫无心的脑中回荡着这句话,清浅的眸子也不由陷入迷茫。一道道念头在他的脑中,快速闪过,一时间,让他的思绪纷杂、交错。他先是感到不解,随后是疑惑。他不明白云星的所言,可他知道,她不会无的放矢,空口白言! 蓦地,他双眸一亮,心中浮出了四个字来—— ‘仙不犯凡’? 这自古以来的天界守则,众神墨守成规的行为准绳,它得以延续至今、一成不变,而从无一位仙神提出抗议,或是想要改变,绝不仅仅是因为违反规矩的代价,即‘天罚’,让他们心生畏惧、莫敢不从!最重要的,还是建立在‘仙’不惧‘凡’的前提之上! 蝼蚁之躯,微不足道,犯与不犯,又能如何?这天规形同摆设,于他们的生活全无影响! 而凡人就如他们脚下的尘土,谁又会和尘土过不去呢? 然而,若有一天,这蝼蚁足以咬伤他们,这尘土翻天覆地想要遮掩他们。而凡人竟然真的可以翻身作主,甚至威胁到他们的地位…… 一个天罚,又岂能让他们令行即止,退缩半步!届时,就是顶着天罚,他们也会不计后果地出手,以雷霆手段,给予胆敢挑衅他们的凡间众生,迎头痛击! 云星的此话,便是隐晦地道出了这一点。 在她的一语之下,莫无心恍然明悟。清浅的眸中也不由显出惊色。这一刻,他才真正地意识到,所谓‘逆天’,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壮举!那绝不是单凭人的志向、勇气,或者智谋、人脉,就能一蹴而就的。无论是云星,还是他莫无心,又或是已入天界的林若,就目前的实力而言,他们果真无力与天界抗衡! 显然,她云星,从头到尾都深知这一点! 莫无心正情绪波动间,云星忽然再次开口,这一次,她看着已经明白过来的莫无心,平静而直白地说道:“天要人死,人不得不死。逆天,是找死。顺天,是等死。” 而唯有不逆不顺,方能辟出一条生路! 听此,莫无心终于理解了云星之前言语中的深意。他心中一定,茫然的眼中重现清明,立即问道:“师尊有何打算?” “你可知天界为何会封我五陆大神尊?” 莫无心迟疑一下,终是没有出言献丑,只道:“愿闻师尊详解。” “我是天界亲封的五陆大神尊,既是天界的手下。日后我若敢生叛逆之心,它解决我,便是师出有名。而天界关闭仙凡通道后,我若散播不利于天界的谣言,便是恶奴欺主,狂妄自大,也可说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反之,我如果没有受封于天,再同天界作对,将妖太子一事公布,众生即便不支持我,也不会觉得我是奸诈小人,还可能因为我敢与天争,而对我生出几分敬意。天界此举,便是为免在它不理凡世的这十年内,我集结人手,形成一股反对它的势力。仙凡通道关闭后,天界将有十年对凡间的事情无从掌握。无论它封与不封,我云星都是凡间第一人,这十年内,没有仙界插手,凡间界就是我的声音最大。它又何不顺应时局,封我为凡间第一人,而将我拉入它的阵营,落实我为它的手下?也以此避免我加入异灵势力。”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道:“但是,这种手段,有利也有弊。”她一指头顶,道:“我既是它的手下,便是它在凡间界的代表!我说的话,就是它说的话!” 莫无心眸光一闪,心中似有所悟,可随即,他眼里生出一丝疑惑,不由插嘴问道:“恕我冒昧,天界既然早已忌惮师尊,为何……”这后半句话,却有些问不出口了。 为何没有于最初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云星在心中补完了这句话,她并不生气,只似有怀念地淡淡笑道,看向天际,那里不只有想要加害于她的敌人,也有一直在保护着她的友人。 “因为,我与北天庭的太子太女交好,他们一力保我,才会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没有昼男夜女,她云星不会被妖太子盯上,便不会有机会以凡犯仙,更不会介入到更新换代的历史洪流中。但反过来看,若是没有昼男夜女,她云星也早在一开始,就如不值一提的蝼蚁,淹没在这场风浪势潮里,或许连零星半点的尸骨,都不能得以留存。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双更!^^ 第83章 共谋大事 莫无心看着云星,清浅的眸子中,波澜四起,光芒闪烁。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女子,一直身处在怎样的风口浪尖上。自她破命化神开始,就已于无数次或大或小的风浪中,由鬼门关前堪堪掠过,命悬一线!而今,她却是神色从容、语气平静地,将自己凶险至极的处境娓娓道来,还说得这样漫不经心,一语带过。 而他莫无心,却听得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若是没有北天太子太女的帮衬,她将会落得如何下场? 若是她稍微想差了一步,顺天而行,打压异灵或者阿弥神佛,那迎接她的又会是怎样的终局?不说神出鬼没的异灵一伙不会放过她,就是神佛阿弥的信徒,也不会饶恕她!届时凡间大乱,她云星身处乱局,又如何能独善其身?待数年后仙凡通道开启,天界出面‘查明真相’,还凡间异灵或者神佛阿弥一个清白,它天界便可以名利双收,与二者化干戈为玉帛,而她云星,便是导致这场乱局的罪人! 就算云星于此时置身事外,沉默不语,不顾众生诉求,也不只是她声望大减,连累龙山宗地位下跌的问题。待仙凡通道开启之日,天界必然会出面替众生出头,‘查明真相’。而一直无所作为的云星,轻者,会被指为不顾众生生死,不配作五陆至尊,剥夺其地位声名。重者,则将她默声不吭的古怪举动,指为心中有鬼,将这滔天大罪,推诿到她的身上! 这便是,顺天等死! 而若是她选择逆天起义,对凡间众生公布尚无证据的真相,先不说她身为天界亲封的五陆神尊,在此关头抹黑天界,会遭到多少人的诟病、质疑,牵扯出她与阿弥诞世的关系,臆测她此举是为保护阿弥。而即便她言词凿凿,说服众生相信,这其中又会有多少人敢鼓起勇气加入她!就算她果真奇迹一般地赢得了凡间众生的信任与支持,并与神佛阿弥、异灵一伙结盟,但说到底,也不过还是一帮乌合之众罢了!天界众神忌惮的从来不是此时的他们,而是未来的他们! 而作为天界对凡间界杀鸡儆猴的最好案例,待仙凡通道开启的那日,她云星又将会招致怎样的迎头痛击!身为受封于天的五陆神尊,居然行此逆天之举,天界出手之理直气壮,根本无可非议! 这便是,逆天找死! 受封于天的凡间第一人,又岂是那么好当的! 莫无心一通百通,在云星的指点下,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 他的双手渐渐攥紧,浑身的气息愈发肃冷,如玉的面容上一片严峻,隐现决意。就像是一只身陷囹圄,蓄势待发,只待作最后困兽之斗的猛虎。 “该你走了。”一道漫不经心的女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莫无心翻腾不已的思绪。莫无心回过神来,就见一双冷静从容的黑眸,正波澜不惊地看着自己。他眨了下眼,心中一动,顿觉原本压抑、窒息的心情一扫而空,一丝希望注入胸口,让他起伏波动的情绪自然而然地平复下来。 他怎么能够忘记,他一心追随的这位女子,从来都是死路活走,夹缝求生! 平静下来的莫无心,重新看向棋局,捻起一颗棋子,落入棋盘之内,口中问道:“师尊已有对策?” “啪!”一颗白子蓦地进入棋局,正围在他刚刚落下的棋子旁。 云星不答,只道:“该你了。” 莫无心抬眼看她,见她神色平静,并无出奇,他迟疑一瞬,便又下了一子,依是拱手相让、自寻死路的一步棋。 “啪!”白子又落在黑子旁,竟是全不理会他的自我牺牲,但那逐渐相连的阵形间,却透露出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莫无心眉头微皱,疑惑道:“师尊?”他一再相让,就是为了表示自己追随于她的决心,让她知道,纵是命悬一线,他终会站在她的身后! “你既执意插手,总要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莫无心听此,沉默下来。他再次出手落下一颗黑子。这一次,却不同以往,已经有了几分针锋相对的意思! “啪!”“啪!”…… 黑白二子快速地落入棋局,交错、并行,在那三百余方格天地内,演绎出一场无声的厮杀之战。眼见白棋步步紧逼,胜利在即,莫无心蓦然抬首,看向云星,“师尊……” 云星不着痕迹地深吸口气,静了一瞬,似叹非叹道:“我本不想将你卷入这场事关于我的乱局之中。”她捻起一颗棋子,动作微顿,看向坐于对面的俊美少年。这位少年痴心错付,为她做过许多事情,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便更不想让他受她牵累,涉足其内。她与他没有师徒之实,她从未教授过他,也不曾指点过他。她云星对他,只能说不曾有愧,却算不得情深义重,并不值得他如此的回报、奉献。 即便他傻傻地自愿付出,她也不能无耻地欣然接受! 莫无心还未开口,云星蓦地伸手,将棋子下入局内! 这一子之下,原本胜利在即的白色疆土,刹那间跌下云端,落入黑子的天罗地网,险象环生,兵败如山倒! 莫无心并不惊讶,他早就有所预见,刚刚才会面显迟疑。他再度看向云星,就见她的脸上浮显出一抹无奈的笑意:“但你既然执意插手于此,未免局势更乱,我也只好将你收归旗下。你此局的棋路不错,死中求活,在我压倒一方之时,仍是不曾放弃,这才终于等来了最后的胜利。”说到这里,她敛起笑容,面无表情地严肃地说道:“而接下来,我们要走的道路也是一样。狭路求生,死中求活,你莫无心既然愿意当我云星的棋子,我现在就必须告诉你,局势凶险,其中变数难以估量,稍差一着,就是死局!一如你的黑子。若败,满盘皆输,十死无生!若胜……” 雄图霸业,指日可待! 云星略去了后半句话,只一脸严肃地看着莫无心。 她心中的情绪不无复杂。 正因这位少年一直在为她不计付出,她才无法置之不理、放手不管,不能任他一人执意介入局内,自行摸索,只因稍错一步便是十死无生。这场乱局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凶险莫测,前途未卜。然而现在,她云星却不只要将这少年卷入其内,还打算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这或许,会成就他的雄图霸业,却也可能,酿铸他的悲惨终局! 毫无疑问,莫无心的毛遂自荐,的的确确解决了她的一大烦恼,有利于她接下来的布置。但她起初真的不想将他卷入其中,这于他而言虽然并非没有利益,但这丰厚的利益,却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莫无心蓦然起身,恭敬地抱拳,行礼道:“无心身为师尊的弟子,纵使逆命叛天,也绝不会退缩半步!” 云星轻轻一叹,道:“你虽然一直称我为‘师尊’,我却从未尽到‘师尊’的责任。”她广袖一扫,掀起一阵灵力,将他扶了起来。 莫无心抬首,就听她淡淡道:“也罢。值此关头,我就来弥补一番吧。”她平静无波地看着他,心中的情绪却半是头疼半是好笑。这位少年被她冷淡了这么多年,到现今如此凶险的时刻,居然还是迎难而上,不退反进,毫无抽身离去之意。而今共谋一事,她与他的相处已然无可避免。而近些年来,他对她的好感度虽然仍旧居高不下,但他也的确没有显露出如过去一般疯狂、失智的情绪。 尽管云星不想让他事事以她为先,终日沉浸在这份莫名其妙的感情里,但事有轻重缓急,大计在前,两人共事无可避免,她总要好好地指点他一番。所以现,她便一扫往日冷漠,打算与他谈一谈现今的局势。 耳听云星所言,莫无心激动难掩,仿佛置身梦境,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云星这时吩咐道:“你坐下吧。” 他立刻坐回椅上,呆呆地看着对面那位始终是神色淡淡、漫不经心的女子。 他妄想这一幕已有多年了! 每一次眼见她悉心教导林若,她不厌其烦地指正林若,她在林若面前,论经谈道娓娓道来的样子。他的心就会狠狠揪紧,既苦且涩,满载着羡慕与嫉妒。他仇视林若,并非毫无理由,并非是因为那肤浅的天赋、实力之争! 他只是想让她温和的视线,也落在自己的身上,让她耐心的教诲之声,也传入他的耳间! 在莫无心陷入突如其来的幸福感,而不由恍神之时,就听那道清幽的女声,不紧不慢地说道:“此间世界有天地二界,而天分五天,地分五陆。并非铁板一块。天界忌惮我等,费尽心思谋算我等。可它既已代表了此间世界的法律、规则,却为何不曾直接出面,对我等大下杀手?而非要寻一个‘理所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大家会不会嫌这章罗嗦?~ 第84章 破局(上) 云星此话说的却不是自己,而是泛指凡间异灵、神佛阿弥……所有被天界忌惮的存在。 换天时局已至,天界却仍是不敢大刀阔斧地灭除凡间隐患,只敢于暗中行事。这不仅是因为惧怕天道规则,也不只是顾忌尚在天界捣乱的异灵一伙,更是因—— “五天五心,彼此牵制!一旦有一方露出违反天规的马脚,必要为四方所诟,陷入众矢之的!而这五大天庭的离心离德,就是我们绝处逢生的破局之计!” 原来如此! 莫无心恍然大悟地看向云星。他只一心思虑着仙凡两界,却是忘记了天分五天! 眼见他双眸一亮,气息隐生不稳,云星心知他必是迫切地想听下文。她不急不徐地淡淡一笑,道:“现在,你可否告知我阿弥与无名的去向了?” 这个臭小子,居然以阿弥、无名相要挟,只为能介入这场凶险莫测的乱局,助她云星一臂之力! …… 五陆震灾死伤无数,凡间众生尸横遍野!幸存者怒恨滔滔,怨声载道!五陆修士齐聚中大陆,直逼雪域山脚,其中亦不乏有头有脸的英雄人物!眼见讨伐者声势浩大、来者不善,一众守卫圣地的向佛者,却是寸步不让,毫不退缩,彼此针尖对麦芒! 此时此刻,两方对峙,气氛紧张,形势一触即发,血战爆发在即! 一道沉稳的女声蓦然响起:“你们在做什么!”众人抬头,就见天际降下一道身姿翩然、气质脱俗的身形,直直地落入对阵的两方中间,她身在数千人马的对峙中,居然镇定自若,从容自如。众人惊奇地看去,发现她竟是一位女子! 而此女子修为高深,面貌清丽,气势撼天,却不是云星是谁? 众人恍了下神,立即行礼道:“拜见五陆大神尊!” 自四年前南海岸一役的影像传遍世间之后,她云星就成了五陆众生家喻户晓的人物,其身姿面貌更是为众生牢记在心。即便是初见她的人,也能马上便反应过来。 云星目光严厉地扫视他们,眉头微皱,表情隐现不满。众人正想开口解释,就听她不无斥责地说道:“凡间大劫才刚刚结束,众生死伤无数,正是理应修生养息的时候,你们却要于此时自相残杀?可有把死去的亿万同胞放在眼里!”她此话一出,气势凛然,一时将众人的煞气灭去不少,却也让一众讨伐者的心中生出几分不满。有一位东陆的鬼婴立刻站了出来,道:“大神尊!我等就是为那五陆震灾来讨要一个说法!今日那神佛阿弥一诞,我凡间五陆便遭此大劫!他阿弥到底是何方妖孽……” “你住嘴!神佛岂会是妖孽!”一位前来朝拜的向佛者打断他。 被打断的鬼婴当即瞪了回去! 那位向佛者却不再与他纠缠,只看向云星,跪地道:“求大神尊为我等作主!为神佛洗清冤屈!”听此,他身后的众人也在犹豫一瞬后,纷纷跪地,霎时跪了一大片。 而与他们对峙的人马见此,也是不甘示弱,齐声对云星道:“请大神尊为凡间众生作主!”“请大神尊为死去的亿万生灵作主!”也是跪了一片。 眼见气氛再次紧张起来,两方人马跃跃欲试,一个不好,便是动手在即。 云星肃声道:“你们都起来,都少安毋躁!且听我与你们仔细说明。”她却是转身,首先面向了前来讨伐的众人。 这讨伐者人数约有数千,几乎都是各大陆的佼佼之辈,没有修为的凡人只是少数,皆是居于附近的居民。云星此语一出,众人的注意力,立时集中到她的身上。这些目光多数都带有悲怒、惊痛的情绪,有几双眼睛,甚至还夹杂着质疑之色。显然他们即便不说,也还是对她与阿弥诞世一事的牵扯颇为疑心,见她此时挡于此地,面向自己一伙,更是臆测丛生。 而在她一语之下,众人倒是乖觉地站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我云星受命于天,被封为五陆神尊,是代天界执掌凡间!”云星微微一顿,见众人并无异色,皆表认同之意,便继续道:“而天界有命,我云星又怎会不从?何况这本是一件喜事!大家可能都有些疑惑,我云星为何会与神佛诞世有所牵扯。在此,我破例告知诸位!是天界将神佛诞世的时日时辰告知于我,命我于寒峰顶处等候,据说是等一位日后必要飞升天界的圣尊诞世!让我助其正名,即‘阿弥’之名。于是,我便专程来此雪域,登上寒峰,这才等来了神佛阿弥的应天诞世!” 不等众人开口,她又立刻补充道:“大家也看到了,神佛的诞世,使祥瑞金光遍染凡间!而他既是应天而生,且还是在天界的预料之中,他又怎么可能会是为害一方的妖孽?天界岂会放任这一大祸患降临凡间?” 众人听此,不由面面相觑,心中澎湃的怒哀也逐渐消去一半,理智回归了几分,仔细地思索起来。 这时,一人忽然出声疑道:“天界岂会下这等命令?既然下了,我等为何不知?” 云星蓦地看向他,毫不客气地冷声驳斥道:“我云星身为五陆神尊,受封于天,不只与北天庭的太子太女交好,且还与包括南天帝在内的南天众神平起平坐,南陆神尊颖悟,以及南陆十英都可以证明此点!足以见得我与天界众神的关系!而他们予我的密令,又岂会让旁人知晓!何况我若没有得到天界的指令,又怎么会知道寒峰顶上将会有神佛诞世,且还能及时赶到现场!让自己的声音,于祥瑞中,传遍世间!” 不等众人开口,她再接再厉道:“凡间各地没有一处不受震灾,唯有雪域寒峰安然无恙,这便是神佛阿弥的好生之德,他耗尽精力,保下了这一方寸土!我云星若是只求一个安宁,自可让你们去同他争执,正好替我铲除凡间界凌驾于我的新一位巨头人物!免去我凡间第一人的地位不保之忧!可我云星又岂是这样的奸佞小人,这几年我的行止作风,诸位有目共睹,难道还有疑惑吗?” 众人听她言词凿凿,句句发之肺腑,也不由想起她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想着想着,心中毫无理智的愤怒,更是消去大半,皆是不由低下头去,隐隐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情绪来。 他们仅凭一个臆测,居然就与这位历史上绝无仅有、居功至伟的人物,针锋相对起来,且还不无质疑之意。 可是…… 又是那先前质问云星的人率先开口,说道:“可是五陆震灾的大劫,两千年来前所未有!绝非巧合!” “不错。绝非巧合!”云星立刻应道,她严肃地望向中大陆的中心方向,道:“五陆天钟已经在震灾之时消失,诸位可有留意?” 她此话一出,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一直发言的人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接道:“难道是异灵作祟,炸毁天钟?” 云星远远地瞥了他一眼,目光淡淡,并不应话,只继续遥望中大陆天钟的方向。众人听此,议论纷纷,本来陷入茫然的愤怒,突然就有了发泄点,有人道:“异灵为何要与我凡间过不去呢?”“未必是与我等过不去,可能是专挑此日动手,诬陷给必要飞升天界的神佛阿弥,以此打击天界!”“天钟炸毁,发生震灾的未必只有凡间!或许我凡间只是受到了天界的波及!”…… 不过多时,众人群情激愤,直嚷嚷异灵该死,要找异灵算账。就连维护阿弥的向佛者,也有不少人受到煽动,参与其内。 眼见这势如水火的两伙人马,已经冰释前嫌,同仇敌忾起来。 云星忽然开口:“大家可知我为何此时才现身说明此事?” 众人听此一静,纷纷停下话语,望向云星。就听云星严肃地说道:“我正是去调查了震灾原因,与天钟消失一事!”她素手向空中一挥,就见天际云端,一只巨大的仙鹤翩然而落,直降此地,众人连忙让开几步,给它挪出空位,仙鹤安稳地降落在地。 众人一望,就见仙鹤上,正瘫坐着一位气息虚弱、面色惨白的男孩,竟是…… 曾经参与过三年前战道总会的五陆众修,先后反应过来,同时脱口道:“无名小仙?”“无名高人!” 他天真童稚、单纯可爱的样子,给他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此时见他奄奄一息的虚弱模样,皆不由心生担忧、愤怒! “大神尊,无名小仙怎会受此重伤?”一位女修率先关切地开口。 众人这才齐齐看向云星,隐隐还有一些窃窃私语,似在询问无名的身份。这时,云星不无沉痛地叹道:“大家都知道无名是天界的仙神,却不知道,他也是一位异灵,却是天界下放凡间的天钟之灵!他一直在我身旁,便是应天界之命,前来辅佐我,保卫凡间众生!诸位也许还不知道,天界此乱,却不只是部分异灵的作祟,更有着其他的顾虑!而异灵,亦有正邪好坏!就如无名一般,奉天命而来,堂堂正正,其清白正义便是无可质疑!大家亦都与他有过接触,他心地善良、思想单纯,可谓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诸位的支持! 二更献上! 第85章 破局(下) 云星此语一出,现场立即鸦雀无声。众生愕然无比,惊疑不定,原本信誓旦旦的狂怒,也不由顿住,却没有丝毫的消减之意。阿弥神佛携祥瑞降世,又有天界下旨,令云星相迎,嫌疑或许还可排除。但异灵所为有目共睹,这其中哪里还分得清什么正邪、是非?而且天钟炸毁,原因不清,无名虽然只是个孩子,但仅凭他一人的良善,并不足以取信于众生!即便他是天界下派,却也不无临阵倒戈、卷入异灵一伙的可能! 然而众人虽然心存疑虑,但料想云星不会无的放矢,必然还有后话,便只静默等待,并未提出异议,只让她继续道讲。但这其中却有一人,在云星脱口的瞬间,已然反应过来!他暗道不好!云星是有备而来,她的后话即便不能完全地洗清异灵的嫌疑,也多半会让众生的心目中生出几分迟疑。而她有意等到这敌对两方冰释前嫌、同仇敌忾后,才出面说明此事,便是为防止有人出言挑拨,将矛头重新指回阿弥的头上,届时引得向佛者反唇相讥,双方误解更甚,导致两方大乱,意气相争! 这人只是思索一瞬,便趁着众人静默之时,插言道:“大神尊,我凡间众生死伤无数,尸横遍野,五陆家园亦是天翻地覆,毁于一旦!我等此番前来,不作他想,只一心为死去的亿万生灵讨一个公道!既然您说这五陆震灾是天钟炸毁而起,那么无名小仙的本体又为何会被炸毁,起码也要给我们个说法吧!”他此语一出,犹如一石惊起千重浪,静默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四周围嗡声不断,众生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眼见自己三言两语,便将群众的情绪再度煽动起来,他望向两方人马中、立于巨鹤脚下的那位女子,心中不无得意之情。 你云星想以自己受封于天的地位模糊视线,扫除神佛阿弥的嫌疑,又想淡化凡间众生对异灵一伙的众怒,以此避免战乱!可你既已将阿弥与天界牵扯到一起,就不可能再为了保护异灵,而去丑化天界!那你却要如何解释天钟炸毁一事!一旦确定了天种炸毁的罪魁祸首就是异灵,那无论异灵是正是邪,都不足以平息凡间众生的滔天怒恨!而那时你再怎么强调异灵有好有坏,也不能避免众生对异灵产生的怨恨、厌恶,而你的正邪之言,也只会沦为纸上谈兵的空口卫道罢了! 你云星想以一力破局,反转逆境,已无异于天方夜谭! 人人都说你英明神武,我今日便要领教看看,你云星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只手遮天,力挽狂澜! 他遥望着鹤立鸡群的那位女子,脸上缓慢地显露出一丝得逞的讥笑。 然而就在这时,本应该迟疑、犯难的云星,却是神色淡定地开口唤道:“诸位。”她清幽沉稳的声音一响,众人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在她开口的刹那,那隐于群众间的挑拨者,立即感到不妙。就听云星道:“我接下来所要道讲的真相,惊世骇俗,若非有天界传令,我本人,绝不敢妄自泄露。” 众人一怔,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但见她神情严肃,目光深沉,不由心生惊疑,脑中更是浮想联翩,随即同样严肃地回望向她。 这一次,他们是真的感到滋事体大,而非心存疑虑了。 “四年前南海岸一役,战斗录影公之于众,众生想必皆有所见。诸位对那位鼓惑妖太子挑起战乱的老者,可还有印象?” 云星此语一出,一位南大陆的妖修当即应道:“当然记得!他鼓动妖太子谋害本族子弟,陷我妖族于不义,我南陆妖族永远忘不了他!”其他人的声音也在随后响起,内容大同小异。 云星点了点头,道:“他虽然看似是位天鬼,其实却是个异灵。正因为他,天界才会将异灵犯上作乱一事公之于众。”她顿了一下,气息里多了一抹沉重,她道:“然而这其中,却一直藏有一则足以惊天的隐秘!天界众神不想引起众生恐慌,才一直紧守口风。而今发生了五陆震灾这样的大事,我云星已经无法独自作主,只好经由特殊渠道请示了天界众神……诸位想也知道,仙凡通道虽然关闭,然我云星身为五陆神尊,自有天界赐予的特殊仙器,如天钟一般,能够在特殊关头,破例联络天界的仙神。” 众人听此,面面相觑,却不是为她口中的仙器,而是她提到的隐秘一事。 到底是什么样的隐秘,竟会让天界众神为难成这个样子? 在这样的惊疑间,在场者的情绪愈发深沉、肃然,怒恨中更是生出了几分紧张、忐忑。 就听云星说道:“而在我请示以后,天界众神经过商议,决定让我公之于众。现在,我便在此说明一番。”她敛起表情,迎向众生瞩目的万千目光,深眸中爆出一缕精光,就听她蓦然沉声道:“诸位!异灵一伙处于弱势上百万年,从未有过二心,为何会突生事端?” 不等众生答话,她自说自答:“原因正是背有靠山!” 众生一惊,就见她一指头顶:“而这靠山,便是我们头顶之上的中天庭!” “中天庭意图吞并四天,独揽大权,因而让异灵扮装成东天的天鬼,挑拨南北双天,使东、南、北三天相互误解、猜忌,从而引发战乱!而我云星虽有幸阻止了这场阴谋,却无能中断中天庭的野心大计!仙凡通道关闭以后,中天庭便暗中为隐于凡间界的异灵仙神大开方便,放它们由中陆进入中天。三年前众生传得沸沸扬扬,却始终不知何故引起的中海岸爆炸一事,便是中陆神尊莫无心,发觉异灵仙神的异动,亲自与其交了回手,最后为保性命,不得已自爆半身,所引起的响动!” “众所周知,我云星与莫无心私交甚好,他一直敬我为师!而我身为五陆神尊,对凡间动向有过问的责任。因此,于公于私,此事一出,他便立刻告知给我!只是碍于五陆总会在即,我和他都不想引起众生恐慌,才一致决定缄口不提,将此事遮掩下来。” “而这几年,天界战乱四起,异灵仙神耗损四天实力的同时,却只对中天小打小闹,不伤根本,四大天庭看在眼中,却苦于没有证据,只能凭空臆测,彼此亦有猜忌,才没能有所动作,直到现在,天钟炸毁,诸位猜猜这却是为何!” 云星双眸眯起,眸中精光四溢,怒意昭然,表情沉痛几乎无以复加,就听她道:“神佛阿弥平安诞世以后,无名小神作为天界下派的守卫凡间之神,自然要将此事上禀天界。他当时身在中陆,见完了神佛阿弥,便以自己的本体天钟传信,经由中天,通知各方天庭,却被中天庭里的禁制所阻。他好奇之下,前往中天,竟在无意间,亲眼目睹了中天众神,与异灵一伙密谋的场景!” 她说到这里,不由深吸口气,仿佛在压抑自己濒临爆发的情绪。众人见此,亦不由感同身受,先后回想起自己故去的亲人朋友,就见云星双眼泛红,恨声说道:“由此,小无名招来了灭口之祸,也导致了我凡间五陆的灭世大劫!” 她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又道:“小无名拼着最后一口生息,逃回凡间,而我当时已经返回北陆,对他落难一事毫不知情,眼见他即要命丧黄泉,死无对证,幸好神佛阿弥及时出现,救了他一命!他昏迷以前,只来得及向我传信,叫我联络天界,说中天庭图谋不轨,却是语焉不详。我费了好一番功夫,四处奔走,联络各方,才终于将此事的真相查明!” 云星每说一句,脸上便平添出一分悲愤,说到最后,她已经是怒色难掩,柳眉倒竖,煞气冲天! 一连串的惊天之语,直听得众生目瞪口呆,心惊不已!他们从未见过云星这样的表情,更不曾听过这般惊人的事实!然而云星的怒恨,却感染了他们,让他们心生共鸣!而细想之下,云星的说法虽然几乎让人不敢相信,但她却绝不可能编造天界之事,否则几年后仙凡通道一开,真相大白,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除外,尽管此事惊世骇俗,但云星言之凿凿,却也没有可诟之处!而她往日的行事作风,更是早已刻印在众生的脑海里,让众生认为,她绝不是胡作非为、以权谋私之人!何况编造此事对她毫无益处,她更加没有说谎的道理! 蓦地,一位中陆的魔修仰天怒喊:“中天庭竟陷我魔族于不义!” 他此语一出,如同开了先河,后继者层出不穷,纷纷叫嚷:“中天庭竟敢造此大孽!枉为仙神!!” “中天该死!!” “中天必亡!” …… 众生群情激愤,恶语不断,飞符漫天,通告五陆各处。 而这其中,却有一人,愕然地半张着嘴巴,死死地瞪着云星。自云星出声开始,他就一直没能脱离震惊,始终深陷在不可置信的情绪当中。 这个女人,竟然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居然面不改色地诳骗众生,编造天界战报,假传天界旨意!!! 她还要不要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诸位的支持! 第86章 弥天大谎假传圣旨 他呆滞间,忽见云星的冷眸瞥来,穿过人群,直视自己!他心中一震,终于反应过来,不由脱口叫道:“云大神尊!你可知你要为你的言论负责到底!你身为五陆神尊,受封于天,若是有半分虚假之言……”这声音在那漫天的谩骂中,乍然出现,极为特别,立时引起了众生的关注,也让嘈杂的环境再度陷入静谧。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向他! 然而,这数千众生的目光里,竟是毫无赞同,只有不满,与淡淡的鄙夷! 云星美眸一瞪,毫不客气地厉声斥道:“笑话!本尊身为受命于天的五陆神尊,奉天行事,岂会有虚假之言!天界众神在上,我一介凡修,又岂能骗过他们!我若敢拿这等大事诓骗众生,只会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待仙凡通道开启之日,便是我的死期!你当我五陆神尊云星,是疯子还是傻子!”她此语一出,立时引来众生哄笑,让原本怒恨、沉痛的气氛里,难得地生出了一丝轻松之感。 但这种轻松的氛围,却也仅仅持续了一瞬,就听那人毫不气馁地继续道:“大神尊所言惊世骇俗,叫鄙人难以由衷信服!当年大神尊敢自恃艺高,孤身一人,以凡犯仙!如今,大神尊为保神佛阿弥与异灵无名,未必就不敢阳奉阴违,只手遮天!鄙人以为,您一人走入歧途倒也罢了,但万万不要连累凡间众生,误导无辜者,走向叛天之路!” 他此话一出,却没有引起众生赞同,反而引来他们的嘲笑。 她云星有何理由,作那等自寻死路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算要救神佛阿弥,她也已经救了!而异灵无名?若非她主动将无名的身份道出,众生又怎会知道他的身份! 那人见挑唆不成,心中焦急,忽然见群众中有几人低头不语,气息失落,仔细一看,竟是中大陆的魔门子弟,他脑中灵光一闪,当即道:“大神尊所言,更有指摘魔族、打压中大陆的嫌疑,鄙人才无法全然相信!据鄙人所知,大神尊所在的龙山宗,曾吃过魔门大亏,积怨至深,就连象征宗门脸面的掌门人,那位谢婉姑娘,见到魔门中人,都是冷眼以对,从无热脸!而您本人,更是对中陆大神尊莫无心的一再示好,视若无睹……”他说到这里,众生面显古怪,几个垂首不语的魔修听此,当即先后抬头,有几人的眼中,还显出几分蠢蠢欲动之色! 即便云星的所言是真,然此事关系到魔族的地位…… “有趣!”僵持间,突听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就见天际降下一道身姿翩然的身影。来者容貌精致,举止优雅,气度不凡,正是魔门少主莫无心!众生还未能对他的出现反应过来,就见他面如冠玉的俊容上,浮起冷笑,道:“身为当事者的我,怎么反而不知道,师尊何时对我视若无睹过了?” “少主……”诸魔讶然,彼此面面相觑,一人快步上前,想要说明现状。 却见莫无心甫一落地,便直朝云星走去,作揖行礼,竟是对旁人置之不理! 那快步上前的魔人,不由僵在原地! “拜见师尊!” 云星面色不改,淡淡道:“你来得正好。”她蓦地双手一挥,挥出一道金光,这金光于掌间发出万丈光芒,刺目至近,距离最近的人群,不由纷纷闭眼、偏首,有人惊道:“这是仙气!” 不错,这正是仙气! 云星暗中点头。 这是她亲手捻碎的‘虚假钟灵’!钟灵体内含有清气,本就是可以正道飞升的异灵。她将那虚假的钟灵捻碎,让量子重塑仪记忆了部分量子,便是为了在此时派上用场! 云星表情严肃,神色庄严,她深吸口气,在金光的衬托下,对众生开口说道:“奉四天仙神之令,昭告天下众生。” 众人听此,并未迟疑,当即齐齐下拜!莫无心也不例外。 “中天庭履行不义,致使凡间蒙难,亿万生灵陷死!五陆遭劫,众生家园尽毁!在此,废中天神帝、太子及其党羽一流,贬为异端妖孽,见者得而诛之!” “中陆大神尊莫无心听令!” 莫无心早已跪拜在地,听此,只严肃地抬起头,望向云星。 “魔族至尊莫无心,为守卫凡间众生,于三年前孤身陷险,自爆半身,不计生死,其行可嘉!封,新中天太子!执掌新中天庭!待天界战乱平定,即位!” 随着清幽庄重的女声的一言一语,众人心生信服,再没有一丝怀疑,只剩下满满的激动,中天庭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便要倒了!而魔族众人也是心中大定,惊喜不已!少主将要执掌中天了! 在众生澎湃的心境中,只有三人的情绪,全然不同。一人便是站在那群众里,只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发生于眼前,却是束手无策、无从阻止的人族男子。眼见众生跪地,仙气金光现形,端庄女声缭绕于耳间。他终于不再震惊于云星的胆量,反而开始怀疑起自己接受的指令,相信起云星的话来! 而另外两人,就是那当事者莫无心,和云星! 云星手捧金光,口中不停,声音庄重,双眸却是遥望天际。 她兵行险着,撒下这弥天大谎,就是为了此一刻! 即便蒙骗众生,说阿弥、无名是天界之人,待仙凡通道开启之后,谎言就会不攻自破!她与阿弥、无名,都会被压上欺天大罪的帽子,最终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唯有将那谎言与天界的利益紧密联合到一起,才能避免天界的事后发难! 而今,换天时局已至,五天和平只在表面!南、中、北三天,皆是命数预言中唯一有机会一统天地的逐鹿者,而西、东双天不可能甘心受人鱼肉,坐以待毙!前三者互为对手、彼此戒备,后二者蓄势待发、虎视眈眈!五天形势一触即发! 天钟炸毁前,莫道曾给莫无心传来一道警讯,其中有提及当前的天界局势。现在,异灵一伙苟延残喘、东躲西藏,事败在即!他此信,便是为与莫无心做最后的道别。而这,却恰恰证明,异灵之乱已经濒临完结,余下的只是五天之争! 而五天开战,滋事体大,非同小可!没有导火索触发此战,哪一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她云星豪赌出手,横插一杠,推波助澜,点燃这道埋藏已久的导火之线!以此打破五天僵局! 她编造了一则故事,陷中天于不义之地,使其独揽滔天大罪,既为凡间众生诟病,也给了四天开战的理由!而中天陷入众矢之的,千夫所指,南、北两天必然不会错过铲除异己、抹杀对手的机会,西、东双天,更是会顺杆而上,落井下石!一同围攻中天,消除这一大隐患!如此一来,待中天灭去后,西、东二天就只需要对峙于南、北双天,而不用再担心三天结盟,先行铲除自己一伙! 即便四天犹豫,中天也不会给他们犹豫的时间! 云星今日的所言,必会被这些天界留于凡间的眼睛,通过特殊渠道,传入天界,而这,不只会让中天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更会令中天自己产生无尽的遐想、猜忌,与恐慌!只因,天界众神浸淫阴谋百万余年,对于云星的行径,只会想得复杂,绝不会想得简单,更难以料到她云星当真有此等胆量空口白话,没有背后靠山,就敢撒下如此的弥天大谎! 而中天庭恐慌之下,九成九会真的与异灵结盟!届时既落实了云星的谎言,也让四天庭的出兵更加顺理成章! 而后,四天围攻中天,便是间接地默许了她云星的谎言! 他们都知道她撒了弥天大谎,但只要他们进攻中天,为了师出有名,便只能对她的谎言视而不见!不,不只是视而不见,更是要大力宣传,话不离口! 而她还颇为体贴地给了他们一个免去被人诟病的前提。让他们可以自辩自己并不是出于私利进攻中天,而是中天庭自己履行不义,逼得他们不得不出手替天行道。若问他们如何证明此点?简单,莫无心! 莫无心身为至尊,又有林若的先例在前,继任中天庭理所当然!他们铲除的不是中天庭,而是一帮妖孽,中天太子还逍遥自在地活在凡间呢! 云星既然颁布了“旨意”,他们何妨顺水推舟! 他们即便对云星此举,心有不满、怒意,但也会推放到五天战乱之后,何况还有北天庭的太子太女帮衬。而云星此番的假传圣旨,却也不无相助北天破局之意! 而且她话里话外,只说天界众神,从未具体地提及任何一位!这也让天界无从驳起! 莫无心跪地抬首,静静地凝望着那位胆大包天的女子。 他体内的心脏狂跳,浑身血气上涌,只觉呼吸不畅。 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能人! 她不在局中,她微如蝼蚁,但她却能凭借着自己的智慧与胆色,深深地影响到整个世界的走向,对大局的转变,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天界众神与她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他莫无心能有幸与此人相识,能有幸成为此人的弟子,更能有幸亲眼见证她几如传奇般的所作所为,这岂只是不枉此生?更是不枉此后的生生世世! 神佛阿弥劝度他的所言,尚萦耳间:万千岁月轮回,皆如过眼云烟,何苦深陷此情。 何苦? 呵!纵然万千岁月轮回,皆如过目风景,擦身而离,但终有这一人! 足以让他铭心刻骨,永世难忘! 一直缭绕在莫无心的心头,那些挥散不去的情感,于此一刻,沸腾到极点,轰然爆开,全然释放! 他感受着自己胸口处炸裂一般的酸烫,却只是深吸口气,缓缓地垂下清眸。 只因,他知道—— 这位女子的步伐,终究只在大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诸位的支持!! 第87章 阿弥去向无名疏醒 神尊一令,天下皆惊!中天湮灭,普天同庆! 这是历史上少有的仙神犯法与凡民同罪的大案。且因获罪者,居然不是天界的无名小卒,不是一位仙神,而是一方囊括了神帝、仙王的偌大天庭!此一刻便足以载入史册,流芳千古!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后世,此方世界的凡间众生,将这一刻称之为天界与凡间走向平等的第一大事记!而那以一力促成此事的云星,其胆大包天的行径,机敏过人的心智,以及她于此事中所扮演的角色,在后世虽然已经不可考证,但仍旧有许多热衷于野史的文学创作者,于史书的基础上,重新加入了自己的臆测与想像,撰写出种种与其有关的野史、秘闻。而这其中,竟真的有屈指可数的作品,巧合地猜到了事实的部分真相,将这里不为人知的波涛暗涌、惊心动魄的细节,描写出了冰山一角! 而就在‘天界传令’被众生奔走相告,凡间界闹得沸沸扬扬的同时。神佛阿弥先后现身于五大陆的俗世各地、治病救人的消息,也不径而走。原来阿弥虽然在震灾发生时保住了雪域,并救回了被炸毁本体、性命岌岌可危的小仙无名,也的确耗损了不少的神力、精气,但他并未因此而遭受反噬,重伤昏迷。 原因,不只是佛道的境界与真道大不一样,更是他神佛阿弥身为天生神明,非比寻常,一旦飞升,即是神帝人物,足以与五天神帝一较长短!他此时的境界,即便胜不过仙王境的昼男夜女,其法力深厚,盖世无双,却也与其相去不远。在此一事上,可见一斑。 那他既然平安无事,为何还要离开寒峰,对云星与前来讨要说法的众生避而不见? 只因,他身为神佛,与未来此间世界的佛祖,就应该不打诳语、不作虚言! 而因果眼与菩提心已经提示了他,若是他不能及时地避开众生与云星的对峙,到时就只会面临或是道讲诳语、或是揭穿云星的两难境地。所以,他选择将这一大灾劫的解释说法交给云星,让她自由发挥。而自己则是前往了俗世,相助于那些因为毫无灵根,体质荏弱,而真正死伤惨重的凡人。 在浩劫发生以后,众生修士因为受到挑拨,而对他阿弥恨之入骨。但是那些活在俗世而非修真界的凡人,多数还因为通信的不便,尚未得到消息,只自顾沉浸在悲痛里,不明就里。 所以,神佛阿弥的出现,就如一盏明灯,为处于黑暗逆境中的他们,点燃了希望之火。 因此,尽管后世的仙凡两界,官方上对云星的评价皆是高于神佛阿弥,认为是她保住了神佛,也保住了异灵一伙,更是避免了此刻的凡间大乱。然而在没有灵根的俗世众生,即真正的平民百姓的心目当中,神佛阿弥的地位,才是不容置疑,无可替代。 佛道的种子,就是在这时深植地底,源远流长,于未来的此方世界开枝散叶,繁盛无两! …… 坐于仙鹤上的男孩,缓慢地张开双眼,眼神因为虚弱无力,而略显朦胧。他望着头顶万里无云的天空,感受着一双摁在自己的背部,释放温暖的纤手。而坐下仙鹤的速度奇慢无比,徐徐的微风,流淌过他的身体。 他知道,那人正在用龙山宗库存里仅余的仙家之物,为他充盈清气,调理伤势,助他虚弱的神体复苏,滋补他破败不堪的灵识。 而他刚刚虽然因为虚弱,而身体呈于假死状态,然而其感知却一直处于清醒,云星的所作所为,他从头到尾都听在耳里。 “云大恶人。”一道稚嫩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云星的动作不由一顿,就听他闷闷地低声问道:“你为何要冒险撒谎,救我,还有凡间的异灵修士?”此时此刻,他童稚的声音已经不再充溢单纯天真,反而还多了一种与他的形象极为不符的成熟与沧桑。 这位无名小仙诞世不久,因此容貌稚嫩,年纪幼小,却原来,竟是这样一个深沉忧郁、少年老成的孩子。 云星的手上又动了起来,嘴中淡淡道:“此番浩劫,罪过本不在你,也不在凡间异灵。” 他吃力地转过头,看向云星,眉目间显出一丝若隐若现的讥讽,他笑道:“那罪过,就只在中天吗?”此番浩劫的罪孽何其深重,整个天界都该为此付出代价!都该血债血偿!然而在天界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之后,她云星虽然心知杜明,却居然还能表明立场,美化天界,让中天独自抵罪,陷于不义之地! 这到底是在救世,还是在欺世? 听到他言语中的质疑之意,云星并不生气。作为只能随波逐流于历史势潮间的蝼蚁中的领头人,如何尽可能地保全自己一伙,达到自救的目的,才是重点,而真相如何早已经不在重要,可她,却并不打算对这个重伤虚弱的小男孩讲明此点。 而且,她今日对众生所说的一切,未必就全是谎言。 “这罪孽是只在中天,还是尽在天界,于我,又有何关联?”云星淡淡一笑,神色平静间隐现一丝冷淡,她缓缓地幽声道:“说起来,我云星一介凡修,本不会介入其间,只不过因为我的破命化神,导致此方天地的命数转变,才会身陷此局罢了。” 无名听此一惊,张嘴就想问她知道什么,却听她道:“原本由凡盖天的命数,在我的化神劫之后,也变成了三天争霸的预言。所以,你们异灵仙神才敢以下犯上,以为占领了三大天庭,便是那命定的霸主。而我云星,亦成了天界众神人所共知的人物。”说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嘴边显出一丝苦笑,自嘲道:“不止你们异灵一伙想招揽于我,那命数中的三大巨头,想来也是对我颇为忌惮,只因我云星曾经更改命数,有例可循,亲身证明了命数可变。而他们生恐我会再一次变更命数,致使一切重归正轨。” 无名苍白而咄咄逼人的小脸上,显出一丝愕然,“你连这个都知道?” 云星点了点头,将他的小脑袋瓜拨了回去,“别乱动。好好疗伤。”不等他开口抗议,又道:“他们既怕我再一次改变命数,也怕凡间会如旧命数一般,真的出现能够统一天界的人物。幸好北天太子太女与我交好,免我一劫,也让三大巨头之一的北天,扫除了对我的敌意。然而南、中两天,虽碍于北天与东西三天的监视、阻拦,而不曾对我与凡间直接下手,但这背后的谋算却不会少。只是南天有我的徒弟太女林若帮衬,危害我云星与凡间的歹毒大计,恐怕难以逃过她的阻拦。所以,你的本体炸毁一事,多半是中天所为。” 无名因为重伤,身体虚弱至极,此时实在反抗不了云星,在云星板正他的脑袋后,也就不再回头了。他不无疑惑地问道:“我只知道北天界的太子太女,南天的太女林若,的确与你云星交情非浅。但那东西两天和你又有何关系?你凭何证明他们没有参与到此番谋算中?” “我不能切实地证明什么。我也只是推测。然而这推测,却也并非无稽之谈。”云星淡定地回答道。 “此番命数中,东西两天犹如待宰羔羊,受人鱼肉。他们又岂会甘心坐以待毙?所以,三大天庭对我与凡间忌惮的同时,那东西二天对我与凡间,就必然不无维护之意。只因,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若说南、北、中三天惧怕我再一次改变命数,不想让旧命数中的凡间英雄重现。那东西二天就只会期待我再一次更改命数,让旧天命里的凡间英雄现身,好搅乱这换天的时局,搏得一线生机!所以,神佛阿弥的诞生,于三天来说是隐患,于那双天而言,却是尽管渺茫但仍旧象征着希望的变数!” “而我云星作为历史上第一位敢以凡犯仙的俗世凡修,竟不只能在事后全身而退,甚至还可以功成名就,受封于天!这已然证明了天界的五大天庭中,至少有三方,即半数以上的天庭,是对我存有好感的。” 听此,无名眉头一皱,不满的气息十分明显。他不经细想,就脱口道:“就算他们曾经保过你,但也只是保你一时,却不会保你一世!你假传天界旨意,欺上瞒下,天界不会放过你的!”他一心想要云星加入异灵一伙,与他一同反抗天界,当然不会放任她留存着与天界交好的想法! 何况他并没有危言耸听!云星的所作所为,惊世骇俗,天界就算是再大度,也难以容得下她! 然而出乎无名的意料,云星居然颇有自知之明地从容说道:“的确,他们不会放过我,但不会是现在,也不会在明面上。”她顿了一下,道:“我刚刚有胆量撒下那等的弥天大谎,皆因我知道,北天有太子太女,南天有太女林若,他们都会赞同我、帮衬我,更会懂得我的用心良苦而顺水推舟,让中天陷于众矢之的。” 无名冷哼:“那你又怎么保证东西两天呢?” 云星微微一笑,“我什么都不能保证。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死路求活的赌博。不过,我此举,也并非是有勇无谋。在我此举之下,中天如果不傻,必然会求助于东西双天,意图达成某种交易,这样三天联手共对南北双天,待南北双天灭去以后,就只剩下中天一个命定霸王,东西双天若是联手,可胜中天一筹,自然就不会再畏惧中天,如此一来,天下三分,以中天、东西双天的角度,这样的选择与结果,都是最佳的。” 不等无名插口,她继续道:“然而中天在慌乱之下,却未必能想出这样的谋略,即便想得到,也多半做不到。只因,中天的滔天大罪,早已在凡间界形成定局。而众生、凡间异灵、神佛阿弥、还有那两个前途无量的人间至尊,皆承认我云星的‘天界圣旨’,南、北双天当然也不会例外。如此,大势所趋之下,即便这‘旨意’原本是假的,也必然会成为真的。如无实质证据,贸然反驳,只会沦为中天妖孽一党。” “而在这等换天时局中,稍差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东西双天恐怕不会有胆量,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否决中天的罪孽,也就不会轻易地揭露我云星是‘假传圣旨’。即便有胆量那样做,他们也需要事先搜集出证据,从头到尾地反驳一番,否则他们如何抵挡南、北双天的师出有名,在惩治中天的战局里横插一杠?可是他们又哪里搜得到反驳我的证据呢?我的传令中,从未提到任何一位仙神的姓名,也不曾归纳出任何一座天庭!即便他们自身没有对我云星下过指令,却不许其他天庭,于私下里,对我云星有所交代吗?”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我云星,终究不是他们的敌人,相反,还是可能带给他们变数与希望的人!而在这种种条件的对比之下,他们多半会选择默默地承认我捏造的‘圣旨’!”云星说到这里,忽然狡黠一笑,望向天空,不无期许道:“而如果林若和昼男夜女够聪明的话,他们上演一场对峙戏,一方对我的传令沉默以对,不作表示,一方立即声讨中天,这东西双天看在眼里,便会因为怕错失这难得一遇的翻盘时机,而先于南北双天表态,认证我云星的‘传旨’!” 作者有话要说:改俩错字= =不是更新。 感谢诸位的支持! 第88章 无名其人 无名的反应就是再慢,此时也已经觉察出来,云星的所言不无目的。她会浪费时间,和自己谈论这些事情,其中必然是大有深意。就如她每一步的行止,皆有着她的理由。 无名稚嫩而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警觉。 他收敛起自己的情绪,状似平静地问:“你和我讲明这些事情,不只是为了向我解释。你还想让我做些什么?” 他此话一出,云星神情平静,并无反驳之意。她大大方方地说道:“我知道你是天钟之灵,自有联络上界的办法。而现如今,异灵一伙在天界的形势岌岌可危,你们的谋算已经事败在即,届时也只会白费性命。既然如此,又何妨借着此次机会,向一方天庭投诚,求得一条生路,以此保存实力?” 无名不敢置信地转头瞪她,惊怒道:“你想让我异灵真的与中天联手,落实你的谎言?”这又与要他们送死何异!不,这更是在叫他们和中天共罪,同担那份凡间蒙难、亿万生灵陷死的大责! 云星毫不客气地拨回他的脑袋,对着他的后脑勺,淡淡道:“旧中天早已沦为妖孽,怎么能算是一方天庭?”无名听此,气息一滞,但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发觉他仍旧没有理解自己的所言,云星无奈地挑了下眉,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要你们异灵打着‘弃恶从善’的旗号,归顺于东西两天中的一方天庭。再将之前的所作所为,全部推诿给旧中天,只说是受旧中天指使,而你们异灵完全是听命行事。直到天钟炸毁、凡间大劫,眼见旧中天麻木不仁,你们才心生恻隐,萌生退意。这回懂了吗?” 听到这里,小无名蓦地再次转过头来,瞪着云星的眼中满是恼怒与不可思议,他双眉紧皱,愤愤不平道:“‘弃恶从善’?何谓恶?何谓善?我们这些为了公平正义而战斗的异灵,在你云星的心目中,竟是那么卑贱不堪吗?” 见他的情绪这样愤慨不平,云星静静地横了他一眼,随即纤指一弹。无名只觉脑袋一痛,闷哼一声,顿时身不由己地转回头去,再想动弹,却发觉浑身的压力重重,动弹不得,竟是被云星的灵力束缚住了! 意识到这一点,小无名的面色更加惨白。 龙困浅滩遭虾戏!他无名好歹也是一位仙神,居然被一个凡人欺负到了这等地步! “云星,你太过分了!” 云星哼了一声,淡淡道:“屡次犯蠢也就罢了,还数度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敬。无名小子,用年纪小当挡箭牌,不是每一次都好使。” 被她如此直接地指出‘犯蠢’,无名不由气得面红耳赤,但听她说起‘救命之恩’,心中又难免感到心虚。他情绪复杂,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竟然没能反唇相讥。就听云星吐字清晰地缓缓说道:“你们异灵的禀性,过于耿直,一个个都玩不来阴谋诡计。单我交手过的这几个,即便阴险狡诈的心是有了,其布局却总是漏洞百出,没有阴险狡诈的才干。”这语气虽然平静无波,其中却隐隐携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无名听她这一番既不客气又贬意十足的言论,气闷之余,不由翻了个白眼,原来阴险狡诈还需要才干的吗?然而他虽然心感滑稽、尴尬,却也因此而明白了几分。云星刚才的所言,其重点并不在定位异灵与天庭的正邪善恶,而是另有其意。那意思便是…… “换天时局已至,五天战乱在即,你们异灵何必非要凑到前面,作那大战前的炮灰,和开胃菜?何不避其锋芒,隐于一方天庭的麾下,再趁机从中作梗,挑拨离间,于暗中图谋大计。一如当年南海岸一役,那位老者鼓惑妖太子、挑拨南北双天、陷东天于不义一般。那次谋算虽然没有成功,还让你们异灵一伙曝于明面。然而现在,‘中天与你们勾结’,是‘幕后黑手’的‘事实’已经被我曝了出来。你们恰恰可以趁着此时,顺水推舟,介入其间,将天界对你们的仇恨,全部引给中天,为中天四面楚歌的处境,添砖加瓦,火上浇油,将天界这一汪浑水,搅得更乱,更浑,如此,才有你们异灵翻转败局的机会!” 这一番话听下来,无名只觉热血沸腾,心中狂跳,激动不已,直到最后,他隐约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咽了下喉咙,极力平静地问:“你为何要帮我异灵至此?” 云星失笑,笑声里没有讥嘲,只有兴味,她毫不遮掩地坦白道:“我不是在帮你们。我只是在为自己的安危加上一注筹码。若有你们异灵添砖加瓦,将中天真正地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让他们没有时间来找我报仇,我才能过上一段真正高枕无忧的日子。至于你们介入其间后的发展究竟如何,却是与我云星无关了。是胜是败,全凭你们的本事!未来的结局,终究,还要靠你们自己!” 无名深吸口气,平复下自己波动不已的心情,他思索片刻,闷声道:“云大恶人。”听见他又恢复了这样的称呼,云星兴味一笑,顺着他问:“怎么?无名大仙有何吩咐?” “你何时对我起疑的?” “一开始。”云星痛快而平静地回答道。 “怎么可能?”无名不敢相信地回头看她,忽然发现自己又能动了,云星已经收回了束缚着他的灵力。他不由一愣,这一愣之下,却正好被云星拨回了脑袋瓜,就听她道:“你出现的时机太巧。而我,从不相信世上的巧合。而且,你若真的是位正经仙神,当时想回天界,自然可以通过仙符,向天庭求援就是,何必非要受困在我的阵中?” 听她这样一说,无名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漏洞百出,他迟疑一瞬,不无羞赧地问:“那你还……?”还把我留在了龙山宗,还让那么多弟子呆在我的身边,这些年,还这样友善相待…… “那我就顺水推舟,将你留下,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却发现你居然什么也没有做,天天就是和我龙山宗的弟子们玩闹嬉戏,哦,还学了一套莫名其妙、前所未有的阵道之法。” 无名的情绪一顿,心中的波澜一扫而空,他哼了一声,道:“我的阵道还不是你教的!” “这就是我最为纳闷的地方。我教的阵道之法,从你手中布出来后,居然就成了我从未见识过的阵道之法。”云星说得轻描淡写,无名却听得尴尬不已。 他撇了撇嘴,神色间难以克制地生出几分羞涩。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此刻正背对着云星,才没有让那个大恶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他急急地岔开话题,问:“那你是何时知道我是天钟之灵,确认了我的身份的?” 云星挑了下眉,看着这个正对着自己的小脑袋瓜,神色间显出一抹无奈。 她要怎么和他说呢? 这孩子破绽何其之多,实在不适合说谎骗人。不说其他,只说他居然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察觉到年富的古怪。当年,天钟成灵一事非同小可,未免消息走漏,整个异灵团体内,也只有仅仅几人才知道它的存在,其中便有一人是年富。莫道以年富的身份混入异灵一伙后,推说自己的仙符在解决莫无心、击退仙兵时,无意中落到了仙兵的手中,而未免他们根据仙符追踪到他,他也已经废弃了过往的灵魂气息,重制了一批仙符,并将其分发给众异灵,众异灵只有个别怀有疑心,但经过试探之后,发觉莫道的确是个不人不鬼的异灵,与先前并无不同,才作罢。 而有趣的是,守在北天钟附近、守株待兔,打算为年富一伙大开方便之门的小无名,没有等来他们,反而感到中陆的本体有人敲动,便立刻赶了过去。见是‘年富’一伙,便暗中传音‘年富’询问原委,却被莫道轻而易举地糊弄过去,还自报了祖宗三代,泄露了全部家底。他就这样浪费了揭穿这个不知他是谁的‘年富’的机会,还被傻傻地套出了大量信息。 而莫道得知天钟成灵,且还隐于龙山宗一事后,立刻上报给了莫无心。莫无心打算告知给云星,却发现,她似乎已然知情,便没有再多言,也不曾透露出自己已经知情的事实。 那云星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很不巧,这位钟灵小无名,正是原著中出现过的人物,系统虽然可恶,但也十分有用! 云星看着无名的小脑袋瓜,不无好笑地叹了口气。 得知莫无心未死一事,胡安尚且能想到年富变节、天界阴谋……可是眼前这个小家伙,却是直接联系‘年富’,告知其‘莫无心其实没有死’的事实! 不过,现今她公布三年前莫无心的半身自爆一事后,即便天界的异灵一伙得知莫无心并没有死,也会联想成‘年富’杀的是莫无心的半身,而不会怀疑‘年富’本人了吧。 至于眼前这位…… 云星促狭地笑道:“你一身破绽,我实在是懒得细说。”不等无名恼羞成怒,她又问:“说起来,你滞留凡间,混迹于我龙山宗吃喝玩乐,到底有何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些泄气,更新略微不稳,真是不好意思了! 希望大家能多留些评论,给我打打气、鼓鼓劲!另外,如果不麻烦的话,请写十五字以上吧,让我送积分,回报一下大家的支持!^^ 第89章 通道开启阿弥阶 无名犹豫一瞬,小脑袋缓缓垂下,轻声答道:“我身为天钟之灵,事关我异灵一伙的后路,关系重大。因此,我的伙伴,普遍都不知道我的存在。而核心人员,也不允许我参与此战。我只好留守凡间,静等他们的消息。至于混到你的身旁,也只是我个人的意愿。我开始只是想……” 云星眼含促狭,了然一笑,道:“想和我学学那可抵仙神的阵道之法,是吧?” 无名没有吭声,似是因为羞赧而无以作答。但他也只是停了一瞬,便马上开口道:“我现在就联系他们。”不等云星反应,他浑身一颤,整个人化作一颗光点,漂浮于半空中。这颗光点,散发出阵阵细微的气浪,传递进空气里,遥遥奔向远方。 眼见光点的亮度愈发黯淡,云星收回自己的双手。 她没有阻止他的举动。尽管她知道,他重伤至此,勉强联络上界,一定会耗损自己大量的精力,轻则伤及根本,重则魂飞魄散。 但她却并不打算制止。她正因早有预料,才会将龙山宗仅余的仙物库存,全数用在他的身上,就是为了在此时,助他保得一命。 只有让异灵一伙切实地应和她云星的布局,作为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她才能彻底地放心下来。只因,此番谋算若是不成,众天庭皆不承认她云星的‘圣旨’,那她云星遭到通缉、追杀倒也罢了,她还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但她身后的龙山宗、莫无心,却要如何生存?她必须成功!成了,天界默许她的举动,却会在暗中处置她,而既然是暗中处置,那为免枝节横生,惹出风言风语,必然就只会针对她一人! 噗!噗! 一红一白两只纸鹤几乎同时现形! 云星心中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将其点开。 云冷、胡灵的声音交叠响起:“云尊,谢婉出事了!” …… 六年后。 仙凡通道开启在即,云星事先已经接到天界的旨意。她一早便与阿弥,一同等候在中陆的中部,准备迎接即将下界的四天仙神。 两人站于天际,并肩而立,彼此无话,气氛却并不尴尬。云星神情淡然,眸光清浅,似是漫无目的地遥望前方。 而阿弥眉头紧皱,清明的眼中布满忧虑。他不断拨动着手里的念珠,口中念念有词,却听不到任何具体的发音。 他没有转头去看自己身旁的云星,但他的思绪,却一直紧紧围绕着她。 自情劫发作的那日起,他就再也看不清有关于她的任何因果。他察觉到,此番,她又将经历一次死劫,却并不知道,这死劫是来源于何处,又是否能够化解。原本,他对她充满信心,并不觉得这些比之她的过去经历,微不足道的波折、风浪,会击挎她。但此时此刻他已然深陷局中,更因情劫发作,而不由沉溺在对她的感情里,才不免担心焦虑,几乎无法自制。 仙凡通道开启,众神下界,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云星。而他深陷情劫,又尚未晋阶,无能给予她更多的助力…… 在这种种忧思的刺激下,阿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中激荡着的感情,正愈发地活跃、跳动。犹如一只只盘旋心头的小鸟,四处飞扬,碰撞,仿佛下一刻,即要让他的心脏分裂、重组!予以他另一种新生! 是升华,是堕落,在此一举! 是脱离,是沉溺,一线之隔! 这位女子助他正名、诞世、心境五行完满无缺,这位女子坚强、勇敢,且心智机敏,具有许许多多让他欣赏、青睐的优点! 他不自禁地回想起与她的初见。他与她的缘分,仿佛在寒峰顶时,就已然注定! 这份钟情,既是应劫而生,也是发乎于心! 阿弥清明的眸子,逐渐染上了迷茫的色彩。他终于不再克制,转头,看向云星。他看着她的侧脸,眼中的情感不由自主地浮涌出来,他道:“云……” 隐忍了数年的情感,即要于此一刻,脱口而出! 如果此时不说,或许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阿弥。”云星忽然开口。她没有转头,依然目不斜视。可是她这一语,却正好打断了阿弥即将脱口的话。阿弥眨了下眼,心中激荡着的情绪也不由一顿,就听云星继续道:“你知佛的永乐,不是世间可变的快乐。而佛的感情,亦有别于轮回众生。” 佛的快乐永恒、长久,绝不是世间变幻无常、难以恒久的快乐。而世间乐事,皆因虚幻而起!就如——今日因感情而快乐,明日即会因感情而痛苦,今日因得到钱财而快乐,明日即会因失去钱财而痛苦! 今日的乐因,即是明日的苦果! 人世苦海,众生皆苦,唯有跳脱轮回,方得一方净土! 而佛,就是那轮回之外的存在! 他阿弥的感情,亦当如此! 云星一语之下,阿弥的举动不由顿住,那挤满他心肺的至深情感,也忽然破出了一丝缝隙,就仿佛是隔着面纱的朦胧之景,猛然清晰起来,他的眼中一片清明,再无浑浊不明! 她云星总劝人收敛情感,自控自制,可她自己就没有感情吗?她只是把感情内敛于心底,深深掩藏。不需道讲,也不必显露。她的感情,厚重、实际,从无虚华、浮躁! 而那些口口声声说一生一世,要生要死的情感,却又有多少真的能恒久不变?又有多少真的能说到做到? 她云星不需要使人沉溺、失去自我的浮夸之爱,他阿弥也不应耽于那变幻莫测、难以恒定的无常之情! 他可以爱她,不需矛盾、犹豫、迷茫、费解。 他爱她,但却应该是一种大爱!它恒久不变,却又内敛于心,夹带着深深的祝福与尊重。在她离开以后,他仍会思念她,无论几生几世,他都会记着有这样一位进驻他心间的女子,却不需要再将这种感情说与她! 于兽道而言,爱是强行占有。于魔道而言,爱是紧抓不放。于人道而言,爱可以是信仰、希望、感激。而于他佛道而言,爱,即是永恒大爱!慈悲、理解、尊重、平等,不会流于言词,也不会止于时间、空间,而是超越光年,跨越岁月,脱离凡俗*,升华为一种美德! 透过爱她,他爱天下,爱众生,爱此方世界! 一缕清明,于瞬间繁衍扩大,遍及心肺,感染周围。阿弥福至心灵,双手合十,缓缓地闭上双目。一点金光,由他的额心蓦然亮起,辉煌闪耀,瞬间扩散四方,遍染天地,延着天际,无限伸展出去! 庄重、慈祥的佛音,随着金光响起,传遍天下,祥和、平安的气氛,笼罩了此方世界。 一如阿弥神佛的诞世,阿弥神佛的晋阶,亦是祥瑞漫天,天相盛大,辉煌无两! 沐浴在万丈金光中,云星的脸上显出一丝微笑,她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她的话音未落,就听一道祥和的男声,庄严响起: “吾名阿弥,今日起,晋为此间佛祖,驻中陆寒峰为道场!愿众生得度,离苦得乐!愿世界大同,众生平等!” “阿弥陀佛!” 佛祖阿弥的自白,于祥瑞金光中广布世间各地,传遍众生耳间! 在他无意识地道讲出自己身份的这一刻起,那一直徘徊在脑中,模糊不清的经文,彻底地剥去了面纱,露出了本来面目! 情劫破去,佛祖之身已成,他终于可以正式地传道讲经了! 这一刹那,他的因果眼中,蓦然涌动出不可计数的画面。当金光散去之后,他依旧站定在天际,与云星并肩而立。然而他整个人,却已经一扫先前的焦虑、忧愁,通身平静祥和,气度雍容尊贵,仿佛即将面对的从不是天界的众神,而是凡间的普通生灵。 “佛祖。”云星轻声开口,她依旧目不斜视,神色平静,她道:“您现在可否看一看,那允我十年内将要出现的机缘,到底何时来临?” 阿弥也没有转首看她,只直视前方,笑道:“在你问我以前,我已经看到了。别急,它今日就会出现。” 云星听此,并未显露惊喜,她淡定地思索片刻,道:“我今日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说此话时,她的双眼无悲无喜,只遥望着此方天地。但她的内心深处,却也不无叹息之意。 她云星走过的路径万千,分散于外宇各处,而如今却又要孤身上路,离开这又一处的经由之地了。 一如她那千年过往,一如她数十世的颠沛流离。 这伤感,仅只持续了一瞬,就旋即被她由心中抹去。在这条艰难之路上,她不只信念坚定,更是心怀乐观。她已经开始期待起,下一个世界了。 云星舒了口气,面显微笑。 “正是如此。”阿弥点了点头,平和的眼底,生出一丝惜别之意,他道:“云星,你且要多多保重。” “多谢,佛祖也是。” 两人一人一语,气氛平和从容,默契环绕其间。阿弥忽然道:“阿弥陀佛。你的前路荆棘坎坷,遍布凶险。然生途虽小,却也并非绝境。吾祝你搏出一条生途,得尝所愿。”他此语一出,佛光凭空而生,洒向云星的身躯。云星只觉身体一暖,立感头脑清明,精神饱满。 她双手合十,道:“多谢佛祖。”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要完结了,由于下个世界题材不同,所以会另开新文。到时候会有一部分免费章节的^^ 感谢诸位的支持。 第90章 四天神降中天余孽 云星知道。佛祖阿弥给她的这道金光,不只是夹带了深深的祝福,更是携裹着世所难见的佛性和善缘。从此以后,这缕佛性的气息,就烙印在她的灵魂上,在未来的某一刻,当时机符合,即会助她一臂之力。 在她刚刚道谢后不久,二人的头顶,蓦然荡起气流,朝着四面八方扩散!犹如爆破的波纹,瞬间横扫天际,无限蔓延开去!这一变故,仅仅发生在眨眼之间,转瞬,天际又是一片平和静谧。 云星立有所感,抬首望向头顶。 就见十米之上,一位俊美的巨人显露身形!他坐于九龙藤椅内,仪态尊贵,霸气十足!他与云星、阿弥仅距十米之隔,甫一现身,其惊天威势即遍洒四周,直逼下方的云星、阿弥。不等这二人反应,几乎同时,又有三股威压凭空而生!皆非刻意相逼,只是因本身威势惊人,又不加收敛,才会造成这样的效果。 但见天际,四位巨人距十米而坐,座下或龙或凤,皆是帝王之席!这四人威风八面,势若惊涛,平分天下!让此方空间帝气缭绕,王威毕露,压力十足!云星神情平静。阿弥一笑,单手竖起作佛礼,开口道:“阿弥陀佛。”瞬时,金光普照! 阿弥的身形在这爆发的金光中快速增长。眨眼之后,他的身体已与那四方天帝同等大小。在四方天帝诧异的目光中,阿弥盘腿安坐于一朵巨大的并蒂白莲上,在渐渐散去的金光里显出身形! 但见他气度雍容,神色从容,通身尊贵不俗!他左手依旧持着佛礼,置于胸口前方。而那右手,则是自然地横放在丹田附近,掌心朝上摊开。 而一个小人,就站在他的巨掌之内,挺身直立,波澜不惊,却不是云星是谁? 此番变故大出所料,四方天帝神色各异,心怀鬼胎,彼此对视,一时没有作声。这突来的静谧,逐渐变质,携着这四天神帝的威压,衍生出一丝诡诈的肃杀之感。 这时,阿弥率先开口,庄重而温和地笑道:“吾名阿弥,于今日晋阶此间佛祖。初见四方神帝,向四位神帝问好!”在他端庄浑厚的男声中,一阵清新悦耳的佛音随同响起,慈悲祥和的气氛,顿时笼罩天际,将那四方神帝的威压,消去大半,也将那紧张凝固的凛冽气息,轻描淡写地抹除殆尽! 他此举一出,四位神帝犹豫一瞬,终是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地位,先后开口,道:“佛祖客气了。”“佛祖好!”“不知佛祖何时晋阶的?” “正是刚才。” 几人寒暄数句,南帝忽然看向阿弥的手掌,笑道:“五陆大神尊云星,许久不见了。”这一句话,立时将另外三方神帝的目光,同时引到了阿弥的掌中! 迎着四方神帝不见刀光、胜似刀光的视线,云星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笑道:“见过南天帝。”她又一一看向另外三位神帝,微微俯身,道:“见过东天帝、西天帝、北天帝。” 四位天帝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半晌,南帝笑道:“你对他们倒还懂得俯身,对我就只是点头了。” 云星从容应答:“您曾允我平起平坐,我云星一介凡人,自然不敢有违天帝之令。”她此语一出,顿时一阵静谧,气氛再此陷入紧张。四方神帝不动声色,南帝的嘴边,甚至还带有一丝微笑。但是云星却能敏锐地察觉到,这四人都是对她忌惮在心,惊怒交加。 此时,距她云星假传圣旨之时已过六年。前日天界下令,让她于今日来此接驾,由四天神帝亲自到场,对她于仙凡通道关闭时、代天界管理凡间的功劳加以评定,封赏。她那时就已经知道,既然中天已灭,而四天联手,这已经足够他们查明真相,获知她云星之举,完全是出于自己,而非是背有靠山!然她云星一介凡人,竟然有此等包天之胆,兵行险着,一力破局,且还捧出了一个凡间魔尊莫无心,接替中天,让他们碍于声名和彼此牵制的关系,而不能对魔族赶尽杀绝! 东天阎君和西天王母对云星的心情最为复杂。她云星的大胆搅局,既给了他们东西双天一线生机!也让他们对她的心智手段,忌惮、心惊!尤其是,在她云星的手底下,已经诞生出了三位至尊!而眼前的这位佛祖阿弥,亦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除此之外,凡间界的气氛也是一团和气,各族融洽,良性竞争。近年来,突破元婴者比比皆是,化神者亦已二十有余,而这其中,不是没有人超过了云星的修为,但她云星的地位,却仍然是居高不下,威望只增不减! 六年前凡世大劫之后,修真界不只没有走向衰落,反而在她的统揽大局下,蒸蒸日上。在众生悲痛之际,她趁热打铁,提倡众生平等,众志成城,使五陆众生抱成一团!后又主动出言,提升异灵地位,大力鼓动隐于凡间各地的凡修异灵现身,一同重建家园。此举既赢来凡世异灵的感激,也在事后,获得了五陆众生的肯定。只因异灵群体天赋禀异,普遍与自然相和,在重建家园的过程中,效率惊人,功劳颇大。后来又在五陆战道总会上大显身手,迎得五陆众生的普遍肯定,从此走向台面,摆脱自古以来隐于暗地的处境。 而在云星执掌凡间的这十年内,她还联合五大陆的各位神尊,小仙无名,以及各地颇有声名的英雄人物,于每年的五陆战道总会时,开堂讲道。且在六年前神佛诞生后,时常与神佛阿弥,同进同出,微服私访,于凡间各地,留下了许许多多的民间故事。 四天神帝一直在接收凡间的信息,对于云星,他们已经非常了解! 此人之强,不只体现在个人的能力上,更是在其影响力上!她教出了三位神尊,影响出一位佛祖,还奠定了凡世修真界的昌盛格局!在她的手下,人才辈出,英雄无数,这已经不能说是她的运气,而是她的能力了! 她云星不只自身强大,还强大了身边的每一个人,以此而强大了龙山宗,强大了北陆,强大了凡间众修!也许以后,待这些人各有所成。而其成就,甚至能远超此界仙神之时,那就更是…… 强大了此方天地啊! 这便是,一人强世! 气氛静默间,南天帝忽然笑道:“云星,你执掌凡间有功。我等今日便来予你赏赐。你下来领赏吧。”他神色和蔼,表情亲切慈祥,全无一丝严肃,更没有半点杀气了! 然而,东阎君、西王母却是同时皱眉,沉默不语,隐隐有些犹豫不定。而北神王则是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他知道云星与他那一双子女的交情。 阿弥浅笑不语,温和气息一丝不变,仿佛对他们的表情全无留意,也全不挂心。更是没有对云星,作出半点提示。 而显然,云星也不需要他的提示。 当南天帝说完以后,云星爽朗一笑,颇为干脆地说道:“好!那便多谢四位神帝!”她纵身一跃,跳离了阿弥的巨掌,身形融于天地,又忽然现身,一下子站到了五位巨人的中间,被他们包围在内! 南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先赐你……” 一丝凛冽的杀意蓦然出现,直逼云星! 云星心有所感,眸光一厉,立刻抬头,直直地瞪向头顶。就听一声怒恨的叫喊:“贼人云星!你害我中天尽毁!我要你同归于尽!”此声响起的同时,一道一米粗的黑色魔气,蓦然出现!瞬间射向下方,直击云星!其来势汹汹,威力惊人,速度更是快得不可思议!它转眼即到云星的眼前,携带着浓浓神威,让人动弹不得!所幸云星身穿神女夜所赠的仙衣,抵御了大部分神威。然她仍是极为狼狈地侧过身体,堪堪避去!同时,口中叫道:“诸位神帝还不动手处决余孽!” 仙凡通道开启之后,中天余孽必然是尾随于四天神帝,一同降临凡间,一直隐于天际寻找机会,便是为了拼着‘仙不犯凡’的天罚,杀掉她云星,与她同归于尽!对此,四天神帝应该早有预料,不,此计必然就是他们的杰作!叫她来此接驾,就是为了叫她来这里送死!而南帝刚刚让她离开阿弥,说是领赏,其实却是在给中天余孽大下杀手、除掉她云星的机会! 若是阿弥不在,或是没有晋阶佛祖,云星就是再怎么求他们,也是无用。但是阿弥既在,四天神帝为了顾全颜面,必然要出手阻敌,不能作得太过!只因,在接下来的天界争霸中,他们都需要阿弥的支持! 阿弥神佛,他们或许还能不将他放在眼中,然而阿弥佛祖,就已经是不可忽视的存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恢复更新!这几天一直在养精蓄锐,对不起诸位了! 感谢诸位支持! 第91章 此界结局 云星呼救出口后,四方神帝皆是无动于衷。南帝无奈地笑道:“我四人已经签订休战盟约,一人不出手,另三人便也不能出手。一旦出手,即是打响四天争霸之战。云星大神尊,你自求多福吧。”话里话外,推托之意显而易见! 他虽然回答的是云星,可那状似平静地目光,却是扫向阿弥,而四方神帝的注意力,也同时集中在阿弥的身上。云星立刻明白了,这四天神帝已经达成共识,只要阿弥插手阻挠,他们就会群起而攻,合力击杀这位新诞佛祖!看来四天神帝对她云星的杀心已定,绝无改变、通融的可能! 面对四方神帝虎视眈眈的视线,阿弥微微闭眼,双掌合十,不无叹息地喃道:“阿弥陀佛。”竟是对处于险境的云星视若无睹!见此,四方神帝的气息一松,表情十分满意,释放出的威压也随之大幅度消减。 那云星一介凡修,胆大妄为,假传天界旨意,诓骗凡世众生,罪本当诛!何况她心智机敏,远超天界众神,其影响力之大,更能改变世间格局,这已然犯了天界的忌讳!此时执掌天界的四方势力中,已经没有任何一方还能容得下她! 在云星堪堪避过一击之后,又一轮漆黑强猛的魔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同时,一缕无可阻挡的神威将她锁定,顿时压得她气息凝滞,动作迟缓,威力竟然比刚刚还要强大一倍!这一次,云星根本躲不过去!她直挺挺地站在原处,立于天际,冷冷地瞪着那道正向自己而来的黑波! 佛祖阿弥的因果眼,绝无差错!今日,不会是她云星的忌日! “轰嗒!”龙啸声响,如雷贯耳!一条威风凛凛的巨龙蓦地现于天际!它身姿庞大,体态威武,魔气缭绕!在来势汹汹的神威之下,巍然不动,牢牢阻挡在云星的身前!与此同时,一只铜金斑点交错的大手凭空出现,顶着摧枯拉朽的神威,一把揪住那道黑波,转瞬,巨手就血肉模糊,森森白骨露于其外! 然而它仍然无法阻挡黑波的前进,在摩擦而起的火光疯狂迸裂中,黑波的速度仅仅是稍有迟缓,而锁定住云星的神威却依然不减分毫!眼见这攻势即要撞击到巨龙与它身后的云星,嘤嘤鸟啼蓦然响起,森森鬼气现于空中! 一只身长十米的漆黑巨鸟凭空显形!但见它生就九脖,长有九头,翅羽漆黑如墨! 九头鬼鸟阴气缭绕,眸若血滴,乖戾恐怖!甫一现身,即带出煞煞阴风,九只鸟头齐声啼鸣,九道音波直击那黑色光波!黑波不由为之一顿。这时,巨龙仰天长啸,甩起巨尾,直击向前!巨手的主人也于同时显出身形,露出巨大壮硕的身躯,就见一位一身金铜斑点的巨人立于天际!他那只血淋淋的巨手,依旧紧抓着直冲向前的黑波,一路迸出无数火花,而另一只巨手,则狠力击打黑波! 诸天神相各使奇计,齐心协力,终于将这来势汹汹、无可匹敌的黑波,定于半路!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四方神帝皆显惊意,东天阎君脱口而出:“九头鬼鸟!” 仙界众神只知九头鬼鸟稀有少见,仅次于天妖凤凰,是仙品居二的神鸟。却不知道,九头鬼鸟非鬼非人非妖非魔,更不是异物之灵,而是鬼尊天相,是鬼族至尊的伴生灵兽!它既然能于此时出现,那就说明,鬼族至尊已然诞世! 东天阎君立刻问道:“我鬼族至尊现在何处!” 鬼族不同于人妖魔三族,无法自行繁衍后代,因此仙神都是飞升而出,东天庭比起其他天庭人口稀少,但其下人员,几乎各个都是历经过千锤百炼的英雄人物。而两千年前的灭世大劫,致使此后的飞升之路出现断层,凡间界没有一人飞升!眼见鬼尊出世,东阎君当然不免着急,至尊已属半神之列,这位还未现身的鬼尊自然归属他们东天! 而四天争霸在即,东天实在不宜在此时折损人手!何况对方还是难得一见的至尊英雄。 几乎就在他道问出口的刹那,鸟身之上,一位女子的身影显露出来!但见她站定于鸟背之上,身姿袅袅,面貌柔婉,一双水眸动人心弦。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是面色冷肃,柔意掩去,如临大敌!她身着一身龙山宗的明黄掌门服,通体鬼气若隐若现,却并不森然可怖。正是龙山宗的掌门谢婉! 六年前,她生机尽去,濒临死境,云星求助神佛阿弥,辅以清气,救她一命,然而却没能补回她体内的阳力,致使她蜕变为鬼族。而自九年前她陷入昏迷的那时起,云星就一直用仙物滋补她的身体,日积月累之下,终于发挥作用,配合阿弥的清气,助她一举突破元婴,成就了至尊之身!并在其后的六年内,突破化神,成为凡间五陆中晋阶最快的人物之一! 云星后来询问阿弥才知。谢婉此劫,正是起源于年富威逼云星加入异灵一伙的那日。年富在谢婉体内埋下了一颗种子,激发后即会生机尽去,九死一生,即便不死,也只会蜕变为如年富一样的怪物。他想以此威胁云星,却在讲明以前,先行上了云星的大当,而不得不将这颗种子弃之不用。不想阴差阳错之下,这颗种子的效果却被胡安激发出来,致使谢婉昏迷不醒。所幸龙山宗库存丰富,备置了足够多的仙丹妙药,在无名与云星的治疗下,耗费三年光阴,谢婉终于复原在即,可这时,偏又发生了五陆震灾一事,致使凡间灵气紊乱,让她再度陷入危机…… 谢婉刚一出现,毫无停顿,右手连甩,鬼鞭猛出,在空中快速地划出无数道弧线,不停地击打黑波! 紧接着,两位男子也先后于巨龙、巨人的上方显出身形,各施奇技,齐攻黑波! 在这样的攻势中,黑波的威力逐渐消散,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竟是一支半米来长的黑金箭羽!在它显露出来的刹那,谢婉一鞭将其卷了过去! 那暗处的天魔气急败坏,道:“尔等若再干扰于我,我连尔等一并处死!”他不敢对这三人大下杀手,便是顾忌到他们的至尊身份,贸然出手,恐会招来四方神帝的干涉、阻挠。 莫无心站于巨龙头顶,竟是对那四方神帝视若无睹,只抬头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傲然道:“我乃中天太子莫无心,我命你立刻停手!” 听此,四方神帝对视一眼,心中皆不免感到滑稽、荒唐,却也隐隐生出一丝佩服之意。 真是虎师无犬徒! 她云星胆大包天,她的徒弟亦是不遑多让。他莫无心身在灭了中天的四天神帝的眼皮底下,就敢毫不心虚地亮出自己中天太子的身份。他是有勇无谋吗?倒也未必。他恐怕已经料定,这四方神帝彼此牵制、各怀鬼胎,谁也不会在中天刚刚灭去后的此时,先行为难他这位中天太子,留下可以让人诟病的话柄! 那天鬼听此,安静一瞬,却又猛然出手,两股黑波同时袭向云星和莫无心! 云冷、谢婉、莫无心当即动作。金铜巨人挡在最前,双手连挥!九头鬼鸟在上,啼鸣不止!魔龙一飞冲天,直朝那黑波袭来的地方攻去! 在这样危机的时刻,四方神帝与佛祖阿弥却是极为平静,仿佛置身在另一处世界,从未介入其内。只有东阎君眯起眼睛,随时准备救下谢婉。而南妖帝无动于衷。北神王和西王母漫不经心,时而扫一眼云冷,似乎还并不打算让这位人尊折损在此。直到—— 谢婉叫道:“没有人会杀同族至尊,你不是天魔!” 四方神帝气息一滞,面色微变。 那暗处之人一慌,又袭出两股黑波,分别射向云冷、谢婉!然而此时,东阎君、北神王、西王母却同时犹豫了,此番谋算滋事体大,非同小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何况这鬼、魔、人三尊,都与那云星关系匪浅,他们既已识破了‘天魔’的身份,难免不会想到自己等人就是幕后黑手,即便施救,救下的也只会是后患与仇人!对云星的私人恩怨视若无睹,和对云星蓄意谋害,这完全是两码事情! 刚刚那一道黑波,就已让这几人手忙脚乱,全赖于齐心协力,最后才得以逢凶化吉,而今四波齐出,形势立即险象环生起来! 然而三位至尊却是毫无迟疑、困惑,不约而同地齐齐攻向袭击云星的那道黑波!而对袭向自己的攻击竟是视而不见! 东阎君叹了口气,眸中隐现惋惜。 “嗷——!” “何方宵小,胆敢加害本太女的师父和同门!”一道爽朗的女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哼!那暗处之人气绝身亡,尸体直直地坠落云端,而四道黑波也随之失去后力,速度缓慢下来,逐渐威力丧失,数息之后,魔气散尽,掉出了四支黑金箭羽! 南妖帝眉头紧皱,由九龙藤椅上站起,脱口道:“林若!” 乘坐巨虎的年轻女子,腰脊挺直,傲然显于天际! 她针锋相对般地回望南帝,眸光坚毅,敌意鲜明,她道:“师恩重于一切!而我林若之根,也从来不在天界!” 那暗处之人一死,锁定云星的神威立即消去一半,云星大松口气,抬首望向林若。 十年不见,少女已然长大成人。她年轻貌美,修为高绝,就算是在天界,也已然能独挡一面! 林若似有所感,向下望去。师徒俩目光相对,视线交错。一时间,林若只觉岁月重叠,时光倒退。仿佛自己还是那个七八岁大的女孩,隐藏着心中的戒备,暗暗打量着那位陌生而强大的女子。又仿佛,自己已经回到十年以前,在那片静谧的树林里,在那方刮着大风的蓝天下,轻声地与那位女子依依惜别。 师父,我回来了。我成长了。 林若,你回来了。你成长了。 别无二致的心声,同时在两人的心间响起! 云冷、谢婉心中一松,而莫无心放松的同时,微微皱眉,心情十分复杂。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却并没有给他整理情绪的时间。南帝哼了一声,冷笑道:“好!原来我这十年时间,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不等林若回答,他又道:“还不动手!” 那人已死,可云星身上的神威却仅是消去一半,就表示暗处还藏着别人!而那暗处之人迟迟没有攻击,便是在等候指令!林若不同于任何一位至尊,南天帝对她,是真的倾注心血,苦心栽培。 云星立刻叫道:“若儿小心!” 当南帝指令一出,林若立感不妙,就感脖颈一凉,她心道不好,却也已经来不及动作!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就听一声闷哼,林若完好无损! “云星,对不起,我和阿夜来晚了。”金发金眸的挺拔男子蓦然现身!他边说边将手中的尸体随意地丢下云端。他左面漂浮着一面高约二米的水镜,正映出一位银发银眸的清冷女子! “云星!”以水镜的角度,神女夜的眼睛根本看不见云星,但她的灵识却已然“见”到了,她见云星面色微白,不由问道:“你可有受伤?” “没有。你们来的十分及时。”云星笑道。 在昼男夜女出现以后,气氛终于再度松缓下来。林若也是暗呼口气,惯常冷漠的眼中不由浮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她对神子昼和那面水镜道:“多谢二位!” 南帝的冷哼再次打破了云星一伙的轻松,他看了眼北神王,冷声道:“我等的目的既已曝露,如今唯有灭口到底。而你的这双子女,却与这贼人云星同进同退,感情深厚,冥顽不灵!我唯有出此下策!”说罢,即要对神子昼出手。 他要借着这番时机,除掉神子昼夜,消减北天实力!而东西双天必定乐见其成!北神王独木难支! 北神王眸光一厉,赶忙阻止他,边困惑地惊怒道:“南帝你说清楚,我等有什么目的?”不等南帝作答,他恍然大悟道:“是了,那暗处的中天余孽之所以会听你指挥,却原来是你的人马!”南帝一怔,就听北王继续道:“好啊!你南帝图谋不轨,阴谋暗算凡间第一人!如今还想出手对付我的一双儿女!阎君,王母,我等早有盟约——任何一方动手,另三方即可出手,开启四天争霸之战!所以刚刚,我等才无法营救云星!而今南帝既已率先动手,我等出手也是无碍了!” 南帝听此勃然大怒,叫道:“什么盟约,那明明只是我……”推托云星之辞啊! 北王岂会给他解释的机会?她闪身离开王座,现身在南帝的身前,喊道:“王母,阎君,这南帝图谋不轨,且以仙犯凡,残害忠良,罪大恶极,罪证确凿!我等理应将其赶尽杀绝,事成之后,我们天下三分,何如!” 阎君、王母对视一眼,此等时机千年难求,此时不动,更待何时?当即不约而同地动起手来。 “正当如此!” “理应如此!” 三帝攻势凶猛,南帝陷入包围,不由骂道:“你们这三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四帝开战,非同小可。阿弥在第一时间施法包住众人,天虎、林若、昼男、夜女一个不落。众人看着此番变故,除了云星、阿弥外,皆是叹为观止,目瞪口呆,就连昼男夜女,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们知道自己的父王必然不会加害自己,却没有想到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 眼见南帝落入下风,险象环生,却听他喊道:“王母,阎君,你二人想想!一云出五尊,人鬼佛妖魔!云星此人了得,享尽凡间威望,又与北天交好!有五尊支持,日后若不是北天统一天界,还能是谁!我们三天应当联合起来,共抗北天,除掉云星,杀尽至尊,方能杜绝隐患啊!” 他此语一出,东阎君、西王母明显动作一顿,不等北神王开口,形势急转直下,再度戏剧反转! 北神王措手不及下,连挨数下,口中喷出大片鲜血!巨大的身体向后倒去! “父王!”昼男夜女焦急地叫道,就想冲出去,却被阿弥的巨手阻拦。此时,他们根本无法联络天界仙兵,四天神帝合谋陷害云星,未免消息走漏,已经在此地联手布下结界。他们和林若,都是在其他的通道暗中下界,才匆忙赶到这里。 “佛祖,不要拦我!”男昼说道。 “大胆!你凭何阻拦本太女!”女夜斥道。 这一语之下,就能看出他们二人迥然不同的性情。 阿弥不紧不慢地笑道:“别急。”云星赶在两人发作前,出声解释:“佛祖怀有洞察世事的因果眼与菩提心,必然已看出了北神王的无碍之果。你们放心,他不会有事。”她清幽的嗓音镇定平稳,终于让陷于焦躁中的二人安静下来。他们虽然不信任阿弥,但却是十分信任云星!可饶是如此,仍旧担心难掩,目光紧紧地望着四帝之处,时刻关注战局! 趁着四帝斗得不可开交之时,云星的目光,扫了扫周围众人,她垂眸思索一瞬,不着痕迹地深吸口气,抬眼一一看向他们,道:“谢谢你们。” 这些人在今日为她云星舍生忘死,她会永远记住这一刻! 而今日一别,或许,永无再见! 听此,谢婉一扫柔婉之气,干脆利落地恭身行了一礼,道:“没有云尊,就没有我谢婉今日!” 大恩难报!纵是尸骨无存,亦是理所当然! 莫无心清澈的眸子流连在云星的身上,他颇显亲近地笑道:“师尊见外了。我中天太子的位置,还是您亲手把我推上去的。”他瞟了林若一眼,眼中隐有一丝挑衅之意。这是他的心结。他始终不能忘记,云星数度为她林若冒险,而对他莫无心却一直视如空气! 这几年,他与云星的关系大为改善,而林若再次现身,却是实力大增,让他生出了一种争胜的*。 林若快速地横了他一眼,紧紧看向云星,道:“师父,我如今已经修为有成,堪为仙神一列。可否……”可否时常伴在您的左右? 云星眉头微皱,还未开口,始终注意她的云冷却已经注意到这一点,他当即打断林若,道:“云尊无须道谢。我等皆曾受过云尊的大恩,从未敢忘片刻!”他在此时道讲此语,既是为了表明心迹,也是为了提醒林若! 被人贸然打断自己的话,林若先是愤怒,随即却不由一怔。她微微垂眸,眼帘下目光连闪,脑中不断地响起曾经云星苦口婆心的言语,她迟疑片刻后,终是沉默下来,但却不着痕迹地狠瞥了云冷一眼—— 这小子初见时就让她本能地生出忌惮。果然!他比那莫无心麻烦百倍! 云冷对林若的反应视若无睹,只深深地凝视着云星。他已经隐约地察觉到,这位女子终于要再次迈开自己的步伐,离开此方,走向下一处经路。而离别,或许就在眼前! 他不着痕迹地深深呼吸,遮掩住胸腔内翻腾不已的情绪。 十余年朝夕相处,他云冷由弱变强,一步一个脚印,深受她云星的影响!他仿佛能从她的教导中,摸索出她一路走来的痕迹,他仿佛能在她的言语里,看见她踉跄着的蹒跚而来的身影。 一如他由玉凌到云冷的转变,一如他由无知到有智的重生! 或许这些人里,只有他真正懂她!正因懂她,他才从来不说,也从来不问。就如现在,他已经看出了她的惜别之意,尽管他不懂她还能去往哪里,但他却不打算讲明、问清…… 他只是不希望,她选择的离别,会是因死亡而起! “父王!!”昼男夜女惊声大叫,同时甩脱阿弥的阻拦,奋不顾身地冲了出去!众人随之看去。就见北神王倒在云间,三天神帝杀招尽出!眼见北神王危在旦夕,众人心中一紧。云星眉头微皱,看向阿弥,阿弥似有所感,也低头看她。她耳中立时响起阿弥的传音:“机缘即至,云星,保重!” 云星一怔,还未反应过来—— 轰隆!! 天顶处猛然荡起一阵九彩光波,转瞬扩散,遍及各地!仙凡两界皆有所感!与此同时,一道苍老庄严的女声响起:“吾名混沌,乃是仙凡两界的创世之母。今已出世,特此公告两界众生!此后,五陆不可战乱,五天不可纷争,仙界不可谋算凡间,凡间不可冒犯仙界!” 此声一出,三天神帝皆是一愣,南帝迟疑一瞬,眸光一狠,却是继续击了下去! 天道预言南北中三天中的一方会一统天下,始终上百万年的妖祖混沌,又怎么会在这时凭空出现? 他不信! “尔等还不住手!”那道苍老的女声极为严厉地斥道。随即,三位神帝身不由己地定于原地,动弹不得! 昼男夜女终于有机会赶到北神王的附近,他们浮于半空,关切地观察着北神王的脸色。北神王此时的身形仍未恢复,维持着巨人的姿态。他已经因伤重而昏迷过去,所幸气息仍在,并无性命之忧。 二人大松口气的同时,就听那混沌又道:“凡人云星、北天太子神子昼,你二人既不贪婪,也无私心,并未将我混沌囚于一己之手,使我得以孕育在仙界灵泉内,治愈伤势,于我混沌有救命之恩。今日,我便封神子昼为天界执掌者,代我执掌天界,管理天界事务!封凡人云星为凡间执掌者,代我……诶?”她说到这里,却是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一直关注着四帝之战的众人,终于注意到,站在身边的云星,竟不知在何时不见了踪影! “师父?”“师尊?”“云尊哪里去了!” 佛祖阿弥双手合十,幽声道:“阿弥陀佛。” …… 这是一位黑发黑眸、容貌倾城的女子。 她举止自然,却又尊贵得体,一举一动,犹如行云流水。她美丽的不只是面貌,更是其深远、宁静的气质,在她那双缥缈如云的眼中,仿佛连她的呼吸都变得诗意起来。 她轻声说道:“云星,我早已想见你多时。” 云星不为所动,淡淡笑道:“阁下可是天道执掌者?” 她并不作答,而是行了几步,来到这云洞里的水池附近。这是一处云层洞穴,其中有一处长约八米、宽约五米的水池。水池中,漂浮着数不胜数的石子。众石子色彩各异,散发出不同程度的光芒,犹如宇宙繁星。 她指着那其中一颗平凡、微小,却散发出极强光亮的石子道:“这是你,云星。” 云星神情平静,波澜不惊。 又指着那最闪耀的一颗,道:“这是林若。” 云星不由瞅了一眼,挑了挑眉,好笑地想道:林若还真是最闪亮的一颗明星。 “当林若出现时,我本以为她就是那换天之人。”她似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红润的嘴唇缓缓勾起,显出一抹愉悦的弧度。她纤手轻挥,那一池的石子间,顿时显出一片密密麻麻的罗网来!这罗网串联在所有的石子间,用不同颜色的绳线,连接着不同的石子!构筑出此间世界的人际关系! 云星眨了下眼,眉头一皱,心中立即想起林若、莫无心对自己生出的感情,还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执著,但她马上就否决了这个猜测,她脱口道:“不可能!众生情感绝对不可能被谁操纵!这世上绝不会有这等逆天之法!” 女子点了点头,认可道:“的确没有。”她静了片刻,等云星询问下文,可云星却已经恢复镇定,不再主动吭声。她笑了笑,继续道:“这是众生池。而我,是天道成灵。在我诞生之时,这众生池便也伴我降世。” “众生池,只是让我有机会创造众生间的缘分,看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并不能让我真正地干涉什么……当林若出现的时候,我给她牵扯了几道桃花线,让她与几位男子生出桃花之缘,却不能直接落实他们间的关系。而她,既然是这样优秀的一颗明星,想来,必然会吸引到许多人吧。而我,只是想让她耽于情感,以此,阻挠她更换天道的脚步……可我很快发现,与她相比,凭空而生的你,才更是让我忌惮。因为,你竟能抢了她的桃花缘!” 女子说着,纤手指向另一颗石子,这颗石子的光芒不如林若,但却是散发出极为独特的紫光,有一种气运夹杂其间。 “这就是莫无心。当莫无心的桃花线,在我没有操纵的情况下,自动改牵到你的身上时,我就发现了你的特别之处。为此……” 云星双眼微眯,淡淡一笑,插口道:“为此,你也牵了几道桃花线到我的身上来?” 女子毫不心虚地点头承认,道:“不错。我将有可能参与到换天之举的人选,全部卷进你云星的关系网中。只是,有些人的确成为了你的裙下之臣,而有些人,却是和你演变为朋友、仇敌,又或是陌路之人。” 云星垂下双眸,掩住心底的不快与不满,神情喜怒不辨,轻声问道:“林若和莫无心对感情的执著,可是你的手脚?”那居高不下的好感度,一直是盘旋在她心中的疑问! “不错!我将你们之间的桃花线,扯出了两条,重叠在一起,形成双重情缘!这竟然使得他们对你的感情更加浓烈!原本,承受不住那等的情线,便会断灭,或者演变为其他感情。可你,却承住了他们的情线。且让这些情线,与己道相融,愈发地坚固、稳定!” 她说到这里,忽然一扫先前的平静,略带激动地看向云星,道:“逆天之法从来没有,但可有你这样的逆天之人!” “你云星曾两次更换命数,一使凡人换天的时局大变,二使三天争霸的形势湮灭!而今,混沌祖母一统天下的时机到来,她要想掌控天道,必先要斩杀掉我,才能作为新一任的天道执掌者,重制天规律法!而我,并不想死!但我逃不过天命,也破不掉命数,更是冲不破此方世界!唯有你,唯有你云星才能救我!” 云星失笑,并无讥嘲,只是无奈道:“我云星一介凡人,又如何能救你?” 眼前的女子,处心积虑地阻拦换天时局。而碍于不能直接干涉命数,便只将消息透露给天庭众神,因此而酿造出众多的人间惨剧。比如两千年前的灭世大劫,比如六年前的五陆震灾……然而,她也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可她终究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云星,并无相帮的念头! 这美丽的女子仿佛看出了云星的念头,还有她漆黑眼底的冰冷。 她笑道:“观察你这么久,我终于发现一个惊天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却能够帮我逃离此地……”云星一怔,还未作答,就突然被她一把抓住双肩。云星灵魂巨痛,就见满身的系统锁链显露出来! “你云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带我离开!” 云星面色惨白,眉头却不皱一下,她面无表情道:“放手。我帮不了你。” “不放,你今日不帮也得帮!” “快放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云星严厉地冷斥道。没有量子干扰仪,系统随时都会作出自卫措施! “后果?什么后果会比死亡……啊!”在她的惊叫中,云星闷哼一声。 就在二人消失的瞬间,一团混浊不明的圆物漂浮进来。正是混沌妖祖。她四处打量片刻,奇道:“天道与云星,去哪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到了这里,也终于可以告诉大家了。 写于文案上的“*型性苏”的含义,就是相对合乎情理的玛丽苏。而该玛丽苏呢,也不会任用他人的好感肆意妄为。众人与她的牵扯,不只不会耽误己身,反而还可能成为一种助力。就如阿弥,云冷,年华。 而“女强”的定义,也不只是主角的武力强,更是智慧强、心灵强。最重要的是,还应该能影响周围的人,自强强人,即自身强大的同时,也使人强大。这与佛家的“自觉觉人”异曲同工。说来也可笑,我比较天真,到现在还相信“一人可强国”,总期盼有一位有勇有谋、智慧无双、坦荡无私、魄力撼天的圣人出现,救万民于水火,使贫富平等,让政局稳定,上行下效,影响我们,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吐我槽吧。哈哈。) 不论诸位是怎么看待这部作品的,我确实由衷希望,通过这部狗血之作,向诸位读者传递出一种坚韧不屈的正能量—— 系统可以破解、卸载; 炮灰可以逆境重生; 反派与主角可以情深义厚; 无望之爱可以变成一种美德; “掠夺”之路,可以走得问心无愧; 死路,可以活行; 无,可以生有。 …… 玛丽苏生物不是只会毁灭众生,也可以拯救世界!!(咳咳,恶搞一句) 〈斗天〉世界的这一卷,卷名就是:斗。斗的就是天命己心生死无。 寓意就是不惧强权、不畏艰险、不随波逐流、不任人摆布。 这一卷中,女主云星正式决定与系统相斗,树立勇气信心,奠定未来走向。而一众配角,也各有千秋,不落人后,施展各自的本领抱负。 这一卷的关键词是“斗”,下一卷暂且保密^^,总之,每一卷都会有不同的关键词。